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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罕挥了挥手,一个精干的汉子从后面赶了上来:“大人。” “这就是落日峡谷?”粘罕指着眼前的峡谷问道。 “是的,大人。” “你怎么看?”粘罕又指向雪地上的划痕,他知道自己的脑筋时常不灵光,所以粘罕喜欢向别人求教,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丢人的,稀里糊涂打了败仗才真的丢人! “大人,我看他们想布下疑阵,逼我们分兵。”那汉子思考了一会:“不过这落日峡谷很长,如果真想从旁边绕过去,要多走三天的路!” “出了落日峡谷就是连城塞?” “是的,大人,没准现在公主已经进了连城塞呢。”那汉子奸笑起来:“就算公主没从峡谷走,绕过去还是要经过连城塞的,我们去那里等就可以了。” 粘罕摸着下巴想了想:“小娘皮可是带着不少人呢,你说连城塞那家伙敢动手么?”如果雪原城的人在这里听到粘罕的话,一定会骇然惊呼的,原来谋害公主的还有姬周国的人! “大人,他才不会动手呢!不过他一定会拖住公主的,到时候我们动手就是了。” “说的有道理。”粘罕望向前方的落日峡谷,已经有斥候跑了进去,还有一些斥候下了马,向峡谷上攀登。 “进谷,缓行!”直到斥候发出无警的信号,粘罕才下了命令,先锋部轻骑整齐的走进了峡谷。 落日峡谷很长,开始粘罕还能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走了一半之后,他的心思就飞到了那美丽的‘小娘皮’身上,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的斥候飞奔了回来:“大人!有埋伏!” “埋伏?”粘罕一惊,抬起头向四下观看,除了一座座雪山之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大人,在前面的路上!” “多少人?” “……一百多个。” “一百个人也叫埋伏?你***!”粘罕心头火起,给了那斥候一鞭子。 那个斥候怯怯的退了一步,没敢辩解,和这位爷讲理是行不通的。 “离这里多远?” “五里。” 粘罕抬手拔出了自己的腰刀:“缓行,前进!” 先锋轻骑全都拔出自己的武器,进入了警戒状态,一股杀气凭空而起,惊得空中的苍鹰急振了几下翅膀,向远方逃去。 粘罕左顾右盼,等到他的眼睛被雪山上的白雪闪得发花时,他终于看到了所谓的‘埋伏’,也就是一百多个人,排成几排,静静的拦住了去路。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雪地上,躺着两个斥候的尸体,那两个斥候可能没把这一百人放在眼里,想跑得近点看看究竟,却遭到了阻杀。 “这就是埋伏?”粘罕啼笑皆非:“小三子,你带几个人过去玩玩,嗯……给老子留几个,别都杀光了!” 那个叫三魁的混血儿嘿嘿一笑,催动战马,带着几个人飞奔了过去,冲到一半时,纯属为了卖弄,三魁来了个蹬底藏身,然后从另一面翻上来,此刻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长弓,弯弓搭箭,箭矢带着呼啸声射了出去。 跟随着三魁的人也射出了自己的箭,第一箭他们并不求杀敌,而是为了侮辱对方,所以他们用的都是钝头的响箭。 王瑞的眼中露出了讥讽的笑意,他大喝一声,轮起了手中的鼓锤,砸在面前的战鼓上,他身后的士兵们也跟着大喝一声,敲响了战鼓。 拦路的人并不多,只有一百个人,一百面战鼓,这就足够了! 第十六章 雪崩 踩着同一个节奏的鼓声惊天动地般响了起来,激越而又震耳,好似一个庞大无匹的战争巨兽,正迈着沉重的脚步向这里冲刺。 先锋轻骑跨下的战马都经历过刀光血影的冲杀,但也被鼓声吓得骚动起来,飞鹰部落的士兵们一边轻声呼喝约束着战马,一边紧张的观察前方。 三魁大喝一声,不过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鼓声中,旁人只能看到他在张嘴,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三魁兜转战马,左手搭上了三只箭,瞄准了王瑞。弓弦一松,三只箭矢成品字形激射而出。 王瑞身后的掌旗官看到对方在瞄向自己的方位,知道不妙,连忙把大旗往地上一插,腾身冲了上来,张开双臂,挡在王瑞面前。 三支箭矢转瞬即至,一支箭射进了掌旗官的鼻梁,另外两支箭透胸而过,箭头在掌旗官的后背处冒出,他的身体被箭的劲道带的踉跄了一下,颓然栽倒在地。 三魁双腿一夹,驱使着战马向侧向奔去,拔箭再射,距离王瑞最近的士兵冲上前,挡在王瑞身前。愤怒的三魁索性勒住战马,拔箭再射,结果又站出一个挡箭的士兵…… 三魁脸色变得铁青,他有百步穿杨的箭法,但是在对方视死如归的捍勇面前,引以自豪的神箭却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王瑞脖颈处的青筋鼓起一指来高,他的指节攥得发白,两只鼓锤一下又一下,全力敲击着战鼓。王瑞已经豁出去了,他可以死,但鼓声绝不能乱。 粘罕惊疑的望着前方,按理说,和自己这千余骑精锐的勇士相比,百余人挡路简直象螳臂当车一样!可是对方的气势却借着鼓声冲天而起,甚至压过了他的孩子们发出的杀气,粘罕缓缓举起手,准备下令冲锋。 就在这时,一层朦胧的雾气从谷中生起,间或还有雪花飘落,粘罕抬起头望向天空,天空还是那么晴朗,连一朵白云都没有,感觉不到一点温度的太阳挂在空中,淡漠的扫视着一切。 粘罕转头四下张望,脸色陡然间就从红润变成了死灰色,一个本来应该很遥远的词汇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雪崩!:“撤!!马上撤退!!!” 鼓声还在响,粘罕的声音和鼓声相比,就象在炸雷中去听秋虫发出的低语,连他身边的亲卫也没能听清他的喊声。 大地开始颤抖起来,战马最先感觉到了危险,它们再不受士兵们约束,疯了一般左冲右撞,原本整齐的队列在眨眼间就乱成了一团。 数座雪山的山尖处出现了一抹黝黑,这种黝黑在缓缓的扩大,就好像一个巨人在脱衣。无数积雪咆哮着急冲而下,浪头卷起的雪雾蒸腾达几十丈高,雪浪还没有冲下峡谷,扑面而来的毁天灭地的气势已经把所有的飞鹰部落士兵骇成了雕像。 王瑞狂笑了一声,抛下鼓锤,在他们阵列的后方,早已挖好了上百个藏兵洞,这就是他们保命的地方,钱不离从来没有利用死士为自己卖命的习惯。 士兵们迅速跳进了属于自己的藏兵洞,拿起盾牌挡住了洞口,雪崩之后是死还是活,那就全靠他们自己的运气了,不过没有被主将遗弃,士兵们感到分外满足,而钱不离的形象在他们心目中也变得无比的高大。 与雪原城士兵截然相反的,就是飞鹰部落的人,他们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努力,只是在绝望的等待,连他们跨下的战马也不再四处冲撞了。 粘罕握着腰刀,默默望着扑面而来的雪浪,他曾自持勇武无双,但是在天地之威面前,一个人的勇武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南国人实在太狠毒了,居然故意用鼓声引发了雪崩!他们根本不配称为勇士,就知道用诡计的懦夫!粘罕心念一动,他突然想起了跟在后面的哥哥,在濒临死亡的瞬间,粘罕一下子领悟了什么,大哥!你千万不要来啊!千万不要来!可是……大哥能不来么? 粘罕的腰刀无助的掉在地上,雪浪一扫而过,淹没并抹去了无数生命的印记。 ※※※ “粘罕!!”札木合目眦欲裂,浑然不顾还在翻滚而下的雪崩余波,大吼一声,奋力向落日峡谷冲去。 十年前,自己的母亲乌德术兰临死的时候,曾拉着自己的手嘱咐道:“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粘罕,傻头傻脑的,你……一定要照顾好他啊……”想到这里札木合心痛如搅,我没有照顾好他!我没有照顾好他啊! 飞鹰部落的骑兵们约束着受惊的战马,紧紧跟上了他们的王,王之所往、虽万死而无惧!这是他们的信念! 雪浪已经很弱了,一波卷来只有薄薄的一层,不过峡谷中的积雪很深,札木合只冲了几步,积雪就淹到了他的腰侧,札木合发疯一样催动着战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绝不能把粘罕的尸体孤零零留在这里。 一个人一瞬间不理智的冲动会毁了自己,一个统帅呢? 当飞鹰部落的中军拥进了落日峡谷时,几十个斥候正从后方亡命般赶来,有的在拼力吹着号角,有的在拼力大喊:“敌袭!有敌袭!!” 在他们身后的天际处,一条黑线已经压了上来,杜兵一马当先,冲在了骑兵的最前面,他的脸已因过于兴奋而涨得通红。 自己面对的可是飞鹰部落的近卫轻骑啊!这是一支连姬周国上将尉迟风云也唯恐避之不及的精锐部队啊!如果能把他们消灭掉,那是多大的荣誉?如果再能活抓札木合的话…… 一个将领也许可以做到不贪金钱美色,但对荣誉却是无法免疫的。 盯着落后的一个斥候,杜兵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意,弯弓搭箭,弓弦响处,那个斥候惨叫一声,从马上滚落下来。 第十七章 集射 留守在落日峡谷外的一支百人队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去,一下子就炸了,凄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札木合听到了示警声,心头一惊,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回头望去,却见无数近卫轻骑们正在深可没顶的积雪中跋涉挣扎,上当了!这场雪崩一定是该死的南国人制造出来的,这是连环计!一时间札木合只感觉到万念俱灰,强烈的屈辱感和失去兄弟的痛心让他的喉咙一甜,喷出了一口鲜血。 “大汗!”看到自己心目中的‘神’在吐血,几个亲卫亡命般扑了过来。 札木合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的神光又回复了少许:“传令,全军前进!!”这是札木合唯一的选择,他的孩子们现在连箭都射不出去,在这种状态下迎击呼啸而来的骑兵是根本不可能的,相反,向谷内走还有一线生机。 留守在落日峡谷外的那支百人队已经在百夫长的带领下,英勇的迎了上去,虽然以一支百人队迎战,失败是必然的结局,可是那百夫长和札木合,没有别的选择。 杜兵弯弓搭箭,瞄向了敌方的百夫长,与此同时,那百夫长也瞄准了杜兵,两支箭一起射向了各自的敌人。 那百夫长的骑术非常好,一个镫里藏身,杜兵射出的箭在马背上飞了过去,恰好射中了一个迎上来的倒霉鬼。 而杜兵完全是靠着自己的眼力,用长弓挑飞了箭矢,“有两下子!”杜兵冷笑一声,抽出了一支箭,那个百夫长也不甘示弱的拔箭回射,不过这一次,杜兵的箭先射了出去。 那百夫长的箭矢刚刚射出,他跨下的战马突然惨嘶一声,前腿一软栽倒在地上,原来杜兵那一支箭是在射马。百夫长的脑海中闪现出一句:“无耻。”接着他的身体就飞了出去,眨眼间被身后跟上的骑流淹没了。 杜兵用长弓挑飞了箭矢,随后收起弓,摘下自己的长枪,同时放慢了马速,他在等自己的部队跟上来。以一人之力挑战一支百人队,实在不是好主意,何况杜兵承认他不是一员猛将,他希望别人用智将来形容自己。 飞鹰部落的近卫轻骑可算是身经百战,纵是百夫长已经阵亡,他们之间的配合也很默契,近半数的骑兵埋着头,拼死前冲,另半数的骑兵则放慢了速度,弯弓搭箭,首轮激射的目标就是杜兵。 杜兵的表现堪属上乘,眼见对方开始拉弓,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双腿一夹,缰绳往傍边一带,他跨下的骏马长嘶一声,猛地向斜刺里冲去,而杜兵手中的长枪舞出了朵朵枪花,护住了自己的全身。 大部分箭矢都射在了杜兵的马后,零星的箭矢则一一被杜兵的枪花挑飞,只有一支箭射在杜兵的肩膀上,幸好杜兵穿了两层软甲,入肉并不是很深。 飞鹰部落的士兵再次弯弓搭箭,谁知箭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觉眼前一暗,数百支箭矢从天而降射到了他们的队列里,一时间,惨叫声、马嘶成响成了一片。杜兵的骑兵队已经到了,哪还能允许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伤害自己的主将。 杜兵长枪一振:“杀!!”喊声出口,他已经率先冲进了敌阵。身为武将,最怕的是四面受敌,如果只是应对前方,不忧左右和后路,普通的士兵遇到他是没有招架之力的。 “杀……”杜兵属下的士兵们也跟着大吼一声,端起了刺枪,撞入了敌群中。 杜兵长枪飞舞,越杀越勇,而且一个小小的百人队,人数也过于薄弱了,眨眼间他就杀透了敌阵,回头望去,略剩的几个还在苦苦挣扎的敌人,也已经被他属下的人海淹没了。 真是没劲!杜兵心有不甘的舔了舔嘴唇,向前望去,在落日峡谷中的雪海上,无数个人头还在此起彼伏苦苦挣扎着,杜兵被逗笑了:“弟兄们!前面还有大鱼,没杀过瘾的跟我来啊!” 士兵们发出了哄笑声,千余骑一直飞奔到谷口,三百余骑兵下了马,端着刺枪组成了一个枪阵,剩下士兵拉开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谷内集射。他们听从钱不离的命令带来了大量的箭矢,根本不愁箭不够用,用杜兵的话说:“什么时候胳膊累得伸不直了,什么时候算完事。” 在杜兵的号令下,七百余把长弓不停变换着角度,一块雪地接一块雪地的覆盖集射。在没顶的积雪中挣扎前行的飞鹰部落士兵根本无法抵挡从天而落的箭雨,惨叫声此起彼伏,间或有人在悲愤之下,用长弓回射,可惜他们连站都站不稳,还被积雪裹挟着,准头可想而知。 几轮集射之后,杜兵发现了问题,飞鹰部落的士兵都在拼命往落日峡谷里面钻,和预想中的场景背道而驰。 “大人,我们要不要追上去?”一个偏将问道。 “不行。”杜兵摇了摇头:“如果追进去我们就没有优势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统领大人说他们一定会拼死往出冲杀的,谁料想……”说到这里,杜兵自嘲的一笑,自己过分苛求了吧?在统领大人的指挥下,己方已经取得了骄人的战绩,难道每一件事都必须算计得准确无误么? “你马上带着几个人回雪原城,把这里大捷的消息传递回去,然后问问统领大人,我们应该怎么做。” “遵命,大人。” 杜兵是个喜欢思考的将领,在他对钱不离无比钦佩的同时,一个疑问浮上了他的脑海,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莫名其妙的就获得了殿下绝对的信赖,用劣势兵力可以大败称雄草原的飞鹰部落近卫轻骑,这种战果对任何将领来说,都是奇迹! 第十八章 神奇的统领 “报!落日峡谷大捷!落日峡谷大捷!!”几骑探马从雪原城外飞驰而来,直向着城主府冲去,兴奋的吼叫声响彻整个雪原城上空,等他们冲到城主府门口时,嗓子都喊哑了,不过这对他们的情绪却没有丝毫影响!他们野蛮的推开门口的卫兵,脖子简直要仰到天上:“报!落日峡谷大捷啊!!!” 经历过鲜血洗礼的雪原城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突然爆发了欢呼声:“天威!天威……”现在整个雪原城的士兵都知道他们的新统领是一个挥挥手就能召来满天闪电的神奇人物,可惜他们不知道统领大人的名字,权且用‘天威’两个字来发泄心中的兴奋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个士兵语无伦次的说道:“当我第一眼看到他老人家的时候,我就知道……” “……是吗?当时谁和我说想用冷箭把那个‘懦夫’射死的?”旁边有人当即展开了反驳。 “你……你……你***胡说八道!”被人揭短的士兵激动的全身颤抖:“你敢侮蔑我,我要你和决斗!”其实他并不是因为羞恼而颤抖,而是因为害怕,周围有十几个士兵听到了他们的争论,那一双双恶狼般的眼睛盯在了自己身上,他怎么能不害怕! 在报捷的探马来到城主府之前,钱不离一直在焦灼不安的等待着,虽然他从沙盘上看到落日峡谷的走势之后,判断出那是一个非常容易制造雪崩的场所,从而围绕着雪崩制定出战术,但他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底,在战场上,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这句话不是钱不离说的,而是一个叫威灵顿的人说的。 在他以前的世界里,欧洲名将威灵顿在滑铁卢大败拿破仑之后,参加庆祝胜利的酒会中曾用这句话来评价刚刚结束的战争,威灵顿坦白的承认,他的军事才能比不上拿破仑,他之所以胜利只是因为他的运气远远比拿破仑好。世人都以为威灵顿在谦虚,只有那些参加过滑铁卢之战的将官们才明白,威灵顿的评价是多么的中肯。 钱不离担心出现意外,他甚至命人给自己配备了一架雪橇,如果真的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那就得跑路了!不过自己单独在这个不熟悉的世界上生存,难度很高,不如带一个人逃走,带谁呢?公主?还是贾天祥?嗯……还有柯丽,那个小女孩我也舍不得不管啊…… 就在钱不离左右为难时,远处传来吵杂声,落日峡谷大捷?钱不离长吁了一口气,连忙跑到主座上坐下,脸上露出了安静、平和的笑意。做为一个统帅,虽然他的心中也很兴奋,不过他必须要用自己的微笑告诉所有的人,一切都不是意外,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报!”一个偏将推开大门走了进来,单膝跪倒在钱不离面前,他的身后跟着喜不自禁的任帅,应该听到了消息特意赶过来的:“报!统领大人,落日峡谷大捷!我军大获全胜!” “嗯,我知道了。”钱不离抬起眼皮,淡淡的看了那个偏将一眼:“还有别的事情么?” 钱不离这种高深莫测的姿态唬起人来真是一唬一个准,那个偏将的头垂得更低了:“统领大人,飞鹰部落的中军并没有冲出来与我军决战,反而向谷内挺进,我军至多杀伤了他们三分之一的人马,他们还有战斗力,杜兵将军希望能得到大人的指示。” 钱不离一愣:“这样啊?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札木合呢……” 这句无心而出的话,象炸雷一样轰在人的心里,十几个跑到门口凑热闹的偏将身体齐齐颤抖了一下,而报信的偏将几乎把头垂到了地上,就连任帅心中也翻起了惊天骇浪。札木合是什么人?纵横草原罕有败绩、打得姬周国上将尉迟风云只敢闭门死守,难道这种名将……统领大人也没有放在眼中吗?以劣势兵力对抗札木合,竟然还敢低估对方……天!!! 侧门处突然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不离,我们打胜了,我们打胜了呀!”姬胜情的身影风一样冲了进来,还快乐的转了几个圈,长裙飘飞处露出了白玉般的小腿。 “咳……咳……”任帅连忙干咳了几声。 姬胜情这时才发现,屋子里多出了十几个人,她的粉面一下子涨得通红,呆看着钱不离,不知道说什么好。 汪汪……后边突然响起了狗叫声,怨不得人说狗通人性,它们也知道凑趣。 姬胜情终于找到了话茬:“哪里来的狗?” “……”钱不离一呆,总不能说是自己准备着逃跑用的雪橇吧? 公主的一个护卫站了出来:“是统领大人让人给他准备的。” “不离,你要雪橇做什么?”到底是公主,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我想去开天冰川那里查看一下,顺便看看风景。”钱不离含笑着伸出自己的手:“可以邀请殿下一起去么?” “当然可以。”姬胜情微笑着把手放在钱不离的手掌中。 钱不离的心情和他的表情是截然相反的,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都喜欢多嘴?看样子应该培养一些亲信了! 姬胜情和钱不离微笑对视着,大厅里安静下来,没有人敢破坏统领大人和公主殿下的情趣,这可苦了那个还在等待着钱不离指示的偏将,他呆了半天才怯怯的问道:“统……统领大人,杜将军还在等您的指示,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他们一定要进去我们管不着,但他们想出来是不行的!”钱不离看向任帅:“给杜兵送一些军备品,让他就地扎营!就算饿不死他们,我也要冻死他们!” 第十九章 疯狂的念头 “遵命,大人。”任帅恭敬的弯下腰:“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众偏将也心领神会,敬完礼之后纷纷离开了,谁都不傻,眼见公主殿下那快乐而又羞怯的样子,难道一定要等人家开口撵人才知趣么? 姬胜情挥手示意她的护卫也离开,情窦初开的她现在看谁都碍眼,当然,除了钱不离以外。公主的护卫们毫无疑义的离开了,如果在今天以前,他们还会有些犹豫,现在钱不离光辉的形象已经深入到每一个人心目中! 人是不可以没有信仰的,人类那多变而又多疑的心灵总是寻找着寄托,就以钱不离那个世界说,科技不发达的时候,有耶稣、有释迦牟尼、有穆罕默德,等到科技高度发展、神的面具被无情的剥掉之后,人们开始崇拜各种各样的明星,哪怕那些明星的私生活再糜烂,也不影响他们的感情。 不过有一点是相同,每逢战乱,人们都会崇拜那些突然崛起的英雄,而钱不离用自己的运筹帷幄告诉大家,他无愧于英雄这个称号。 人都走光了,姬胜情又回复了活力,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钱不离出神,好似钱不离是一个千年难遇的稀罕物一样。 美女的注视是有压力的,如果是个小男人,也许会脸红,如果是个正人君子,也会感到不自在,不过钱不离在这方面经验多多,男人还会怕女人么? 钱不离的视线扫过姬胜情的眼睛、扫过小嘴、扫过脖颈,最后停留在姬胜情的胸脯上,这是他的老套路了,你看我我就看你,看谁先受不了! 姬胜情感受到了钱不离的目光,那是一种钱不离觉得很平淡而姬胜情却认为很灼热的目光,情窦初开的她可抵挡不住,一抹羞意浮上姬胜情的脸颊:“你看什么呀?”姬胜情一边说一边转了过去。 “没看什么,我在想事情。” “想事情干嘛看着人家?” “人家是哪一位?” “人家是……”姬胜情瞟了钱不离一眼,看到了钱不离嘴角的笑意,她的心跳得更快了:“我们……先不说这个。嗯……我想尽快回上京,我们一起回去。”姬胜情强自摆出副镇定得样子,走到椅子边坐下,还喝了口茶水。 “你不是说过还要在雪原城多逗留一段时间么?”钱不离不无惊讶的问道。上京这个地方是姬周国的首府,他从旁人的闲谈中已经了解到了。 “现在不一样了。”姬胜情笑了起来:“飞鹰部落的札木合一直是父王心目中的心腹大患,可是你却轻轻松松就打败了他,我想父王一定很想见你。” 钱不离认真的想了想,去不去上京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何况对方如此盛意邀请,如果拒绝的话,一定会伤了公主的心:“好吧,我也想到处走一走。” “那就说定了,过两天我们就动身。”姬胜情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其实,我也想在雪原城多呆一段时间,我在这里很安心。” 钱不离随口问道:“你来雪原城几天了,没有出去游玩过么?” “嗯……算上今天是第七天吧,只出去过一次,去看日出。结果,咯咯……就发现了一个宝贝。”姬胜情看着钱不离,那意思就是发现的宝贝正是他钱不离,旋即姬胜情就察觉‘宝贝’这个词有些暧昧,本已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乱跳起来。 “七天?”钱不离一呆。 “是呀,有你陪着真好,我再不用担心……你怎么了??”姬胜情话还没有说完,却惊讶的发现钱不离的神色变得非常凝重。 钱不离轻轻叹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虽然他只是一名军人,政治这东西他不玩并不代表不会玩,在家族的耳濡目染下,他已经学会了很多。 “上京有人很想要你死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姬胜情惊讶万分。 “你才来了七天,札木合就杀到了雪原城下……不,是第六天,第六天他就越过了开天冰川,杀到了雪原城下,而且他知道雪原城里有你这么一个长公主!如果不是内外勾结的话,这根本不可能!”钱不离一边用手指轻敲着桌面,一边缓缓说道:“你可以从札木合的角度考虑一下,他调兵需要多长时间?准备各种物资需要多长时间?爬上开天冰川又需要多长时间?最后加上建造吊桥的三天……也许你刚刚离开上京,他就知道你要来雪原城了!” 姬胜情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不过她的眼中射出了仇恨的目光。 “那个人是谁?” “是……是我的母后,也是我的后母,我的生母早亡,所以……” “不用说太多,简单一些吧,现在的形势并不如我们想像得那么乐观。”钱不离打断了姬胜情的话:“她为什么想让你死?” “为了王位。”姬胜情很乖巧的大串的委屈缩减成四个字。 “可……可你是公主?”钱不离并不知道在姬周国公主也有权继承王位。 “是的,所以她才一心想害死我。”姬胜情眼角浮现出泪光。 钱不离有些明白了,这个国家的公主也有继承权,就在他心中感叹宫廷的黑暗、古今中外皆如是时,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马上周末了,一本刚刚到5万字的新书能在大家的支持下冲到新书榜的27、8位,我真的很高兴,不过大家下个星期也不要忘了支持啊,再推兄弟一把! 第十四章 巨响 “不离,你小心点。”姬胜情也掀起布帘,走了出来。在危难关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发展得都很迅速,姬胜情这一声‘不离’叫得很自然。 “我知道。”钱不离含笑点头。 就在钱不离和公主对视、短暂的沉默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哼!死了算了!” 大家的目光惊讶的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正看到柯丽眼睛瞪得老大,双手捂住自己得嘴,一脸难堪的神情。她比别人还要惊讶。在心里想想就好,怎么会……怎么会说出去的呢? “柯丽!!”姬胜情的脸沉了下去。 “哦……”柯丽见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公主真的发火了,不由胆怯的向后退去,她的脚后跟正巧卡在一块木板上,整个身体向后就倒,扑通…… 又来了!钱不离实在不懂为什么自己每一次看到这小丫头,都会出现一些意外的状况,在哭声响起之前,钱不离连忙扭转身,大喝一声:“杀出去!”喝完,钱不离已经带头冲了出去。 杀声四起,埋伏起来的步兵们纷纷冲出了房屋,抄向惊惶失措的飞鹰部落士兵。 在雪原城驻守了这么多年,这些士兵都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不管他们对钱不离这个统领是否失望,此刻,他们已经被四处响起的惨叫声刺激得双眼血红,而看到那些提着裤子或者拎着带血的刀从民房中跑出来的飞鹰部落士兵之后,他们的愤怒更是达到了极点。 就连因为士气低落、被钱不离打散编制的警备队员也捍勇的冲在了第一线,他们都在牵挂着自己的家人,已经别无选择了,只有尽快把这些强盗杀光,才能保证自己家人的安全! 城东血光纷飞,城西也如是。 步战没有办法使用自己的大斧,任帅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根熟铜棍,棍势大开大合、在身前身后荡起一片棍影,不要说飞鹰部落的士兵,就连任帅自己的亲卫也不敢过于靠近任帅,生怕被误伤。 千军万马中取敌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的神话将领,在姬周国是没有的,整个大陆好像也没听说过,只冲过了一条街,任帅的身上就多了两处箭伤,幸好伤势不重,虽然他的棍势迅疾无比,但他的位置过于靠前了,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不过极度渴望决战的任帅却愈伤愈勇,他数次踢开不顾一切扑上来抱住自己的亲卫,专往人多的地方冲。 任帅的亲卫长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选出几个弓术上好的亲卫,爬上屋顶,用手中的弓箭掩护任帅。他们在屋顶上确实可以迅速的发现有威胁的箭手,但他们同样也是上好的靶子,又冲过一条长街,任帅的身上多了一处箭伤,而他的亲卫已经倒下了七个人。 任帅的勇烈激发了所有士兵的士气,城西的厮杀远比城东结束的快。 每一个领兵的将领风格都各不相同,战斗的效果和付出的代价也不相同,如果换成了钱不离,向来欣赏精兵战术的他决不会让自己的卫兵白白牺牲,而与之成对比的就是钱不离手下普通士兵的伤亡率会远远超过任帅。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 勒敏全身浴血,背靠着死巷的墙角,做困兽之战,他的卫兵早就死光了,只剩下他一个。勒敏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勒敏长嚎了一声,回答他的是十几只刺枪,勒敏挥舞着手中的半具尸体遮挡,右手一挺,刺倒了一个雪原城的士兵。 “你们南国人都是懦夫!”勒敏又长嚎了一声,草原上的勇士都不怕死,他需要的是一个有份量的人来陪葬,这才是勒敏挑衅的原因。 “让开,我看看谁的声音这么难听。”人群后,响起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雪原城的士兵依言让出了一条路,钱不离缓缓走了进来。 勒敏仔细观察着,来人很年轻,穿着一身贵族才能穿的淡黄色长袍:“你敢和我决一死战吗?”勒敏又吼了一嗓子。 “你喊什么?”钱不离上上下下打量了勒敏一眼:“你是千夫长?”这段时间里钱不离了解了不少各国的军队编制状况,从各方传来回的消息上看,城里只有一个千人队。 “不……不错!”勒敏只感觉到嗓子发堵,满腔的豪气都被噎了回来,按理说两个勇者之间的对决,他应该用同样激越的声音回答自己才是:“你到底敢不敢?”眼见雪原城的士兵没有动手的意思,勒敏索性扔掉了半具尸体,双手抓着刺枪,瞪着一双狼一般的眼睛逼视着钱不离。 “你见识过天威么?”钱不离淡淡一笑:“来吧!” 勒敏缓缓转动着手中的刺枪,腾出一只手抓住了腰间的匕首,他能感觉的出,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地位一定很高,不过实力如何,勒敏就无从猜测了,因为对方实在是太镇静了。 一步、两步,勒敏向前蹭去,他对自己有信心,哪怕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他也可以使用同归于尽的拼法,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天威?吓唬小孩子行,想吓唬草原上的勇士那就是做梦了! 就在勒敏双臂用力、要来一个突刺时,‘砰’的一声巨响,勒敏的天灵盖被一股巨力整个掀飞了,血花如喷泉般涌出,把勒敏身后的墙壁染成了红色。 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把雪原城的士兵吓得不轻,站在前面的士兵有几个把刺枪都扔在了地上,赶来增援的任帅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钱不离的背影:“天威……”以他的自负竟然没看清钱不离是在用什么方法杀人,这对任帅来说可算一个不小的打击。 第二十一章 两次机会 “这事情过两天再说吧。”钱不离收拢了一下杂乱的思绪:“我们暂时不能走,札木合只是被困在落日峡谷里,是生是死还有搞个明白,你回上京之后也好说话。” “不离,你真好!”姬胜情欣喜的站了起来,她以为钱不离已经同意了陪她去上京。 钱不离也不说破:“这几天,我想把雪原城的士兵训练一下,挑出些精兵来,回上京还带着他们以防意外。” 姬胜情抿然一笑:“你是统领,我听你的。” 钱不离想了想,走到姬胜情身边:“不过,我训练的方法可是与众不同的,我需要你帮忙,这么样……然后再这么样……” 姬胜情惊讶的看着钱不离:“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要的是一支战必胜、攻必克的铁军!”钱不离斩钉截铁的回道:“军队首要的就是言出令行!不过这么做太委屈你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姬胜情伸出手来掩住钱不离的嘴:“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不也是为了我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钱不离握住了姬胜情的小手。 钱不离知道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铁笼中关着一群猴子,管理员在笼子顶上挂上了一串香蕉,每当猴子摘取香蕉时,管理员就会打开机关,用水枪把猴子们射得吱哇乱叫。久而久之,猴子们对头顶上的香蕉再没有兴趣了。 这属于一种条件反射。 这一次姬胜情执意回上京的做法让钱不离内心很不满意,钱不离决定再给姬胜情两次机会,如果姬胜情第三次不听从劝告的话,说明她的个性是没办法磨合的,那么钱不离就要另想办法了。到那时候,他的手里应该掌握了一定的实力,实力大了,出路自然也会增多。 不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是钱不离的另一条准则。扶不起的阿斗就没有必要去扶! ※※※ “报!”三骑信使飞奔进军营,冲到中军帐前,翻身下马。 杜兵正坐在帅座上看着沙盘发呆,听到自己派出去的信使回来了,马上把人叫了进来。 “统领怎么说?” “大人,统领说您现在可以回雪原城了。” “什么?”杜兵一呆:“难道你没告诉统领我们还没有找到札木合吗?”这三天来,杜兵的大队人马不敢进落日峡谷,小部队可派出去不少,但只或抓或杀了几个侥幸活下来的飞鹰部落士兵,却始终找不到札木合的踪迹。 “统领说了,他能打败札木合一次,就能打败札木合第二次,就算札木合能逃回草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兵苦笑起来,真是好豪气!连札木合也不放在眼中啊!如果换了别人说这句话,杜兵一定是嗤之以鼻的,但统领大人的战绩摆在那里,不由人不服。 “统领大人还说什么了?” “统领让您马上回雪原城,有要务。” “嗯……好吧。”杜兵站了起来:“传令全军,拔营回雪原城。” 钱不离‘天威’的光辉事迹,已经通过运送军备的步兵传到了骑兵当中,听到主将下令回城,一时间呼喊‘天威’的声音此起彼伏,显然,大家都很兴奋。 杜兵走出帅帐,呆呆的看着落日峡谷,王瑞啊王瑞,我以为只有我才能注意到你的智勇,没想到统领大人一眼就看重你了,让你挑起了这么一个大担子!可惜……再大的功劳也要有命来享受啊……希望你能平安无事吧! “秦冲。” “在。” “你不是认识王瑞么?给你一个小队,分成两路沿着落日峡谷搜索,嗯……如果两天之内还找不到的话,你就回雪原城吧。”姬周国的军队编制和飞鹰部落不一样,一支小队有百人,每三百人为一个中队,每三个中队为一个大队,中队长的军衔基本都是偏将军,而杜兵这个大队长的军衔是建威将军,和威虏将军、平狄将军、振武将军都属于下级将领。 不管于公于私,杜兵都不希望王瑞遭到不测,他临行前,钱不离特意嘱咐过他,全歼近卫轻骑之后,一定要找到王瑞!杜兵看得出来,统领大人对王瑞是相当器重的。可是事出意外,札木合没有绝死反击,反倒逃进了落日峡谷深处,正好把救援的路堵死! 杜兵此刻也想不出来好办法,留下一个小队继续搜索王瑞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了。 而在这同时,让杜兵担忧的人正一边默默不语的前行,一边用小刀割着身上的皮甲,然后把皮甲的碎块塞到嘴里,慢慢咀嚼。 在王瑞的身后,是一支步履蹒跚的队伍,人数不超过五十人,其中有很多人正在重复着王瑞的动作。 当日雪崩之后,王瑞从雪里爬出来,收拢好队伍,雪崩之后再想穿越落日峡谷是不现实的,所以王瑞决定先去近处的连城塞。落日峡谷的地势很高,离得很远王瑞就看到连城塞内挤满了车队,显得热闹非凡,这引起了王瑞的警觉。 钱不离凭王瑞的表现认为王瑞是个智将,而王瑞没有辜负钱不离的期望!雪原城除了黄金和雪莲之外没有别的特产,一应生活物品都要靠外界运送,所以每隔一、两天,就会有商队穿过落日峡谷,前往雪原城做生意。 王瑞清清楚楚记得临战前五天之内,再没有商队来过雪原城,而伯爵大人派出去了解情况的探马也没有回过雪原城,原来都被连城塞的人留下了!事出非常必有妖,王瑞虽不敢往深里想,但还是谨慎的先派出两个人去连城塞,打探消息。 谁知那两个人一去就没有回来,王瑞当机立断,马上带着队伍转移。而连日来的寒冷和跋涉,让他的人减员非常严重,现在只剩下了四十七个。 第二十二章 无敌之师的真义 连城塞是雪原城通往中原腹地的咽喉之道,当年国王姬若发建造连城塞是给那些贵族们看的,防备得如此周密,不可能有人私带黄金的,雪原金矿产出的黄金当然是全部上交到内阁手里。而实际上,姬若发和连城塞的城主贺炯名、雪原城的贾天祥一起‘贪污’了大部分黄金。 已经不能去连城塞了,王瑞唯一的出路就是绕过落日峡谷,不过这条路并不好走,纵使骑着马也需要整整三天的路程,他们这些靠双腿前行的人将要走上多久? 没有食物充饥,没有衣物御寒,天黑的时候他们就要找处能避风的石堆,大家挤在一起取暖。他们身上的皮甲本就有些单薄,为了充饥,还要一天割下一点,寒冷是实实在在的感觉,但饥饿更实在。 在这种情况下,士兵们当然满腹怨言,王瑞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士兵们的怨言转化成了动力:“我知道你们委屈,所以我们更要想办法活下去,只有活着见到统领大人,我们才能找回公道!” 远在城主府的暖房里游哉悠哉的钱不离无法知道王瑞的遭遇,他正在思考自己的训练方法造成的后遗症,虽然这是一种一箭双雕的好方法,既可以收拢军心为己用,又可以把公主的影响力彻底排除出去,但这个未必能瞒得过有心人,比如说……贾天祥!该如何把自己的野心演绎成不得不为之的苦衷呢?这是一个大难题! ※※※ “我是一个军人!我也只想成为一个军人!”在操场上,面对着近千骑兵和一千余的步兵,钱不离说了这样的开场白。 在钱不离的身后,停着两驾马车,一驾是公主姬胜情所乘坐的,另一驾则是贾天祥的马车,而在操场的另一侧小土丘上竖着十几面象征着姬氏王朝的金龙旗,这些都是钱不离准备的道具。 “每一个人,不管他是贵族还是平民,只要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有自己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就是在战场上寻找属于我的荣耀!”钱不离扫视着全场,眼光淡定而清亮:“我并不想强求你们,愿意追随我的,留下,不愿意追随我的,出列!” 众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骚动了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杜兵的骑兵队还是全军纹丝不动,而步兵队中陆陆续续走出了十几个人,他们原本是雪原城的警备队,被临时征召进军队的,听统领大人的意思是要带着他们上战场,心中有牵挂的人自然不想去那种生死难判的地方。 “我再说一遍,也许就在明天,我们就要离开雪原城,去战场上厮杀,你们还要追随我吗?” 这一次,没有一个士兵离开自己的位置。 “很好!很好!”钱不离微笑起来:“我只是一个将军,所以我给不了你们太多,我能给你们的,只是一种荣耀,千百年后依然让众生仰望的荣耀!你们相信我吗?” “相信!”众士兵发出了炸雷一般的呼喊声:“天威!天威!!” 钱不离双腿一夹,座下的战马长嘶而起,他猛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我发誓,我的荣耀将永远与你们共享!!” 士兵们再次发出了欢呼声,不过这一次的声音就有些杂乱了,看样子训练还远远不够。 “好,我能带给你们的,你们已经知道了,现在告诉我,你们能带给我什么?”钱不离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全场:“告诉我,你们能带给我什么??” 这个问题可是难住了所有的士兵,统领大人想要什么呢…… 在姬胜情的马车里,柯丽小嘴一撇:“哪有这样和小兵要钱的?最坏的贪官也没有他坏……” 柯蓝看到姬胜情的脸色不愉,连忙捅了柯丽一下。 “看样子你们不懂,那么我换一个问法吧,你们知道什么样的军队才能强大吗?”钱不离微笑道:“有这么一种军队,他们没有军纪,四处抢劫,骚扰平民,以欺辱弱者为乐。这样的军队只要受到有组织的军队的打击,就会一哄而散,这些只是乌合之众,他们绝对算不上强大,我知道,你们这些勇士一定会鄙视他们的。” 众士兵发出了大笑声。 “还有一种军队,他们有着完整的组织结构,他们军容整齐,步伐一致,但斗志不高,士气不盛。他们虽然比乌合之众要强,但只要遇到更有战斗力的敌人,也必然会被打败。他们也算不上强大。” “比他们还要强的是这么一种军队,不但有统一的指挥系统,装备精良,而且士气高涨,士兵们都急于表现自己的英勇,为将者愿意和士兵们同甘共苦。这样的军队有气势、有冲劲,他们不畏惧任何敌人,他们敢于迎接任何挑战!告诉我,这样的军队是不是无敌的??” “是!!”这一声回答相当整齐。 “错了,你们全都错了!!”钱不离吼道:“他们强大,但绝不是无敌!他们还缺少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正是我希望你们能赠与我的!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吗?” 士兵们没有人说话,都在紧张的看着钱不离。 “沉默!是的,就是沉默!!你们不同相貌、不同民族、不同地方、不同习惯,却鸦雀无声的站在同一个地方,看着同一个方向,听着同一个声音!!”钱不离的吼声激荡在操场上空:“我的声音!!!!” 钱不离的话中带着巨大的蛊惑力,而且他的‘天威’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了,本就对钱不离崇拜的士兵们被激得胸中热血彭湃,一个个死命握着手中武器、咬着嘴唇,压制着要冲出喉咙的呼声,他们明白了,统领大人要的是他们的沉默! 第二十三章 独一无二的将军 一股难以言传的气势逐渐凝聚在操场上,似压抑却不是压抑,似激昂又不是激昂,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所有人的呼吸声都越来越粗重。 在这股气势的影响下,就连根本听不懂钱不离在说些什么的小柯丽,也怯怯的缩在车厢的一角,一动也不敢动。 钱不离缓缓扫视着全场,他心中很满意,其实说白了这种气势就是一支军队的军魂!虽然他们此刻身体还不是很强壮,个人技战术水平也不高,配合上也总是会出现失误,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后天的能力可以在后天培养,而军魂只要诞生就无法更改!除非他钱不离死去。 钱不离的长剑遥遥一指:“现在诸军听我的号令!在你们的后方有敌人出现,给我攻下土丘,斩断敌人的大旗!” “不可!”姬胜情高呼一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金龙旗是我王族的象征,不可无礼!” 钱不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士兵们,等待着他们的反应,这是他事先和姬胜情商量好的安排。 只有少数士兵裹足不前,但更多的士兵蜂拥而上,在步兵队,任帅冲在了最前面,而在骑兵队中,杜兵的将位则稍有些滞后,显然他犹豫了一下。 冲到小土丘上去斩断大旗还是很容易的,眨眼间,十几面金龙都被砍倒了,任帅大步走到钱不离身前:“启禀统领,敌方已被消灭!” 姬胜情已经带着柯蓝和柯丽走出了马车,气乎乎的走到钱不离身后,瞪着任帅,不过任帅没有一丝不安的神色。任帅的性格本就是勇武有余,而在智计上有些不足,钱不离那些话彻底打动了他的心,为将者不止希望自己能带领强大的士兵,更希望自己有一个真正的统帅,而钱不离成了任帅心中当然的人选。 钱不离点了点头,手中长剑指向了姬胜情的马车:“发现敌将踪迹,众将士给我全力出击!” 贾天祥从马车中探出了头,听到钱不离说的话,他的眼角猛的颤抖了一下,不过他没有说话,又把头缩了回去。 有了第一次经验,士兵们的反应更快了,步兵才冲了一半,杜兵的骑兵队已经围住了马车,几十只刺枪乱捅,瞬间就把那四匹漂亮的骏马刺成了蜂窝,连车厢也被毁成了碎片。 钱不离挥挥手,士兵们迅速的退了下去,在操场上重新排成了整齐的队列,无数双眼睛停在了钱不离身上,他们等待着他们的统领为他们做出评价。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给了我……我最想要的东西!”钱不离着实有些感动,他预料最少有一半人不会听从他荒诞的命令,如果他能知道有关自己的传说,也许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预料了:“那么我现在也给大家你们想要的,我保证,我会带领你们走向一个又一个胜利!” 还是没有人说话,不过钱不离那有些失态的感激之情落在士兵们的眼中,换来了无数份感动,如果钱不离是个商人的话,无疑是一个获得巨大成功的商人。 “现在……欢呼吧!”钱不离微笑起来。 任帅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熟铜棍,用力向下一顶,砰地一声,棍尾深深插到了地下,他身后的步兵们学着任帅的样子,把自己的武器都插到了地上,最后连杜兵的骑兵队也被感染了,纷纷把自己的刺枪插了下去。 不知道这算不算违抗了钱不离的命令,或者说他们在用沉闷的撞击声来代替自己的欢呼。钱不离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知道,这些学会了沉默的士兵都发生了质变,从今天开始,这些士兵在战场上将成为沉默而不可抵挡的钢铁洪流,只服从自己的钢铁洪流。 姬胜情感慨的扫视着操场,她真是想不到,在短短的时间内,这些士兵的气质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除了他以外,还有人能做到么? “我以姬周国长公主的名义……”姬胜情的声音响了起来:“赐封钱不离为天威将军,而你们……我的士兵们,你们就是天威军!” 没有人看向姬胜情,所有士兵的眼睛都盯在钱不离身上,钱不离抬起手:“天威!” “天威!!”士兵们一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在重重插在地面上,吼声惊天而起。 “殿下……”贾天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姬胜情身后:“我们姬周国……没有天威将军这个封号啊?要不然封他为牙门将军好了。” “从现在开始就有了。”姬胜情淡淡一笑:“他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姬胜情并不在意士兵们对她的无视,这种效果钱不离已经预先告诉她了。他什么事情都能料到,他什么事情也没有瞒着我,姬胜情感到心里甜甜的。 贾天祥张口想说什么,又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盯着钱不离的背影,想着什么。 钱不离看了看任帅,又看了看杜兵:“全军解散!”杜兵那片刻犹豫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能这样已经算不错了,更深的感情必须要在血与火中培养,不是短短时间可以铸就出来的。 虽然军魂有了,不过这些士兵还远远算不上是自己的家军,如果自己刚才的命令是杀掉公主,有几个人会执行呢?钱不离向后一扫,看见贾天祥避开了自己的目光,钱不离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要藏拙了,只谈军事、不谈政治!如果……连这样也无法让某些人放心的话,那可就不要怪我了! 钱不离收剑入鞘,虽然公主的赠剑很锋利,可惜他就是不习惯用这东西,却又不得不佩戴,好马配好鞍,名将当然要佩带好剑了!嗯……我是名将么?没关系……早晚会是的。 第二十四章 正道才是王道 “大人用兵可算是神鬼难测!”在钱不离的帅帐里,杜兵一脸崇拜之色,口若悬河:“以弱势兵力连出奇招,打得札木合狼狈逃窜,现在生死不知,千古以来……” “闭嘴吧!”钱不离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打断了杜兵的话:“是不是王瑞出事了?” 杜兵僵了一下,连忙陪笑道:“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不是末将不尽力,札木合率着大部人马撤进落日峡谷,末将实在不敢犯险。”杜兵刚刚回到雪原城,就得到了阅兵的命令,还没有机会单独见到钱不离,不过他知道,丑媳妇难免见公婆,他无论如何也要给个交代。这也是他开始极力拍钱不离马屁的原因,只是万没想到,才开了个头就被统领识破了自己的用意。 “这件事也不怪你,是我估计错了,没想到札木合还有这种忍辱负重的心胸。”钱不离有些索然的说道:“是生还是死,要看他王瑞的运气了。” “大人,我留下了一支小队,让他们分成两路去搜索。再说,王瑞也可以带着人退到连城塞去,我估计他不会有什么事。” “连城塞?”钱不离若有所思的冷笑一声:“我就是担心这个。” 杜兵和任帅面面相觑,他们猜不透钱不离话中的玄机,见到有些冷场,杜兵冲着任帅使了个颜色。 “大人,您用兵实在是太厉害了……”任帅想了想,不过从来没拍过人马屁的他经验甚少,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真的是太厉害了!” 钱不离淡淡一笑:“以奇制胜是搬不上台面的,算不上什么,我告诉你们,正道才是王道!” “大人您太谦虚了。”杜兵摇头道:“一战就打得纵横草原的札木合落荒而逃,近卫轻骑十去六、七,如果连您这种战绩也算不上什么的话,那末将……”杜兵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脸上露出了苦笑。 “你的想法有失偏颇,你忘了一个前提。”钱不离的眼神清亮有力,也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因胜而骄的将领,但那决不会是他钱不离:“不错,我是用奇兵打败了札木合,但这是在札木合用奇兵偷袭雪原城的前提下才做到的,如果让我带着雪原城的兵士去守夹脊关,而札木合带着他的人攻城的话,你们认为我有几成把握守住夹脊关呢?” 杜兵沉思起来,良久才叹了口气:“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以奇制胜,本身就是在冒险,成功的希望有多大,失败的可能就有多大,这是赌博,世界上又怎么能有永远不会输的人?!”钱不离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杜兵:“别的不用说,擅长用奇的人如果遇到中规中矩的守将,他就有可能碰得头破血流了。” “可是……大人,正道是什么?”杜兵凝神看着钱不离:“难道一定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做战?” “你……想偷师?”钱不离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杜兵吓了一跳,尴尬的笑道:“不敢……不敢……” “此正道非彼正道,将来我会慢慢教给你们,但是……”说道这里钱不离话音一顿:“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但是的后面是什么。” 杜兵的后背冒出了冷汗,惶恐的低下头去。 帐外突然传来了马蹄声:“报!!”随着钱不离一声‘进来’,秦冲大步走进帅帐,单膝跪倒在钱不离身前:“统领大人,我们已经找到了王瑞!” 钱不离蓦然站起:“人在哪里?”钱不离做出这种姿态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深厚的感情,短短几天的接触也谈不上感情,为将者的大忌就是不顾士卒之死活,只要出现一次,他苦心积虑培养出来的军魂就会发生动摇,而且钱不离对王瑞确实很欣赏,不想看到一个出众的将才还没有发光就黯然逝去。 任帅自不必说,杜兵眼角也显现出了一缕感动,秦冲大声说道:“王瑞还在落日峡谷处,他们……他们已经走不动了,我的小队已经把马让了出去,可是他们现在连骑马都骑不稳,还要人在一边扶着,所以他们走得很慢。” “好一个王瑞!”钱不离喝道:“来人,马上在雪原城征召马车,不管是谁的马车,一律截下来!任帅,你带着马车马上去接他们,这一次如果不是他们冒死引发雪崩,我们还能坐在这暖帐中么?任帅,不能让他们再损失了!” “遵命,大人!”任帅答应一声冲出了帅帐。 “还好、还好。”杜兵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我就知道,这小子的运气一向不错。” 钱不离扫了杜兵一眼:“杜兵,如果你一辈子都想在这个座位上坐下去,那么我可以说,你是一个很合格的将军,但如果你想更升一步的话,我希望你能做到多看、多听、多想!” 杜兵一愣,思索了半天:“大人,您的意思是……” “你想一想,王瑞设伏的地方距离雪原城有多远?距离连城塞又有多远?他为什么一定要绕过落日峡谷,拼死回到雪原城呢?” 杜兵露出了惊骇的神色,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过他的惊骇并不是因为这种可能性而发的,而是面前统领大人的明察秋毫!他把秦冲的话反复想了几遍,也没看到这里有什么诡异的地方,而统领大人一下子就抓到了疑点,这是什么样的区别?说是天地之差也不过分吧? 杜兵的心中泛起了一股无力的感觉,呆呆的看着钱不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过一会,你也带着一个中队去迎接一下吧。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是决不会让英雄受到冷遇的。” “遵命,大人!” 第二十五章 荒诞的猜想 当护送王瑞的车队将要赶到雪原城时,钱不离带着所有的骑兵和步兵迎出了城外,庞大的欢迎仪式让王瑞手下受到委屈的士兵们感动莫明,有几个居然哭出了声。 战士是为了荣耀而战的,而荣耀这东西说白了就是赢得他人的尊敬,而钱不离把尊敬演绎到这种地步,不由人不感动。 “统……统领……”王瑞从车厢里探出头,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连城塞……” “我知道了。”钱不离赶上几步,扶住了王瑞的肩膀:“你放心休息吧,一切都在我掌握中!” 王瑞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旋即又转成欣慰:“统领……” “都怪我,我事先虽有些怀疑,但没有一点证据,最后还是认为自己太多疑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失误,你们用不着受这么多苦,都怪我……都怪我啊……”钱不离的脸上充满了懊悔。 “统领……”除了‘统领’两个字以外,王瑞已经不会再说别的话了。 “休息吧。”钱不离把王瑞的肩膀压了下去:“我不会让你们白受委屈的,连城塞么?呵呵……”钱不离的眼睛射出了森冷的杀意。 王瑞却在钱不离森冷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温暖,他含笑闭上了眼睛,整整四天在绝境线上挣扎求存,他也确实累了。 就在钱不离盘算着怎么对付连城塞时,雪原城城主府的一处密室里,有关钱不离的争论正在两个人之间爆发。 “殿下,这么下去越来越不妙了!”贾天祥满脸的焦急:“他带领全军去迎接王瑞,这种收买人心的事情却没有带上殿下,他的居心叵测啊!” 姬胜情什么也没说,静静的看着贾天祥。 “殿下,还记得阅兵么?他居然命令士兵们去砍金龙旗,最后甚至毁了您的马车,殿下,他真的是别有用心啊!如果今后他下令攻击您呢?士兵们会不会听他的命令?!” “我的伯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您没听说过么?” “可是……” “我的伯爵,您认为他是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当然!”贾天祥斩钉截铁的说道:“所以我才让您小心。” “那么……您认为一个心怀叵测而又心机深沉的人,会鲁莽的做出挑衅我皇家尊严的事情,让我警觉起来么?”姬胜情微笑起来:“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来到雪原城才短短几天,没有任何根基,这种做法明智吗?” “也许……也许他想尽快掌握军队!”贾天祥极力找着理由。 “好吧,算您说的有道理。”姬胜情的笑意更盛:“那么,您反过来想一下,一个这么急于求成的人,会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吗?” 贾天祥张口结舌:“也许……” “不要忘了,他在被冰封之前,是所向无敌的乾隆大帝!”姬胜情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心机不是我们能揣摩的,但我知道,我应该相信他。” 贾天祥终于从姬胜情的话中找到了理由:“殿下,我承认他的心机不是我们能揣摩的,但他会不会事先猜到殿下会这么想呢?所以他才故意做出那种举动,以便打消殿下的疑心!” 姬胜情噗哧一声笑了:“我的伯爵,您这种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 贾天祥仔细想了想,也不由得苦笑起来。 “三天前,我曾经绝望过,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绝望!我的伯爵,你知道吗?”姬胜情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在那一瞬间,我几乎要崩溃了。” “三天前?”贾天祥惊讶起来:“那天不是我们获得了大捷的时候吗?” “就是那天,我一听到消息就去找他,我希望能和他一起分享快乐,可是……我看到了一个让我绝望的东西。” “殿下,您看到了什么?” “他让人为他准备的雪橇。”姬胜情的眼睛迷离起来,隐隐浮现出泪光:“他说他想在战后去四处看看风景,但……我不是傻子!雪橇上不但有充足的御寒衣物,还有一个士兵一个月的口粮!我的伯爵,您告诉我,去看什么风景需要带这么多口粮和衣物?” “殿下,您的意思是……” “他早就预料到胜利,他早就想好了在胜利之后离开我们!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解释么?”判断是绝对不能先入为主的,要不然姬胜情已经发现了疑点,绝不会推断出这种天差地别的几近荒诞的猜想。 贾天祥沉默起来,他也同意姬胜情的判断,准备这么多的口粮和衣物不是为了离开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他们的推断倒确实不错,可惜钱不离是为了逃走才准备的,而姬胜情和贾天祥可以怀疑钱不离的用心,但绝不会怀疑‘乾隆大帝’的能力! “我知道他要抛弃我们,但我不怨恨他,他曾经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大帝,而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长公主,凭什么他一定要帮我?”姬胜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可是……我怕呀,我真的好怕呀!为什么我心中刚刚燃起一点期望,上天就残忍的让它熄灭?!我勉强露出笑脸去和他说话,幸好我从小就在母后身边周旋,才没有让他看出破绽,可谁能知道我的痛苦……”一说起那天的情景,姬胜情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看得出来,他不想陪我去上京,可我有什么办法?他只要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无论如何我也要留住他!皇室的尊严……呵呵,我的伯爵,您认为在乾隆大帝的眼中,一个公主和一个女仆会有很大区别吗?” 第二十六章 封赏 “殿下,您的聪慧真是让我吃惊!”贾天祥长叹了一声:“您说得没错,能把他留下来已经是一个奢望了,我居然还怀疑他的用心……唉,我是有些老糊涂了!” “把他留下来?”姬胜情摇摇头,露出了酸楚的苦笑:“谈何容易!能留下他一天,能留下他一年吗?能留下他一年,能留下他一辈子……”说到这里,姬胜情猛然意识到这个‘一辈子’有些暧昧,她的脸开始红了。 “殿下,难道您也没有好主意?” “每个人都是有所求的,但我实在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姬胜情迷茫的说道:“权势?他可以放弃自己大帝的权位,说明权势不是他想要的,这也是我相信他没有用心的原因。财富?哈……更加可笑了!想来想去,我只有一个办法才有可能留住他。” “什么办法?”贾天祥紧张起来。 “情!”姬胜情回答得非常干脆。 “情?”贾天祥一愣,旋即明白了姬胜情的意思:“可是……殿下,他会是一个迷恋感情的人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姬胜情的眼中透着一丝绝决:“何况,我这个公主还有什么可以付出的?” ※※※※ “杜兵!” “在。” “此次落日峡谷围歼战,你部行动迅速,没有贻误战机,虽只歼灭近卫轻骑小部,但过错在本统领身上,与你无关。兹特赐封你为荡寇将军!”钱不离拿出了一枚勋章,郑重的交给了杜兵。 “多谢统领大人!”杜兵喜滋滋的接过勋章,小心翼翼插在了胸前。 “任帅!” “在。” “此次雪原城突袭战,你部勇敢顽强,敢打敢拼,快速歼灭了城内的敌兵,不过……你小子不要总是逞个人英雄主义,以后小心点!兹特赐封你为武卫将军!” 任帅眨了眨眼睛,个人英雄主义这个词他可是头一次听到,不过大概的意思他还是懂的,任帅憨笑一声,接过了勋章,插在胸前:“多谢统领大人!” “王瑞!” “在。” “此次落日峡谷堵击战,你部以百人面对数千精锐轻骑,沉着冷静,发挥了革命的大无畏精神……啊……” 杜兵几人一起瞪大了眼睛,大无畏他们懂,革命?革命是什么东西?? 钱不离暗自腹诽了自己一下,话题一转:“而且你及时发现了连城塞的阴谋,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你这种智勇双全的人不能不重赏,兹特赐封你为威远将军!” “**!”杜兵喜笑颜开:“这小子一下子就和我们同级了?!” 王瑞只修养了一天,身体虽然还是很虚弱,但精神饱满:“其实……这是统领大人的计策好,我只是执行命令而已,大人,这个……”从一个巡逻队的队长一下子连跳数级,王瑞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不用多说。”钱不离摆了摆手:“计策再好,也要有人敢去执行!否则就是一句空话,这是你应得的荣耀!” “多谢统领、多谢统领!!”王瑞用颤抖的手接过勋章,他的眼睛湿润了。 “小子,哦不,王将军!你没戴过这个吧?用不用我帮你戴上?”杜兵嬉皮笑脸的凑上来:“这叫什么来着?处女之戴啊!来、来,交给我吧!” 王瑞哭笑不得,一边挣扎一边向后退让,可是任帅从他的背后堵上来:“把处女交给我……” 钱不离看着扭成一团的三个将领,脸上露出了微笑,大战之后奖励有功之臣是必然的程序,但他没钱没物,也不是贵族,没有资格赐封,钱不离只好硬着头皮拖。可偏偏这时,姬胜情派人送来了三个勋章,化解了钱不离的燃眉之急,这种雪中送炭的做法赢得了钱不离的好感。 我是不是在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日他准备迎接王瑞时,事先没有露一点风声,然后突然下令全军出城,为的就是彻底把姬胜情排除在外!没想到姬胜情不但不以为忤,反而给自己送来了几个勋章,她本人却没有来,要知道,赐封有功将领也是拉拢人心的好办法啊! 其实……她是一个好女孩!钱不离如是想着,如此防备她是不是有些不应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成为我永远的坚强后盾呢?勾引她??对了,勾引她!!这段时间钱不离对姬周国的现况有了长足的了解,姬周国的人还是很传统的,而且姬胜情看起来还是个处子,如果能把她泡上手的话,嗯嗯…… 钱不离对自己的相貌、气质、风度还是有些信心的,对自己的手腕更有信心,说干就干!!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想用情来牵制男人,男人想用情来驯服女人,谁输谁赢呢?其实上天对男人与女人之间角逐的安排就是不公平的,男人通常都会占领某个阵地,而女人通常都会失去某样东西。 “来吧,交给我吧,你的身体这么虚弱,弄垮了可不好。”杜兵还在‘纠缠’不放。 “好了,你们放过他吧。”钱不离轻轻拍了下桌子:“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呢。” 杜兵惋惜的放开了王瑞,他的注意力又转到钱不离身上:“大人,您看……我现在都是荡寇将军了,该给我增派些兵马了吧?”荡寇将军是下层将领的顶衔,按照规定他有权扩兵,组成一支独立骑兵大队,虽然在人数上并不比普通骑兵大队多多少,但那是自成气候的骑兵队,拥有自己的系统,从出谋划策的幕僚,到军备物资的补给,样样都有。应了那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第二十七章 失败的接触 “大人,我也要征兵!”任帅连忙凑了上来。 王瑞倒没说话,他以前是巡逻队的小队长,总不能把巡逻队扩编成巡逻大队吧?那就成笑话了。 “吵什么吵?!”一提起这个,钱不离就来火:“先把你们手里的兵给我训练成精兵再说!” 钱不离有他自己的难处,军队的命脉是什么?是军资!他这个统领身边连一个军需官都没有,因为以往的雪原城军队归属贾天祥节制,一应军资的发放都由城主府负责,军需官根本就没有必要配备。从对自己产生了疑心的贾天祥手里要钱?钱不离一点底也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应该和贾天祥接触一下了! ※※※ 钱不离本就住在城主府,而且他这个无敌的天威将军人人都认识,他走到贾天祥住所门前时,卫兵连通报都没有通报,直接就把钱不离请了进去。 “统领大人怎么还没有休息?”贾天祥看到钱不离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了笑意。 “当然是有事需要你帮忙了。”钱不离知道贾天祥算得上是一个政坛老手,如果和他兜***,很可能把自己给绕进去,还不如开门见山的好。 “什么事?” “我派人去开天冰川那里查探了一下,飞鹰部落确实退兵了,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松懈的。”钱不离坐在了椅子上:“王瑞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那个贺炯名的立场可是相当暧昧呀,如果不是王瑞的头脑机灵,你这个侄子再没有机会回雪原城了!”钱不离知道贾天祥和贺炯名的交情一向很好,所以他故意挑拨两个人的关系。 “我知道,算起来……我和他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贾天祥眯起了眼睛,好似在追忆逝去的时光:“当年,我和他一起偶遇微服私访的陛下,三个人相谈甚欢,彼此引为知己,几十年来,我们都为了姬周国的强大而努力,可是现在……分歧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因为你看好长公主,而贺炯名看中了姬胜烈吧?” “不错,正是这样。”贾天祥不无感伤的回道:“统领大人,您来找我不是谈这件事的吧?” “我们能防得住一次,未必能防得住两次,伯爵大人,您不觉得雪原城的守兵过于薄弱了么?” “飞鹰部落已经被统领大人打残了,连城塞的守军还没有我们雪原城多,您觉得有这个必要么?” “有!”钱不离目光炯炯的看着贾天祥:“您能保证他们没有别的阴谋?” 贾天祥沉思片刻,叹了口气,摇摇头:“统领大人,您到底需要什么?” “人!马!钱!” “要多少?” “你能给多少我就要多少!”钱不离懒得和贾天祥废话,他知道要来支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里不成他可以通过俘虏姬胜情芳心的办法施加压力,不愁贾天祥不屈服。 贾天祥一愣,他察觉到钱不离话中挑衅的味道,按理说一个寻求支持的人如此嚣张是没有理由的啊?!老谋深算的贾天祥迅速开动自己的脑筋思索起来。 “伯爵大人,您倒是给一句痛快话啊?!”钱不离催促了一句。 他为什么如此想激怒我?贾天祥眼睛一亮,猛然明白过来!如果自己被激怒从而拒绝了他,那么他岂不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拒绝殿下的挽留,然后离开雪原城了?他还是不想帮我们啊……贾天祥感到几分悲凉,但是,这种小伎俩是瞒不过我贾天祥的! “您的要求过于笼统,我做不到……”贾天祥微笑着看着钱不离。 钱不离露出果然如此的笑意,然后端起茶杯等待着贾天祥的下文。 “但是,我可以答应您,您要多少,我就给您多少!” 噗哧……钱不离当即就喷出了茶水,呆呆的看着贾天祥,这个答案实在是太意外了!他怎么会支持我?难道他不怕我怀有异心??还我要多少就给我多少……他疯了? 贾天祥看到钱不离的样子,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贾天祥脸上洋溢着的是胜利的微笑,天下可不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啊! “您想好了吗?到底要多少?我马上就派人去筹集。” “这个……”钱不离可曾计划过到底需要多少钱?他连一点概念也没有,吭吭哧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贾天祥哪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您放心好了,凭雪原城的财力,绝对会让您满意的,您到底需要多少?我这里马匹也有一些,只是雪原城人丁不多,如果您要大规模征兵的话,就要去内地了。说话啊,您到底需要多少?” “我……我先回去再想想。”钱不离站了起来,先躲一下再说吧。 贾天祥不顾身份的拉住了钱不离:“统领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您既然来了,一定对征兵的细节做好了腹案,来,我们详细谈一谈。” “改天吧……您看,今天有点太晚了,我不想打扰您休息。” “没关系,我习惯熬夜的,来,统领大人,您请坐。” “对了……我突然想起件事情要请示殿下,您看……” “是吗?我正好也有件事情要请示殿下,我们一起去好了。” “我……我突然发现,雪原城现在需要的不是征兵,而是把现有的士兵训练成精兵!要不然,我很担心他们会变成乌合之众……” “是这样?”贾天祥惊讶的看着钱不离:“您决定了吗?” “是的、是的。”钱不离连连点头。 “那我就不好乱发表意见了,等您需要征兵的时候,您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全力帮助您的。” 最后,钱不离一头雾水的逃出了贾天祥的房间:“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钱不离想不通。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妖魂,可惜妖魂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和他联系了,心念发出却没有回音,这是钱不离又一件想不明白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艰苦的行军 “明天全军开拔,去连城塞,你们尽快做好安排。”钱不离做在帅座上下达了命令。 王瑞蓦然抬起头来:“统领大人,那连城塞的贺炯名……”王瑞显然恨透了贺炯名,竟直呼一个伯爵的名字。 “没有人可以在谋害我的弟兄之后,还能安然无事的。”钱不离冷冷的一笑:“王瑞,你想来明的还是想玩阴的?” 王瑞低头想了想,对方是个伯爵,虽然可以借助公主殿下的力量,但惹下的麻烦也不会小,想了一会,王瑞做出了决定:“大人,明着来会不会影响太大了?” “那就玩阴的?好办!”钱不离招了招手:“你们三个都过来。” 杜兵三人凑了上去,钱不离如此这般如此这般讲解了一遍,三个人完全听懂之后,一个个瞪圆了眼睛,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半晌,任帅才嚷嚷了一句:“大人,您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卑……” “你胡说什么!”杜兵连忙打断了任帅的话:“大人这叫睿智!” 王瑞徐徐吐了口气:“不管什么办法,能给弟兄们找回公道就好!” 钱不离一笑:“我卑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竟敢下手伤害我姬周国英雄的贺炯名又算是什么东西?对付一个卑鄙的人就要比他更卑鄙!如果我面对的是一个让人尊敬的对手,我就用会正大光明的办法,让他输的心服口服,你们信不信?” “我信!”杜兵第一个站了出来:“统领大人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想出这等好办法,俗话说见一叶而知秋,由此可见,大人前半生的行事……是何等的光明磊落啊……” “你知道就好,别着急,过几天我就在你身上‘光明’一次。” 杜兵一愣,急忙分辨道:“大人!我是在夸你!” 钱不离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杜兵:“可是……我也没有恶意呀?” “呵呵……”任帅在一边笑了起来,不过这个人奸笑的样子和憨笑差不多,如果他心眼多的话,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王瑞看着钱不离:“大人,您是说我的弟兄已经被……” “如果换成我,我是不会留下活口的。”钱不离摇了摇头:“我猜他也一样,你不要再抱着奢望了,我们为弟兄们报仇就是。” “好!”王瑞咬着牙,点了点头。 “你也不要太难过,瓦罐难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既然他们身为军人,就应该做好牺牲的准备。”钱不离在开解着王瑞。 “如果是被敌人所杀,我王瑞没有二话,但是被自己人害死,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王瑞握紧了双拳。 “我也没有硬让你咽下这口气。”钱不离玩味的一笑:“你只需再等上几天就好。” ※※※ 清晨时分,雪原城的南门升了起来,天威军的第一次开拔就此展开了。 前队是由已经恢复元气的王瑞带领一支骑兵中队打先锋,中路则是任帅节制的步兵,杜兵率领另一个骑兵中队断后。虽然此时已经没有敌人威胁他们的安全,但钱不离还是派出了一个骑兵中队做斥候,所谓的谨慎是强制培养成的习惯,只要有一次放松那么就免不了出现第二次!纵观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的历史,战将的失败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最多的就是源于大意! 贾天祥也跟着姬胜情一起出发了,雪原城里只留下了警备队和巡逻队,他准备穿过连城塞之后,到夹脊关去和老朋友商量一下,要一批士兵来弥补雪原城防备上的漏洞。 这次行军对钱不离来说是一次艰苦的行军!其实钱不离的骑术非常好,不过这个世界的马鞍实在是太差劲了,钱不离数次想去姬胜情那里讨要几个座垫,但看到自己挑选出来的亲卫队那副轻松、自然的样子,他实在拉不下那个脸…… 时至正午,钱不离只感到屁股火辣辣的痛,双腿也有些乏力,以前他用的马镫可以根据自己的身高调节长短,哪象这个世界的马镫,不但简陋,而且还是定制的,长短都一样,钱不离和这里的人相比,身高腿长,这种马镫他很不适应,就象不适应这里的长弓一样,哪天,自己给自己做一把吧…… 总算该休息了,钱不离欣慰的看着头顶上的太阳,刚想发布安营扎塞的命令,却蓦然看到士兵们纷纷掏出自己的口粮,一路走一路吃起来。天……这样会得胃溃疡的!钱不离咬着牙前后左右看了看,咽下了自己的话,这种习惯一定要改,但不是现在,只能忍耐了…… 和钱不离相比,姬胜情无疑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她依靠在车厢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透过车窗、观察着钱不离,她的脚下,还有两个火盆,整个车厢里都暖洋洋的。 钱不离的眉头突然抽动了一下,有的时候,摩擦会给人带来极乐的快感,不过那是在床上,而骑在马上的钱不离只能感觉到疼痛,靠!都被蹭出血了…… 钱不离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姬胜情的眼睛,过了不大一会,柯蓝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统领大人,殿下请您到马车里来一下,有事要和您商量。” “嗯?”钱不离精神大振:“来了,我来了!”他极其没有风度的驱马跑到姬胜情的马车前,掀起车帘就钻了进去。 钱不离直属的亲卫们相互做了个鬼脸,其中一个亲卫骑马赶到马车处,毫不客气的把车夫赶了下去,由他自己驾驶马车。他们在贾天祥手下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当两个大人物碰面时,不管他们在说大事还是在叙私情,都不能被旁人听到,而那个马车夫当然没有自己可靠。 第二十九章 尴尬 “殿下,有什么事么?”钱不离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坐下来,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没话找话说,他也要赖在这里不出去了!谁知坐下的动作大了点,钱不离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不离,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姬胜情关切的说道。 “这个……”钱不离可没有脸说自己的屁股被马鞍蹭破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的腰伤又犯了!” “腰伤?”姬胜情想了想,旋即释然,他在草原上四处征战厮杀,当然会受伤:“那你不要下车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那太打扰殿下了。”钱不离心说,你赶我走我也是不会走的! “你要是不舒服,就躺下吧。” “嗯……也好。”得寸进尺是钱不离的特长,当然他是不会躺下的,伤处可是在屁股上呢,钱不离趴在红毯上,真是……舒服啊! 柯蓝和柯丽气得噘起了嘴,但是在公主面前,她们是绝对不敢多嘴的。 在这个世界上,小柯丽最恨的人就是钱不离了,她眼珠一转,缓缓向前推动暖盆,想教训教训钱不离,可惜她的小动作被姬胜情一眼就看个正着。 “柯丽,你给统领大人捶捶腰吧,小心点,不要把统领大人弄痛了!”姬胜情不无警告的说道。 “哦……”柯丽又吃了个哑巴亏,凑到钱不离身前,无可奈何而又心不在焉的为钱不离捶起腰来。 钱不离低叹了一声,看样子需要接受训练的不只是天威军,还有他自己啊!不过……还记得那首赤壁怀古么?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个世界还没有人摆出这种造型吧?如果自己盗版周瑜的潇洒英姿,会不会名扬千古呢?嗯!值得商讨! “不离,你笑什么呢?怎么感觉有点……”姬胜情用一副怪怪的眼神看着钱不离。 “啊……没笑什么,我在想一件事。”钱不离马上从意淫中清醒:“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姬胜情还是听话的把头凑了过去,钱不离低声嘱咐了几句话,姬胜情惊讶的问道:“为什么?” “这事一句两句解释不明白,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好。” “好吧。”姬胜情瞟了钱不离一眼:“谁让人家就是相信你呢!” “呵呵……”钱不离干笑起来,这种蕴涵着暧昧的话,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用笑声搪塞过去。 车厢缓缓摇晃着,就象摇篮,趴在地毯上的钱不离意识逐渐模糊,沉睡了过去。当他从梦中醒来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车厢怎么不摇了?还有就是自己的脸正枕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那东西湿漉漉的,钱不离蓦然抬起了头。 如果躺着睡,有很多人都能睡得沉稳,但如果要趴着睡,有一样东西是必不可免要流出来的,不管男女皆是如此,那就是……哈喇子! 钱不离抬起头看到了姬胜情涨红的脸,原来他的头所枕着的、双手所搂着的,正是姬胜情的大腿,至于姬胜情的大腿为什么湿漉漉的,钱不离可没时间考虑,形象!形象啊!! “殿下,我实在是太失礼了,请您原谅!” 姬胜情羞涩的扫了钱不离一眼,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原来钱不离的下巴处,还悬垂着一丝哈喇子,正随着钱不离嘴唇的开合,左右晃动着。 钱不离也察觉了下巴处的异样,连忙用手一擦,他终于明白姬胜情的大腿为何那么潮湿了,一时间,钱不离也涨红了脸,甚至比姬胜情的脸还要红:“这个……” “你呀!”姬胜情微微一笑,伸出手去,用袖子擦了擦钱不离的脸:“真没想到,你睡熟了的样子居然像个小孩子。” 该丢的脸都丢尽了吧?钱不离索性来个破罐子破摔,在姬胜情的手缩回去之前,一把抓个正着:“其实,我还懂得很多小孩子不懂的东西,比如说……这个。”说完,钱不离吻上了姬胜情的手。 正常贵族的吻手礼只是轻吻一下手背,哪有钱不离这样的,简直把姬胜情的手当成了冰淇淋,用嘴唇划来划去的不停,搞得姬胜情是又羞怯又欢喜,身子还有些发软。 “呀!你们……”柯丽不知道什么时候掀起了门帘,傻乎乎看着两个正在亲热的人发呆。 姬胜情见被人撞破了,心中大急,奋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就要下车。 “你干什么去?”钱不离有些不舍,一个女人,一个皇室的公主,居然不嫌脏的为自己擦去口水,这点让钱不离着实感动。在那个世界上有很多测试感情的小办法,当然,说出去就不灵了,比如说故意吃了大蒜去接吻,如果不是感情深厚,那么对方一定要拒绝接吻的,就算迫不得已接受了,他或者她也会露出一丝厌烦的神态,或者干脆讥讽几句。而姬胜情如此做法,已经从侧面表明了她的感情。 “我要去换衣服!”姬胜情白了钱不离一眼:“你以为我现在很舒服么?!” 是啊!谁穿着湿漉漉的衣服都不会舒服,何况现在还是冬季,钱不离干笑几声,也随后下了车,才发现此刻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很多士兵们正在忙着扎营。 杜兵、王瑞和任帅正并排站在前面笑看着钱不离,双方的目光接触之后,杜兵先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接着是王瑞,然后是任帅。 **!钱不离恼怒的四下张望起来,他在找砖头,这是那个世界的习惯,可惜这个世界哪里会有砖头呢?不过还好,地上有几块鹅卵石,钱不离抄起家伙,还没等出手,杜兵几人已经一窝蜂的逃走了。 第三十章 敌袭 行军不再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了,最起码对钱不离来讲是这样,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短短的时间内,钱不离和姬胜情之间的感情呈直线上升的状态。 如果说他们如胶似漆,倒夸大了些,不过两个人一天到晚都躲在马车里是真的。只不过姬胜情有些害羞,为了不让谣言传得太离谱,她坚决把柯蓝和柯丽留下来做电灯泡,还假装看不懂钱不离的暗示。 行军到了第五天,前路的斥候发现了一批身份不明的斥候,他们的穿着虽然是姬周国的军装,但每逢相遇,他们总是远远的避开。王瑞得到消息后,命令斥候想办法抓几个活的回来,不过对方相当警觉,整整过了半天,还是一个也没抓到。 王瑞回到中军,和钱不离商议了一会,暂时放弃左右两翼的侦察,把大部斥候集中到前路,分成几个点遥遥呼应组成了雁行阵,一个大包抄过去,到底兜住了六个斥候。 经过王瑞和钱不离的审讯,他们承认他们是隶属于连城塞的斥候,是奉城主的命令到落日峡谷两侧打探消息的,听说,城主贺炯名发现有飞鹰部落的敌人入侵。再追问下去,别的他们就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消息了,打急了还胡说八道一通。 钱不离一边命令全军缓行,一边招来断后的杜兵,准备紧急应变。制定计划不妨从最坏处开始分析,而目前最坏的情况莫过于贺炯名不惜承担骂名,和飞鹰部落的人勾结在一起,准备对公主不利。 钱不离反复思考,札木合的中军在进入落日峡谷前不会超过三千人,经过杜兵的阻杀,还有穿过整条峡谷造成的非战斗减员,札木合就算没死,他手中的兵马也绝不会超过一千人。另外,他们还无法修整,借贺炯名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把札木合的近卫骑兵放进连城塞!至多是送一些军备品,札木合的人倒是能恢复一定的战斗力,但恢复得也极其有限。 至于贺炯名会不会派兵和札木合联合进攻,这种可能性太微小了,别的不说,只要在阵前竖起金龙旗,姬周国的军队谁敢进攻?他的天威军敢斩断金龙旗那是因为旗下无人,还被钱不离定义为假想敌,如果公主站在旗下,天威军也一样不敢进攻的。 不过,就算只有一千近卫军,也绝不能大意,钱不离下令收缩队伍,天大亮而出,过午则息,尽量保证士兵的体力。 又过了三天,侦察的斥候终于传回来一个消息,有一支近千人的骑兵队正在快速接近,对方没有旗号,穿着不整齐,很可能就是札木合手下的近卫骑兵。 “杜兵,如果你指挥骑兵队和他们对战,能不能打赢他们?”钱不离看向了杜兵。 杜兵苦笑了一下,摇头道:“不行,我们的骑射不如他们,没法打。” “能不能相持?” “很难,如果是近战的话,我的骑兵队不怕他们,拼上骑射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连相持也不行?”钱不离喃喃的说了一句,陷入了沉思。 “大人,我的弟兄们不是孬种!可他们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就算小孩子也能做到人马合一,别说是精锐的近卫轻骑了!” “你们的弓术和他们相比差多少?射程呢?” “弓术上差了一些,但不是很大,射程都是一样的。但他们总是快速冲进射程内集射,等我们回射的时候他们就向斜刺里跑出射程。怎么拼都是我们吃亏,如果我们站着不动损失远比他们大,如果冲出去和他们拼骑射,我们的损失更大。” 钱不离懂了,这个世界草原民族精通的战术和自己的世界差不多,头疼啊!虽然现在有近三千士兵,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但钱不离可以确定,对方是绝对不会和自己硬拼的!咦?他们不会硬拼……这里面应该能做些文章啊。 “大人,您有没有什么奇招?”杜兵满怀期望的看着钱不离。 “不要总想着奇招!”钱不离白了杜兵一眼:“狭路相逢勇者胜!把我的话传下去,让弟兄们记住!” “遵命、大人!”杜兵答应一声,犹豫了半刻,还是不甘心的问道:“大人,难道只能硬拼了?” “我倒是想硬拼,但札木合不会给我机会。”钱不离摇了摇头:“你们有没有什么武器比弓箭的射程远的?” “有,脚踏弩、弩车还有投石车都比弓箭的射程远。” “我们有多少?”钱不离的眼睛亮了起来。 “脚踏弩是皇城禁卫军的专用武器,我们一个也没有,弩车是军团才可以配备的,我们也没有,投石车好像有一个……” “妈的,全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钱不离不耐烦的打断了杜兵的话:“就一个投石车?也好,有总比没有强,投石车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投石车就在任帅的步兵队中,独此一辆。这玩意是为了攻城才准备的,而雪原城的前面就是开天冰川,投石车根本就没用,纯属摆设,正因为这样,按照兵士的人数,任帅本应该有四辆投石车,但最后只留下了一辆。 钱不离绕着投石车转了一圈,保养得还算凑合:“先试射一下让我看看。” “遵命,大人。”操控投石车的是八个士兵,分工倒是相当明确,投石车很快被固定在地上,两个士兵搬过来一块石头,其余的士兵扳开机簧,其实与其说是机簧,倒不如说是数条宽大的皮筋。 嗵地一声,巨石被弹射到高空,划出一个弧度,然后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了一片雪浪。 钱不离目测了一下,不错不错,能打出五百多步远,比弓箭强多了:“再试射一下。”他需要掌握投石车每一次装弹的时间。 “大人,我们没有石头了。”一个士兵怯怯的说道。 第三十一章 名将的弱点 另一个士兵道:“大人,我们去把石头搬回来好了。” 钱不离摇摇头:“不用了。”在第一次试射时,钱不离注意到石弹是经过特意打磨的圆石,从物理的角度上讲,圆石的准确率高,落地之后还可以反弹冲撞造成大量的伤亡。不过这种圆石不是仓促间就能做出来的,看来今后不但要苦抓训练,在军备上还要下大力气! “杜兵,你的骑兵队会不会打提前?” “什么叫打提前?” “就是往他们的必经之处放箭,等他们自己冲过来。” “大人,不会有多大效果的,那些草原人很狡猾,他们会临时改变方向。” “我们带的箭够不够?” “箭矢足够!” “那就好!”钱不离招过杜兵几人,每个人都嘱咐了一些话,接着又对操控投石车的士兵讲了一些话,最后把投石车从任帅的步兵队分了出去,直接归自己指挥。 时过中午,在杜兵后队的侧翼,出现了一支近千人的骑兵队,他们并没有急着进攻,反倒不紧不慢的吊在杜兵身后。 除了一些回来飞奔、传达信息的传令兵以外,整个天威军依然以缓速在沉默中前进。如果在战前,他们知道自己遇上了近卫轻骑,一定会惊惶失措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统领大人只略施小计就把近卫轻骑歼灭了大部,就剩下这么点小杂碎还用担心么? 一心想学周瑜而又想安定军心的钱不离,终于摆出了羽扇纶巾的造型,大模大样的骑在了马上。可惜纶巾是没有的,钱不离只能用长袍显示自己的儒雅,虽然穿着长袍骑马是很难受的一件事;羽扇也是没有的,钱不离从姬胜情的行囊里找出了一把圆扇,他不紧不慢的扇动着圆扇,好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不过……现在是冬季,在冬季玩扇子的都是什么人呢??士兵们都在用诧异的目光看着钱不离,直到轻风吹过,从扇面上传来一股芳香时,士兵们才恍然大悟,原来统领大人是在暗示他已经俘获了公主殿下的芳心啊!大人就是大人,这么快就征服公主了?真了不起…… 传令兵一个又一个向钱不离传递着后方的最新情况,不过钱不离的轻松不是装出来的,他确实轻松,因为对方是札木合!名将的思维有一个固定的模式,那就是怎么样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战果!钱不离知道札木合逃不出这个框架。 如果换了个莽夫,双方的厮杀早就展开了,而钱不离也早就紧张的投入到指挥当中。虽然钱不离有把握打败对手,但在千余精锐士兵的进攻下,自己的损失也少不了。对手是个名将,反倒是一件让钱不离高兴的事,想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战果吗?呵呵……我偏偏让你用最大的代价换来最小的战果! ※※※ “大哥!让我带着孩子们杀上去吧!”粘罕恶狠狠的看着远处杜兵的骑兵队,请战道。 在雪崩中,粘罕是仅有的几个侥幸逃生者中的一个,他的体质好,短短的昏迷之后就苏醒了,而且他没有受伤,所以很快就爬到了积雪之外。 雪崩直接致死的几率并不是很高,有一些是活活闷死的,有一些是因为没有及时苏醒,等身体的温度降到极限之下,也就再没有机会苏醒了。当然,不管死因具体是什么,能逃出去无疑是非常非常幸运的。 三魁也没有死,他在粘罕的马后跃跃欲试,深仇大恨啊!他的名字叫三魁,上面无疑还有大魁和二魁,可惜,他们都被永远埋在了雪下,连最后一面也无缘见到!三魁心中充满了杀意! “孩子们的损失太大了,我们不能再冒险,而且他们的队列一点不慌乱,好像早就做好了准备。”札木合摇了摇头:“再等等。” 身为一个首领,札木合不能把自己心中的惊惧露在外表上。先示弱让他们轻敌,再用公主逃跑的假象把他们引进落日峡谷,接着引发雪崩,事先还预料到自己的反应,在后面埋下了伏兵,象赶鸭子一样把自己赶进落日峡谷深处,这些都让札木合有所明悟,他的对手是一个多么狠辣的角色!! 假以时日,这个人一定会成为草原的心腹大患!札木合此次追击,不再是为了什么公主,而是要把自己的心腹大患扼杀于此!如果这个人成了一个手掌重兵的主将……只要想一想,札木合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粘罕恼怒的哼了一声,双腿用力一夹,跨下的战马嘶叫一声,前蹄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这南国的马也是垃圾!”粘罕愤愤的嘀咕了一句。逃出落日峡谷之后,他们的战马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的马匹都是连城塞里的那个人送给他们的,随战马一起送来的,还有大批的箭矢、粮食,总算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不过,粘罕可没有任何感激之心,哼哼!等以后老子杀到你们这里时,不杀你们几个就是了!对粘罕来说,南国人和草原上的羊群没有多大的区别,羊肥了当然要吃掉,南国人也一样要杀,但不能杀太多,留一些人种粮食,草原的勇士们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来取多好。 “南国除了女人,还有什么好的?!”同样愤愤的三魁在后边接了一句。 如果在以前,三魁的话会引起大家的狂笑声,但是现在,没有人能笑得出来,一个个都在用狼一般的眼睛盯着前面的骑兵队。 “停!”札木合突然抬起手,他发现前面的骑兵队停了下来,看着对方的动作……他们想扎营?札木合疑惑的看了看正悬挂在头顶的太阳,冷笑一声:“传令下去,我们也扎营!” 第三十二章 狼的故事 “不离,听说札木合还没有死?你能把他活抓过来吗?”姬胜情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钱不离,如果能把札木合活抓的话,无疑是送给父王的最好的礼物。 钱不离想了想,摇头道:“很难!虽然这场战斗还没有开始,但是结果已经注定了,他们吃不掉我们,我们也吃不掉他们,给札木合一个石头碰,我想他会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连你也没有办法?”姬胜情还没有死心。 “除非是我故意抛出诱饵,让札木合觉得有机可乘,但这么做风险很大,我们的损失也大,太不明智了。” “难道……你就甘心放走札木合?” “殿下,眼光要放长远些。”钱不离叹了口气:“如果我们伤亡惨重,谁能保证我们通过连城塞的时候不出现意外呢?”钱不离感到头疼,姬胜情的表现有些过于急功近利了,如果把这种心态用在军事上,就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用在政治上,也容易得罪没必要得罪的人,白白便宜了自己的对手。不过冷静这种素质不是自己几句话就能教会的,必须要经历过风雨的洗礼,看来想让公主成为自己利益的合格代言人,还得一段时间。 “好吧,我在这方面不懂,听你的好了。”姬胜情无奈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 坐在帅帐中的札木合可没有钱不离那么轻松,他的帅帐也远没有以前豪华,现在的帅帐不但简陋,还狭小,进进出出都需要弯下腰。不过对目前的近卫轻骑来说,有个帐篷已经很不错了,最少有一半的骑兵都在靠着自己的马匹入睡。 帐篷里面很冷,就连喜欢光膀子的粘罕也在身上套上了一件皮袄,虽然连城塞里的人紧急接应了他们一批军资,但是在惶急之下,无法做得面面俱到,帐篷的数目远远不够不说,居然忘了给他们带来引火器具,近卫骑兵身上携带的火折子已经在落日峡谷中都用完了,仅剩的几个札木合不敢再使用,他知道火的重要性。 “报!”门帘被人挑开,札木合的爱将察哈尔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大汗,我已经查探完了,他们的营塞壁垒深严、布阵非常有条理,找不到破绽。大汗,我们要是夜袭的话……很难说能获得什么战果。” “***,你胆子小就给老子在这里坐着吧!”粘罕大怒,站了起来:“我带着孩子们去报仇!” “粘罕,你给我坐下!”札木合低喝了一声,旋即把目光转向察哈尔:“南国人向来喜欢仗着人多,我是不会和他们硬拼的。” “大汗高见。”察哈尔连忙顺势拍了一记马屁。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札木合眯起了眼睛:“你们可曾见过狼群觅食么?狼就算遇到了数量庞大的野马群,它也不会惊慌,更不会放弃,它会很有耐心的在马群附近徘徊,用自己的嚎叫声去恐吓对手。狼真正的目标是那些虚弱的小马,但它们第一个攻击的往往是一匹颇为健壮的马,它们不会把马咬死,只会把马咬伤,当那匹健壮的马儿开始逃跑时,恐惧会传遍整个马群,到最后,留下的都是那些跑不动的小马。”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攻击小马呢?”三魁头一次听到他们的王讲述狼的故事。 “你的智慧连狼都比不上么?”札木合冷冷扫了三魁一眼:“如果一开始就攻击小马,马群为了自己的孩子们会拼死反抗的,可是当它们击败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后,其他自认并不强壮的马儿就开始惊惶失措了,恐惧这种东西一旦爆发,就无法抑止,当它们都在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奔跑时,谁还会顾及那些虚弱的小马!” “猎物太大了,我们一口吃不下,那就不妨分开一口一口慢慢吃。”札木合抽出自己的腰刀,在夕阳的余晖下把玩着,眼中满是杀意:“以他们这种速度赶到连城塞最少也需要七天,七天的时间……足够我们把他们吃掉了!” 帅帐中陷入了沉默,聪明的人在低头思索,脑袋不怎么灵光的人也要低着头摆出副思索的样子。 札木合突然想到了什么:“下一批军资还没有送来么?” 站在下首的穆克接话道:“大汗,他们撤回去了。” “撤回去?”札木合勃然大怒:“为什么?他们想出尔反尔?!”由不得札木合不发怒,他们现在连火把和蜡烛都没有,马上入夜了,在漆黑的帅帐里连商议军情都没办法商议。 “大汗,他们说雪原城的斥候封锁得太紧,没办法穿过来,万一被雪原城的斥候发现,责任太大。” “这些南国人全都是伪君子!既然敢做出来还怕人知道么!”札木合颓然坐到座位上:“他们没说别的?” “他们说让大汗明天赶到前面去,好接应他们一下。” 札木合长吁了口气,如果只是尾衔在后,对士气没有什么影响,从各方面看他们才是猎人,而对方是猎物,只不过这猎物很庞大,难于下口而已,但如果堵到前面,在对方的进逼下步步后退,对士气的影响就大了,何况他们是新败之兵。 札木合自知近卫轻骑强就强在马术和骑射上,可以在不停的穿插和移动中大量杀伤敌手,如果打起攻坚战,对方那两千步兵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但是军资又不能不要,札木合想了一会,叹道:“察哈尔,明天你带着两个百人队去接应军资,本王带着全军给你押后。” “遵命,大汗。” 第三十三章 真火 入夜了,两座遥遥相应的营塞,风景可是迥然不同,钱不离的营塞***辉煌,而札木合的营塞则显得死气沉沉的,劫后逃生的残兵不管怎么想报仇,在气势上也无法和胜利之师相比,何况他们的军资还极度贫乏。札木合的近卫轻骑在入夜时只吃了些干粮,而钱不离则让每一个士兵都分得一块腊肉,还有半杯用来御寒的烧酒,贫富差距算得上很大很大了。 钱不离爬上临时建造的箭楼,登高远望,他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札木合所处的尴尬境地,偷袭?!一个念头出现在钱不离的脑海,他思索了一会,抬起头看向天空,一轮圆月正挂在空中,群星闪耀,看不到一丝云彩。 还是不要偷袭了,钱不离无奈的打消了念头,唉……如果老子手下有一支捍勇、训练有素的精兵,天上有月亮又怎么样?!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钱不离一边懊恼着,一边看着各处寻营的士兵,等着吧!看我将来怎么折磨你们,一定要让你们在最短的时间给我变成精兵,明明有机会却不得不错过的滋味实在是难过,唯一让他高兴的是,他猜想对面的札木合一定比他还要难过。 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钱不离心安理得的会帅帐休息去了,谁知眼睛合上了没多大一会,突然从营外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他们想偷袭?”钱不离嘿嘿一笑,翻了个身,继续睡自己的。开什么玩笑,这种严密的防守谁能偷袭进来?而且今天在外边值夜的还是王瑞,钱不离对王瑞是相当放心的。札木合决不会把所有的本钱都赌上来,充其量只是来个一、两支百人队而已,这点小杂碎王瑞完全可以自己打发走。 何况踏营破塞可不像演义小说里说得那么容易,鹿角是说挪就能挪开的?陷坑都白挖了?木栅可以一下子就被毁掉?箭楼上的士兵都是瞎子?巡夜士兵一起去睡觉去了?就算上面这些全都成立,还有一个是不可能的,训练有素的士兵一听到敌人冲进来马上就乱套了?以前钱不离就觉得演义里的东西太荒诞,现在亲眼看到的事实证明了他的正确,雪原城的步兵都是以小队为单位,几个帐篷呈梅花状把小队长的帐篷围在当中,而骑兵则是以伍为单位,马槽和兵士的帐篷比邻而建,遇到意外,只要小队长和伍长一声大喝,他麾下的士兵马上就能聚集到身边。炸营?与其说是炸营,还不如说是那些对主将怨言已久的士兵们在借机发泄自己的愤怒罢了。 钱不离再次陷入了梦乡,时间不大一会,营外又响起了喊杀声,钱不离恼怒的坐了起来,他和普通士兵不一样,只要战鼓不响,士兵们可以把那些喊杀声当成放屁,接着睡自己的,而身为主将,就要考虑好每一个环节。 不是想和老子玩扰兵之计吧?钱不离侧耳听了一会,喊杀声并没有越来越近的趋势,钱不离又倒在床上,用被蒙住了头,接着睡。 又过了一会,营外再次响起了喊杀声,还有震天的号角声,闹成了一片。 “**!!”钱不离翻身下床,披上了外衣,大步走出了帐篷,他这次可是真火了。 “大人,刚才王将军派人来过,说是敌人在用扰兵之计,请大人放心安睡。”一个值夜的亲卫连忙迎了上来。 “我睡个屁!”钱不离一把推开了亲卫,大步向前营走去:“今天,都***别睡了!!” 在前营,王瑞正站在箭楼上,静静的观察着敌情,见到钱不离赶来了,不由惊讶的问道:“统领大人,您怎么起来了?” 钱不离用鼻子哼了一声,抬头看了看王瑞,没有说话,竟自爬上了箭楼。在月光下,钱不离看得很清楚,前方只有一支百人队,他们一边呐喊一边纵横飞驰,在营外绕来绕去,但就是不进入箭楼的射程之内。 钱不离观察了一会,心中有了定计,他爬下箭楼,对一个亲卫命令到:“把杜兵……不,让他休息吧,去把秦冲叫来。”明天行军的安全主要靠杜兵的骑兵队来保证,所以一定要让他休息好。 王瑞也爬下了箭楼:“大人,这点跳梁小丑不值得您发威的,您回去休息吧。” “哼哼!本来我还想搞好团结,本着和平互利的精神,让他们护送我们到连城塞就算了,谁知道这帮家伙给脸不要脸!”钱不离脸上露出了阴笑:“扰兵?好!要玩就玩个大的!” 王瑞对钱不离嘴里的什么什么精神不太懂,但他可看明白了钱不离的阴笑,不由得兴奋的搓起了双手:“大人,您又有好办法了是么?好、好!” “你等着看戏就是了。”钱不离淡淡说道:“斥候有什么消息,我们营地附近敌方的斥候多不多?” “不太多,左翼和右翼都有,但后方没有。” 时间不大,秦冲带着整装待发的骑兵们来到了钱不离身前:“启禀统领大人!小队已集合完毕,请大人发令!”按照姬周国的军制,只要受将令召唤的将领,首先要集合自己的队伍,所以秦冲手下的三伍骑兵都跟着秦冲来了。 钱不离招了招手,示意秦冲走到自己面前:“你部骑兵的马蹄都用棉布裹上,缓行出后营,然后如此如此……” “遵命!”秦冲回头一招手,带着自己的骑兵们回去做准备去了。 “传令下去,熄灭所有的篝火和火把!”钱不离开始下令:“把大旗分发下去,巡夜的士兵人手一面,火把熄灭之后,你们举着旗在营地前后左右乱跑就是。” 这是什么命令?王瑞愕然看着钱不离,不过……也许就因为他不懂,所以他只是个小将军,而对方却是统领吧?还是看戏好了,王瑞把目光转向前方。 第三十四章 所谓夜战 穆克在指挥着自己的士兵们呼喝叫喊,突然发现南军营地内的***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了,穆克连忙约束士兵,向后退了一箭之地,静观待变。 虽然南军营地内没有了***,但是借着月光,穆克可以看到不少旗帜在盘旋移动,他倒吸了一口气,大汗只让他施行扰兵之计,而现在看起来对方要全军迎战了,这可远远超出了预料之外。 “来人,马上回去禀报大汗,南国人要迎战了,快去!!”穆克转身下达了命令。 札木合得到禀报之后,兴奋得从地上一跃而起,饶是札木合身为一族之长,在军资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也只能在地上铺一层皮衣,然后合衣睡在上面。不过此刻,他的憋闷已经为兴奋所取代了,他们疯了?居然敢与我草原勇士打夜战?!札木合心中转出了一句文绉绉的话: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当他手下的将校都来到帅帐时,札木合的情绪稳定了不少,这是个好机会,不可错过,但是更要防备对方在捣鬼! “察哈尔。” “在,大汗。” “给你三支百人队,在我营地四周查探,谨防南国人偷营!” “遵命,大汗。” “其他的人都随我来!”札木合象一阵风一样冲到帐外,翻身上马,众将校紧随其后,将近五百余骑一窝蜂似的向南营冲去,这是札木合所有的力量了。 札木合远远就看到了南营内舞动的旗帜,不时还响起几声的哨鸣,难道他们真的想出战?天助我也! “穆克,做得好!”札木合大喝了一声,他不知道穆克用什么办法激起了南营的怒火,但他看到了效果,非常好的效果! “谢……谢大汗夸奖。”穆克被夸得一头雾水。 飞鹰部落的近卫轻骑都在静静等待着南军出营,除了战马不时发出兴奋的响鼻声之外,队列显得非常安静。札木合充满信心的看着前方,他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击溃对方的骑兵,那么对方的步兵就成了菜板上的肉,绝逃不出被蚕食的结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许多的一点组合在一起就变成很久了,札木合皱起了眉头,刚想说话,猛然发现对方的营门正在缓缓开启。 “来了!”札木合深深的吸了口气,摘下肩头的铁臂弓,近卫轻骑们也摘下了自己的弓,动作整齐划一、杀意蒸腾,看起来他们的训练要比杜兵的骑兵队强了不少。 时间还在一点一点的流失,札木合想像中的南军蜂拥而出的场面却始终没有出现,不要说飞鹰部落的将士们,连一向冷静的札木合也有些不耐烦了,他缓缓驱动着战马,向前压去。 谁知他们的队列刚刚移动,一个让札木合目瞪口呆的情景出现了,南营的营门居然在缓缓合拢,这……这……这是在搞什么鬼?? “穆克,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他们为什么要出来迎战的?”札木合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大汗,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按照您的命令一直在扰营,他们突然就熄灭了***,我感觉情况不对,马上就派人回去向您禀报了。”穆克有些胆怯的回道。 “不好!大营!”札木合一个旋身,向后望去,他的营塞还是静悄悄的,不对啊……按理说南营这么做,目地应该是袭击自己的营地啊?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脱脱儿,你带着一支百人队回去。”札木合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又派走一支百人队,他手下的人已经不足五百了,但他有信心凭着五百人和对方周旋而不吃亏,等到自己的援兵来了,那就是反败为胜的时候! “遵命,大汗。”脱脱儿一挥手,分出了一支百人队,回援大营去了。 南营还是静悄悄的,札木合有些烦躁起来,握着铁臂弓的手心冒出了汗珠,如果他听到了钱不离的演讲,说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 “弟兄们,巡夜辛苦不辛苦啊?”钱不离如此开场。 “不辛苦!”异口同声的回答。 “嗯……不说实话!我看你们还是蛮辛苦的嘛!”钱不离抽出腰间的‘香扇’,扇动了几下:“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我把那些妄想吃掉我们的白痴都叫起来,陪大家玩个小游戏怎么样?” 巡夜的士兵们发出了大笑声,其中有个胆子大的叫道:“大人,难道您还能指挥敌人、让他们听您的话?” “一个真正的将军,不但要善于自己的部队,还要学会怎么样指挥敌人。”钱不离笑意盈然:“等你们当上了将军,你们会明白的。咦?王瑞,你在做什么?” 王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了一支炭笔,正埋头在一个小本子上记着什么,听到钱不离发问,他连忙把手转到背后,干笑道:“大……大人,没做什么。” 钱不离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瑞:“小子,你听好了,记在本上的东西都是死的,能记在心里的才是活的!” 王瑞恭敬的低下头:“多谢大人教诲。” 如果札木合能听到这些对话,早就带着人马回去休息了,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生性多疑,再加上他非常期待南军能出营和他们打一场夜战,所有的这些塑造出了一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札木合。 当南营的营门再一次开启时,札木合终于忍耐不住了:“粘罕,你带一支百人队冲击一下,记住,不要冲太近了,我要你把他们给引出来。” “知道了,大哥。”粘罕一催战马,带着一支百人队飞驰而出,连札木合都忍耐不住了,粘罕可想而知是什么心态,他的战马直奔着南营的营门冲去。 第三十五章 注定 南营中突然想起了急促的哨声,营门附近的两座箭楼上抛射出了一篷箭雨,与此同时,营门又在缓缓合拢。 能在箭楼上值夜的士兵都是精良的箭手,虽然人数不是很多,每个箭楼上只有十个人,但他们射出的箭非常准,正好封住了粘罕前冲的路。钱不离特意要求箭手学会用抛射打提前,不要担心浪费箭矢,箭没有了可以再造,但机会没有了是找不回来的。 粘罕大喝一声,催动战马加速前冲,箭雨射下,他身后有六、七个士兵惨叫着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又是一声急促的哨响,箭楼上再次射出了箭雨,粘罕咬着牙继续前冲,他的弓已经拉成了满月,但迟迟没有发出。草原的勇士能做到百步穿杨的很多,但是弓箭抛射的射程远远大于直射,而对付箭楼上的箭手用抛射是没有用的,想杀敌必须冲到一定距离之内直射。 南营内响起第三声哨响的时候,粘罕终于射出了自己的第一箭,箭矢如流星般向箭楼上射去,奇准无比的射中了一个南营士兵的脖颈,那个士兵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颓然栽倒在地上。 王瑞做了个手势,锣声响起,箭楼上的箭手一起伏下身,躲在了木栅后面。而在后方箭矢难及的地方,一个士兵正站在高高的哨栏上,手里举着小黄旗,黄旗指处,随着粘罕前队的移动而不停的变化着。 王瑞回头看了看小黄旗所指的大概方位,低声传令道:“高抬臂,抛射!” 姬周国的军队虽然知道抛射的威力,但是又没有精确的尺子做标准,所以只能以平臂和竖臂为准,定下了初抬臂、抬臂、高抬臂三个标准,分别覆盖前方的三个区域。 王瑞身后五十多个箭手一起拉开了弓,沿着王瑞所指的方向射去,粘罕的前队倒是利用时间差,顺利穿过了覆盖范围,但后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箭雨的覆盖下,有的士兵惨叫着从马背上跌下去,有的则是因为坐下的战马被射伤、人被惯性甩出了老远。 后方观战的札木合心中大痛,如果这是在草原会战,些许伤亡算不了什么,但现在他手中只剩下一支千人队了,三蓬箭雨落下,就损失了他三十多个勇士,这是他无法承受的。 “收兵!吹号角马上给我收兵!!”札木合大吼道。 粘罕还想再战,不过札木合的军令一向极严,最终他还是一拨战马,带头向后方撤去。 哨声再起,箭楼里的箭手纷纷直起了身体,不依不挠的开始追射,王瑞手下的箭手们也按照黄旗所指的方向射出了箭雨。 等到粘罕驰回本阵时,他的百人队已经伤损过半,粘罕垂头丧气的,嗫嚅着不敢说话,而札木合的脸则变得铁青。一个小小的试探,就折损了将近十分之一的人马,虽然和自己失去了冷静有些关联,但粘罕的过错更大! 箭楼上的箭手还在射箭,这次的目标是那些在地上挣扎呼喊的伤兵,风中遥遥传来了放肆的辱骂声和狂笑声,札木合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举起鞭子狠狠抽在了粘罕的脸上,咆哮道:“混蛋!不是告诉你要小心了么!你这个没脑子的混蛋!!” 啪……啪……粘罕的脸上多了两道血痕,他根本不敢抵挡,任由自己的大哥发泄着怒火。 “传令下去,举火!”王瑞微笑着发出了自己的命令。 一盏又一盏***亮了起来,南营又变得***辉煌了,不过和先前有了一点差别,那就是在高高的哨栏上升起了三个异常耀眼的大红灯笼。可惜的是,这点些许的差别,负责施行扰敌的穆克是根本不会发现的,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那灯笼一眼。 札木合冷眼看着前方充满了得意气息的营塞,心中是又恨、又急、又痛,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对方根本就没有和他夜战的意思,而是用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他不是想用扰敌之策牵制对手么,看看现在……他带着全营的人马在外边等了小半夜,而自己的对手此刻一定会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放声大笑吧? 札木合心中泛起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落日峡谷的败绩还可以解说成自己急功近利、过于大意,那现在呢?这一次受制于人又该怎么解释?! “哎……那个什么什么木合啊,谢谢你们陪我们玩了!” “想和我们将军玩扰兵?哈哈……” “天底下到处都有可怜人,但是你们最可怜了!” “是啊是啊,大半夜在外边象傻子一样站着,冷不冷、饿不饿啊?” “过来吧,我们这里有美酒,来、来、来,只要你们能进来,就给你们酒喝……” 箭楼上几个士兵故意举起了酒坛子,虽然离得这么远,对方不容易看清他们举得是什么东西,但不这么做,发泄不出他们心中的痛快。 几个特选出来大嗓子的喊话有着不小的威力,札木合只觉得一阵阵发晕,他自己知道被敌人捉弄了是一回变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那就成了另一回事,颜面无存啊!札木合双拳紧握,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个字:“来人,传令下去,马上收兵!” “遵命,大汗。”此时此刻再没有人敢多话,万一触怒了大汗,后果将是非常凄惨的。 “穆克!!” “在。”穆克小心翼翼的凑上前。 “现在我军人困马乏,正是南军偷袭的好时候!你带领一支百人队到南营附近查探,稍有异常马上回营禀报,万万不可大意!”札木合到了这种地步还能做出明智的判断,可见他经验之丰富。不过这一次他的对手实在太难缠了,而且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冥冥中输赢好像已经注定了…… 第三十六章 偷袭 “大人,您看,王将军把灯笼升起来了!”一个士兵附在秦冲耳边轻声说道。 秦冲侧过头,眯起眼睛看去,虽然他们离自己的本营已经十里开外了,但黑夜中的大红灯笼非常显眼,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三颗发光的红星。 秦冲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他手下的骑兵小队都躲在一个小雪丘后面,而他自己则带着三个箭术非常好的士兵,趴在雪丘上,以防备敌方的斥候。 最惊险的一次是由四个人组成的斥候小队从雪丘附近驰过,当时只要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或者有一匹战马打响鼻,必然会把整个骑兵小队都暴露出来,统领大人的妙计也会化做泡影!秦冲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幸好最后只是有惊无险,那斥候小队用很快的速度驰过了雪丘。 还有一次则是无惊有险……一个飞鹰部落的斥候笔直的向雪丘冲来,秦冲马上下达了命令,两个人射人、两个人射马,干脆利落的撂倒了那个斥候。人虽然是杀了,但还要做到毁尸灭迹,万一被其余的斥候看到就坏了,结果在搬运对方的‘尸体’时,还没死透的斥候突然发难,抽出匕首刺中了一个士兵的肩膀,如果不是被刺的士兵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这一刀会准确的刺中脖子。 往后再没有斥候骚扰他们,尤其是现在,飞鹰部落的大部斥候都压到了南营附近,这里显得风平浪静。 “大人,灯笼落下去了。”一个士兵压低声音兴奋的叫了起来。 秦冲抬眼望去,看到了三颗摇晃着下坠的红星,时机到了!秦冲心中沸腾起来。他十七岁从军,在夹脊关服役,和飞鹰部落没少打仗,不过当时除了防守还是防守,他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升为伍长,还是因为站在城楼上用箭射死了一个挑衅的百夫长,姬周国的军队很少有机会出城迎战的。 那种战场好像专门为飞鹰部落的战士而准备,突袭、强攻、夜战、踏营、挑衅,他们招式百出,英雄都是飞鹰部落的人,而姬周国的将士只能站在城楼上忍耐、防守。 今天终于轮到了我么?秦冲握紧了手中的刺枪,枪尖在微微颤抖着,以九十骑的骑兵小队,偷袭草原雄鹰札木合的近卫轻骑?!这是一种骄傲啊!只要想一想,秦冲就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哪怕我今天战死在这里,也不枉此生了! “随我来!”秦冲低声下了命令,这是平民将领和贵族将领最根本的区别所在,大部分平民将领下令时都会说:“随我来!”,而大部分贵族将领则会说:“给我冲!”虽然话中的涵义很接近,但带给将士们的勇气和战意却是迥然不同。 一支孤零零的骑兵小队,缓行绕了个大圈,一直绕到札木合的营塞后方,随着秦冲摘弓的动作,骑兵小队的速度由缓至急,象一支利箭般,直向札木合的营塞射去。 快!再快!秦冲奋力抽打着战马,五百步……四百步……此刻有不少绑在马蹄上的布裹被甩掉了,马蹄声越来越大,冲到二百步时,札木合的营塞内终于响起了报警的号角声,秦冲猛的掏出火折子,点燃后横叼在口中,任由向后飘飞的火焰烧焦了自己的头发,他的眼睛还在一眨不眨的盯着敌营。 秦冲掏出一支穿着油球的箭矢,在火折子上点燃,然后弯弓搭箭,燃烧的箭矢象流星般直射进札木合的大营,紧随其后的,是由近百支流星组成的流星雨,劈头盖脸的砸将下去。 南军的大营悄悄打开了,不少士兵跑出来搬运着摆放在营前的鹿角、绊马索,往陷坑上铺木板,清扫地上的铁蒺藜。当然,他们的动静绝瞒不过穆克手下的斥候,斥候们马上用号角声示警,穆克带着自己的亲卫赶到南营前仔细观看,凭着自己战场厮杀数十年的经验,穆克马上断定南军绝不是佯动,这是在为全军出击做准备! “来人,马上回去向大汗禀报,南军……” “大人!”一个斥候惊慌的喊声打断了穆克的命令:“我们的大营……” 穆克蓦然回头,遥望自己的本营已经冒出了火光,穆克的脑袋嗡地一声,敌袭?可是南军是怎么绕过自己斥候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人!我们怎么办?”一个斥候焦急的叫了起来,南营的大门敞开了,里面露出了一支气势汹汹、准备齐全的骑兵队,很明显,如果他们继续逗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穆克回头看了一眼,他清楚南军的骑兵有多少,从营内那支骑兵的数量上判断,偷袭本营的南军至多也不会超过二百人,想到此处,穆克恶向胆边生:“吹号角!孩子们都跟我来!”在他穆克被大汗责罚之前,他要先让南军偷袭自己本营的部队付出惨重的代价! 秦冲可没有凭借一支骑兵小队就踏营而过的荒诞想法,何况统领大人再三嘱咐过他,不但要完成任务,还要尽量把弟兄们平安的带回去!所以秦冲选择的是在距离札木合大营五十米处的侧翼穿过去。 第五支火箭秦冲是侧着身子射出去的,因为他已经冲过了札木合的大营,没有任何迟疑,秦冲放下长弓,端起了刺枪,他已经看到敌方的斥候正在集结,偷袭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剩下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把弟兄们带回去。 札木合从帅帐里冲出来时,望着满营的惨景,气得几欲昏厥,有的将领第一个反应就是带领人马出去追杀,而有的将领则在组织救火,将领的混乱让近卫士兵们显得无所适从。 “粘罕,带着两个百人队随我来,察哈尔带着剩下的人救火!”札木合大喝一声,跳上了亲卫牵过来的战马:“孩子们,走!” 第三十七章 酣战 距离前方的敌兵越来越近了,秦冲略微约束了一下战马,让身后的士兵跟上来、齐头并进。虽然说一马当先的滋味非常威风,但秦冲一向有自知之明,荡寇将军杜兵敢冲在最前面,人家是艺高人胆大!如果他秦冲也学着做的话,他只能威风这么一次,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死人是没有机会的! 双方的后队骑兵纷纷射出了箭矢,而处于前位的骑兵则低着头、奋力前冲,飞鹰部落的人挥舞着马刀,姬周国的骑兵则平端着刺枪。 武器上的优势弥补了骑兵队训练上的不足,双方撞在一起,飞鹰部落的近卫骑兵被挑飞了七、八个,而姬周国的骑兵队只有一个人被马刀斩落马下。 姬周国的太祖是靠着一柄铁枪起家的,所以历代的姬周国国王都坚信,枪是百兵之王!姬周国的军队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弓可以射得不准,剑可以舞得凌乱,但是枪一定要练的又狠、又准、又快! 而且姬周国的刺枪和别的帝国的马枪不一样,刺枪只有两米长,远了可以刺、挑、扫,近了可以抽、拨、捅,刺枪的把柄处还有枪菱,就算刺枪被对方砸断,依然还有一柄短枪可以用来杀敌。 但是有些差距光靠武器上的优势是不能完全弥补的,穆克挥舞着狼牙棒,冲进了南军的骑兵队中,每一声大喝、每一记挥舞,都会有一个士兵被打的皮开肉绽、掉下战马。 秦冲看得目呲欲裂,一夹战马,斜刺里冲过去,一枪刺向了穆克的下肋。 其实穆克早就注意到了秦冲这个头目,此时对手主动迎了上来,正合他的心意,穆克手中的狼牙棒一转,由下往上兜上了秦冲的刺枪,只听‘喀嚓’一声,秦冲的刺枪就被穆克的狼牙棒击成了两截。 秦冲只是个平民将领,根本没有机会学习武技,更没有合适的兵器,他的刺枪是制式标准的刺枪,哪能与对方那种独门兵器相抗! 穆克大喝一声,兜到上方的狼牙棒一停,转而向下狠狠砸向了秦冲。 秦冲抖手把剩下的半截枪一转,用尾菱刺向了穆克,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虽然只交了一招,但秦冲已经知道对方的武技远在自己之上,既然打不过那就拼一下吧!何况秦冲已经看到杜兵带领着骑兵大队从后方压了上来,就算自己死了,荡寇将军大人也会给自己报仇的! 在这激战当中,秦冲无暇观望自己的后方,而穆克也一样,他只看到了札木合大汗从后面逼了上来,那么……在大汗面前演示一下自己的勇武吧!穆克棒势不停,只用双腿催动战马,正好避过了秦冲的攻击。 秦冲周围的士兵眼见自己的队长危在旦夕,纷纷抛开各自面前的对手,几把刺枪同时刺向了穆克,而秦冲也极力偏转身体控马,试图逃过一劫。 穆克对向自己刺来的刺枪是不屑一顾的,他有把握在杀掉面前这个人之后再把刺枪格开,就在这时,他的后心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穆克忍不住发出了惨叫声,手中的狼牙棒一偏,砸到了秦冲的战马上。 几把刺枪毫无遮拦的刺进了穆克的身体,穆克双目圆睁、虎吼一声,用力猛挣,几个以为大功告成的士兵措手不及,被穆克顶翻在马下,而穆克手中的狼牙棒也脱手飞出,把一个想扑上来捡便宜的士兵砸得脑浆迸裂、尸体倒飞出去。 可惜不管穆克的表现是如何勇武,插在他身上微微颤动的刺枪在告诉所有的人,穆克是多么的虚弱。几个士兵倒下去,但更多的士兵扑了上来,明晃晃的刺枪组成了一道又一道休命符。 这就是大汗曾说过的‘虎落平阳被犬欺’?穆克的神志逐渐模糊起来,他使出最后的力量拔出腰间的马刀,高举过头,蓦然,从他的后脑又传来一阵剧痛,穆克极力挣扎着想转过去,他要看那个先后两次暗箭伤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不过这个愿望无法实现了,穆克的眼前发黑,一头从战马上栽了下去。 杜兵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长弓,提起长枪一举,暴喝道:“杀!!” “杀……”杜兵身后的骑兵大队发出了如雷般的怒吼声。 穆克的手下们正在忘我的厮杀,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吼声,才恍然发觉,不只是自己有援兵,敌人的援兵比自己的援兵还要快,他们已经到了!绝望让他们的战意在瞬间就崩溃了,勇士和懦夫在很多时候只有一线之差,他们向斜刺里拨转战马,想脱离战场。 “绕行!全队绕行!”秦冲跳上了一匹抢来的战马,竭力指挥着部下们,现在他可没有时间为自己的死里逃生而庆幸,姬周国的骑兵队擅长冲杀,而飞鹰部落的骑兵擅长骑射,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拖减了杜兵骑兵大队的速度,给对方逃离战场的机会,那他的过错就大了。 在秦冲的指挥下,终于及时的让出了骑兵大队冲击的道路,杜兵疾驰而过时,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秦冲一眼,微微点了一点头,秦冲的心中蓦然升起了一股暖意。 与意气风发的杜兵不一样,札木合纯粹是硬着头皮迎上来的,他只带了两个百人队,人数上差距太大;从士气上相比,一方是阴谋得逞的兴奋,一方则充满了沮丧,这场战斗不用打谁输谁赢已经很明显了! 但札木合又没有别的选择,战马在高速冲锋中想一下子停下来是不可能的,强行勒马又会给队伍带来极大的混乱,最关键的是如果自己逃跑,南军的骑兵一定会趁势杀进自己的大营,而察哈尔正带着士兵们救火,如果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话,绝逃不出全军溃逃的结局! 第三十八章 酣战(2) 两支骑兵相距五十余米时,札木合和粘罕突然散开,各带着一支百人队向斜刺里冲去,就连勇猛而少智的粘罕也知道,撞到一个骑兵大队的枪阵里是什么下场,看样子,人的勇敢都是有一定限度的,不管是什么人。 两支百人队象两颗彗星一样,扫向了杜兵骑兵队的两翼,不过彗尾却无可避免的撞在了枪阵上,血花一朵接着一朵飙飞,只这一瞬间,札木合的近卫轻骑就被撂倒了三十余个,杜兵的士兵也在对方以命搏命的冲击下伤亡了七、八人。 札木合挽起自己的铁臂弓,施展开连珠箭,接连射倒了侧翼的几个士兵,后排的士兵被札木合散发的凌厉杀气逼得滞了一下,不由自主控了控战马,而札木合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快速穿过了杜兵骑兵队锋矢阵的侧翼。 在箭楼上观战的钱不离顿足长叹,偷袭的效果太好了,远远出乎他意料之外,如果那些骑兵能稍微勇敢一点,只需要一点点,能拖延一下,那么轻身犯险的札木合就会被随后赶到的步兵队包起来,任札木合有通天之能,他也逃不出败亡的下场! 站在钱不离身后的王瑞也叹了一口气,他看得很清楚,如果侧翼的骑兵勇敢的挺枪冲过去,一定会拖住札木合,唉……这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可惜了统领大人的妙计了! “大人,如果侧翼也有大将坐镇的话,我们一定能杀掉札木合!” “这和有没有大将坐镇没关系,而是他们还没有学会什么才是真正的铁与血!”钱不离面无表情的回道,如果是因为他自己的计策出现了失误,钱不离还不至于如此恼火,这一次纯粹是因为部下做战不力才失去了良机,无可奈何的感觉让钱不离郁闷无比。 “大人,您看步兵队开始冲锋了!” 前方的任帅眼见札木合就要脱离战场,情急之下,再顾不上保持严整的队列,挥舞着熟铜棍,大步冲了上来。跟随着任帅的步兵们也一拥而上,比起了赛跑。 “胡闹!已经来不及了,传令,鸣金收兵!”钱不离望见札木合大营处已经有一条黑线压了上来,显然是留守的近卫轻骑冲上来支援他们的大汗了,在这种时候自乱阵型无异于找死。 钱不离的命令晚了一步,札木合眼望着队形散乱的步兵,嘴角露出了冷笑,从开战到现在,他一直处于被动,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札木合带着队伍横向飞驰,连珠箭再次开始施威,他的近卫轻骑们也摘下自己的弓,箭矢如雨点般射向了任帅的步兵队。 距离太近了,几乎是弓弦声响起的同时,箭就到了近前,任帅的步兵队当即栽倒了一片。队列整齐的步兵队,本应该是一排刺枪兵后面跟着一排剑盾兵,每当对方用箭矢袭击的时候,由剑盾兵顶上,为刺枪兵提供掩护,而第三排的弓箭手则开始还击。钱不离为了指挥更方便,把所有的弓箭手都调出来组建了一支专门的箭营,这样前排刺枪兵和剑盾兵回旋的余地更大了,不用为了保护箭手造成没必要的伤亡,但这么做有一个弱点,万一队列发生了混乱,士兵们就处于干挨打而无法还手的境地。 钱不离勃然大怒:“王瑞,你去指挥箭营,把他们给我挤出去!!”眼见敌方的援军就要到了,如果继续混战的话,比拼的将是士兵们的勇武,而这点恰恰是钱不离最不放心的地方。 札木合的连珠箭开始瞄准的是任帅,但连续三箭都被任帅用熟铜棍磕飞了,札木合知道敌方的将领有些厉害,遂把注意力集中在普通的士兵上。札木合的手指一动,就会有一个士兵惨叫着跌倒,可就在他杀得性起时,突然听见南营内响起了哨声,昨天粘罕的遭遇已经让札木合有了见识,哨声刚起,他马上拨了下战马,向斜刺里冲去。 杜兵听到了背后传来的鸣锣声,他把骑兵队一分为二,一路尾追札木合、一路尾追粘罕,配合着箭营的覆射,硬把札木合赶出了战场。追射可是占便宜的好事,骑兵们纷纷摘下自己的弓,瞄准近卫轻骑的背影,不过比起骑射来,草原上的战士不管是直射、侧射还是背射,都熟练非常,双方互射了一轮,谁也没占到对方的便宜。 杜兵率骑兵队压后,缓缓向大营内回缩,而对面的札木合、粘罕和察哈尔也汇集到了一起,札木合身边还剩下五十多个人,粘罕身边却只剩下了四个,两个人之间的统率能力差别不可谓不悬殊。 钱不离不想继续打了,札木合可忍不住,虽然在后期他显示出了自己草原枭雄的风采,但前期他被算计得太惨,札木合带领着近卫轻骑左右盘旋着,想找到合适的机会,不过杜兵的防守很严密,再加上南营内不时射出一蓬又一蓬的箭雨,札木合始终也找不到机会。 南国人真有钱!望着散落在地上的箭矢,札木合苦笑起来,这次为了偷袭雪原城,札木合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用上了,他的近卫轻骑每个人也不过配备了一百支箭,如果他的部下敢这么浪费箭矢的话,他早就用马鞭抽过去了。 直到南营的营门合拢,札木合也没有找到机会,望着近卫轻骑们疲惫又沮丧的面容,札木合的心沉重异常,不过败绩也更坚定了他除掉对方主将的决心,两次败绩已经说明了一切,大意之下失败了可以原谅,但这一次他已经百般警惕了,却还是堕入了敌方的圈套,札木合知道,他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这对把统一大陆当做一生唯一梦想的札木合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第三十九章 真白 钱不离面色冰冷,静静看着任帅,而任帅则满脸通红,他的步兵队在这一战中一个敌人也没能杀死,反倒折损了四十多人,一想到此,任帅就觉得无地自容。 责罚还是不责罚?钱不离心中有些举棋不定,步兵队的惨败他也有一部分责任,他抽出了所有的弓箭手,让步兵队彻底丧失了远程还击的能力,要不然札木合哪里来的机会能那么轻松的射杀步兵!但是他又不能不把弓箭手抽出来,做为远程兵种,必须在成独立建制的情况下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大人,此次错失良机主要怪我的骑兵队做战不力,王将军也是一时冲动,您看……”接到了任帅求救的目光,杜兵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一时冲动?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平民身上,我不会责怪什么,做为一个领兵的将领,一时冲动和懦弱怯战同样不可原谅!” 杜兵低头退了下去,任帅则显得更加惶急了,用眼睛瞟向了王瑞。 “看什么看!”钱不离怒喝了一声。 任帅连忙低下头,不过他的心情却轻松了很多,做为下层将领,在揣摩上司的心意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心得,看统领大人的态度,还是倾向于保自己的。 钱不离想了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任帅,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下类似错误的话,你还是另谋高就吧,我这里用不起你这样的将军!” “我记下了。”任帅恭敬的点了点头,但下面的话就显得不那么恭敬了:“大人,要是我再犯错的话,让我到您身边来做个亲兵吧!我的武艺您尽管放心,决不会……” “少废话!给我滚!”钱不离是又想气又想笑。 任帅连忙扭转身,向帅帐外走去。 “站住!”杜兵摆出了一副蛮横的样子:“真是胆大包天!没听到大人的话么?大人是让你滚出去,没让你走出去!” “这样啊……”任帅转过身,对着杜兵露出了憨笑:“杜将军,真是不好意思,我以前从来没滚过,您能不能给我做个示范,让我学习学习?” “示范……你先趴在地上,我来教你。” 任帅脸上的憨笑如故:“您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帅帐外‘噗哧’一声笑,姬胜情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先用戏谑的眼光看了杜兵和任帅一眼,然后转向钱不离:“不离,我来这里……方便么?”姬胜情在极力表明她的态度,她是不会在军事上干涉钱不离的。 “殿下,您坐。”钱不离连忙站了起来,旋即脸色一变:“你们几个都滚吧!” 谁敢留在这里找不自在?杜兵和王瑞一起走向帐外,却被任帅一把拉住:“杜将军,您这样是不对的,大人让您滚呢,您先。” “我……”杜兵极力挣扎了两下:“你小子太不地道!忘了刚才我替你求情了?” “什么时候?”任帅的表情即憨厚又惊讶。 “你***……”杜兵简直要抓狂了,他奋力挣脱了任帅,大步逃出了帐外。 任帅连忙追了出去:“杜将军……” 姬胜情笑着摇了摇头:“以前还以为任帅将军只是一个老实人呢,真没想到。”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不戴着面具做人的?”钱不离联想起自己的那个世界,深有感触的说道:“何况,你又怎么知道这是他的真性格,而不是他的另一付面具?” “不离,你说的话真是精辟!”姬胜情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么……你呢?你的面具是什么样子的?” “我?”钱不离走到姬胜情身前,缓缓伸出手抬起了姬胜情的下巴:“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如果也要戴上面具的话,那无异是一种欺骗!当然,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为你戴上!”早在一起行军的日子里,钱不离已经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升级到可以动手动脚的地步了。 “我……我才不喜欢!”姬胜情羞怯的躲避着钱不离咄咄逼人的目光。 “你不喜欢?原来你不喜欢我?”钱不离摆出了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不,我喜欢!”姬胜情脱口而出。 “喜欢?你喜欢我还是喜欢我戴上面具?” “我……你……”姬胜情的心再乱也能明白钱不离在逗她了:“你怎么……这样!” “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一个是万花丛中过的老手,一个却是情场的新人,双方的经验相差得太悬殊了,悬殊到根本没有对招的可能。 姬胜情心中感到很矛盾,说好吧,这不是在鼓励对方调戏自己么?太羞人了,这种话她可说不出;说不好吧,偏偏心里还感到甜滋滋的,何况她最怕的就是让钱不离对她失望,‘不好’两个字她更说不出口。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钱不离知道不能逼迫得太紧,那样会闹个适得其反的效果。 “哼!”姬胜情用鼻音来反击钱不离,同时也在掩饰自己的羞怯。 “一个字?那你就是认为我很好、非常喜欢我了!” “哼哼!”姬胜情连忙哼出了两声。 “这是什么声音?你听到了没有?”钱不离惊讶的向左右看了看:“这里还有人养猪么?” 每一次见到钱不离之前,姬胜情都数次告诫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得体的淑女!可惜这个期望终于在钱不离的挑衅下破灭了,姬胜情忍不住跳了起来:“你说谁是猪?你才是猪呢!” 有点生气了?没关系,可以转移话题么,钱不离直视着姬胜情的脖颈:“你的皮肤……真白!” 第四十章 兵狂将不骄 其实严格的说,此时此刻不能用‘雪白’两个字来形容姬胜情的肌肤,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扩散到了脖颈上,一片粉红,看起来格外动人;她的鼻尖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双手也紧张的绞在了一起,一双大眼睛左右顾盼,但就是不看钱不离,天知道她是希望找出个人帮助自己逃出羞境,还是希望钱不离更进一步。 钱不离越逼越近,姬胜情自是越来越紧张,钱不离的余光向下扫了一眼,发现姬胜情的裙摆都在微微颤抖,但她的双脚却象钉子一样牢牢的定在地上,没有试图逃跑的迹象。这就是那种欲拒还迎的境界吧? 两张脸几乎贴到了一起,钱不离能清晰的感觉到姬胜情吞吐着芳香的气息:“你在害怕什么?”钱不离含笑问道。 这句话让姬胜情更加紧张了,她索性闭上眼睛,等待着将要到来的一切。 “你……” “报!”门外的一声大喝,打断了钱不离的欲望。 “什么事?”钱不离连忙整理了一下情绪,他听出门外的人是王瑞。 姬胜情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小跑到一张椅子上坐下,羞答答摆弄着自己的裙摆,只不过偶尔扫向钱不离的目光却又好似带着一丝遗憾。 “统领大人,札木合那边的情况有些不对,我军是不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拔塞起行?”王瑞没有进来,而且钱不离也没让他进来。 “你先去观察一下,我马上就去。”钱不离回了一声,回头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了姬胜情一眼,结果吓得姬胜情连忙转过头去。 “我先走了。”钱不离交代一声,转身向帅帐外走去。 “不离,你小心些。” “你……是和我说话么?”钱不离再次发挥自己噎人的特长。 姬胜情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对着钱不离砸将过去,她鼓起了多大勇气,才能在这种气氛下挤出关切的话,他怎么可以这样!但是……淑女啊!姬胜情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头不语。钱不离先前说的话确实精辟,人总是戴着一副面具才好做人。 “应该是对我说的吧?”钱不离煞有其事的分析起来,还故意看了看四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对我说又是对谁说的?” 姬胜情保持沉默。 “没想到殿下这么关心我,我心里真是感激不尽啊!”钱不离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感激,还不如说是捉狭。 “你……你……”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有钱不离这么气人的?!姬胜情的脾气再好也控制不住了,她的眼睛开始在茶杯和钱不离之间来回打转。 钱不离一眼就识破了姬胜情的企图,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再闹下去就可能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其实,我是真的感激你。”钱不离换了种表情,和他那诚恳的语调加在一起,显得十足十的情深意重、情意绵绵。 “你……你快走吧!”姬胜情无可奈何的回了一句,她的心情在钱不离反复而巧妙的引导下,上下起伏得过于剧烈,她真有些承受不住了。 钱不离哈哈一笑,大步走出了帅帐,此刻天已经亮了,骑兵队早先已经参加了战斗,不用整备什么,而大部分步兵都睡了一个好觉,正精神抖擞的整理着自己的军械。 钱不离爬上箭楼,向前方望去,看见札木合正带着近卫轻骑们在营地附近徘徊,按理说札木合应该先去整顿自己的部队,再寻找机会做战,他的做法有些急迫了,钱不离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大人,看样子他们想拼命了,今天有一场苦战啊!”王瑞在一边轻声说道。 “苦战?你以为札木合还有胆量带着这么点人陷入苦战么?”钱不离冷笑一声:“他至多是想发狠捞点便宜,回复士气罢了。” “大人,札木合一向诡计多端,我怕……” “我心里有数。”钱不离摆了摆手:“统兵做战比拼的不外是天时、地利、人和,札木合孤军深入,连遭败绩,他手下的士兵也所剩无几,天时、地利、人和他都没有!拿什么和我们斗?诡计是依附在实力之上才可以施展的,他凭什么?就凭他那被杀得只剩下七百的近卫骑兵?”钱不离的说话声越来越高。 “大人!”王瑞看到钱不离骄意满满的样子,心中大惊:“大人您千万不能……” “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凭札木合那点人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相反,这是上天赐给我军将士们的大好良机。”钱不离拍了拍王瑞的肩膀,同时压低了声音说道:“兵可以狂,但将不能骄!” 王瑞一愣,向四下看去,箭楼四周的兵士们都听到了钱不离的话,一个个兴奋得摩拳擦掌,就等着厮杀了,王瑞心有所悟,暗赞了一声,再不说话了。 众军士准备妥当,有条不紊的开始出发了,钱不离这一次没有坐在马车里,反倒骑上了战马,和断后的杜兵站在了一起。 钱不离这边的兵力并不宽裕,除掉必须要派出去巡查的斥候,再除掉秦冲那支过于疲乏且伤亡不小的骑兵小队,骑兵队只剩下了两个中队,其中王瑞还要带着一个中队打前锋,天知道连城塞的贺炯名会不会做孤注一掷的事?算下来牵制札木合的只有杜兵这一支满编的中队,可一个中队只有区区三百人,和对方相比实力相差得太悬殊。虽然他可以随时调来中军的箭营支援,但前景还是不容乐观,所以钱不离决心在札木合试图发起进攻的瞬间,以霹雳手段吓住他!当然,吓唬人可是一件有难度的技术活儿,钱不离在暗自盘算着…… 第四十一章 不公平的单挑 钱不离的军队在缓缓的战鼓声中开拔了,而札木合的部队则在号角声中衔尾跟上。为了可以最快速度得到中军箭营的火力支援,钱不离把箭营安排在中军的后侧,杜兵的骑兵队组成了长蛇阵,始终和箭营保持着二、三十米远的距离。 望着远处游戈的斥候,钱不离不由得慨然摇头,怨不得在先后两个世界里,农耕民族对上游牧民族,总是会吃亏,其中个人的单兵做战能力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环节。姬周国的斥候大都是三、五个一起行动,有的甚至是十几个一起,而反关飞鹰部落的斥候,大都是单独行动。 双方是敌对的,那么斥候与斥候之间的摩擦必不可免,在这种小摩擦中,抛射无疑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至于肉搏战的几率也不是很大,这时候双方比的就是谁的箭法准,而姬周国的斥候自然落在了下风。 按照杜兵的说法,如果是单对单,姬周国斥候的胜面不到三成。姬周国的上将尉迟风云在十年前曾和年轻的札木合对决过一次,札木合兵力远远不够,但他居然敢化整为零,组成数百支百人队游戈在草原上,专门猎杀尉迟风云派出的斥候,当尉迟风云察觉到不妙,火速招回斥候时,他的精锐斥候已经被猎杀了三千余人。而斥候战的惨败是尉迟风云在会战后期陷入札木合包围的直接原因! 钱不离大惑不解的问,为什么不让斥候配备脚踏弩?杜兵解答说,脚踏弩的使用一直受到内阁的严密监察,如果脚踏弩的制造方法让草原部落的人得到了,后果是相当可怕的,就算是皇家禁卫军,也只能在训练的时候使用脚踏弩,训练之后就要交回到军械库里。 钱不离听后不以为然的笑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秘密!现在整个草原真的没有一架脚踏弩么?” 杜兵默然,统领大人说的有道理,这世界上确实难有绝对的秘密,已经有一些脚踏弩流失到草原上了,只不过因为骑兵没办法在马上拉开弩弦,而且脚踏弩的数量还很稀少,所以才没有被成建制的使用。但是又不能不防着,如果草原部落真的有能力大批量生产脚踏弩了……对姬周国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不知道有多少本应该活下去的士兵会死在强劲的弩箭之下。 “大人,您看!”杜兵的低语打断了钱不离的感慨。 钱不离回头望去,见到一匹单骑快马加鞭向他们追来,而札木合带着近卫轻骑缓缓跟在那单骑的后面。 想玩下马威?钱不离冷冷一笑,他知道这员敌将一定是个箭法非常高超的人,札木合是想利用占据绝对优势的射杀来鼓舞低靡的士气,不过这也是钱不离想要的! 钱不离低声命令了几句,他身后的亲卫连忙吹起了哨子,一短一长的哨声悠扬的响起来,箭营让出了一条路,八个士兵把仅有的一架投石车推上前。 “你在这里压阵。”钱不离对杜兵交代了一句,双腿一夹,驱马迎了上去。比拼骑射?什么样的弓箭能和他手中的珂而特相比? 三魁的眼力一向很好,眼见对方的骑兵队中有一个明显是将领般的人物迎了上来,尤其是那将领的手中还在挥舞着一把可笑的扇子,三魁的嘴角露出了冷笑!只要再冲过一百步,他有绝对的信心把那个将领射下来!大功一件啊!想到这里,三魁一边摘下自己的弓,一边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你不要逃!千万不要逃!! 正带队缓行的札木合则惊疑的望着迎上来的钱不离,他可不相信敌方的将领会蠢到宁愿送死的地步,那人或者是有一身惊人的骑射,或者是另有阴谋!札木合连忙把左右手交叠在一起,左手的食、中二指和右手的食、中二指横竖交错,在交错的中心露出了一点缝隙,而札木合通过缝隙观察着钱不离。这是草原部落的斥候经常用到的指望,利于观察位于远处的小目标。 钱不离突然勒住了战马,右手拿着扇子直指向高空,比划了几下,左手藏在衣袖中一晃,砰的一声巨响就传了出来。 正在满怀期望疾驰的三魁只觉得自己好似被无形的大锤迎面击中一样,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一头栽下了战马。三魁跨下的战马受惊了,长嘶一声,向斜刺里冲去,但三魁的一只脚还被锁在马镫里,他的尸体在战马狂奔的路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札木合倒吸了一口冷气,钱不离那套指着上天比比划划的动作只能骗得了一般士兵,绝骗不了他,凭感觉札木合可以断定,敌方将领手中拿着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 “三魁!!”粘罕大吼一声,催马就冲了出去。 “站住!”札木合脸色铁青喝道,敌方将领的那种武器实在太可怕了!他知道粘罕冲出去定是一个有死无活的结局。 如果是别人阵亡,粘罕还有些理智,但是三魁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三魁从小起就是他的奴隶,可粘罕从来没有把三魁当奴隶看,他不敢去找大哥玩耍,而三魁弥补了他童年的空白,直至少年、青年,三魁始终忠心不二的跟在他身后,他渴了,三魁会为他偷来部落最好的美酒;他烦了,三魁就用自己的傻笑逗他开心;对粘罕来说,这种情意是黄金难换的! 粘罕双眼血红盯着钱不离,牙齿咬得咯咯做响,纵马急奔,他要给三魁报仇,他要把那个人撕成碎片! 札木合大惊失色,连忙摘下自己的铁臂弓,瞄准了粘罕的战马,弓弦响处,粘罕的战马应声而倒,把粘罕甩出去老远。 第四十二章 舍弃? 札木合生怕对方的敌将冲上前伤害粘罕,连忙带着近卫轻骑逼了上去。 钱不离并没有动,他不想激怒札木合,现在最重要的保存实力,然后借机收拾连城塞的贺炯名,内鬼远远要比外敌可怕,通晓历史的钱不离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预备!”投石车前一个士兵举起了自己的小红旗,杜兵连忙带着骑兵让出了一条路,生怕投石车给自己人造成误伤。 “放!”那个士兵把红旗向下一挥,其实原本姬周国是用哨声来指挥投石车的,但钱不离把规定改了过来,‘预备’这两个字的口令自然也是出自钱不离的教诲。 一团黑影腾空而起,在半空中逐渐散开,最后竟然笼罩了十几丈方圆的地方,然后劈头盖脑砸将下去。没有标准的投石可难不倒钱不离,他命令士兵把投石车的石槽加深,里面放着的全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这玩意杀伤力远远不如一整块投石,但威慑的效果却是整块投石所不能相比的。 近卫轻骑的队列里一阵人喊马嘶,数百颗鹅卵石组成的散弹笼罩范围太大了,只一瞬间,就有三十多个近卫骑兵被砸得头破血流,还有不少战马吃痛受惊,四处狂奔起来,搅得近卫骑兵的队列乱成了一团。不过在减员的效果上就差了,除了四个骑兵被砸得昏厥过去、躺在雪地上挺尸之外,大部分伤兵正极力约束着受惊的战马。 他们居然还带着投石车?札木合一挥手,察哈尔疾驰过去,身形探到马侧,一把把粘罕从地上捞了起来,然后圈马退向后方。察哈尔一边跑还一边回头观察着钱不离,显然,三魁莫名其妙的死对他的震骇非常之大。 “预备!”那个士兵再次举起了小红旗:“放!” 又是一团黑影腾空而起,近卫轻骑们默默看着飞临他们上空的鹅卵石雨,没有一个人乱动,没有王的命令,别说天上往下砸鹅卵石,就算是掉火球他们也绝不会后退半步的!这种严酷的军纪正是近卫轻骑成为草原几支最精锐骑兵的员原因。 札木合含恨扫了眼摘下长弓严阵以待的南营骑兵队:“撤退!”他的心里清楚得很,三魁的死对士兵们有多大影响暂且不说,就算是他手下的将领此刻也无心再战了,察哈尔回到本阵后脸上露出的那种如释重负的神情,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这一点! 第三团黑影腾空而起,不过此刻札木合的近卫骑兵已经跑出了投石车的攻击范围,一块又一块鹅卵石打在雪地上,打的雪皮四处蹦飞、噼啪做响。 钱不离心中总算松了口气,他含笑望着札木合逃走的方向,默然不语,虽然只是暂时逼退了札木合,但强弩之末、难穿鲁缟,已经连败三场的近卫骑兵还可能组织起像样的攻势么?! 可惜钱不离的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他笑得最开心时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无法解决的事,钱不离的脸色变了。 杜兵催马跑上来,刚想开口对钱不离道喜,发现钱不离的脸色异常难看,杜兵不由得一呆,统领大人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胜了么? 钱不离也不理会杜兵,蓦然拨马,快马加鞭直向中军冲去,杜兵愣了一下,连忙催马跟在钱不离身后。 “不离!”姬胜情听说了后队获胜的消息,喜滋滋从车窗里踏出头,和钱不离打招呼,谁知钱不离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竟至从她的马车旁冲过去,不等战马停下来,钱不离就纵身一跳,跳上了贾天祥的马车。不过这种技术动作可不是现在的钱不离能掌握的,他的身形歪了一下,险些栽到马车下,幸亏贾天祥的卫兵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钱不离。 钱不离一把掀起车帘就走了进去,里面贾天祥正缩在马车的一角发呆出神,他看到钱不离没有打招呼就突兀的闯进来,不由得一愣,旋即看清了钱不离脸色铁青的表情,贾天祥苦笑起来:“你也想到了?” 钱不离也是一愣,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怒意,低声咆哮道:“你早就想到了?!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这个人一生最大的愿望和陛下的愿望是一样的,那就是让姬周国的国民再不受草原的侵袭,所以我一直都从各个渠道了解他们。”贾天祥缓缓摇着头:“我清楚他们的战斗力,如果我们稍有失误,我们很可能就要永远留在这片雪地上了,而且……前面还有我的老朋友在等着我们!你能带着我们平安离开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又怎么能让别的事让你分神?!” “这……这怎么能算是别的事?”钱不离长叹了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们在说什么?”姬胜情掀起车帘,惊讶的看着钱不离和贾天祥,姬胜情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却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殿下,我们在说……”贾天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我们在说雪原城,札木合在我们这里吃了大亏,他要是撤退的话,很可能从雪原城那里走,留守雪原城的加上警备队还不到二百个,雪原城……会被屠城的!” “天……不离,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姬胜情扑过去拉住了钱不离的胳膊,用一脸期待的神情看着钱不离。 钱不离低头看着地毯。沉默不语,人都是有感情的,虽然钱不离的个性符合慈不掌兵的精义,但他离开自己的世界、来到了这里,心灵不免空虚寂寞。大胜之后的狂欢夜里,雪原城内平民的纯朴和热情深深打动了孤独的钱不离,那含羞献花的少女;那欢呼蹦跳的孩童;那用崇拜的目光执着的凝视着自己的汉子;那蹒跚挣扎着走出家门、站立在寒风中只为看他钱不离一眼的老人;如今,可以舍弃他们见死不救么?钱不离心中一痛…… 第四十三章 老头子与大姑娘 “都怪我考虑不周。”钱不离黯然摇了摇头:“如果我能在雪原城留些步兵就好了。” “这怎么能怪你?!”贾天祥叹道:“谁能想到在雪崩之下,札木合还能保住那么多人。” 姬胜情拉了拉钱不离的胳膊:“不离,我们要回师雪原城么?” 钱不离沉默了一下,断然道:“不行!” 眼下头等大事是控制连城塞,把雪原城的消息传递出去,然后从夹脊关调一批军队过来,防守雪原城。再加上雪原城金矿的生产已经荒废了,必须要尽快恢复,想重新征集大批的矿工,还是要通过连城塞。算来算去,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师! 在马车外偷听的杜兵听到钱不离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心中宽了一下,旋即又隐隐有些发寒,从公的角度上说,杜兵知道继续进军才是正确的,可从私人的角度上来说,杜兵又希望钱不离能回师援救雪原城,他在雪原城整整住了五年,他对雪原城的感情比钱不离要深得多。钱不离的决定虽然正确,但显得有些冷血了! “不过……如果我们见死不救的话,我的良心再难以安宁了!”钱不离叹了口气:“伯爵大人,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大批藏匿难民的?” 贾天祥沉思了一会,眼睛突然一亮:“当初为了保存黄金,陛下曾下令建造了一个大密室,就在金矿附近!不过……密室虽然很大,也不可能容下所有雪原城的居民,剩下的人怎么办?” “让他们躲在矿洞里怎么样?” “可以倒是可以。”贾天祥点了点头:“可是,统领大人,您认为他们能瞒得过札木合吗?” 钱不离低头沉思了一会,嘴角突然露出笑意:“瞒不过!” 贾天祥愕然道:“您……也知道瞒不过?那为什么……” 钱不离一扫先前得沮丧,挥挥手打断了贾天祥的话:“在我看来,札木合是一个非常多疑的人,您不这么认为么?” “莫非……您是想用疑兵之计?”贾天祥对兵法倒是稍有涉猎,可惜他只能说出‘疑兵之计’这四个字,但具体怎么做他就不知道了。 “不、不!用札木合那种人来说,与其费尽心思去欺骗他,还不如让他自己去欺骗自己!”钱不离显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有了定计,一脸的神采飞扬。 “让他自己欺骗自己……”贾天祥则是一脸的迷茫,去诡计去欺骗对方他懂,怎么样能让对方自己骗自己,这个问题就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了。 “杜兵。”钱不离掀起了车帘。 “在。”杜兵连忙答应了一声。 钱不离招了招手:“你去找一个小队长过来,要心思缜密的,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遵命,大人。”杜兵答应一声,连忙去找人了。 “任帅。” “在。” “传令全军,急行十里!” 任帅一愣:“大人,那队列岂不是乱了?”现在的任帅别的记不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队列的严整这一条可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我就要乱!”钱不离一瞪眼睛:“下去传令吧!” 任帅一头雾水的跑走了,而姬胜情和贾天祥都在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钱不离,他们想得到一个解释。 钱不离笑了笑:“虽然我已经做了安排,但是我需要时间,不能让札木合现在就转路去雪原城,嗯……要给他一点希望了。” “刚才我听到你派出了一支骑兵小队。”贾天祥凝视着钱不离:“您的意思是,只靠那一支骑兵小队,就能保证雪原城居民的安全?” “差不多吧。”钱不离点点头:“我有九成把握。” “好、好!”贾天祥含笑闭上了眼睛:“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统领大人是怎么创造奇迹的。”所有人中对雪原城最挂念的,就是贾天祥,他在雪原城整整经营了二十年,雪原城在荒野中诞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了。万幸的是,揪心的担忧总算过去了,贾天祥相信钱不离的能力。 钱不离在这时想起了一件事:“伯爵大人,您就不担心雪原城的黄金会落在札木合的手中么?我还以为您把黄金都带出来了,可是昨天我巡查了一下,车队里带的都是辎重,难道……黄金并没有储藏在雪原城?” “您想知道?”贾天祥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意。 “想!”钱不离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也想知道您为什么敢保证那一支小队就能保护雪原城居民的安全。”贾天祥眨了眨眼睛:“我们可以做个交换么?您先说,说完了之后我也会向您透露一些机密的。” 钱不离苦笑起来:“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一时半会说不明白。” “这样啊,我不怪您。”贾天祥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用手敲敲额头:“不过嘛,我的年纪大了,记忆力远远比不上从前喽,总是会忘掉一些不应该忘掉的东西,您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吗?当然,如果您先想好了,您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不是赤裸裸的要挟么?不问了还不成!反正我需要的钱的时候你双手给我捧上就好,钱不离对着贾天祥伸出个大拇指,随后掀起车帘下了车,军队的急行军已经开始了,他需要去后方坐镇。 姬胜情咯咯娇笑起来:“我的伯爵,想不到您也会象小孩子一样赌气啊!” “是啊,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奇妙了,我这个老头子变得象小孩子一样。”贾天祥用一种充满了暧昧的目光看着姬胜情:“而有的小孩子却在一眨眼间变成了魅力四射的大姑娘。” 姬胜情的娇笑嘎然而止,脸颊瞬时变得通红…… 第四十四章 宿敌 钱不离估计得没错,当他率领着部队急行军十里之后,部队的动态已经被飞鹰部落的斥候传递给了札木合,而札木合再次带着队伍远远尾衔上来。 对于男人来说,有一个东西是绝对不能丢的,那就是面子!当然这是通俗的说法,如果往深了说,面子既可以演绎成‘尊严’,也可以演绎成‘荣耀’。对于崛起在草原、纵横在草原的札木合来说,连续三次的败绩是一种莫大的屈辱!以至于他现在丧失了判断力,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穷追不舍,他要找回自己的尊严!察哈尔数次暗示札木合退兵,毕竟飞鹰部落还有精锐的十万大军,当前最要紧的是回到草原上,仇可以在将来去报。可惜察哈尔的正确建议却惹恼了札木合,被札木合骂得狗血喷头。 可惜此刻的钱不离和札木合都没有想到一件事,失败这种东西对一代豪杰来说是双面刃!有损失也有受益!数年之后,札木合带领大兵和钱不离会战于草原上时,他的领军风格变得极其稳健,硬是让钱不离找不出他一丝破绽,最后钱不离被逼只能选择战略性撤退。 事后钱不离顿足长叹,他终于明白,如果只能打败一个对手而没有把握杀掉他,还不如不打!只是打败他却没有杀掉他,下一次你面对的将是一个比以前更为强大的对手,人在胜利中得到的经验永远比不上在失败中得到的教训!反复下去,总有一天失败的是你自己,不管你们两个人当初的差距有多么大!钱不离大悟,原来对手是用来残杀的,而不是用来打败的!惺惺相惜?互相尊重?那都是文人骚客无聊的幻想罢了! 而钱不离的领军风格也发生了大的转变,用兵变得阴柔狠辣,在没有把握完胜对手之前,他宁愿退兵避战、自己承担懦弱的污名,也不愿意给对方得到失败教训的机会。一个又一个名将之花折戟于钱不离帅旗之前,他们之中有很多人都不服气,可惜钱不离要的不是他们服与否,而是要他们死!已经得到了深刻教训的钱不离又怎么可能再给别人同样的机会? 不过此刻的钱不离无法意识到将来才能发生的事情,他正坐在帅帐中绕有兴趣的听着王瑞的禀报。 原来王瑞的前锋部队也来了个急行军,而前路的斥候在射杀了几个形迹可疑且试图逃走的人之后,发现了几排深深的、还没来得及被掩盖的车辙印。这个消息传到王瑞耳中后,他当即下令骑兵中队全体出动,顺着车辙印追了下去,很快就追上了一支由四十多人护卫的车队。 经过短暂的互射,那四十多人被射死了一半,逃走了几个也被王瑞活抓了几个,缴获了整整十驾的辎重。 至于这些辎重从何而来,又为什么出现在雪原上,钱不离和王瑞等人心中都有数,钱不离一边指挥部队集结归列,一边命令任帅去拷问俘虏。 札木合趁南军队列不整的时机,命令近卫轻骑们冲击了一轮,不过这一仗只能算是小摩擦,往日身先士卒的札木合可能是因为惧怕对方将领的神秘武器,他并没有率队冲锋,反而远远站在后侧。而近卫轻骑也没有了冲劲,只互射了几轮,就迅速脱离了战场。 两支军队就这么怪异的一起向前行军,从正常的序列上看,札木合的近卫轻骑倒更象是钱不离的后队,杜兵手下挤压在中军箭营附近的骑兵队看起来倒有些不伦不类了。 依然是早早的安营扎塞,布置鹿角、设绊马索、挖陷坑,搭建箭楼、了望塔、哨栏,这些都是需要力气和时间的活计,想省略?在战场上,省略是需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大人。”任帅和王瑞一起走进了帅帐:“那几个俘虏被打得晕死过去很多次,但没有人肯招供,还口口声声要去内阁告我们对商人施加虐刑。” 王瑞道:“大人,我估计他们都是贺炯名手下的死士,我是没办法让他们开口了。” “动刑也要讲究恩威并施的。”钱不离抬起了头:“打你们已经打完了,现在该出手救他们一次了。” “救他们?怎么救?”王瑞惊讶的看着钱不离。 “派几个人装扮成刺客,杀掉他们之中的一个,然后再派士兵冲进去把刺客赶走,如果他们不是傻到极点的话,我想他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我明白了,大人。”任帅敬个礼,转身就想走。 “你给我回来,这件事让王瑞去做。”钱不离连忙叫住了任帅,这家伙是有些小聪明不假,但性情暴烈也是真的,让任帅去做这些细腻的事情,钱不离还真担心任帅会不会捅出篓子来。 如果是外来的刺客想在一个军队里刺杀某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如果是演戏那就轻松多了。两个黑衣黑裤、还用黑巾蒙面的人趁着天黑溜进了关押犯人的临时帐篷,里面除了四个被绑在木柱上的囚犯之外,还有两个值夜的卫兵正趴在小桌上睡觉。 “嘘……”其中一个黑衣人顺起自己的食指,几个囚犯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情。 另一个黑衣人悄悄凑上前,挪到那两个士兵身边,用刀柄敲晕了他们。 “阁下……为什么救我们?我们只是商人,财物还被当官的黑心没收了,我们可没有东西来报答你们。”其中一个俘虏很谨慎,低声试探着问道。 一个黑衣人走到他身边,突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手中的匕首在他的脖颈间一划,当即就飙出了一条血线。 另外三个俘虏大惊失色,没等他们出声,突然帐外传来了呼喊声:“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第四十五章 破绽 两个黑衣人大惊,连忙用刀劈开帐篷冲到了外边,随后响起了兵器的碰撞声,间或还有惨叫声,当一切都平息之后,帐篷的帘子被人掀起,钱不离带着王瑞走了进来。 钱不离看了看歪倒在木柱旁咽喉已被切断的俘虏,冷笑了一声:“想不到贺炯名这么急着杀人灭口啊!” 王瑞也跟着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刺客呢?抓住活的没有?” “大人,刺客都被杀死了。” “贺炯名可真是多此一举,他以为我们都是笨蛋,看不出他的阴谋么?”钱不离冷眼扫了一眼剩下的那三个俘虏:“把他们几个推出去,斩了吧,留着也没什么用!” 王瑞连忙道:“大人,还没有问出口供呢,如果我们能掌握贺炯名的证据……” “你想得太天真了!”钱不离摇了摇头:“贺炯名是帝国的伯爵,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受王后指使的,你拿到了证据又怎么样?把贺炯名和王后一起抓起来?谁去抓?你还是我?” “那……那我们就忍了?!”王瑞真的有些急了。 “这就是政治,你以后学着点吧!”钱不离淡漠的笑了起来:“不管贺炯名想做什么,我们只要多多防备就好,想扳倒他那是以后的事。所以……”钱不离一指面前的几个俘虏:“他们都是废物,有没有口供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说完,钱不离大步走出了帐篷,身后传来王瑞的怒喝声:“来人哪!把这几个人都拖出去,给我扒皮抽筋,妈的,竟然敢和外敌勾结,老子要是让你们死得痛快了,今后老子就他妈头朝下走路!” 一群士兵涌了进去,把剩下那三个俘虏按在地上,三把两把就扒光了他们身上的衣服,然后揪着他们的头发往出拖。 钱不离一笑,他知道的拷问方法有很多种,别的不说,单是一种疲劳审讯就没有几个人能熬过去,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和这几个俘虏耗下去。先用刺客消磨他们的坚定,再把贺炯名提到台面上,暗示那几个俘虏贺炯名的阴谋并不是秘密,而自己对他们掌握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最后把他们推到死亡边缘,这样总会有一个要崩溃的吧?! 钱不离回到帅帐里坐了没多长时间,王瑞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把两张纸捧了上去:“大人,您看!!” 钱不离接过那两张纸,仔细看了起来,半晌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想他们不会这么愚蠢,引狼入室的道理还不懂?呵呵……” “大人,这件事由我们去做?” “可以,你安排下去吧。”钱不离点了点头。 “明白了,大人。”王瑞转身向帐外走。 “等一下。”钱不离用似笑非笑的神色看了王瑞一会,就在王瑞浑身发毛、倍觉不自在的时候,钱不离道:“你今天做错了几件事,知道都错在什么地方么?” “这个……请大人明示。” “你的破绽露得太多了!第一个,你派出的刺客既然是杀人去的,就应该连看守的士兵也一起杀了,而不是打晕,当然,是演戏不是真的杀,难到刺客不敢多杀人?第二个,刺客的表现也太做作了,杀人灭口应该越快越好,他们居然象表演虐杀一样一个一个杀!第三个,你以为刺客被人发现之后,第一个想到的是逃走还是完成任务?连运送辎重的都可以是死士,做刺客的连这点决断也没有?” 王瑞没想到自以为完美的表演有这么多破绽,嗫嚅着道:“这……我这点花招当然瞒不过大人。” “我说这些不是要责怪你,我希望你能多动动脑子,下一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能想得全面些。”钱不离笑了一笑:“知道我为什么最器重你么?就因为你的谨慎!谨慎是没有坏处的。” “我明白了,大人。”听到钱不离如此的推心置腹的话,王瑞很感动。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手的愚蠢上,那样你自己也会变得越来越愚蠢,我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 王瑞单膝跪倒在地:“大人,王瑞受教了!” “明白我的苦心就好。”钱不离点了点头,随手把那两张纸放在蜡烛上点燃:“那你说说,那件事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不引起札木合的怀疑?” 王瑞皱起眉头思索起来,钱不离含笑不语,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不过他必须要让自己的部下学会独立思考,每遇到突发情况都需要自己拿主意的话,王瑞几人永远无法真正成长起来。 王瑞想了很久才舒展了自己的眉头,一边斟酌一边道:“大人,我带着骑兵队突袭他们辎重的时候,没能做到全歼,他们逃掉了几个人,也许……现在札木合已经知道辎重落在我们手中了。” 钱不离点点头,用一种鼓励的口吻说道:“很好,说下去。” “我们可以把武器提出来,把衣食物品一把火烧掉,然后挖个大坑埋下去,最后把土还原,再做好伪装,不能让别人轻易看出破绽来。” “如果……你的伪装做得太好,札木合真的没有发现那该怎么办?你的计划不就失败了?” “宁可这么失败,也比因为伪装太差、让札木合看破了我们的计划要好!” “你能想到这一点,很让我欣慰。”钱不离笑了起来:“出去安排吧。” “大人,那……那您的……”王瑞没想到钱不离会按照自己的定计行事。 “我们的想法都差不多。” “真的么?大人!”王瑞又惊又喜,居然能和统领大人想到了一起,这真是莫大的骄傲。 “打仗不是儿戏,如果你的计划有不妥之处,我怎么会让你放心去做呢?去吧。” “遵命,大人。” 第四十六章 分别 往后的战斗就不能称其为战斗了,反倒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一方要走,一方不舍,时不时的纠缠一下又分开,然后遥遥相望,用眼神传达着自己的‘情意’。 只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的日子就快来到了。 距离连城塞只剩下一天路程的时候,钱不离突然大发善心,给札木合留下了一车辎重,里面有帐篷、火炬、皮衣,还有一些食物。 札木合听到斥候的禀报,感到万分诧异,亲自带队去看个究竟。 数日的疲劳纠缠,札木合和他的将士们都瘦了很多,不过札木合的脸上多了一种稳重的风采,急于报仇的焦躁在这冰天雪地、生存艰难的环境里已经磨砺尽了,剩下的只是平静! “大汗!马车上有一封信!”一个斥候跑了过来。 札木合接过信,先掂量一下,然后打开,信里只有略略几行字:兄百里相送,弟感激不尽,然纵是千里相送、也终有一别,望兄珍重! 札木合笑了笑,把信交给了一边的察哈尔,叹道:“古人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札木合领教了,他……叫钱不离?” “是的,大汗。”为了知道南军的领军人物是谁,他们花了大力气抓到了十多个南营的斥候,才拷问出了真相。 “这个名字有意思,呵呵……” “大汗,那家伙实在太过分了!”察哈尔已经看完了信,信里的调侃味道实在是让他恼怒,察哈尔小心翼翼观察着札木合,看到札木合的脸色依然很平静,才勉强放下了心。 “这一次我札木合无兵可用,就由他嚣张吧。”札木合笑了笑,眼中露出了寒光:“不过,他的习性我也了解了不少,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吧,呵呵……我有感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大汗,您说的是……斥候?” 札木合点了点头。 当日札木合带队狙杀南营的斥候之后,钱不离反手也给札木合设下了圈套,一举击杀了札木合四十余个斥候,不过札木合得到禀报时,不怒反喜。他最头疼的就是钱不离用兵缜密,饶是他百般试探,也找不到对方的破绽。 但是从这件事上,札木合总算抓住了钱不离的弱点,那是一个自视甚高的年轻人,忍受不得被人算计的侮辱,自己刚刚狙杀了他的斥候,他就用同样的办法报复自己,虽然圈套完美,但从另一个方面显示出了对手的年轻!经验丰富的札木合认为可以从这里面找出好机会。 “大汗,这里面有字!”一个士兵掀起了车顶的蓬布,大声叫了起来。 札木合驱马过去,看到蓬布上写着三个大字‘雪原城’,察哈尔眼睛一亮:“大汗,他们把人马都带出来了,雪原城不正空虚么?我们趁机去打雪原城怎么样?” 札木合一笑:“脱脱儿,你怎么看?” 脱脱儿沉思一下:“大汗,我看里面有鬼!他们没这么好心!” “钱不离的心计确实狠辣!”札木合面容一肃:“我问你们,不管里面有没有鬼,不回去亲眼看一看,你们甘心么?” 察哈尔和脱脱儿对视了一眼,摇头道:“不甘心!” “既然如此,还想那么多做什么?”札木合马鞭一指:“你们仔细查一下,看车里有没有什么异常。”前几天他们在南营的营地附近找出了一批被焚毁的辎重、在灰烬中找到了一些急需的粗盐,从那以后,札木合的近卫骑兵就成了拾荒者,每每在南军废弃的营地上徘徊不去,这一车的辎重他们是绝不会放弃的,当然,还是要小心些! “大汗,里面都是帐篷、皮衣什么的,还有……还有火种!”察哈尔翻找了一会,兴奋的叫了起来。没有食物,干粮吃尽之后他们只能杀马充饥,血淋淋的马肉吃一次还好,吃多了难免反胃。不过察哈尔有点高兴过早了,这冰天雪地到哪里去找干柴? 札木合沉思了一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对方这么做的意图,他承认在心计上远远不是钱不离的对手,但是战争并不是单靠心计就能决胜负的! “脱脱儿,你代我写封信给钱不离,就说我谢谢他的心意。”札木合略一沉吟:“告诉他,我札木合在草原上等着他!” “遵命,大汗!”脱脱儿答应一声,圈马走了。 “大汗,前面就是连城塞了,如果我们和连城塞里的人里应外合……” “贺炯名不会和我们合作的!”札木合摇了摇头:“他敢偷偷给我们补给,但他绝不敢公开和我们合作,就算真能杀光钱不离手下每一个人,他敢保证连城塞的士兵也甘心做卖国贼?我们……和他们是死敌啊!” “我明白了,大汗。”察哈尔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承认败了,不过……在这个大陆上想当常胜将军可不容易啊!”札木合遥遥看着南军的旗影:“钱不离,我等着你!” 在南军内,钱不离手里拿着刚刚收到的一封信,诧异的看了一会:“那家伙没有发火?真是难得啊!”他本已做好了准备,等札木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带队试图进行最后的缠战时,给札木合吃一个大苦头,谁知现在看来,这些准备都白做了。 “大人,札木合的人正在后撤!”杜兵从后面跑了上来:“我们怎么办?追不追?” “追什么?不能追!”钱不离摇了摇头,算上这次,他先后给札木合设下了两次圈套,上一次他阻杀了札木合的斥候之后,就在大营设下了埋伏,等待札木合来报仇,结果全军等了半夜,札木合却按兵不动,这一次更是超乎钱不离的预料。按理来讲这是札木合的最后的机会了,他怎么能放弃?此刻的钱不离疏忽了,学习能力并不是他自己独有的特长! 第四十七章 内讧 远远可以看到连城塞的城楼了,钱不离从姬胜情的马车里探出头,望了过去,城门前旌旗招展,一条条人影在旗帜下晃动着,显然贺炯名事先已经得到了消息。 钱不离钻出马车,跳上了自己的战马,把姬胜情和贾天祥的马车让到了自己前面,就让他们先和那个贺炯名交锋吧,自己应该在一边观察观察。 王瑞从前面的先锋队里撤了下来,钱不离和王瑞、杜兵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怪笑。 连城塞前的人迎了上来,一个身穿白色长袍,骑着一匹装点得异常华丽的骏马、年纪在五十左右的老人迎了上来,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穿着同样白色长袍的年轻人,只不过那老人的胸前别着一枚勋章,而那年轻人的胸前却什么也没有。 “殿下可安好?”那老人一脸的焦急:“听到札木合那魔头偷袭雪原城,把老臣急坏了,可老臣又不敢擅自出兵,怕……” “贺伯爵,我很好,一点事情也没有。”姬胜情从马车里探出头打断了贺炯名的话,她虽然露出了一副笑脸,但实际上姬胜情已无法控制内心的厌恶,所以才突兀的打断了一个伯爵的问候。 “天佑我姬周!”贺炯名丝毫不以为忤,脸上的焦急转化成十足十的欣喜:“殿下,万一您出了点事,老臣还有什么面目去觐见陛下,幸好,幸好……” “说得那么好听,那你怎么不派些人来救援雪原城啊!要知道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来呢。”贾天祥走了过来,他担心姬胜情说出不该说的话,连忙接过了话茬。 “老朋友,不用这么损我吧!”贺炯名苦笑起来:“我手下的兵不过千五,能守住连城塞已经不错了,如果跑到了雪原上连给札木合近卫轻骑填牙缝都不够。” “那你忍心看着我们去填牙缝?”贾天祥笑着接了一句。 贺炯名一边苦笑着告罪一边扫了钱不离一眼:“殿下,这位是……” 贾天祥道:“他是我雪原城的新任统领,天威将军钱不离。” “天威将军?没有这个封号吧?钱不离……以前也没有听说过。” “您以后会听说的!”姬胜情淡淡的接过了话茬:“他的名字很快就会变得象太阳一样耀眼!” “是么……”贺炯名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贾天祥暗叫不好,没等他想出应对的办法,姬胜情已经带着几分气愤说道:“札木合带着八千近卫骑兵偷袭我雪原城,钱将军挺身而出,带领雪原城不足三千的兵力三败札木合,打的札木合只剩下五百余骑,就凭这份战绩……贺伯爵,您还有什么怀疑的么?”姬胜情用挑战的目光看着贺炯名,她无法忍受别人轻视钱不离,但她不知道,钱不离此刻最希望的就是受到别人的轻视。 贾天祥苦笑着看了一眼钱不离,他不忍心责怪姬胜情的轻率,一个女孩子,隐忍了多年,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的这一天,想让她冷静行事,难度确实不小。 钱不离摇了摇头,驱马上前很有礼貌的说道:“能见到伯爵大人是我的荣幸。” “能见到将军神威何尝不是老朽的荣幸!”贺炯名爽朗的一笑,旋即转向姬胜情:“殿下,我已经安排好了酒宴为您压惊,现在天色不早,我们还是进城吧。” 姬胜情此刻也察觉自己有些冲动了,她偷眼看了看钱不离:“好吧。” 在鼓乐声中,姬胜情和贾天祥第一个走过了城门,其次就是钱不离,王瑞提着缰绳想跟上钱不离,却和报着同样想法的杜兵撞在了一起,王瑞双眉一竖,冷冷说道:“挤什么?” “你……”杜兵气得怒目圆睁。 王瑞哼了一声,竟自控着马,跟上了钱不离的亲卫,呆在原地的杜兵深深吸了口气,恶狠狠看了一眼王瑞的背影,双拳紧握。 几乎没有人注意这个小插曲,就连杜兵的卫兵也没发现异常,因为在往日里几个将军之间打闹惯了,他们才没有闲心去关注这种小事。 贺炯名站在城门口,不停的向进城的士兵们挥动着双手,好似在欢迎英雄们的凯旋,不过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莫明的笑意。 钱不离讨厌参加酒会,他一直认为那是在浪费生命,贺炯名的酒宴他本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推辞的,谁知他竟然准时到了贺炯名的城主府。 在酒宴中,钱不离的嘴就没有停下过,不断的吹嘘着自己的运筹帷幄、神机妙算,语气嚣张之极,好似他一翻手掌,就可以压尽天下英雄。当然,如此始终都在吹嘘自己,那脸皮就显得太厚了,钱不离把自己最宠信的王瑞也扯了进来,大力夸奖王瑞的胆色,接着又夸奖任帅的勇猛,唯独对杜兵,钱不离只是略略一语带过。 参加酒会的人神态各异,连城塞的几个贵族开始还对钱不离这个人非常好奇,到得后来越听心中越反感,最后居然懒得再听钱不离的自吹自擂,竟自窃窃私语起来;贺炯名始终微笑着,听到钱不离说到兴奋处,他还击掌称赞一下,还有一个始终面带微笑的人就是杜兵,他除了不时的捧上钱不离两句之外,就是喝酒,不过他的脸越喝越白;场中听着最认真、听得最痴迷的就是姬胜情,就算钱不离自己都有些抗不住了,连着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以避免呕吐的时候,姬胜情依然在凝视着钱不离,眼中满是骄傲和兴奋。 其实酒会也是战场,一个另类的、可以在轻松的气氛中揣摩对方实力的战场,那么在酒会之后,交战的双方当然要根据最新的资料,调整自己的部署,就象现在的贺炯名一样。 第四十八章 父子的定计 “父亲,我看那个钱不离的表现并不怎么样呀。”始终站在贺炯名身侧的那个年轻人笑道。 “不要小瞧他,他靠着雪原城那点兵力打垮了札木合的近卫轻骑是不争的事实!”贺炯名叹道:“子城,一个人在政治上幼稚不代表他在军事上也幼稚,同样,他的军事上高明也不能代表他在政治上也一样高明!如果……一个人能在每个领域都无比精明的话,他就不是人才了,而是天才!” “我明白了,父亲。”贺子城点了点头。 “而且,一个人现在聪明,也不代表他在十年后也一样聪明!满招损、谦受益这句话人人都会说,但又有几个人能真正领悟其中的真意!”贺炯名缓缓闭上了眼睛:“能打败草原飞鹰札木合,这是一份莫大的荣耀啊!可惜荣耀这种东西是双面刃,既可以使人升入天堂,也可以把人送进地狱!钱不离……还是太年轻了,我真的怀疑他有没有驾驭荣誉的能力?!” “父亲,答案不是很清楚了么?您还在怀疑什么?难道您没注意他的嘴脸?”贺子城笑了起来:“实在是可笑啊!” 贺炯名也笑了起来,他本有些怀疑钱不离是不是在故意做作,如果是这样那么钱不离无疑是个非常可怕的人,不过……想到姬胜情当时露出的痴迷眼神,贺炯名把心放在了肚里,钱不离可以作假,但是姬胜情那种神态可做不了假!也许小女孩喜欢的就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吧?呵呵…… “子城,你要记住,以人为镜才能省自身!我希望将来你要注意自己的心境,不要象那个钱不离,做出点成绩就变得目中无人,惹人笑话!”对这个独子,贺炯名一向是报以巨大期望的,所以一有时间,他就要指点两句,而贺子城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变得越来越精明,堪称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我明白的,父亲。”贺子城脸上露出了一丝邪笑:“父亲,我看……那个钱不离和他的部将好像有些不妥啊?!” “嗯,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试探一下,不过要小心些,不能太着相了。”贺炯名沉思一下回道:“如果真的能把杜兵拉过来,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连城塞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有本事、有能力的领兵大将!” “我已经派人暗中跟着杜兵了。”贺子城笑了起来。 “很好。”贺炯名点了点头:“不过……你要注意些,要知道真正有本事的人同时也是有个性的人,你要多多忍耐,用自己的真诚去感化他!我想杜兵不得钱不离的信任,很可能因为钱不离无法忍受杜兵的个性。” “我会做得很好,父亲。”贺子城笑了一笑,退出了贺炯名的书房。 ※※※ 在钱不离的住处,钱不离已经一扫酒会中的狂妄嚣张,一脸平静的坐在椅子上,王瑞坐在他的侧面,杜兵和任帅都不在这里,他们是饵,当然要出去转一转才能钓来大鱼。 “大人,您的方法……成么?”王瑞一脸的苦笑。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太无赖了?”钱不离扫了王瑞一眼:“你还不懂无赖的好处,要知道有很多难题都可以用无赖的方法轻松解决掉的。” “但愿……如您所说。”王瑞无奈的叹了口气。 王瑞是个智勇双全的将领,在钱不离看来,王瑞欠缺的只是锻炼而已,时机一到,王瑞就会大放光华。不过到了政治上,王瑞就显得过于幼稚了,他的心里还报着一个正邪观,总觉得钱不离的办法过于小人。找出贺炯名通敌的罪证,然后上传给内阁,这才是报仇雪恨的办法!哪有钱不离这样,一心想着栽赃陷害的?! “举个例子说吧,林冲怎么样?人称‘豹子头’,一身武艺、勇猛非凡,最后还不是被人……”钱不离说到这里愣了愣,蓦然闭上了嘴。 “林冲?”王瑞睁圆了眼睛:“林冲是谁?” “林冲……林冲……”钱不离突然瞪起眼:“我不说行不行?” 钱不离可真成了无赖了,王瑞有几个胆子敢说‘不行’? “大人……您随便……不说就不说吧。”王瑞陪起了笑脸,屈服在钱不离的淫威之下。 “王瑞,你那边都布置好了么?”钱不离开始说起了正事。 “都差不多了。”王瑞犹豫了一下:“不过……大人,如果殿下怪罪下来,您可要保护我!!” “没事,她怎么会责怪我?” “她当然不会责怪您!”王瑞叫了起来:“可她会责怪我啊!!” “只要我没事,你就没事!你急什么?!”钱不离给王瑞吃了颗定心丸:“下面,就看杜兵那边演得怎么样了。” “那小子……您就放心吧,那小子一向很滑头!” “嗯。”钱不离点了点头:“对了,贺炯名真的只有贺子城这一个儿子?” “没错,大人,而且他对这个独子报以很大期望。” “那就好。”钱不离看了看王瑞的表情,叹道:“王瑞,你不要有顾虑,手段是正是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目地!这就象有个人为非作歹、乱杀无辜,你就可以用自己的剑杀死他一样!如果用正当的方法,我们想获得连城塞的兵权,那要花费多大精力、多长时间?你仔细想过没有?” “大人,末将知道了。” “你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以后你会明白我的苦心的,有些时候,必须要走捷径!”钱不离站了起来:“坚持心中的道义没有错,但如果执泥到了迂腐的程度,那你就错了!” 第四十九章 真相 “别喝了,你已经喝得不少了!”任帅一把按住了杜兵的手腕,他们两人正在连城塞中唯一一家全天候营业的酒吧、公孙酒吧中喝着闷酒。 “不要管我!”杜兵轻叹了一声,伸出右手抓住了任帅的手,然后缓缓掰开:“除了喝酒,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任帅诚恳的劝慰道:“最少我们还要保护好殿下,把她平安……” “保护殿下?!”杜兵大笑几声,然后拍了拍任帅的肩膀:“上有统领大人劳心,下有王瑞将军费神,我杜兵这种小人物哪里插得上手?别说那些闲话了,来,喝酒、喝酒!”说完,杜兵脖子一仰,又灌下去一杯。 “我不能再喝了,今天晚上我还要值夜。”任帅摇了摇头:“杜兵,喝完这杯我们一起回去吧,要不然……你私自离营让统领知道了,这怪罪下来你可承担不起!” “我迟早会被统领大人怪罪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差别?”杜兵又倒上了一杯酒:“来,今日莫谈明日事,喝酒、喝酒!” 任帅凝视了杜兵一会,苦笑着站了起来:“你先喝吧,我去殿下那里替你请个假,万一统领大人怪罪你,还有个托词。” 杜兵一笑:“谢了。”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酒杯中倒酒。 任帅眼见杜兵根本就不听劝解,只好无可奈何的离开了酒吧。 就在杜兵再次举杯、一饮而尽之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说话声:“杜将军在这里豪饮,只是为了买醉么?” 杜兵缓缓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正含笑看着自己,杜兵的脸色一冷:“关你屁事?!” 贺子城象没有听到杜兵的话一样,微笑着走到杜兵身边,在任帅刚才坐的的位置上坐下,然后轻轻敲了敲杜兵的酒杯:“我承认,酒是个好东西!不过,要看怎么喝,还要看是什么人喝!壮士饮酒,喝到高兴处自然是胸怀激烈,而懦夫饮酒除了可以消磨自己的心志外,好像没有别的用处。” 杜兵冷冷的看着贺子城:“我认得你,你就是贺炯名的儿子。” 贺子城也拿过一只酒杯,倒上了酒:“没想到杜将军还会注意到我,这算不算我们有缘?” “你喝你的酒,我喝我的酒!我杜兵是壮士也罢,是懦夫也罢,与你无关!”怒拳不打笑面人,面对着始终保持微笑的贺子城,杜兵的脸色虽然还很冷,但语调放缓了很多,不再出口伤人了。 “杜将军,您好像对我有些偏见!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有些时候一席话很可能改变人的一生,当然,不止是你的,还有我的。”贺子城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缓缓说道。 杜兵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你想说什么?” “杜将军现在好像过得很不如意呀,那钱不离……”贺子城的话嘎然而止,因为杜兵的手已经摸上了剑柄。 “你记住,统领大人对我杜兵恩重如山!千万不要在我面前说大人的坏话。”杜兵面带杀意,一字一句的说道:“否则……” “好吧、好吧,我承受钱统领对杜将军恩重如山!”贺子城把‘山’字咬得很重:“不过好像这山对杜将军来说过于沉重了,以至于杜将军深夜不回军营,独自在酒家买醉!” 杜兵脸色一滞,愤然站起身,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向酒家外走去。 “我的话伤害到杜将军了么?那我可以道歉,不过我实在是不懂,杜将军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好好谈一谈呢?”贺子城没有急着阻拦杜兵,依然在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杜兵的脚步一顿,俯下身凑到贺子城的耳边冷冷说道:“我和任何人都可以谈,但我不会和那些为了一己之私就和外敌勾结的人说废话。我是一个军人,在我眼中那些只知道自己利益、不顾国家大局的人就是畜生!” 贺子城的脸色终于变了,但旋即又回复了平静:“杜将军请留步!!”说完,贺子城挥挥手,七、八个躲在角落喝酒的客人突然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把其余的人赶出了酒吧,最后连酒保和吧女都赶走了,而他们则分成了两队,一队守在了门口,一队守住了后门。 杜兵的手握在了剑柄上,杀意蒸腾:“怎么?你想靠他们留住我?” “不,我想用我的真诚留下杜将军!”贺子城平静的看着杜兵:“我没有恶意,何况我现在就坐在这里,如果有什么意外,您大可以先杀掉我。”贺子城此次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不过在观察和话语中他深切体会到了杜兵所受的苦楚和压力,而且他很欣赏杜兵身上傲人的风骨,这样的人才怎么能不拉拢呢?所以贺子城决定把话说开。 “真诚?”杜兵大笑了几声:“好吧,那么请您把您的真诚摆出来让我杜兵见识一下!”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能再有所隐瞒了。”贺子城左右看了看,脸色变得无比郑重:“有些事情我们知道,你也知道,我就不重复了,不过……”贺子城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面上画了起来:“这是连城塞,这是夹脊关,世人皆以为尉迟上将带领的风云军团正驻扎在洪州,其实不然,风云军团现在正驻扎在这里!”说完,贺子城用手指划了一道,然后点了一点。 杜兵倒吸一口冷气,目测了一下距离,蓦然抬头:“青龙岭?!” “不错。”贺子城点了点头:“谁不知道札木合是虎狼之辈?你以为我们会真心实意和他们合作么?卖国贼的骂名可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 第五十章 机密 杜兵呆呆的坐了下来,虽然他只是受钱不离的命令来做卧底,趁机探听内情和掌控连城塞的兵权,不过探听到的情报实在是太惊人了,杜兵无法控制内心的惊骇。 “其实这是一个大圈套,内阁先用潜伏在飞鹰部落的内应让札木合做出错误的判断,诱使札木合深入我姬周国腹地,然后以连城塞、夹脊关、青龙岭为支点,把札木合围歼在这片山谷交错的地方。”贺子城用手在中间点了一下。 杜兵还在呆呆的坐着,这么震骇的消息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和杜将军说这些是我卖弄了,我想以杜将军的能力已经明白了我们的计划。”贺子城微笑起来:“只不过我们没想到,雪原城居然出了个钱统领,接连打败了札木合,可我们的计划也被他搅乱了!” 杜兵缓缓说道:“还有一个重点你没有说吧?如果殿下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正和你们的心意?!” “有些东西用不着一定要摆在台面上说出来,你知我知就好。”贺子城平静的说道:“我不否认,殿下只是一个诱饵,能把札木合钓上来的诱饵。” “除掉殿下,才是你们的首要目标吧?” “不、不、不!”贺子城连连摇头:“不管在什么时候,我都要说,除掉札木合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杜兵沉默了一会:“那我就不明白了,统领大人带着我们三败札木合,如果你们适时出兵的话,札木合未必就能逃得出去!可你们不但不出兵,还支援札木合辎重,这是什么道理?” “您的话里有‘未必’两个字,想来您也没有把握留住札木合吧?”贺子城摇了摇头:“何况为了不引起札木合的怀疑,除掉必须的斥候外,我们连城塞已经把唯一的一支骑兵中队派了出去,我们拿什么出兵?!” 杜兵又沉默起来。 “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我们在支援札木合的辎重里做了些手脚,可惜……辎重居然落在你们手中,又被你们毁掉了!”贺子城苦笑起来:“风云军团的先锋部队已经轻骑急援连城塞,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只能和札木合周旋,绝不能打草惊蛇。” 杜兵冷笑了一声:“最主要的是,札木合还没有做完他应该做的事,殿下还没有死?对么?好一个一箭双雕!”其实钱不离已经从俘虏中问出了辎重里的秘密,辎重里的粗盐中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毒药的效果在短期不会发作,也不会让人怀疑,不过在七、八天之后,效果就慢慢发作了。所以钱不离才指使王瑞故步疑阵,而那批粗盐到底落在了札木合手中。 这次轮到贺子城沉默了,他知道杜兵对己方一心想把公主姬胜情至于死地的做法不满,不过这种政治上的事是没办法和一个纯粹的军人解释的,酒家内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中,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几声粗重的呼吸声。 很久之后,贺子城才缓缓开口:“杜将军,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轮到您选择了。” 杜兵叹了口气:“我很后悔听到了这些!如果在刚才,我还有选择的余地,现在我知道了这么多秘密,还能选择么?如果我拒绝,我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吧?” “杜将军,您这就小瞧我了。”贺子城笑了起来:“我不会逼您的,而且您知道的并不算是什么秘密,这个计划是内阁制定的,当然,您也可以理解成在陛下的影响下……我再告诉您一件事,我们的王子此刻就在风云军团中做副帅,您应该明白,杀死札木合可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我们胜利了,那么整个姬周国的国民将永远记得王子的功勋!” 杜兵呆坐在那里,用神情的变化演绎着内心的煎熬,默然无语。杜兵此刻着实佩服贺子城的口才,如果他跟随的不是钱不离这个让他深深崇拜、敬佩的统领,换了个别人,也许早就被贺子城说动了。 贺子城轻叹道:“说一句公平的话,钱统领确实是用兵如神,要不然也不能三败札木合,不过说到用人的方面……我就不敢苟同了,或者,您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钱统领?” 杜兵脸上露出了黯然的神色,他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明天,这个时候,我给你答案。” “没问题!”贺子城微笑起来,诺言满天飞的人是不值钱的,象杜兵这样处于生死关头依然不轻易许诺的人才值得信赖、值得欣赏!贺子城有信心,杜兵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 和贺子城相比较,听完杜兵的回报之后,钱不离这边就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了,尤其是姬胜情和贾天祥,他们的脸上交集着愤怒和担忧,之所以没有绝望,那是因为他们拥有钱不离,他们坚信,世界上没有人能是钱不离的对手。 “这哪里是一箭双雕?根本就是三雕、四雕!”钱不离叹了口气,他没想到情势会如此恶劣。 “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来告诉你们吧!”贾天祥冷冷的接话道:“统领大人说的没有错!那个女人的毒计实在是狠辣了!”公主姬胜情被人当成了一个弃子,他贾天祥也如是,札木合铁骑所过之处,他绝无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此刻的贾天祥不再刻意保持贵族的风度,竟然把王后称呼成那个女人,可见他心中的愤怒。 姬胜情粉面惨白,她顾不上羞怯,一只手伸过去牢牢抓住了钱不离的手,指甲已经没有了血色。 ps:有票的捧个票场吧…… 第五十一章 选择 “贺炯名那老匹夫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贾天祥用一种阴深深的语气说道:“欺负我贾天祥无儿无女,想趁机强夺我的封地、霸占我的雪原金矿么?我……我……”从贾天祥的口型看‘我’字的下面明显是个‘操’字,不过多年养成的涵养可不是白练出来的,贾天祥憋了半天,‘操’字还是没能吐出口。 贾天祥无儿无女?钱不离用古怪的眼神瞄了一眼贾天祥,旋即快速的转到别的地方,从现代社会来到这里的钱不离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家伙的身体不会有些难以启齿的毛病吧?! “其实雪原城倒是次要的,主要是金矿。”钱不离缓缓说道:“想增强实力就要抓军权,想抓住军权就要有资本,雪原城金矿是他们势在必得的!” 众人都沉默起来,而目光则纷纷集中在了钱不离身上,对目前这种危如累卵的情势,他们有种一筹莫展的感觉,能打破危局的,也许只有传说中的大帝吧……钱不离就是他们心中的信心、是他们的根本!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还有一个人在他们的设计之内。”钱不离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轻声说道。 “谁?”姬胜情竖起了眉毛。 “你的舅舅,夹脊关的主将郑朔。”钱不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姬胜情的肩:“你不要太紧张,这只是他们的计划,只要有我在,他们的阴谋就不可能得逞!” 贾天祥沉吟了一下:“统领大人说的有道理,如果札木合真的抓到了殿下,无论死活,札木合都有办法把郑朔引到关外决战的!” “不过,照这么算下来……”钱不离的身形突然一顿:“有一个人就值得怀疑了。” “是谁?” “夹脊关中地位仅次于郑朔的副将,只有他才能在郑朔阵亡之后,名正言顺的得到指挥权。” “那只有夏言德了。”贾天祥盘算了一会说道:“但他是跟随郑朔多年的老将了,可能么?” “瞎眼的?真是好名字!”钱不离笑了起来:“这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何况人越到老就越怕死,禁不住别人威胁……伯爵大人不用这么瞪我,我可不是在说你。” 贾天祥苦笑着摇摇头,此时此刻,他没有心情和钱不离斗嘴。 “危险哪……真是危险哪!”钱不离眯起眼睛,喃喃的说道:“是不是应该想办法逃命了?” “我就不信,尉迟风云敢公开对我们下毒手!”姬胜情愤怒的站了起来:“我在这里等他,看他有什么花样!” “他倒不会公开伤害你们。”钱不离摇了摇头:“不过……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他敢!!”姬胜情愈发愤怒了:“你三败札木合,是我姬周国的英雄,他敢向你下手?!” “我可不能把自己的未来赌在尉迟风云敢不敢上。”钱不离笑道:“有句话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以将近三千的兵力对抗札木合的一千近卫骑兵,没能抓住札木合,反而放走了他,这就是一个罪名。” “可是……我们在落日峡谷大败札木合的近卫骑兵!”姬胜情急急争辩道。 “他就是看不到我们的功劳,谁又能把他怎么样?”钱不离摆了摆手:“到时候给我扣上一个做战不力、贻误军机的罪名,你们谁能帮我?要不然干脆说我里通外国……呵呵!”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坐以待毙么?”贾天祥的心情本来很焦急,却发现钱不离眼中闪烁着自信的神光,他的心蓦然平静下来。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钱不离脸上的笑容更加欢快了:“我有个习惯,当我知道谁想让我死的时候,我就会想办法让他先死!这种时候我是绝不会客气的。” “你有什么办法?”姬胜情这一句话把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数道目光都凝注在钱不离身上。 “据杜兵得来的消息说,尉迟风云和姬胜烈带着轻骑急援连城塞,既然是急援,我想他们在侦察方面一定很大意,毕竟这里是姬周国的领土。嗯……你们看我们出动全部军队在尉迟风云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一举歼灭他们的轻骑怎么样?” 场中众人一个个呆若木鸡,连老奸巨猾的贾天祥都张大了嘴,浑然不知嘴角处有一丝口水正在往下流。 钱不离环视了一周,放声大笑起来:“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开了个玩笑,真没想到会把你们吓成这样。” 贾天祥最先清醒过来,他苦笑着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统领大人,您……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这可是……造反啊!!” “办法我倒是真的有,不过在这之前,我有几件事要弄清楚。”钱不离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是钱不离故意说出来的,他在试探,因为钱不离有个感觉,他迟早也要和尉迟风云、姬胜烈展开一场死战!时机还远远不到啊,钱不离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您想弄清楚什么事?”贾天祥的神色也郑重起来。 “忠诚!”钱不离的眼神转向杜兵:“杜兵,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势很危急,如果你现在想退出我们的阵营,我不会怪你,如果你在半路反叛,我会用最残酷的手段对付你!你做个选择吧!” 杜兵吓得身体猛的哆嗦了一下:“大……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退出?开什么玩笑!不、不!我不退出!死也不退出!”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杜兵已经深深为钱不离的运筹帷幄而折服,在这样的统领帐下才是他的梦想!死?身为武将还会怕死么?? 第五十二章 谁是英雄 “很好!”钱不离点了点头,目光转到了任帅身上:“任帅,你呢?做出一个选择吧!” 任帅一直面露憨笑的听着大家谈论,猛然听到钱不离在问自己,他惊讶的回道:“选择什么?” “你少给我装糊涂。”钱不离没好气的说道:“你是选择投奔那个尉迟风云还是选择继续跟我们混下去。” “尉迟风云……”任帅一咧嘴:“我不认识他!” 任帅这一句话把愁眉紧锁的姬胜情都给逗笑了,钱不离是又气又笑:“废话,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武卫将军有什么资格去认识尉迟风云?痛快点,到底选择什么?” “既然我不认识他,还投奔他做什么?”任帅摇晃了一下身子,换了种舒服的坐姿:“还是跟着大人有前途啊!” 钱不离又把目光转向王瑞:“王瑞,你呢?” 王瑞笑了起来:“大人,自从那次您亲自到雪原城外迎接我的时候开始,我就发誓,只要是大人帅旗所指的方向,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王瑞都万死不辞!” “怨不得官升得那么快,这小子就是比你、我会说话!”杜兵笑嘻嘻对任帅说了一句话,一下子就把屋子里那种庄重的气氛破坏掉了。 王瑞气得翻了翻白眼,不过他拿杜兵也没办法,只好先忍着,等以后再找机会出杜兵的洋相。 钱不离环视了一圈,他的心里很满意,对王瑞、杜兵和任帅的品性他还是心中有数的,刚才的试探说的都是废话,没有人会在这时退出,钱不离注意的不是回答,而是神态,在杜兵几人的眼神中,他看到的除了坚定,还是坚定。 “众志成城!只要大家能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困难能挡住我们。”钱不离缓缓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控制住贺炯名!” 贾天祥犹疑着问道:“您有办法?您的办法……不会太激进吧?”钱不离刚才居然想带兵阻击尉迟风云,不管这个建议是不是玩笑,贾天祥都有些害怕了。 “你放心吧,伯爵大人,我们还没有到连城塞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对付他们的办法了。”钱不离笑着说道。 王瑞和杜兵相视怪笑了起来,接着又不约而同的扫了姬胜情一眼,看得姬胜情莫名其妙。 ※※※ “杜将军,你真是个讲信用的人!”贺子城冲着杜兵伸出了手:“我没有白等你。” 杜兵轻叹了一声,握住了贺子城的手,然后两个人坐了下来。握手这种礼节本是在不列颠帝国、罗斯帝国、美洲合众国等几个国家,其实这种礼节的真意就是把右手展示给对方看,告诉对方自己没有拿武器,握手的礼节代表着和平。而姬周国王室的先祖们对这种礼节很感兴趣,最后握手在姬周国也流行起来,不过这种礼节只能在身份地位相等的两个人之间进行,身份相差得悬殊就不成了。 “杜将军今天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么?”贺子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杜兵。 “我没有别的选择么?”杜兵苦笑着摇了摇头,凝视着贺子城:“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个要求。” “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贺子城相信杜兵这样的人是不会提出过分要求的。 “我有个好朋友,你也见过,他就是武卫将军任帅。我……我实在是不忍心让他陪着钱不离去死,所以我希望你去劝一劝他。”杜兵显然已经对他们的统领大人失去了信心,竟然直呼钱不离的名字。 贺子城的眼睛亮了起来:“是任帅将军?” 杜兵点了点头。 贺子城心中大喜过望,能把杜兵拉拢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又加上一个任帅……这简直太出乎意料了!贺子城长吸了口气:“能赢得杜将军的情意是他的荣幸,不过……既然你们有这么深的友谊,为什么您不自己去劝一劝他呢?” “我们身为武将,必须要遵守武将的信条!我……我曾经暗示过他一次,不过他装做听不懂。”杜兵眼中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我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所以只能靠你了。” “武将的信条?是忠诚吧?!呵呵……我承认这是一种好品质,不过不顾现实、逆势而为就显得愚蠢了!”贺子城一边在心中盘算着一边笑了起来:“难道您没有把我说过的话转告给他?” “你相信我,才把那些机密告诉了我,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会对任何人说起。”杜兵正色道:“万一他依然固持己见,把这些事报给了钱不离,岂不是害了你?” 贺子城愣住了,凝视了杜兵良久才缓缓说道:“谢谢!” 杜兵苦笑着摆了摆手,谢我?还是免了吧,用不了多久,你就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断了。不过杜兵无法否认自己对贺子城产生了好感,他有着一般贵族子弟所没有的诚恳,如果不是分处两个阵营的话,也许真的可以成为好朋友吧? 贺子城沉吟了一会,开口问道:“杜将军,您认为能说服任帅将军的可能性有多大?” 杜兵想了想:“七成,任帅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鲁莽、勇烈,其实他的内心精明得很,如果他明知自己走上的是一条身败名裂的死路,他会仔细思考的。” 贺子城微笑起来:“七成?足够了!有七成把握是值得冒任何危险的!” 杜兵略有些失神:“你这句话和钱不离说过的话很相似。” “是么?”贺子城大笑了几声:“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吧!虽然我和钱统领是对手,但是我无法否认钱统领的才能!可惜的是……他站错了队伍!” 又一个……杜兵叹了口气,只有他知道,这口气是为谁而叹的。 “我想见任帅将军。” “我已经安排好了。” 第十三章 武器 勒敏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烁着红光,血丝是因为连日的劳苦累出来的,红光则是因为高兴,他仿佛看到了几个南国美女正裸露着奶油般白腻的肌肤、躺在自己胯下婉转悲啼。 不过勒敏的高兴劲没过多久,就逐渐变成了恼怒,一家家的砸开大门,一家家的搜,雪原城十室九空倒是说不上,可搜出来的大都是老人,翻出来的财物也及其有限,至于说南国美女……他一个也没见到,只见到了几个南国老太婆。 “杀!给我杀了!”勒敏恼怒的吼叫道,随着惨叫声响起,地上多了十几具残破的尸体。 这种美差可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轮上的,勒敏不但要满足自己的私欲,还要找些礼物分送给各个千夫长,同僚之间一定要搞好关系,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坑上一下!记得上一次屠城的时候粘罕大人送给自己两个小丫鬟,虽然娇滴滴的大小姐本人被粘罕自己享用了,但勒敏也很满足。现在可怎么办?难道送给粘罕大人几个南国老太婆么?天……那家伙一定会把自己撕成碎片的! “愣着干什么?分成两队,去给我搜!搜!搜!”勒敏一鞭子抽在自己的亲兵上,狂叫起来。 “遵命,大人!”挨打的亲兵连忙分出一队人马,向西边搜去。 不对!自己早上亲自去南门那里查探过,逃跑的大都是骑兵,人的足迹不太多,充其量不会超过一千人!雪原城虽然不大,不至于只有一千人吧?他们一定是藏起来了!嗯……也许是因为公主要弃城而逃的消息传了出去,所以那些百姓都躲到了什么地方。 勒敏又开始兴奋起来,可惜的是,沉浸在私欲中的勒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判断出来的消息有多么重要!姬周国的步兵数量远远超过骑兵,如果只走了一千步兵,剩下的步兵在哪里?何况他的判断已经错了,雪原城所有的步兵都没有离开,城外的脚印是钱不离派人去故意踩出来的,然后又用雪橇分批运回来。至于再远处的痕迹,都被马尾巴上绑着的树枝扫乱了。 “孩子们,那些该死的家伙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勒敏怪叫起来:“给我搜,仔细的搜!搜出来好东西大汗会重重奖赏的!” “喏……”士兵们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应诺声,这也怪不得他们,长途奔袭之后又做了一夜的斥候,连勒敏那样勇武有力的将军都非常疲倦了,何况是他们?!不过为了奖赏,他们还是勉强打起精神。 钱不离的优势是看得长远,他从几千年的战例中得到的经验磅礴如海,而且钱不离对人性有通透的领悟!这些以掠夺为天性的人搜不到有价值的财物时,他们会起疑心,以为自己搜得太马虎,错过了好东西,他们的搜索会越来越慢、越来越仔细。等他们搜到城边时,时间一定很久了,久得札木合插翅也飞不回来! 嘈杂声逐渐近了,间或响起一阵刺耳的狂笑声,接着是惨叫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勒敏手下的士兵越来越兴奋,他们发现每砸开一个城边处的房屋,都能看到几十个百姓、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挤成一团,千夫长大人真是英明啊!居然能猜到这些家伙都躲了起来。 砰的一声,钱不离所在的一座老屋也被人一脚踢开,两个士兵只往里看了一眼,哈喇子象比赛一样,顺着嘴角就往下淌:“来……来人啊!这里有好多娘们!漂……漂亮的娘们!” 雪原城以金矿闻名,金矿所带来的副业就是满城的金银首饰店,那么排第二的是什么呢?青楼!! 钱不离找来十几个容貌出众的妓女,让她们穿着艳丽的衣服挤在墙角,这种场面对钱不离倒是没有任何作用,但对那群‘野兽’来说,效果是无以伦比的。 十几个士兵跌跌撞撞的冲过来,挤在门口,眼睛瞪得溜园,盯着簌簌发抖的妓女们。他们没有注意到,这本来是一间大屋,却被两排黑色的布帘挡成了狭长的一条,连这种可疑的现象也没有注意……在很多时候,兵只能是兵! 门框吃不住大力挤压,轰的一声就塌了下来,这一声让士兵们清醒了,他们怪叫着冲到屋子里,张开双臂,不过迎接他们的并不是雪白的娇躯,而是一声冰冷的沉喝:“杀!” 数十支刺枪从布帘内闪电一般刺出,那十几个飞鹰部落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刺成了筛子。 两个因门框坍塌摔倒在地上的飞鹰部落士兵幸免于难,他们大惊失色、连滚带爬想跑出去,‘噗’‘噗’两声,两把飞刀准确的击中了他们的脖颈,紧接着几个手持长剑的士兵从布帘后冲了出来,把飞鹰部落的士兵劈倒在地。 “你们保护公主。”钱不离从布帘后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刀,其实严格的说,钱不离的小刀并不是飞刀,而是餐刀,在不列颠、罗斯帝国、美洲合众国等几个国家普遍流行的餐刀,姬周国也有不少贵族喜欢这玩意,不过餐刀在钱不离手中却成了致命的飞刀。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要有个武器吧?虽然钱不离会射箭,军用弩也玩得很好,但面对着简陋的、连望山也没有的长弓,钱不离心中一点底都没有,手中的武器可是用来保命的,马虎不得! 用长剑?真是……好主意!钱不离确实在爷爷那里学过太极剑法,可惜,除了传说中的张三丰之外,有几个人能用太极剑法杀人呢? 用刺枪?还是给钱不离一柄铁镐吧……那样他兴许能砸死一个、两个的。 算来算去,飞刀是钱不离的唯一选择! 第十二章 为将之艰辛 天朦朦亮的时候,札木合已经从软塌上一跃而起,穿戴整齐,大步走出了帅帐。 做为一代名将,飞鹰部落的族长,他的风光、他的威势让无数人向往!可惜世人大都目光短浅,他们能看到的只是名将的表面,却看不到名将的艰辛。 札木合要比所有的士兵都起得早、要比所有的士兵都睡得晚,冲锋的时候他要冲在前面,撤退的时候他要守在后面!当他的孩子们饮着美酒、纵情歌舞时,他却在思考军队的走向;当他的孩子捧着抢来的财宝、搂着抢来的女人享福时,他却在思考怎么样把孩子们平安的带回家! 能让整个飞鹰部落死心塌地跟随,札木合凭借的不是智慧、更不是力量,而是凭借一种感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很多上位者都把这句话当成虚伪的承诺,但札木合做到了,他从来没有让他的孩子们失望过。 “大汗!”一骑斥候从远处飞驰而来:“大汗!雪原城有些不对,人好像都走空了。”一个部落的首领是没有资格被人称为‘大汗’的,这会遭到其他部落的嫉恨,但飞鹰部落的将士们坚信,他们的王一定会带领他们一统草原,早叫几年和晚叫几年没有什么区别。 札木合眼中精光一闪:“南门那里查探过了么?” “刚刚探过,南门外的雪地上留下了不少马蹄印,勒敏大人说最少有千骑!” “跑得倒是挺快。”札木合呵呵一笑:“吹号角!” 随着号角声响起,近卫轻骑们非常迅速从各自的帐篷里钻了出来,整鞍上马,时间不大,一支杀气腾腾的精锐骑兵就出现在天地间。 雪原城上悄无声息,各色旗帜插在城头、迎风飞舞,还有几支孤零零的火把在燃烧着。 札木合挥了挥手,左侧的一支百人队离队飞驰而出,冲向了雪原城,当他们冲到距离雪原城二百余米处时,开始向斜线冲刺,然后纷纷摘下自己的长弓,弯弓搭箭,向城头激射。 没有人影,旗帜就是目标。 一轮激射之后,雪原城上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札木合再次挥了挥手,右侧的一支百人队离队而出,他们没有摘弓,反倒从挎囊里取出了长索,冲到城墙近处时,一条条长索脱手而出,向城跺上套去。 雪原城的城墙并不是很高,最少有半数的长索都准备的套中了目标,有的一个城跺上竟然套上十几条长索,没有套中的人下马准备接着再套,已经套中的双臂较力,离开了马鞍,向城头攀爬。 眨眼间,几十个战士就攀上了城头,雪原城内还是没有反应,间或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但马上就中断了。 百人队的队长回头冲着大军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带着几个士兵走到轮盘前,转动轮盘,把城门拉了起来。 札木合带着近卫轻骑徐徐踏进了雪原城,看着周围的景物,札木合不禁轻蔑的摇起头来,他无法理解,那种愚蠢懦弱的人怎么可能坐上统领的位置?既然是弃城而逃,连转盘都没有毁掉,城内还没有人牵制,难道他不知道,留下一批死士,会给自己的逃亡增加几分希望么?嗯……那种懦弱的人可能连公主也顾不上了吧?札木合在脑海中幻想着娇滴滴的公主坐在雪地上号啕大哭的场景,嘴角抹上一丝怪笑。 “勒敏。” “在。” “昨夜你辛苦了,带着你的本部人马留守雪原城吧,正好修整一下。” 长途奔袭又做了一夜斥候的勒敏露出了喜不自禁的笑容:“遵命,大汗!”虽然他在城中搜刮到的财物都要交给大汗统一分配,但城内抓到的女人他可有权先行挑选,南国的美女向来就是草原健儿的憧憬,没白辛苦一夜啊! “小子,你很走运啊!”粘罕大咧咧的拍了勒敏一下,随后低声说道:“给我留几个漂亮的,要不然,老子回来就找你比武!” “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勒敏露出了苦笑,这家伙在整个飞鹰部落都没人敢惹,面子当然要给,再说什么叫比武?还不是被你打? “粘罕。” “在。”粘罕马上收敛了淫笑,他是没人敢惹,但并不包括他自己的哥哥,他的哥哥可是部落的神啊! “你带领一支千人队做先锋,再给你四个百人队做斥候,小心点。” “遵命!”粘罕高声喝道,旋即又放低了声音:“大哥,那公主……”粘罕是在试探自己的哥哥对公主有没有什么想法,这个人也不是很傻。 札木合似笑非笑的瞄了粘罕一眼:“这不是你的心愿么?” “知道了,大哥。”粘罕大笑起来:“孩子们,跟我走!” 粘罕一马当先,带着汹涌的骑流,向前冲去。 札木合用一种近乎宠溺的目光看着粘罕的背影,他从来就没把女色放在眼里,除了心底深处一统草原、甚至一统整个大陆的梦乡外,其他的东西对札木合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中军前进!”随着札木合的命令,数千匹战马踏着整齐、轻快的步伐向前跑去。中军和先锋不一样,他们的速度不能快也不能慢,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要保证有充足的体力,好随时与敌厮杀。 ※※※ “害怕么?”钱不离笑问着姬胜情,他并没有离开雪原城,如果计划成功的话,城外的敌人将不能再构成威胁,相反,城里才危险! “不怕。”姬胜情的回答是注定的:“不过,可怜这些平民了……” “没办法,我们需要时间。”钱不离的神色也有几分黯然:“如果冲突太早,把札木合引回来的话,我们全都要死,而那些平民依然逃不脱自己的命运。”钱不离判断札木合绝不会等到全城搜索完事之后才离开雪原城,夹脊关离雪原城只有二百里,等到来了援军他们就麻烦了,抓到公主才是首要目标。 第十一章 调兵遣将 除了姬胜情和贾天祥能笑出声之外,其余的人都在面面相觑,任帅也不禁承认自己错了,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白痴,而是一个……疯子!! “不过,我猜他们一定要派出追兵。” 废话!所有的武将都在心中暗自骂了一句。 “应该派人去阻挡追兵……”钱不离还在说着废话,他的目光旋转了一圈,落在了王瑞身上:“王瑞,我给你一百个人,你去阻挡追兵。” 王瑞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陪笑道:“大人,请您再重复一遍,我刚才……听错了……” “我给你一百个人,由你来阻挡追兵!” 王瑞呆在那里,今天这耳朵怎么犯怪毛病了?他抬起头看到其他人,希望能得到真正的军令。 任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荒诞!你根本就是让别人去送死,你自己怎么不去?!” 王瑞终于明白了,他没有听错!看着钱不离那平静而温和的微笑,王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长吸了口气:“大人,我知道我冒犯过您,您的军令……我可以接,但是我不想让别人陪我去送死,我自己去阻拦敌军吧!请大人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绝对不会放过一个追兵!” “可是……”钱不离还在微笑着:“我希望你不但阻拦住追兵,还要消灭敌骑的先锋部队!你一个人能完成任务么?你确定??” “……”王瑞现在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有个想当堂自刎的念头。 “你过来。”钱不离冲着王瑞招招手,然后附耳低声说了起来。 钱不离的话显然没有白说,王瑞的神情由木然转成惊讶,最后变成了狂喜,他单膝跪倒在钱不离面前:“遵命!大人!”说完,王瑞兴冲冲站起来,向外跑去。 钱不离笑了笑,总算得到一个人的尊敬了么?不容易啊…… “等等!”任帅一把拽住王瑞,抢夺王瑞手中的令箭:“小子,别那么傻!他是在让你去送死!把令箭给他,让他自己去!!” “你干什么……”王瑞极力挣扎着,把令箭象抱宝贝一样抱在怀里:“不要……不要抢我的大功!!” “大……大功?”任帅傻住了。 王瑞趁机脱出身,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杜兵是贾天祥座下最富智谋的武将,见到王瑞的样子,他的头脑飞快的运转起来。难道想设伏?不可能!真正的战争可不是儿戏! 姬周国有一本很流行的书,叫《三国传》,里面倒是有很多埋伏的例子。哪怕双方的兵力对比悬殊,只要设下埋伏,把敌人引进峡谷之类的场所,伏兵一拥而上,敌人马上就会溃败。不过这些例子对真正的将领来说,都是非常荒诞的! 哪怕最鲁莽的统帅,手中的斥候绝不会低于总兵力的半成,如果有一支十万大军,那么随军而动的斥候最少也要有五千人,还是最少!斥候在大军前后、侧翼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纵横穿梭,什么样的埋伏能不被斥候察觉? 历史上有名的官渡之战,也不像书里写得那么简单,两个枭雄对峙了差不多整整一年,双方的军队不停的穿插、移动、攻击,可谁也找不到对方的破绽!直到第二年春,曹操才抓到机会,成功偷袭了两次,彻底毁掉了对方的补给,最终获得了胜利。之前呢?曹操偷袭了多少次?又被对方发现了多少次?曹操又防范住了多少次偷袭?按照《三国传》的说法,曹操是等到许攸献计,才抓到机会的,这又是个笑话!在那之前,曹操和袁绍什么都不做么?两支庞大的军队对峙在河边,比赛吃粮食还是比赛唱歌? 杜兵猛的站了起来,看向沙盘,就算书中那种神话式的偷袭能使用出来,一百个人能做出什么?还要消灭敌骑的前锋,这不是……胡说么?!可是王瑞那家伙一向很狡猾,如果没有把握他是不会那么激动的!杜兵想得头都疼了,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刚才,我已经把最大的功劳交给王瑞了。”钱不离缓缓的说道:“下面……” “大人,请交给我吧!”没等钱不离说完,杜兵的走到钱不离身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钱不离。 钱不离一笑:“我把所有的骑兵都交给你,过来……” 杜兵附耳过去,他的神色完全重复刚才王瑞的动作,最后也是一个单膝跪倒:“大人,您放心交给我吧!” 钱不离含笑点头,然后伸了一个懒腰:“殿下,我想我们应该去休息一下了,明天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呢?我呢??”任帅连忙跳了出来,眼见王瑞和杜兵都一脸狂喜的离去,他再愣也察觉到了什么,难道……这个男人真有把握歼灭飞鹰部落的近卫轻骑?就凭手中这点力量歼灭近卫轻骑?? 钱不离装出很惊讶的样子:“你想要什么?” “令箭啊,大人!!”这是任帅头一次称呼钱不离为‘大人’。 “哦!”钱不离伸手抽出了一支令箭,扔给任帅:“拿去吧。” 可在任帅喜滋滋捧着令箭的时候,钱不离却转向姬胜情:“殿下,我们走吧。” “大……大人!”任帅的表情又从高兴转成痴呆。 “什么?令箭不是给你了么?” “可是……您……您还没有给我命令啊……” “哦,原来你是想要命令啊?”钱不离一副你怎么不早说的样子:“不过,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担心你不服从我的命令啊……” “怎么会呢?大人!”任帅急得抓耳挠腮:“军人是惟命是从的!我保证服从命令!!” “真的?” “我发誓!” “过来吧……” 好像又服了一个! 第十章 谁是白痴 札木合放声大笑起来,簇拥着他的骑兵们也在跟着笑,笑声如波浪般卷上城头。任帅的双拳握得死死的,悲愤而无语,他手下的士兵们也不比自己的首领强多少,竟然有几个箭手暗中流下了眼泪。 钱不离这一方可算是士气尽折,但钱不离并没有指望着士气做战,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士气除了能留下一段可歌可泣的诗篇外,一无是处! 札木合转头道:“穆克,你去通知中军,让他们分成两路,在雪原城的东门和西门扎营。” 粘罕一愣:“大哥,南门呢?” “南门?南门当然要给他们留出来。” 粘罕有些着急:“那他们要是跑了怎么办?” “这正是我的期待!”札木合笑了起来:“他们能逃到哪里去?他们能跑得过我的近卫轻骑吗?而且你不要忘了,我们可不是孤军啊!” “粘罕,做战不要只求痛快!我们远途奔袭,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具,虽然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你想过我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没有?城破之后还有让我们头疼的巷战,等到我们抓到了公主,我们最少也要付出几百名、甚至上千名勇士的生命,而这都是不必要的!”札木合知道自己弟弟的性格粗放,但他还是希望粘罕能多领悟些东西。 “你看看,城头上旗帜在乱晃,这说明在士兵中产生了骚动!那个守将的懦弱无能让他们失去了最后一个机会!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魂,勇敢的士兵绝不屑于为一个懦弱无能的主将卖命!所以我用围三厥一的办法,逼着那些士兵们做出一个选择,是继续做战,还是逃跑!你以为他们还有勇气做战么?” 粘罕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咧着大嘴一笑:“大哥,我懂了,你是说我们根本不用动手,吓都能把他们吓跑?!”粘罕是在马背上成长起来的战将,虽然性格粗豪,但没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不错!孩子们这一次受苦了,我不想再让他们有什么损失。”粘罕冷冷一笑:“孩子们!亮火把!!” 随着一声整齐的应诺声,一支又一支火把亮了起来,火把是草原轻骑随身必带的物品,只不过这一次为了尽快奔袭雪原城,他们一直没有点上。 城头上的士兵们眼中露出了惧意,论军容、论气势,对方都远远超过了自己,绝望的情绪在士兵们中间弥散开来。 借着火光,钱不离看清对方已经在搭建帐篷了,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赌对了!终于成功的扳回一局!一个猛将会为了胜利而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而名将在唾手可得的胜利面前,往往会尽可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钱不离就是在赌札木合舍不得自己的近卫轻骑。 钱不离最怕的就是札木合发现守城士兵斗志昂扬,那样他很可能选择继续进攻,到时候就算自己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成功守住了雪原城,可是明天怎么办? 左右环顾,很多士兵在自己的目光扫到时都低下了头,不过那份敌意却无法掩饰,钱不离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一丝苦笑浮上了钱不离的嘴角,这是何苦来由?真不应该管这种闲事啊…… 寂寞,深入骨髓的寂寞,这是此刻的钱不离唯一的感觉,自己所做的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命,可换来的却是他们的敌意! 钱不离索然转身,迎面对着上姬胜情含笑的目光,目光中除了信任之外,还有几分感激。钱不离不知道姬胜情对自己的信任从何而生、从何而来,但他知道这份信任是真挚的,好吧……就算是为了她……而战!! “我们回去吧,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找出一个方案来。”钱不离微笑着对姬胜情说道。 “还有什么好商议的!”因为极度的愤恨,任帅一点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轻蔑:“身为武将,明日我死战便是!” “那是你的责任。”钱不离没有理会任帅,竟自向城下走去:“而我的责任是怎么样消灭他们。” “哈哈哈……我看你简直……”任帅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的杜兵一肘打断了。 “老杜,你干什么??”任帅怒道。 “跟着去看一看。”杜兵看着钱不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道:“事情不那么简单!” “看什么?看那个白痴么?” “他是白痴?他能蛛丝马迹中看出古里安是内奸,而你、我都没看出来?”杜兵玩味的一笑:“如果他是白痴,那你……不是连白痴都不如?” “你……”任帅本已怒极,但旋即就察觉杜兵话里的涵义,愣在那里。能做上将军的,哪怕是小将军,头脑自然不会简单。 “走吧。”杜兵再次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任帅—— 议事厅中依然是愁云密布,除了姬胜情还贾天祥之外,其他的人根本就笑不出来,谁见过马上要上刑场的人能面露微笑的? “报!” “进来。” 门开处,王瑞大步走了进来:“殿下,大人,斥候已经查探清楚,东、西、北门都有敌军,只有南门没有。我们的斥候探得很远,不要说敌军,连敌人的斥候都没发现。” 钱不离从深思中抬起头来,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虽然钱不离喜欢出险招,但他从不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上面,而这一次,他却别无选择!费劲心计,才争取到半天的时间,如果再犹豫下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王瑞犹豫一下:“大人,我看他们是用围三厥一的办法,诱惑我们逃走!” “既然他们希望我们逃走,那我们就逃给他看。”决心已下,钱不离的神情轻松了不少:“要不然,我担心札木合会哭鼻子啊……” 第九章 名将与猛将 深夜,放眼望去,再好的眼力也无法看清敌人的移动,能看见的只有无边无际、好似能吞噬人的黑暗,不过,马蹄发出的咆哮声越来越响亮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敌人已经逼近了自己。 杜兵带领着四百余名警备队员排列在护城河边,阵势显得不是很规则,当然,如果要求这些警备队员象正规军一样,确实强人所难了一点。 警备队员手中都举着一枝火把,火把发出的火光是颤抖的,或者说,他们的身体是颤抖的,颤抖通过手再传到火把上,塑造出了一团又一团狼狈的火焰。 人在某些时候可以忘了疼痛,但忘不掉恐惧,就如这些警备队员一样。火把颤抖的频率太大了一点,不停的有油点滴落在手上,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喊痛,警备队员们的目光直勾勾望着前方,等待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如果等到看到敌骑再逃跑的话,很可能被对方趁势冲破城门,想到这里杜兵转过身,瞄了自己的裨将一眼,那裨将二话不说,转身向城内狂冲而去。 本已达到临界点的警备队员们在一瞬间就崩溃了,一个个怪叫着转过身,向着城门蜂拥过去。他们知道自己早晚也会死,但如果不逃回去马上就会死!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往往是那些濒临死亡的人才能领悟的。 杜兵本想装模作样的呼喝几声,但在事实上却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就象小草在狂风中无法自主一样,杜兵连人带马被警备队员裹挟着向后退去。 掉在地上的火把还在燃烧,在火把的余光中,一个又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了,“放箭!”钱不离厉喝了一声。 任帅愣了一下:“大人,敌人离我们还远,还是等一等再放箭吧。” “放箭!!!”钱不离勃然大怒,双眼射出了森冷的寒光。 任帅一咬牙:“旗官听令,放箭!” 随着一声声弦响,数百只箭矢茫然飞向了夜空。 任帅眼中露出了恨恨的神色,在他看来,公主殿下疯了、伯爵大人也疯了!居然任命这个白痴做统领!如果在等上一下,等敌人冲近了再射箭的话,多了他不敢保证,三轮连射最少也要干掉一百个敌兵!这个白痴在做什么?? 号角声蓦然在夜空中响起,近卫轻骑的速度迅速慢了下来,札木合勒住缰绳,鹰鹫般锐利的眼睛冷冷打量着雪原城。 札木合今年还不过四十岁,如果他愿意把自己的胡子剃光的话,他是一个长得很年轻的人,岁月的风霜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的装束和近卫轻骑们差不多,没有刻意显示一个族长的尊贵,不过他背上的弓却比别人的弓大上许多,他的战马也比别人的战马要高大。 “大哥!怎么停下了?让我去把城门抢下来吧!”一个壮汉从后面赶了上来,他的上身赤裸着,好似在冰天雪地中也感觉不到寒冷,身体上蒸腾着的浓浓雾气,让这个壮汉看起来就象一头凶兽。 “晚了点。”札木合摇了摇头,雪原城的城门已经缓缓落了下来,十几个警备队队员竟然被关在了门外,他们疯狂的用手、用脚、甚至用头去撞击城门,被人抛弃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们用绝望的声音痛骂着。 钱不离的手不为人所觉的颤抖了一下,如果他有别的选择,他也不愿意这么做,无视生命绝不是一个褒义词!但是钱不离又不得不这么做,己方不管从什么方面都占据着劣势,不出奇招就没有任何希望。 其实钱不离就是在赌,赌那札木合是一代名将焉或是一代猛将!如果是后者,自己无疑是出了个昏招,本已不高的士气在那些绝望的哭喊叫骂声中又降了三分!钱不离长吸了一口气:“擂战鼓!!” 又是一篷乱箭射来,射到了近卫轻骑前三、四十步远的地方,札木合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意:“真是南国无大将!!” “大哥,让我带着人去攻城吧,虽然我们没有云梯,但我们有长索!飞鹰部落的勇士只要手中有长索,就没有翻不过去的高山!”札木合的弟弟粘罕又在请战,他身后的将士们发出了轰然叫好声。 “用不着了。”札木合摇了摇头:“这一路上不少孩子们没有死在敌人的箭下,反而倒在冰雪中,让我心痛啊!来人,传令下去,马上扎营!” “大哥!!”粘罕怪叫起来:“为什么要扎营?让我带着人去攻城吧!只需要两个冲锋,我一定把雪原城攻下来!” “粘罕,为大将者,必须要见微知著!”札木合手中的马鞭向前方一指:“你看到没有?第一:他们竟然把自己人关在了门外;第二:他们已经放出了五轮箭,可连我一个孩子也没有伤到;第三:城上的旗帜杂乱不堪,忽左忽右;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雪原城的守将已经惊惶失措了!” “那不是正好?!大哥,我一个冲锋就能把雪原城打下来!” “我不想再让孩子们白白流血了。”札木合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城门口的十几个警备队员突然脱下了衣服,一边摇动着一边向近卫轻骑跑去,看样子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被自己人抛弃了,那就去投降敌人! “临阵叛敌者,杀!”钱不离冷冷的下了一个命令。 任帅脸上露出了黯然的神色,叛敌?叛敌还不是被你这个白痴逼得?!连一个敌人也没能杀死,反而要先杀自己人!任帅眼中有莫明的光芒在闪动,好似在考虑一个决定:“放箭!” 对射程之内、靠着双脚移动的靶子,雪原城的箭手们表现出了良好的训练素质,只一轮齐射,就放倒了十几个警备队员,中箭最少的也中了十几箭,颓然倒地。 第八章 临阵易帅 “我们应该怎么办?”姬胜情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钱不离。 钱不离扫了几个武将一眼:“大家的意见是什么?” 贾天祥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他在用自己的动作暗示公主。前半段,一直是他和钱不离对话,下面就应该轮到姬胜情发挥了。 姬胜情轻咳一声:“现在有三种意见,第一种是主动出战!飞鹰部落的近卫轻骑虽然是非常精锐的骑兵,但他们在强袭中损耗严重,何况他们先行攻击了驻守金矿的的部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自己受到的伤亡也不会小!除去这些还有一个重要因素,近卫轻骑越过了整座冰川,在冰川上是无法修整的,再加上一场残酷的战斗,他们已经疲劳到了极点!如果我们能集中兵力去偷袭的话,应该能占据上风!嗯……这是任帅将军的意见。” “第二种意见是防守!王瑞已经成功的毁掉吊桥、切断了他们的补给,为我们争取到了优势,我们当然要利用这个优势!只要我们能据城防守、耗上几天,就可以把他们耗跨!到时候,胜利会轻而易举的落在我们手中。这是杜兵将军的意见。” “第三种意见是马上撤退!飞鹰部落的损耗再大,也比毫无准备的我们要强很多,而且现在我们看到的都是浮出水面的阴谋,水面下面有什么,我们无法看清!与其举兵冒险,倒不如迅速脱离战场!这是贾天祥伯爵和王瑞队长的意见。” 钱不离扫了王瑞一眼,无知者才能无畏!王瑞并不是孬种,从他带领巡逻队冒死毁掉吊桥就可以看出他的胆量,从他在此刻提出撤退的意见里又可以看出他的谨慎,他并没有被自己的大功冲昏头脑!虽然他的官衔最低,不过在钱不离的眼中,王瑞是个将才! 贾天祥接道:“我解释一下,黄金的储藏点,并不在雪原城,所以只要我们能安然带着公主离开,就等于挫败了飞鹰部落的阴谋!” 议事厅中暂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钱不离身上,当然,除了姬胜情和贾天祥之外,别人的目光并不怎么友好,他们想不通公主殿下和伯爵大人为什么这样相信那年轻人。 钱不离沉默了一会:“雪原城里能调用的兵力有多少?” 贾天祥道:“加上那些逃回来的骑兵,我们的骑兵可以重新组建一支千人大队,把城里的巡逻队和警备队召集起来,我们还有两千多步兵。” “他们有没有战斗经验?” “这个……有一部分士兵是参加过战斗的。” “一部分是多少?我需要确切数字!” 贾天祥的神色有几分尴尬:“很少的一部分,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的部队在训练上一直是非常严格的。” 钱不离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他的眼光没有盯在沙盘上,反而看着天花板出神,好似在盘算着什么。 “军情紧急,请阁下不要再耽误时间!”一个对钱不离不满的武将冷冷说道。 “已经来不及了。”钱不离淡淡一笑:“我反对第一个建议。” “为什么?” “大家都有过一种经历,那就是男人的第一次都是笨拙而紧张的,而且通常硬不了多久就会软下来……” 饶是议事厅中愁云密布,爆笑声还是不可竭止的响了起来,贾天祥哭笑不得的看着钱不离,而姬胜情的脸涨得通红,头垂得低低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语。 钱不离的神情一冷:“我的意思是,不要期待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如果我军占了上风,让他们冲上去锦上添花倒是可以,但一旦陷入苦战,他们马上就会崩溃!飞鹰部落的近卫轻骑就算损失再严重,也不是这些没有经验的士兵可以抗衡的,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和飞鹰部落正面做战!” “至于据城固守,这种方法看似很稳妥,实际上是个笑话!”钱不离摇了摇头:“他们可以建造一座吊桥,就可以建造第二座,他们的补给断不了几天!而且别忘了他们都是骑兵,实在不行完全可以杀马充饥,等他们熬过难关,我们就惨了!” 就在这时,任帅从外急匆匆跑了进来:“殿下、伯爵大人!我们的哨卡已经发现了敌人的骑兵前队!用不了多长时间,敌人就到雪原城了!” 如果说钱不离对战争是狂热的,那么姬胜情对他的崇拜也是狂热的,钱不离说的每一句话,姬胜情都牢牢的记在心底,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姬胜情一下子反应过来:“您……您刚才说来不及了,难道您已经预料到他们会在强袭金矿驻军之后继续强袭雪原城吗?” 钱不离笑了笑,没有回答姬胜情的话:“谁能告诉我,飞鹰部落的族长札木合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多时候,故作高深比慷慨陈词更能引起他人的遐想。 这个意外的消息带来了非常大的震动,大部分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的担忧中,贾天祥恢复的最快:“札木合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曾经自称是‘小乾隆’!不过飞鹰部落先天不足,经过了……” “我不需要那么多。”钱不离摆了摆手:“一个字!你用一个字来形容札木合!” 贾天祥苦笑起来,用一个字来形容一个人难度是很大的,贾天祥想了一会:“狂!不过……您千万不要以为札木合是一个狂妄的人,此人用兵奇诡难测,在草原各个部落的角逐中,能屡屡挫败强敌、占据上风!就连我姬周国的上将尉迟风云,对上了札木合,也只能据关死守,不敢出城迎战。”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一代名将不是么……”钱不离的眼睛亮了起来,旋即话题一转:“我要指挥权!!” 贾天祥含笑望着姬胜情,姬胜情盈盈站了起来:“我以姬周国长公主的名义,赐封乾……乾……乾先生为雪原城统领!一应军务,全部由乾将军决断!如有违抗者,立斩不怠!”看样子,姬胜情和贾天祥早已商量好如何赐封钱不离了。 “我叫钱不离,以后公主殿下还是称呼我的名字吧。”钱不离感到很无奈,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得使用原来的名字,钱龙是不能再用了,又不能随便起一个。 “好的,钱不离?这个名字真有意思。”姬胜情掩口而笑。 钱不离可没有心情调情,临阵易帅本来就是军中大忌,但是钱不离不得不这么做,将要来临的是一场胜负已分的战役,除了自己以外,钱不离不相信还有谁能力挽狂澜。 “城内战斗力最弱的部队是哪一支?” 贾天祥想了想:“应该算是警备队吧。” 可笑的对答,身为一城军队的统领、将要指挥战役的统领,连自己掌握着哪些力量都不是很清楚,还能取得胜利吗?议事厅中几个武将目中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杜兵听令!”钱不离发出了第一道命令。 “在!”杜兵站了起来,不管内心服还是不服,姬胜情那‘立斩不怠’四个字还在厅中萦绕,他可不想自己成为新统领立威的靶子。 “敌人骑兵前队马上就要到了,由你率领警备队出城迎战。”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您……您是在开玩笑么??”杜兵的眼睛瞪得老大,还算英俊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您让我率领警备队迎战近卫骑兵??这根本就不用打!那些警备队只要远远看到骑兵的影子就会先行崩溃的!” “如果你说的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我就给你记上一功。”钱不离淡淡的说道。 杜兵的双拳握得发白,眼睛如恶狼一般,狠狠的盯着钱不离,过了半晌,他一口唾液就唾在地上,然后旋身向外走去。厅中众武将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杜兵的背影,这道命令根本就是让杜兵去送死,用警备队去拼精锐骑兵?可能生还吗? “慢着。”钱不离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句:“在警备队溃逃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第一个逃回城里来。” “我呸!”杜兵转身怒吼道:“我宁可战死沙场,也决不愿做一个懦夫!” “这是命令!”钱不离无视对方的挑衅。 “你……您的意思是……让我去诱敌?”杜兵总算是明白了点什么,他的称呼也从‘你’转变了‘您’。 “就算是吧。”钱不离一笑:“不过,我希望警备队的溃逃能真实些。” “可是……我们的埋伏在哪里??”杜兵的心情虽然舒服了不少,但又有了更多的疑问。 “你问得太多了。”钱不离转向贾天祥:“伯爵大人,我们出去见识一下近卫轻骑的风采吧。” “如您所愿!”贾天祥微笑着站了起来。 第七章 即将来临的战争 神偷之梦算是暂时破灭了,钱不离回到自己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脱去衣物,换上了那领淡黄色的长袍。有一个疑问一直萦绕在钱不离心头,姬胜情公主不是愚蠢的女人,但她为什么轻易相信自己那些并不高明的谎言呢?难道她真以为自己是那个什么乾隆大帝么? 留待以后再想吧,钱不离的思绪转到了那个‘紧急军情’上,和所有的战争狂人一样,只要听到‘军情’二字,钱不离的情绪就开始高昂,既然那个女人如此信任自己,就帮她一次吧,钱不离为自己的滞留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议事厅里***辉煌,外边有几十个士兵手举火把、排成了整齐的一排,气势显得很紧张。钱不离大步前行,刚刚走到门口,里面出来一个年纪在三十上下、一身盔甲装束的军人,他的头上有一处创口,还没有包扎,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胸前。 “站住!”那个军人突然伸手拦住了钱不离:“里面正在军议,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不姓闲!”钱不离淡淡的回了一句,继续向前走。 “该死的贵族!”那个军人以极低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好似无意般用肩膀撞向了钱不离。 钱不离轻轻一闪,绕到对方的侧后,然后斜跨一步,用膝盖撞上了那个军人的腿后弯,胳膊向后一顶,那个军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真是有礼貌的好孩子!”钱不离龇牙来了一句,推开门走进了议事厅。 那个军人转过头看盯着钱不离的背影,眼神又是震惊又是疑惑,而四周的士兵则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一进门,钱不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屋子中间长桌上的东西吸引了,是沙盘!居然是沙盘!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沙盘!钱不离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楚,想当初,他这个参谋可没有少和沙盘打交道,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老朋友! 姬胜情和贾天祥交换了一下眼色,贾天祥微笑道:“乾先生,您以前见过这种东西?” “当然!”钱不离头也没抬,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沙盘。 “哼!”一个武将模样的军人接口道:“沙盘是一百年前的乾隆大帝首创的,后来虽然被几个国家的侦谍探知、模仿,成为各国将军们必备的法宝之一,但普通人穷其一生也休想见到一个,阁下真的见过?” “废话!”钱不离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打扰自己的思路,此刻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这种东西我见得多了!” 姬胜情又在甜甜的笑了,当一个女人崇拜上一个男人之后,那个男人就变成了没有缺点的完人,钱不离的粗鲁在姬胜情看来也是别具魅力的,多有气势的男人啊!姬胜情相信钱不离,这种东西是他当年首创的,他当然见得很多很多…… 那个武将勃然大怒,刚想发作,却看到贾天祥伯爵在冷冷看着自己,他连忙低下头去。委屈啊!他明明是因为那个男人对伯爵大人不礼貌,所以才挺身而出讽刺一下,谁知道伯爵大人竟然不领自己的情! 过了好半晌,钱不离才抬起头,刚刚见到沙盘所产生的冲动已经消散了,钱不离的目光非常平静:“出了什么事?” “我来给乾先生介绍一下吧。”贾天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手在沙盘上指点着:“在开天冰川的这一方,归属于草原飞鹰部落统管,以前姬周国和飞鹰部落发生冲突时,战场往往在距离雪原城二百余公里的萁谷附近,可是这一次他们竟然跃过了开天冰川,偷袭我雪原城的领地!” “详细点。”钱不离淡淡的说道,他的话说得很自然,好像对方应该听从自己的吩咐一样。 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势’!龙畅游在大海、虎纵横于深山,蛇潜藏在草丛、马飞驰于平川!这就是它们的‘势’! 钱不离的‘势’是对决、是战争,换句话说,他是天才!操纵战局的钱不离是狂热的,同时,也是冷静的!就连戎马生涯几十年的钱老爷子也深为钱不离的表现而震惊。 如果说踏进此门之前的钱不离还在为离开或者留下而犹豫的话,现在的钱不离已经无需做什么选择,因为他终于抓到了梦寐以求的‘势’! 做为一个有职而无军权的参谋,钱不离能做的就是借用爷爷的能量,去参加军内的每一次演习、不管大小演习他都要参加,没有演习他就把自己沉浸在古今中外的战例中,可惜这些都是虚的,钱不离找不到满足感,这就象喝酒只能喝一口、玩女人只能摸一下一般,片刻的刺激只能带来更深的苦闷。 此时此刻,钱不离再不会放手! 阻拦我的,都去死! 他是疯子! 人们总喜欢用‘疯子’这个词去形容某些战争狂热者,但奇怪的是,无数聪明人都成了疯子脚下不屑一顾的残骸,也许能打败疯子的,只有另一个疯子! 贾天祥凝视着钱不离,从钱不离的眼神中他看不出任何东西,但是他偏偏感受到了一种狂热,贾天祥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你是什么东西?敢对伯爵大人无礼!”另一个武将愤怒的站了起来。 “闭嘴!”姬胜情和贾天祥一起大喝道,姬胜情还很担心的看了钱不离一眼,她怕钱不离会生气,钱不离才是她的主心骨! 钱不离根本没看那个武将,目光依然集中在贾天祥身上,他在等待着回答。 贾天祥稳了稳神,用手指着沙盘道:“开天冰川这里有一条长达数百里、宽三十余丈的冰渊裂缝,深不见底,如果飞鹰部落想从这里偷越,是很困难的,再说在冰川上做战,草原轻骑的威力根本发挥不出来,还比不上普通的重装步兵,所以雪原城几百年来都很平静,往日我们只是派遣巡逻队做例行巡视就可以了。” “这一次,飞鹰部落居然在裂缝上搭建了一座吊桥,幸好,被我们的巡逻队发现了。”说道这里,贾天祥露出了几分欣赏之色:“巡逻队的头目是我的一个外侄,他叫王瑞,他发现吊桥之后,并没有急着进攻,直至傍晚抓到一个机会,强行攻击毁坏了吊桥,不过……九十人编制的巡逻队算上王瑞也只有两个人逃回来,他们是用自己的生命守护我们的国土!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在短时间内,飞鹰部落不可能再搭建一个同样的吊桥,他们没有援兵、也没有补给!” “有好消息自然也会有坏消息了?”钱不离的眉头一挑。 “是的,飞鹰部落的首领札木合和他的弟弟粘罕还有他们的近卫轻骑兵都已经偷越进来了,看到事情败露,他们马上偷袭了我们金矿的守备部队!王瑞曾派出两组共六个人分别去金矿和雪原城报警,但是……我们并没有得到任何警讯。”贾天祥露出了苦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看守金矿的三千重装步兵应该是全军覆没了,轻骑逃回来三百多人,人人带血,可见战斗是非常激烈的。” 钱不离沉默了一会,突然露出讥讽的笑意:“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你们,你们居然漏掉了眼皮底下的一件事!”钱不离话锋一转:“我们的英雄呢?毁掉吊桥的英雄在哪里?我要见他。” 贾天祥疑惑的看着钱不离,可惜钱不离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无奈贾天祥只好让人先去把自己的侄子叫来。 不一会,曾经和钱不离发生‘冲撞’的武士被人带了进来,钱不离也不客气:“你就是王瑞?” 王瑞疑惑的看了看贾天祥,又看了看姬胜情公主,低声回道:“是的。” “你们的巡逻队巡逻每一次都按照固定的路线行走么?” “是的。” “昨天是谁负责巡逻?” “不是我,是古里安,不过昨天古里安回城的时候被一个平民惊了马,结果撞在了城门上,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人事,按规定我的巡逻队到明天才和古里安换防,可看到古里安伤成这个样子,我想我多辛苦一天也累不到哪里去,谁知道……谁知道我的弟兄们就这样……”王瑞越说神情越黯然,看起来他和他的手下之间关系很好。 “公主,你有时间应该去拜祭城门了,它立下的功劳并不比王瑞小!”钱不离冷笑一声:“伯爵大人,我请教一个问题,如果你想在裂缝上搭建一座吊桥,日夜施工的话最少需要多长时间?” 一语惊醒梦中人!贾天祥一直在为如何对抗飞鹰部落最精锐的近卫轻骑而发愁,此刻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变得苍白:“就算我一点不做掩饰,全力施工最少也需要五天!” “假设那个什么古里安不是内奸,消极怠慢军情的罪名他也逃不过去。不过,也许我的话武断了一些,我不知道你们的巡逻队是怎么调派的。”钱不离冷冷的说道。 “不,您的话是正确的!”贾天祥眼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整条裂缝上,地势平坦、两岸高低差距不大,适合架设吊桥的地段一共有四处,每天都会有四个巡逻队做例行巡查,如果是消极怠慢,绝不会造成这种后果!” 贾天祥来回踱了几步:“任帅!” 一个武将蓦然站起:“在。” “你马上带着人把古里安和他的巡逻队所有人员全部抓起来,不许放跑一个!” “是!”任帅答应一声,转头离去了。 钱不离凝视着沙盘上标明金矿的位置:“飞鹰部落的近卫轻骑一共有多少人?” “据我们逃回来的士兵说,应该有五千左右的骑兵,还有不到一千的步兵。” “步兵?草原部落怎么会有步兵?” “这个我知道。”王瑞接口道:“开天冰川的山势虽然比不上昆仑冰川的险峻,但还是非常不适合大部队行军,我埋伏的时候亲眼看到,他们的战马不断有跌落到冰川下活活摔死的,人也死了不少。那些步兵应该是在行军中失去了战马的士兵吧?” 钱不离疑惑的看着王瑞:“那你们是怎么巡逻的?用脚?” “我们有雪橇,大人。”王瑞的态度越来越恭敬,眼见尊贵的公主殿下和贾天祥伯爵都沉默不语,只有这个男人在不停的发问,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个男人的地位了:“我们姬周国的行军犬是大陆上最好的行军犬,而且在雪原上,雪橇的速度要比马快得多!不过行军犬的数量不多,刚刚够配备我们巡逻队的。” 钱不离转向贾天祥:“第一个回来报警的人好像是骑马吧?” “那正是我,大人。”王瑞道:“行军犬再强壮,耐力也比不上马,当我赶到一个哨卡附近时,拉雪橇的行军犬几乎都累瘫了,我换了哨卡上的战马才赶回来的。” 钱不离沉思了半晌,喃喃的说道:“奇怪了……飞鹰部落只是行军就造成这么大的损耗,他们在冰川那一边的损耗也可想而知,还要动用大批人力去建造吊桥,首批通过吊桥的还是飞鹰部落最精锐的近卫轻骑,这些……给我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我想不通,你们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拼命?” 贾天祥叹了口气:“这个由我来告诉你吧!我们的陛下是一代明君,他不甘心屡屡遭受草原民族的侵扰,所以在十年前,陛下制定了一个以骑对骑的计划!但是,想大规模的组建精锐骑兵需要一笔庞大的财富,而且很难说服内阁通过这项决议,陛下的计划要花费整个姬周国整整五年的总收入,花费实在是太大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姬周国与大陆上的不列颠帝国、罗斯帝国、美洲合众国签署了军事协定,为了大陆的安全与和平,任何一个国家也不得擅自扩兵,如果姬周国的扩兵被泄露出去,必然会引起一场浩然大波!万一爆发了战争,整个大陆都会被卷进来的。” “但是,陛下始终不甘心放弃自己的计划。正巧那时在开天冰川附近,发现了蕴含量非常丰富的大金矿,也就是现在的雪原金矿,陛下认为这是个天赐良机,陛下命令我隐瞒金矿的产量,把多余的黄金隐藏起来,以备将来!” “其实雪原金矿的产量比世界第一金矿阿拉斯加金矿的产量还要多,我只上交内阁十分之一,就已经让雪原金矿排名世界前十名了!” “什么???”除了公主以外,其余的人一起发出了惊叹声。 贾天祥的目光转冷,从厅中几人身上一一扫过:“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我信得过你们,今天我把秘密说出来,是为了让你们做好准备,如果飞鹰部落是为了黄金而来的,战争会空前残酷!如果有谁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代价……你们知道会有多大!叛徒是我们整个姬周国的敌人!!你们可以背叛我,但是请你们不要背叛国家!” “大人!”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几分英气的将官腾地站了起来:“我以我整个家族的名义发誓!决不会背叛大人,更不会背叛国家!!” 在他的感染下,数个将官都站了起来,“我发誓……”“我发誓……” “好了,你们都坐下吧。”贾天祥有些疲倦的挥挥手:“可惜,秘密存在的时间长了,就免不了出现失漏,就在几年前,帝都已经隐隐出现了风声,但最后都被陛下巧妙的应对过去。这一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是帝都的某位大人物和飞鹰部落有勾结吧!”钱不离淡淡的接道。 “是的!”贾天祥露出了敬佩的神色,在这之前,他佩服的只是对方曾经立下的‘功绩’,现在他深深为钱不离敏捷的心智而折服。 钱不离笑了一笑,继续凝视着沙盘。 “我还有一个不太成熟的猜想。”贾天祥叹道:“他们不只是为了黄金而来,他们应该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抓到我们的公主!” “公主?”钱不离的目光从沙盘上挪开,转向贾天祥:“我承认公主的美丽与尊贵,但是……如果一场战争的目标是一个女人,就显得有些儿戏了。”钱不离每到关键时间就喜欢直来直去,矫情往往会坏大事,虽然他的话有些伤人,但一个不愚蠢的公主是会理解自己的,钱不离需要真相,因为准确的判断就来自于真相! 贾天祥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钱不离的疑问,只是笑看着公主不语,低调的贾天祥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收敛自己的光芒,尤其是不能去抢占公主的舞台! “我的舅舅是萁谷夹脊关的主将,我只有这一个舅舅,他一直都很疼爱我。”姬胜情对着贾天祥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如果他们真的抓住了我,利用我的身份,前后夹击的话……”姬胜情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她相信凭‘乾隆大帝’的能力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潜意。一个女俘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哪怕她的身份再尊贵,先不说她的舅舅会不会发疯、失去理智,单是对整个守军的士气也将造成致命的打击! “我明白了!”钱不离右手握拳,在左掌心轻轻敲击了几下,目光闪烁着:“一笔惊人庞大的财富,一把深入中原腹地的钥匙,如果换成我,我也会孤注一掷的!” 第六章 贼梦破灭 钱不离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缓缓的问道:“你们见过蝗灾么?” 姬胜情露出了一丝惧色:“我见过,天啊!那真是太可怕了!” 贾天祥道:“我没有见过,但是我的一个侄子曾经给我来过一封信,信里详细介绍了蝗灾的场面,确实很可怕。” 钱不离点了点头:“铺天盖地的蝗虫总是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在世界的文明还没有形成统一规则、没有任何约束力之前,那些以掠夺为天性的草原民族在很多地方和蝗虫是相似的,掠夺不止是他们的天性,还是他们的天职!他们喜欢在他人绝望的嚎叫中激发自己的热血,他们习惯在他人飞溅的鲜血中品味自己的快感!他们崇尚暴力,他们是暴力的工具,而暴力是他们的灵魂!” 姬胜情和贾天祥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钱不离的话他们听得只有七、八分明白,但这更显出了钱不离无人可及的睿智! “所以,在文明进化到一定程度之前,草原民族的野性会让他们成为文明的践踏者、毁灭者!对人类来说,这是一种极大的灾难!” “要对付草原民族,只能用强大的实力制造一个规则,用规则去锁住他们的野性!”钱不离用这么一句话结束了自己的演讲:“所有的人,必须要尊重人类的文明,不会的我们教会他,学不会的我们禁锢他,而想反抗的我们就毁灭他!” 姬胜情的美目中爆出了一篷异彩:“您……就是因为他们不尊重文明,才抛弃他们的吗?” “我……我抛弃什么了?”钱不离感到异常困惑,他有种鸡同鸭讲的感叹。 “我明白了!”姬胜情露出了心有灵犀的笑意:“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用类似的问题去打扰您。” “那是最好。”再也不要和我打哑谜了,钱不离苦笑道:“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承诺。” 钱不离这些话落在姬胜情耳中,就完全变了味道,他默认了……天啊!这算是他的屈服么??一个如此伟大的帝王屈服在我面前了吗?? “今天就说到这里吧。”钱不离站了起来:“我有些乏了,想去休息一下。” 这又是一件不合宫廷礼仪的事件,当群臣拜见帝王的时候,帝王不说休息,谁也不敢抢先离开!这是要杀头的!但是这个年轻男子做起来却做的非常自然、和谐,好似这种话他曾经说过无数次一样,事实上,钱不离也确实说过很多很多次……在另一个世界,损友聚会的场面多了去了! 姬胜情一边在脑海中幻想着当年的乾隆大帝召见各个部落首领、意气风发、指天笑骂的场面,一边盈盈站了起来:“乾先生,我派几个侍女去服侍您好吗?” “不用了。”钱不离摆摆手:“我这个人喜欢自由、独来独往,不喜欢受拘束。”说完,钱不离已经离开了偏厅。 可惜女人的思路走进歧途之后是完全不可理喻的,钱不离的优点一下子又增加了一个,这是一个绝不会沉迷女色的奇男子啊!! 姬胜情看着钱不离的背影,几乎看得痴了,脸颊上也浮现了两朵红云。 “殿下,现在……我相信您的判断了!”贾天祥感叹着说道。 “我的伯爵,您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姬胜情微笑着,钱不离的背影早已消失,但姬胜情的目光依然在看着背影消失的方向:“是希望!我看到了我们的希望!” “我也看到了,殿下!”一个人说胡话还好,两个人都在说……真是让人无语:“不过殿下,您要想办法抓住他的心啊!”贾天祥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会做到的!”姬胜情露出了无比自信的神色。 这句话更是错的离谱!因为主角本人已经换上了自己黑色的风衣,袖口、裤脚都用黑布包扎起来,好一副干练的神偷风采!笔记本电脑重新装回到密码箱里,而密码箱被钱不离用数条黑布紧紧绑在自己背后,两把珂而特手枪插在钱不离的腰侧,训练有素的他可以在一秒钟之内拔枪、并射出五发以内的子弹,他保证会击中目标!唯一不足的是钱不离向来不喜欢消声器,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晚了,在这里是无法搞到那种东西的。 钱不离拿过一块木炭,把自己的眉毛涂抹成了黑色,将要成为世界第一神偷的钱不离怎么会露出这种可笑的破绽呢? 最后,钱不离用一块黑布蒙住了自己的脸,走到窗边,炯炯有神的目光打量着外面的动静,只剩下等待了! 等待是寂寞的,但,等待也是必要的!这个道理钱不离很早以前就懂。 钱不离并不懂这个世界的历史,也没有人告诉他,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神坛上的不可战胜的神棍,他决不会去做什么神偷!有句俗话说:宁为鸡首、不做牛尾!可是明明有一个做牛头的机会而不去掌握,无疑会让人遗憾终生!就算到时候高唱着: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而我却没有好好珍惜……如果再给我一个……那都是废话,已经晚了! 但是做为主角的钱不离是不可能把机会推走的!别看他现在目光炯炯有神,对神偷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但,该来的迟早会来! 真正的勇士也对自己不理解的东西而恐惧,什么都不怕……那是傻子!公主的言谈过于热情,过于尊重自己,这些让钱不离感到压抑和担忧,他不想把自己的生命演化成一枚棋子,交给迷茫的未来,他希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所以钱不离选择离开,尽快离开! 酒会上的欢歌笑语逐渐消散在风中,夜深了,在这个文明还不算发达的世界里,夜生活远远不能和现代社会相比,城主府的人很快纷纷陷入了梦乡,偶然传来的脚步声来自于那些巡夜的士兵!当然,这些都难不倒见识过现代武器的钱不离,小小的火把怎么能和探照灯相比? 天上无月也无星,真是一个好天气,做贼的好天气!钱不离心中很高兴,他握紧拳头低声鼓励着自己:“天意!”没错,自己第一次做贼就遇上这种天气,不是天意是什么? 人总是枉自猜测上天,可惜直到最后他们才知道,此天意非真天意! 钱不离早就注意到柯蓝抱着柯丽走进的那个房间,既然她们是公主的侍女,想必她们的住处和公主的住处相距不远,钱不离把目标盯在了公主身上,要玩就玩大的!而且公主佩带的必然是最值钱的饰品! 事实证明了钱不离判断的准确,就在柯蓝居处傍边的房子前,有四个护卫正站在房门前,做为公主的贴身护卫,他们没有象普通巡夜士兵一样不时发出谈笑声,一个个拿着火把、身躯挺得笔直,威势倒是有了,但效果……钱不离可没发现。 一路匍匐前进,钱不离谨慎的绕了个大圈,绕到那房子的背后,他的动作放得很慢,两只耳朵也竖了起来,把呼吸声压得很低。夜战靠得就是听觉和感觉,如果有暗哨的话,钱不离希望自己能先一步发现对方的存在!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钱不离整整爬行了半个小时,显示出了他过人的耐心!不要小看耐心,不知道曾经有多少强者都栽在不够耐心上! 居然没有暗哨?钱不离不屑的撇了撇嘴!这倒是钱不离小看城主府了,城主府分成内院和外院,内院住的都是贾天祥的家眷,和公主的一应贴身侍从,还有他这个传说中的‘乾隆大帝’,暗哨不是没有,但都在外院到内院之间!这才让钱不离捡了个大便宜。 自古就有那么一句话:家贼难防!说的就是钱不离这种遭遇,由此可见钱不离贼之经验的欠缺,做了一次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家贼,居然就敢瞧不起人了,真是岂有此理! 爬到窗户前,钱不离缓缓站了起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插进了窗缝。事前钱不离观察过,这里的窗户都是用一种木制插销,用刀片很容易划开的。 轻轻推开窗户,钱不离跳了进去,毫无声息的落在地上,然后回身把窗户原样关好。看到了没有?这就叫智慧!钱不离不无得意的想到,万一有人经过看到窗户开了,岂不是要起疑心?唉……我真是想的太周到了,想失手都难! 屋里的摆设非常简单,没有多余的家具,想不到公主的生活也这么简朴?钱不离多多少少有些惊讶,他缓缓走到屋子当中,小心听着床上传来的呼吸声,嗯!公主睡得很深!不过……这是什么声音??? 一阵马蹄声从远方传来,越来越近,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城主府的平静:“报!紧急军情!!十万火急,紧急军情!!!” 城主府轰地一下就炸了,一处又一处***接连亮起,公主的护卫重重的敲了一下房门:“殿下,有紧急军情!” 房子中间,钱不离目瞪口呆、欲哭无泪的站着,几乎要傻了,不管是想藏起来还是从窗户逃出去都来不及了,因为自己身后已经亮起了灯光!! 在最后的危难关头,钱不离终于想明白,夜入民宅被抓个现行,惊慌逃窜的才是贼,大义凛然的不是官就是侠!所以他悄悄摘下自己的面罩,然后大大方方转过身去。 “呀……”姬胜情惊呼一声,旋即认出了那个只相识一天、就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男人:“你……你怎么跑到我房间来了?”姬胜情突然想到了什么,脸孔一下子涨得血红。 “说呀……”姬胜情的声音低得象蚊子在唱歌:“你……你怎么偷偷跑到我房间来了!” “因为……”钱不离几乎要吐血,但,这并不能影响钱不离发出睿智而深远的目光!钱不离的声音也很平静、安详:“因为……我看到了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钱不离突然想起不是有紧急军情么?那么……朕就开始胡扯吧! 姬胜情凝视着钱不离,她几乎要迷失在钱不离那睿智的目光里,事实证明,神之所以会成为神,并不是因为他本身的能力,而在于……一个美丽的误会! “我很担心……”钱不离缓缓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怜惜之情:“你那稚嫩的肩膀将要怎样去挑起重担!” 门口的护卫终于发现了屋内的反常情况,门砰的一声就被撞开了,四个护卫都冲了进来。 姬胜情连忙拉起被单,娇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出去!” 钱不离也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几个护卫,在某种场合,平静正代表着理直气壮! 护卫们都认出了眼前这个传说中的帝王,钱不离的经历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秘密,而且钱不离此刻的神态除了平静之外还有几分怜惜,就冲着这份悲天悯人的气势,打死他们他们也不相信这个男人会有什么歹意,所以几个护卫连忙退出房门,还把房门关得紧紧的。 “我知道你是一个大智者!我知道你能穿过层层的迷雾,看清前方的道路!”姬胜情披上外衣,缓缓走到钱不离身后,有几分胆怯又有几分期待的挎上了钱不离的胳膊:“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会陪我度过风雨么?” “当然。”钱不离凝视着面前的美人,露出了微笑:“只要你愿意!”好像……混过去了?钱不离不由得在暗中吁了口气。 “不管再大的风雨?” “不管再大的风雨!” 第五章 尴尬的胜利 酒会,在那个世界就是钱不离最讨厌的东西,充满了虚伪,充满了勾心斗角的争逐,就算是家族酒会,也往往成为内部矛盾的激发场所。 但是在姬胜情公主的强烈邀请下,钱不离还是答应了去参加酒会,当然,钱不离决不会被一个女人所左右,哪怕她是一个公主。有盛情难却的小部分原因在内,真正的原因则是钱不离需要多多观察整个城主府的形势。平生第一次做贼,首要任务就是先观察好退路!谨慎的钱不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算做贼不成功,也要做到能全身而退! 钱不离穿着一领看起来很华贵的淡黄色长袍,漫步在酒会中。这场酒会也难为姬胜情公主了,整个雪原城的贵族也就那么小猫小狗三五只,既要保证酒会的热闹,又要保证参加酒会的人有贵族的涵养、有贵族的气质,姬胜情公主真是挖空了心思。 钱不离正盯着高大的围墙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那个公主吧?为了把握上风,钱不离没有转身,等着那公主先和自己说话。 一只手摸上了钱不离的腰,公主怎么变得如此大胆了?刚想到这里,一阵剧痛从腰间传来,钱不离历来很讨厌女人的这种小把戏,他恼怒的转过身,整个人却一下子呆住了。 来人并不是公主,而是那个小女孩…… 原本粉装玉琢的小女孩此刻显得很凄惨,她的头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白布,简直象戴着小瓜皮帽一样,钱不离知道,那是因为她的头上有伤,三处撞伤!小女孩的眼睛红肿着,清澈如秋水的大眼睛现在变成了饱含泪光的小眼睛,不是一般的肿,肿得厉害,这是哭的…… 钱不离只感觉自己嗓子发痒,他完全可以理解对方为什么变成这种样子,如果换成自己如此倒霉的话,兴许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 钱不离分析得很正确,柯丽心中不但充满了委屈,还很生气,气得发疯!柯丽从公主那快乐的言谈中知道,眼前这个人绝不象外表那么简单,他是个非常非常强大的人,但是柯丽不怕! 柯丽纯洁!柯丽勇敢!柯丽不畏强权、不畏暴力!! 虽然公主说过,谁也不许对这个人无礼,但是柯丽有自己的办法!她决定用自己纯洁而愤怒的目光杀死这个让人讨厌的人! 在两个人‘含情脉脉’的对视中,钱不离首先败下阵来,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小女孩头上的三处撞伤好像……不是好像,是绝对,绝对和自己有关!羞愧的钱不离笑着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长及脚面的长袍,然后把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中!钱不离突然想吟诗…… 一直在观察钱不离的姬胜情甜甜的笑了,她也跟着把目光投向了夜空,喜欢凝视天空么?这是智者的习惯啊…… 突然,钱不离感觉身前人影一晃,那个小女孩奇迹一般的升了起来,居然高过钱不离一头还多,居高临下怒视着钱不离。 钱不离余光向下一扫,发现那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个椅子,她踩在椅子上当然要比自己高了。 “你……你真的很漂亮……”钱不离挤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调头就走,做人千万不要心中有愧啊!哪怕杀人也必须给自己找到杀人的理由!这是钱不离的明悟。 前面说过,钱不离很可能是小女孩的克星,败阵而逃的钱不离依然给柯丽带去了致命的攻击! 柯丽搬来的椅子好巧不巧的压在了钱不离长袍的衣角上,钱不离来了个抽身急退,小柯丽当即就来了个人仰马翻,重重跌落在地面上,这还不算,小柯丽的一条腿踢翻了酒桌,铺天盖地而来的美酒、水果、各式菜肴几乎把柯丽那娇小的身体活埋在里面,痛哭声终于爆发了,惊天动地的爆发了…… 钱不离感觉自己一个头变得有九个头那么大,继续跑?虽然钱不离一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种懦夫行为他还是做不出来的!钱不离咬着牙,硬着头皮冲了回去,扒开各式菜肴,把小柯丽抱了出来:“你……受伤了没有?”这纯粹是大废话!柯丽腿上的青紫还有脸上被盘子砍出的血痕已经给出了一个很明显的答案! 号啕大哭的柯丽认出了谁在抱着自己,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猛的偏过头,一口重重的咬上了钱不离的肩膀。 钱不离苦笑着看向柯丽,他没有做任何躲闪,有生以来,钱不离第一次甘心情愿的任由一个‘女性’蹂躏,这么倒霉的女孩子……唉,咬吧、咬吧! 柯丽咬了几口,发现对方一动不动,她疑惑的抬起泪眼,努力辨别自己有没有咬错地方,当确认无误之后,柯丽再次义无反顾的咬了下去,咬得钱不离的白眉不停的颤抖着。 “柯丽!!不要无礼!!”姬胜情一脸紧张的跑了过来,她一方面紧张柯丽的伤势,一方面担心自己心目中的‘乾隆大帝’被柯丽激怒。 柯丽抬起泪眼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公主,小嘴的嘴角已经委屈得向下咧成了半圆形:“呜呜……” “唉,咬吧咬吧,我没事!”钱不离一脸的正义凛然。 姬胜情看了看柯丽,又看了看钱不离,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们……真是……不知道乾先生听过没有,我们姬周国有句古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姬胜情刚刚说完,脸就白了,虽然她是在开玩笑,但柯丽的身份只是一个侍女,硬把一个侍女和一个传说中的帝王牵扯到一起,无疑是在侮辱乾隆大帝! “你……胡说!”钱不离比姬胜情还要紧张,他承认,他很怜惜这小女孩,但怜惜不是喜欢,而冤家还有另一个含义,钱不离绝对不承认他和小柯丽之间有什么‘冤家’之类的关系。 “您教诲得对!”姬胜情胆怯的垂下了眼帘。 我又教诲什么了我??钱不离简直是哭笑不得。 柯蓝小跑了过来,一把把小柯丽从钱不离的怀中夺走,看到小柯丽那凄惨的样子,柯蓝又急又气,眼泪都流了下来。 小柯丽象见到了亲人般,把头靠在柯蓝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抓住柯蓝的衣襟,哭声愈发的大了。 但是不管柯蓝心中的怒火有多么强烈,她也不敢在公主面前做无礼的事情,柯蓝用一种恨入骨髓的目光狠狠挖了钱不离一眼,抱着柯丽转头就走。 人都是喜欢同情弱者的,虽然他们无意站出来主持公道,但并不匮乏高尚的同情心,何况酒会中间的人不是自以为代表着人类精神集粹的贵族、就是和柯丽同样身份的侍女和侍者,他们自然不对会钱不离有任何好感,无数道轻蔑、不屑、憎恶的目光都凝注到了钱不离身上,当然,还有几分恐惧! 不管身处什么地方、什么年代,千万不要以为身边的人全都是傻子,如果你这么想,那么真正的傻子就是你!人的眼力虽然有高有低、各不相同,但他们都看得出来,连尊贵的公主也在那个年轻男人面前陪着笑脸,丝毫没有为自己的侍女出气的姿态,凭他们想站出去主持公道,无异于自取其辱! “殿下,乾先生,这里就交给侍者打扫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好吗?”贾天祥伯爵手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好、好。”公主非常想继续得到‘乾隆大帝’的教诲,当然没有意见。 “好、好。”尴尬的钱不离巴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他更没有意见。 三个人鱼贯走进一个僻静的偏厅,不用姬胜情吩咐,几个护卫已经悄悄的站在了门口,他们不会让任何人打扰这次谈话! 三人落座之后,贾天祥轻咳了一声,开门见山的问道:“乾先生,有一个问题我很想知道,您知道北方那些野蛮的草原部落吧?您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钱不离沉吟了一下:“草原部落?怎么?他们总来找你们的麻烦么?”答案钱不离倒是张口就可以编一个,但他要搞清两方的关系,万一他们是盟友,自己却在贬低草原部落的话,岂不是费力不讨好! 贾天祥叹了口气:“何止是找我们的麻烦!当他们的日子风调雨顺的时候,他们就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南下到姬周国洗劫一番,掠夺财物、奴隶,这是他们的秋猎!当他们遭受饥荒的时候,他们更是要南下洗劫,以掠夺粮食,这是他们的秋收!也就是说,不管他们过得好还是过得坏,姬周国的子民总是会受他们欺凌!可悲可叹啊……那些草原民族的人天生就是马上的战士,他们……” “这个我知道,你不用说了。”钱不离挥挥手,打断了贾天祥的话,就在今天晚上,他就要开始为天下第一贼的目标而奋斗,可没有时间听贾天祥的废话!而且对草原民族的战略战术,钱不离这个战争狂清楚得很!在钱老爷子的影响下,钱不离从初中开始就收集古今中外的各种战例,做为一代天骄的成吉思汗,更是钱不离研究的重要人物。 姬胜情和贾天祥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草原民族的战斗方式?当然是传说中的乾隆大帝!这个男人竟然没有礼貌的打断了一个贵族的话,很明显,他不想让别人在自己了如指掌的方面指手画脚! 第四章 女人天性 看到了刚才的礼节,钱不离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过还是入乡随俗的好。想到这里,钱不离走上几步,有样学样单膝跪倒,捧住姬胜情的小手:“尊敬的公主殿下,我……我刚刚脱险,头脑不清醒,唐突了您,实在是抱歉,请您原谅我的失礼。” 姬胜情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眼中闪动着的是狡黠的神光:“您……现在才知道应该怎么做?是不是有点晚了?” “晚了?”钱不离一呆:“你什么意思?” 又是一个‘你’!姬胜情现在已经对‘你’字过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含笑看着这个传说中的绝代枭雄跪在自己面前,虚荣心开始极度膨胀。 钱不离脑筋飞速旋转:“这个……公主殿下,好像有些误会!我姓钱,是金钱的钱,龙是神龙的龙,我一直是一个普通人,绝不是什么大帝!” 姬胜情的脑筋也在飞速旋转,看起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我明白了!凭乾隆大帝的狂傲绝不屑于欺负一个小女孩,而柯丽却被他‘欺负’得昏迷过去,他一定很尴尬吧?所以他才在心神失守的时候无意中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现在他后悔了,想否认!不是么?可惜,他碰上了我!能和传说中的枭雄斗智,真是无上的荣耀和自豪啊…… “乾隆先生,您想……什么时候才放开我的手?”姬胜情的笑既温柔又灿烂。 钱不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捧着对方的手已经捧了好半天了,他连忙松手,站起身,顺手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尘。钱不离在那个世界一直是在用自己纨绔子弟的风范来掩饰自己的心机,演戏的时间长了,有些小习惯就变得根深蒂固而无法改变,其一就是钱不离有点过分喜欢整洁。 姬胜情含笑看着钱不离有些失礼的小动作,此刻她再没有怪罪之心。在这个大陆,哪怕是平民也知道面对着皇族应该说什么话、行什么礼,而钱不离各种反常的举动,在姬胜情眼中都变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只属于帝王的骄傲! “乾隆先生,也许我冒昧了一些,不过我实在是好奇呢,您是怎么被困在冰层里面的?当然,如果您不想说的话,我可以收回我的好奇心。” “这个……”钱不离想了想,叹道:“好奇心可是会给人带来灾难的,你还是收回去吧。”对于自己的经历,钱不离是没办法解释的,而且就算能解释他也不会解释,通常情况下,善于保守自己秘密的人才会活得长久!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做事还是要谨慎些,再不能把自己至于险境了。 姬胜情的大眼睛更加明亮了,好奇心是会给人带来灾难的!这是多么富有哲理的话啊!姬胜情双手轻柔的拉住自己的裙摆,向钱不离施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谢谢先生的教诲,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教诲?我教诲什么了?钱不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说吧。” 姬胜情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您……还想回到草原上么?” “我去那个地方做什么?不去!绝对不去!”钱不离知道现在一定是冷兵器时代,如果是在大都市里还能找到些好享受的去处,草原上有什么?光那种极不卫生的生存条件,钱不离就无法忍受了!从那个世界的历史上看,普通的草原民族大部分人都活不过五十岁,他们不是战死就是病死,可见卫生之糟糕。 姬胜情的神情变得欢快起来:“那么……您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姬胜情原本很担心钱不离想去草原,如果他能再次统一草原部落的话,姬周国将面临着灭国的危险!听到钱不离绝对不去草原的回答,姬胜情松了口气,她相信一个帝王的承诺!其实……姬胜情这一次大错特错了,钱不离的承诺是不值钱的…… 钱不离沉吟了良久,缓缓说道:“我最想的是去世界各地去看一看、走一走,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做!”说到这里,钱不离凝视着姬胜情:“是你把我从冰岩中救了出来,我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在偿还这笔债务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钱不离的话说的漂亮,其实是因为他自知身无分文,从古到今,没有等价交换物的人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换句话说,一个穷光蛋能去哪里?不需要吃、不需要穿吗?如果能留在这里,跟着公主混日子,前途无疑光明无比! 姬胜情激动得全身开始颤抖,她是姬周国的长公主,而姬周国立储的规则历来是择贤、不分男女,可惜她的生母早亡,现在的王后是她的后母。她的后母为了让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姬胜烈坐上王位,不但四处拉拢人心,还不择手段的排挤、为难姬胜情,更有甚者还让几个花花公子用迷药诱奸她,最后甚至派出过刺客!能从一个又一个圈套中逃生,姬胜情靠的不是智谋,而是难得的运气,当然,有些运气是她外公家的人制造的。 但是这些经历对一个年纪刚满十七的少女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以至于她不得不胆怯的暂时躲到雪原城来。每一个深夜,姬胜情都会从恶梦中哭醒,然后第二天,她还要露出动人的微笑,去结交各个贵族,去平民中走访。从内心来讲,姬胜情不想去争夺什么,可惜她不能不去争,如果她的弟弟姬胜烈坐上王位的话,她的外公一家马上就要遭受灭顶之灾,所有支持她、爱护她的人都要落个凄惨的下场! 这世界上有些事虽然说不出口,行事手段更加黑暗,但挑起大梁的人确确实实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或者说,为了无奈!! 现在,姬胜情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如果能得到乾隆大帝的帮助,她后母召集的那些庸庸碌碌之辈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姬胜情不想失态,她甚至用牙齿死死咬住嘴唇来压抑自己的激动。 钱不离惊疑不定的看着姬胜情,身为一个上位者,必然见惯了风雨倾轧,自己只不过说了短短几句报恩效忠的话,甚至还包涵着非常含糊不真诚的承诺,值得她如此激动么?居然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血了……这里面一定有鬼!! 钱不离越想越心寒,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在深夜用手枪抢一笔黄金珠宝,然后跑路…… “好……好……”姬胜情的声音里带上了几丝哭音:“你……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此时此刻,姬胜情也忘了说‘您’。 姬胜情转身就向门外跑去,那么大一个门,她偏偏没有准确的跑出去,竟然撞到门框上,哎哟一声…… “你没什么事吧??”自认聪明无比的钱不离也看傻了眼。 “没有、没有!”姬胜情连声回道,她没有回头,一口气跑到外边,旋即就响起了压抑的哭声,没等钱不离走到门口,哭声一下子又转成了欢笑声。 “她疯了……”钱不离僵在原地。 其实此刻钱不离还不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女人,在苦难来临时她会勇敢的挑起担子,但是,当她自以为遇到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之后,她也会同样勇敢的卸下担子!女人心灵中的赌性远远比男人更强烈,交付终身这句话说白了就是一个赌!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自己的幸福,这屁话是对男人说的,一个女人只要找到了一个好男人,男人自会带给她幸福!怎么找好男人?说到底靠的就是一个赌,凭的就是自己的眼力和感觉。 不说钱不离开始在屋子里做俯卧撑、仰卧起坐,为了深夜的打劫跑路做准备,当姬胜情快乐的跑到偏厅时,贾天祥伯爵正在偏厅里焦急得转着圈,一眼看到公主,贾天祥忘记了贵族应有的礼仪,迎上前问道:“殿下,难道……他真是乾隆大帝?” 姬胜情快乐的叹了口气,目中闪烁着是信心:“我的伯爵,我问您几个问题。” “殿下,请说。” “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在冰封了很久很久之后,还活转过来?” “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后,还坚持用‘你’来称呼我、而拒绝用‘您’?” “一个什么样的人,能面对着一群来势汹汹、长剑出鞘的士兵还保持平静、淡然的神色?在他已经冒犯了我和我的侍女的前提下!” “他很骄傲!他很强大!”贾天祥的声音也在微微发抖:“可是,这不代表他就是乾隆大帝!” “他是一个非常不平凡的人!” “我同意您的观点,殿下,但是……” “这就足够了!”姬胜情的眼睛炯炯有神,女人的赌性终于爆发了! 贾天祥只能保持沉默。 “今天晚上召开一场酒会。”此刻的姬胜情比往日还要漂亮得多:“我会找机会让你们交谈的。” 远处正在做仰卧起坐的钱不离突然打了个喷嚏,结果就是肚皮抽筋,钱不离痛得用手紧捂着肚子:“**!你不是说已经给我易筋洗髓了么??” 第三章 小女孩的克星 知道‘克星’这两个字的含义么?对那个小女孩来说,钱不离也许就算是她的命中克星了! 钱不离一推的力量非常大,小女孩措手不及,一个倒栽葱就跌到了床下,咚地一声,这一次撞击的部位换成了额角:“哎呀……呜呜……”这么倒霉的情况,就算是石头也会委屈的,就算是铁人也会痛苦的! 钱不离并不为哭声所动,他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来人,杀意蒸腾!钱不离虽然从小就在钱老爷子的监督下苦练,对各种擒拿、格斗、内家拳术都有一定的造诣,但他目前的体力根本无法发挥应有的实力,所以枪成了唯一的选择。钱不离绝不是在吓唬对方,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的子弹就会出膛。 这是一个暂时无法解释的误会,钱不离没有时间反省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把对方归纳于‘坏人’那一类角色中。 而在柯蓝眼中,钱不离无疑也是个‘坏人’,虽然她的身份只是一个侍女,但她是在富贵中长大的,何尝见过如此凶狠、饱含杀机的目光,柯蓝的手轻微颤抖起来。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动,钱不离是因为人生地不熟、不希望惹出大麻烦,而柯蓝是因为不敢。 就在这时,一个柔美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们……在做什么?” 柯蓝连忙后退了几步:“公主!不要进来,危险!” 钱不离则连忙伸手,把趴在地上放声大哭的小女孩拽了起来,现在他有时间回想了,自己刚才那一推的力量确实用得大了点…… 小女孩的样子简直可比那传说中的窦娥,哭得是肝肠寸断、悲惨无比,那一声声抽泣、一行行眼泪,都在指责着钱不离所犯下的罪过。 “你……不要哭了,都怪我不好。”钱不离有几分面红耳赤,不过他哄人的技术实在是笨拙,钱不离在那个世界里有过不少女人,可从来没有哄过女人,基本上都是女人自动缠上门来,这也算是世家子弟的一项特技吧。 “放开我!!坏蛋!!”小女孩一边哭喊,一边极力挣扎着。 钱不离很担心误会加深,连忙听话的松开了手,但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小女孩挣扎的力量很大,而她也没想到钱不离会突然松手,结果扑通一声,小女孩重重的坐倒在地上,余势不消,又是咚地一声,小女孩的后脑勺撞到了地面上,凄惨的哭声嘎然而止,很明显,苦命的小女孩被‘折腾’得昏迷了。 饶是钱不离一向认为自己有急智,此刻也不由得手足无措,脸孔涨得通红,他一边下床一边语无伦次的喃喃道:“这个……倒……怎么搞的……”钱不离连二十一世纪的网络语言都吐出来了,可见他内心的慌乱。 “站住!你还想做什么?!”一声怒喝来自柯蓝的小嘴,柯蓝的脸居然比钱不离的脸还要红,只不过钱不离的脸红是因为尴尬,而柯蓝是因为极度的愤怒。 钱不离连忙止住身形,他想陪出笑脸,但又担心被人误会成幸灾乐祸,最后勉强挤出一张很难看的哭笑脸:“我……我……” “柯蓝,这位先生并不是故意的。”一个柔美的声音插了进来:“你马上把柯丽送到医官那里去吧。” 钱不离到此刻才有机会打量公主,那是一位披着丝般秀发的靓丽女子,她身上穿着一套淡蓝色的长裙,束起腰身显出她胸部那骄傲的挺拔;从窗口射进的阳光挥散在她的秀发上,衬发着淡淡的光点,如梦如幻;酡红粉嫩的小脸上,微翘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巴,都显示出她的妩媚和动人;在那长长翘起的睫毛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好似正在欣赏钱不离的窘态。 “公主,可是您……”柯蓝的眼睛看在盯着钱不离,在她的心目中,钱不离无疑是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人。 “你去吧。”公主淡淡的打断了柯蓝的话,旋即又转向钱不离:“这位先生,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钱不离马上清醒过来,虽然公主的美貌很惊人,不过钱不离毕竟见惯了现代的佳丽,能让钱不离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的美色是不存在的,钱不离的自制力一向很强。 公主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姬周国的长公主、姬胜情,请问先生贵姓?您是哪里人?”姬胜情一边说着一边向钱不离伸出了小手。 “我姓钱,我叫钱龙!”钱不离几乎要仰天长啸!终于可以使用自己喜欢的名字了!钱不离只顾着高兴,他浑然没有在意,面前的公主一直在用‘您’来称呼自己,而自己却用‘你’来回敬对方,这种交谈只能用在身份极为悬殊的人之间,例如公主和她自己的侍女。 姬胜情的眼中露出了怒意,身为一国的公主居然被人视为下等人,这不止是在侮辱她,还在侮辱她的国家! 没等姬胜情做出反应来,钱不离的大手一深,握住了姬胜情的小手,很有风度的说道:“很高兴能认识你。” 钱不离自认自己做得很好,只握了两下就松开了公主的手,没占一点便宜,简直就是君子中的君子。可惜对方却显然和自己认同的不一样,钱不离缩回手之后,姬胜情的小手还在僵直的向前身着,明亮的大眼睛里有愤怒、有惊讶,还有几分奇怪。 钱不离的心境已经稳定了不少,见到公主的样子,他愣神之下蓦然想起那些无聊的古装电视、电影,莫……莫非…… 姬胜情的心情非常矛盾,按理说,她应该马上喊来护卫,把这个侮辱了她的古怪男人绑起来,拉到广场上吊死!可是那个男人的微笑却很自然,充满了温暖,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恶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吵杂声,一个年纪在六十上下,穿着一领白色长袍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殿下!您……没有什么事吧?”那老人紧张的问道。 “我的伯爵,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姬胜情含笑转向那个老人。 “柯蓝小……哦,有个士兵刚才听到这里有哭声,我担心殿下遇到意外,所以才匆忙赶了过来。”那个老人看了看公主,又转头打量了钱不离一眼:“殿下,您……没有事?” “咯咯……我会有什么事?我刚才和乾隆先生谈得非常愉快……”姬胜情说到这里神情一僵,蓦然转向钱不离:“你是乾隆??乾隆大帝???”姬胜情心中的震惊可算是无以复加,乾隆大帝是一百多年前统一草原部落的枭雄,为人深沉狡诈,用兵鬼神难测,马鞭指处、所向披靡!如果不是正值壮年就莫名其妙失踪了的话,现在草原部落早就统一了整块大陆!!回想昨日在雪峰上,护卫长姬十一曾经说过,看那冰层的颜色和质地,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百年?不正是很久很久么?难道乾隆大帝的失踪正是因为他被冻在了冰层里?不过……年纪好像不对,这个人很年轻,而乾隆大帝是在壮年时失踪的! 钱不离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临时想出的名字居然和某位大帝产生瓜葛,他慌忙摆着手:“不、不、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误会了!!”钱不离以为这是一个可以解释的小误会,但是他错了!整个大陆上还没有人能被冰封很久很久之后,还可以重新醒转的,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善于制造奇迹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呢?当然是神或者是……英雄! 除去那两个有胸无脑的侍女,大部分听说了这件事的人,已经把钱不离视作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就连姬周国的长公主姬胜情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凭她尊贵的身份,不会这么急着来见钱不离的。 他又在说‘你’!!姬胜情倒吸了一口冷气,没错!没错的!凭乾隆大帝一统草原部落的无上威名、凭乾隆大帝让无数国家恐惧不安的冲天战意,世界上有谁配得上让乾隆大帝称呼一声‘您’呢?没有!一个都没有! 姬胜情强自压下心头的激荡,转向贾天祥伯爵:“我的伯爵,您看……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乾隆……乾先生谈一谈……” 贾天祥双眼发直,呆呆的看着钱不离,直到姬胜情连着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遵命,殿下。”说完贾天祥单膝跪倒,捧过姬胜情的小手,亲吻了一口,才站起身缓缓倒退了出去,临走时,他还用魂不守舍的目光紧盯着钱不离看,看得钱不离浑身发冷。 第二章 莫名其妙的争斗 雪原城,和名字一样,这是一座在茫茫雪原上建立起来的城堡。人类是一种追随着利益而群居的智慧生命,之所以在雪原上建立城堡,是因为雪原城东方一百余公里处有一座大型的金矿,如果把整块大陆上所有的金矿进行排名的话,雪原城的金矿绝对排在前十名之内。 雪原的生存条件虽然恶劣,但是每到夏季,冰雪融化之后,雪原城的一些人总是会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踏进高山峻岭之中,冒着危险去寻找雪莲花。雪莲花是一种非常昂贵的草药,一户普通人家只需采到一朵,就可以保证一年衣食无忧。 雪莲花很稀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的,不过每一年都会有几个人采到几朵甚至十几朵雪莲花,虽然绝大多数人都空手而归,但少数人的幸运会给全城的平民带来希望,他们期待着来一年能得到同样的幸运。 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同样,有平民的地方就会有贵族。雪原城的领主是一个叫贾天祥的伯爵,从明面上看,把一个伯爵安排在这种地方显得委屈了,不过事实上却不是这样。 在财政上,金矿产出的黄金只需要上交姬周国中央百分之五十,剩下的都归贾天祥伯爵所有,这是一笔惊人的财富!整整二十年,贾天祥伯爵在雪原城倒是一直保持低调,但他的家族产业已经遍布到姬周国每一个角落!不管什么时代,白手起家都是最艰难的,而用钱滚钱则容易得多。 在军事上,贾天祥伯爵得到了国王姬若发的宠信,姬若发不但允许他招募两千以下的私兵,还把看守金矿的三千重装步兵、一千轻装骑兵的指挥权也交给了他。加上守护雪原城的军队、巡逻队、警备队,贾天祥一个小小的伯爵居然指挥万人大军,这真是莫大的荣耀!要知道,整个姬周国的正规部队也不超过三十万人,其中还有直属皇家的五万禁卫军,而姬周国有五个公爵、二十多个侯爵,相比较之下,贾天祥的军队已经超过了侯爵,在伯爵中稳稳排在了第一位!当然,如果不是姬周国第一任国王留下了非军功不得封侯的宪法,凭贾天祥和皇家的关系,他早就成为侯爵了。 贾天祥一直在刻意保持低调,所以他的城主府虽然占地不小,但建筑都很古朴,姬周国的长公主姬胜情奉国王的旨意来到雪原城,理所当然要住进城主府,而倒霉的钱不离也被公主的护卫们抬了进来。 在城主府后院的一个偏房中,趟在床上的钱不离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钱不离知道自己身在什么地方,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种地方,在那被冰封的漫长岁月里,他和那个‘人’进行过无数次的交流,该明白的他已经都明白了。和普通人不一样,钱不离心志坚韧,他知道怨恨、懊恼、咒骂都是于事无补的,相反,这种负面情绪只能让自己越来越愚蠢!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过钱不离可以做到,所以他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 左手处传来了阵阵疼痛,钱不离低头看去,自己的左手依然在死死的抓着那密码箱,而指节有的地方发青、有的地方发紫,好似被人大力掰过一样。钱不离想了想,知道一定是那些救了自己的人,企图把密码箱取下来而造成的,那些人的动机好像不是很好,如果在加把劲自己的指骨非得被掰断不可! 钱不离一边龇牙咧嘴的活动几下,一边用右手调好密码,打开了密码箱。密码箱分两层,上面是一个笔记本电脑,下面则摆放着一只珂而特半自动手枪,还有七把弹夹,在密码箱底部的皮槽里插满了黄橙橙的子弹。 钱不离只要携带手枪,就必定会带上两把,这是从他爷爷身上学来的。钱老爷子戎马一生,几乎没有负过伤,唯一的一次是在和敌特短兵相接中,手枪意外卡壳造成的,虽然警卫员来的及时,但钱老爷子也受了重伤,从那之后不管走到哪里,钱老爷子都佩带着总量超过五公斤的枪和子弹。 钱不离拿起了笔记本,缓缓打开,绝对屏蔽的岁月并没有在笔记本上留下任何痕迹,看起来还是和新的一样。 “你……还好吗?”钱不离集中心念,传出了一句话,集中心念是钱不离从那个‘人’身上学来的绝技,也算是遭受苦难的补偿了。 “还好。”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回答道。其实严格的说,那个‘人’并不是人,当日九尾银狐的妖魂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到了钱不离的笔记本中,才勉强逃过一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妖魂进得来却出不去了,可悲的二人转岁月就这么无可奈何的展开。也幸好是如此,要不然钱不离一个人绝对挺不到今天,光是那无边无际的寂寞就可以让他发疯了! 钱不离用右手抓住左胳膊上的皮肤捏了捏,很好!皮肤富有弹性,看起来非常年轻:“你说的那些事好像没有发生啊!” “你混蛋!”妖魂愤怒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花费了多大力气帮你易筋洗髓?!要是没有我,你早就风化变成干尸了!” “这样啊……谢谢!”钱不离嘴里说着谢,但脸上一丝‘谢’的意思也没有,本少爷马上就要娶老婆、当大官了,被莫名其妙送到这里来,我谢谁?都死去吧!!! 钱不离从床上一点一点往下蹭,终于站到了地上,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行走了,钱不离感到很不适应,从脚板到大腿酸痛无比,眼前也一阵阵发黑,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沙哑轻微的呻吟。 “我说,你这人做事太不负责任了!偷工减料不是一个好习惯!你说帮我易筋洗髓了,我这嗓子怎么这么哑?” “你……早知道你这么说,我才不会帮你!让你变成干尸算了!人家积攒了这么长时间的灵力都用在你身上,你还想让我做什么?!”妖魂恨恨的回道。 “人家??”钱不离一呆:“对了,问你个正事,你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这么长时间,我每一次问你你都不回答,真是奇怪,公就是公,母就是母!有什么值得保密的!” 安静…… “哦……我这么问太没有礼貌了,好吧好吧,那你到底是雄的还是雌的?” 肃静…… “你到底是带把的还是带洞……” 在妖魂将要怒吼之前的一瞬间,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粉装玉琢、看起来非常可爱的小女孩推开门走了进来:“呀!你醒了?” “没醒!”在那个世界里,钱不离抬杠、噎人的本事是一流的,现在也依然如此。 小女孩张口结舌,半晌才回道:“你没醒怎么能跑到地上来?” “梦游!” “梦游……梦游是什么意思?” 钱不离无心继续斗嘴了,他紧紧盯着小女孩手中的盘子,那上面摆放的好像是一种糕点。有多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钱不离跨前一步想去抓糕点,没想到一步跨得大了些,身体没跟上,钱不离顿时头重脚轻的向地面栽倒。 小女孩急忙伸出一只手,撑在了钱不离的胸口,别看她的年纪小,力气可不小,居然阻住了钱不离的跌势。 练家子?这是钱不离的第一个反应,但此时钱不离没有时间多想,他连忙紧紧抱住小女孩的肩膀,全身用力,先把自己不听话的腿拽过来站稳了再说。 说实在的,现在的钱不离是个正人君子,他根本没有往歪了想,也没有别的意思,可惜在外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小女孩再小也是女孩,何况还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钱不离正和自己的腿较劲时,只听到一声怒喝:“大胆!”接着钱不离就感到腰部一阵剧痛,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重重跌落在床上。 倒霉的是钱不离没有放开那小女孩,还由于条件反射越抱越紧,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飞了起来,跌落在床上时两个人的额头还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钱不离还好,有些挨打的底子,那小女孩的额头发紫,一下子就肿起了高高一块,眼泪如泉水般流出,流到钱不离的脸上。 “混帐!还不松手!”来人做了一个动作,发出了‘呛啷’一声清脆的声响。 “柯蓝姐姐,不要!不要!”那小女孩虽然被撞得眼冒金星,不过她听到了拔剑的声音。 钱不离从来不习惯把自己的安危至于他人的阻拦下,他左手使劲推开了小女孩,右手抓住了密码箱中的珂而特。 第一章 冰岩中的怪人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月儿早已下山,不过天空上依然有几颗星星在顽强的闪烁着,好似不甘心被人遗忘。 太阳从东方慢慢的爬了上来,顷刻间就把自己的光和热撒遍到大地上。 这里是雪原,初升的太阳虽然美,不过在皑皑白雪的反射下,阳光就有些刺眼了。 “出来啦!出来啦!公主,真的很美啊!”一个小丫头欢快的叫道,她的声音很欢快,但她的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因为雪地过于刺眼,她的眼睛半眯着,还用一只手挡在自己额前。 “柯丽,你是在说日出美、还是在说公主美?”另一个年长的女孩接口笑道。 “嗯……日出美,但公主更美!” ‘马屁’可算是放之四海而必学的一项技艺,不分国籍、不分人种…… “好啦,口是心非的小丫头!”一个柔美的声音接道:“叫你们陪我去看日出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小嘴噘得能挂油瓶了。” “哦……那一定是柯蓝姐姐!”宁死而不屈的那叫硬汉,宁死也要嘴硬的那就是女人,尤其是小女人。 四周响起了低低的笑声,不止是公主和年长的侍女在笑,连公主的护卫们也笑了起来。人再健忘也不会忘记一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那小女人的栽赃确实笨拙到了极点。 “哼!不和你们说了!”小侍女听到大家善意的笑声,顿时羞红了脸,她扭转身,雪峰边缘处一块呈碧绿色的冰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阳光的照耀下,冰岩中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 公主长长吐了口气,轻笑道:“真美,心情好多了。” 众护卫脸上都显出一丝黯然的神色,那年长的侍女连忙道:“公主,不要想那么多了,等到……”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响了起来:“公主!冰块里有人!快来看呀!冰块里有人!” 听到‘有人’两个字,两个护卫用最快的速度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挡在公主身前,另外两个则摘下肩上的长弓,拉成半开,箭也搭在了弦上,还有四个护卫则拔出武器,分散开来。 这也怪不得他们如此紧张,在上雪峰之前,他们曾经派出两个人仔细勘察了峰顶,确信无人之后才把公主迎了上来。如果有人刻意躲过他们的勘察,还留在这里不走的话,自然是恶意居多! 小侍女被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吓了一跳,喃喃的指着面前的冰岩说道:“人……人在里面……” “什么??”一个看似头领一样的护卫惊讶的问了一句。 “人在冰里面。”这次那小侍女的嘴顺溜了不少。 那护卫首领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站在小侍女身边,仔细看了一会,拉着小侍女回到公主身旁,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冰里面真的有人?”连公主也好奇了。 “是的,殿下,真是不敢想像!”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殿下,我想那应该是一个死在风暴中的旅者。” 公主缓步走到冰岩前,好奇的观看起来,两个侍女和护卫们也都跟了过去。 “旅者?你见过穿这种奇怪衣服的旅者吗?” “没有,不过看冰层的颜色、质地,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很久是多久?一百年?一千年?”公主再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冰块砸开!” “遵命,殿下。”既然公主已经下了命令,不管这命令本身应不应该去执行、值不值得去执行,他们也是要按照命令去做的,这是职责。 不过护卫的手中没有工具,一个莽撞的剑手走前一步,用自己的长剑去劈砍冰岩,当他的长剑在同一点上连劈数次,终于劈进冰岩内部时,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般的巨响,那名护卫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炸雷劈得远远飞了出去。 在炸雷响起的同时,护卫们可顾不上什么禁忌,直接把公主扑倒在雪地上,那大小两个侍女也逃不出被人‘非礼’的厄运,剩下的三个护卫全神贯注盯着冰岩,两把弓已经拉成了满月形,箭头遥遥指向那冰岩。 公主呆了片刻,偷偷抬起头看去,见那冰岩依然毫无声息的立在那里,稳稳神喝道:“让我起来!” “殿下,危险……” “让我起来!!”这一次声音提高了不少。 那名护卫连忙爬了起来,被公主呵斥之后,他没有一点沮丧的神色,眉眼间却充满了兴奋和幸福,天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及时的保护了公主而快乐,还是因为‘压’在公主身上的历史而激动。 公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突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焦臭的味道:“这是什么味道?” 一个护卫一边紧盯着冰岩,一边向那被炸雷劈飞的护卫走去,当他走到近前时不由自主的惊叫起来:“天啊!阿里的身体……阿里的身体……” 护卫首领也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长剑,长剑已经不能算是长剑了,象极了一把短柄的铁锤,曾经的剑刃被一种莫明的力量融化,变成了一个铁球。 护卫首领的眼中露出了震惊和恐惧的神色,钢质上好的长剑都变成了这种样子,护卫阿里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 没等护卫首领下令撤退,小侍女突然怪叫起来:“动了,公主小心!里面的人动了!!!” 小侍女的话音刚落,空气中就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破裂声,原本光滑如镜、碧绿的冰面上出现了无数道裂痕,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直至把整个冰岩都划成碎块,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公主的地位虽高,但她毕竟是女孩子,见到这种诡异的情景,能不乱喊乱叫就不错了,而两个侍女则被护卫都堵住了嘴、向后拖去。 碎冰已落尽,一个人影出现在大家面前,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开胸的古怪黑色长袍,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类似箱子一样的东西,他的脖颈下还有一条红绿相间的古怪布条;最古怪的是那男子的眉毛,不但远比普通人长,而且还是银白色,眉毛尾端向上挑起,直飞向鬓角。 “终于……”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旋即那个男人身体一歪,重重的栽倒在雪地上。 “唔……”小侍女拼命挣扎了几下,总算恢复了自由:“他……我听到他说话了!我听到他说话了!” “废话!我们都听到了!你闭嘴!”如果换成平常,护卫首领绝不敢叱责公主的侍女,但是在这种危难关头他可顾不上许多,只要能保住公主的平安,一个侍女不要说骂,就算是死掉也没什么。 冷风从峰顶掠过,那个奇怪的男人自倒下之后就再没有动弹,众人等了半天,几个护卫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 其中一个护卫从地上抓起了一团雪球,狠狠打中了那个男人,在这同时他们一起稳住身形,等待着对方的反应,但是让他们失望了,那个男人还是一动不动。 护卫们的胆子大了些,护卫首领缓缓走上前去,飞起一脚,不轻不重的踢在那男子腰间。 “该死……的电网……困了我好……多年啊……好多年……”那男子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呓语声。 护卫们哗啦一声向后退去,后来见到那男子除了几声呓语,并没有别的反应,才壮起胆子凑上前。 其实公主的这些护卫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武者,不过那都是面对着人的战斗,刚才一声炸雷瞬间就毁掉了他们中的一个,还把长剑融化成了铁球,莫明的威力让他们不得不恐惧。 很显然,那个男子正陷入昏迷之中,一个选择题产生了,是救治还是毁灭?真正的战士也许不怕危险,但是对那些自己不能理解的力量所引发的心灵怵动,他们却无法控制。 终于,护卫首领咬了咬牙,举起了长剑,他的责任重大,一切的一切都要为了保证公主的平安!在选择中,毁灭的决心占了上风。 “慢着!”有资格阻止护卫首领的,只有公主。 “殿下,阿里就死在他的手中,这个人……太危险了!!”护卫首领不但没有放下长剑,反而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公主。 “难道你没有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吗?他是被困住了!” “可是……” “不要对我说可是!”公主那柔美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坚决:“身为一个高尚的武者,难道对昏迷的人动手能体现出你的荣耀吗!?” 第二十章 分歧 面前这个女人是什么人?是姬周国的长公主!长公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将来可能成为姬周国的女王!那么他钱不离将成为什么样的人物?钱不离知道姬胜情公主很喜欢他,只不过习惯了被明艳的鲜花萦绕纠缠的钱不离懒得做出回应而已,此时此刻,具有一定阴暗面的两个词汇突然出现在钱不离的脑海里,摄政王?!垂帘听政?! 呸、呸、呸!老子可不是荒淫无道的什么太后!钱不离连忙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看向姬胜情,一会儿看向自己快速在桌面上敲动的手指,桌子上的茶杯也在震动中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不过钱不离听不到这种细小的杂音,他的大脑运转已经达到了极限。 这个目标并不容易达到,首先,他要帮助姬胜情坐上国王的位置,而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姬胜情是处于下风的,想扭转局面无疑是一个危险而又艰巨的任务。 就算最后姬胜情成功当上了女王,对钱不离来说还是不能松懈。每一代新君主登基,都会出现惨烈的权利倾轧,而且钱不离对‘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八个字可算知之甚深,想要屹立不倒,他就要在这期间打造出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最不济也可以拥兵自重!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举措,上策是用自己的心计迷惑住公主,让她对自己百依百顺。 不过姬胜情可不是一个懦弱的女子,她每在王座上呆一天,她心性中的自主和刚强就会增长一分,想驯服这个女人谈何容易! 钱不离的想法也许很自私、很恶劣,不过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他绝不会把自己的生命交付在任何人手中,哪怕她是女王!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姬胜情怯怯的说道。 “我在想……我们两个的未来。”钱不离轻叹了一声,他突然想起了伟大领袖说过的一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或许从现在开始,他就应该去做些什么了,如果能把公主的影响力逐渐排挤出军队,他有把握把雪原城的军队培养成一支家军!毕竟,他现在是统领! “我们的未来……会怎样?”姬胜情的眼泪就在眼眶处打转。 “还记得我承诺过的话么?不管再大的风雨,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度过!”钱不离的声音很坚决。 “讨厌……”姬胜情一下子破涕为笑了:“那你还板着脸吓唬人!我还以为你不想陪我去上京了呢。” “上京我是不会去的。”钱不离摇了摇头:“而且,我希望你也不要去。” 姬胜情呆住了:“为……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必要赴险。” “可是……可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做得太过分了!我要面见父王,让父王给我一个交代!而且你这次立下了大功,父王一定会重重奖赏你的,嗯……凭歼灭飞鹰部落近卫轻骑的功劳,父王很可能会给你伯爵的封号,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这是你应得的荣耀!” “公平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而不是靠别人的施舍。”钱不离还在摇头:“荣耀也是一样的,被别人施舍而来的荣耀还是荣耀么?” 姬胜情沉默了片刻:“不离,我真的想回上京,想把你举荐给父王。” “上京很危险,殿下!”钱不离的脸色沉了下去:“我不想再重复第三次了!” “不离,不会有危险的。”姬胜情哀声道:“我们可以先派信使,把大捷的消息传回去,到时候你和我都会成为人人瞩目的人物,那个恶毒的女人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我们下手的,何况,他们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我从来不低估自己,不过,要对付你们上京城的五万皇家禁卫军……我好像有些吃不消……” 姬胜情愣了愣,又一次破涕为笑了:“就知道你是在逗人家!皇家禁卫军只能听父王的调遣,他们怎么会对付你?” 钱不离沉默了片刻,缓缓站了起来,没办法说服她了么?钱不离理解姬胜情为什么要如此坚持,想来她一直努力做出些成绩来让她的父亲为她感到骄傲,可是在王后的排挤和刁难下,总是一无所成。现在全歼飞鹰部落近卫轻骑的功劳摆在她面前,多年来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她当然不会放弃。 不过同情归同情,钱不离绝不会因为同情就把自己至于险境,那个老娘们也许不敢在这时候伤害公主,但对他就不好说了。毒酒、毒箭、刺杀或者栽赃,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他钱不离万劫不复,就算事后那国王良心大发,处置了王后,但他的命已经没了,谈这些还有什么用? 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姬胜情抓住了这个机会,扳倒了王后,数年或者数十年后成功做上了王位,然后遥望天空,流下了两行眼泪:“不离,我想念你……”不过这时候,她的身边应该有人伴随了吧? 然后他钱不离在九泉之下热泪盈眶:“我……值得!”真的值得么?值得个屁!! 记得他爷爷的一个老战友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其实一个成功者和一个失败者的区别就在于,成功者是把别人当做自己的垫脚石,而失败者则是成为了别人的垫脚石。” 永不做别人的垫脚石,这是钱不离的信条之一。其实钱不离不怕冒险,不过如果只是为了让姬胜情完成她的心愿而去冒生命危险……那可真是病的不轻。 第五十三章 圈套 城主府中戒备深严,这里已经被钱不离的军队接管了,为了保证姬胜情的安全,岗哨遍布城主府的每一个角落。 其实在第一天,贺炯名让姬胜情入住城主府之后,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谁知钱不离竟然命令守卫的士兵故意刁难他,身为一城之主出入自己的府邸也没有自由,后来贺炯名恼怒之下,干脆搬进了市政署。 贺子城对自己的家无疑是非常熟悉的,在王瑞的带领下,他们毫无阻滞的走进了城主府,最后来到了后院,在贺子城的印象中,这里是仆人居住的地方。 王瑞左右看了看动静,指着一个小房间说:“任帅就在那里,我留在这帮你们看着动静,尽量快一些,如果钱不离的亲卫巡查到这里,我也拦不住他们。” “明白了。”贺子城伸出手郑重的和杜兵握了一下,然后转身向那房间走去。 前面说过,那是一个小房间,当贺子城来到房间门口,快速推开房门,走进去之后,房间里的情形清清楚楚的映入了他的眼帘。 房间正中有一个木质的大澡桶,澡桶中有三个美貌的女子正在水中玩笑戏耍,虽然因为角度问题,贺子城看不到太多,但他能感觉到那滑腻而雪白的香肩轻摆中产生的诱惑,至于任帅……鬼才知道他在哪里! 就在贺子城发楞的时候,那三个女人已经发现了贺子城这个不速之客,女人在这种时候反应都比男人快,尖利而又悠长的呼喊声瞬间就响彻起来。 中计了!贺子城的脑袋嗡地一声,转身就要逃,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暴喝声:“什么人!竟敢骚扰殿下!!” 殿下?听到这声殿下,贺子城的心一寒,他知道自己的罪名有多大!贺子城蓦然转身,向那三个女人看去,既然死罪难逃,不多看几眼岂不是太赔本了?贺子城倒有些亡命徒的本质。 柯蓝和柯丽颤抖着把姬胜情挡在身后,虽然她们此刻羞怯欲死,但她们还没有忘记她们的职责。 门开了,贺子城感觉到到一把冰凉的长剑架上了自己的脖颈,接着又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的贺大公子,还没有看够么?请吧!” 贺子城回过头去,正看到了钱不离那清亮、冷静、又带着几分促狭笑意的目光,看走眼了、我们都看走眼了!贺子城长叹了一声,垂头丧气的跟着钱不离走了出去。 “给我绑了!”走到房间外,钱不离吩咐一声,几个士兵蜂拥而上,把贺子城按在地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给贺子城来了个五花大绑。 “轻点……哎……你们轻点!”贺子城一边告饶一边挣扎着看向钱不离:“钱统领,没必要这么折磨我吧?你现在应该马上派人去通知我的父亲。” “哦?”钱不离微笑着坐在士兵们搬来的椅子上:“说一说,我为什么要通知你的父亲,直接把你杀了不好么?” 贺子城龇牙咧嘴的佝偻着身子:“很简单,您要的条件我是没办法满足你的,只能由我父亲点头,我就不信你单单是为了杀我,就费这么大力气给我设圈套。” “你这话就错了!我钱不离是个正大光明的人,才不会象那些见不得人的鼠辈一样,成天想着算计别人!” “您……好好,我罪大恶极,我是鼠辈!”贺子城苦着脸:“钱统领,一切都是我的错,您给我松一松不好么?绑得实在太紧了。” “我是为你好,你的样子越痛苦,贺炯名城主就会越快同意和我合作,这么算下来,你受罪的时间也越短,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您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贺子城陪着笑脸:“钱统领,事已至此,您也就不用再骗我了,这一切都是出自您的手笔吧?” “我……不会写字。”钱不离把玩着自己的衣角。 “……”贺子城决定换一个说法:“那么,这些都出自您的策划吧?” “我……也不会画画。” “你……”面对着自己曾经认定的政治白痴,贺子城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苦思良久,贺子城决定再换一个角度做试探::“我算是领教钱统领的手段了,想不到早在你们还没到连城塞的时候,就想好了对付我们的办法,竟然指使杜将军和王将军在城门口给我们演了一场戏,从那时起我们就堕入了您的陷阱,佩服啊、佩服!” “呵呵,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如果再继续推诿,就过于虚伪了。”钱不离的脸色一整:“不错,其实早在雪原城,我就想好了对付你们的办法!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骗得了我,我的眼睛可以透过层层迷雾直达真相,我的智慧就象浩瀚的大海深不可测,我的……“ 眨了眨眼睛,贺子城蓦然想起在酒会上夸夸其谈的钱不离,他……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真的是个深不可测的智者,还是一个侥幸成事的傻瓜?真正的智者绝不会如此吹嘘自己,可又哪里有这么幸运的傻瓜? 贺子城以为通过自己的试探,一定能查探出钱不离的真实面目,谁知到现在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比没试探之前更为糊涂了,头疼啊……贺子城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所以……”今天钱不离的演讲并不是很长,他很快就绕上了正题:“不要和我作对,千万不要!” “我明白了……”贺子城有气无力的回答到,他低着头无缘看到钱不离眼中的神光,人总是这样,千辛万苦寻找一个答案不可得,当他放弃时,答案就从他身边悄悄擦过。 第五十四章 没有选择的屈服 贺炯名很快就来到了,饶是他老奸巨猾,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被五花大绑着,他的脸色也不由自主的变了,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弱点,关键在于能不能找出来。 “钱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贺炯名对着钱不离厉声喝道。 “贺城主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啊。”钱不离笑了笑:“他竟然敢在深夜潜入殿下的浴室,想对殿下非礼,你说……应该怎么办吧?”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的儿子我自己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贺炯名冷静了些,一边呵斥钱不离一边阻拦自己那些群情激昂的卫兵,他不想、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贺城主,如果你坚持这种意见的话……”钱不离的脸色一冷:“那我们谈下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说完钱不离反手抽出身边亲卫的长剑,缓缓走向了贺子城。 “你敢!”贺炯名大喝了一声。 “我不敢。”钱不离轻轻弹了一下长剑:“贺子城深夜偷入殿下的浴室,心怀不轨其心当诛,来人,把他给我绑在柱子上,本统领亲自行刑!” 几个士兵冲上前不由分说,就把贺子城扣在了柱子上,钱不离走到贺子城身边,斜着眼睛说道:“给你们父子一个话别的机会,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 贺炯名冷哼一声,他认为钱不离只不过是在逼迫自己,当众斩杀一个伯爵的继承人?钱不离有多大胆子敢这样做?何况这是在他的连城塞里。 贺炯名的估计只对了一半,钱不离确实在逼迫他,不过贺炯名却低估了钱不离的狠辣。看到贺炯名没有屈服的意思,钱不离的眼中闪露出一丝狰狞的杀意,他悄悄做了个手势,眼睛盯在了贺子城的脖颈上,手中的长剑缓缓举起。 贺子城距离钱不离最近,别人看不清,他却能清清楚楚看到钱不离眼中的凶光,精明的贺炯名马上明白钱不离是真的想杀自己,长剑在此刻已然带着华光劈下。 “爹!”贺子城嘶叫一声:“我们输了!!” 贺子城刚喊出声的时候,钱不离就在收手,可惜他的功力和传说中的高手远远不能相比,剑虽然停下了,但已经切进了贺子城的脖颈里,不过切得还不深,鲜血顺着剑锋流到剑锷,又顺着剑锷流到了地上。 贺炯名差一点没昏过去,钱不离那一剑的力道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贺子城及时喊出那一声‘爹’的话,自己这唯一的儿子早就身首分离了吧?他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疯子!做事不考虑后果的疯子!贺炯名恨恨的看着钱不离,不过在这同时,支撑着他的胆气也被钱不离那一剑劈没了。 “钱统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妄杀伯爵的继承人,内阁会判你死罪的!”贺炯名嘶叫起来。 “妄杀?什么叫妄杀?你的儿子企图玷污殿下的清誉,我杀了他合于情也合于法!”钱不离抽出了剑锋,任由贺子城脖颈处的鲜血流淌:“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不杀他,我就可以活得下去么?你保证?” 贺炯名不由得一滞。 “答案是否定的,尉迟风云想让我死,姬胜烈也想让我死,看情况,我钱不离好像是死定了。”钱不离微笑起来:“既然如此,我杀了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钱不离这一句‘我杀了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一下子把贺炯名惊醒了,他蓦然转身,发现后院的入口处站满了士兵,一排排寒光闪闪的刺枪平端着,只要钱不离一声令下,他的结果是一种必然。 贺炯名的头上冒出了冷汗,他这一生也算是见多识广,在政治的***里弄潮,贺炯名认识了很多或狡猾、或毒辣的上位者,不过上位者都是极具理智的,不到最后时刻轻易不翻牌,象钱不离这样疯狂、动不动就要抄家灭门的人他可从来没见识过。贺炯名加入王后的阵营,不外是为了家族现在和将来的利益,如果家族都被人灭门了,迟来的利益将变得多么可笑?! “你的儿子刚才说,他认输了。”钱不离突然把剑劈进了木柱里:“那么请伯爵大人也做出一个选择吧?我希望您这个选择是心甘情愿做出来的,我不想逼迫你。” 剑锋在贺子城的肩膀上又切开了一道口子,可怜的贺子城只能咬牙苦忍,不敢做声。 都这样了还不叫逼迫?贺炯名看了看贺子城,那鲜血流在他儿子身上,但痛在他心里啊!贺炯名长吸了一口气:“好吧,钱统领,您想让我做些什么?” “我让您做什么您就会做什么?” “当然。”贺炯名惨笑一声:“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钱不离露出了笑脸,突然转身向看守贺子城的士兵喝道:“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到了贺公子呢!快,快把贺公子放下来,带到军营里去包扎伤口。” “遵命、大人。”几个士兵答应一声,连忙给贺子城松绑,然后把贺子城架了出去。 “钱统领,有什么条件您尽管说吧。”贺炯名勉力平静下来。 “这个不急,伯爵大人,您临来的时候是不是派人去指挥您的军队了?万一骚乱搞大了,对您对我都不好。” 贺炯名想了想,摘下了自己胸口上的徽章:“钱统领,您派出一个将军,带着我的卫兵去控制军队吧。”说完,贺炯名把勋章递了过来。 钱不离笑着接过勋章,扔给了杜兵,随后使了个眼色,而贺炯名那里也派出了四个卫兵,杜兵带着几个卫兵出去了。 第五十五章 谣言 钱不离带着贺炯名躲到了一间密室里,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商讨什么,不过直等到天将放亮,两个人才走出了密室。钱不离神色轻松,而贺炯名看起来则脸色灰白、步履蹒跚,显然这一夜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场折磨。 “钱统领,你让我做的事我都答应你了,希望你能实现你的诺言!”贺炯名再没有趾高气扬的气势,他的语调简直是在哀求。 “你放心吧,我这个人从来不轻易许诺,既然我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做到!”钱不离郑重的回道。 “唉……”贺炯名叹了口气。 “贺城主,我希望你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递到尉迟风云手中,你应该知道,这不仅关系到殿下的安全,更关系到贺公子的安全!”钱不离补了一句。 “我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贺炯名苦笑一声,带着自己的卫兵走了出去。 王瑞眼见钱不离竟然放贺炯名离开,连忙走上前来低声说道:“大人,现在杜兵正在外边控制连城塞的军队,如果贺炯名心怀叵测,那……” “他已经没有本钱和我们玩这一套了。”钱不离从怀中掏出了一摞纸,随手拿起一张递给王瑞:“你看看他写的缴文,那老家伙的文采确实不错。” 王瑞犹疑的接过那张纸,看着看着他的嘴就合不上了:“这……这……这可能么?大人!王后和尉迟风云私通??姬胜烈是尉迟风云的儿子??天啊……” “我管他可能不可能!”钱不离的嘴一撇:“你说如果这篇缴文流传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就算他贺炯名长了一百张嘴,他能辩说清楚?能辩说清楚又怎么样?流传在民间的谣言不是他一个人能挡住的,到时候王后一定会要他的命!” 王瑞又把目光转到钱不离的手上:“大人,那些是……” “这些就是秘密了!”钱不离小心的把纸张都收好,然后笑着拍了拍王瑞的肩膀:“你放下吧,从现在开始,贺炯名和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船翻了他也要死,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 王瑞长吁了一口气:“大人……您真是太卑……太厉害了!”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先在道理上占住脚!这篇缴文是我设下的伏笔,等到日后和尉迟风云、姬胜烈正面冲突时,我们就要打着推翻伪王子尉迟胜烈的旗号行事了。”钱不离越笑越开心,他可深知谣言的威力,就算他那个世界当年的革命老前辈为了劳苦大众奋战的时候,国民党散播的共产党就是共产、共妻的谣言,不知道让多少老百姓人心惶惶、把共产党视为虎蝎。 “尉迟胜烈……”王瑞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你们跟我来,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吧。”钱不离对任帅使了个眼神,接着派人去请贾天祥。 贾天祥一直没有睡,目前的事态很危急,他没有心思睡觉,当他知道钱不离利用姬胜情设下了陷阱时,哭笑不得之余,就在安心等待着那边的消息。还有一个人没有睡,那自然是被利用的姬胜情……她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钱不离一个劲的嘱咐她洗澡要用大桶、要放很多水、不要把身体露出水面等等,当时她虽然不明白钱不离是什么用意,但无比相信钱不离的她还是毫不迟疑的照着话去做了,现在她可是又羞又恼又气。 当钱不离找齐了人,做为不速之客的姬胜情竟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殿下,您……”钱不离眼珠一转,马上就明白了姬胜情的小女儿心思,他连忙一指中间的座位:“殿下,正要派人去请您呢,您来的正好,请坐。” “哼!”姬胜情没搭理钱不离,走到钱不离身侧的贾天祥前面:“我的伯爵,能和您换一下座位吗?” 贾天祥愣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当然,殿下,您请坐。”随后贾天祥偷笑着看了钱不离一眼,走过去坐到中间的位置上。 姬胜情拢了拢头发,若无其事的坐下了,她的手也若无其事的向着钱不离的手伸过去,只不过现在的姬胜情眼睛没有焦点,否则她会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被大家都看在了眼里。 钱不离在这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姬胜情一伸手,钱不离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两个人的手刚刚接触,还没等姬胜情发力,钱不离突然大叫了一声:“哎呀……好痛!” 姬胜情被吓了一大跳,旋即变得满脸通红,她本以为一个男人被女人拧了一下,也会强忍着不出声,这才是男人的风度,自己心目中纵横天下的强者更是会有超人的风度!可是还没等自己动手,钱不离就在那里乱叫,他真是太无赖了! 钱不离一边揉着自己的手一边道:“殿下,现在我们正在商议事情,您看,我们两个人事……是不是等到没人的时候,我们再……” 姬胜情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神态显得非常尴尬,什么叫我们两个人的事?什么叫没人的时候?这……有些太暧昧了! 贾天祥接道:“是啊,殿下,一会我们就走了,时间还是足够的。” 任帅也憨笑着接了一句:“统领大人,我这里有跌打止痛膏,您要不要?” 姬胜情鼓起全部的勇气才抬起头:“好吧,那就……先说你们的事。” 钱不离笑了一笑,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对我们很不利,不过我们刚刚把贺炯名拉进了我们的阵营,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个优势,骗住尉迟风云!” 第五十六章 隐秘 王瑞犹豫了一下,接道:“大人,就算贺炯名投靠了我们,可他和尉迟风云的品衔相差很大,帮不上我们什么忙,我们还要另想办法。” “这个我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么!”钱不离点了点头:“虽然我们和尉迟风云早晚要相见,但不是现在,所以我才让贺炯名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递到尉迟风云手中。” 贾天祥问道:“什么消息?” “殿下已经带着部队离开了连城塞,向夹脊关靠拢。” 贾天祥惊讶起来:“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郑朔的名声和权柄虽然都没有尉迟风云高,但他也是上将,将衔上和尉迟风云只差了一级,何况夹脊关是郑朔的地盘,尉迟风云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去向告诉尉迟风云?” “我从来不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他人手中!如果我们到了夹脊关,一切都要靠郑朔了,万一出了点差错,我们就失去所有的保障了。”钱不离笑了笑:“我告诉贺炯名我们真正的目地是饶过青龙岭,直奔皇城。”钱不离没有把话说的太露骨,既然郑朔也是尉迟风云计划取缔的目标之一,难免还有别的暗招,万一郑朔得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病,或者干脆被人暗杀,他们在夹脊关就插翅难飞了。不仅如此,钱不离还有一个重要的猜想,但这个猜想不能在姬胜情面前说出来。 “去皇城??”贾天祥沉思起来,在场的诸人除了姬胜情面露喜色之外,别的人表情都不轻松,显然他们认为去皇城不是一个好主意。 “其实我们真正的目地也不是去皇城,那是我为了防备贺炯名变卦抛出去的烟雾弹。”钱不离一句话把大家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王瑞一愣:“大人,烟雾弹是什么?” “烟雾弹……你可以把弹字去掉!”钱不离瞪了王瑞一眼:“我们真正的目地是绕过青龙岭南下,穿过宜州,翻过南岭,去殿下的封地,福州!”钱不离的眼睛炯炯有神,早在雪原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去什么地方!钱不离需要一个天高皇帝远、没有人干涉他权力的地方,换句话说,他需要一个整合的时间。 贾天祥呆住了:“统领大人,您知不知道福州是个什么地方?” “我知道,公主快成年的时候,王后指使内阁挑选了姬周国一处最贫瘠的地方封给了殿下,还特意取名为福州!那里不但土地贫瘠,人口也不是很多,还有一部分是越族人,而且姬周国人和越族人总是发生摩擦,大乱没有,小乱不止。” “您既然知道福州是一块乱地,为什么还要去那里?” 钱不离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有一句话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由小节可以见大义,我们可以把福州当成我们自己的家,如果我们连自己的家都管理不好的话,还有资格去治国、去平天下?真是这样,那我们就老死在福州好了,反正出来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众人都沉默起来,思索着钱不离的话。 钱不离接道:“从我接任统领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在以奇制胜,但我说过,正才是王道!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以奇制胜哪怕是十战九胜,只要有一次败绩,领兵者就会沦落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我们现在各个方面都处于劣势,根本无法和尉迟风云抗衡!兵没有他们多,不是精兵,将只有略略几员……”钱不离扫了王瑞几人一眼:“还没有受过磨练,所以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养精蓄锐、招兵买马,而福州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王瑞几人羞愧的低下头去,如果换了个人说这种话,他们早就拍案而起了,但对钱不离这个统领,他们是心服口服,有些东西不用说出来他们就心中有数,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贾天祥沉吟一下:“可是……就算我们到了福州,内阁有命令下来,我们还是要应招的。” “这是我的事,只要到了福州,我就有办法对付他们。”钱不离走回自己的座位,然后轻轻握住了姬胜情的手,轻轻道:“殿下,您去您的房间等我一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 姬胜情还没能从钱不离的话中清醒过来,突然被钱不离握住了手,她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左右看去,看到大家都看着他们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姬胜情大羞,连忙站了起来,用一种低若蚊呐般的声音说道:“好的、我等你。”说完,姬胜情一路小跑离开了房间。 眼见姬胜情离开了这里,等了片刻,钱不离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厉色:“下面我要说的事情必须要保密,如果有人敢泄露出一点风声,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贾天祥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变得惨白,他的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想,但他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只能暗自企求这不能是真的!此刻见钱不离把姬胜情支出去,然后用这种厉色说话,贾天祥猛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猜想,他的心变得慌乱不堪。 “王后、姬胜烈和尉迟风云敢如此谋害殿下,只能说明一件事,陛下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钱不离缓缓说道:“这件事情你们做到心里有数就行,绝不能让殿下有所察觉!你们听明白没有??“ 王瑞几人的脸色全都变了,贾天祥颤抖着说道:“统领大人……您对您的判断有几成把握?” “最少有七成,要不然就算王后有害公主的心,尉迟风云也不敢冒大不韪,和王后一起谋害殿下的。”钱不离叹了口气:“我们将来的路很难走啊……” 第五十七章 直觉 清晨时分,钱不离带着军队开出了连城塞,他本来打算把连城塞的军队也裹挟走一部分,但为了贺炯名这个暗子,他还是打消了主意,兵到哪里都能招,而贺炯名还有更大的价值可以挖掘,如果只为了数百个士兵,就让贺炯名遭到尉迟风云的怀疑未免太不值了。 为了达到快速行军的效果,钱不离下令丢掉了大批辎重,当然这是在贾天祥保证到达福州后、他会派人组织各种军备物资的前提下才下达的命令。 整支军队只带了半个月的粮草,对于这个问题,钱不离和杜兵等将军仔细商讨过,只要粮草够军队开到宜州就行,没粮了可以就地补充,扯着公主这面大旗,谅他也没人敢挡! 雪原城的军队和连城塞没什么感情,所有没有出现什么含泪相送的场面,不过这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了,贺炯名可确实是双眼含着热泪,挥动胳膊,恋恋不舍的望向远方。直到钱不离的军队走得没影了,他才不甘心的放下手臂,除了他的卫兵之外,没有人知道贺炯名不舍的其实就是貌似失踪的贺大公子。 王瑞依然是先锋,他派出一应斥候之后,暂时让一个小队长接替他指挥,而他则拨转战马回到了中军,在这同时,杜兵也从后队赶了上来。他们离开自己的岗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钱不离规定了,每天他们都要来中军听钱不离讲授什么是‘为将之道’,能得到钱不离口传心授,无疑是杜兵几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不要说他们,连姬胜情和贾天祥都兴趣盈然,坚持要参加钱不离的学习班。 “我先给你们出一道题吧,这是最简单的题,也是最难的题,如果有人能完全答对,那么他必定会纵横天下!”钱不离舒舒服服的靠在车厢上,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几个学生。 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姬周国的教育体制很完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受过一定的教育,而贾天祥这种贵族更有接受教育的特权,不过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钱不离这种老师,用一句话就勾起了大家强烈的好奇心。 “一个将领必须要具备的两种资质是什么?”钱不离这个问题看起来确实简单。 “……”杜兵张了张嘴,把自己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个问题他思考过,但统领大人要的回答是两种资质,那么另一种是什么呢?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不过他们相信钱不离的答案绝不会简单的。 “我知道,是大智大勇!”姬胜情叫了起来,杜兵几人纷纷点头,既然殿下带头回答就好说,纵使答案的错的,想必统领大人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这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什么?”钱不离淡淡的说道。 大智大勇还不是最重要的?连贾天祥都有些糊涂起来,皱着眉头思索起来,车厢里鸦雀无声。 “看样子你们是想不出来了,我给你们一点启示吧。”钱不离等了一会再次缓缓开口说道。 “大人请讲。” “游戏这个词你们知道吧?其实战争就是一场游戏!”钱不离的眼睛眯了起来:“在通往胜利大门的路上,你们会捡到很多钥匙,各种各样的钥匙,有的古香古色、有的金光闪闪、又有的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只有一把钥匙才能打开胜利那扇大门!” “等到你们独立统兵做战的那一天你们就会知道了,每一次大战将要爆发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在你身边提出他们自己的意见,把他们的钥匙交给你,由你去选择,不过这个游戏最残酷的地方就在这里,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选择错误了,那么你就会失去一切!所有的一切!!” 贾天祥这些人何尝听过有人用游戏来释义战争,他们都听呆了。 “在很多时候,想拿起正确的钥匙,光凭着情报、资料和判断是远远不够的,那需要一种直觉!”钱不离微笑起来:“所以一个大将最可贵的不是大智大勇,而是……大吉大利!” “大人,您是说运气……这怎么可能?您不是说靠直觉吗?”杜兵问道。 “直觉这个东西是无法准确定义的,你又怎么知道自己的直觉是对是错、是真是假?当你靠着直觉做出一个判断的时候,你的对手也可能靠着直觉做出了一个判断,谁能占上风不取决于运气又取决于什么呢?” “大人,您的说法我不同意!”任帅连连摇头:“做战拼的就是智谋与勇武,绝不是什么运气!” 钱不离微笑起来:“你这么说是因为你的智谋和勇武还远远不够,当你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智谋和勇武都提高到顶点之后,又遇上了一个同样强大的对手,你就会发现,取决胜负的往往就是运气!” 车厢里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中,钱不离这种观点咋一听起来很荒谬,可是认真思考之后就会发现里面的真意。 “你现在可以否认我的话,但你不要否认运气这个东西,因为总有一天,你会体会到运气的存在,到那时你才能成为一个大将。” 王瑞长长叹了一口气:“人说天下没有不败的名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运气??” “我说的话并不是绝对的。”钱不离笑了笑:“告诉你们这些是要你们去体会,等你们学到了体会,下一步就要去学习操纵,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弥补自己运气的不足,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改变的,运气也一样。” 说完这些,钱不离陷入了沉默,因为有些东西是不能教的,这和自私与否无关,独自挣扎在异界的钱不离不敢过于相信某个人或者某些人。 第五十八章 改变的权力 与钱不离相比,札木合的境地可算是凄惨到了极点,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去,而札木合正在经历着这种痛苦。 他想不通,为什么往日生龙活虎般孩子们变得一个比一个虚弱,饶是他们杀马充饥,那满碗满碗的热马血灌下去,也无法让孩子们恢复气力。 生长在蓝天下、纵横在草原上的札木合比起心计来,确实和姬周国的权臣们差了一筹,他回到草原之后,也没能想通其中的关键,只是把孩子们的虚弱当成水土不服引发的病症,直到钱不离几年后照猫画虎、也来了这一手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不过慢性毒药这个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配制的,就算是在现代社会,用现代医学配制出的慢性毒药,也会在病人停止服毒之后,失去杀伤力,至多能让病人虚弱一段时间而已。钱不离所到的异界医术自然无法和现代医学相比,慢性毒药的威力非常有限。 札木合、粘罕、察哈尔等一些身体非常强壮的将领和士兵们都挺了下来,到了雪原城,札木合的近卫轻骑只剩下了不足二百人。这二百人的气质和他们刚刚来到雪原城时相比,变了很多,原来在他们眼中闪动的,是敢于轻蔑一切的残忍凶光,而现在变成了一种冷漠,泰山崩于前而无需变色的冷漠,死则死矣,惊慌、恐惧都是没有必要的。 雪原城的城门大开,里面是一座空城,一众人默默的从南门而入、从北门而出,他们的贪婪之心已被残酷的经历消磨尽了,没有人想去翻找财物,他们要的,就是紧跟在札木合的马后。 “大哥,我们去哪?”粘罕轻声问道,这个鲁莽的闯将在三魁死后竟也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多了几分沉稳,他已学会把所有的仇恨压在心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身后的追兵很快就要来了。”札木合沉吟了一下:“我们从舍身崖走。” “舍身崖?”粘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附近能藏人的地方只有雪原金矿,雪原城的人一定藏到那里去了,不过如果我们先去金矿、用那些贱民的血祭奠我们死去的将士们……最少要多花上两天时间,我们不能再冒险了。”札木合缓缓的说道:“现在想起来,他们邀请我们合作,根本就是一个大阴谋,可惜……我们太贪婪了!” “大哥,你是说连城塞的人……” 札木合点点头:“贪婪,就是我们最大的破绽!如果我们还想去找那个钱不离报仇,我们就要改变我们贪婪的习性,要不然,还是会堕入他的圈套!那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明白,大哥。”粘罕眼中仇恨的火焰一闪即逝。 札木合回头看了看雪原城,这是一座带给他莫大屈辱的城市,不过札木合和粘罕不同,他的眼中没有仇恨、只有期待,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这是札木合的信条! “失败也带给我很多启迪呵……钱不离!”札木合最后看了一眼雪原城,一拨战马:“去舍身崖!” ※※※ 就在札木合发出感慨的时候,钱不离也正对着自己的队伍感慨,对一支军队来说,统帅是军队的大脑,斥候是军队的眼睛,将领则是军队的手脚和武器,而老兵就是军队的骨骼! 老兵是一个很残酷的词,每一个老兵都是经历过腥风血雨而生存下来幸运儿,但没人敢保证幸运会被带到下一次。 老兵是用无数同伴的鲜血换来的,一个又一个同伴的惨死,给了老兵一个接一个的启迪,让他们更加狡猾、更加善战! 当自己带着这支军队横扫姬周国的时候,这三千人还会剩下多少个?三百??钱不离深深叹了口气,士兵们崇敬自己,而自己却要把他们送上不归的死地,钱不离不禁感到一阵阵痛楚,可是战争又是没有选择的! 智慧可以让人通达,智慧又总让人看到潜在的矛盾和无奈,这是人生对人生观开的玩笑,钱不离又想起一句话:傻人有傻福!智者背负的东西实在过于沉重了。 钱不离晃晃脑袋,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不能在战争中出现!记得爷爷说过很多次:慈不掌兵!在解放战争中,曾发生过无数次残酷的战役,一个师打光了就要添上一个师,一个纵队打光了就要再拉上一个纵队,生命对略略几个坐在司令部操控全局的统帅来说,只是一些数字,他们都在拼命的用自己的数字去换取敌人更多的数字,一切都是为了胜利!因为只有赢家才有权去改变历史! “不离,你在看什么?”姬胜情轻盈的语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钱不离的思绪。 钱不离叹了口气,缩回到车厢里,伸手拉住了姬胜情的小手,姬胜情的脸色不变,只是把眼光转向一边,天天都要被钱不离占上几次便宜,她已经适应了,再不象以前那样脸红心跳、羞怯不堪。 钱不离一边把玩着姬胜情的小手一边思索起来,他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悠闲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一件奢侈的事情了。 他已经让贾天祥派出自己几个亲信,拿着贾天祥的书信去联络郑朔,要求郑朔派兵接替雪原城的防务,而由那几个亲信接管雪原金矿。贾天祥在雪原城呆了二十年,对雪原金矿的产量心中有数,自不怕他的亲信见财起意、私藏黄金。 至于贺炯名那里用不着自己担心,那种老狐狸是知道应该怎么样自保的,剩下的事情就是那传说中贫瘠的福州了,它能给自己带来惊喜么?钱不离的思绪飞到了遥远的福州…… 第五十九章 射箭 一路行军,钱不离很快就到了宜州,扯着公主这杆大旗,宜州的官员自是一点不敢怠慢,只是钱不离根本无意应酬。 钱不离知道那招金蝉脱壳瞒不了尉迟风云多长时间,如果尉迟风云加派信使赶往宜州,调派宜州的军队为难自己的话,那就有些被动了。 在宜州各府官员诧异、不解的目光中,钱不离带领军队快速通过了宜州,只花了十天时间,就到了宜州的边陲小镇、赤水镇,随后钱不离在座下几员将领汹涌的抗议声中,下令在赤水镇修整两天。 杜兵几个人都累坏了,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要出去收集辎重、探听情报、传播谣言,因为按照钱不离的战略判断,当他们从福州杀出去时,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向西北打宜州,一个是向东北打雍州。 钱不离总是语重心长的说一句:“今天多流十滴汗,明天少流一滴血。”说完钱不离就会去找姬胜情谈心,把流汗的事情都交给他们,而他们则四处跑腿,跑得腿都要断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到达赤水镇之后,紧绷的衔终于断了,杜兵几人一起跑到钱不离的帅帐述苦,坚决要求就地修整几天,望着杜兵几人明显消瘦的脸庞,钱不离感觉有几分惭愧,也就顺势下了修整的命令。 不过修整可不是散伙,营地内依旧是旌旗招展、兵甲森严,所有的人都知道统领大人最讨厌看到士兵们懈怠,自是无人敢惹天威将军生气。人家统领大人伸手一招,天上就雷光闪闪啊…… 钱不离在营地内巡视了一下,对士兵们的表现感到很满意,这时从后营传来的吵闹、叫好声吸引了钱不离的注意力,他带着几个亲卫向后营走去。 有不少士兵正在后营的靶场里练习射箭,这里先交代一下,他们在无需训练的日子里继续苦练,并不是因为什么什么革命精神或者什么什么崇高觉悟,这一切都是钱不离害的。 钱不离曾经下过命令,不管是谁,哪怕是个马夫,他也可以拿起弓,去靶场射箭,只要他能二十箭、箭箭射中红心,他就可以到军需官那里领取一枚银币。而且这种游戏不限时间、不限次数,如果你的箭法好,你一天射到晚也没有人管你,只需领钱就行。 当然,这种游戏也有它自己的规则,通晓人之劣根性的钱不离已经把能堵上的破绽都堵上了。比如每一轮必须要射二十只箭,正是为了防止某些士兵看到射偏了一支箭之后就要求这一轮作废,重新计算;如果有一支箭脱离了靶子,那么他下一轮的成绩就不算了,哪怕箭箭射中红心也不算,这是为了防止士兵们虚应那一轮满二十的规则而制定的。诸如此类的规则不少,都是防止士兵们偷懒耍滑。 虽然规则繁多,但无法消减士兵们的热情,要知道他们每个月的饷钱也不过两枚银币,二十支箭就能领取一枚银币的奖赏是很高的了。而且每个人心中都有个小九九,等到自己的箭法练好了,能箭箭命中红心的话……那一天能赚多少钱啊?? 尤其是有几个箭法高超的士兵连着领取奖赏之后,士兵们的热情更高了,甚至发生了因为射箭的位置而打架的事情。后来钱不离下令军需官停止供应箭矢,每个士兵都要把自己射出的箭矢拣回来重新使用,不过这条规定难不倒热情的士兵们,他们在白天一边行军一边修理有些破损的箭矢,晚上就一窝蜂冲到靶场射箭。 后来参加射箭的士兵就少了很多,士兵们的热情并没有减少,钱不离的允诺也次次兑现,不过如此玩命的练了几天之后,有很多士兵的胳膊肿得简直和大腿一样粗,连拿着饭碗都吃力,怎么还可能去射箭?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在靶场一边看热闹、大声叫好,一边暗自给自己打气。 有一些头脑聪明的士兵从里面得到了启发,他们给自己定下了规则,一天最多射上几轮,不管能不能得到奖赏,也不再继续射了,免得自己变得和那些士兵一样,只能看不能射。这正是钱不离的阴谋之一,他希望士兵们学会一个‘度’字,这种东西如果由自己口传心授的话,士兵们未必能往心里去,只有让他们自己吃了苦头,他们的记忆才会深刻。 能把士兵们训练成合格的箭手,是钱不离意料之中的事,但每个士兵都变成了修理箭矢的军匠,这可就出乎钱不离的意料了,金钱的魅力……实在了不得,古今中外皆如是啊! 钱不离来到靶场附近,正在射箭的士兵们看到天威将军降临,一个个停下了射箭的动作,用崇敬的目光看着钱不离。 钱不离的军令极严这是真的,但钱不离往日里平易近人也是真的,在行军的路上,钱不离经常和士兵们开些小玩笑,甚至是一起吃饭。钱不离知道,士兵们敬畏的是那些高高在上、声望如日中天的上位者,可是能让他们甘心为之付出生命的,却是那些愿意和他们同甘共苦的上位者。钱不离从来不认为和普通士兵搞好关系是一件丢人的事,士兵们已经把自己的未来交托给统帅,而统帅就要用真心去爱护士兵,责任从来都是双方的。 一个伍长笑嘻嘻的走过来,单膝跪倒:“大人,您来射几箭?让弟兄们开开眼吧!”说完,他还递上了自己的弓。 周围的士兵们立刻开始大声叫好,气氛愈发的热烈起来。 钱不离不由得一滞,他恨不得给那个伍长一记重拳,让我射箭?这不是在出我的洋相么?!不过钱不离知道,那个伍长并没有恶意,因为他的眼中满是无法抑制的崇拜和狂热! 第六十章 姬胜烈 这种时候可容不得钱不离犹豫,那样会伤了士兵们的心,钱不离心里虽恨得要死,面上还微笑着接过了弓:“你是杜兵手下的吧?”钱不离一边没话找话,一边飞速转动头脑寻找着办法。 “是的,大人。”那个伍长嘻笑着:“大人真是好记性!” 操!我就知道,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钱不离恨恨的想着杜兵嬉皮笑脸的样子。 士兵们向两边分开,给钱不离让出了位置,而素有急智的钱不离终于想出了一个四两拨千斤的托词,他装模作样的拉了拉弓,然后皱起眉毛摇摇头说道:“这弓太软了,不适合我用。”说完钱不离把弓交给了身边了亲卫:“你来试试。” 那个伍长赞道:“大人真是神力!”在场的士兵们任谁也想不到‘弓太软’只是钱不离的托词,大家还以为钱不离有一身强横的力量呢,象统领大人这样的将军,不正是传说中可以力拔山河的英雄么? 接过长弓的亲卫不慌不忙、大步走向前去,也没见他怎么瞄,抬手一箭,箭如流星般飞出,正正射中了红心,四周响起了士兵们的叫好声。 那个亲卫右手不停的从箭囊中抽箭,开弓,再射,接连十箭都射中了红心,随后他又把弓交到右手,用左手拉弦,这可是真正的左右开弓了。 当二十支箭整整齐齐的插在箭靶上之后,场中沉寂了片刻,突然发出了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连钱不离都愣住了,别看他成天带着这些亲卫走来走去,能准确的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但是对他们的本事,钱不离一点也不了解。当日贾天祥说要从全军挑选出三十个武艺高强的人做他的亲卫,钱不离只是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见识过现代战争的钱不离并没有把‘武艺’这两个放在眼里。 “孙仲德,你的箭法是不是全军最好的?”当孙仲德骄傲的放下长弓,走回钱不离身后时,钱不离轻声问道。 “大人,小的不敢妄自菲薄。”孙仲德恭敬的低下头去:“如果单以箭法论,小的只能排在第三位。” “还有谁比你的箭法好?” “杜将军的箭法在全军无人可及,其次就是程队长了。”孙仲德说的程队长就是亲卫队的队长程达。 “你们原来在军中都是做什么的?” “小的和程队长原来是杜将军的亲卫。” “你们呢?”钱不离转身问其余的亲卫。 在亲卫们七嘴八舌的回答中,钱不离知道有大多数亲卫原来都是城主府的护卫,还有几个是从士兵中挑选出来的精兵。 把这些武艺高强的人收拢到上位者身边做亲卫,算不算是一种浪费呢?钱不离感慨起来,但转念又一想,战争中充满了各种不可预见的因素,一支再强大的军队,如果被人直接打掉了指挥部,溃败将成为必然,这么看起来,组建一支拥有强大战力的亲卫队还是很有必要的。 ※※※ “报,大人。”一个身穿黝黑色铠甲、胸前佩带着一枚勋章的贵族将领走进了尉迟风云的帅帐:“我们的斥候没有查探到任何消息!” 尉迟风云是一个年纪在五十许、面容清癯的老人,他的下巴处的胡须已经有一半变得斑白,他身上没有穿戴盔甲,只是一领非常普通的灰色长袍,胸前空空如也,身为姬周国侯爵的尉迟风云竟然没有戴自己家族的勋章。 当一个人的力量已经为这个世界认可的时候,他就没有必要用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了,就象现在的尉迟风云一样,他的穿着虽然象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商人,从上到下没有任何饰物,连佩剑都没有,但没有人敢轻视他。尉迟风云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雍容的气度,绝不是靠模仿就能模仿来的,气度这个东西,本就是从阅历中发酵而来,没有阅历哪里来的气度?! 尉迟风云抬起眼皮,看了看来人,轻轻的‘嗯’了一声,旋即他就自顾自的看起来面前的书来,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只有他手中的书才真实。 在尉迟风云的旁边,一个年轻人正站在一个书案侧画画,他画画的手法非常古怪,没有画笔,所有的工笔、勾勒、没骨、设色完全是由他的手指完成。在雪白的纸面上,他的手指灵活如蛇、迅疾如电,略略几划,一座巍峨的高山就在他的手指下显出了稚形。 “尉迟将军,看样子我们好像中计了呢。”那个年轻人抬起头来,他的皮肤雪白,相貌竟然比女子还要漂亮!一头的黑发梳理得整洁无比,配上他那大而有神的眼睛,坚挺、带着几分傲气的鼻梁,适中的嘴,还有一口雪白的牙齿,这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年轻人,而他周身洋溢着的阴柔气质,把他的帅气烘托成了美丽。 “也许吧。”尉迟风云点了点头。 那年轻人身侧一个看似幕僚的人轻声接道:“殿下,是不是贺炯名那里出了差错?” 被人称为‘殿下’的,当然就是姬周国的王子姬胜烈了,可惜他的名字中那个‘烈’字了,从他身上找不出一丝一毫与‘烈’字有关的东西。 姬胜烈的手指顿了一下,旋即一圈一划,一块透着诡异的岩石就在他手指下成形了,姬胜烈一边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微笑道:“贺炯名是一个老狐狸,既然一定要做出选择,那么就一定要站在赢家那一边,这种浅显的道理他会不知道么?” “那个叫钱不离的神秘人确实不简单。”尉迟风云没有抬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第六十一章 姬胜烈(下) “那个钱不离的军事才能确实让人惊讶。”姬胜烈点了点头:“不过……这个世界有了我姬胜烈,他的存在就没有必要了!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影响了我们整个计划,现在札木合应该已经被我们困住了吧!”姬胜情这几句话说的极为自负。 “我和札木合对决过数次,我了解札木合!”尉迟风云放下了手中的书,缓缓说道:“如果钱不离只是靠着一次雪崩大败札木合,那不过是一次成功的妙想,其人并不足虑。但他在雪原上带着不足三千人对峙札木合的千骑近卫,还能两次打败札木合,这就不容易了,就算换成我,也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尉迟将军您太谦虚了。”姬胜烈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然后他只是大略欣赏了一下,就把他的画拿到蜡烛处点燃:“您是一株参天大树,而他不过是一棵初露头角的小树苗,如果他想成长到和您一样的高大,那需要很久很久,久到可以在半途发生很多不测的意外。”这是姬胜烈的一个癖好,他从来不保存自己的画,虽然他的画技早就达到了上品。姬胜烈始终认为,世界上的事情动人就动人在追求的过程中,而绝不是结果!争夺天下如是、画画也如是,只要他的画没有出现败笔,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他就满足了。保留下来……那是没有必要的,当他坐上王位的那一天他需要的也是另一个强大的对手,而不是群臣的歌功颂德! “殿下,我再提醒您一次,那个叫钱不离不简单!”尉迟风云加重了语气。 “我明白您的好意,尉迟将军。”姬胜烈微笑着看着灰烬飘落:“不过您为什么总是担忧对方的长处,而看不到自己的优势呢?您见过赛马么?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我们距离终点只剩下几步了,而对方还在起跑线的那一端,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太悬殊了,您认为这种差距是靠着一个人的能力就可以弥补的吗?” 尉迟风云沉默起来。 “我从来不会低估任何人,相反,都是人家在低估我啊……”姬胜烈笑着抖了抖衣襟,走出了尉迟风云的帅帐。 尉迟风云看似浑浊的眼睛突然爆出了精光,别人不知道姬胜烈的可怕,他可知道!这一次的全盘计划表面上是出自王后和内阁的手笔,但实际的谋划者、操作者都是这个姬胜烈!这也是他毫不犹豫就站在姬胜烈这一边的原因。 没有人愿意站在失败者那一边,姬胜烈的心机远远胜过姬胜情,所以这道选择题相当简单!尉迟风云虽然看出姬胜烈是个天性凉薄的人,但他还是不得不站在姬胜烈的大旗下,就算以后被姬胜烈猜忌失去了兵权,也总比被人当做叛逆砍掉了脑袋好。 谁知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计划,被一个突兀崛起的钱不离破坏了,尉迟风云在震惊之余,对钱不离是格外重视。一个人对待意外的态度和他的经历是分不开的,尉迟风云一生中屡逢强敌,养成了他遇事慎重的性格。姬胜烈的话虽然不错,那钱不离现在势单力薄,根本没有资格和己方较量,但他能在极度恶劣的条件下大败札木合,又用假消息骗开自己的大军,跳出了死地,这份心机,绝不在姬胜烈之下。 钱不离没有来夹脊关,那么他想去哪里呢?尉迟风云静静的观察着地图,当他的眼睛落在了福州之上时,尉迟风云猛的一顿,心里一阵阵不舒服,难道他们要去福州?? 福州是由年轻的尉迟风云带兵打下来的疆土,他对那里的民风和地形非常熟悉,尉迟风云凝视了地图良久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姬周要大乱了!”当年他进攻福州的时候,那里的土族部落林立,却没有大的首领,都在各自为战,饶是如此,他也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征服了土族。如果那钱不离能整合福州全境,大权归一,再加上复杂的地形,想平定福州,谈何容易! 尉迟风云本想马上找到姬胜烈,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他,后来想了一下,尉迟风云停下了脚步,姬胜烈心计出众倒是不假,但他有一个不足,在军旅上没有经验,他不会重视福州的,一切……看天意吧! ※※※ 在此刻,钱不离已经带着部队穿梭在南岭之间,南岭蜿蜒千里,山岭虽然不高,但一座山峰连着一座山峰,放眼望去,除了满眼的碧绿之外,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通往福州只有一条栈道,路很窄,姬胜情和贾天祥不再坐马车了,两人骑着骏马,并排行走着。在这种危险的路上,没有人敢做马车的,万一有个闪失,就会栽到路边的深渊里,连尸骨也找不回来。 不过对姬胜情等养尊处优的贵族来说,长途骑马是很劳累的,纵使钱不离让人在他们的马鞍上铺上了柔软的垫子,姬胜情和贾天祥也露出了疲态。柯蓝也骑着一匹马,他们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自然没有人能照顾柯丽了,姬胜情选了半天,只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钱不离。 和自己的‘对头’同乘一骑,钱不离感到很紧张,如果在以前,他和柯丽闹得再厉害也没什么,但现在他是统领,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何况现在白日当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士兵的眼皮底下,万一再把柯丽弄哭的话……那可就留下一个大笑柄了。 而柯丽一开始还有些反感、抵触钱不离,但走着走着,她的注意力就被周围的风景吸引了。柯丽一会儿侧坐,一会儿跨坐,再过一会居然反转过来,扒在钱不离的肩头,好奇的看着身后的队伍,在整支队伍中,柯丽算是最轻松的人了。 第六十二章 传令使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黄昏时分,钱不离的军队开始扎营了,只是在这狭窄的栈道上,帐篷的搭建有些难度,还要在帐篷外留出一条通道,所以士兵们只能凑合着挤到一起。 夜色渐渐的深了,营地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鼾声,钱不离依然没有入睡,在弱势的情况下逃离姬周国的政治漩涡,跑到相对安全的福州,这是明智的选择。但能不能做成那条回归深海的龙,还要看他钱不离的决策! 在行军的路上,钱不离通过各种渠道汇结有关福州的情报,那是一个乱地,被赐封在福州的大小官员和贵族们千方百计扩大自己的权益,而原本的土族豪强则千方百计维护自己原本的权益,这是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 两边都打压是不可能的,如果想扶持一方打压另一方的话,对钱不离来说是一个大难题,扶持谁呢?如果扶持当地的土族豪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安定福州的局面,但这么做会留下一个恶名,今后打出福州的时候,各地的贵族们必然极力排斥自己,那将陷入了步履维艰的境地;如果想打压土族豪强,难度是相当大的,难不成要搞几场大屠杀么?如果逼得土族揭竿而起,就这三千人还不够人家添牙缝的,再说打天下不能靠着自己这点人就去打,还要从当地大量招收兵员,真闹翻了他钱不离的前景堪忧! 如果两方都不打压……又有些不现实,一方就想要得到更多,一方绝不放弃自己的东西,前面说过,这种矛盾是不可调和的,钱不离苦思良久,也没能想出合适的办法,算了,到时候再说吧!钱不离深深的叹了口气。 “大人。”就在这时,帅帐外传来了杜兵的声音。 “进来吧。” 杜兵掀起门帘,走进了帅帐,他先左右看了看,摆出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此刻守卫在钱不离身边的是杜兵原来的亲卫孙仲德,他哪会不懂自己原来上司的意思,孙仲德连忙带着另外三个亲卫走出了帅帐。 “出什么事了?”钱不离惊讶的抬起头,他们已经身处南岭群山之中,按理说不会出什么意外的,难道还有什么土匪、强盗之流敢挑战军队不成? “大人。”杜兵走进钱不离身边,压低了声音:“我派出去的斥候们抓到了两个尉迟风云的传令兵。” “他们乱说话没有?”钱不离笑了起来。 “没有,大人,弟兄们按照大人的命令,已经直接把他们打晕了。”进入南岭之后,钱不离曾经下过一道命令,只要看到有单人单骑或者数人数骑疾驰的人从后赶上,一律先行打晕。杜兵开始还不知道钱不离的用意,现在才明白,他身为大将,自然知道钱不离决定守护公主、不惜和中央内阁翻脸的决心,但士兵们可不知道,如果有流言传出,免不得军心慌乱!而统领大人连这种事都预先估计到了,并做出了防范,杜兵心中越来越敬佩钱不离,跟随钱不离的决心也越来越坚定了。 “把人带过来吧。”钱不离沉吟了一下:“去把王瑞也叫醒,机灵点,别吵到别人。” “遵命,大人。”说完杜兵几步走出了帅帐。 时间过了不大一会,杜兵和王瑞一人手里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进了帅帐,钱不离指了指面前的茶杯,王瑞伸手拿过茶杯,把茶水扬在一个人的脸上,接着把那人口中的布片取了出来,而杜兵更不客气,抬手就是几记耳光,硬生生把人给打醒了。 被杜兵打醒的人晃了晃脑袋,旋即清楚了目前的境地,他不由得勃然大怒:“混帐!本将……” 他的话还没说完,杜兵的剑柄已经重重撞在了他的肋下,把剩下的话都打了回去,他的身体也软顿在地上,而杜兵扣住他的后脖颈,又把他拎了起来。 “军中重地,不得大声喧哗!看你的样子好像是个当兵的,连这点都不懂么?”钱不离微笑着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那人身边:“你知道在我的军营内大声喧哗,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么?” 钱不离的话等于白问,那人被杜兵扣着脖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怎么可能回答钱不离的问话。 “真没有礼貌……”钱不离摇了摇头:“我来告诉你吧,是……割舌啊!”说完钱不离突然出手,右掌重重的劈上了那人的喉头,那人在喉头被重击之下,不由自主的吐出了舌尖,而钱不离的长剑在此刻如闪电般出鞘,直劈了下去。 从钱不离的出手到拔剑下劈,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迅疾无比,但……剑法的准度就不敢让人恭维了,这一剑不但把那人的舌头切了下来,一起下来的还有鼻子和嘴唇,而他的惨呼声则被杜兵的铁手硬扣在了胸腔里,最多能发出几声怪异而痛苦的鼻音。 钱不离轻轻擦拭了一下剑上的血迹,然后走回到帅椅上坐下,微笑着看象王瑞按住的另一个人:“现在你知道我的军规了没有?希望你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小点声,我可以听到的。”说完,钱不离挥了挥手。 王瑞松开了那人,那人先深呼吸了一口气,竭力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轻声说道:“启禀将军,您好像误会我们了,我们是尉迟将军派来的传令使,我们身上有殿下和尉迟将军签发的调令!” “不管是谁,来到我的地盘上,就要遵守我的军规军纪!”如果钱不离想推卸责任的话,没几个人能抓到他的把柄:“再说你们没告诉我是尉迟将军大人派你们来的,要不然我怎么会对你们无礼呢?” 第六十三章 传令使(下) 那传令使的神情一滞,钱不离的话蛮横到了极点,他何曾给人辩解的机会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的,那传令使张了张口,还是什么也没说。 “尉迟大人的传令使啊……”钱不离露出了一脸的假笑:“那是不能轻慢的,用不用我去给你搬个椅子来?要不然……你坐在我这里?” “不用,大人,您太客气了。”那传令使显得既无奈又无措,连身上的绳索还没解开,所谓的‘请坐’当然是不怀好意的。 “你们的调令在哪里呢?”钱不离懒得再多话了。 “在他的身上。”那传令使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旋即把视线移开,他不忍心见到自己同伴那凄惨的样子。 杜兵搜查了一遍,找出一个涂着火漆的信封和一支令箭,接着用剑柄击晕了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走上前把信封和令箭交给了钱不离。 钱不离接过信封,撕开了封口,从里面拿出了一封信,仔细观看起来。尉迟风云在信里的措词很客气,先大力赞扬钱不离的战绩,然后重点申明他已经把钱不离的功劳上报给了内阁,赐封不日即到。在最后,尉迟风云用了略略几笔说明内阁决定报仇雪恨,将在近日进攻飞鹰部落,尉迟风云要求钱不离带兵赶到夹脊关,协同做战。 盖着尉迟风云帅印的公文和尉迟风云的金皮令箭,对任何一个正统的姬周国将官来说,都有极大的影响力,但对钱不离来说,这种东西和草根草棍没什么区别。 钱不离看完了公文,微笑着把信抖了抖,然后放在烛火上点燃,接着挥挥手:“把这两个家伙拉出去,挖个坑埋掉吧。” 那传令使脸色大变,不过他还是不敢大声叫喊:“大人!您这是想做什么?希望您考虑清楚,您违抗将令、残杀传令使,这都是要抄家灭族的!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您手下人想一想!”他的话无疑是在挑拨钱不离与杜兵、王瑞之间的关系。 杜兵嘻嘻一笑:“大人,不用那么麻烦吧?直接把他们扔到山谷下面算了,连鬼都找不到他们!”杜兵清楚的表达出了自己的立场,话中暗示得很明显,不要再白费心机挑拨了,他们和统领大人是同一个阵营中的。 “也好。”钱不离笑着对杜兵点了点头,又转向那个传令使:“你说我违抗将令?可是……我好像没接到过什么将令呀!残杀传令使?这更是个笑话,谁看到了?再说,你拿什么来证明你是个传令使?” “调令……我给您了!” “你们看到他给我什么调令了么?”钱不离转向杜兵和王瑞。 “没有!”杜兵和王瑞一起摇头。 那传令使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明白了钱不离的意思。当他从尉迟风云手中接过调令时,还以为这是一个很轻松的任务,虽然对方和己方是对头,但自己手持帝国上将的调令,头疼的一定是对方。谁知一个堂堂的统领,行事竟然如此无赖,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大人,您莫要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我们,我们还有同伴在赤水镇等候着我们的消息,如果我们没有回去……哼哼!您也知道是什么后果!”那传令使情急之下编出了一句谎话试图吓唬住钱不离。 “后果?呵呵……你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钱不离撇了撇嘴:“杜兵,把他的剑拿过来让我看看。” 杜兵走过去抽出了传令使的长剑,递给了钱不离。 钱不离把玩了一会传令使的长剑,微微一笑:“既然你一心以为我只敢偷偷摸摸杀掉你们,那我就送你一个惊喜吧,看看我是怎么光明正大处死你的。”说完,钱不离手腕一翻,长剑刺进了自己的肋下。 钱不离可没有自虐的倾向,长剑贴着他的肋下穿过,随后钱不离用胳膊夹住了剑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怒吼道:“好大狗胆!居然敢行刺本统领,来人啊!给我拿下!!” 当钱不离的亲卫孙仲德几人闻声从帐外扑进来时,那个传令使早已被杜兵和王瑞击倒在地,从他的嘴里和鼻中,喷涌出了大量的鲜血。杜兵和王瑞都是经历过杀戮的人,他们的拳脚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那传令使虽有些功底,也被打得几欲昏厥。 王瑞还偷偷用匕首切断了那传令使身上的绳索,以便让效果更加逼真些,钱不离颇为欣赏的看着王瑞的小动作,而杜兵干脆在胸前对着王瑞竖起了大拇指。 钱不离挥挥手:“把这两个人给我拖下去砍了!” 孙仲德带着三个亲卫如饿虎般扑了上来,拖着那两个传令使就往出走,那个一直在和钱不离对话的传令使挣扎着叫道:“我是殿下的亲卫,你一个小小的统领没有资格处置我!你没有资格!”人将死的时候,他的求生欲望会本能的让他把所有的赌注都压上,不管几率有多大。 “呵呵,你的本钱还不少呢!”钱不离冷笑了一声,对杜兵使了个眼色。 杜兵走过去在那传令使的身上搜了个遍,翻出一面虎头金质纹章来,随后杜兵把纹章递给了钱不离,转身飞起一脚踢在那传令使的咽喉上。人的咽喉本就是要害,这一脚下去当时就把那传令使的喉头气管给踢断了,那传令使痉挛了一下,当即昏迷过去。 孙仲德几个亲卫拖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传令使走出了帅帐,钱不离仔细翻看了虎头金质纹章一会,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杜兵和王瑞。 第六十四章 杜兵的心机 杜兵道:“大人,那确实是大内侍卫的勋章,公主殿下的侍卫勋章是火凤凰图腾,而姬胜烈身边的侍卫勋章是虎头图腾。” 钱不离沉吟了一会,笑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啊。”说完,钱不离很郑重的把虎头勋章收了起来。 杜兵和王瑞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他们知道钱不离的心机绝不是他们可以测度的,应该沉默的时候就要保持沉默。 “明日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早日走出南岭。”钱不离走到地图前,默默观察了片刻:“他们三个已经走了吧?” 杜兵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钱不离在说什么人,他点头道:“是的、大人。秦冲让我转告大人,他们宁死也不会辜负大人的期待!” 钱不离的手指在地图上表明的南岭栈道处划了划,叹道:“委屈他们了,这条天险一定要控制在我们手里,要不然,我们很难从这里杀出去,就算能杀出去,我们也过不了赤水大桥!等事成之后,我一定给他们三个人记一大功!” “依我看功劳最大的还是大人您啊!”杜兵嘻笑起来:“大人深谋远虑、目光如炬,早早就布下伏子,那尉迟风云别看名声大,他迟早会败在大人您的手里!” “立下大功的还有一个人吧。”钱不离似笑非笑的看着杜兵:“你能用几句话就把本统领哄得如此开心,这份功劳比秦冲的功劳还要大。” “谢大人夸奖!”杜兵顺着杆就爬了上来:“王瑞,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功劳薄取来给我记上,等明天大人兴许就把我的功劳给忘了。” 王瑞是哭笑不得,就连钱不离都愣住了,旋即笑骂道:“给我滚吧!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时候我再给你记功!” 杜兵陪笑道:“大人,这么点小事哪还用得着您亲自写,我自己写自己的吧。” 钱不离气得双眉一竖,但没等他拍桌子,王瑞一把抓住杜兵,把杜兵拖出了帅帐,王瑞一边走一边低声抱怨道:“杜将军,你说话怎么一点顾忌都没有,万一真的惹统领大人生气了你怎么办?” 杜兵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王瑞,比起打仗,你和我差不了多少,但比起看人,你就要多练习一下了。我不像你,你有个当伯爵的亲戚,我是从一个士兵慢慢爬上来的,不会察言观色成么?” 王瑞愣了愣:“那你……” 杜兵摆了摆手:“大人不是那种过于讲究尊卑的人,别看时间不长,我已经把大人的脾气摸透了!” 王瑞嘴角突然露出丝笑意:“真的?” “当然是真的!”杜兵随口回了一句,然后才发觉不对,连忙把话题一转: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其实只要我们对大人真心爱戴,真心忠……” “你爱戴个屁!”钱不离在后面一脚踢中了杜兵的屁股:“马上给我滚回去值夜,明天还要加派斥候人马,再出现这样的传令使,直接射杀,不用带回来见我了!” “遵命……遵命大人!”杜兵和王瑞象两个顽童一样,轻笑着跑远了。 望着杜兵和王瑞的背影,钱不离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意,杜兵那点心机瞒不过他的眼睛。在刚到雪原城的时候,钱不离最欣赏的是王瑞,但近期以来,钱不离越来越信任杜兵了。 一个有能力的主将,最信任的部下并不是最有智略的,也不是最勇猛的,更不是最能拍马屁的,而是一个总是在主将面前做些小错事的人。 杜兵就深明此道!如果现在钱不离想处置王瑞或者任帅,必然会引起反对的声音,因为钱不离没有理由处置他们!但是杜兵把自己的把柄自动送到了钱不离手上,就凭杜兵那些调侃钱不离的言词,只要钱不离愿意,一句‘胆敢戏弄上官’,就可以剥夺杜兵的一切,任谁也无法提出反对意见,至多是求求情罢了,能不能放过杜兵最后还是要看钱不离的心意。 钱不离察觉杜兵的用意之后,惊讶之余欣然接受了杜兵的效忠,并不时的用踢打、笑骂来表达自己的亲近。默契只能在两个聪明人之间达成,这种东西如果说白了也就变了味道,所以杜兵不改在钱不离面前嘻笑的习惯,而钱不离则总是笑骂杜兵几句,就在这一来一往间,他们之间的信任也越来越浓。 以钱不离小心谨慎的性格,当然从一个方向考虑过杜兵是不是另有企图,不过最后还是打消了疑虑。杜兵是个有野心的人,如果他想叛逃到尉迟风云那一边,先不说世界上的叛将大都会落得凄惨的下场,就算尉迟风云敢用他,他至多能再爬上两级。可是他跟随钱不离的话,只要钱不离能以燎原之势席卷姬周国,他杜兵就会成为钱不离座下几大重将之一!想得到多少要看你能付出多少,杜兵自不怕冒险。 一个有野心、有能力,却又没有应匹配的权势,那么他盼望的就是颠覆!一个有野心而没有谋略全局能力的人,他盼望的就是跟随着一代明主去颠覆。后一种人说的就是杜兵。 在远处,正和王瑞并排行走的杜兵突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王瑞,如果日后统领大人和伯爵大人发生了矛盾,你会帮谁?” 王瑞愣住了,他是贾天祥的远方亲戚,而杜兵曾经是贾天祥手下的将领,这种对话怎么也不应该在他们之间出现的。 王瑞沉吟了良久,突然笑了起来:“我十岁父母双亡,就投奔到雪原城了,十五岁参加巡逻队,整整八年我才当上了队长。我跟随统领大人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你说我会选择什么?” 杜兵也笑了笑,但没有说话。 王瑞凝视着杜兵:“你以为我们有二心的话,能瞒得过统领大人吗?” “这才是重点。”杜兵拍了拍王瑞的肩膀:“我可不想整天都提心吊胆的活着!” 两个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 桃源不是桃源 当一马平川的平原出现在军队面前的时候,士兵们不由自主的欢呼起来,脸上的疲惫也在顷刻间被兴奋所替代。就连钱不离等人也露出了笑脸,快马加鞭、赶到了前面。 终于到福州了,终于甩脱了那连绵的山岭、崎岖的栈道,天高地阔带给人的舒爽感觉涌上了每一个人心头,姬胜情和贾天祥从后面赶到了钱不离身边,分立在钱不离两侧,凝神观望着前方。 钱不离翻身下马,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土,摊在手心里细细观看,这里的土质呈黝黑色,土壤中的水分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射着亮光,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子从土中急急忙忙的爬出来、又钻进去,一副忙碌的样子。 这才是亚热带气候培育出的土地,钱不离长长松了口气,当日贾天祥虽然再三强调福州的土地贫瘠,但钱不离却始终没有相信。 钱不离知道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但这里既然有阳光就应该和自己那个世界差不多,亚热带气候的土地应该是肥沃的,虽然有一个过度使用资源容易造成土地沙化的问题,可现在是冷兵器时代,土族人还人口稀薄,他们能使用多少资源?所以钱不离才一直坚信,所谓的土地贫瘠一定另有隐情。 钱不离扔掉泥土,大笑着翻身上马,催动坐骑,带领着几个亲卫直向着远方的哨卡奔去。 那座哨卡本是为了盘收来往的商队课税而建造的,只有五、六个士兵在值勤,眼见着大军开到,他们非常惊讶,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只能远远的观看。此刻看到有一队人马直奔他们冲来,一个机灵些的头目连忙双膝跪倒在地,其余的士兵也有样学样一起跪下了。 “你就是这里的头目?”钱不离低头问道。 “是的,大人。”那个头目有自己的计较,别管来人是谁,叫一声大人总不会吃亏。 “你知道这附近最近的官邸在什么地方么?”钱不离受过野外生存训练,他觉得行军没什么苦楚,士兵们也大都过惯了苦日子,但姬胜情不行,在南岭这七天,姬胜情消瘦得非常明显,钱不离急于找一个安静、舒适的地方,让姬胜情修养一下。 “大人,您顺着这条官道向前头,大概走个七、八十里,就到了卢陵县了,那里有官邸。” “哦。”钱不离点了点头,他刚想拨转战马,突然发现远处的山谷中飘出了一缕清烟,钱不离顺口问道:“那个山谷是什么地方?” 那个头目顺着钱不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身子猛的一颤,低头回道:“大人……我……我也不清楚。” “嗯?”钱不离狐疑的看了看那个头目,抬头看向了山谷处,钱不离是个能明察秋毫的人,这种明显的异常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杜兵和王瑞各带着一小队骑兵赶了过来,钱不离转身命令道:“王瑞,你回去指挥全军安营扎寨,殿下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杜兵,你随我来!” 跪在地上的那个头目听到‘殿下’两个字,身体一歪,差点没栽倒在地上,他虽然预感到这支军队的来头不小,但也没想到军中还有如此人物!! 钱不离冷冷的看了那个头目一眼,带着自己的亲卫和杜兵的骑兵小队向山谷疾驰而去,把那个头目晾在了原地。钱不离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来,在这平原上,他连逃跑都做不到,两条腿又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 距离山谷越来越近了,钱不离隐约听到了人的哭喊声,他的眉头一皱,加快了马速。 整支队伍象一支箭头般射进了山谷,转过一处山坳,一座小村庄出现在钱不离眼前。 这里本应该是一个类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前方是十几座透着纯朴气息的茅屋,屋前屋后有几颗苍劲、高耸的古树,村子中间是一条清澈、欢快流淌着的小溪,村子四周是一片洋溢着生机的碧绿,其间还点缀着点点鲜艳的野花。 可是现在,诱人的田园气息都被一群人打破了,茅屋上燃起了大火,几个人东倒西歪的趴在小溪中,而溪水也被染成了淡红色,但这些都不是最醒目的,最醒目的是村口一块平放的磨盘,钱不离这一队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磨盘上。 磨盘上平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的双眼无神的凝视着天空,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色的伤痕,一支刺枪穿过了她的身子、穿过了磨盘的中孔,就这样把她钉在了磨盘上;她的双手分开,一只手被绑在磨盘边的柱子上,另一只手则已经不知去向了;她的双腿毫无廉耻的呈八字形左右大大张开,一个死人当然是没有廉耻的,那怕她的耻部就这样清清楚楚的暴露在空气中。 钱不离的眼睛从那女人的身体上扫过,从她的肌肤上看,她很年轻,可是她的脸却干瘪下去,显得很难看。 只看了一眼,钱不离就明白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女人应该是咬了某人一口,并且还抓伤了对方,所以她的手才被砍断,满口的牙齿也应该被人敲断了。钱不离的眼睛冷冷的扫向了村子中,他要找到那个某人,经受过现代军事训练的钱不离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职责!既然他来到了福州,既然福州的百姓都是姬胜情的子民,那么他就有责任保护这一方人! 杜兵轻轻的摘下了自己的长枪,抚摸着枪身,总是挂在脸上的嘻笑此刻也变成了冷漠。而士兵们则约束着战马,默默等待着钱不离的命令。 第六十六章 残酷 钱不离的骑兵小队发出的马蹄声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时间不长,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那个年轻人倒是长得细皮嫩肉的,五官端正、很英俊,不过他的脸色很差,过于苍白了不说,眼圈还有些发黑,和他的脸色对比相当明显。他的手下有七、八个人穿着精干的紧身衣裤,还有几个穿着完整的铠甲,有的人手中兀自拎着滴血的长剑。 那个年轻人开始还有些惊慌,不过当他的眼光从钱不离等人身上扫过之后,他的神态就平静下来,抬眼间露出了一种傲气,可能是看到钱不离等人身上并没有佩戴象征着身份的勋章吧。 “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那年轻人用手指向钱不离,还向前走了几步,旋即就被他身后一个穿着铠甲的中年人紧张的拉住了。 沉默的士兵们凝聚起来的气势那年轻人感觉不到,但有过军旅生涯的人都会知道,那是杀气,愤怒的杀气!那个中年人看了看磨盘上尤自赤裸的女人,喉头耸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钱不离的眼睛盯在了那年轻人的胳膊上,突然微笑起来。他和士兵们不一样,身为首领,他要决定的是这些人该不该杀、要怎么杀、会不会有后患,而不是和士兵们一起去愤怒!惨剧钱不离见识得多了,但他很少失态,唯一一次失去理智是他刚刚步入军校的时候,从爷爷那里看到了一份机密材料,上面记录着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某军的野战医院被特工偷袭之后,那些特工把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掠走,丧尽天良的砍掉了那些可怜女人的四肢、敲光了所有的牙齿、割断了舌头,以供他们放心淫乐,他们管这些女人叫‘人猪’。 最后,某部的侦察兵偷袭了越方的营地,把这些女人解救出来,可是经受了人间极至惨痛的女人们只剩下了一个愿望,求死!当时喝了不少酒的钱不离看了这些之后狂怒无比,浑然忘了此时硝烟已经平息了多年,叫嚣着要去报仇,结果被爷爷的警卫员架到了地下室里,被关了整整五天。 出来之后,钱不离已经变得沉默了,但他还是做了一件让人惊讶的事,他不敢坐飞机走,怕被人在机场堵住,钱不离偷了爷爷的车,在路上还偷换了一块车牌,然后千里迢迢开到了云南,去资料上记载的那个疗养院去看望了那些劫后余生的女人们。虽然那些女人一心求死,但于情于理,国家不会让她们这么做,所以那些女人最后只能被供养起来。 从云南回来,钱不离的性格变得沉稳多了,人的成熟往往只在一瞬间,或者说,这就是顿悟。 又过了几年,钱不离才知道,那份资料是爷爷故意让他看的,爷爷担心只体悟到战争的艺术性、却忽视了战争残酷性的钱不离走上歧途,变成一个志大才疏的人。 老将军的苦心没有白费,此刻钱不离的眼神清澈而平静,愤怒是没有必要的情绪,只要这些人该死,那就足够了! 钱不离的眼光从那年轻人胳膊处染着血迹的白布上移开,淡淡的用手指了指磨盘上的女人:“这是你们做的?” “你是什么东……” 那年轻的人还没有说话,就被那穿着铠甲的中年人捂住了嘴,随后,那中年人跨前一步,陪着笑道:“大人,我们……我们是在处置罪民!您看,我们这里有卢陵县发布的公文。”说完,那中年人走上前几步,单膝跪倒在地上,递上了一张公文样的东西。 钱不离懒得让人过去接:“罪民是么?那好,我给你们一点时间申述,如果你们说不出让我信服的理由的话……”说到这里,钱不离嘴角的笑容消失,语气也转为冰冷:“那你们……全部都要死!” 钱不离的亲卫纷纷拔出了自己的长剑,而杜兵骑兵小队的士兵也端起了自己的刺枪,等待着钱不离的命令。 “混帐!胆敢对本爵士无礼!”那年轻人指着钱不离的鼻子大骂道:“你们这些贱民马上给我滚!要不然等你们的长官怪罪下来,你们可吃罪不起!”那年轻人嚣张倒是很嚣张,但还是有些自知自明的,只敢抬出自己的身份来漫骂,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可惜爵士这个头衔对钱不离等人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一个准贵族而已!钱不离听了对方的话,反倒松了口气。 “一个小小的爵士……”杜兵说到这里不由得滞了一下,因为钱不离得目光盯到了他身上。 “如果这就是你们申述的理由,那么很抱歉,你们没有说服我。”钱不离举起了手。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那个中年人慌忙膝行了几步,大叫道:“大人,那个女人是我家的婢女,她和外人私通,偷偷携带我家的财宝潜逃,我们追到这里处死她、夺回我家的珠宝,这都是律法允许的,大人!我们只是追回自己家的东西!” 钱不离翻身下马,走到那女人身边,摘下了自己的斗篷,盖到了那女人身上,然后抓起还有些温热的脚,打量起来。那女人的脚呈古铜色,脚底有厚厚的一层茧,小腿有些粗壮;钱不离又拿起那女人仅剩的一只手,手背上的肌肤虽然很细腻,但掌心的指肚处也结了厚厚的一层茧。 这是一个干惯了粗活的女子,从她的肤色更可以看出,她没少在酷日下劳作。婢女?屁!在贾天祥的城主府也有不少婢女,但那些婢女都被养得很娇嫩,她们擅长的是端茶送水、捶背按脚,她们的手脚上根本不会有这么厚的一层茧! 第六十七章 哀求与机会 钱不离翻身回到马上,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意:“看起来,这是一个误会了?” 那个中年人面带忐忑回道:“是的……大人,这是一个误会。” “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做的太过分了。”钱不离叹道:“虽然这个婢女罪有应得,但人已经死了,你们还是好好把她安葬了吧。” 那个中年人见钱不离说出这番话,长吁了口气,连连点头道:“大人说得有道理、大人说的有道理。” 那年轻人的随从看到局面有些缓解,也都轻松下来,把手中早已拔出的长剑送回到剑鞘中。那个年轻人还是有些不忿,只不过世上的人大都知道欺软怕硬的道理,他再有胆量也不敢招惹面前这些来历不明的军人。 “那是你家的公子吧?他姓什么?”钱不离瞟了一眼那年轻人。 “大人,我家公子姓陈。”那中年人陪笑凑了上来:“您……”下面的话他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从钱不离的手中飞出,正正刺中了他的咽喉。那中年人双手捂着咽喉,死鱼般的眼睛鼓起好高,惊疑的看着钱不离,随后他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向地面上栽去。 没等他的身体栽到地面上,杜兵的马已经冲到了他身前,手起一枪刺中了他的胸膛,枪尖从前胸透入,从后背穿出,鲜血在他的背后飙飞出老远。 杜兵的马没有停,他的双臂用力把中年人挑了起来,然后甩出,中年人的尸体正好砸到了那年轻人的随从中间。那中年人的身材高挑,体重也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他穿着全套的铠甲,一下子就砸倒了两个人。 那群随从大惊失色,纷纷拔出刚入鞘的长剑,但没等他们摆好接战的阵势,骑兵小队已经冲到他们面前,一排刺枪如林般刺向了他们的身体。 长剑和刺枪的差距是很大的,自古就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除非是个人武技达到了相当的水准,否则这种巨大的差距可以让两个人在瞬间就决出胜负生死。 只是眨眼之间,那个年轻人的随从就被戳倒了七、八个人,‘经验’这两个字蕴含的意味在此刻也体现得淋漓尽致,挥舞着长剑试图抵抗的都是那些身穿紧身衣的人,而那些穿戴着铠甲的人则在拼命的向后方逃去,连保命的长剑都丢弃到了地上。上过战场或者受过训练的人都知道,在没有弓箭手策应、没有重盾护身的情况下,和手持刺枪的骑兵在平地上较量根本就是找死! 只有一个穿着紧身衣的人身手特别敏捷,他手中的长剑正好劈中了疾刺过来的刺枪,当啷一声,他的长剑从当中折断了,而那骑兵的刺枪也被震歪,那穿着紧身衣的人身体一侧,如游鱼般窜起,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刺进了那骑兵的咽喉。 随后那人就势把那骑兵的尸体推下战马,可就在他刚刚坐到马鞍上的时候,一道劲风从他的耳边急射而至,他本能的一边挥动匕首去格挡,一边扭过头去,却只看到一团硕大的枪花,接着眼前一黑,强烈的痛楚让他不由自主的嘶叫起来,而叫声才起便止,那是因为几支复仇的刺枪已经争先恐后的刺进了他的身体里,夺去了他全部的生机。 杜兵冷笑着抽出自己的长枪,纵马前冲,然后猛地一弯腰,揪住那个年轻人的衣领,就象拎着只小猫小狗一样,把那年轻人拎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身前。平民出身的杜兵还是不敢轻易对贵族下毒手,哪怕对方只是一个爵士,这和个人的胆量、勇气无关,人在什么社会中就要受什么社会的影响。 钱不离的亲卫从两边包抄上去,追杀着那些试图逃跑的人,曾经的抵抗在锐利的刺枪面前,就象世界上最不经风的沙墙一样,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血花此起彼伏,屠杀的结束和开始一样迅速。 杜兵策马跑回钱不离身边,狠狠的把那年轻人从自己的战马上扔到地上,那年轻人趴在地上‘哎哟’‘哎哟’大声呼喊着向后缩,有一个士兵不怀好意的用刺枪在那年轻人屁股上扎了一下,结果他又开始晕头晕脑的向前爬,最后竟然爬到了钱不离的战马肚子下面。 孙仲德下了战马,飞起一脚,一点不客气的把那年轻人踢了出去,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能经受这样的折磨?那年轻人痛得捂着肚子在地上连连打滚,现在他想站也站不起来了。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我是爵士……我是爵士!”那个年轻人咬着牙呼喊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轻蔑的笑声。 “大人,您放过我吧!我的父亲会给您一大笔赎金的,大人,求求你放过我……”那年轻人勉强挣起了半个身子,面向钱不离哀求道。 “不久以前,也有别人这么哀求过你吧。”钱不离转头看了看磨盘上的女人:“既然你不给别人机会,我又为什么要给你机会?!” “大人,我是爵士……”这也许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理由了。 就在这时,村旁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了尖锐的哨声,随着树叶间一阵阵扑簌簌做响,几条人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其中一个胸前兀自留着鲜血的壮汉大步向钱不离这里走来,而别的人则留在原地,手里拿着做工非常粗糙的短弓,紧张的打量着正在打扫战场的骑兵们。所谓的打扫战场,就是在没死的人或者已死的人身上补上几枪,这是钱不离的命令。 钱不离挥挥手,示意士兵们不要难为那个壮汉,他看得出来,那个壮汉应该是这个村子的人,他胸前的伤口明显是抵抗暴行时留下的。 第六十八章 预留伏子 那个壮汉走到距离钱不离不远的地方,犹豫了一下,双膝跪倒在地上,但他的眼睛则死死的盯在那年轻人身上,眼中满是仇恨。 那年轻人怯怯的向后爬了几步,试图离那壮汉远一点,不过对方那犹如烧灼的目光依然盯着他,那年轻人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钱不离。 并不是所有的弱者都值得同情的,钱不离盯了那壮汉一会,低声命令道:“杜兵,收队,我们回去。” 杜兵一愣:“大人,那他……”杜兵用手指了指那个年轻人。 钱不离笑了笑:“我们怎么能伤害一个贵族呢?虽然他犯下了不可饶恕得罪过,只有内阁才有处罚他的权力。” 那年轻人闻言大喜过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竟然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大……大人!我会报答您的,一定会报答您的,钱……我有钱,大人,我还会送给您一块封地!明天……哦不,马上,我马上就会把您解救了我的经过上报给内阁,您的英勇将马上传遍整个姬周国!” “我的英勇?”钱不离放声大笑:“只要你不把我惩戒了你的随从的事情上报给内阁,我就已经很感激你了。” “大人,您这是在侮辱我的信誉!”那年轻人听到钱不离也有害怕的事,眉宇间又带出了一丝傲气:“是他们先冒犯了您,您惩戒他们是应该的,就算您不惩戒他们,我回去之后也要好好教训他们的。” 与这个年轻爵士的振奋不同,那个壮汉眼中的仇恨已经化成了绝望,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双手成爪状,指尖深深的陷入了泥土中。 “那我谢谢你的大度了。”钱不离含笑拨转战马,率先向着山谷外驰去,杜兵用鼻孔发出了轻蔑的冷哼声,紧跟在钱不离马后。 那年轻爵士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旋即歇斯底里般大叫起来:“大人,您不能把我自己留在这里啊……大人!您……”他的喊声未落,就被恍然大悟 的壮汉从身后一头扑倒在地上。 钱不离听到身后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心中暗叹,看样子福州贵族和原土族居民的矛盾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尖锐,自己的士兵明明是在帮着那村子里的人但最后出现的那几个汉子却没有放松警惕,这么算下来,必须对福州采取非常措施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很容易带来后患,这一次是看到对方的人少,而且地方也非常隐蔽,钱不离有信心做到全歼,但这种事情做多了,难免会留下破绽,从而给自己和姬胜情带来棘手的麻烦! 为将者可以锋芒毕露,为政者的上策却是要韬光养晦,而且福州这块乱地,光靠着强硬的手段是无法控制的,姬胜情新来初到,必须要保持住两不相偏的姿态,这样才能给他们留下充足的回旋余地。 钱不离沉思了片刻,正道不行,那就用邪道的办法了,不过……谁来担当这个责任呢?钱不离的眼神巡视了一圈,落在身侧的孙仲德身上,然后微微一笑。 孙仲德被钱不离笑得发毛,不由仔细打量打量自己全身,却没能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没有惹统领大人不高兴的举动,可是……统领大人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自己?孙仲德偏过头去,心中忐忑起来。 钱不离带着士兵们回到了军中,营地刚刚建造了一半,由于刚刚杀完人,钱不离的士兵们身上还残留着杀气,有几个士兵身上还带着几块血污,当然,最明显的是骑兵队后面的一匹战马上,趴着一个士兵的尸首,这些都给了大家一个明显的信号。 但姬胜情看不到这些,只要有钱不离在的场合,姬胜情的心神和注意力就都会集中到钱不离身上,她笑吟吟的迎了上来,钱不离连忙跳下了战马,轻轻挽住了姬胜情的小手。 任帅则一把把杜兵拉到了一边,低声询问起来,而王瑞也凑了过去,三个人在那里低声咬了一会耳朵。 “不离,你是统领,有些小事就让他们去做好了,你不要过于操劳了。”姬胜情柔声说道。 “我知道。”钱不离笑了笑,收回了思绪,凝视着姬胜情:“你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你消瘦了很多,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你呢?”姬胜情垂下头去。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那好吧,我去休息了。”姬胜情幽幽的说道,不过她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反倒越抓越紧了。 “去吧,听话。”钱不离放低了声音:“今天再克服最后一天,明天就到卢陵县了……你也有好几天没有洗澡了吧?” 姬胜情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那你也要早点休息。” 钱不离点了点头,向后方扫了一眼,沉声命令道:“孙仲德,你跟我来,其他人留在这里。” 孙仲德忐忑不安的跟着钱不离走进了帅帐,时间不长,帅帐里响起了孙仲德的惊呼声,几个亲卫急忙掀起门帘要冲进去,却被钱不离厉声赶了出来。 过了很久很久,孙仲德才一脸怪异的从帅帐里走了出来,叫过几个平日里相处很好的亲卫,走进了帅帐旁的一处小帐篷里。杜兵几人心中虽然很好奇,但没有人敢过去打听统领大人说了些什么,钱不离御下极严,该让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刺探军机的罪名可没有人能承受得起。所有杜兵几人只能一边目送着孙仲德,一边在心中暗自揣摩着钱不离的意图。 第六十九章 刺杀 夜幕越来越深了,与雪原之上的营地相比,这里的营地少了分萧索,多了分活力。不过士兵们并没有在安全的时刻懈怠,营地的四个出口布上了不少的鹿角、绊马索、铁蒺藜,栅栏和往日一样坚固,前营和后营分竖着两根高高的木柱,上面各有一个哨栏,每个哨栏中都伏着两条黑影,仔细的盯着周围的动静。 前排的栅栏边上,还有几口大缸被埋在地下,缸中也蹲伏着士兵,他们不时的把耳朵贴在缸壁处,细心听上片刻。这种东西是钱不离搞出来的,在姬周国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地听的效果非常明显,演练的时候杜兵带着骑兵队刚刚潜入十里开外,负责地听的士兵就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了。当然,这种东西也让钱不离在军中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 一队巡逻兵正在营地内行走,当他们走到钱不离的帅帐附近时,巡逻队的小队长周宜正做了个手势,他们一起放轻了脚步。他们的动作很自然,他们并不是为了讨好上官,在这个深夜,也不会有什么上官注意他们的举动。他们的动作纯粹发自于他们的心底,统领大人睡得太晚了,他们不想让统领大人受到打扰。 这个世界的文明虽然不怎么发达,但历史也算悠久,在那遥遥的岁月中,出现过众多雄才大略的帝王、沙场喋血的名将、睿智聪颖的谋臣,多到犹如瀚海中的群星、举不胜举。和他们相比,钱不离最大的优势就在平易近人上,那些人充其量能做成一个尽心体恤下属的好将官,可钱不离根本就是和士兵们打成了一片,他不端架子、不持身份,和最下层的士兵也能嘻嘻哈哈聊家常,而且钱不离的记忆力非常惊人,只要和一个士兵聊过一次,他就能记住那个士兵的名字,对一个普通的士兵来说,能被统领大人亲口称呼自己的名字,是一种荣耀,值得记住一辈子的荣耀! 没有军情时的钱不离就象一个和善的兄长,虽然有些士兵看起来要比钱不离老得多,但他们靠近钱不离身边时,总是会露出一种傻笑,那是一种小孩子遇上了喜欢自己的大哥哥才会露出的傻笑,笑得纯朴而自然。 ‘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包涵的东西并不是只有那些大人物才能做到的,小人物有小人物自己的视线,而且收买他们的心不需要付出太多,有些时候,一句真诚的问候,一个欣赏的微笑,就足以让他们热血沸腾。 周宜正的目光盯到了钱不离的帅帐上,虽然此刻统领大人正在安睡,但并不影响他眼中的狂热与崇拜,周宜正直到走过帅帐,才恋恋不舍的把自己的头转了回来,可就在这时,一声怒吼突然划破了夜空:“大胆狗贼!竟敢行刺本统领!!” 周宜正的身体猛的僵硬了一下,他听得明白,那声怒吼正是他所崇敬的统领大人钱不离发出来的,周宜正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拔出长剑,用一种已经变形的声音嘶叫道:“有刺客……保护统领!!”而周宜正的人也亡命般冲向了帅帐。 一个值夜的将官听到呼喊声敲响了战鼓,整个军营在眨眼之间变得***通明,一个又一个士兵拿着火把和长剑从自己的营帐内冲出,在营帐外的火炬处点燃火把,但他们没有四处乱跑,反而以伍为单位迅速集结,然后又三伍集结成一个小队,在小队长的指挥下,向栅栏处奔去。 最先到达帅帐的是赤裸着上身的杜兵和负责今夜值勤的王瑞,杜兵一枪挑开了门帘冲了进去,王瑞紧跟在他后面,他们看到帅帐里分隔内外的蓬布已经被人砍断,十几个士兵围成了一团,寒光闪闪的长剑早已出鞘,剑尖指着外围,象一个大车轮,而钱不离正被那些士兵围在了当中。 “大人,您没事吧?”杜兵慌忙叫了一声。在他的心目中,公主殿下姬胜情是他们的旗帜,而钱不离统领却是他们的灵魂,如果发生了万一,旗帜倒了,他们可以想办法换一面旗帜,但灵魂没有了,他们的下场不是被人消灭就是分崩离析,杜兵无法控制心中的慌乱。 “我没事。”钱不离的声音如往日一样平静。 “大人,您没有受伤吧?”王瑞也连忙补上一句。 “放心吧,凭他们几个还是伤不了我的。”钱不离推开用身体保护他的士兵,走了出来。 杜兵一愣,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重点:“大人……您看到刺客了?” “是的。”钱不离点了点头,扶起一把栽倒在地的椅子坐了上去,他的神态看起来很疲惫,这时杜兵和王瑞才看清,钱不离胸前的衣物被划破了几处,可见当时战斗之激烈,幸好没有血迹染出,这让杜兵和王瑞松了一口气。 “大人,凶手是谁?”杜兵和王瑞异口同声的问出了这句话,不需要太多的思考,他们都知道,能在戒备深严的营地内刺杀统领大人的,一定是军人!外人根本就进不来! “是孙仲德带着几个人……唉!我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刺杀我!”钱不离不无愤怒的说道。 杜兵当即目瞪口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钱不离,连手中的长枪都差一点跌落在地上;王瑞也比他强不了多少,那张嘴咧得又大又阔,几乎露出了满口的牙齿,还有一丝唾液正顺着他的嘴角留下。 “唉,当时我和你们一样震惊!我想不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钱不离把‘震惊’两个字咬得很重:“你们传令下去,全营细细搜查,务必把孙仲德这个叛逆和他的同党给我抓回来!记住,我要活的!!” 第七十章 刺杀(下) 杜兵和王瑞依然如塑像般呆立在原地,好似没听到钱不离的命令一样。 “你们两个!”钱不离猛然提高了声音:“听到没有?” 杜兵和王瑞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露出了怪异的神色。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钱不离喜欢的将领,当然不会是愚笨之辈!孙仲德怎么会突然发疯刺杀统领大人呢?就在黄昏时分,统领大人还单独把孙仲德叫进帅帐,密谈了一会呢?对呀?!密谈啊……如果说亲卫队的队长程达企图刺杀钱不离,他们还有那么一分相信,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敢担保程达就一定会忠心,但扯到孙仲德身上,杜兵和王瑞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都是统领大人的诡计!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密谈? “你们还不快去传令?”钱不离又喝了一声。 “遵命,大人。”杜兵和王瑞连忙退出了帐外,却正好看到任帅带领着一队步兵大步向他们走来。 “大人没什么事吧?”任帅沉声问道。 杜兵摇了摇头。 任帅的神情一松,旋即凑过来低声问道:“你看……是不是我们自己人干的?”任帅是步兵的首领,整个中军的布防都是他一手布置的,他对自己有信心,这种严密的防范下,不可能有外敌潜入中军去刺杀钱不离,除非是军中潜伏着几个心怀叵测、并身居要位的小人。 杜兵笑了,点了点头。 任帅眼角处的肌肉颤动了一下:“是谁?你知道?”他的语声中带着浓浓的杀气。 “我知道,那个人你也知道。”杜兵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他就是大人的亲卫,孙仲德。” 任帅的反应和杜兵、王瑞当时的反应差不多,整个人僵立在那里,眼神先是震惊,接着又变成疑惑,良久,任帅看向了王瑞,希望从王瑞身上得到一个印证。 王瑞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孙仲德,这是统领大人亲口说的。” 任帅整个人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的对王瑞说道:“大人还说没说别的?” “大人让我们全营细细搜查,务必把孙仲德这个叛逆和他的同党给抓回来!嗯……大人说他要活的。” “还有同党……”任帅露出了苦笑:“好吧,我这就下令全营搜查!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 任帅转身刚想走,却被杜兵一把拉住了胳膊,随后杜兵把任帅拉到了一旁,压低声音悄悄说道:“你小子少和我装傻,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里面的猫腻!你还真想去抓人么?” “当然!”任帅无辜的道:“大人说谁是刺客谁就是刺客,大人让我去抓谁我就去抓谁!” “操!”杜兵真有些火了:“小子,我可是为你好,你要是真抓到了孙仲德,大人非把你活吞了不可!” “可能么?”看到老朋友一心在为自己打算,任帅也不好意思继续装傻,他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大人的心机你还不知道?我想那孙仲德早就逃出军营了!”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那可未必。”王瑞插话道:“别忘了大人嘱咐的话,他让我们抓活的!也许大人就是担心孙仲德没来得及逃出军营就被我们发现了,误伤了孙仲德。” 任帅一愣,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么……我先在中军搜查一会吧,然后再去封锁营门,给他们时间逃走。” 远远静立着的士兵们看到三位将军大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还以为将军们在处心积虑的思考抓住刺客的办法,任谁也想不到,原来将军们思考的是怎么样才能把刺客放走。 “如果你给他时间,他也没来得及逃出营门呢?你怎么办?”杜兵在一边冷冷的说道。杜兵对任帅刚才装傻的举动很不满意,所有才故意敲打任帅一下。 任帅沉吟了一会,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统领大人如此大费周折让孙仲德去做的,肯定是一件机密事。不过,如果他连逃出营门的能力也没有的话,凭这种本事,他将来一定会让统领大人失望的!与其到时候大家都受他的牵连,还不如我现在一剑宰了他!” 任帅这番话说得非常有魄力,这也是他头一次在杜兵和王瑞面前露出了自己的锋芒,杜兵重重的点了点头,显然他很赞同任帅的做法。王瑞则在定定的打量着任帅,好似在重新评估这个人。杜兵和任帅是老相识,而王瑞虽然也早认识任帅,但王瑞原来职位很低,彼此只是认识没有什么深交,所以他不象杜兵那样了解任帅。 “看什么?不认识了?”任帅又露出了招牌一样的憨笑。 “咳……”王瑞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杜将军、任将军,依你们看,统领大人这一次……有什么玄机?” “什么玄机也没有!”任帅笑着转过身:“搜人,然后回去睡觉,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又不是统领!” 任帅在王瑞惊讶的目光中越走越远了,杜兵微笑着拍了拍王瑞的肩膀:“任帅说得对,我们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哦?”王瑞的事先转到了杜兵的脸上:“我记得前一段时间杜将军和我说过,揣摩上意的本事我远不如你,怎么现在又变成没有必要了?” “想揣摩上意要看上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凭着我们就可以揣摩出大人的心意么?”杜兵很大度的笑了笑:“而且有些事情必须去揣摩,而有些事情则根本无需多想。比如说……统领大人在我们面前说谎话的时候,我们做到心中有数就足够了,不要去思考大人的用意。” 王瑞陷入了沉默中,反复咀嚼着杜兵的话,杜兵再次拍了拍王瑞的肩膀,走远了。 第七十一章 另类的倾倒 就在王瑞在帐外询问任帅和王瑞的时候,帅帐中钱不离的思绪则飘到了他们三人头上。钱不离知道,孙仲德的假刺杀瞒不过杜兵三人,其实他本来也没想瞒。 钱不离现在的势力极弱,能用的手下只有寥寥几个将领,钱不离无奈的把自己的计划建于一个假设上,那就是杜兵几人的忠诚!如果连他们也要怀疑的话,那无疑会落得一个举步维艰的境地,他什么事也做不了,也不敢做。 虽然钱不离有把握再费些周折,可以把这场骗局设计得更真实,但他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因为这件事情迟早要真相大白,到时候很可能在将帅之间产生隔阂,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的时间不多了,布置骗局是要花费大量时间的,骗局越真实,花费的时间也就越多。 就在钱不离思索的时候,帐外的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接着门帘闪处,一道浅蓝色的人影就冲了进来:“不离!!”话音未落,姬胜情已经急步扑到了钱不离的怀里。 按理说这是一个很浪漫的场景,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在这个世界里,姬胜情算得上是一个倾城的美女,钱不离虽然心志坚定,不会为姬胜情所倾倒,但,他可以栽倒……姬胜情的力道猛了点,钱不离刚刚回过神,措手不及之下被姬胜情这一扑,不由得连人带椅向后栽去,幸好周宜正手疾眼快,一个俯身用双手捞住了椅背,这才避免钱不离的后脑勺与地面发生亲密碰撞。 重心发声偏移的姬胜情又惊又怕,只顾着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搂着钱不离的脖子。而钱不离纯是下意识的搂紧了姬胜情,他摔一下不要紧,娇嫩的姬胜情摔一下会受伤的,钱不离的双腿因为后栽而立了起来,再落下时正好抵在姬胜情的臀部,把姬胜情夹在了腿弯内,这个姿势……钱不离的脸难得的红了起来,角色颠倒了吧?标准的传教士应该是男在上、女在下的! 有两个士兵连忙跑过来扶住钱不离,周宜正慢慢把椅子立了起来,姬胜情的脸颊飞起了两片酡红,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糟糕!钱不离暗自叫苦,人的身体某些反应并不是能自主控制的,尤其是‘久旷’的钱不离,他的下身已经变得坚挺无比,象条铁棍般夹在他和姬胜情之间。 钱不离为了演绎出自己被人刺杀,他穿得很少,一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打扮,而姬胜情本来就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身上披着的外套也在急扑中掉在了地上,衣着单薄的人感觉无疑是异常灵敏的,就连花丛老手的钱不离都感到阵阵尴尬,姬胜情就更不用说了。 “你们先出去吧。”钱不离轻咳一声,摆出副淡漠的神态下了命令。 “遵命,大人。”周宜正的脸也很红,他连忙下令让士兵们退出了帅帐,在帅帐外围成了一圈,而他自己则站在了门帘外,现在刺客还没有抓到,保护统领大人是每一个士兵的职责,周宜正不敢掉以轻心。 “你怎么样?摔痛了没有?”钱不离柔声问道。 姬胜情那长长的眼睫毛颤动得厉害,但她没有回答,一个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的女孩子又怎么能有勇气和钱不离对话呢? 钱不离轻轻松开自己的手,然后把姬胜情扶到自己的腿上坐好,含笑说道:“你怕我?还是讨厌我?” “没有……”姬胜情生怕钱不离误会自己,连忙睁开眼睛,不过她也仅仅是敢瞟钱不离一眼,旋即就垂下了眼帘。 “只看我一眼就不想再看了?我有那么丑么?”钱不离深知,女孩子的勇气不是靠鼓励就能鼓励出来的,很多时候,挤兑要比鼓励的效果好得多。 “不是呢……”姬胜情抬起头又看了钱不离一眼:“你很好看的。” 钱不离的手迅速的顶在了姬胜情的下巴上,剥夺了她逃避的权力,而钱不离的上身慢慢凑了过去:“真的么?我什么地方好看?”情话对一个清醒的人来说,是非常肉麻的,但不可否认,想俘获女孩子的芳心,肉麻的情话却又必不可少。 姬胜情羞怯的后躲闪着,无意间正好瞟到了钱不离那银白色的眉毛,姬胜情噗哧一声笑了:“你的眉毛最好看!” “眉毛……”钱不离一愣,旋即露出了坏笑:“好啊!你敢戏弄我!”这下钱不离可算找到了师出有名的借口,他的嘴向着姬胜情吻去。其实在原本的计划里,钱不离是想等到他们在福州安定下来之后,再施展手段逐步征服姬胜情。谁知在刚才的小意外里,他和姬胜情发生了亲密的另类接触,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向善于把握机遇的钱不离自然不会错过。 姬胜情惊呼一声,闭上了眼睛,无奈的等待着钱不离的惩罚降临。 钱不离的嘴只是在姬胜情的脸上贴了一下,便微笑着松开了姬胜情。对每一个怀春的女孩子来说,她们内心里对亲密的举动都是既抗拒又希翼的,换句话说,她们把亲密当成了一个罪恶的乐园!想让她们心甘情愿的走进乐园,男人不但要有耐心,还要想方设法化解女人的戒心,这是一份很困难的工作,而钱不离在那个世界就是表现上佳的领路人。习惯用下半身思考的那叫孩子,很久以前,钱不离就不是孩子了,他有经验。 姬胜情长松了一口气,用夹杂着欣喜的目光看着钱不离,当然,钱不离没有忽略姬胜情眼神中潜藏的少许失望。矛盾充斥在人生每一个角落中,女孩子总是希望自己心仪的人疼爱自己,又希望他是个正人君子,就象此刻的姬胜情一样。 第七十二章 贼难自禁 天大亮的时候,军营开始忙碌起来,本来士兵们应该在凌晨时分就起床准备行军的,但由于昨晚的骚乱,钱不离特意下令让士兵们多休息一会。 刺客当然是没有抓到,不过昨夜钱不离的亲卫队长程达不顾巡逻队的阻拦,冒死闯进帅帐,用自己的生命担保孙仲德的清白!程达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不外两种结果,其一是统领大人勃然大怒,把自己看成孙仲德的同党,严重点说也很可能处死自己;其二就是统领大人听信了自己的陈述,给孙仲德一个辨别的机会;可惜程达最后得到了一个让他茫然不知所措的结果,统领大人没有生气,还夸奖了他几句尽忠职守、仗义敢言,但责成各地追捕叛贼孙仲德的公文还是该怎么发就怎么发。 程达不甘心,想继续辨白,却发现公主殿下和统领大人都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他只好悻悻退了出去。不过程达心中并没有一丝对钱不离怨恨的意思,换了另外一个统领,单凭强闯帅帐的罪名,就可以把他处死了! 可是当程达从自己的老上司杜将军那里听到统领大人亲眼看到孙仲德行刺的时候,程达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一方面对孙仲德的行为感到憎恨,一方面又对自己的老朋友感到惋惜,同时还有一点怀疑,按理说孙仲德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莫不是受了谁的胁迫?想法一旦产生,就在他心里扎下了根,程达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把怀疑的目光暗中盯向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当然,除了统领大人以外。 钱不离徐徐睁开了眼睛,这一觉他睡得很不舒服,昨夜他以外边有刺客的理由留下了姬胜情,但钱不离可不是个急色之人,最起码在姬胜情的心防没有瓦解之前,他是不会急色的,所以钱不离让姬胜情睡在自己的床榻上,而他则在椅子上对付了一夜。 “大人,您醒了。”守在钱不离身边的周宜正压低声音说道。 钱不离点点头:“殿下睡得怎么样?” “殿下睡得很安稳。”周宜正露出了笑意:“昨夜她还打了一阵鼾呢。” “可能是因为睡我的床不太舒服吧。”钱不离也笑了,留下姬胜情是有目地的,追求一个女孩子就要讲究循序渐进的手段,钱不离要一层层掀起姬胜情羞怯的面纱,留夜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可以做该做的事情了。 周宜正把钱不离的佩剑递了上来,钱不离穿戴好,挂上佩剑,却在转身的时候把桌子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当啷一声,茶杯摔碎了。帅帐的内室里响起了低呼声,接着又传出了姬胜情的声音:“柯蓝,你让他们都出去,我要换衣服了。”昨夜钱不离让人把柯蓝和柯丽两个侍女都叫了过来,一方面是为了让姬胜情放松心情,一个是为了维护姬胜情的声誉。 钱不离伸了伸舌头,低声对周宜正说道:“我们撤!” 周宜正万没想到统领大人也会做出这种顽态,他差点没笑出声,强忍笑意咬着自己的嘴唇跟在钱不离身后走出了帅帐。 杜兵正在帅帐外徘徊,见到周宜正古怪的表情不由愣了一下,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递给周宜正一个眼神,而周宜正知机的退到了一边。 “大人,我们开拔了……那他们怎么办?”杜兵轻声说道。 “他们??”钱不离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杜兵说的是什么人:“你想怎么办?”对那几个不属于雪原城军队系统的哨兵的处理方法,钱不离有些犹豫,他们亲眼看到自己带着骑兵去山谷了,那个年轻爵士和他的随从被人杀死的事情一旦被人翻出来,肯定会牵扯到自己头上。如果把那几个哨兵除掉的话就稳妥多了,纵使被人咬上自己,他也可以狡辩抵赖,反正对方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可是真的这样做了,钱不离又有自己的顾虑,他怕名声受损。古往今来,每一个通晓权术的上位者杀人的时候,都要找出各种各样光明正大的理由,要不然就极力撇清关系。上位者第一个要学会的东西就是虚伪,否则将很难生存下去。 杜兵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随后凝视着钱不离。 钱不离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不好吧?无缘无故的……” “大人,他们明知道那个爵士在烧杀淫掠却不告诉我们,他们明显和那爵士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东西!”杜兵看到钱不离在迟疑,真有些着急了:“大人,不知道有多少豪杰坏事就是坏在这等小人物手中,您可不能优柔寡断!” 钱不离笑了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可……可您不是说不好么?” “我的话重点在第二句。”钱不离向左右搜索着,旋即目光就停在了姬胜情的马车上。 “您的意思是……”杜兵突然睁圆了眼睛:“无缘无故??” “没错!”钱不离一边说一边向前走,一直走到了姬胜情的马车旁,纵身跳了上去,时间不大,钱不离腰间塞得满满当当的下了车。 “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杜兵傻傻的看着钱不离。 “嘘!”钱不离竖起了食指,然后走到杜兵身边,把杜兵拉到了一个角落里,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把把的金银首饰塞到了杜兵手中:“你去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就说是我给的,让他们闭上嘴,绝不能把昨天的事情传扬出去。” “大人,您怎么能相信那些人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呢?”一向聪明的杜兵没转过来这个弯。 “废话!如果我真想收买他们就不会用殿下的东西了!”钱不离淡淡说道:“等殿下说自己的饰物被窃的时候,你就……” 第七十三章 诡梦 钱不离一声令下,大军……只有三千人马的大军向着卢陵县进发了,虽然明知前路上没什么危险,钱不离还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他力图把谨慎培练成自己军队的习惯,就象昨夜扎营时钱不离命令士兵建造应有的防御设施一样,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 在钱不离的纠缠下,姬胜情在前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而所谓的失窃就这么被发现了。 军队就地开始整顿,闻讯赶来的杜兵思索了一会,向钱不离报告他早晨发现那几个哨兵的举动非常诡异,钱不离马上命令杜兵带队回去搜查。 杜兵带着一队义愤填膺的骑兵回驰原来的营地,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由本人的态度决定的,当那几个哨兵跪在钱不离面前说:“不知道。”这三个字时,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由他们自己决定。 钱不离昨夜没有睡好,坐在椅子上睡觉还能舒服么?钱不离决定补上一觉,这就是上位者的好处,为将者必须要和士兵同甘共苦没错,但没必要时时刻刻都要同甘共苦。一篇文章写出一个亮点就足够,同样,一天或者几天里做一件让士兵感动的事就足够。 钱不离登上自己的马车,这个马车虽然是专门为钱不离准备的,但实际上钱不离没坐过几次,大多数时间,钱不离都坐在姬胜情的马车里和姬胜情谈笑,他自己的马车早就成了他亲卫的休息室。 钱不离打了个哈欠,把长剑摘下来,递到了在车厢内盘坐的程达手中,然后从抽屉里拽出了枕头,直挺挺倒了下去,合上了眼睛。 “大……大人。” “嗯?”钱不离睁开眼睛,看到程达露出了一副惶恐而又尴尬的神情:“有什么事?” “大人……您在这里有点不安全,您还是去殿下那里吧。”程达犹犹豫豫的说道。 钱不离眼睛眨了眨,就明白了程达的苦衷:“呵呵,怎么?想把我赶走?”昨夜他刚刚被自己的亲卫‘行刺’,如果再出了点什么事,程达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大人,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程达吓得收起双腿,变成了跪势:“大人,小的是担心再发生意外。”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钱不离懒懒的挥了挥手:“你们都是我的兄弟,不相信你们我去相信谁?!”说完钱不离就闭上了眼睛,时间不大,发出了若有若无的鼾声。 程达轻轻吁出一口气,凝视着钱不离的睡容,心内百感交集,那一句‘你们都是我的兄弟,不相信你们我去相信谁?!’深深的打动了他!程达掀起窗帘,探出头对马车旁的亲卫做了个手势。 “统领大人在睡觉。”这个消息被钱不离的亲卫传了下来,马车前的步兵们加快了脚步,拉开了和马车之间的距离,而马车后的步兵则放慢了步伐,马车周围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前行着,生怕发出声响吵醒了钱不离。 正在补觉的钱不离却做了一个怪梦,梦中他来到了一块怪石嶙峋的山顶上,天空是让人发怵的血红色,一道又一道紫色的闪电不停歇的劈在了山顶上,在交错、耀眼、充斥着毁灭力量的闪电中,一个孤苦无助的身影正在吃力的躲闪着。 “你是谁?”钱不离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他感觉那个女人和他非常非常熟悉,就好像她已经陪着自己度过了千百年一样。 随着钱不离的话声,紫色的闪电一下子消失了,但天空中央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就在钱不离吃惊的看着漩涡的瞬间,一道宽达几公里的白炙色闪电从空中泻下,那威势好象能把世界上的一切都化成齑粉一样,压的钱不离喘不过气来。 山顶上那个女人放弃了躲闪,转过身凝视着钱不离,她的长发在闪电的威压下无风自舞,让她显得更加飘逸;她有着两条漂亮细长的弯眉,纯净得象画出来的一样,眉毛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有泪水从她的眼中流出,流过她那难以描绘其风韵的鹅蛋脸,滴落在地上;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思念、有悲哀、有无奈、有不甘、还有……爱,而这些在此刻都化成了两个字:绝别! 闪电在眨眼间就把钱不离面前的女人吞噬了,钱不离猛然感觉自己的心被摘走了一样,剧痛难当:“**你妈!!!”钱不离狂吼着从腰间掏出手枪,对着闪电疯狂扣动着扳机:“还我……还给我!!” “大人,大人!!”耳边传来了一个惊慌的声音。 钱不离翻身坐起,才发现那差点让自己崩溃的场景竟然只是一个梦,不过梦中的剧痛犹在,钱不离强自稳定了一下心神:“什么事?” “大人,杜将军回来了。” “让他上来。”钱不离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趁着程达不注意,钱不离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操!这是什么怪梦?!居然把老子吓哭了……钱不离使劲摇摇头,他要把梦忘掉,那种失去的怵动实在让他无法承受。 门帘响处,杜兵钻进了车厢:“大人,我已经把殿下的饰物都追回来了。”杜兵一边说着一边瞟了程达一眼。 程达知机的退到了车厢外面。 “做得不错。”钱不离点了点头:“出什么意外了?”看杜兵的样子应该有机密要禀报。 “大人,我去了那日我们去的山谷。”杜兵凑了过来:“那个爵士和他随从尸体的首级都不见了,应该是被那几个土族人给砍掉了。“ “尸体处理了么?” “都埋了,大人放心,我是带着信得过的弟兄去埋的。” 第七十四章 当兵的人 钱不离和杜兵正在商谈杀掉那个子爵的事情暴露之后能引发的麻烦时,从部队的一侧突然传来了呵斥声,还有武器出鞘的声音。 杜兵掀起窗帘向外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大人,真是说什么、什么就来啊!居然是山谷里的那几个土族人。” “哦?”钱不离也来了兴致,他靠过来向外看去,远远的看到那几个土族正站在那里,和一队步兵争论着什么,而在另一个方向,任帅带着一队步兵正往那里赶。 “走,我们去看看。”从心里来说,钱不离对那几个惨遭屠村之祸的土族人还是很同情的,能帮当然要帮一把。 就在任帅下令让士兵把几个土族人赶走的时候,钱不离和杜兵到了,任帅有些吃惊的说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他们有什么事?”钱不离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几个土族人,发现他们正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是挡在他们身前的步兵们已经抽出了长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人,他们口口声声说要见一个长着白眉毛的将军,您……”任帅偷瞟着钱不离的神色。 “找我?”钱不离笑了笑:“你带着人回去吧,我和他们谈谈。” “大人,那您的安全……” “我没有事的。”钱不离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任帅无奈的退了下去,退到杜兵身边轻声道:“交给你了,你小心保护统领。” “有我呢,你放心。”杜兵点点头,回首吹了一个口哨,有一小队骑兵飞驰过来,勒马立在不远处,摘下长弓,虎视耽耽的盯着那几个土族人。在另一方,看到统领大人以身犯险的程达也带着几个亲卫飞奔过来,守在那几个土族人的侧方。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钱不离和颜悦色的问道。 那几个土族人一起跪倒在地上,为首的那个壮汉从背后的一个破口袋里拿出一件物事,双手捧过了头顶,原来是钱不离的斗篷。 “就为了还我这个?”钱不离笑着拿起了斗篷:“你们是怎么追上我们的?”此地距离那山谷已经很远了,而这几个土族人可不知道自己会拔营出行,自然不可能早早等在这里。 “大人,我们是从山路赶过来的。”为首的那壮汉说道:“请大人收下我们!” “收下你们?”钱不离一愣,仔细打量这几个土族人:“我们这里是军队,是要打仗、要死人的,莫非……你们想当兵?” “大人,我们不当兵,我们要跟随着您!” “跟着我就是当兵。”钱不离凝视着那壮汉,突然问道:“为什么要跟着我?” “您对我们有大恩!”那壮汉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要报答您!大人,您让我们当兵我们就当兵!” 从对方的眼神里,钱不离没有看出有不妥的地方,而且对这些土族的村民而言,他们的感情都是很简单的,藏不了七弯八绕的坏心眼。 杜兵凑近了钱不离,低声说道:“大人,收下他们会有麻烦的。” 钱不离点点头,他明白的杜兵的意思,这几个土族人心中充满了对权贵的仇恨,如果日后再遇上类似山谷中惨剧的那些事情,说不定他们会做出什么来。不过身为统帅的钱不离必须从长远考虑,来福州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要想方设法在当地大量招收兵员,否则凭什么打出福州?但话又说回来,招收土族士兵是应当的,可招收几个炸药桶是不是就有些冒险了? “当兵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必须要服从上官的命令!你们再累,没有命令你们就不能休息;你们再饿,没有命令你们就不能吃东西,这些,你们能做到么?你们在山野中长大,早已习惯了自由,但是军营里约束就多了,一个做不好,我就可以下令处死你们,你们还要当兵么?” 那壮汉身后的一个人抬起头胆怯的问道:“大人,什么叫约束?” “这个……”钱不离一滞,和这些土族人还是直来直去吧,如此他们才能记忆深刻:“简单的说吧,我让你们杀人,你们就得拔剑杀人,不管面前是大人、还是孩子,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平民还是贵族,你们都要按我的话去做!如果我没有下命令,而你们敢私自拔剑的话,我就会把你们处死!明白了没有?” 刚才和钱不离对话的那土族人的脸蓦然涨得通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们还以为你是一个好官……呸!!你和那些贵族是一样的,连老人和孩子也杀,你们都不是人!!” 钱不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我杀了么?这是比喻啊……我这是在用比喻来说明服从军令的必要性,这帮家伙脑筋太直了! “虎娃,给我跪下!!”为首的壮汉怒吼了一声,那虎娃用眼睛狠狠剜了钱不离一下,不甘的跪下了。 “大人,他年纪小,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为首的壮汉转向钱不离:“我们愿意当兵!” 钱不离的戒心放松了,如果这几个土族人另有图谋的话,虎娃是绝不会和自己发生冲突的,你们都不是人……如此辱骂一个统领本身就是死罪,换一个人只要招招手,他们就会变成箭靶!不过……这个壮汉好像有些隐情啊! “你们真的愿意?” “我们愿意。” “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 “好吧、好吧。”钱不离微笑着向前走了两步,低头近距离凝视着那个壮汉:“我现在给最后一个机会,为什么要跟随着我?我想听到真话!” 第七十五章 当兵的人(下) 那个壮汉脸上浮现出慌乱的神色,显然是被钱不离看穿了心思而感到紧张:钱不离笑着补了一句:“你放心说吧,只要是真话,我是不会怪你的。” 那个壮汉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大人,如果我们立下了功劳,您会让我们做官吗?” “为什么要做官?” “因为我不想看到土族人再受人欺凌了!” 钱不离暗叹一声,他想明白告诉对方,这个目标是不切实际的,就算他日后真的成了一个将军,他也无法保护整个福州的土族人,除非能从根本上改变姬周国的律法!不过话到了嘴边,钱不离又把话转了回去,和对方说这些东西是说不明白的,钱不离决定换一个角度:“你的想法是好的,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贵族无端欺压平民,不过你选的路并不好走,除了我前面说的那些事之外,你还要做到一件事!” 那个壮汉坚定的说道:“大人,您说,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你的村庄、你的家都被毁掉了,想必你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吧?”钱不离缓缓的说道:“我要求你忘记那段仇恨,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就算日后看到了以往欺压过你们的权贵,你们也要保持平静!” “什么……”那个壮汉呆了呆,撕吼起来:“大人,我忘不掉!他们……他们毁了我所有的……所有的……我忘不掉!” 钱不离的试探到此结束了,如果这个人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地而要求跟随钱不离的话,大可以用一个承诺来敷衍钱不离,而不是顶撞。再加上那个虎娃的激动表现,钱不离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几个土族人并没有恶意。 “那我就没办法帮你了。”钱不离笑了笑:“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是把你自己的生命用在报仇上,还是去保护更多的土族人,让他们再不受人欺凌!我提醒你一下,死去的人是救不回来的,福州这么大,大大小小的村庄这么多,你们村庄的惨剧,也许天天都在发生!” 那个壮汉呆在那里,对一个耿直的人来说,这道选择题无疑是非常残酷的! “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你想让土族人脱离苦海,为了这个大目标,你们更要付出很多东西,和成千上万的土族人相比,你们几个人的那点仇恨根本就不算什么。”钱不离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金币,用眼睛数了数,一共是十四枚,钱不离随手把金币扔在他们身上:“看样子你们是做不到了,那么就拿着这些钱换一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去吧,我也只能帮你们这些了。”随后钱不离翻身跃上战马:“我们走。”钱不离和杜兵带着骑兵小队向后驰去,程达带着亲卫也跟了过来,把那几个土族人留在那里发呆。 “大人!”为首的壮汉猛地的站了起来,咬着牙说道:“我们能做到!” “哦?”钱不离回过头,淡淡的说道:“那就跟着我走吧!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日后反悔了,我随时会砍掉你们的脑袋!” 那壮汉一句话也不说,大步向钱不离走去,他身后的几个土族人也一起站了起来,抖落身上的金币,连看都没有看金币一眼,决然跟上那壮汉。 钱不离偏头对杜兵低声说道:“一共十四个金币,你去给我拣回来。”这是那个世界的经验,只要把某件事升华到一定的高度,例如说为了全人类而怎么怎么样,那么痛苦就会转变成一种感动,自己为自己所感动,前仆后继的精神就是这么产生的。不过钱不离不放心这几个土族人的心地,他是要把这几个土族人当心腹来培养的,他们之中有人贪财的话很容易会坏大事,所有钱不离才故意用金币试探一下,还把金币扔在他们身上,他们偷偷藏起几枚金币是很容易的事情。 一路无话,直到中午部队整休的时候,杜兵偷偷找到钱不离,把十四枚金币如数交了出来。钱不离有些欣喜的把玩着金币,就算是自己靡下的老兵,一个金币也是他们几年的饷钱,那几个土族人竟然没有一个贪钱的,这结果超出他意料之外。 那几个土族人正围坐在一起,默默观察着四周,士兵们都掏出自己的干粮和水囊,开始补充自己的体力,但他们却什么也没有,只能干看着别人吃东西。钱不离缓缓走了过去,坐在他们身边,杜兵连忙找到军需官,低声嘱咐了几句,时间不大,一个裨将走过来,把干粮和水囊发给了那几个土族人,钱不离也得了一份。 默默咬了一口干粮,钱不离连忙打开水囊,喝了一大口水,这东西实在是难吃,不过钱不离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每一天中必须要和士兵们一起吃一顿饭,收买人心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需要持之以恒! 那几个土族人没想到做为将军的钱不离竟然和他们吃同样的干粮,他们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看钱不离,低头默默的吃了起来。 “我叫钱不离。”钱不离和善的笑了笑:“现在该你们说说你们的名字了。” 为首的壮汉低声说道:“孟铁头。” “孟吉。” “阮虎娃。” “少山。” “后悔当兵么?你们现在还有机会回去。” 孟铁头摇头道:“大人,我们的决心是不会更改的。” “那好吧,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忘了今天做下的保证。”钱不离微笑道:“身为你们的统领,我也要给你们一个保证,你们和那什么陈家有仇是不是?报仇的事就交给我好了,但你们要有耐心!” 孟铁头几个人一起呆住了,他们本以为报仇已无望,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钱不离竟然给了他们一个保证。 第七十六章 小美人 吃过中饭,钱不离下令加快了行军速度,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到了卢陵县的县城。 世界上的东西就怕比,和宜州的县城相比,这个卢陵县显得过于贫困了。 卢陵县的城墙只有两人多高,破旧不堪,城墙上长满了杂草和草藤,在风中扑簌簌做响;城门上的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露出了坑坑洼洼的木板,象两块平摊开的破抹布;最奇怪的是,城墙前居然没有护城河,如果万一发生了战事,凭这种城墙恐怕一柱香的工夫就会陷落了。 出入城门的行人一脸的菜色,不过守城的士兵倒是油光满面的,正大力呵斥着行人,蓦然听到风中传来了响亮的马蹄声,接着远远看到象征着姬周国王室的金龙旗,几个守城的士兵脸色大变,有两个士兵连忙跑进去给县主报信,其余的士兵一起跪在了地上。 钱不离与杜兵带着一个中队的骑兵,护拥了姬胜情和贾天祥的马车来到了城门前,钱不离先打量了一下城墙和城门,暗自摇摇头,旋即看向那几个守城的士兵:“你们这里谁是领头的?” 一个身材臃肿、衣着华丽却没有穿戴盔甲的人向前爬了一步:“大人,我是这个城门的卫官。” “你也是当兵的?” “是的,大人。” “不象啊。”钱不离描了一眼对方的肚子:“我看你倒象一个宰相。” 别人听不懂,早已熟悉钱不离说话风格的杜兵呵呵笑了起来,掀起窗帘偷看外边情景的姬胜情也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随后低声向柯蓝和柯丽讲解着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典故。 “大人,小的哪有那福气。”那卫官陪笑道:“请问大人,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公主殿下到了卢陵县就好。”钱不离顺着城门看了里面的街道一眼:“你们的县主呢?” “已经派人去通禀了。”那胖卫官当即就矮了一截:“大人,您稍等,马上,马上……” “你喝酒喝多了吧?让殿下等一个小小的县主?”钱不离冷冷打断了那胖卫官的话,手中马鞭一指:“我们走。” 近三百名骑兵簇拥着姬胜情的马车走进了卢陵县的县城,钱不离和杜兵都走在了队伍的前面,而那个胖卫官则象个肉球一样在钱不离马前马后不辞劳苦的奔走着,还不时陪着笑脸。 迎面有两个士兵跌跌撞撞跑过来,胖卫官来了精神,大声呵斥道:“县主大人呢?怎么还不来迎接殿下?!” 那两个士兵听到‘殿下’两个字扑通跪倒在地上:“殿下,县主大人他……县主大人……”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那胖卫官上去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县主大人他……睡着了,我们叫不醒啊!”那两个士兵哭丧着脸说道。 “叫不醒?你们大人真是有福气啊。”钱不离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好像没到晚宴的时间吧?难道你们大人从中午就开始睡了?” 胖卫官和那两个士兵嗫嚅着不敢接话,就在这时,前方又传来了嘈杂声,一群人簇拥着向钱不离这里跑来,等他们跑近了,大家才看清,原来是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抬着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不断的发出幸福的鼾声。 家丁后面是几个贵妇打扮的女子,她们一脸的惶急之色,姬周国的律法有规定,上官来巡视,如果不是在深夜,城守必须出城迎接,否则这是一个可大而又可小的罪名,全看上官的心情而决定。所以这些贵妇人在情急无奈之下,竟然把整张床都抬了出来。 家丁们跑到近前,把床放在地上,齐刷刷跪倒了一片,而那几个贵妇打扮的女人只是弯腰施礼,然后站在那里用怯怯的目光打量着钱不离等人,看到为首的钱不离胸前空空如也,没有佩戴象征着身份的贵族勋章时,不由惊诧的‘咦’了一声。 姬胜情头上戴着一顶象征着自己王室身份的黄金花冠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钱不离平日很反感那些华贵的衣物,穿着只求舒适就好,所以姬胜情的穿着也越来越趋向朴素。不过有些女人穿着再朴素的衣物,也遮掩不了她那出众的气质,姬胜情无疑是其中的一个,她的美丽早就为四方所惊叹,再加上后天养成的王室威仪,美目扫视了一圈,对面那几个贵妇人就自惭形秽的低下头去。 “你们都起来吧,不用多礼。”姬胜情柔美的声音流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我的统领,我想我们不应该继续在这里扰民了。” “殿下,首先……我得先把县主大人叫醒啊。”钱不离冲着杜兵使了个眼色。 杜兵催动战马来到床前,试探着踢了两脚,床上的县主大人依旧传播着他那幸福的鼾声,杜兵回手掏出水囊,把里面的水都倒在了那县主的脸上。 那县主的鼾声一下子被打断了,可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肥厚的手掌挥动了一下,好似在驱赶讨厌的苍蝇。 杜兵转过身,对着钱不离摇摇头:“大人……” “小美人……”从杜兵身后传来一个又腻又尖的声音,打断了杜兵的话,杜兵蓦然转身,看到那县主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肥厚的手指笔直的指向前方的姬胜情,满脸的笑容。 全场鸦雀无声,不要说那些家丁和贵妇人都被吓呆了,就连钱不离也懵在了那里,见过不怕死的,可没见过自己这么找死的! “小美人,过来呀……过来……”那县主头一歪,倒在床上,又发出了幸福的鼾声,而且他的嘴把吧嗒个不停,显然在梦中正亲吻着某个‘小美人’。 第七十七章 小美人(下) 前排的家丁们不但没敢按照姬胜情的话站起来,反而畏惧的低下头去,那几个脸色惨白的贵妇人也跪下了,在公主的封地里调戏公主殿下……这个罪名足够把县主送进地狱了! 姬胜情气得脸色煞白,她猛一甩袖子,鼻孔发出了怒哼声,回身钻进了车厢。虽然钱不离事先多次嘱咐她,让她行事以柔为主,而钱不离则做恶人,两个人刚柔相济、互相配合,但是此刻遭受一个小小县主的调戏,她没有当场大发雷霆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去怀柔。 “真是一个强人!”钱不离‘敬佩’的低声嘀咕了一句,伸手向那些家丁指了指:“你们把你们的县主大人抬回到府邸去,殿下需要休息了,你们动作快一点!” 那些家丁忙不迭又把床抬了起来,顺着原路往回走,几个贵妇人也跌跌撞撞跟在家丁之后,钱不离等人则簇拥着姬胜情、贾天祥的车驾跟在最后面。这一行队伍有些古怪,尤其那几个往日趾高气扬的贵妇人此刻脸色沮丧,引发了很多平民和土族人在两边看热闹。 县主的府邸和卢陵县的城墙一样破败,这点很出乎钱不离的意料,他走进府邸巡视了一圈,这么点地方根本装不下他带进城的骑兵中队,没奈何,钱不离只留下了自己的亲卫加上三十余名骑兵,剩下的让他们出城回营塞自行安歇。 那几个贵妇人还想和钱不离套套交情,为明日县主酒醒之后铺路,可惜钱不离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世界的,就算上溯五千年,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情好讲,钱不离毫不客气的把那几个贵妇人赶走了,随后命令孟铁头等四人进城,让他们脱掉军装,利用土族人的身份去城内暗访,收集这县主平日为人处事的各种资料。 任帅和王瑞按照钱不离事先的安排,派人接管了四个城门,许进不许出,再加上四处游荡的斥候,把整个卢陵县围得风雨不透。随后,任帅和王瑞也赶到了县主的府邸,交接将令。 “你们这里信鸽多不多?”这是钱不离的第一个问题,总算来到了可以喘息的福州,是龙还是虫就要看自己的经营了,钱不离心中虽有些忧虑,但更多的还是振奋。 “信鸽??”杜兵和王瑞等叫唤了一下眼色:“大人,您指的是……” “鸽子你们总该知道吧?就是把信件绑在鸽子身上,利用鸽子来传递消息。” “没有。”杜兵摇了摇头:“不过我听说草原上的人经常用鹰来传递消息。” “这样啊……”钱不离沉吟起来,既然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训练信鸽,那么有一个地方就是至关重要的了:“任帅,你手下有没有心思缜密的人?” 任帅想了想,道:“我手下有个叫常佩业的小队长,为人非常机灵,比我强多了。”说完,任帅又发出自己的招牌憨笑,引得杜兵几人一起做了个白眼。 “通往福州的栈道是不是只有一条?”钱不离又问了一个问题。 “我记得应该是两条。”贾天祥接道:“还有一条是连接雍州和福州的。” “大人,我找到地图了!”程达手捧着几卷画轴走了进来。 钱不离连忙接过画轴,在桌子上摊开,贾天祥几人也一起凑了上来,地图上果然有两条黑线穿过茫茫的南岭,一条连接着福州和宜州,另一条连接着福州和雍州,很巧的是,栈道的入口处都在卢陵县的境内。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福州做成一只铁桶,断绝内外传递消息。”钱不离用手敲了敲地图:“任帅,除了常佩业,你手下还有没有别的得力的人选?” “有,我的副官任华。”任帅眨了眨眼睛:“他是我的远房堂弟。” “让他们一人带着一个步兵中队,封锁住栈道的入口,就地征召民夫,依山建造城塞。” “大人,这么做挡不住有心人吧?”杜兵提出了异议:“他们可以不走栈道,直接翻越南岭把消息传递出去,再说,我们不能无故阻拦来往的客商,短时间找理由扣留倒是可以,长时间扣留会给我们带来不利的影响,而且在货物中藏一封信太简单了,根本没办法查出来。”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等他们碰了一次钉子再想办法的时候,已经晚了。”钱不离转向贾天祥:“伯爵大人,您的人什么时候能到?我们的钱已经花了一小半了,没钱就没办法征召新兵!” 贾天祥笑了起来:“这点您不用担心,最迟在月底,我的人就会赶到福州!而且在福州也有我的分店,如果有急需的话,可以从我的分店里提出钱款。” “福州有没有铁矿?” “有,一共有三处。分别为象雄原铁矿、苍山铁矿、卢陵铁矿,其中象雄原铁矿产量最高,卢陵铁矿产量最低。”贾天祥如数家珍,显然这一段时间他没少收集福州的资料。 “卢陵也有铁矿!”钱不离又惊又喜:“那我还需要大批的铁匠!这个月能召集来么?” 贾天祥面有难色的回道:“福州的铁匠不多,要从宜州和雍州召集,这个月是来不及了,下个月吧。” “动作要快,我怕他们会采取措施封锁福州的贸易。”钱不离叮嘱了一句。 “这点不用您提醒。”贾天祥含笑回道:“宜州的刺史百里克诚称病没有来拜见殿下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钱不离沉默了片刻,也笑了起来:“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贾天祥凝视着钱不离:“我会尽我所有的力量来帮助您,至于您能在这场飓风中飞多高、飞多远,就要看您自己的了。” 第七十八章 人才不能放过 清晨,钱不离早早就爬了起来,他一边端着卢陵县的县志,一边对着桌子上的沙盘和墙壁上的地图,默记着卢陵县的各种资料。很久以前钱不离就知道,懒惰和骄傲是进取的两大天敌,虽然他只是军事上的统帅,但也要对周边能利用的、能调动的因素了如指掌,这样才能做到运筹帷幄之中,省得事到临头乱了手脚。 ‘强悍’的县主终于醒酒了,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他面无人色的站在庭院中,等候着钱不离的发落。不过钱不离没时间搭理他,他的早饭都是一边端着县志一边吃下去的。 看到钱不离如此用功,众人都很识相,没人来打扰他,直到将至正午时,人质贺子城气宇轩昂的从外边走了进来,他先是好奇的看了庭院中那摇摇晃晃的县主一眼,随后大步走到钱不离面前,凝视着钱不离。 钱不离的记忆力虽一向很惊人,但是在一上午的时间就要把整本县志都消化掉,劳动强度也不算低,他有些疲倦的合上了县志,用手指揉了揉眉心,才发现贺子城正昂然站在自己面前。 “有事么?” “统领大人,按照约定,您到了福州就应该放我回去的!”贺子城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已经过了两天,可您却把我抛在了一旁,我看您是不想履行您的诺言了!” “毁诺是一件非常无耻的事情。”钱不离把县志抛在一边,淡淡的看着贺子城:“在你心里,我是一个无耻的人么?” 贺子城脸上露出了喜色:“统领大人,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你随时可以离开这里。”钱不离笑了笑,话题一转:“不过在你走之前,我们之间有一笔帐要算清。” 贺子城脸上的喜色转成警惕:“统领大人,您有话可以明明白白说出来,有什么帐要算?” “从我们离开连城塞的时候算起,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吧?你吃的都是我们调发给你的军粮,但……你不是一个军人,我们没有义务无偿供给你吃喝的,是这个道理吧?” 贺子城的脸板了起来:“统领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您必须要付钱!”钱不离懒洋洋的站了起来:“付了钱,你马上就可以走。” “那么……我需要付多少钱?”贺子城知道在对方的地盘上和对方辩述,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他决定委曲求全。 “嗯……就给你少算一点,一千个金币吧。” “什么??”贺子城差点没跳起来:“大人,您在开什么玩笑?就算我这些天吃的是金子,也吃不了一千个金币!!” “我的军粮就这个价!你要想清楚,我没有逼你吃,是你自己去吃的!”杜兵数次在钱不离面前推崇贺子城的才能,奇缺人才的钱不离怎么会把贺子城给放掉呢?不管用什么方法,钱不离也要把贺子城留下来为自己‘打工’! “您事先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贺子城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没有开玩笑,开玩笑的人是你啊!”钱不离微笑如故:“这是我的军队,增加几条新规定都是我说了算的,我有什么义务要通知你?” 贺子城长吁了一口气,强自镇定了一下:“如果我拿出一千金币,我就可以走了么?” “啊……你这一提醒,我又想起了一件事。”钱不离见贺子城好似能咬牙拿出这笔钱的样子,连忙加了砝码:“你上次的失礼举动,给公主殿下带来了很严重的心理伤害,你有责任拿出一笔钱来补偿吧?” “这笔钱又是多少?” “你放心,我不会敲诈你,那是小人的行径。”钱不离沉吟了一下:“不过殿下的身份是高贵的,你冒犯了殿下,罚你一千金币,不算很多吧?” “我明白了,统领大人,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把您需要的送到您手上。”贺子城冷冷的说完,转身就往出走。 “我希望你的动作能快些。”钱不离在背后淡淡的补上一句:“不要忘了,世界上还有利息这个东西,每过一天你都要交给我一定的利息。” 贺子城一个踉跄,猛然停下身形,转过头看着钱不离:“统领大人,我以为您是在故意勒索我,看来我想得太简单了,请您明白说吧,您到底需要什么?” “听说,当一个平民欠了贵族一笔钱而又无法偿还时,他就要用自己的工作来偿还债务,这没错吧?” “您是想逼我为您工作么?” “我可没有逼你,未来的伯爵大人。”钱不离笑了起来:“我非常尊重您的意愿!当然,如果你想为我工作的话,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贺子城和钱不离对视了一会,先败下阵来,刀在钱不离手中,他知道自己不过是案板上的肉,贺子城无奈的苦笑着:“统领大人,给我一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我说过,我非常尊重你的意愿。”钱不离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过呢,利息我还是要照常加的,希望你的选择能快一些。” 贺子城进来的时候气宇轩昂,不过等他离开之时,他的脸色比庭院中待决的县主脸色还要灰白,钱不离目送着贺子城离开,刚要低头观察沙盘,孟铁头几个人从外边走了进来。 经过昨天傍晚和今天上午的暗访,孟铁头几个人探听到不少东西。首先,这个县主不是好官,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取乐,什么事情也不管,不过他也不是个坏官,除了刚到卢陵县的时候杖杀了几个蛊惑滋事的土族人以外,这几年中为人非常低调,他的家丁在外也很老实,从不仗势欺人。 第七十九章 审 钱不离更加疑惑了,按他以前的脾气,早就以调戏帝国长公主的名义施展雷霆手段处置那县主了,可是这座破落的府邸引起了钱不离的疑惑,所以他才决定等到孟铁头几人回来了再说。 谁知孟铁头几人带回来的消息起不到什么帮助,钱不离沉吟一下,示意身后的程达去把那县主带进来。 看到那县主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向屋里蹭的样子,钱不离摇头笑了笑:“告诉我你的名字。”其实钱不离已经从县志的封面上知道了这县主的名字,之所以故意问废话是为了让他更快进入自己的角色。 “下官……朱群益。” “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心中有数吧?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钱不离一边说着一边使了个眼色,他的亲卫们一起瞪住了朱群益,尤其是程达,他从侧面逼近了朱群益,眼睛在朱群益的脖颈上不怀好意的打着转,呼吸声也逐渐粗重起来。 朱群益清楚的感觉到程达鼻孔中喷出的热气,心中一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钱不离看了朱群益一会,突然跳过‘罪名’,把话题转开了:“你的府邸也太败落了,为什么不修缮一下?” 朱群益一愣,他虽然不明白面前的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马上陪出了笑脸:“大人,您不知道,福州是个地广人稀的地方,有近半数的土族人还象祖辈一样,在山林中靠打野物为生,他们在年底之前能把各自的赋税交上来就很不容易了,修缮府邸的钱根本就挤不出来,总不能……总不能把人给逼上死路吧!”朱群益壮着胆子说完这一番话,用忐忑的目光观察起钱不离的神色来。 “你修不修自己的府邸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钱不离心中确有些欣赏,这个朱群益能说出这番话很不容易,不过他的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殿下会在三天后动身赶往福州府,你要在这三天内征收一批钱粮,如果做得好,你以前犯下的过失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没做到,我就两罪并罚,你自己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下场!” “这个……”朱群益面有难色的沉吟道:“大人,福州虽然比北方的苦寒之地要强一些,但……也难啊!” “你的意思是做不到?”钱不离的声音转冷。 朱群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先看了眼钱不离,又看了看四周的亲卫们,其中孟铁头几人的肤色、脸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土族人虽然和姬周国人一样,都是黄皮肤的,但也有少许的差别,土族人的额头向前微微鼓起,而鼻梁则有些小,也有些塌,难道这几个士兵是土族人?可是姬周国的律法是不允许土族人当兵的! 在这危险关头,朱群益的头脑转动得很快,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赌上一赌!一念至此,朱群益下定了决心,他的头蓦然抬了起来,声音也大了很多:“大人,下官有句话不得不说!我卢陵县本就是土地贫瘠,没有太多的物产,子民们维生困苦、连温饱尚且无法保证,您让我在三天之内征收钱粮……您让我把他们仅剩的粮食都抢走、让他们活活饿死吗?下官……做不到!”朱群益越说越激动,他随手摘下官帽扔在地上,又开始脱身上的官袍:“下官自知罪孽深重,请大人发落就是,下官绝无怨言!” 这番光明磊落的话说出来,当场就镇住了厅中的人,孟铁头等人听到世上还有这等为土族人着想的好官,感动异常,在想想自己村庄遭到的惨剧,他们禁不住要落下泪来,就连程达等一众亲卫,眼中也露出了敬佩的神色。只有钱不离似笑非笑的看着朱群益,不做一声。朱群益的表演虽然算得上到位,但是在钱不离面前玩这套,则无异于在班门弄斧! 从朱群益观察自己开始,到他有所发现时的惊讶,还有他下定决心时眼中闪动的绝然,最后等待发落时的紧张,这些,无一能逃过钱不离的法眼。世界上能在生死关头做到面不改色的人倒是有不少,但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人就没有几个了,心中的惊涛骇浪总会透过眼神、脸腮、声音露出一星半点的痕迹,而这一星半点的痕迹对钱不离来说已经足够足够! “这是你的心里话么?”钱不离淡漠的声音在厅中响起。 朱群益在钱不离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来,不过孟铁头几人和程达等人的反应很明显,朱群益心中大定:“大人,只要您能放过卢陵县的子民,我朱群益万死不辞!” “如果我就这么杀了你,你倒成了流芳百世的英雄……可我就要遗臭万年了。”钱不离笑着站了起来,绕着朱群益转了一圈:“既然你愿意为卢陵县的子民牺牲自己,那么你也为了我牺牲一次吧,反正你早晚也要死。” 孟铁头心中不忍,刚想开口求情,程达的目光已经冷冷的落在了他脸上,眼中充斥着杀机。这就是新兵和老兵的区别,程达虽然也敬佩朱群益,但如果统领大人一心想让朱群益死的话,他程达会毫不犹豫的下手,而一个小小的士兵也胆敢阻挠统领大人决断的话,他更是不会留情,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朱群益更加紧张了,但此时此刻他没有了退缩的余地:“大人您请说,只要下官能做到的,下官就不会推辞。”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一定可以做到。”钱不离随手掏出一柄飞刀扔在地上:“拾起来,刺我一刀,这样我就有充足的理由处死你了。” 朱群益呆若木鸡,眼睛直勾勾看着地上的小刀,半晌做声不得。 第八十章 未来 “不敢么?”钱不离俯下身凝视着朱群益:“你不是看到我有几个土族人手下才故意说这番话的吧?嗯?” 朱群益嗫嚅着没有接话,想承认他没有这个胆量,想坚持自己的立场他心里又没有底气。 钱不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程达说道:“去给我们的朱大人送一把椅子过去。” 朱群益连连摆手道:“不敢,下官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钱不离笑了笑:“宁愿住在这么破败的宅子里,也不愿意增加赋税,说明你还有点良心,就冲着这点,我应该尊重你。” 朱群益被钱不离变化莫测的态度搞迷糊了,他一边陪着笑脸一边说着客气话,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程达送过来的椅子上。 “你昨天晚上当众调戏殿下,虽然是在酒后妄为,但其情可恕、其罪难免!”钱不离看了看朱群益胸前的徽章:“你现在是个男爵,我会请殿下把你降为爵士,而且你这个县主也不要再做下去了,对我的处罚你有什么意见吗?” 朱群益本为钱不离平和的神态所迷惑,听到这不能算轻的处罚不禁呆了呆:“下官……没有意见。”从爵士到男爵算是一个坎,虽没有从伯爵升为侯爵那么艰难,但等闲也跨不过去,朱群益的心都凉了。 “你也不要太难过,人做了错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群益僵硬的点了点道:“我懂的,大人。” “下面我们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不过我这个人最讨厌听到假话、谎话,希望你能自觉点。”钱不离说道这里话题一转:“你们都说福州的土地贫瘠,不过我怎么发现这里的土地很肥沃呢?难道……有什么内情?” 朱群益尴尬的笑了笑,他到这时才确信刚才那番话根本没能骗住对方:“大人,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福州的土地贫瘠不是指土质不好,而是适合耕种的土地太少了!福州境内密布起伏的丘陵,只有略略几块不大的平原,还被大小贵族分割了不少,收获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 钱不离呆了呆:“没人在丘陵上耕种么?” “大人,在丘陵上怎么耕种?”朱群益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钱不离,他以为钱不离是个博学的人,没想到对方居然能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大人,自古以来就没有在丘陵上耕种的,这个……这个……”朱群益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既把事情说明白,又能不伤害统领大人的自尊心,语气变得迟疑起来。 钱不离摆了摆手:“福州的旱灾多不多?” 朱群益摇头道:“不多,十灾中有八、九都是水灾。” “看样子,你们这里从来没有人建造过梯田了!”钱不离的眼中放出了光。 “梯田?什么是……梯田?” 钱不离也不说话,伸手从身后沙盘的侧匣里抓出了一把备用的沙子,堆在了桌面上,用手指划了几划,一个梯田的模型就诞生了。 在钱不离那个世界里,梯田是坡地水土保持工程重要措施之一,它可有效地防止水土流失,创造良好的水、土生态环境,有利于耕作,提高作物产量,因此,这一水土保持措施历来引起各方面的高度重视与关注。 钱不离虽然没有多少专业的农耕知识,但他凭着自己的记忆,还是能把梯田的好处列出来不少。 就在钱不离讲述到一半的时候,朱群益已经忘形的站了起来,越凑越近,最后简直要趴在桌子上;孟铁头几人也在直勾勾的盯着梯田的模型,福州的耕地稀少,大部分土族人依然靠着打猎为生,可是随着人口的增长,野物已经越来越少了,土族人只能无奈的挣扎在饥苦之中,而钱不离讲述的梯田理论一下子就给他们带来了希望,让所有的土族人脱离苦海的希望。 程达这些亲卫大部分都是农家弟子,他们一边听着钱不离的讲述,一边联想着自己家乡的景况,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姬胜情和贾天祥正好要找钱不离商量下一步的举动,他们听到了钱不离后半段话,姬胜情对这方面不太了解,贾天祥可就算是一个老手了。在贾天祥二十余年的城主生涯中,对各种农作物的特性都略有涉猎,雪原城地处雪原,除了黄金外没有别的物产,居民所食用的粮食都要通过长途跋涉运到雪原城,价格自然也就成了天价。为了减轻居民的压力,贾天祥试着播种过很多农物,可惜都失败了,最后只能让市政署从财政上给雪原城的居民一定的补偿。 贾天祥目光复杂的看着钱不离,他的脑筋反应一向很快,他可以清清楚楚认识到这个梯田将给福州带来多么大的影响!也许……只要有这个人在,我们永远不会陷入绝境吧?他一定会有办法的!贾天祥心中感慨起来。 钱不离把自己记得的东西都讲完了,抬头看着已经凑到了近前的朱群益:“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没有?” 朱群益呆呆的看着桌面上梯田的模型,浑然没有反应,不知道他的思绪飞到哪里去了。 “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钱不离加重语气又说了一句。 “啊……”朱群益如梦初醒:“明白了,下官明白了!”朱群益使劲搓动着双手,好似自己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只能自己和自己较劲一样。 “如果我让你在卢陵县境内推行梯田,你能做好么?”钱不离读懂了朱群益眼中的热切。 第八十一章 封地 “大人,您……您是说……交给我?”朱群益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液。朱群益曾经算得上是一个有些抱负的人,自打他担任卢陵县的县主之后,他也想过做出一番让人瞩目的成绩来,不过在现实和理想之间差距是巨大的,卢陵县的状况彻底打破了他的梦想。经过一段时间的苦思和挣扎,朱群益终于意识到,他根本就无力改变卢陵县的现状,所以最后朱群益索性撒手不问政事,天天吃喝玩乐,过一天算一天,人倒是养得白白胖胖的,但心却越来越灰。 “当然要交给你,问题是你能不能做好?” “能!”朱群益的脸色涨得通红,脊背也挺得笔直,用比刚才大了数倍的声音回答钱不离。 钱不离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无人可用,虽然他对朱群益只有些许好感,但也只能让对方继续担任县主的职务。治理一方水土和行军作战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就算是钱不离本人,他宁愿带着三千人去迎战对方的一万大军,也不愿意坐在这里治理政事,没有经验就没有底气。 “统领大人,您这个梯田……是您自己想出来的吗?”贾天祥迎了上来。 “嗯……殿下,伯爵大人,你们来了。”钱不离才发现姬胜情两人,他笑着点了点头:“这是我的设想,至于效果如何,还要看我们的运气了。”别人说谎的时候会不会露出破绽不好说,但钱不离说起慌来从来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何况一个小小的剽窃! 朱群益的腰板只挺直了短短的瞬间,听到‘殿下’两个字,他的身体开始下沉,佝偻着跪倒在地上,颤声说道:“殿下……”虽然他记不清自己昨晚是如何调戏姬胜情殿下的,但这件事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你起来吧。”姬胜情淡漠的说道,她对朱群益没有任何好感,不过她能看出钱不离想用这个人,心中再不满意她也不好继续刁难,只能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找钱不离问个究竟。 “男爵,不要太多礼了,殿下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吧。”贾天祥见姬胜情好似忘了昨天的事,他更是不会强自出头,贾天祥把目光转向钱不离:“统领大人,您知不知道这个梯田意味着什么?” “伯爵大人,我在政事方面的经验可远不如您。”钱不离挠了挠头,试探着说道:“意味着福州不再是贫瘠之地了?” “何止是不再贫瘠,是富足啊!”贾天祥的眼睛炯炯有神:“要知道,民以食为天,如果我们在整个福州推行梯田,那……” “那是您的事,与我无关了。”钱不离笑着摆摆手,打断了贾天祥的话:“我需要的,是当我日后做战的时候,再没有后顾之忧!”这里有个不能完全信任的朱群益,所以钱不离把话说得很含糊。 贾天祥沉吟了一会:“春耕的季节就要到了,今年是看不到成效的,要等到明年。” 朱群益有些糊涂,但他可没有胆量向面前这三个‘巨头’追问哪里要打仗,听了贾天祥话,他有些胆怯的接道:“其实……今年也可以看到效果的。” “哦?”钱不离三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朱群益身上。 朱群益鼓起勇气:“殿下、两位大人可能不知道,如果在福州种植水稻的话,一年是可以耕种两次的。只要能在五个月之内修造好梯田,今年还可以耕种一次。” 贾天祥愣了愣,旋即大笑起来:“好,这样看起来,福州还真是福州啊!” 钱不离有些欣赏的看了朱群益一眼,这个人有点心思,不是个草包!钱不离的目光转到地图上,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按理说卢陵县不应该穷困到这般地步,不是还有个卢陵铁矿吗?” 朱群益苦笑道:“大人,您不知道,卢陵铁矿挖出的矿石会被就地锻造成原铁,其中的九成就要上交给内阁,只给我们留下一成,就这一成……我还要上交福州府半成,剩下的半成变卖之后,还要给矿工和铁匠发放工钱,而且运送原铁的车资也要卢陵县负责,一年算下来,能不赔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岂有此理!福州不是殿下的封地么?”钱不离叫了起来。 朱群益傻看着钱不离,默然无语。 贾天祥在一边冲着钱不离使了个眼色:“男爵,你先出去忙你的事吧,等我们需要的时候再叫你。” 朱群益知机的一边行礼一边退了出去。 看到朱群益离开了,贾天祥笑着对钱不离说道:“统领大人,您对我姬周国的国情还不是太了解,虽然封地是属于个人的,但封地中的矿藏却属于国有。” “就算是属于国有,卢陵县也不应该这么穷困。”钱不离还是没明白:“你的雪原金矿……” 贾天祥笑着打断了钱不离的话:“我不是和您说过吗?我和陛下有密约,您用我的标准来衡量别人,您可就错了。” “这样啊……”钱不离沉吟了一下:“我还有件事不明白,福州是殿下的封地,可是在福州境内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其他贵族的封地?”刚才钱不离在看县志的时候,发现卢陵县内共有十七个贵族世家,虽然他们爵位最高的也只是个男爵,但他们占有的土地总和已经超过了卢陵县土地的四分之一,这是钱不离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想想就头疼,今后试行各种政事改革的时候,会引发各种各样的阻力,贵族与贵族之间都是互相通气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八十二章 密林 贾天祥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这个……这个问题就有些复杂了,嗯……你知道,姬周国不论男女,都有资格继承上一代的爵位,如果不是犯了大罪的话,爵位是不会被剥夺的。所以从开国以来,姬周国的贵族不但没有减少,相反,每一代帝王都会分封一些新晋贵族,积累下来……” “积累下来,贵族越来越多,土地越来越少!”钱不离理解的点点头,转向姬胜情:“既然土地都不够分了,你怎么能得到这么大的封地呢?” 姬胜情道:“我和贵族们不一样,我只是暂时拥有这块封地,等到新的君主登位之后,我就要回到皇城去生活,这块封地也不再属于我了。” “这是为了防止各亲王产生不轨之心吧?不过……这也太狠了点,要么就坐上王座,要么就变得一钱不值啊!”钱不离皱起了眉头。 “正是这样,所以姬周国开国以来没发生过大的内乱。”贾天祥叹道:“做为公主还可以嫁给相应的贵族,安享下半生,但王子们的下场都很凄凉。” 钱不离心中一动,他从贾天祥的话中听出了话外音,如果现任的国王姬若发真的死了,王后可以炮制出所谓的遗命把姬胜烈扶上王座,用不了多长时间,初步稳定了局势的姬胜烈就会下令让姬胜情放弃自己的封地,返回皇城。 换句话说,姬若发能活多长时间,他们就有多长的准备时间,想到这里,钱不离苦笑起来,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姬若发身体无恙的话,王后和内阁绝不敢搞出这么样一个大阴谋,用姬胜情的性命为饵,为他们自己换取功劳。 看样子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能拖一时就拖一时,实在拖不下去那只好翻脸动手了!不过对自己能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钱不离没有一丝把握,他脑海中甚至出现过弃位而逃的念头,但这念头只是一闪,就被钱不离强自压了下去。 钱不离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如果是初来的异界的时候,他倒能做出这种事,但是现在,背负着众人希望的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尤其是在姬胜情那纯净的双眼凝视下,钱不离为自己居然产生了逃走的念头而羞愧。 就在钱不离脸色变幻莫定的时候,他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了自己的手,旋即听到姬胜情的声音:“不离,你处罚那个县主处罚得太轻了!”姬胜情噘起了小嘴,与其说她在抱怨,不如说她是撒娇样发小脾气。 钱不离抬起头,发现贾天祥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他笑了笑,柔声劝解道:“你知不知道福州有多大?十三个县、四个城,我上哪里找那么多人去管理这些地方?而且朱群益这个县主还有些良心,给他一个机会,他会拼命努力的。” “那……那就这么算了?我不高兴!”姬胜情不依的晃动了几下钱不离的胳膊。 “意气用事对为将者、为政者来说都是大忌,你这个未来的国王可要注意了!”钱不离笑着捏了一下姬胜情的鼻子:“就算是杀了他,也不过是给我们出一口气而已,如果逼着他为我们卖命,让他给我们赚多多的钱,让他给我们送来多多的粮食,是不是更合适一点?” “好吧,我听你的。”姬胜情本来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在钱不离心中的重要性,听了钱不离的劝解,她马上开心的松口了。 一顿午餐就在钱不离和姬胜情亲密的说笑中吃完了,饭后,钱不离只带着自己的亲卫和孟铁头几人,驰出卢陵县城,绕过军营,直奔军营东侧十几里远的一处密林。 程达几个亲卫如堕雾中,不过没有人敢问什么,更没有人违抗钱不离的命令,他们合力砍倒了一棵不大不小的树,然后对着天上射出了三支响箭。 这一切做完,钱不离托口自己有些疲累,坐在树墩上休息了一会,接着又说自己饿了,让土族士兵少山给自己抓几只野物回来。谁知少山走了不大一会,钱不离却突然起身,跃上了战马,向来路上驰去,浑然忘了自己派出去的那个叫少山的土族士兵。 程达有心提醒,突然发现孟铁头的神色很平静,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程达心有所悟,把自己的提醒又咽了回去。 就在钱不离带着亲卫们离开不长时间,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鬼鬼祟祟的从密林中钻了出来,他一眼看到了被放倒的树,脸上露出了喜色,就在他刚要向前跑去的时候,前方的树叶发出了扑簌簌的响声,紧接着一个士兵从树上跳了下来,正是少山。 那衣衫褴褛的人反应很快,身体一顿,反手就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别看他的衣服很破,但剑绝对是一把好剑,寒光闪闪的剑脊上蒸腾着让人畏惧的杀气。 少山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身站起,也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可惜他的动作和对方相比就显得可笑多了,这也怪不得少山,他以前只摸过砍柴刀,长剑是他昨天才佩带上的,还没时间经受过步战训练,动作自然无法和对方相比。 那衣衫褴褛的人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当兵的时间长了眼力自然就高,俗话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只看对方持剑如持棒的架势,他就知道对方是个菜鸟。 “小姐!”那衣衫褴褛的人冷冷的说道。 “鸭子!”少山也察觉到自己架势的可笑,连忙学着对方的样子重新站好:“电脑!” “主板!”那衣衫褴褛的人松了口气,长剑回鞘:“是统领大人让你来的?” “是的。”少山也学样长剑归鞘,谁知这种动作是不能学的,人家可以不用眼睛看就能凭感觉做到,他不用眼睛看的后果就是在自己手上划出了一条伤口。 第八十三章 孙仲德的决心 那衣衫褴褛的人强忍着笑意:“我叫路建平,统领大人交代什么话了吗?” 少山脸涨得通红,顾不上收拾自己的伤口,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我叫少山,统领大人让我听孙大人的号令做事。” 路建平听到少山说出‘孙大人’三个字,最后的一丝警惕心也消除了:“好吧,你跟我走,孙大人正等着我回禀呢。”说完,路建平走到树墩处,左右观察了一会,抠下一块树皮,从里面的缝隙里取出了一个纸团。 此时正在远去的钱不离突然勒住了战马,回头望去,眼中带着几分希翼还有几分不放心,那几个远远超出这个世界理解范畴的暗号自然是出自钱不离的手笔。 钱不离不放心的是孙仲德的才能,他到底能不能担负起那个重任?虽然人要在挫折中才能成长,但如果挫折过于重大,必然会牵扯到钱不离的全盘计划!可惜钱不离最后还是不得不用孙仲德,杜兵、王瑞和任帅他不能放出去,这三个人是钱不离可以安坐在中军里运筹帷幄的基本保障,他一个也离不开—— 孙仲德接过了路建平递过来的纸团,轻轻打开,纸上没有字,只画着交叉在一起的两把剑。孙仲德叹了口气,把纸揉碎:“统领大人命令我们开始行动了。” 围在孙仲德身边的,是三个和路建平一样衣衫褴褛的人,他们都是钱不离原来的亲卫,听到孙仲德的话,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眼中带着犹疑。 “你们忘了大人嘱咐你们的话了吗?”孙仲德提高了声音:“我说句实在话,我也不懂大人为什么让我们做这种事,但是我记得大人说过,他已经把殿下的未来交付在我们手中!我们的肩膀上更是背负着全军的希望!!你们谁想当逃兵?谁敢??” 几个亲卫的神色慢慢变得坚定起来,军人之所以能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自己的责任吗!? “我知道我孙仲德会在不久之后承受骂名,你们也一样,大人让我挑选你们,正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家小、没有拖累!不过大人曾经对我保证过,事后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清白!看你们犹豫不决的样子,难道是在怀疑统领大人的诺言吗?” “我们没有!”几个亲卫不约而同的大声叫了起来。 “那好,怀疑统领大人的,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人各有志,我不强求,相信大人的跟我走!”说完,孙仲德大步向前走去。 几个亲卫没有一个人犹豫,都跟在了孙仲德后面,少山连忙凑了过来,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走了一会,少山实在憋不住了,轻轻拉了拉路建平的衣角:“大……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在这五个人里,他只认识路建平,也只能找路建平说话。 走在最前面的孙仲德听到了少山的问话,冷冷吐出了三个字:“去杀人。” “杀……杀人?”少山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脖子。 路建平回头笑了笑:“没错,你怕不怕?” “不怕!”少山不想被人小瞧,连忙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大声说道:“统领大人说过,这个世……大地上该杀的人有很多很多!” 孙仲德回头看了少山一眼,点头道:“说得好!有胆量!是我们的兄弟。” 少山呆了呆:“可……可我是土族人哪……” “对军人来说,在战场上不是兄弟,就是敌人。”孙仲德笑了起来:“我管你是哪族人,是兄弟就好!” 除了那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在一起时以外,少山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体味到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心中满是感激。 路建平则在一边挤了挤眼睛:“小子,那叫世界!还大地呢……你没念过书么?” 少山的好心情当即就被打乱了,他不满的回道:“我是土族人,哪里能象你们一样有机会念书!我能明白统领大人的意思就行了呗,你乱挑什么毛病!” “哟哈,还是个刺头呢?”路建平大笑起来:“我说刺头啊,今天有空的时候我教教你剑法吧,你拿剑的姿势真是太可笑了,象拿着棒子一样,你以为你在逗狗呢?那是剑,是用来杀人的!” “你才在逗狗!”少山脸红脖子粗的争辩道:“我叫少山,我不叫刺头!” 老兵不调侃新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少山表现得越生气路建平就越高兴:“哈哈……刺头生气了。” “我叫少山!!” 前面几个亲卫一直在憋着笑听路建平和少山斗嘴,其中一个叫刘震强的亲卫看到少山气得不行,连忙接话道:“行了,你别欺负人小孩子。”刘震强已经三十多岁,而少山看起来刚满二十的样子,叫一声小孩子也不算托大。 “啧啧,咱们的震强大哥别的都好,就是太喜欢怜香惜玉了,不过……大哥您老花眼了吧?少山可是个小爷们!”路建平随即把矛头指向了刘震强:“要不然……您是憋着了?” 路建平的话把其余的亲卫一起逗笑了,连前面的孙仲德也笑了起来。 “**!”老兵就是老兵,出口不凡:“你小子有种别跑,让我来怜惜你一下!” “不跑那叫傻子!”路建平跑得飞快,不过依然有时间还嘴。 “行了,都省点力气吧。”孙仲德叫住了刘震强:“我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头,我们这是要去哪?”另一个叫杨飞俊的亲卫问道,经过这么一闹,众人心中的沉重感都消散了不少,大家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去该去的地方。”孙仲德整出了一句‘名言’。 第八十四章 贵族的反应 三天之后,姬胜情和贾天祥带着近千人的步兵大队南下福州府,钱不离则带着杜兵、王瑞和任帅留守卢陵。虽然姬胜情百般不愿,但形势使然,她还是不得不离开钱不离。 按照钱不离的战略构想,卢陵县是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如果真的发生了战事,他就会用预计中招收的土族军队在南岭中不断的骚扰偷袭自己的对手,这是第一道防线;等到敌军通过栈道,那么座落在南岭近处、不大也不小的卢陵平原将成为决战之地,只要土族军队成功骚扰打击了敌军,钱不离相信可以在决战中打败对手;如果骚扰得不成功或者敌军势大,那么在平原上展开一场旨在消耗对手实力的阻击战后,钱不离会带军队后撤到此起彼伏的丘陵中,展开游击战,在运动中寻找机会歼灭敌军的有生力量。 从伟大领袖的经历中领悟出些许游击神髓的钱不离有这个自信,只要不是双方实力相差过于悬殊,他不惧怕任何对手! 也正是由于这点,从一开始,钱不离就把卢陵县城当做了弃地,游击战第一要素就是不能死守、灵活机动,所以钱不离早早就把卢陵县官库中的钱财收刮一空,交由贾天祥带到福州府去,只留下了粮草,至于应当上交内阁的赋税……都见鬼去吧!等到了年底的时候,卢陵县早就变得战火纷飞了! 送别了姬胜情和贾天祥,钱不离回到军营之后,当即就下令开始他策划已久的魔鬼训练,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都必须参加他的训练!其中最让士兵们叫苦连天的,就是所谓的负重越野,这个世界的士兵们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背着石头象傻子一样、到处跑来跑去的,不过钱不离的威望已经深入人心了,全军上下没有一个人敢违抗、置疑钱不离的命令。 孟铁头、孟吉、阮虎娃也被钱不离派了出去,去附近的村庄游走,招收那些对现实不满而又身强力壮的土族年轻人,虽然钱不离要走的是精兵路线,但只有三千人还是远远不够的。 而在某个有心人的策划下,一个谣言正在福州流传开来,现在的王子姬胜烈不是国王姬若发的亲生儿子,而是王后与帝国上将尉迟风云私通生下来的,他的本名叫尉迟胜烈……王后等几个人勾结在一起,妄想毒死姬若发,窃取姬周国的江山! 什么样的谎言是最难拆穿的?那就是把真话和假话掺杂在一起说,谣言也是这样!就算现在没有人相信,可是一旦姬若发身死的消息传了出来,那就不由人不相信了! 士兵们听到这个谣言后,心中有些惶恐不安,下级将官们连忙把谣言禀报上去,不过钱不离听过禀报之后,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做任何处置,拖来拖去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卢陵县各个大小贵族的反应比较激烈,他们甚至联合派出代表,给朱群益施加压力,要求朱群益迅速查出四处造谣的人,扼杀污蔑王室的谣言,要不然他们就要上报内阁。 朱群益不敢独断,找到钱不离,想让钱不离下追查谣言来源的命令,结果却被钱不离一顿臭骂给赶走了,朱群益灰溜溜回到卢陵县城之后,心有所悟,也来了一个‘拖’字决,借口自己已经不是县主,要求那些贵族去找钱不离商议。 卢陵县内共有十七个贵族世家,当然,被分封到这种偏远地方的都是不起眼的小贵族,其中有五个男爵,其余的都是爵士。除去六家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小日子的贵族外,一共有十一个贵族联合起来找到了钱不离的军营。 准确的说,这是一场羊与狼的对峙,人的脑力是无法按照人数来叠加的。钱不离先是故意把那十一个贵族在军营外晾了半天,等他们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才派人把他们请到了帅帐。 面对着贵族们的慷慨陈词,钱不离和对方一样义愤,虽然有一个男爵因为等得太久,在态度上表现得对钱不离很不满意,但最后钱不离还是很大方的没有计较。 在帅帐中,钱不离当场决定,这种污蔑王室的谣言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他要派出军队去捕抓所有的可疑分子!同时钱不离要求贵族们也和他携手合作,不但要派出家丁协助大搜捕,还要四下放出耳目,谨防因大搜捕可能发生的民变。 贵族们心中大喜,连忙答应了钱不离的要求,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往日里他们那贪婪的手绝不能伸出自己的封地,在封地内,打人也好、杀人也好、强抢也罢,只要他们能找出一个理由,上报给官府,官府的主事人是没有资格追究贵族责任的;但如果他们在封地外抓人打人,那可就触犯了姬周国的律法,事情闹大了他们的爵位都未必能保得住。 这是姬周国开国君主制订的律法,本意是为了调和特权阶级和平民阶级之间的矛盾,如果那个贵族的行为过于穷凶恶极了,他封地内的平民就可以逃出封地,换一个地方继续生活,这条律法迫使贵族们为了保证自己的赋税来源,往往要用宽厚的规定、仁慈的姿态来吸引平民到他的封地定居。 不过姬周国的开国君主忘了一件事,任何东西浸泡在时间的长河中都会发酵的!大大小小的贵族都有自己的奴隶,时间越长,家生的奴隶就越多,等到了二百年前,贵族们不约而同的开始了驱逐封地内平民的运动,虽然平民是廉价劳动力,但奴隶们更廉价。 贵族们面露喜色,匆匆和钱不离商定了一些细节之后,一窝蜂的离开了军营,所谓的搜捕可疑分子,正是他们敲诈勒索的好机会!贵族们都心急的回去布置,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钱不离嘴角露出的一丝狞笑。 第八十五章 房管家的叱咤风云 竹林镇是周围几十里之内最大的镇子了,附近的姬周国平民和土族人总是喜欢来竹林镇交易一些生活用品,虽然去卢陵县县城能卖到更好的价钱,但路途遥远不说,多赚的那点差价还不够交纳进城税的,所以竹林镇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绝大多数穷人都有一个无奈的生活习惯,那就是起早贪黑,不这样辛苦他们就没办法养活他们的家小,当天蒙蒙亮的时候,竹林镇的地摊已经初具规模了,地摊摆成两条长龙,一眼看不到尾。 与都市中的集会不同,这里看不到让人玩耍的杂物,都是必备的生活用品,吃完一顿愁下顿的人怎么能有闲心去搞那些小玩意呢?近乎一半的地摊上都摆着几只野兔、野鸡之类不起眼的野物,不过也有让人眼睛一亮的地方,在西北角,几个土族的大汉正趾高气扬的炫耀着身前的一只金钱豹,他们人人带伤,显然弄死了这只金钱豹让他们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凶险。 红日初升,竹林镇地摊的两头突然发生了一阵骚乱,紧接着一群气势汹汹、手持着各种武器的汉子们从两边冲了上来。善良的穷人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昨夜,房家、林家、水家这三家往日关系密切的男爵已经商量妥当,抢在别人之前,先包抄竹林镇!对这个竹林镇,他们已经眼红很久了! 摆地摊的人们当时就是一阵大乱,往日他们在这里摆摊,除了交纳很少的赋税之外,从没有贵族来骚扰过,此刻见势不妙,大家纷纷拿起了自己的东西四散奔逃。 “都别动!奉统领大人之命抓拿叛党,有妄动者格杀勿论!”一个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两个大汉挥舞着长剑冲过去,一个大汉挥剑砍倒了一个呆立在原地的中年土族人,另一个大汉则追到一个挎着野果小篮仓惶奔逃的女人身后,一剑就劈在那女人的大腿上。 凄厉的惨叫声把人们都震住了,人们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原地。 “奉统领大人之命抓拿叛党,有妄动者格杀勿论!不想死的都给我回原地坐好,马上!!”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些穷人们并不知道‘统领大人’是什么东西,但他们知道,如果不回原地,下一个被砍的就可能是他们!一阵忙乱之后,人们纷纷回到了原地,该坐的坐下,该站的站着,不是要抓叛党么?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做,反正抓不到自己头上来。 房管家大摇大摆的走了上来,他的身后跟着五十多个家丁,这种败坏名声的事,身份尊贵的贵族老爷们自然是不屑去做的,正好给了他房管家一个‘叱咤风云’的机会! 房管家见周围的人已经都被吓住了,满意之余又想起了男爵大人的交代,这一次他们房家负责西边,林家负责东边,而水家负责堵住竹林镇的两边,但他们房家和林家都要拿出三分之一的东西给水家,所以手脚一定要快,别让林家占了便宜。 房管家有些焦急起来,抢得多他得的赏钱自然也会多,他的眼睛一扫,正好看到了一头毛色发亮的水牛,虽然房家已经有了四十三头牛,但是房管家相信男爵大人绝不会介意自己的牛群变成四十四条! “来人,把那头牛牵过来,我查看一下有没有叛党的记号。”房管家一挥手,几个大汉就直奔着那水牛走去。 “几位大爷,这牛是给娃他妈救命的啊。”水牛后面的一个老汉连忙站了出来,哀求道:“大爷……大爷……牛可不能……” 一个大汉不耐烦的挥出一拳,正好击打在老汉的脸上:“老东西,滚开!” 那老汉一头栽倒在地上,但他旋即挣扎着探起身抱住了水牛的后腿:“大爷……你们行行好吧……” “老东西,想死!”一个大汉伸出脚,重重的跺在那老汉的小腿上,喀嚓一声,当时就把那老汉的小腿踩断了。 老汉发出了亢长的惨叫声,不过他的双手依然没有放开牛的后腿,一头牛对一个贵族来说,不过是自己牛群多了一个数字而已,但是对那老汉来说,牛是卖来救命的。 “你们凭什么抢人家的牛?”随着一声大喝,几个土族汉子从一个角落里站了出来。 这几个家丁做得太过分了,引发了人们的怒火,人在义愤中,缺少的就是勇气,这几个土族汉子一带头,人们纷纷随声附和起来,年轻些的干脆就抄起了身边的扁担、石头,大有动手的意思。 “乡民们,你们不要误会!”房管家连忙高喊了一声:“我们奉统领大人之命,来抓拿叛党,希望你们冷静些,不要被有心人利用。” “谁利用人,我们是被你们逼的!”一个土族汉子叫了起来:“水牛也是叛党吗?什么统领大人,我呸!” “原来你就是叛党啊!”房管家的脸上露出了阴笑:“居然敢当众辱骂统领大人,来人啊,给我抓住他们!!”房管家根本就不怕这些乌合之众,手持扁担、石头怎么能是长剑、强弓的对手?他刚才说软话只是担心杀人太多不好交代,现在没有问题了,这些土族人当众辱骂统领大人,难找的好借口啊! 家丁们挺着寒光闪闪的长剑,向那几个土族大汉逼了过去,剩下的家丁拉开了长弓,箭头指向了对面的人群。 平民们和土族人何尝见过这种架势,除了十几个年轻人抓紧了手中的扁担和石头外,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向后退去,而那几个土族大汉眼中也露出了悔意,不过他们现在想退也来不及了。 第八十六章 叛党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西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马蹄声,房管家惊讶的向后看去,只见一支衣甲鲜明的骑兵小队正飞驰而来,转眼之间就冲到了近前。为首的将官并没有穿戴着铠甲,身上是一件很普通的白色长袍,神情雍容随和,不过他有一双非常罕见的银白色长眉,如利剑般向上挑起,给这个人凭添了几分英气。 竹林镇的人们心都凉了,只那五十多个手持长剑长弓的家丁已经带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再加上这支骑兵队……有一些胆小的妇人禁不住发出了轻微的抽泣声。 房管家眼神很尖,他看清来人身上没有佩带象征着地位的勋章,心下松了口气,不过此时他也不想另起风波,连忙陪着笑迎了上去:“大人,你们这是……” 钱不离勒住了战马,环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一男一女,还有那抱着水牛的后腿号啕大哭的老汉,随后钱不离收回自己的目光,盯在了房管家身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房管家一愣,陪笑道:“大人,我们是奉天威军统领大人之令,来这里搜捕叛党的,难道统领大人没交代过你们?” 那几个土族汉子愤怒的叫喊起来:“搜捕叛党和我们的水牛有什么关系?” “是啊,你们简直就是强盗!” 竹林镇的人们发现这支军队和家丁并不是一伙的,心中燃起了希望,纷纷应和起来。 “混帐!!”房管家尖喝一声,镇住了吵杂的人群,随后他又转向钱不离:“大人,不要听刁民们胡说,他们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统领大人,我们可都听得明明白白!” “哦?是这样么?”钱不离淡淡的应了一声:“是谁?” “就是他们!”房管家用手一指那几个土族大汉,尖声说道:“他们肯定就是叛党!” 那几个土族大汉的脸色变得惨白,互相对视了一眼,有的默默摘下制作粗糙的短弓,有的拿出了用竹子做成的竹枪。没有人甘心束手待毙的,兔子急了尚且也会咬人,拼了吧!几个土族大汉绝望的眼神中浮现出几缕疯狂。 “他们的事等一会再说,先说说你们吧。”钱不离的眼光又转回到房管家身上:“回答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奉统领大人之命搜捕叛党!”房管家呆呆的看着钱不离:“你们……你们不是天威军?” “真是信口雌黄!我正是天威军的统领钱不离!!”钱不离眼中露出了杀气:“我怎么不记得我曾经下过你说的这道命令?!” 房管家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大……统……统领大人,这是……这是男爵大人说的啊!” “又在说谎!男爵会不知道姬周国的律法,让你们出来抢掠么?”钱不离冷笑一声:“搜捕叛党?我看你们才是叛党!” 房家的家丁们已过惯了作威作福的日子,只要不触怒老爷的家人和管家,他们就是天,那些贱民们哪个敢冲撞他们?军队他们也不怕,上面还有老爷给他们做主呢!房管家身边一个手持长弓的家丁看到双方好像谈崩了,冒失的做了一个举动,他竟然转过身用长弓瞄准钱不离,这可就犯了大忌,只听一声弦响,那个家丁打着旋向后栽去,一支雕翎箭奇准无比的射进了他的眼眶,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栽倒在地上。 程达收回长弓,向前一步护在了钱不离身边,别的亲卫也跟了上来,而骑兵队的士兵则挺起刺枪,摆出了一副要冲锋的架势。 房家的家丁们见到自己的同伴被杀了,他们不但不怕,还满面狰狞的逼了上来,往日里也有人敢和他们对抗,没什么意外的,砍死就是! 房管家见过世面,对面那个将军可是天威军的统领大人啊!真的冲突起来,不要说他们,就是男爵大人也会被牵累进来的。房管家大声嘶叫起来:“放下武器,都放下武器,不要乱动!!” “呵呵……真是一群不知道死活的东西!”看到家丁们向自己逼过来,钱不离不怒反笑,眼中寒光连闪,他的手握在了剑柄上。 “放下!都他妈给我放下!!”房管家快急疯了,他冲到家丁里面左撕右打,两只脚也东踢一脚、西踹一下的,拼命阻止家丁们给房家带来毁灭性的大灾难。 有些心眼灵活的家丁看到房管家的脸都急绿了,这是往日绝对没有的情景,他们领悟到很可能惹上了惹不起的人,不由胆怯的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还有些家丁犹豫不决,但此刻骑兵队已经缓缓迎了上来,整齐的枪林上闪动着死亡的寒光,无形的压力逼使那些犹豫不决的家丁也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跪者免死!”钱不离冷冷的说道。 房管家带头跪了下来,陪出笑脸,不过他现在的脸色青中带绿,脸上的肌肉还在颤抖着,笑得非常难看:“大人……他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贱货,您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没见过世面就可以谋刺本统领么?”钱不离把所谓的‘谋刺’罪名牢牢栽在对方身上。 “误会……误会啊大人!”房管家除了叫屈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大人,我们真是受男爵大人命令,来搜捕叛党的!” “有什么误会到我的军营再说个明白吧!”钱不离翻身下马:“我会把男爵也请来的,如果真是他的命令,那么我可以饶恕你们!” 房家的家丁们脸色轻松起来,这本来就是男爵大人的命令,与他们无关!不过房管家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他听出了钱不离话中的潜意,这位大人的意思是…… 第八十七章 漩涡 程达几个亲卫也跳下了战马,护在钱不离身边,此时此地可千万不能大意,谁知道会不会从什么地方射出一支冷箭呢! “王成均。”钱不离转身喝道。 “末将在。”骑兵队的小队长连忙催马驰出了队列。 “你把他们押解回军营去,如果有人敢逃跑,就地处死!” “遵命!”王成均转身指向房管家:“你们都起来吧,跟我走!” 房管家依然呆呆的跪在地上,思考着钱不离的话,但他身边的家丁们纷纷站了起来,钱不离的话带给他们一个错觉,只要他们的老爷到了,那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何必在这里和那些凶神恶煞般的骑兵们对抗呢? 王成均带着七、八个骑兵在前面开路,家丁们顺从的跟在了骑兵的后面,房管家仍然呆跪着,直到一个骑兵不耐烦了,用刺枪在他的屁股上顶了一下,房管家才如梦初醒,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跟上了队伍。 竹林镇的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钱不离脸上,盯着这个带给他们意外惊喜得将军,那几个土族大汉眼中满是感激,不过又顾虑自己身份的低贱,不敢贸然上前。 钱不离环视了一圈,向躺在地上的老汉走去,那老汉本以为没事了,此刻见钱不离走来,不禁又抱住了水牛的后腿,紧张的说道:“牛……这是我的牛!”那老汉这一动,又牵扯到了小腿上的断骨,不由惨叫了一声。 “不要怕,老人家,我知道这是你的牛,只要有我在,没有人敢抢的。”钱不离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银币,放在了老汉身边:“把你的牛牵回去吧,用这些钱去看伤,农家没有牛还怎么过日子。”钱不离本想看看那老汉的伤势,不过他知道自己那两下子治个脱臼还算凑合,对骨折他也无能为力,而且还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老汉看着身边的银币,整个人都傻住了,对他来说,一个国王和一个将军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他想像中的极至,平生最光彩的事情就是和镇长说过两句话的老汉怎么也不敢想像,一个将军会走过来安慰他,还给他留下了一笔钱,让他去看伤。 钱不离直起身扫视着人群:“这里有没有会看伤的?” 一个背着竹篓的人站了出来,怯怯的说道:“大……大人,我会看。” 钱不离看了一眼他的竹篓,发现里面装着各种各种的草叶、草根,里面别的他不认识,有一种治疗蛇毒的七叶一枝花的草药钱不离可见过,看样子这个人确实是个医生。钱不离点了点头:“这位老人家就交给你了。”说完,钱不离抬手扔给了那医生一枚银币。 那医生接过银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银币放到了口袋里,然后走到老汉身前,俯下身,撕开了老汉的裤脚,观察起伤势来。 钱不离转身大步走到那几个土族壮汉身前,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你们骂过我?” “是的……大人。”为首的壮汉顿了一下回道,也真难为他们了,如果换成奸猾的人,此刻是绝不敢承认的。 “为什么要骂我?”钱不离一眼就看出这几个汉子都很质朴,他有心调侃一下。 “我们……”几个土族大汉又羞又愧,憋得满脸通红,可又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你们骂我什么了?”这话问得更刁钻。 几个土族大汉对视了一眼,为首的人总算是憋出了一句话:“我们……忘了。”他们确实忘了说的是什么,当时不过是一时气愤,骂出口回头就忘记了。 “忘了?忘了你们也有罪!”钱不离指向他们身后:“那只金钱豹是你们打死的?” “是的,大人。” “正好,你们用那只金钱豹来抵罪吧。”钱不离微笑道。 几个土族大汉当时就惊慌起来,他们的脑筋可都是不会转弯的,如果对方想明抢,他们宁愿拼死抵抗也不愿服软,但钱不离没有硬抢,而是和他们摆事实讲道理,比起口才,这几个土族大汉加在一起也绝不是钱不离的对手,何况他们还理亏在前。 “大人,求求你……把豹皮留给我们,别的我们不要了。”为首的土族大汉哀求道:“我妹妹要出嫁了,可她现在还没有嫁妆,她正在盼着我给她带些好东西回去呢。” 短短的交谈,钱不离已经大概判断出了这几个土族人的本性,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刁难人了:“你们想卖多少钱?” 为首的土族汉子愣了愣:“大人,十……十个银币。” 钱不离摸了摸自己身上,有金币可以把玩谁愿意带着银币呢?少少几枚银币已经都给了出去,剩下的都是金币了,程达见状连忙从自己身上找出来十枚银币,交到了钱不离手中。 “这些给你们,不过你们得把金钱豹给我送到军营里,嗯……我们的军营在卢陵县县城,能做到么?”钱不离把银币递给了为首的土族汉子,其实他买金钱豹是假,买这几个土族壮汉是真,只要到了军营,钱不离就会让孟铁头劝解他们留下。 为首的土族壮汉感激的冲着钱不离笑一笑,小心揣好银币:“大人,您放心吧,中午的时候我们就会把豹子给您送去。” “大人啊……”一声刺耳的哭嚎突然响了起来,原来那被打断了腿的老汉终于从痴迷中清醒过来:“您真是我们的……”话没说完,那老汉就因为激动过度,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那个游医连忙抓住了老汉的手腕,停了片刻,转身对钱不离说道:“大人,他没有什么事,就是太激动了。” “那就好。”钱不离吐了口气,疾步走回自己的战马旁,翻身上马,就在竹林镇的东面,也隐隐传来了喊杀声,钱不离知道,那是杜兵在抓捕林家的家丁!当然,围在竹林镇两侧的水家家丁也别想逃出去,为了做到全歼,钱不离整整派出了四支步兵小队分堵在两侧!卢陵县迟早会成为战场,所以钱不离必须要最大限度弱化贵族的实力,本来己方就占弱势,如果在后翼还潜伏着不确定因素的话,这仗打起来就更难了。 竹林镇的人们看到钱不离要走,不约而同的围了上来,他们可不是和房家的家丁一样想伤害钱不离,而是因为不舍。在他们那如虫蚁般卑微的经历中,何曾见过象钱不离这样为他们做主的大官?钱不离刚才安慰的不只是一个受伤的老汉,同时也安慰了成千上百颗饱经苦难的心。 不过钱不离却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虽然百姓们的目光是那么的感激、炙热,但这种目光却让钱不离更难受。自家人知自家事,实际上隐藏在幕后的推动者正是他钱不离啊! 钱不离扫了一眼人群,不管心中的愧意有多么深,这个计划也必须要进行下去,凡人中有几个人能意识到,在战争阴云的笼罩下,本就充斥着无尽的阴谋,没有阴谋相呼应就很难夺得胜利!不过……这个世界的阶级倾扎过于残酷了,让我钱不离在战后还你们一个朗朗乾坤吧! 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到的事情了……钱不离在心中暗自许下了一个诺言,拨转战马,向远处飞驰而去,程达等一众亲卫紧紧跟在钱不离的身后,原地只留下那些恋恋不舍而又沉默的人们遥望着远方。 ※※※ 天色将近中午的时候,钱不离才回到自己的军营,偌大一个营地,几乎都被钱不离调空了人手,只有三十多个步兵在营地中来回巡查。要趁火打劫的贵族一共有十一家,虽然房家、林家和水家是其中的大头,而且钱不离根据他们的地理位置和相互间的联络走向,判断出他们盯准了竹林镇,但其余的贵族也不能不防。 幸好钱不离通晓人性的薄弱要点,而卢陵县相当贫困,贸易点和大的居住点只有那么几个,只要把竹林镇护住,别的地方让各个骑兵小队往来奔袭就可以完成计划了。 钱不离回到军营之后不长时间,押送俘虏的队伍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军营,钱不离在中军营地的后面特意为俘虏们腾出了一块地方,这些人可都是有大用处的。 走到自己的帅帐前,钱不离惊讶的看到贺子城和四个士兵正等待着自己,那四个士兵是钱不离派去的,名义上是保证贺子城的安全,而实际上的含义大家都知道。 “找我有事?想通了么?”钱不离懒洋洋的掀起门帘,走进了帅帐。 贺子城紧随钱不离身后也走进了帅帐,他先凝视了钱不离一会,才冷笑一声:“统领大人真是好狠辣的毒计!” “哦?”钱不离一愣,随即挥挥手,示意程达等人退到帐外:“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用我说吗?”贺子城觉得只是一声冷笑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索性放声大笑起来。 “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高兴的,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后知后觉而已,如果你能在事先就察觉到我想做什么,这样才值得我尊重。”话说到这个份上,钱不离也不想遮掩了,他摇晃了一下身子,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再说……你现在也未必能看穿我的全盘计划!” “为自己的奸诈而洋洋自得的那是小人!”贺子城毫不客气的顶了回来:“请您注意您自己的身份,您是个军人,是天威军的统领!” “那么……在你心目中什么样的军人才是好军人?”钱不离微笑起来:“头脑简单、只知道冲锋陷阵,而回头却被你们这群政客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就是好军人么?” “您不要再狡辩了,您的毒计让魔鬼也要自惭形秽!”贺子城眼中露出了轻蔑的神色:“据我所知,军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正直,请问统领大人,您是一个正直的人吗?” “这个说法我好像听说过。”钱不离煞有其事的皱起眉头想了一会:“我想起来了,军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正直,而政客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诚实,看你这理直气壮质问我的样子,你一定是个非常诚实的人了?是这样么?” 贺子城的脸马上就红了起来,从开始他们父子两人帮助姬胜烈算起,暗中扣留前往雪原城的车队,接着又扣留王瑞派出去的士兵,暗地里支援札木合辎重,试图劝降杜兵,这些都和诚实是格格不入的。 “我们未来的伯爵大人,你的脸色有些不正常呀!”钱不离忍笑看着贺子城:“你的批评让我想起了什么呢……一只乌鸦在嘲笑另一只乌鸦的羽毛比它黑?人哪……都是这样的,总喜欢挑别人身上的毛病,却看不清自己。” 对钱不离的冷嘲热讽,贺子城无话反击,毕竟那些事情他确实做过。 “让我来下个精确的判定吧。”钱不离收起了笑容:“其实对政客来讲,最重要的东西是虚伪,象你一样。” “笑话!”贺子城总算抓到点东西:“那么对军人来讲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心狠手辣了?!象您一样的心狠手辣?” “不,你错了。”钱不离并没有生气:“我了解政客,而你却不了解军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胜利,一个接一个的胜利。” “您认为您真的会一直胜利下去吗?天……您是在和帝国上将尉迟风云对抗!”贺子城讥讽的说道:“一个鸡蛋和一块石头,每个人都知道它们哪个才更坚硬!” “你这么说就犯了轻视对手的错误!”钱不离一本正经的回道:“虽然尉迟风云年迈无能,不会有太大的做为,但也不能用鸡蛋来形容他,做为一个帝国上将,他身上总会有些让人尊敬的地方!” “您……您……”贺子城一时间被气得张口结舌,他从来没见过象钱不离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一个是小小的统领,一个是帝国上将,谁是鸡蛋谁是石头还用明白说出来么?! “其实我们之间的争议是没有必要的。”钱不离叹了口气:“时间可以解决所有的纷争,你不需要等很久,我保证你可以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贺子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为我工作的事情考虑好了么?别忘了你的利息是越欠越多的。”钱不离换了个话题。 贺子城沉吟了一下,苦笑起来:“统领大人,说句失礼的话,我甚至可以预见到您的下场,我真的没有心情为您工作。” “什么下场,是失败么?”钱不离玩味的微笑着:“一个月前,札木合和你有相同的预见。” 这一句话正答到点子上,贺子城沉默了,钱不离的战绩明明白白摆在那里,想反驳就要拿出些论证来,总不能空口白牙凭空乱说话吧! “既然你没想好,那么你可以回去接着想。”钱不离挥挥手示意贺子城离开:“不过我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你能在近期给我一个回答。” “好的,大人。”贺子城无可奈何的退了出去,他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但一时想不出是哪里错了。 “这个傻孩子。”钱不离噗哧一声笑出了声,随即又把目光盯在了沙盘中的卢陵平原上,骚扰战只能消耗敌人的小部有生力量,能大量杀伤对手的还是在卢陵平原展开的阻击战,怎么样才能更多的杀伤对手而又能减少己方的伤亡,这个问题是重中之重。 谁知只过了很短的时间,门帘再一次被人掀开,贺子城满面铁青的走了进来。 “不错么,这就明白过来了?我还以为到了晚上你才会来找我呢。”钱不离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钱不离的话更印证了贺子城心中的判断,他激动的冲上前来,大声叫道:“统领大人,我承认您口才远远超过了我,但您无权玩弄我,这是对我的侮辱!” “我侮辱你?你的话过于耸人听闻了。”钱不离懒洋洋的看了贺子城一眼:“我只是在就我们之间不同的观点,进行一场公平的争论。” 第八十八章 皇城逃犯 “公平?”贺子城怒极反笑:“您是这里的主人,而我是什么?我们之间有公平吗?” “如果你愿意为我工作,我就给你你想要的公平。” “对这个问题我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不想……”贺子城说到这里突然语塞,脸色变幻莫定了好一会,才长长吐了口气,凝神看向钱不离:“尊贵的统领大人,我到这里来想和您讨论的,不是军人和政客的品质问题,也不是您会不会获得最终胜利的问题,更不是我为不为您工作的问题!我承认,您总是能巧妙的左右我的思绪和情绪,转移我的注意力,我诚恳的请求您,不要继续回避了,这个问题对您、对我都很重要!” “这么郑重其事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呢?”钱不离温和的笑起来。 “您明白的!”贺子城把双手重重放在了桌子上:“我要求您中止您的计划!您这么做是在挑战我们所有的贵族!!” “你又在故意耸人听闻了,我怎么会挑战所有的贵族呢?” “您是瞒不过我的。”贺子城加重了语气:“看看您都做了些什么!故意给卢陵县的贵族们设下了圈套,然后翻脸不认人,带兵围剿贵族们的家丁!哈哈……我知道,不管做什么事,您都喜欢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正义的使者,不是么?您用欺骗的手段诱惑卢陵县的贵族去做不理智的事情,激化贵族与平民、土族人之间的矛盾,最后您再出面镇压贵族们的暴行,这真是……好毒辣的阴谋啊!!”贺子城越说越激动。 钱不离默默的看着贺子城,任由对方发挥,一句话也不说。 “您的计划不但极大的削弱了卢陵县贵族们的实力,让他们今后不敢也没有力量和您对抗,还收拢了民心!从今天开始,在某些有心人的渲染下,您的名字将传遍整个福州,您将成为福州平民和土族人争先传颂的英雄了!”贺子城的手重重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您到底要做什么?您到底想得到什么?” “你都说完了?” “是的,大人。”贺子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您要中止这个计划,要不然整个姬周国的贵族都会视您为仇敌!希望您能慎重考虑一下其中的得失!” “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假如我是一个牧羊人,把一只羊羔遗忘在草原上,结果那只羊羔被狼群吃掉了,我是应该责怪自己的大意呢,还是应该痛恨那群恶狼?”钱不离的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打着,不过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全是诛心之言:“从头到尾,你一直在责怪我的阴谋,却没有去责怪贵族们的贪婪,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了?要知道如果不是他们贪婪的本性在作怪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陷入我的圈套!” “您终于承认这一切都是您的圈套了吧!”贺子城认为自己已经逐步夺取了上风,神情变得精神抖擞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您引起来的,您不但故意伤害了平民,还伤害了贵族,希望您能理智的中止自己的计划!” “政客就是虚伪,听起来你好像在一心为我打算一样。”钱不离微笑起来:“既然对我这么好,又为什么不愿意为我工作呢?” 贺子城滞了一下,缓缓说道:“大人,您又在想办法转移我的注意力了!” “你也在一直想办法转移我的注意力啊!”钱不离大笑着:“不过,你真以为你能瞒得过我么?还是你以为我只是个会打仗的军人,不会去分析现在的国情和民情?” “您……” “我是一个很特别的军人,因为我了解你们。”钱不离笑着在帅帐内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回头说道:“姬周国的形势很不稳定,贵族们和平民、奴隶之间的矛盾已经非常尖锐了,是这样么?” 贺子城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身体摇晃了几下,喉头连着耸动着。 “你这么‘诚恳’的劝我中止计划,就是怕我得到了好处,今后四处挑拨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关系,让姬周国从根本上产生动荡吧?”钱不离眼中带出了一丝赞赏:“你的目光能如此长远倒是超出了我想像之外!可惜啊,象你这样的贵族太少了,大多数的贵族都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就知道象蚂蟥一样贪婪的吸食着民脂民膏!” “大人……您既然也看到了这个结果,还要坚持你的计划吗?”贺子城强自压制着内心的恐惧,看向钱不离。 “为什么不呢?老贵族们都过于贪婪了。”钱不离笑了笑:“我相信有很多人愿意踩着老贵族的尸体冲过去,成为新一代的贵族。” 贺子城的身体摇摇欲坠:“你……你想造反???” “错了,不是造反,这是洗牌!大洗牌!如果你们想参与进来,我会欢迎,如果你们想走,我也不会挽留,决定权在你手里。“ “大人,您……疯了吗?!”贺子城的脸整个扭曲起来:“这是在玩火!您懂不懂?等到火势燎原的时候,会把您也一起烧死的!!” “如果你有这个精力,还是多考虑考虑你的家族和你自己吧。”钱不离悠闲的坐回到自己的帅座上:“我应该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贺子城木然呆立在那里,做为一个目光长远、伯爵世家的继承人,他早就觉察出姬周国政局的危急,而且还联络了不少有相同看法的贵族,可惜他们对整个贵族阶层来说,影响力还是很低微的,充其量也只能批评一番,却无力左右姬周国的走向。正是基于这个认识,他才从钱不离的计划中敏锐的判断出必将发生的动荡,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钱不离并不是毫无所觉,他根本就是在刻意引发这场动荡! 就在两个人的沉默中,任帅的声音远远传来:“统领大人,有人要见您!” 钱不离微微一愣,能让任帅来亲自禀报的客人不会是一般人,钱不离站了起来:“就谈到这里吧,能让你知道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等到钱不离走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转身叹道:“如果不是杜兵一力向我举荐你,我早就容不下你了,也许杀了你才是明智的选择,不过……劝你不要再浪费最后的机会!” 钱不离离开了帅帐,留下贺子城独自苦思,前方任帅匆匆迎了上来,低声道:“大人,看他的样子好像是个军官,他手里拿着伯爵大人的密信,信里的东西我没看,他坚持要亲手交给您。” “你不认识?” “不认识。”任帅摇头道:“不是我们天威军的。” “有意思……”钱不离微笑起来:“带我去见他。” 任帅带着钱不离来到自己的营帐,为钱不离掀起门帘,钱不离当先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穿着普通平民装束的年轻人,他的身材中等,脸孔瘦削,不过眼睛很大,也很有神,最怪异的是,他竟然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钱不离。 钱不离看了看那年轻人,旋即把目光转向了那年轻人身边的一个大包裹上:“你找我?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逃犯,大人。”那年轻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钱不离。 任帅愣住了,早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的钱不离则面色如常:“什么样的逃犯?” “大人,我姓关,叫关誉东。”那年轻人看到钱不离神色不变,加重了语气:“就在不久以前,我还是皇家禁卫军的将官,现在,我是内阁兵部通缉的逃犯。” “兵部通缉的逃犯?呵呵……好吧。”钱不离挥了挥手,任帅马上知机的走出去,把门口守卫的士兵都赶到了远处,然后回到帐中,而钱不离则笑着坐在了椅子上:“请问,你这个逃犯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 关誉东见到钱不离始终都是面不改色,眼中露出了一丝敬佩的目光:“大人,这消息……”他瞟了一眼任帅,任帅则回了他一个憨笑。 “放心说吧,他是我的亲信,你带来的是什么消息?” 关誉东单膝跪倒在地上:“大人,伯爵大人令我投到统领大人帐下,听大人调遣,这是伯爵大人的密信。”说完关誉东递上了一封信。 “你好像给我带来了不少礼物吧?”钱不离微笑起来。 “是的,大人,伯爵大人命令我火速赶往福州,我离开禁卫军的时候,就顺手牵羊拿了些东西。”关誉东也笑了起来。 “是什么?”钱不离的声音里也不禁带出了几分好奇。 任帅走上去接过关誉东手中的信,转交给钱不离,钱不离没有急着看信,他的目光依然盯在关誉东身上。 “我带出了五张脚踏弩,这是我能力的极限了,不过弩箭我只带出了十只。”关誉东打开那个大包裹,拔开几件衣物,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只兽皮包裹的木箱来,接着关誉东捧着木箱向钱不离走去。 任帅手腕一动,抄起身边的刺枪横在了关誉东面前,虽然他的动作很不礼貌,但他脸上的憨笑却始终保持着,任帅接过木箱放在一边,亲手打开,旋即他的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喜色。 关誉东耸了耸肩膀,什么话也没说,悄然退了几步。 “大人,真的是脚踏弩!”任帅激动的从木箱里面拿出了一张弩。 钱不离勉强压制住内心的喜悦,接过了脚踏弩,细细观察起来。这脚踏弩远没有他在那个时间使用过的特种弩精制,但钱不离心中没有一丝轻视之心,毕竟这种脚踏弩是目前最强大的单兵利器了! 脚踏弩的整个弩臂都是用精铁打就的,中间的箭槽则为木制,最让钱不离吃惊的是脚踏弩居然有望山,箭槽下有铁制的悬刀,几块铁条把弩臂和箭槽固定在一起,钩心和几个铁牙把各个部件组合成为整体的键。脚踏弩虽然没有闪亮的光泽,制作得非常质朴,但钱不离能清晰的感受到这张脚踏弩的杀伤力。 “你们把这个称为什么?悬刀还是扳机?” “是扳机,大人。”任帅轻声答道。 “能射多远?” “四百步内可以洞穿两层铁甲!”关誉东回道。 “四百步……”钱不离长吸了一口气,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比他更深刻的了解远程打击的重要性:“这个东西如果交给铁匠们仿造,能打造出来么?” “这个……很难。”关誉东犹豫了一下:“大人,据我所知,皇城的军械监每年也只能打造出来五百张脚踏弩。” 钱不离的心当时就凉了,数术有专攻,钱不离把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军事领域内,对别的方面无心涉猎。钢,钱不离知道应该往铁里加炭;火药,钱不离知道用硫磺和木炭制作,但具体要加多少,具体怎么操作,他一无所知。 给钱不离一张特种弩,钱不离可以准确命中二百米之内的任何目标,可是如果让钱不离制造出一张特种弩来,那就象逼着男人生孩子一样,肚子里没有能生得出来么?就算天降奇迹,在钱不离面前出现了一架车床,钱不离能做的也只是面对着车床发呆而已。 钱不离无比郁闷而又恋恋不舍的把脚踏弩放在了桌子上,看来凭自己肚子里那点货色,是没办法走科技强国的路了,那么……就比一比谁心狠手辣吧!! 关誉东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钱不离,整整五张脚踏弩,可是一笔高昂的见面礼,他想不通为什么统领大人只是在开始露出了他意料之中的喜色,随后就换成一脸的愁容呢?难道……统领大人还真的想大批制造脚踏弩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钱不离抽出贾天祥的信,仔细的看完,随后向任帅招了招手,任帅凑上前来拿出只火折子点燃,把那张信小心的烧掉了。 信虽看完了,但钱不离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贾天祥在信中很隐涩的暗示,这些年来,他靠着自己庞大的财力在姬周国进行过一番布置,别的不说,就是在皇家禁卫军内,他就伏下了十数个暗子,关誉东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此次让关誉东来福州,是因为关誉东能力出众,可以缓解钱不离无人可用的压力,而且贾天祥看出钱不离对脚踏弩有浓厚的兴趣,这也正是关誉东携带脚踏弩出逃的原因。 钱不离善于举一反三,既然贾天祥可以做出这种布置,那么连城塞的贺炯名就什么都不做了?这些政坛的老狐狸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钱不离本对贺子城的固执有些失望,现在看起来,他必须要说服贺子城,让贺家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你在皇家禁卫军里是……”钱不离把目光转向关誉东,别的不说,贾天祥的眼力确实让他佩服,原来雪原城步兵的统领任帅,骑兵的统领杜兵,这两个都是将才,相信这个关誉东也差不到哪里去。 “大人,下官原来是建威将军。” “嗯……你到我这里之后应该改个名字了,你的名字还在兵部的通缉表上吧。” “这个不劳大人费心了,我在兵部用的是假名,关誉东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关誉东含笑回答道。 “你在步战方面的造诣怎么样?”皇家禁卫军是姬周国最大建制的骑兵军团,骑战方面是不用问了,关键是钱不离的骑兵根本就不够用。按照杜兵和王瑞的品衔,他们早就应该组建独立骑兵大队了,但由于军中没有骑兵后备部队,而且战马也无处补充,所以只能暂时将就着。如果把关誉东安排到骑兵队里,他只能做个光杆司令,所以钱不离想把关誉东安排到步兵当中去。 “大人,下官初开咋到,还是给大人做个随军参谋吧。”关誉东眉头皱了皱,另提出了一个要求。 “也好,你先去休息一下,让任帅将军给你安排个住处。”钱不离没有强求,他知道骑兵相比较步兵而言,都有自己的优越感:“找时间把你自己的履历写出来,今天晚上交给我。” “遵命,大人。”关誉东跟着任帅走出了帐篷。 第八十九章 背信弃义的老管家(上) 每当危急来临的时候,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感觉,只不过天生谨慎或者实力薄弱的人会选择缩回去,明哲保身是他们信守的格言,而另一些有所依靠或者自持实力雄厚的人则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挑战风雨。 正规军、尤其是士气高昂的正规军对上了贵族的家丁,任谁都能在事先猜到结果,钱不离的军队分数个小队,以摧枯拉朽之势在卢陵县横扫而过,所有的反抗者、逃跑者全部被就地斩杀,绕是如此,最后军营内还关押了将近四百余名家丁。 大多数的小贵族选择了偃旗息鼓,不管他们心中是多么的愤怒,基于本身那不值一提的实力和声望,他们还是退缩了,当然,背地里的小动作是不会少的。而房家、林家和水家则在三位男爵的带领下,竟自来到卢陵县城旁的军营内,不管是从面子上考虑还是从实力大损的方面考虑,他们决定都要找到钱不离,让钱不离给他们一个答复! 家族的奴隶不是那么好养的,他们的封地小、收入有限,有的小家族往往积攒了几辈子,才能攒出近百个奴隶,就这么被钱不离一扫而光,他们决不甘心!况且他们始终认为,正义和道义站在他们一边,可惜他们忘了一个道理,正义的基础是什么?如果让钱不离来回答这个问题,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是实力!实力才是宣讲正义的基础!! 房家、林家和水家的三个男爵一起走进了军营,经过一番阴谋的‘洗礼’,他们的元气大伤,三家人和在一起还不到七十个家丁,虽然他们的人数上远远比不过钱不离的军队,但是在气势上他们占了上风。尤其是房家的家主房始贵,迫不及待的指着前来迎接的杜兵就是一顿破口大骂,杜兵始终没有还口,持着笑脸客客气气的把他们引到钱不离的帅帐前。 帅帐内,钱不离正在观看关誉东自己写出的履历,此刻刚刚看完,而关誉东则恭敬的站在钱不离身侧,随时准备听候钱不离的差遣。 帅帐的门帘被人非常不礼貌的一把扯掉,房始贵当先走了进来,他的脚还没落地,从他的嗓子里先发出了一串吼声:“钱统领!你马上给我一个交代!为什么要抓我的人、为什么!!!” 林家的家主林奉之和水家的家主水苍浪也一起走了进来,分别站在房始贵左右两侧,愤怒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盯在了钱不离身上。 “你们来得正好,省得我让人去通知你们了。”钱不离淡淡的一笑。 “统领大人,您是在愚弄我们吗?”房始贵咆哮道:“明明是你让我们派人协助你搜捕可疑人士,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把我的人都抓走?为什么?如果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明天就要向内阁弹劾你,不、不!我今晚就要向内阁弹劾你!!” “弹劾我?弹劾我什么?”早已做好了准备的钱不离用一副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房始贵,嘴角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弹劾……”房始贵一顿,接着大叫道:“我弹劾你出尔反尔,愚弄卢陵县的贵族,擅自扣押我们的家丁!钱不离,你要是不马上放人,你这个统领就做到头了,我告诉你,你做到头了!!”房始贵气急之下,竟然开始直呼钱不离的名字,他有自己的倚仗,因为他从来没有看到钱不离佩戴贵族勋章。 “钱统领,你不但要放人,还要马上向我们赔礼道歉!”林奉之冷冷的补上了一句。 “不错!你要向我们赔礼道歉!”房始贵很满意林奉之的补充。 在房始贵、林奉之、水苍浪等三人看来,他们摆出了如此强硬的姿态,对方必然会经过一番深思,然后屈服于他们的意志。在姬周国的律法上,第一条就是:贵族的权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从来没有人敢陷害贵族,就算是上位贵族压迫下位贵族,也要动用各种巧妙的手段,占住道义,象钱不离这样明刀真枪就对着贵族下黑手的人还从来没遇到过,在历史上也没出现过这等人物!何况钱不离本身还不是贵族,不管从什么角度考虑,房始贵等三人都认为自己占了上风。 让他们吃惊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钱不离没有做任何思索,脸上的平静被怒气取代,钱不离猛的一拍桌子:“混帐!你们想造反么?来人啊!!” 杜兵大步从帅帐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铁青着脸的士兵,对天威军的士兵而言,统领大人已经成了他们心目中的神,还是一个愿意和他们同甘共苦的神,不管在什么地方他们也不允许他人漫骂侮辱自己心目中的伟大的统领,房始贵三人已经触犯了士兵们的底线。而杜兵则冷冷的盯住了房始贵,刚才这个家伙骂了他好半天,出气的机会总算来了,他怎么会错过呢? “给我抓起来!”钱不离怒吼一声。 杜兵一脚就踢在房始贵的腰眼上,房始贵措手不及、惨嚎着向前跌倒,杜兵向前跨了一步,用脚踩住了房始贵的后脑勺,把房始贵的半声惨嚎生生踩了回去。 另外四个士兵也没客气,两个对付一个,先把林奉之和水苍浪暴打了一顿,然后把他们按翻在地上,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来了个五花大绑。 林奉之和水苍浪都被突如其来的暴打打晕了头,直到士兵们把他们结结实实的绑起来,强迫他们跪在地上之后,他们的神智才稍微清醒了些,林奉之颤抖着嗓音说道:“钱……统领大人,您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为国除害而已。”钱不离重新坐回自己的帅座:“呵呵……现在我从钱统领又变成统领大人了?” “统领大人,我们……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水苍浪怯怯的问道,他们摆出了自己最强硬的架势,可钱不离的架势却比他们还要强硬,这是水苍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事。 钱不离扫视着气焰不再嚣张的林奉之和水苍浪,心中暗笑不已,他突然想起自己原来那世界的文豪鲁迅先生写过的一段话,豺狼般的凶心、狐狸般的狡猾、兔子般的胆怯,大文豪就是大文豪,描写得太贴切了! 第八十九章 背信弃义的老管家(下) “事到如今,你们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么?”钱不离用一种猎人盯着自己猎物的眼神看着林奉之和水苍浪。 “我们……有罪?”林奉之更糊涂了:“请……请大人明示。” 钱不离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房始贵,杜兵冷哼一声,抬起了脚,伸手抓住房始贵的头发,把他硬生生从地上拎了起来。 杜兵的武艺在天威军中排在了第一位,当然,是在钱不离不使用手枪的情况下,他的力量和养尊处优的房始贵自是天壤之别。此时房始贵的牙齿被杜兵那一踩就踩断了四颗,三颗留在地上,还有一颗深深嵌入房始贵的嘴唇;他的嘴唇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变成紫黑色,嘴里不停的向外流着血沫;房始贵的鼻子里外都破了,两股鲜血从鼻子里流出,混和着嘴角的血沫,滴滴答答落在了他前胸衣襟上,样子凄惨得很。 “你们一定要我说出来?”钱不离淡淡一笑:“呵呵……好吧,我就给你们一个明白!你们私自到自己的封地外面残害百姓,这还不是罪?你们忘了贵族要遵守的律法了么??” “大人!”水苍浪哀叫起来:“明明是您让……” 水苍浪的话还没说完,他身边同样被五花大绑的林奉之突然用脑袋一撞,正撞在水苍浪的脸腮上,水苍浪重心偏移,象木桩一样栽倒在地上。 “大人,是我们错了,是我们太贪心,请大人责罚我们吧!”林奉之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说道。林奉之的反应一向很快,他马上意识到如果钱不离矢口否认他自己下达的命令,等待着卢陵县这些贵族的将是什么样的处罚!这是一个圈套啊……不过林奉之没有时间去痛恨钱不离,他需要的是在钱不离的雷霆手段下保住自己,保住自己的家族。 这一下不要说杜兵,连钱不离都愣住了,他端详了林奉之片刻,缓缓说道:“不错,你很聪明!” “统领大人,我们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这点小聪明也就能用在保家守业上,哪里能和大人的睿智相比!”林奉之陪笑道:“大人,您处罚我们吧,我们甘心情愿承受大人的处罚。” “看样子,这里面确实有些误会了……”钱不离沉吟了一会,露出了笑意:“杜兵,快给这位男爵大人取一张椅子来,你起来吧,跪着说话太辛苦了,不过呢……你身上的绳索我暂时还不能解开,等一切都搞清楚了,我会向你赔礼道歉的。” “应该的、应该……不、不,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不需要道歉,我是说我们应该被……”林奉之说到这里就哑住了,总不能说自己应该挨打吧?他虽然见风使舵的本事不一般,但贵族的身份和经历摆在那里,他也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过于下贱了。 “大人,您处罚我们吧……”水苍浪躺在地上也来了一嗓子,他的小眼睛嘀溜乱转,显然从钱不离给林奉之赐座的举动上有了自己的领悟。 “杜兵,取两张椅子。”钱不离一笑。 林奉之和水苍浪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他们不止认识到钱不离远比他们强硬,更见识了钱不离的手段!用什么语言才能恰如其分的形容这个统领大人的手段呢……他们想不出来。 林奉之和水苍浪再没有想找回自己面子的心思,相反,他们此刻绞尽脑汁思考的,是怎么样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让统领大人愿意和自己合作!有一种结果是很明显的,既然对方敢把自己这个男爵毫不客气的捆绑起来,那么对方就有把自己家族整个铲除的准备!他们绝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你们都是聪明人,有一句话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你们能仔细考虑一下。” 林奉之和水苍浪忙不迭的点头道:“明白、明白。” “你们擅自离开自己的封地,四处残害百姓,这是姬周国的律法绝对不允许的!”钱不离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只今天一天,就有二十多个百姓被你们的家丁打死打伤……” “我们愿意赔偿!”林奉之连忙插了一句。 “听我把话说完。”钱不离摆摆手:“我事先做过调查,两位男爵大人一向都是开明、仁慈的贵族,我实在不懂两位男爵大人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莫非是受了什么人的欺骗么?”钱不离说到这里,好似无意般看了委顿在地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房始贵一眼:“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你们都犯了罪,嗯……这么说就过于严重了,你们都做了错事,嗯,是做了错事,所以呢,你们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以弥补百姓的损失,我这样说,两位男爵大人没有意见吧?” “没……没有……”林奉之和水苍浪犹疑的看了房始贵一眼,就要这么把自己的同盟推进火坑么??他们可不相信钱不离看了看房始贵的动作完全是出于无意,在很多时候,一个眼神代表的东西远远比一句话所能表达出来的东西深奥得多。 钱不离‘嗯’了一声,静静地等待着林奉之和水苍浪的申述。 谁知在林奉之和水苍浪下定决心之前,房始贵先清醒过来:“造发……了!”房始贵努力举起一只手,指向钱不离:“一……敢……造发!” “造反的人不是我,是你!”钱不离冷哼一声:“来人,把那个房管家给我带上来!” 钱不离身后的程达带着一个亲卫走了出去,时间不长,只见一个人从外边连滚带爬的钻了进来:“大爷们……别打了,我说……我全说啊!!” “还不快说!”程达大吼一声,追了进来。 房管家抬起头来,别人没看到,首先看见了帅座后端坐的钱不离,房管家一下子窜到钱不离案前跪了下来:“统领大爷,我说,我这就说!!” “说吧。”钱不离温和的一笑。 房管家感激涕零的看着钱不离,快嘴乱翻:“统领大爷,我家男爵大人……不!房家那个坏蛋……那个混帐老家伙他让我带着人四处散播王后和尉迟上将军私通的谣言,他居心叵测啊!统领大爷……”房管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程达在他身后轻轻踢了他一脚,随后把一样东西塞到了他手中。 房管家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统领大爷,您不知道吧,房家那混帐老家伙可不是好人,他的祖先是罗斯帝国和飞鹰部落的混血杂种,他们潜伏在姬周国好多年了,就在前几天,他还让我们探听公主殿下的去向,他想把公主殿下抢过来……” “哭说!!”房始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扑了过去,从后面抓住了房管家的头发:“一哭说!!!”一边大喊还一边撕扯着房管家的头发,口中的血沫喷溅而出,喷得房管家满头都是。 “老爷……”虽然房始贵的门牙整整掉了四个,说话都漏风,但房管家还是马上就听出了自己家老爷的声音,他的人整个就呆住了。背信弃义是一码事,但当着自己几十年老主人的面背信弃义就是另一码事了。 杜兵抢上一步,一只手抓住了房始贵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了房始贵的上臂,用力扭去,喀嚓一声,房始贵的胳膊就被杜兵扭断了,断骨从房始贵上臂的肌肉里刺出来,同时飙飞出一蓬鲜血,溅到了杜兵的身上,接着又响起了刺耳的惨叫声。 上过战场的人最基本的特长就是视鲜血如淡水,杜兵不以为意的轻笑了一下,挥拳击中了房始贵的胸口,房始贵前一次惨叫被杜兵用脚踩了回去,这一次也依然如是,被击中胸口的房始贵佝偻着身体慢慢软倒在地上。 杜兵也不擦拭自己身上的鲜血,向后退了一步,用眼睛瞄了瞄水苍浪和林奉之,鼻孔发出了让人胆怵的冷哼声。 第九十章 光辉之钱不离(上) 帅帐内一阵让人心慌的寂静,虽然做为姬周国的男爵来说,他们在自己的封地内没少看过、甚至没少做过同样血腥的事情,但如果这种血腥发生在自己同伴身上,其中的感触比他们亲手杀掉一百个奴隶还要深,更不敢想像的是,万一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继续说吧。”钱不离率先打破了沉默。 “房……房家那老混蛋可不是个好人哪……可不是个好人,他可不是个好人啊……他一定不是个好人。”房管家的心乱成了一团,语无伦次的开始胡说起来。 “大人,事到如今,我也无法再隐瞒了!”林奉之一脸悔恨的站了起来,如果不是被绳索绑得紧紧的,他兴许就要打自己几个耳光,来申明自己的悔意:“昨天晚上,房始贵派人找到我,劝我和他一起洗劫竹林镇,我……我当初一时糊涂、利欲熏心,大人,您处罚我吧!” 水苍浪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大人,要怪就怪我们太纯朴了,没能识破他房始贵竟然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天啊……他是罗斯帝国和飞鹰部落的内奸啊!我……我们没有大人那洞察人心的睿智,所以被他蒙蔽住了,我愧对陛下,对不起统领大人的信任,请大人……责罚我吧!” 钱不离用手轻轻敲着桌子,并没有急着表态,林奉之和水苍浪越来越忐忑,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突然一起向着房始贵冲了过去。 水苍浪比较倒霉了一些,被绳索捆住而且身躯肥胖的他跑动僵硬,竟然自己绊了自己一下,结果一条栽倒在地上。 “你这个混蛋!你欺骗我们所有的人!”林奉之一边大骂着一边用脚使劲踩着房始贵,而水苍浪居然象条蛆虫一般拱了过去,用自己的嘴在房始贵的身上狠狠咬了起来,好似一定要咬下块肉才能缓解自己心头之恨一样。 “看来二位男爵大人确实是受了房始贵的蒙蔽。”钱不离挥了挥手:“杜兵,还不快给两位大人松绑?!” 杜兵随手抽出一把短刀,走过去割断了两位男爵大人身上的绳索,恢复了自由的林奉之和水苍浪心下松了一大口气,他们连忙争先恐后的扑倒在钱不离案前,哭叫着:“大人啊,我犯了这样的过错,您居然能原谅我,您的仁慈真是……无人可及呵……”“大人,您拯救了我,拯救了我的家族,我发誓……您的恩典我和我的家族将永生不忘……” “人不是圣贤,谁能没有过错呢?犯了错误能及时改正,还是好同志……还是好人嘛!”钱不离自嘲的一笑:“你们起来吧,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和我作对的人!” 林奉之和水苍浪抹着眼泪站了起来,感激涕零的向钱不离述说着各种各样的谀词,至于钱不离话中的‘同志’说什么意思,他们可没有心情去考究。一个说钱不离是光芒万丈的太阳,另一个就说钱不离是无私的把清辉撒遍夜路的月亮,最后两个男爵竟然为太阳和月亮哪一个更仁慈争吵起来。 “好了、好了,二位男爵大人,还是让掌握内幕的人把内幕披露出来吧。”钱不离听得一阵阵肉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大人,那个老混蛋做过太多坏事了……”房管家也终于想通了:“不过,我不太清楚……”这是两句相互矛盾的话,既然不清楚又怎么能说做过很多坏事呢? “好吧,你回去和房家的家丁们商量一下,谁举报出房始贵的罪名,而且又能拿出房始贵的罪名来,谁就立下一大功,如果有谁执迷不悟,那么就让他们陪着他们的老主人一起去死吧!”钱不离挥挥手,示意程达把房管家带回去,随后又把目光转到林奉之和水苍浪身上:“至于二位男爵大人……” 林奉之和水苍浪的身体马上矮了一截,恭敬的等候着钱不离的判决,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倚仗的贵族身份在对方眼中一钱不值时,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不想死,只要能活下去,他们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怎么处罚你们我还没有想好,太轻了,我怕众人不服……”林奉之和水苍浪的心一紧,钱不离随后接道:“太重了呢,我又怕伤了你们的心。”林奉之和水苍浪的心跟着又是一松。 擅长操纵他人情绪的钱不离微笑起来:“具体处罚呢……以后再说,不过你们的家丁祸害百姓,我暂时是不能放了,正好我要在宜州到福州和雍州到福州的两条栈道的出口处设立要塞,让他们用苦工抵消他们的罪孽吧,二位男爵大人有没有什么意见?” 林奉之又跪了下去:“大人英名……不、不,大人圣明!” 水苍浪暗恨自己为什么总是慢了一拍,他也跪在地上叫道:“是啊,统领大人圣明。” “那你们先出去休息吧,嗯……我给你们安排好的地方现在不适合你们住了,杜兵,给二位男爵大人换一个地方吧。” 林奉之和水苍浪不禁又冒出了冷汗,人家早就准备好收拾自己了啊!幸好、幸好……如果继续顽抗下去,那种下场不比房始贵强多少吧?林奉之和水苍浪心有余怵的看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房始贵一眼,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帅帐。 杜兵走了不大一会,又转了回来,凑到钱不离身边:“大人,难道您真的相信那两个小人?”杜兵并没有掩饰心中的不满,他相信钱不离,因为他明了钱不离对自己的信任,所以杜兵无需掩饰什么,而且在很多时候,掩饰往往能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我相信他们??”钱不离卷起关誉东的履历表,在杜兵的脸上拍了一下:“在你心目中,我是那种蠢货么?” “呵呵……”杜兵笑了起来:“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为将者,天地万物,皆可为己用!”钱不离缓缓说道:“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 “大人又在说天书了……”杜兵不满的嘀咕一句,杜兵和普通士兵一样,内心里极度崇拜钱不离,对钱不离说出的话,他总是要认真研究一番,他甚至把王瑞偷偷记载钱不离言词的小本偷出来研究过。简便易懂的道理他倒是能一下子领悟,但是对钱不离经常脱口而出的诗曲一样的东西,他总是搞不大明白,说不懂吧,他隐隐还有些感悟,说懂了吧,他还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来,所以杜兵最头疼的就是钱不离的‘天书’。 “什么天书!”钱不离又用纸卷拍了杜兵一下:“把那个房始贵带出去吧,注意点,别让他死了!” 第九十章 光辉之钱不离(下) “死了就死了吧,大不了从那两个废物里面再拉出一个来。”在钱不离的飞脚踢到之前,杜兵已经笑嘻嘻的窜了出去,叫过两个士兵抬过一个担架来,把房始贵放在了担架上。 “杜兵,你记住,他们可不是废物!最起码他们要比房始贵聪明得多,他们知道随机应变、知道忍辱负重!”钱不离的脸色凝重起来:“利用他们的同时也要时刻提防他们,免得被狗反咬一口!” “这么厉害……”杜兵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但嘴里说出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大人,让我去把他们的牙都敲掉吧,省得他们把您咬伤了!” “你这个小子……”钱不离又气又笑。 杜兵做了个鬼脸,向钱不离身后使了眼色,跟着那两个抬人的士兵走出了帅帐,钱不离转过头去,看到关誉东呆立在那里不知道想着什么,他的眼神时而清澈、时而迷茫。 “在想什么?”钱不离坐回到帅座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问你呢!发什么呆!” “这个……”关誉东一顿:“我在想,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出答案了么?”钱不离噗哧一声笑了:“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想出答案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让我也了解了解自己。” “大人,我是认真的。”对钱不离的调侃,关誉东只能报以苦笑:“本来我听到大人那句‘为将者,天地万物,皆可为己用’时,以为大人是个冷酷无情的人,虽然大人的话说得很对。” “那现在呢?我变得温柔多情了?” 关誉东傻在那里,彻底无言了,从他加入皇城城防军到升进皇家禁卫军,各级将官见过很多很多,可他从来没有见过钱不离这样的统领,几句话不到就把人往偏门上引。 “问你呢?怎么又不说话了?” “大人,我是认真的!”这是关誉东在短短的时间内第二次重复自己的认真:“可是后来看到您和杜将军之间的……我想一个冷酷无情的将军绝不会得到下属的真心爱戴,所以……” “所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钱不离反问道:“那你刚才说的不都是废话么?” “我……”关誉东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说的确实是废话啊……关誉东感到无比郁闷。 “你太呆板了!”钱不离大笑起来,拍了拍关誉东的肩膀:“关誉东,我送给你一句话,希望你能记住,一个呆板的将领,他只适合防守,如果想做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将,最需要的是做人的灵活、以及这里的灵感!!”钱不离指了指自己的头。 “灵活、灵感……”关誉东的眼神再次迷茫起来:“我……又不是要作诗……” “战争就是一首诗!”钱不离说出最后一句话,留下关誉东独自思索,然后竟自离开了帅帐。 ※※※ 黑夜过后是黎明……废话少说!天亮的时候,任帅带着房管家和一众愿意揭露邪恶的家丁,赶到了房始贵的封地,进行了一场大查抄。 在整个大查抄过程中,房家的家丁们表现出了优异的素质,他们查抄得非常仔细,尤其是在房家的祖院里,他们几乎是逐寸逐寸的搜查,几乎没有漏过任何可疑的地方,连地缝、天花板、池塘底他们都要去看个究竟,显然,往日里这种活计他们没有少干。 养条狗,教狗学会了咬人,结果那狗反身咬了自己一口,这是什么感觉房家的亲眷们就是什么感觉,眼见往日那些随自己打骂的下人们现在耀武扬威、吆五喝六的样子,房家的亲眷们怒在心里,却没有人敢表达出来,因为在家丁们身边,站着一排又一排全副武装的士兵。 房家的历史并不长,不过搜出来的东西可不少,能带走的东西任帅已经命人都装在了马车上,不能带走的,任帅命令士兵们分头去通知几户残留的土族人,这块封地已经被取消,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的,能拿什么就拿什么好了,而对土族人来说,最好的东西也是钱不离无法拿走的东西——土地! 至于房家的老小,任帅并没有难为他们,这是钱不离的命令。说钱不离心软也罢,说钱不离无能也罢,受过现代教育的钱不离始终在心中有一个底线,灭门的事情他是做不出的,除非是有很深的仇怨。 不过也不要把钱不离想得过于善良了,钱不离把决定权交到了土族人手中,令房家老小不得走出自己原有的封地范围,这是钱不离见惯了的借刀杀人之计!如果土族人牢记过去的仇恨,杀死了房家的老小,那么也算是冤冤相抱,双方打了个平,与钱不离无关;如果土族人不念旧恶,给了房家老小一条活路,那么钱不离也不想去充当恶人。至于说房家人会报仇……笑话,哪个上位者能没有仇家的?权力倾扎的过程本就是不停的敌视人或者被他人敌视!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土族人给了房家一条活路,娇生惯养的房家人还真未必能在这种地方活得下去。 观望情势的几家小贵族们纷纷给钱不离派来了信使,他们在信中痛心疾首的批评自己犯下的罪过,当然,自我批评只占内容的一小部分,他们用了更大的篇幅去批判房始贵的邪恶与无耻,墙倒众人推、不推白不推! 而那些行事谨慎、没有加入贵族联盟的六家贵族也不落人后的给钱不离送来了钱粮,大力称颂钱不离的英名领导,对他们钱不离是相当的客气,因为据孟铁头等人探听来的消息,这六家没有加入联盟的贵族正是往日善待自己封地中平民和土人的贵族。 对这些开明的贵族,钱不离起了拉拢之心,他让朱群益派出手下的从事,教会那些贵族开垦自己的梯田。这种技术用不着藏私,就算自己不教,过不了多久他们也能学会的,还不如趁他们不懂的时候卖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 对林奉之和水苍浪这两个举大义之旗、临阵变节的贵族,钱不离和他们进行了一番长谈,这一次钱不离没有耍弄手腕,整个过程非常推心置腹。钱不离先讲述了一个杀鸡取卵的故事,这个故事浅显易懂,林奉之和水苍浪对故事的主人公很是不屑一顾,在他们看来这个人已经傻到了极点。钱不离见两人上了套,马上翻脸,严词叱责他们在封地内的残暴行止和故事中杀鸡取卵的人性质是一样的。 林奉之和水苍浪是不是心服没有人知道,不过他们倒是摆出副羞愧的样子,恭敬听着钱不离的叱责。 军营内不会养闲人,钱不离打发走林奉之和水苍浪之后,把俘获的家丁们分成了两队,让他们前往常佩业和任华那里修建要塞。其实在栈道上修建要塞起得作用并不是很大,最重要的是表现出一种姿态,决心对抗的姿态! 整个借刀杀人的计划进行得还算是成功,整个福州还谈不上,不过在卢陵县内,平民们和土族人争先传颂着‘白眉将军’钱不离的事迹,贵族们也在到处传播钱不离的英名,不过前一种人真心的,后一种人就不好判别了。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天深夜,已经入睡的钱不离被信使的急叫声惊醒:“报!!!” 第九十一章 高深莫测(上) 信使来传报的是一件大事。福州西方的叶县有一户郑姓男爵,几个土族人在他的封地边缘处挖了个陷坑,这陷坑本是为了抓野猪而挖的,叶县的山林间野物很多,没想到野猪没有抓到,竟然抓到了一只老虎。几个土族人欣喜过望,他们用涂抹了漆毒的箭矢射死了老虎,可就在他们把死虎抬出陷坑时,正好碰上了两个郑家的家丁。 一场争执就这样被引发了,郑家的家丁认为这只老虎应该属于他们,因为这只老虎肯定是从郑家的山林里跑出去的,而那几个土族人当然不愿意吃亏,结果说来说去,两方就动了手,两个家丁不是土族人的对手,被打得抱头鼠窜逃走了。 几个土族人把死虎抬回了自己的村庄,全村先庆贺了一番,然后剥下虎皮,留下虎骨、虎鞭等名贵的药材,几个土族人连夜赶往叶县县城,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只是他们刚刚一走,郑家的家丁们就围住了他们的村庄,当几个土族人卖掉了所有的东西,怀揣着一枚金币、十几个银币兴高采烈的回到村庄时,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场噩梦。 他们的村庄已经成了废墟,想毁掉茅屋很简单,只需要一把火,而灰烬旁点点斑斑、触目惊心的血迹,印证了当时的惨烈,几个土族人不由抱头痛哭起来。 紧接着,他们又被留守在附近的郑家十几个家丁们包围了,就在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刻,几个大汉突然从斜刺里杀出,一顿猛砍杀散了家丁们,把几个土族人救了出来。 人在危难之时,心灵必然脆弱,经过短短的交谈,以孙宗为首的几个大汉就获得了几个土族人的绝对信任,他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会怕什么?两个土族人跑到附近的村落去寻求帮助,而孙宗料到郑家一定会再次派出家丁来扫荡,所以他带着所有敢拼命的土族人抄小路赶往郑家,经过一番试探之后,带着三十多个土族人冲挎了郑家的大门,杀了进去。 事情还没有完,孙宗带着人打开了郑家的武器库,焕然一新的他们又往回赶,在半路上设下了埋伏,等到郑家男爵知道自己的老屋被攻击、带着家丁们拼命向回赶时,孙宗带着人从山路两侧扑了出来,经过一番死战,在孙宗拼着自己受伤,砍倒了郑家男爵之后,家丁们开始四散奔逃了。 外表看来实力强大的郑家在这一夜之间就成了过眼烟云,而孙宗凭着自己的机智和勇猛赢得了所有参加战斗的土族人的信任。消息传扬开来,无数不甘受人欺凌的平民和土族人纷纷赶往郑家的封地,加入了孙宗的队伍。 叶县的县主张庭急得是焦头烂额,他有心派兵围剿,可是就在前几天,福州府的伯爵贾天祥大人已经以福州府治安有隐患为由,把叶县唯一的一支步兵中队给调到了福州府,现在的叶县县城除了几十个城防兵之外,再无人可用。张庭只好给贾天祥递交了告急文书,要求贾天祥派兵来镇压反贼。 只是这么一耽误,孙宗的势力就如星火燎原般不可抑止的膨胀起来,在短短的时间内,孙宗的人马扩充到数千人!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在叶县附近的南河县、五里川县不断有平民和土族人暴力袭击贵族,然后带着人投奔叶县的孙宗。张庭能做的,就是紧关城门,天天咒骂着福州府的贾天祥并提心吊胆的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如果不是县主不得上令私自离开本县,就会被判处重刑的话,他早就逃走了。 贾天祥得到急报之后,先拖了两天,才派人来给钱不离送信,至于援军……那是没有的,保护好公主殿下才是他的本职。 钱不离得到急报后,彻夜无眠,就着***研究起贾天祥随急报送来的叶县地图来,程达担心统领大人过于思虑,想找个机会私自劝解统领大人几句,却发现钱不离面上并没有愁容,相反,眼神闪烁间却带出了丝丝喜色。 钱不离也使了个‘拖’字决,把急报放在案底置之不理,该招人的招人,该练兵的练兵,该修筑要塞的修筑要塞。不过在七天后,贾天祥接连发来了三封告急文书,叶县的情势在几天内又发生了大变! 有野心的人到处都有,叶县、南河县、五里川县等又出现了几个绿林豪强,其中以方老生的实力最强,浮梁和童林的实力次之,王小二的实力最弱,这四个人拒绝向孙宗靠拢,甚至杀掉了孙宗派出去联络的信使,拼命抢掠四方,扩大自己的实力。 与孙宗相比,方老生几人行事是肆无忌惮的,流寇的生存来源就是抢,不管是平民和贵族,他们有野心,但没有和野心相匹配的眼光。 方老生和浮梁暗中串联,分两路向福州府进发,他们喝血酒盟誓,谁先打下福州府,就拥谁为王!贾天祥最大的长处是处理政事和知人善任,在军事上就差得太多了,以正规的军队对抗流寇,竟然互有胜负,不得已之下,贾天祥发急报给钱不离,要求他马上支援福州府。 实力最强大的孙宗此刻没有精力牵制方老生等部,他聚集了所有的人手,事先还派出了内应,强攻象雄原铁矿。流寇的战力实在是差劲,在里应外合的情况下,四千余人进攻一个步兵中队防守的象雄原要塞,居然死伤千余人之后,才打下要塞,占领了象雄原铁矿。 此战之后,锋芒大盛的孙宗并没有攻打叶县县城,虽然那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不设防的城市,反而开始收缩人手,学着卢陵县的样子造起梯田来,手下的兵士们亦兵亦民,前一天操练士兵,后一天就去开垦梯田,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到的梯田的知识。 钱不离接道贾天祥的急报,这个情况绝对超乎他意料之外,钱不离马上召集手下的将领,商议对策。 听到孙宗带头造反的消息,杜兵、王瑞和任帅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事情本就是不公开的秘密。 “孙宗……”王瑞喃喃说了一句。 “王将军,莫非你认识这个孙宗?”关誉东盯向了王瑞,自从他知道钱不离对福州府的急报密而不宣,心中非常有意见,在他看来,这是典型的贻误军机,可不管怎么说,钱不离都是他的上司,而且贾天祥叮嘱他全力配合钱不离行事,所有他只能把意见憋在心底。 “不认识!”王瑞回答得很干脆。 第九十一章 高深莫测(下) “不认识!”王瑞回答得很干脆。 “大家有什么意见都说一说吧。”钱不离在帅座上懒洋洋的说道。 “大人,您下令吧。”杜兵几人跟随着钱不离有一段时间了,见到钱不离这种姿态,马上知道统领大人早就有了全盘计划,凭自己的见识还是不要丢丑为好。 “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我就下令了,任帅!” “在。” “你带着步兵队留守卢陵县,继续按照我的方法操练士兵。杜兵、王瑞,你们带着骑兵队跟着我马上去福州府,任帅,你……给我机灵点!!” “末将明白。”任帅憨笑一声。 “大人,让整个步兵队都留守有些不妥吧?”关誉东在一边接道。 “什么意思?”钱不离把目光转向了关誉东。 “大人,依我看来,方老生、浮梁、童林等部都是不足为虑的,唯有那孙宗才是心腹大患!我们的骑兵太少了,如果不能歼灭孙宗全部,让他逃入山林,福州的匪患就很难肃清了。” “你说我不是孙宗的对手?呵呵……”钱不离沉吟一下:“也好,孟铁头。” “在。” “带着你的山地大队跟我一起走吧,你们也应该实战演练一下了。” “遵命,大人。”山地大队是钱不离精选出土族壮汉组建的一支步兵队,和普通步兵队相比,他们的武器都是很奇怪的。 “大人,这更不妥当了!”关誉东急忙开口劝道:“大人,流寇本就四处蛊惑平民、土族人造反,山地大队的训练日子太短,万一阵前哗变了怎么办?” “你哪来那么些废话!”钱不离是真的不耐烦了。 “大人……”关誉东还想再劝,突然发现杜兵几个将军都在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自己,关誉东悻悻退了下去,再不说话了。 “你们都出去,任帅留下。”钱不离挥挥手。 杜兵几人都退了出去,钱不离的目光在卢陵县和叶县的地图上来回扫视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任帅,你的任务不轻啊,在我走之后,那些贵族很可能在背后搞鬼,你千万给我机灵着点。” “大人,您放心。”任帅的面色凝重起来:“末将绝不负大人期望!” “还有卢陵铁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从现在开始,不能让一块原铁流出福州!” “大人,您是说……任何办法?” 钱不离沉吟了片刻:“任何办法!” “我明白了,大人。” “还有朱群益,你也要派人盯着点,嗯……我给你生杀大权,发现不妥之处,你可以先斩后奏,我希望当我回到卢陵县时,看到一个安稳的卢陵县。” “遵命,大人。”任帅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大人,战场上刀剑无眼,您千万要……”说到这里,任帅顿住了,下面的话很不吉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任帅冲上战场的时候,总是逞血气之勇,对自己的安危不管不顾,但是对钱不离的安全,他却时时留意,所以此刻见钱不离就要带军南下了,他实在忍不住说上两句。 “呵呵……”钱不离笑着挥挥手,对任帅这种不由自主显露出的关切之情,钱不离很有些感动。 ※※※ “弟兄们,快点、快点!!”童林骑在马上大声吆喝着,他的身前身后,到处是黑压压的人头在涌动,每一次看到这种情景,童林都会为自己感到骄傲。 他本就是五里川县土族的豪强,在往日里和姬周国的贵族们勾心斗角时,总是吃尽了苦头,没奈何,最后童林选择了隐忍。直到孙宗揭竿而起时,童林马上判断出,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来了,他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大旗,带着土族人向着那些欺压自己的贵族们举起了屠刀。 不过童林的运气并不好,他起兵在前,可是起兵在他之后的另一个土族豪强方老生率先打下了五里川县的县城,方老生的名望也后来者追上,成了五里川县的最强势力。 本以为今后可以扬眉吐气的童林再次选择了隐忍,一面暗中诅咒方老生的好运气,一面裹挟着人马向别的地方发展。但只过了几天,童林又得到方老生和浮梁一起进攻福州府的消息,当时童林气得几乎吐血,他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一步!第一次落在人后可能是运气不好,那么第二次呢……意味着什么?可惜童林没有时间想这些,他急于进福州府去抢些好处,大家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只有你可以抢而我就不行?! 此刻他们已经深入福州府的地境,意外的是却很少遭遇到抵抗,守军莫不是已经被方老生那个混蛋打残了吧?童林越想越焦急,拼命督促部队急行。 前方的路上突然出现了几个骑兵,他们远远的站定,观察了一会,然后打马就向回走。 童林的心中警觉起来,下令部队放慢了脚步,或拎着菜刀或举着长棍的士兵们都跑得很累了,巴不得童林下缓行的命令呢,前面的好东西再多,也要留些力气去抢才是。 又有几个骑兵出现在他们的前方,他们远远顺着童林的队伍跑动了一下,然后勒转战马,又跑了回去。童林还没有机会形成火候,如果福州的官僚各个无能,让童林做大,等他找到了愿意跟随他的军师或者有些能力的将官之后,他也许会明白那些落单的骑兵意味着什么。可惜福州有钱不离这等人物在,童林的命运已经被注定了,这犹如一个还没有学会爬行的婴儿遇到了一个壮汉对手一样,他没有成长的机会! 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看到一拨又一拨骑兵在自己面前‘落荒而逃’,童林的士兵们放肆的大笑起来,他们在嘲笑对手的胆小,感叹自己的强大!有些人甚至冲出去,想抓住那几个骑兵,谁知对方看到有人冲出来,逃得更快了,这换来了更响亮的大笑声。 不过钱不离也不轻松,一个强大的将领能给自己的对手带去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而在某些时候,一个傻子也可以做到这一点!钱不离此刻正被童林的指挥艺术所迷惑。 “报,大人,敌军放缓了速度,没有结阵!” “报,大人,敌军继续前进,没有结阵!” “报,大人,敌军已距我军十里,继续前进,没有结阵!” “没有结阵……”钱不离看了看自己前方严阵以待的山地大队,还有身后早已准备好厮杀的骑兵队,傻子都知道,没有结阵的军队是没有多强战斗力的,就算双方都是正规军,钱不离也有把握一鼓击溃不结阵的对手。 “关誉东,左翼和右翼的斥候都回来了么?确定没有敌军?”钱不离第一个反应就是敌方有伏兵。 “没有,大人。”关誉东也是一脸的糊涂。 “那家伙不是疯了吧!”钱不离自言自语的说道,出于谨慎的本性,钱不离习惯把自己的对手高估几分,这样才能更好的做到算无遗漏,可惜把童林高估几分,就估得太高太高了。 “报,大人,敌军已距我军八里,继续前行,没有结阵!”又一个斥候传回了最新动向。 钱不离摇摇头,没有时间想太多了:“关誉东,命令杜兵和王瑞马上带队回归骑兵本阵。”钱不离的本意是让杜兵和王瑞分带两支骑兵队,在交战时从左右两翼切割进去,从后面包围童林的军队,钱不离知道流寇的危害,所以他要尽量做到全歼。 “遵命,大人。”关誉东回身对旗手下了命令,对统领大人的阵前决议,他还是赞成的,敌军的举动有些诡异,不能不防。只要骑兵和步兵集结在一起相互策应,那么战力就决定一切了,不管敌军有什么诡计,己方都有绝大胜算,除非是自己的预言实现了,前面的山地部队临阵倒戈。 第九十二章 杀气冲天(上) 一边前行一边四下观望的童林突然发现前面的队伍滞住了,随即看到前锋大将也就是自己原来的家丁头目罗二虎跌跌撞撞推开人群向自己这边跑来。童林的队伍真的算是乌合之众了,不要说队伍没有队列、没有阵型,就连前军和后军之间传递个消息,也要从人群中硬挤过来。 “老爷……不好了!”罗二虎的嗓门一向很大:“前面有官兵!” 罗二虎的声音传入士兵们的耳中,不由引起了一阵骚动,一提起官兵,土族人就不由得想起二十余年前那双手沾满了无数土族人鲜血的尉迟风云,和他率领的铁军。 “喊个屁!”童林脸上露出了怒色:“我们这么多弟兄,还怕什么官兵!” “老爷,官兵的人数也不少啊!!”罗二虎丝毫不体谅他家老爷的苦心,用更大的声音回答道。 “闭上你的臭嘴!”童林恨不得把手中的长剑飞过去,把罗二虎刺一个透心凉:“福州能有多少官兵?我们有方老生兄弟,还有浮梁、王小二兄弟都杀进去了福州府,他们能有多少官兵抵挡我们?大家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孙宗大将军接应我们啊!”童林别的道理不知道,军心绝不可乱还是明白的,他满口的胡说八道,最后还把极受平民和土族人推崇的孙宗抬了出来,这才把军心安定下来。 “弟兄们,只要我们打赢了这一仗,进了福州府,就有无数的金银财宝等着我们啊!”童林趁势鼓舞大家的士气:“还有那娇滴滴的公主在等着我们呢!哈哈哈……” 童林的士兵们一起跟着怪笑起来,虽然他们一个个都面带菜色,手中的武器也大都是废铜烂铁之类的破烂货,但他们有自己的幻想,童林的士兵们一起嗷嗷怪叫着向前面涌去。 童林鼓起了士兵们的士气,而士兵们表现出来的激切和勇武也带给了他勇气,童林毫不犹豫的带着后军向前压了上来。 钱不离冷眼观察着敌军,旌旗杂乱、士兵的服装更杂乱,前面的人想往后缩,后面的人在往前涌,此刻他才算真真切切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乌合之众了! “杜兵。”钱不离轻轻开口说道:“游射。” “遵命!”杜兵缓缓举起了自己的长枪,一侧的鼓手敲响了战鼓,前方列队的山地大队虽然训练的时间不长,但对各种鼓点代表的含义还是很清楚的,他们集结成了无数个小方队,方队与方队之间留出数米的空隙。 “随我来。”杜兵轻喝一声,带着一支骑兵中队从山地大队留出的空隙中疾驰而出,隆隆的马蹄声拉开了屠杀的序幕。 童林的士兵们看到敌方骑兵冲了上来,不由停下了相互间的推搡,握紧手中的武器,等待着拼杀。 此刻童林也来到了前队中,钱不离率领的千余骑骑兵和八百山地大队只是让童林有些紧张,从没有与国家机器正面交锋过的童林哪会知道这种机器的可怕,他在潜意识中单纯的用人数来评定实力,在他看来,眼前这些官兵只是衣甲鲜明而已! 童林一向对自己的勇武感到自负,当初刚刚举兵的时候,他只带了三百余人,就在人口达六千人的热邦镇中杀进杀出了四次,手中的长剑也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现在自己已经有了五千余人的大军,他童林还会怕谁?! “弟兄们……”童林举起了自己的长剑嘶叫起来,只是他的声音刚出口,前方已经出现了变故。 杜兵拨转战马,突然向斜刺里冲刺,骑兵中队和童林的军队拉成了一个平行线,随着杜兵的号令,将士们一起弯弓搭箭,射出了第一篷箭雨。 童林曾带着手下的人进攻过贵族的封地,不过对那些小贵族来说,家里最多也就有十几个弓手,童林的弟兄们蜂拥而上,眨眼之间就能把那少得可怜的家丁们杀得精光。现在眼前这支骑兵队射出的箭雨远远超乎了他们的预想,除了少数几个机灵点的,连忙滚倒在地上之外,其他的人都在呆呆的看着箭雨临近。 血肉组成的人墙在瞬间就坍塌了一大片,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而这不过是第一轮箭雨。 杜兵纵马前冲,迅速抽出了第二支箭,瞄准一个挥舞着木棍嘶叫不停的大汉,手腕轻轻一松,弓弦响处,那大汉一头栽倒在地上。紧随其后的是第二轮箭雨,童林手下的士兵们是一群连最简易的木盾都没有装备的可怜人,他们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迎接箭矢,毫无疑议的又被射倒了一片。 杜兵带着骑兵队从童林军左翼飞驰到右翼,短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射出了五轮箭雨,童林军的人墙就象被人剃了头一样,前面密密麻麻最少有四百多人躺在了血泊之中,还有些许没有被射中要害的人捂着自己的伤处在大声惨叫。 童林此时才从极度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见到自己千方百计集聚起的队伍损失如此惨重,他心痛如绞:“弟兄们,给我冲啊!杀一个官兵老子赏金币十枚!赏金币十枚!!”这是典型的漫天许诺,他童林抢掠来的家当加在一起总共也不过数百枚金币,但这种时候也没办法考虑太多了,只要能鼓舞起士气就行。 “冲啊!!”罗二虎挥舞着长剑冲了上去:“弟兄们砍他狗娘养的!冲啊!” “冲啊……杀一个官兵老爷赏金币十枚啊!”一些从小就在童家长大的家丁们跟着冲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看到别人的冲锋带给了自己勇气,还是金币十枚的诱惑力相当大,童林的士兵们挥舞着自己简陋的武器,跟在了后面,前队开始冲锋了,后队的人也蜂拥而上,他们还没见识到敌方的攻击力,胆量比前队的人大了很多。 童林也挥舞着长剑夹杂在人潮中向前冲去,这可算得上是真正的全军冲锋了。 第九十二章 杀气冲天(下) 杜兵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意,他本想继续游射,却听到本阵中传来了收兵的锣声,帅旗旁的杜字大旗也在左右挥舞。 “撤!”杜兵拨转战马:“收旗!”说完杜兵带头向本阵驰去,紧随在杜兵身后的掌旗官连忙收起自己高举的杜字旗,一部人马的旗只能有一面,进攻时旗在哪里,士兵们就要冲向哪里,而后撤时就要以本阵部旗为目标后撤。 “冲啊……”看到敌军在向后‘逃窜’,童林手下的士兵们士气顿时变得高涨起来,大喊大叫着向钱不离的本阵直冲过去,人多势众胆子壮,这话倒是不假,尤其是处在冲锋的人潮中,血气激荡的人们往往会产生一种天下无敌的幻觉。 “骑兵队准备!”钱不离冷冷的下了一个命令,见到敌军全军压上,钱不离心底非常恼火,本以为敌将另有阴谋,此刻他才明白,原来他的对手是一个连猪都比不上的蠢货。 “举弓!”王瑞高声命令着,骑兵们纷纷摘下了自己的弓。 “抬臂……”骑兵们把胳膊斜伸向空中。 王瑞看着蜂拥而来的人群已经冲进了射程之内,手中长剑一挥:“射!” 原属雪原城的骑兵大队是钱不离心中要打造的王牌铁军,虽然没有实力扩充,但建制是非常完整的,而且经过钱不离的精心训练,整体的战力都有了大幅提高。 近六百余支箭矢斜刺里整齐的飞向天空,然后又从斜刺里穿下来,象一张巨大的渔网一般,拍在人潮中,比一现的昙花还要短暂的血花奇迹般一起绽放,天地间好似也跟着红了一下。 “冲啊!!”冲在前面的罗二虎看不到中军的惨景,他依然在奋力大吼着。 “命令杜兵,迂回过去,截住他们的退路。”钱不离又下了一道命令,战斗的结果已经注定了,钱不离此刻想的是如何能做到一个不漏的全歼。 本阵中的锣声马上停下了,而激越的战鼓声响了起来,杜字旗掌旗官纵马驰出,在山地大队的背后一边挥舞着大旗一边向右翼急奔。 “升旗!!”杜兵听到了鼓声,一声大喝,拨转战马,从右方开始脱离战场。杜兵身后的掌旗官连忙把偃在马侧的旗杆举了起来,而在本阵中飞奔的杜字旗掌旗官见杜兵本部升起了大旗,他忙把自己的杜字旗扶倒,勒住战马,驰回钱不离身侧,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在这种短兵相接的战场上,靠大喊大叫来传令是不可能的,大旗就是所有士兵的最终指令。纵使本部将领阵亡,只要大旗不倒,跟随在大旗后面的军队依然有强大的战力,相反虽然本部将领还是生龙活虎的,但如果本部大旗被敌方抢去的话,他的部队将没有多大战力了,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被击溃。 “射……” “射……” 三轮箭雨之后,童林的部队已经冲过了钱不离军队抬臂的攻击范围,不过这三轮箭雨给童林的部队带来了惨重的伤亡,就连童林本人胳膊上也中了一箭,但做为豪强出身的童林死战到底的勇气还是有的,他咬牙砍断了箭杆,大叫道:“冲啊……弟兄们!杀光他们!!” 童林的捍不畏死极大了鼓舞了手下的乌合之众,他们嗷嗷怪叫着冲了上来,越来越近了,钱不离身后的骑兵队倒是神态不变,不过前方的山地大队从来没有打过实战,见到对方睁着血红着眼睛扑上来,他们不由自主产生了轻微的骚动。 钱不离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马上大喝了一声:“怯战者,斩!!!” 斩……斩……在钱不离身侧每隔十步远就站着一个执法官,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钱不离的命令传遍本阵的每一个角落,而他们腰间的长剑也已经离鞘,随时准备斩杀不战而逃的士兵。 童林的部队冲得越来越近了,随着钱不离的命令,本阵的鼓点又发生了变化,原本严阵以待的山地大队的阵势突然蠕动起来,一排山地大队士兵平举着一柄一人高、尖头包上铁皮的竹枪有节奏的冲了出来,然后突然来了个交叉迈步,俯身、挥臂,奋力把竹枪投向了空中。 在钱不离那个时代,标枪的世界记录已经达到九十多米,可惜钱不离以前不是体育教练,虽然精挑细选出来的土族人臂力、爆发力都很不错,但经过钱不离那种不专业的训练,他们的投掷距离也就在六十米左右,其中和标枪的不标准有关,也和钱不离的职业水准有关,不过,六十米已经足够了。 数斤重的标枪杀伤力是巨大的,尤其是尖端磨得非常锋利的标枪,罗二虎的好运到此为止,他刚想开口大喊的时候,一柄标枪从斜上方刺下,正好刺进了罗二虎的嘴中,强大的惯性带着罗二虎向后倒去,标枪的枪尖从罗二虎的颈后穿出,又刺中了一个士兵的大腿。 不过比起其他人来,罗二虎还不是最惨的,就在他尸体边上五米处,一个童林的家丁被标枪洞穿了腹部,把他钉在了地上,却又一时死不了,那家丁双手死死抓着腹前的标枪杆,嘴里不断的发出毫无意义的绝望的喊叫声。 投完标枪的山地大队士兵猫着腰向回跑,第二排山地士兵平举着标枪有节奏的冲上来,交叉迈步、俯身、挥臂,又是一轮投枪,紧接着第三排士兵跟着冲了上来。 “前队平射、后队高抬臂……射!!”王瑞给骑兵队下达了命令。 低空飞行的标枪,半空激飞的箭矢,再加上平射而出的利箭,奏响了死亡的交响曲。军队本就是用来屠杀的国家机器,在钱不离的训练操纵下,这只国家机器显得尤为凶厉,穿着布衣、拎着简陋武器的流寇在钱不离的军队面前,无异于是一只只羔羊,珍贵的鲜血此刻变得毫不值钱,一片又一片的血雾飘下,染湿了地面,一脚踩上去竟然会发出‘噗’‘噗’的响声,这是地狱里才能有的景象啊! 世界上有两种军队是钱不离不愿意正面对抗的,一种是不要命的军队,另一种就是对死亡麻木的军队。天威军的打击过于血腥也过于激厉,童林的部队在极度的震惊、绝望之后,却变得麻木了,他们睁着呆滞的眼睛依然在继续冲锋。 山地大队的第一仗就是如此的血腥,眼见一群人倒下另一群人继续冲过来,他们很多人有些承受不住了,队伍中再次产生了骚乱。 钱不离皱起了眉头,他迅速观察了一下战场,下令道:“飞饼手出战!”说完钱不离转向身后的关誉东:“关誉东,你用脚踏弩把那旗给我射倒!”钱不离用手一指。 敌军的前锋已经尽折,现在正对的是敌人的中军,‘童’字大旗非常瞩目的在前方不到二百米处飘扬,这个距离在强弓的射程之外,不过对脚踏弩来说,这个距离绝对不成问题。 随着鼓点的变化,第四排的飞饼手冲了出去,所谓的飞饼就是铁饼,其实钱不离那个世界的奥林匹克项目有很多都和军事有关,当然,他的飞饼手使用的铁饼都经过打磨,除了手握的地方外,边缘都非常锋利。钱不离召集卢陵县城里所有的铁匠,才打造出了一批铁饼,平日让山地大队的士兵们背着练习越野,而战时就成了杀人的武器。 一排铁饼旋转着带着呼啸的风声向前飞去,这种东西在五十米之内,杀伤效果是非常震撼人心的,脸上插了一支箭远没有一张脸被一块铁饼几乎切成两半来得可怕。不过这时发生了一个小意外,一个年轻的山地士兵不知是因为胆怯,还是钱不离教他们抛铁饼的动作太不专业,他旋转过了头、竟然把手中的铁饼投向了自己的本阵,铁饼呼啸着劈飞了一个骑兵的头盔,擦着第二个骑兵的肩膀落在地上。被劈飞了头盔的骑兵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没掉下战马,其中一半是因为头部受了振荡,还有一半是因为后怕。 这种失误在战时是不会有人追究的,除非是他差点打到钱不离,那么他就会被当场格杀。执法官挥舞着长剑大声喝骂,让那被吓傻了的年轻士兵快点归队,此刻敌军中也有零星的箭矢飞了过来,应该让盾手顶上去了。这一战打到现在,钱不离军队还没有一人伤亡,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童林过于珍爱从贵族们手中抢来的长弓,竟然把仅有的几十个弓手都安排在后面,现在才用已经太晚了。 第九十三章 又臭又硬的石头(上) 关誉东端着脚踏弩瞄准了敌方那举着大旗的汉子,嘴角带着微笑,手指轻轻一扣,那汉子就象被人凭空打了一锤般,身子倒飞而起,手中的大旗也跌落下去,正巧盖在了几个尸体上面。 “还有那个大胡子!”钱不离再次用手一指。童字大旗被射倒了,那么最显眼的人就成了那挥舞着长剑的大胡子,谁让他们的骑兵那么少呢?只有寥寥十几骑,目标太好找了。此刻钱不离并没意识到,他用手指的那个大胡子就是童林。 关誉东把手中的脚踏弩交给马前的两个士兵,又从他们手中接过一张装上了箭矢的脚踏弩,端着弩臂的手臂坚实稳定,瞄准了统领大人所说的那个大胡子。关誉东马前的两个士兵一起合作,把发射完的脚踏弩拉开,重新在箭槽中安装上箭矢,这是他们的工作。 “杀啊!弟兄们!!”童林卖力的挥舞着长剑,他早已红了眼,这一仗是胜还是败他不想知道,他只想冲上去在敌军的将领身上砍上几剑,这个愿望能实现的话,他虽死无憾。 可惜随着一道尖锐的风声穿过,童林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痛,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隐隐约约他觉得自己在飞、在飘,最后浓浓的血帘盖住了他的眼睛,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爷……”“大哥……”几声尖锐的叫声响了起来,正在麻木得向前冲锋的士兵们感觉到了什么,有的人转过头、有的人侧过头一起看向了他们的中军,才蓦然发现本应该高高飘扬的‘童’字大旗早已不翼而飞了,而往日里威风凛凛的首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虽然前队还有些士兵在忘死的冲锋,但绝大部分的士兵都呆立在原地。 “出击!”本阵中的钱不离马上抓住了机会:“降者免死!!” 战鼓的鼓点又开始变了,山地大队士兵开始聚拢,组成了开战前的那种小方阵,王瑞带着所有的骑兵队穿过山地大队的方阵,向前冲去。 “老爷啊……”这一声凄惨的哭嚎在呆立的士兵们中显得格外刺耳,一瞬间,几乎所有的士兵们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降者免死!”王瑞带着骑兵队刺倒了几十个已经失去理智的童家士兵,疾扑过去,马蹄的轰鸣声散发着让人恐惧的杀气:“降者免死!”不要把敌人逼进必死的绝境,这是很危险的,该给人一条活路的时候就要给人一条活路,哪怕是必须要斩尽杀绝,也要先用仁慈欺骗住自己的对手,这是钱不离数十次重复过的话。 山地大队的士兵们大部份也缓缓向前逼去,只留下小部分护在钱不离前面,‘降者免死’的喊声此起彼伏。 童林的士兵们眼见失去了首领,一心要拼命的,开始恐慌了;已经被血腥洗得麻木的,开始清醒了。后队中有几个士兵偷偷扔下武器,转头就跑,结果却被从斜刺里绕到后翼的杜兵本部堵了个正着,有个机灵点的连忙跪在了地上,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其余的逃兵也有样学样,都跟着跪在了地上。 降者免死……王瑞勒慢了马速,这个时候威逼要比鲜血更有压迫力,骑兵队绕着童林士兵的人群向两边包抄过去,把中间让给了赶上来的山地大队。 童林的士兵们再也没有了对抗的勇气,他们一片接着一片的跪倒在地,不过童家剩下的几个家丁却挥舞着武器冲向了山地大队。一轮早已准备好的箭雨袭来,几个家丁每人都身中十数箭,委顿在地上,而且箭雨还误伤了不少童林的士兵,惨叫声、哀叫声又响了起来。 “打扫战场吧。”钱不离轻叹了口气,虽然童林的士兵们只伤亡了半数,还剩下两千余人,不过他们再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关誉东,注意点山地大队,看他们的情绪不是很稳定。”这也难怪,第一次上战场就见识了这么一场血战,一般人都有些承受不了的。 “大人,那么……让骑兵队打扫战场吧。” “不行,就让山地大队打扫战场!”钱不离断然否决了关誉东的提议:“不管他们是哭、是喊、还是呕吐,他们都必须给我打扫战场!”这只是一场屠杀,并不是真正的战斗,绕是这样,山地军团都差点引发骚动,如果面对着的是强大的铁骑兵,那些鲜血是自己的同伴流出来的,他们可能早就崩溃了,钱不离绝不想要一支懦弱的部队,而好的军队必须要经过鲜血来锤炼的,不管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钱不离勒转战马,向自己的后翼走去,战前分散在四方的斥候正在那里集结,钱不离跳下战马,找了个树墩,程达连忙从口袋中掏出地图,平摊上树墩上,并找了几块石子压住了地图。 钱不离默默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中。此次的福州大动乱,本就是钱不离刻意策划的阴谋,他不但要借此消耗各个贵族的实力,还要绞杀土族的豪强,钱不离要的是臣服,绝对的臣服。这是标准的驱虎吞狼之计,给土族豪强一个施展自己野心的舞台,让他们去对付贵族,然后钱不离再击杀那些土族豪强,竖立自己的威望,同时还可以把自己的军队练成一支百战雄师。 在闯入福州府地境的三支流寇中,方老生一部正在和贾天祥带走的那支天威军步兵大队在白龙河一带对峙,对他们钱不离一点不但心;童林这一部最有意思,箭头直指福州府,过镇打镇、过县打县,他们的行军路线几乎是直的,所以钱不离很容易就堵住了童林的队伍;不过浮梁那一部就显得诡异了,从他们踏进福州府地境开始,就失去了踪迹,就好像一只鸟儿飞进了密林一样,你知道它在密林里,但如果它不鸣叫,任谁也找不到它在哪里。 钱不离思索过很多次,从浮梁闯入福州府的那天算起,一路到福州府,有三个人口密集、比较富裕的镇子,可是那三个镇子到现在也没受到过浮梁的洗劫,这就让钱不离感到为难了。当一匹饥饿的狼,可以放过跑过自己身边的兔子的时候,它的目标无疑就是前面那只肥硕的鹿儿,这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而在福州的境内,算得上是鹿儿的也只有福州府,所以钱不离不敢离开福州府太远。此次迎击童林,他带队急行了七十余里,在打扫完战场、休息一晚之后,明天他就要马上带队赶回去。 时间在钱不离的思索中一点一点过去,杜兵从前方打马跑了过来,今日这一仗虽然血腥,但天威军只靠着远程攻击就打垮了对手,所以杜兵身子上下都很干净,他先和程达打趣了一句,然后凑到钱不离身边,轻声问道:“大人,那些俘虏怎么办?”骑兵大队也就有千余人,山地大队刚好满一个大队的编制,二千人看守二千多的俘虏,一个不小心就会捅出漏子来。 第九十三章 又臭又硬的石头(下) 钱不离明白杜兵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这些俘虏杀不得,福州本来就人口稀薄,壮劳力就更少了,而且我们还要招兵买马,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失了人心。” “听大人的。”杜兵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大人,您没看到山地大队那些兵的熊样,一个个吐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就连那孟铁头也是双腿打颤,走道都是横着走,哈哈哈……真***笑死我了。” “那些俘虏呢?” “他们?他们更惨了!一个个象刚从血窝里爬出来的血人一样,连叫唤都没有力气叫唤。” “第一次打仗就遇到这么血腥的战事,也难为他们了。”钱不离瞄了杜兵一眼:“我听说有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吓得尿裤子了,他不是更熊?” “……”杜兵脸色一变:“谁啊?哪个孬种被吓得尿裤子了?”杜兵一边大叫一边冲着钱不离使眼色,眼中满是哀求。 “王瑞呢?”钱不离轻笑一声,换了个话题。 杜兵长长松了口气:“王大将军怕山地大队炸窝,正带着人看着那些孬……将士们呢。” 钱不离的目光又回到了地图上,沿着白龙河扫了一遍:“你知道李霄云么?他的本领怎么样?你看他能不能顶住方老生?”当日贾天祥要带一支步兵大队赶往福州府,钱不离让任帅去安排,结果任帅把他手下的一个中队长李霄云提了上来,让他带领那支步兵大队,不过钱不离并不太了解李霄云的本事究竟怎么样。 “他啊,呵呵……如果说任帅是一个傻头傻脑、就知道往前冲的野猪……”杜兵说到这里,习惯性的左右瞄了瞄,生怕任帅听到,随后才反应过来,任帅还在老远的卢陵县呢,累死他也没办法偷听,杜兵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接道:“那李霄云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任帅自己也说过,如果他和李霄云对战、李霄云一力死守的话,他都没把握攻得下来。” “是这样啊……”钱不离的目光从白龙河上移开,那么方老生暂时就不足为虑了,最重要的是浮梁究竟在什么地方! “大人放心吧,方老生没那么好的牙口!”杜兵大大咧咧的说道,他和任帅认识不少年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力,也相信任帅的眼力。 “那么你认为浮梁为什么突然消声匿迹?” “呵呵……馒头、包子他都不喜欢吃,他想吃的是酒席啊!”杜兵凑了上来:“我猜他十有八九是想吞掉福州府!”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杜兵用手指在地图上的福州府处用力点了两下,谁知用的力道大了点,竟然把地图捅出个窟窿来。杜兵连忙陪出尴尬的笑脸,眼睛却在嘀溜乱转,只要钱不离有动手的意思,他就要跑路了,围在附近的亲卫们不由爆出了一阵大笑声。 “身为大将,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钱不离白了杜兵一眼,用手抹了抹地图上的窟窿:“你和我想得一样,看起来我们都低估了浮梁,他的控兵能力很强啊!”流寇是没有资格做出奔袭或者奇袭的,因为他们都是乌合之众,如果浮梁真的能带着队伍避过官府的耳目,奔袭福州府的话,说明他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部队,想让流寇不去打劫,首先要竖立严格的军法,但拥有了自己军法的流寇,还能算是‘寇’了么? ※※※ 就在钱不离和杜兵谈论李霄云的时候,李霄云果真没有辜负钱不离和杜兵的评价,他只带了两支步兵中队还有半支箭营,整整拖了方老生三天三夜! 这次战斗的战报送到钱不离手上时,号称又臭又硬的李霄云得到了钱不离的高度评价。 首先李霄云毫不犹豫的毁掉了白龙河上下两处吊桥,集结兵力,据守在白龙渡,同时征召了沿河的所有船只。 方老生赶到白龙河畔时,浑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他手中已经握有六千雄兵,还会怕上谁来?当然这个雄兵是他自己认为的。 没有桥没关系,没有船也不要紧,方老生一声令下,只小半天时间,方老生的部队就造出了几十条木筏,随后方老生就展开了第一次攻击。其实方老生完全可以多造一些木筏的,但他认为这些已经足够了,而且他和浮梁的约定是谁先打下福州府就要拥立谁为王!方老生拖不起时间。源于自己对自己的信心,方老生还特意把他和浮梁之间的约定传播开来,闹到路人皆知的地步,他怕浮梁翻脸不认帐,如果自己落在了浮梁的后面……他和浮梁一样没办法翻脸,那会把自己推向众叛亲离的深渊。 三百多个士兵站在木筏上,大喊大叫着向对岸冲去,可惜对岸一点动静也没有。直到他们跳下了浅水,跑到岸上,威风凛凛的向前冲去时,一篷突然从天而降的箭雨当时就把他们打乱了营。 钱不离的箭营原本就是由军队严格训练出来的箭手组成的,又经过钱不离‘银币’式魔鬼训练法,箭营的箭术有了长足的提高,只一轮抛射、两轮直射,就把方老生的三百个士兵撂倒了大半,剩下的士兵壮着胆子冲上去,又被一排又一排整齐的刺枪刺了个透心凉。 方老生勃然大怒,幸好敌军始终守在堡垒后,自己的木筏没有受损,方老生马上招回木筏,展开了第二轮进攻,可惜第二轮和第一轮的效果惊人的相似。 方老生再次下令进攻,第三轮之后,目睹了三场屠杀的士兵们再没有人愿意上木筏了,方老生命令自己的亲信接连斩杀了数十个逃兵,才堪堪逼得一群士兵站在了木筏上。但是在慌乱中总是容易出现错误,和前三轮不同,这一次木筏的前端和两侧竟然没有安排盾牌手。 李霄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箭营的士兵们大摇大摆的跑出来,站在河岸侧对着木筏上的士兵,象射靶子一样轻松自如的表演着自己的箭法。而方老生的士兵只能用绝望的目光看着黑压压的箭簇飞来,看着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有些机灵点的人干脆就跳到了水里,不过也马上被白龙河的急流卷走了。 这一次,方老生损失得不止是士兵,还有木筏。 暴跳如雷的方老生下令再次建造木筏,组织第五次进攻,和上次一样,这一次方老生的亲信也是斩杀了数十个逃兵之后,才凑齐了进攻的人手,其中大部分都是盾牌手。这些盾牌手拿着的盾牌是方老生打下五里川县抢来的所有家当了,方老生坚信他们会成功的冲上对岸,只要他们能守上一会,自己的第二波、第三波攻击部队冲上去之后,胜利只会属于他方老生,这是一个不一样的过程! 方老生的预料果真不差,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过程,他只看到自己人数上的优势,却忽略了‘寇’的心理承受力。这些含着热泪被逼上死路的士兵们,刚刚冲到岸上,就有几个因为自己的亲戚被方老生斩杀而满腹怨气的士兵跪在地上请降,他们的举动一下子提醒了别人,原来他们是不用死的!眨眼之间,这些士兵就都跪倒在地上。 过程的确不一样,可惜结局却依然雷同,方老生失去了士兵,也失去了木筏,因为撑木筏的士兵也跑上前加入了投降的队伍。 第九十四章 小聪明与大智慧(上) 方老生站在岸边呆若木鸡,他想继续进攻,可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重新建造木筏也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方老生忍着要吐血的欲望,下令扎营休息。 方老生这股流寇要比童林强上很多,他打下了五里川县城之后,从县城的监狱中救出了两个高人,所谓的高人就是以诈骗罪入狱的两个骗子,他们以三寸不烂之舌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赢得了方老生的信任,成了方老生驾下的左右两大军师。不过骗子也有骗子的水准,他们识多见广,在他们的建议下,方老生部下的各种建制倒是搞得有声有色,和童林比起来,他们最起码有分工、有合作,盾牌手就是在他们的建议下组建的,可惜未经一战,就全体投敌了。 入夜,两大军师分别向方老生提出了两条妙计,左军师是受到了自己人投降的启发,建议方老生派人去劝降敌方守将,虽然初战受挫,但敌我双方的实力相差还是很悬殊的,左军师相信敌方守将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而右军师则是受到了木筏被河水冲走的启发,白龙河虽然很深,但水面并不是很宽,他建议砍伐一些原木,一根接一根的捆扎起来,一头固定在己方的岸边,然后把另一头推下水,借助水的冲力,另一头就会被甩上对岸,多造几根这样的原木,就会在短时间内造起一座浮桥。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两个武士会认为自己的武技才高,两个女人会认为自己才是更漂亮的那一个,而两个骗子则会为了捍卫自己的聪明而争吵,一个说自己的计策不费吹灰之力、神仙难及,一个说自己的计策巧夺天工、神鬼莫测,两个人越争论越是激动,最后甚至有要通过暴力决定胜负的趋势。 方老生也算是大开了眼界,他很为自己能得到二位高人的辅佐而庆幸,不过因为初战颜面受损,血债要用血来还!方老生还是倾向于右军师的妙计,当然,左军师也是要安抚的。 方老生善于总结自己的教训,他把右军师的妙计做了些补充,把部分军队砍伐树木、打造木筏改成全军出动,把建造一座浮桥改成了建造三座,方老生要求一战击败自己的对手,为自己找回颜面。 第二天,方老生的部队就热火朝天的忙活开了,全没有任何顾忌,他忘了自己的对手也是人,有眼睛可以看、有脑子可以思考! 李霄云只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就察觉了对方意图,他的脸色阴沉下来,虽然前一天他的部队几乎没有伤亡,但人数相差太悬殊了,两个步兵中队加上一个箭营,总兵力还没有超过一千人,而且为了防止敌军从别的敌方偷渡,他往上下游派出了数十人的巡逻队,还要分出一些人手去看守俘虏,以剩下的这点兵力想抵御敌方五千余人的猛攻,根本做不到。就算他能坚守在渡口,拖住方老生的大队,部下的伤亡必然极其惨重,到时候还有什么面目去见统领大人、去见任帅将军?! 眼见敌方一根接一根积累着浮木,李霄云显得愈发焦急,也算是运气,当李霄云的目光看到河水中的一样东西时,神情先是一滞,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将近黄昏时分,方老生终于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随着一声令下,捆扎好的浮木被一根根推下了水。和预想中的情景一样,一根又一根的浮木靠在一起,搭成了一座浮桥,虽然白龙河的河水非常急,把浮桥冲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弧形,但好在准备的相当充分,浮木够多、桥面也够宽,从上面冲过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弟兄们,冲啊!!!”方老生从鼓手手中抢过了鼓锤,居然亲自敲起战鼓来,为士兵们打气。 经过昨天的战斗,士气委靡的士兵们从浮桥上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福州府的金银财宝和美女,他们激动的跳上浮桥,挥舞着武器向对岸冲去。 右军师得意洋洋的看了左军师一眼,凑到方老生身边,以一种超脱凡俗的风范扫视着对岸,这是方老生的胜利也是他的胜利,他值得骄傲!不过当他的目光看到了白龙河的上游时,他的人却一下子就僵住了。 一根又一根粗大的原木正顺着白龙河的急流直冲下来,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了第一座浮桥,被白龙河的河水冲成了圆弧状的浮桥本就很脆弱了,上面还有不少士兵在跑动,哪还能承受如此的重撞,只两击,第一座浮桥就开始解体了,无数的士兵怪叫着掉在水里,准备冲上吊桥的后备士兵连忙又缩了回来,呆呆的看着前面的惨剧。 粗大的原木撞毁了第一座浮桥,其势不停,夹杂了浮桥的残骸又撞上了第二座浮桥,而上游的原木还在一根接着一根砸将下来,很快,第二座浮桥也解体了。 方老生握着鼓锤一动不动,他的目光和士兵们一样呆滞,第三座浮桥上的士兵已经警醒过来,靠近岸边的士兵正拼命向岸上跑,可是中间的士兵们都知道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用绝望的目光和绝望的叫声来迎接撞向他们的巨木。 轰……第三座浮桥也被撞毁了,方老生自认为必胜的计划以失败而告终,幸存下来的人无不露出沮丧的神色,看着急流中涌动的人头、杂物、原木呆呆不语。嗯……这话好像有些绝对了,还是有一个人对己方的惨败而高兴的,那就是提出了劝降建议的左军师…… 方老生的部队冲到对岸的只有不到四百人,他们没有一个人向前冲锋,都背对着自己的敌人,呆看着水中的惨景。其中一个机灵的士兵最先醒悟过来,不过他不是要进攻,而是学着昨天自己人的样子扔掉了武器,高喊起来:“别放箭,我投降……我投降……” 一语惊醒梦中人,还不是一个,而是三百多个梦中人,他们一起扔掉了武器,喊叫声此起彼伏,“我投降啊……军爷!”“投降啊、投降啊!我投降了!” 左军师差点没笑出声来,不过他瞄到方老生那黑红如猪肝的面色,没有贸然上前说话,因为他是个聪明人!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世界上聪明人虽然有很多,但可以笼统的分为两种,一种叫大智慧、一种叫小聪明,大智慧的人习惯考虑全局,而小聪明的人往往只考虑自己的得失。 第九十四章 小聪明与大智慧(下) 此刻的钱不离已经带着队伍行进在返回福州府的路上,为了防备那不知所踪的浮梁,钱不离收缩部队,前面用一个中队的骑兵开路,中间是山地大队和他们看押的两千余俘虏,后面又用一个骑兵中队殿后。 钱不离把另一支骑兵中队全部派了出去,让他们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穿插,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不过到了最后,钱不离的愿望还是落空了,斥候们什么也找不到。 钱不离并没有气馁,他不时的皱眉苦思,又不时的让程达把地图拿出来观察,而钱不离的亲卫则忠实的护卫在钱不离两边,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动静,天上,夕阳如血…… 在前方,有一队难民躲在路旁,呆呆的看着前行的大军,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战乱一起,最受苦的从来都是普通的百姓。如果两国交锋,一支胜利之师也许可以做到严守军纪,但无人控制的残兵溃卒可做不到,败兵没有勇气和自己的对手交战,可是他们勇于对着百姓举起屠刀,这是自古以来的规则。 象福州这种战乱,百姓遭受的苦难远比两国交锋要沉重,虽然钱不离可以约束自己的军队,但流寇不管是胜还是败,都不介意从比自己势弱的百姓中抢夺他们需要或者不需要的东西,甚至单是为了取乐,他们就可以进行一场屠杀。除非是胸怀大志、一心想谋夺锦绣河山的首领,没人会约束自己的部下,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抢掠最大的受益者。 前方那群难民人数并不多,其中有四男、三女,还有一个小孩子被一个中年妇女背在后背上,他们的眼神呆滞,身上穿得是破破烂烂的衣服,一个女人的裤子不知道怎么刮破了,她用一截草绳绑在大腿上,好像由于走路走得太多,草绳已经坠了下去,若隐若现露出了大腿处古铜色的肌肤。 这群难民的家当很少,只有一个人挑着根扁担,一头挑着两口大锅,另一头挑着一个大包裹,还有一只鸡,被一个故意把脸涂得乌黑的女孩紧紧抱在怀中。 钱不离曾严令福州府所有的官兵不得骚扰难民,最开始难民们看到军队就躲得远远的,后来发现官兵军令森严、绝不扰民,也就慢慢失去了戒心,后来他们甚至愿意跟在军队后面走,跟着大军还能让他们有些安全感。 这样的难民在钱不离奔袭童林的时候就见过不少,他扫视了一眼,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一个在前方行走的山地大队的士兵被石头绊得失去了平衡,向前方栽倒,他手中的标枪在他左侧执法官骑坐的战马上不轻不重的蹭了一下,蹭出了一道血槽。 战马当时就受了惊,而马上的执法官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意见,慌忙中没能控制好战马,战马斜刺里就撞向了那几个难民。 不过能被钱不离挑中做了执法官的士兵都是军中的健儿,战马只冲了一半,马上的执法官已经抓牢了缰绳,双腿用力一夹,战马在长嘶中人立而起,刹住了冲势。 很快,那执法官就控制住了惊马,他回头大声喝骂了闯祸的山地士兵一句,手中的刺枪一挑,挑起了落在地上的头盔。刚才战马停得太急,他不但头盔被甩掉了,连马鞍上的口粮袋也被甩开,干粮飞出去不少,有几块干粮甚至打在了那几个难民的身上。 那执法官心中很不高兴,不过其一、闯祸的山地士兵不是故意的,其二、战马的伤腿还在流血,最关键的是统领大人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小小的执法官怎么敢在统领大人面前咆哮,所以最后他只是狠狠瞪了那士兵一眼,催动战马向前跑去,他要找军医给自己的战马包扎一下。 任谁都没有注意,钱不离的瞳孔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突然收缩了一下,随后他勒住战马,轻声对程达说了几句什么。 程达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旋即恢复了平静,接着一催战马,离开了钱不离的身边,向前方跑去,而他的手在马鞍的旁边做了一个小动作。 程达的马鞍旁挂着两颗人头,虽然钱不离内心中一向认为这种方法过于野蛮,不过为了让山地大队的士兵们尽快熟悉血腥,钱不离还是命令士兵们斩下了一部分人头,挂在马上,不止是程达一个人,钱不离的亲卫们大都挂着一、两颗人头。 程达策马飞驰,就在他驰过那群难民附近时,马鞍上的铁钩突然松落,铁钩吊着的两颗人头被甩了开去。人头在地上一阵乱滚,滚到那些难民身前,难民们有些害怕的退了几步。 钱不离的脸沉了下来,他打马向着那些难民冲去,看清了程达的手势、早已做好准备的亲卫们连忙追了上来,把钱不离簇拥在中心,另一边的孟铁头也察觉了钱不离的异常,他连忙低声嘱咐了孟吉两句,挥手带着三十多个山地士兵跟了过去。 钱不离冲到近前,勒住了战马,从左往右,一个个仔细的看过去,那些难民显得非常紧张,聚集成一团,其中那女孩轻声抽泣起来,用颤抖的手拉住了身边一个中年妇女的衣襟。 孟铁头此时也带着山地大队的士兵赶到了,围在那群难民的后面。 场面变得压抑起来,虎视耽耽的士兵们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了一种威势,钱不离等了片刻,才石破天惊的问出了一句话:“告诉我,浮梁在哪里?” 那群难民如遭雷击,一起抬起了头,呆看向钱不离,而钱不离手下的将士们也是大吃了一惊。 钱不离蓦然转过头,大喝道:“程达,派人去通知王瑞,让他带着前队马上回福州府,用最快的速度!!” “遵命!”程达用手指飞快的点了两下,两个亲卫飞驰而出,向着前队追去。 “军爷,我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一个瘦小的中年汉子涩声说道。 “传我的命令,中军加速前进。”钱不离又下了一道命令,随后才转过头看着那瘦小的中年汉子:“到现在你也不知道你们犯了什么错么?还敢和我顶嘴?想死?!”钱不离的眼中露出了凶光。 那瘦小的中年汉子张了张嘴,好似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左边的女孩突然啼哭起来:“娘……你不是说福州的官爷都是好人吗……我怕呀……呜呜……” 钱不离身边的亲卫一点不为之所动,在他们眼中,钱不离是永远正确的统领,不管钱不离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不过孟铁头等山地大队的士兵就不一样了,他们和钱不离之间的磨合期还很短,就连孟铁头本人眼中也露出丝疑问,但他明白军令如山,不敢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不要在我面前捣鬼!”钱不离冷笑一声:“虽然你们只是露出了一些小漏洞,不过漏洞多了,就成了大破绽!来人,给我拿下!!” 几个亲卫跳下战马,大步向那群难民走去,一点不客气的把几个男人踢倒在地,随后掏出绳子,一个挨一个绑在了一起。 “军爷、军爷,冤枉啊……”几个汉子纷纷哀叫起来,不过他们没有人敢反抗,被这么些士兵包围,他们知道反抗的下场。 “冤枉?哼哼!”钱不离左右看了一眼,发现中军已经快走过去了,走到最后面的俘虏是几个蓬头垢面的女俘,她们是童林带出来的几个随军家眷。钱不离突然伸手指了指一个亲卫马鞍上的一颗人头,随后又指向那几个女俘:“把人头扔过去!” 亲卫打马跑了出去,摘下人头扔在那几个女俘身前,人头象皮球般滚动了几下,正好滚到了她们脚边,那几个女俘看到人头,一下子歇斯底里般尖叫起来,还互相搂成了一团。 “看到没有?这就是普通人的反应!”钱不离冷笑着看向眼前的难民。 第九十五章 关门打狗(上) 几个难民默然无语的看着滚动的人头还有那几个尖叫不停的女俘,也不知道他们内心在想什么。 “你们居然不怕向你们冲过来的惊马,你们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干粮也不去拣!”钱不离轻蔑的笑了起来:“呵呵……看起来你们不但吃得饱,还很有胆量么!” “这些都不算什么,但你们最后犯了个不该犯的错误,当我说到‘浮梁’这个名字的时候,你们的动作……非常整齐。”钱不离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女孩身上:“连她也一样,看样子,你们都知道浮梁这个人了!对……” 钱不离的话还没有说完,异变突起,那个女孩猛地跃起,一记膝撞,就撞在身边一个钱不离亲卫的前胸上,把那亲卫撞得倒飞出去,那女孩的身体在空中一旋,左肘横扫,又击中了另一个亲卫的脸腮。 这时她的身体才轻轻落在地上,不等别人做出反应,她的脚尖点地,娇喝一声直向着钱不离跃起,不过她的身体刚刚跃上半空,就听到一声弦响,那女孩惨叫着斜刺里重重的扑倒在地,一支雕翎箭从她的大腿外侧射入、从内侧穿出,把她的另一条大腿也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从她的大腿上不停的流了出来,眨眼间就把她的裤子染成了红色。 程达冷冷的放下了自己的弓:“把她们也给我捆起来!”在战场上喋血的男儿总是在有意无意间轻视女人,童林的女眷就没有被捆绑,而这三个女人同样也忘了捆绑,程达心中不由得一阵阵后怕,如果这几个人真的伤到了统领大人,他就算当场自刎也弥补不了自己的过错! 几个亲卫如狼似虎般扑了过去,就连那受伤的女孩也没能幸免,其中一个亲卫还故意在那女孩大腿处的雕翎箭上踩了几脚,被击倒的亲卫中有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公报私仇可不仅仅是当官的特权。 被膝撞击倒的亲卫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虽然膝撞的力道很大,不过人的肉体是无法穿过铠甲给人带来伤害的,他没有受伤,而那被击中了脸颊的亲卫则昏迷了过去。有一个亲卫俯下身试了试他的呼吸,然后长吁一口气,对着程达摇了摇头,示意这个人没有大碍。 那女孩被折磨得额头暴起了小指头粗细的青筋,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腮流下,嘴角处还流出了一线血丝,那是她不想再发出让对手得意的惨叫而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不过她的眼睛依然倔强的盯着钱不离,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恨意和杀意。 “你很幸运!”钱不离微笑着对那女孩点了点头,其实刚才就算没有程达那一箭,钱不离也有信心在对方扑近时把对方的脑袋打成碎瓢,他的手早就扣在了披风内手枪的扳机上。 可惜对方显然不领情,她的眼睛还在死瞪着钱不离。 “你多大了?二十还是三十?”钱不离的手没有离开扳机,他的目光转到了坐在地上的那个小孩子身上:“不用再装模作样了,你的喉结已经把你的秘密告诉给了我!” “大人,您真厉害……”那个小孩子苦笑一声:“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我想知道我们输在谁的手里。”别看他长得和小孩子没有区别,但他的嗓音却很沙哑。 “我叫钱不离。”钱不离笑了笑。 “我记住了。”那小孩子很老实的把手举过头顶,任由亲卫们把他的双手绑了起来。 “你是……老疙瘩?”孟铁头从一边凑了过来。 那小孩子脸色一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大人,这家伙就是叛贼浮梁的哥哥,浮老疙瘩!”孟铁头指着那小孩子大叫起来:“您别看他小,其实这家伙都四十好几了!” “你听说过他?” “当然,外边把他都传神了,说什么刚一生下来就能说会道的,只是……怎么也长不大!” 老疙瘩的脸上露出了怒色,不过还是什么也没说,有缺陷的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人嘲笑自己的缺陷,怎么也长不大绝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可惜现在他落在了敌人手里,不能忍也得强忍。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杜兵带着后队赶了上来,他先是看到了被故意折磨的女孩,眼底露出丝诧异,接着又看到了几乎被绑成粽子的老疙瘩,这下杜兵忍不住叫了起来:“大人,这小孩子做什么错事了?” “杜将军,这家伙可不是小孩子!”孟铁头拍着老疙瘩的脑袋说道:“说实在的,这家伙开始杀人的时候,杜将军您还没生下来呢!”孟铁头深为自己没能识破敌人的诡计、还怀疑统领大人的用心而懊悔,他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都掏出来。 “别这家伙、小孩子的叫我,我有自己的名字!”老疙瘩终于忍不住了,厉声说道:“我叫浮乐!” 众人静了一下,旋即发出了爆笑声,其一是浮乐和服了同音,其二是一个明明象小孩子的人,偏偏能用沙哑的语调厉声说话,委实有些怪异。 孟铁头继续拍着浮乐的头:“你是挺能‘乐’的,老子看到你就想‘乐’。” 钱不离的手在此刻才离开扳机,他挥手止住了众人的笑声:“看样子如果我问你们浮梁现在在哪里,你们也是不会说的了?” 眼前这四男三女一起抿住了嘴,用很决然的目光看着钱不离。 “你们以为你们不说,我就猜不出来了?”钱不离玩味的扫视了一圈:“浮梁应该已经混进福州府了吧?”如果想瞒过官府的耳目,浮梁只能有两种办法,其一是专门走山林密布的地方,不骚扰城镇、不打草惊蛇;其二就是化整为零,混迹在难民中向福州府靠拢。 当钱不离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时,他无从分析判断,但只要他发现了一丝端倪,他的判断下得相当快速、准确。浮梁派人化妆成难民是确实的了,可是来往的官兵和天威军的斥候却没能发现难民的异常,基于这两点,钱不离大胆的做出了自己的设想,浮梁派出的伪装成难民的人手数目不多,但都是精兵捍将,所以他们才能成功瞒过官兵的耳目,而浮梁的大部队正沿着山林密布的地方接近福州府,他的计划是想打一个里应外合,用最小的代价打下福州府。 第九十五章 关门打狗(下) 里应外合最关键的地方无疑在里面,从浮梁的计划上看,浮梁的胆子很大,为了胜利,钱不离有七成把握那浮梁会把最关键的地方留给他自己指挥,也就是说,那浮梁很可能会去福州府。 杜兵的脸色变了:“大人,需要末将马上带队回去增援么?” “王瑞已经带队回去了。”钱不离摇了摇头:“浮梁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因为他的人手还没有到齐,正好……我们回去可以来一个关门打狗,就算他浮梁能长出一双翅膀,我也让他飞不出福州府!” 钱不离从对方的眼神变化中清晰的捕捉到了一丝恐慌,他轻笑一声:“我们走,把这几个送到俘虏营里去,孟铁头,多照顾他们一点。” ※※※ 方老生连遭挫败,回到自己的营帐时他再无法控制情绪,开始大发雷霆起来,所谓的营帐其实设在一架豪华的马车上,那是他打下五里川县城之后抢到的好东西。 方老生的吼叫声传出去好远,让本已沮丧的士气更加沮丧了,右军师一脸无奈的等候在马车旁,相比之后,左军师则是一脸的平静,但在此时此刻,他再高兴也不敢显露出一丝端倪,如果被方老生看到,会活生生把自己撕成碎片的。 方老生吼叫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下了马车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左右军师叫到跟前,商谈派人去劝降的事情。方老生心知自己的手下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再无力做战,只能一边派人去劝降,一边想办法抓紧整顿自己的士兵。 第二天凌晨,一条孤零零的木筏飘向了对岸,木筏上站着几个满怀绝望的士兵,方老生手下的将领没有一个人愿意承担劝降的重任,就连提出劝降意见的左军师也是想方设法推搪,没奈何,方老生只好强逼着几个士兵带着劝降书去见敌方的将领。 本以为必死的士兵却出乎意料的受到了李霄云的接待,李霄云的态度很和善,仔细询问了他们的来意,又接过他们的劝降书翻来覆去看了好长时间,不过最终他也没有做出表态,只是让他们返回白龙河的西岸,并委托他们转告方老生,多谢方老生对自己的青睐。 没报多大希望的方老生得到士兵的回报之后,当时就变得振奋起来,他召集手下的两大军师和几个部将商议了一会,众人都同意了左军师的看法,对方心有所动,不过自己提出的条件还不能让对方满意! 下午,那条木筏再次飘向了东岸,这回使者的身份不是普通士兵了,而是方老生很赏识的一个部将,他们随身带着一封任命书,任命李霄云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任命书,别人会怎么看待这个任命他们无从判定,反正他们觉得自己付出的条件会让所有人动心的。 李霄云看到任命书之后,当时就喜笑颜开,极其热情得款待了使者,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了几个舞女,让使者大开了一番眼界。‘歌舞晚会’中双方越谈越是投机,不过李霄云依然不给一个具体的答复,不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微笑不语。 盛宴直到深夜才算结束,李霄云虽然一力挽留使者,不过使者心中惦记着回营禀报,还是拒绝了李霄云的挽留,双方惜惜相别,这一次李霄云把使者直送到岸边。 ※※※ 钱不离连夜赶回了福州府,杜兵则被他留在了后边,步兵走得慢,俘虏更慢,而孟铁头的资历太浅了,让他单独带着山地大队看守两千余俘虏,还是夜间行军,钱不离始终有些不放心,必须要让杜兵坐镇。 姬胜情早已入睡,钱不离没有打扰姬胜情,只派人通知了贾天祥和正在福州府城内布防的王瑞,三人密谋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钱不离开始调兵遣将、四处安置人手,于天蒙蒙亮的时候离开了姬胜情的府邸。 姬胜情清晨醒来,听到仆人们说夜间看到过统领大人,她连脸都来不及洗,直接跳下床来找钱不离,接着又听说钱不离已经离开了这里,她气得找到贾天祥发了好一顿小脾气。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此刻的钱不离已经带着人手开始全城搜查,所有居无定所的人,包括乞丐、难民、旅店里的旅客、甚至是一些逃避战乱来到福州府暂住的贵族们都被士兵们赶到了街上,最后连妓院中嫖宿的嫖客也没能逃脱。平民自然无人敢和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争吵,有不识相的贵族抗议了几句,却被士兵们暴打了一顿之后,显得老实了很多。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这一搜竟然搜出了一千多人,钱不离命令士兵把搜出来的所有人等通通带到城防军驻地的大操场上,留下守卫福州府的半支箭营也被钱不离调了过来,分成小队爬上操场旁的岗楼,小心警戒着四周。 钱不离从一开始就站在高处,默默观察了下面的人流,钱不离最擅长的地方就是利用人性,他知道,当人们面临着潜在的危机时,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向着自己的主心骨靠拢。所以钱不离刻意让士兵们显得非常野蛮、杀气腾腾,加剧了人们心中的恐慌感,另一方面,他初期没有干涉操场上的人潮,让他们自由谈论、行走。钱不离料定他们会担忧、会害怕,既然害怕他们就要凑到一起商议,喽啰们要听到首领的命令心里才踏实,首领更要想办法把自己的判断和决定传达下去。 钱不离的计划是成功的,而且他的眼睛非常毒,很快钱不离就发现有不少人正缓缓的向着营门东北角处移动,如果是一、两个人缓慢的移动,任谁也看不出异常来,而几十个人在缓缓移动,目标就变得明显了。 钱不离冷笑一声,顺着木梯爬了下岗楼,叫过王瑞低声嘱咐了几句,随后王瑞就带着骑兵队逼了上去,喝令所有的嫌疑人都坐在操场上,没有敢在这种地方违抗官兵的命令,操场上的人都很听话的坐了下去。 杜兵高声宣布城中混进了奸细、如有妄动者格杀勿论的命令,随后把几个贵族单独提了出来,带到了钱不离面前,钱不离假意盘问了几句,并榨取了一些钱财之后,他们都被释放了。至于那些从妓院里搜出来的人,钱不离要求他们必须找出两个家人或者四个邻人来作证,而来往的客商就要拿出来往的关文并且验看货物后才能被放行。 钱不离做这些是为了暂时稳住浮梁的人,他知道一个道理:乱世出英杰!其实最后的胜利者未必就是最有谋略的人,大势、民心、运气这些东西都在层层影响着沙场上的胜负。对土族的豪强,钱不离一早就考虑好要先打后招了,他现在缺乏可用之人,当然,如果实在招不了,杀上几个也可以提高自己的威名。方老生、浮梁、童林、王小二这些都是钱不离要招揽的对象,其中童林之所以临阵战死是因为他太愚蠢了,钱不离对童林的行止很失望暂且不提,就算他想招揽,童林也没有给钱不离机会,在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谁敢松气?稍一迟疑说不定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鉴别活动持续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接近尾声,不过操场上的人还是超过了千数,就在这时,山地大队已经赶到了福州府,整支大队先在城外扎营,而杜兵则带着骑兵牵着浮乐等几个战俘,走进了福州府,别的俘虏是不能让他们进城的,最起码暂时不可以。 杜兵带着骑兵队在一个传令兵的引领下,赶到了操场,那传令兵按照钱不离的命令,飞驰到守在东北角的王瑞身边,杜兵带着人也赶了过去,挥一挥手,杜兵身后的士兵们一点没客气的把伏在马背上的俘虏掀到了地上。 对一个正常人来说,从马背到地上的距离不算很高,但对一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人来说,这种高度就不能算低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运气很不好,竟然一头撞到地上,当场惨叫一声就昏迷了过去,从她的头部也慢慢渗出了一滩鲜血。 第九十六章 剑法(上) 操场上的人群微显骚乱,其中以东北角上的人潮骚动最为明显,钱不离催动战马,带着数十个亲卫直向东北角扑去,“妄动者死!”“妄动者死……”众亲卫合力发出的怒吼声响彻在操场上空,人群马上就安静了很多。 钱不离猛地勒住战马,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向天空弹踢,随后钱不离双腿用力,马躯旋转着换了个方位落下去,钱不离的斗篷被甩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划出了一道黑影,配合着众亲卫的大喝声,端地是威风凛凛、傲气冲天。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工……这个动作钱不离已经练过很多次了,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至于马上的冲刺、枪术以及箭法,钱不离可没有心情去习练,披荆斩棘的只不过是壮士,能稳坐中军的才是统帅,身边有这几十个如狼似虎的亲卫保驾,还用他去冲锋陷阵么?统帅、统帅,只要能发挥自己无边的帅气就足够了…… 操场上坐着的那群土包子何曾见过如此的马技?都被镇住了,唯一的例外就是地上那个受了程达一箭的女孩,她倔强的抬起头,用愤怒的目光盯着钱不离。 钱不离缓缓环视了一圈:“各位乡民们,我知道,就在不久以前,你们还生活在福州的各个村落中,虽然生活的不是很好,但你们的日子都很平和、安定。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挑拨贵族和平民、土族人之间的关系,制造叛乱!他们四处抢掠、无恶不作,我知道乡民们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对你们的遭遇我表示深深的同情!请乡民们放心,那些恶毒的叛贼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我保证,很快,你们就能回到自己的村落,领到自己的土地,重新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 钱不离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得通俗易懂,他的保证也很简单、直接,对于真正的难民来说,回到自己的家乡、过自己的小日子无疑就是最大的期望。 “这些人就是本统领抓到的浮梁部叛贼!”钱不离用手一指在地上挤着的那几个人:“乡民们,就是他们逼着你们背井离乡、吃尽苦难逃到福州府的,你们说应该怎么处置他们才能让你们满意呢?” 操场上的人们鸦雀无声,不管什么朝代,这些处于金字塔最底层的百姓如果想安安稳稳活下去,唯一的法宝就是小心谨慎,不做出头鸟,不惹惹不起的人。所以他们虽然听懂了钱不离的话,但是习惯使然,没有一个人接话。 “吊死他们!!”一个贾天祥事先安排进来的奸细突然大声叫喊起来。 “吊死他们、吊死他们!!”几个奸细连忙随声附和。 看到有人带头,操场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小老百姓没什么见识,听到钱不离的解说,自然而然的把心中的怨气转到那些叛贼身上,随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起来。 “好!”钱不离大喝一声举起了自己的,等到操场上的人们安静下来,钱不离才朗声说道:“天大地大、民意最大!今天我就把他们都吊死在这里,让乡民们出一口恶气!来人哪……” 随着钱不离的一声吩咐,走出几个士兵,扛着木头来到前面,钉起了木架。 其实钱不离早就有把握拿下东北角这些人,如此多废了几番手脚正是为了了解浮梁的品性,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 如果浮梁选择隐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死在自己面前,那么浮梁就是一个枭雄之类的人物,他今天可以背弃他的哥哥,明天就可以背弃钱不离,对这种人钱不离是绝不会用的! 如果浮梁选择突然发难,他的义气倒是让人放心了,但他的头脑却显得很成问题,钱不离不会重用这样的浮梁,他充其量也就是个炮灰,等到将来遇到惨烈的战役时,让浮梁立下一道军令状,把他往前面一塞,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运气。 浮梁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全看他自己能不能给钱不离带来惊喜,胜卷在握的钱不离微笑着看着士兵们在忙碌,现在需要废脑筋、做抉择的不是他,而是浮梁,钱不离显得很轻松。 钱不离预料得没有错,浮梁确实来到了福州府,他没能躲过全城大搜查,和他的随从一起被赶到了操场上。只不过隐藏在人群中的他万万没想到,那个长着两道银白色长眉、看起来英姿挺拔的统领大人所思考的,不是怎么样找出他,也不是怎么样杀掉他,而是在想将来怎么样利用他,双方的心计相差得太远太远了。 士兵们已经钉好了木架,还在木架上搭好了绞索,钱不离眼见浮梁依然没有动静,心中有些失望,他偏头看了杜兵和王瑞一眼,示意他们做好准备。如果浮梁真的放弃了他的哥哥,钱不离就会杀掉他们所有的人,一个不留!不能为我所用或者不敢用的人,只能给自己带来后患,非常时期就要做非常事。 当然了,真正的难民钱不离是不会杀的,对反抗自己的人,屠杀是最省时省力的手段,但是对臣服自己的人,恩惠和仁慈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士兵们从地上拉起一个男人,把他的脖子往绞索里套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慢!” 钱不离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大步往出走,他身前身后有几个人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襟,不是被他用眼神制止、就是被他用手拨开,或者干脆是用力挣开,不过前面依然有为数不少的人试图把他拦下,有个别冲动些的干脆站起来挡住他。 看样子这个人很得人心哪!钱不离摆了摆手,骑兵队的士兵摘下了刺枪,整齐的发出了一声大喝。 浮梁趁着自己的手下被官兵的大喝声震住,快跑几步,冲出了人群,走到钱不离身前十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大人,我有话说!”他的神态昂然不惧。 “在你说话之前,应该先报出你自己的名字!”钱不离玩味的一笑,给了浮梁一道难题:“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浮梁呆了一呆,环顾四周,刚才他坐在人群中的时候,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不敢四处张望,此刻他才发现,官兵所有的骑兵都收缩在东北角两端,难道……官兵们早就发现自己了??浮梁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凝视着发话的钱不离。 第九十六章 剑法(下) 钱不离早从靠在木架上那几个俘虏绝望而悲痛的目光中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也在审查着对方。 终于,浮梁先叹了一口气:“大人,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何必还要明知故问呢?” “这是我的权力,战胜者的权力!”钱不离微笑着说道:“再说我知道,别人不一定也知道,大声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很困难么?还是你认为自己的名字见不得人?” 浮梁看到钱不离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依然清亮而有力,既然对方没有对自己感到好奇,无疑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浮梁先是苦笑一声,然后朗声说道:“我就是浮梁!” ‘浮梁’两个字在操场上引起了一阵喧哗,不过天威军的阵势没有任何变化,士兵们神色如故,浮梁是什么东西?童林的五千余众在统领大人面前象纸糊得一样,眨眼间就灰飞烟灭了,浮梁又能比童林厉害多少? “浮梁啊浮梁,想不到你还真是个聪明人,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浮梁从他哥哥身上开始看过去,发现几个人只是被绑得紧紧的,身上好似没有严刑拷打的痕迹:“大人,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大人是怎么知道我在福州府里面的?”既然他的部下没有出卖他,浮梁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识破的。 “无意中。” “无意中?”浮梁苦笑了一声:“大人是在敷衍我吗?” “好像我没有必要敷衍你吧。”钱不离淡淡的说道:“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智计超群,被别人识破是不可能的?” “浮梁虽然不才,但也苦学过兵法!”浮梁傲然抬起头:“我甚至去过你们皇城游学了几年,论起兵法,我……” “兵法?”钱不离大笑着打断了浮梁的话:“你想在我面前谈论兵法?” 围在附近的天威军将士们也一起发出了爆笑声,就连飞鹰部落威名赫赫的草原雄鹰札木合也折戟于钱不离马前,而且还是以绝对的优势兵力落败,天威军的将士们不认为世界上还有谁能在统兵上胜过他们的统领,这对他们来说,就象吃了饭就可以不饿一样,是一个基本的常识。 浮梁的脸色变了,他一向很自负,此刻面对着众人的嘲笑,他有些忍受不了,不过情势比人强,忍不了也得忍。 钱不离笑够了,突然翻身下马,大步走向了浮梁,程达等亲卫连忙也从马上跳了下来,紧跟在钱不离后侧。 钱不离走到浮梁近前,带着笑意打量了浮梁几眼,突然反手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剑法可以入兵法,你懂不懂?”听说过浮梁居然去游学过兵法,钱不离感到很高兴,这样的人如果能在杜兵等将领手下锻炼几年,倒是有机会成为镇守一方的人物。 浮梁对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剑锋怡然不惧:“懂!” “程达,站到那里去。”钱不离用手点了一下:“你小心些,这一剑我要刺你的前胸!” 程达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统领大人的命令他还是要遵守的:“遵命,大人。” 钱不离笑了笑,手腕一抖,抬手一剑刺向了浮梁的右肩,这一剑刺得又急又快又突然,还带起了尖锐的风声,显然钱不离只在攻击的部位上留了情,但是在速度和力道上都用了全力。 浮梁神色大变,迅疾侧身、退步,但还是慢了一点,钱不离的长剑紧贴着他的肩头穿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浮梁连着退了几步,愤怒的看向钱不离。明明说要刺自己的部下让自己看,结果刺得却是自己,如果不是己方此刻深陷绝境,浮梁早就和钱不离拼了。 “这才是兵法,蠢材!!”钱不离收剑回鞘:“整个福州的人都知道你和方老生打赌,谁先攻下福州府就拥立谁为王,我任你有千条妙计,只要我守住福州府,你就逃不出败亡的结局!” 浮梁脸色的怒色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思索。 “坏蛋!!不许伤我哥哥!!!”那个被程达射了一箭的女孩突然极力挣扎起来,可惜天威军的将士们没人把她哥哥当回事,连她也一样,一个负责看守俘虏的士兵挥起刺枪,在她的后背上狠狠砸了一下,当时就把她砸得昏迷过去。 坐在操场上的人也有不少站了起来,想要冲上前保护他们的首领,王瑞的手挥了一下,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岗楼上的箭手们纷纷拉开了弓,骑兵们也把刺枪平端了起来,随时准备冲锋。 浮梁被哨声惊醒过来,转过头大喝道:“都给我坐下,谁都不许乱动!!” 大部分蠢蠢欲动的人都被吓了回去,可还是有两个瘦削的汉子冲了过来,结果却被浮梁迎面一拳击倒了一个:“混帐,给我回去!!” 剩下的那个瘦削的汉子满腹委屈的看了浮梁一眼,还是抱着自己的同伴退了回去。 “兵法、兵法,世人说到兵法都知道兵法首重出其不意,可是偏偏没有几个人能做到。”钱不离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神色:“你游学数年苦习兵法,难道就学成了一个草包出来丢人现眼?”说完,钱不离转过身子向回走去。 “大人!”浮梁高叫了一声,随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浮梁愿降!” “哦?”钱不离停下了身形:“你为什么要降?”这就是废话了,已经落在他人的手里,不降就要有死的觉悟,有几个人愿意死呢? “浮梁自知不是大人的对手。”面对钱不离的羞辱,浮梁咬了一下嘴唇。 “这话我喜欢听。”钱不离转过身来:“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我可以放你回去,你带着你的大队人马,过来和我决一死战,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大人莫要捉弄浮梁了。”浮梁苦笑起来:“我进到福州府时,竟然没有看到大人的军队,想必大人是去对付童林了吧?”浮梁眼中露出了询问的目光。 “这你倒是猜的不错,看样子你还不算一个彻底的草包。”钱不离又在故意讥讽,同时也在注意观察浮梁的眼神变化,他要给浮梁做出一个定位,而忍耐力是评估一个人非常重要的一环。 浮梁的神色滞了一下,马上回复了正常:“大人真是神勇异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击溃童林,太让人惊……” “是全歼,不是击溃!”钱不离微笑着打断了浮梁的话,随后转过身:“杜兵,把童林的首级拿过来,让浮梁首领和他的老朋友告别一下吧。” 杜兵正在思索刚才钱不离演绎出的‘出其不意’,连忙答应一声,催马向钱不离这里跑来,而附近的王瑞正端着个小本本,在上面记载着什么,对他的举动,众人早习以为常了,只要统领大人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就能看到王瑞将军躲在一边偷偷的记着什么。 杜兵从马鞍后摘下童林的首级,扔到了地上,浮梁呆视了一会,长叹口气说道:“大人,如果您相信我,我愿出城为您招降浮家子弟兵。”浮梁再没有信心了,以童林的实力竟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被全歼,他的子弟兵也同样无法和对方相抗衡的。 “你想带多少人去?” “我一个人就可以。”我要是想多带些人走,你能让吗?浮梁感到无比郁闷。 “那就祝你早日归来了。”钱不离笑了笑,就在这时,从操场的营门口外一人一骑疾驰而来,他本想大声禀报,看见操场里站着很多平民,又合上了嘴,催马来到钱不离身后翻身下马,把手中的一封文书递到了钱不离手中。 “浮梁,猜一猜这封信里写了些什么?”钱不离一边打开文书一边问道。 “是方老生那边的战报吧。”浮梁打量了一下来人的衣着和脸色,轻声回道。 第九十七章 甄别(上) “猜得不错。”钱不离轻笑一声,仔细看起李霄云转来的战报,看完之后,随手又交给那个信使,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天威军长途奔袭,只休息了一夜就马不停蹄的回到福州府,将士们有些疲乏了,现在有浮梁这支生力军,用还是不用?钱不离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打消了主意,每个统帅都有各自不同的领兵风格,钱不离则偏向于稳,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出险招。如果浮梁的人临阵哗变,那自己的布置就都白费了,还将遭受惨重的损失,收获与付出不符,就算没有浮梁,钱不离也有把握击溃方老生一部。 “浮梁,把你的人都挑选出来吧,要委屈你们几天了。”钱不离转向浮梁。 “大人,我去招降的事……” “不急,这种事情急不得。”钱不离淡淡的回道。如果自己带着骑兵队南下迎击方老生,城里只剩下一个中队的步兵、半支箭营,还有一个山地大队,只靠着这些人看押童林那两千余战俘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加上浮梁的人,其中潜藏的变故太多。 “大人,您莫不是……对我不放心?” “如果我对你不放心,我早就处死你了。”钱不离笑了一笑:“只要你一死,你的人就成了一盘散沙,你认为他们能搅起多大风浪来?” 说到这个问题,浮梁只能保持沉默,总不能对着钱不离叫嚣他绝不敢杀自己吧? “你现在的事情就是安顿好自己的属下,不要造成误会。”钱不离翻身上马,对着杜兵使了个眼色,自己催马驰出了操场。 姬胜情没有白等,终于等来了钱不离,可惜钱不离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开始看起沙盘来,姬胜情虽有些不高兴,但受过系统教育的她知道兵凶战危的道理,姬胜情很乖觉的站在钱不离身边,默默的陪伴着。 一道又一道命令从钱不离口中传出,浮梁那一百余名伴随,都被关在了城外由山地大队看守的俘虏营内,孟铁头单独给浮梁的人分发了二十座帐篷,这些人不能用绳索捆绑,看押得自然要紧点。由于担心孟铁头经验不足,出现闪失,钱不离把关誉东调到了俘虏营,让关誉东全权负责。 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句话的涵义是非常深刻的,所以钱不离单独把浮梁和先行抓获的那几个人都关在姬胜情的府邸里,对浮梁的借口是很完美的,这几个俘虏不是有伤在身就是劳累过度,让他们在府邸里安心修养是钱不离的一片好心,浮梁怎么敢找出理由拒绝钱不离的好心呢? 浮梁的事情暂告一段落,钱不离下令骑兵队马上修整,俘虏营在城外,福州府的城防靠一个中队的步兵再加上原来的城防军和警备队,还算是勉勉强强,而那半支箭营做为预备队,暂时服从贾天祥的命令。 钱不离仔细计算过,从李霄云的信使离开白龙渡开始算起,他们来到福州府需要的时间,自己的骑兵队奔袭迎战的时间,整备的时间,这些都算上,骑兵队还有将近一天的休息时间,黄昏时出发就可以,所以钱不离不是很着急。现在李霄云已经成功在白龙渡拖住了方老生,只要自己从下游的彩虹桥绕到敌军后翼,而李霄云在对岸同时开始进攻,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击溃方老生的部队。 时近中午,贾天祥捧着厚厚的卷宗,满脸疲惫的找上了钱不离,他先是苦笑一声,把手中的卷宗扔到桌子上,随后一屁股坐了下去:“我说……统领大人,我都是一把老骨头的人了,您下次可不能再这么折腾我!” “老当益壮么。”钱不离看了看那厚厚的卷宗,也不禁暗自咋舌:“胜情,你看伯爵大人都累坏了,快给上一杯好茶。” 姬胜情一笑,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亲手倒了一杯茶。 “免了、免了!”贾天祥双手乱摇:“让殿下给我倒茶?这种福我可享受不了。”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倒?” “我怎么敢劳烦统领大人呢。” “既然伯爵大人这么说……你自己给自己倒吧,胜情,把茶壶给伯爵大人送去,不喜欢自己倒就着茶壶喝也行。” 姬胜情白了钱不离一眼,端着倒好的茶水盈盈走到贾天祥身前:“我的伯爵,就让我用这杯茶来表示我的谢意吧,从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您在明里、暗里一直帮助我,胜情一直记在心里呢。” 贾天祥本想推拒,听到姬胜情这番话,他没办法再推了,只能接过茶杯:“多谢殿下的盛情,其实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好了、好了,你们这么客气下去,指不定要客气到什么时候。”钱不离用手指了指卷宗:“人都齐了?” “齐了!”贾天祥有些恼怒的看了钱不离一眼。 姬胜情的目光好奇的转到了卷宗上,顺手拿起一本翻看起来:“这是什么?” “是福州府所有贵族的资料。” “哦?”姬胜情抬起头:“不离,你要这些有什么用?” “为了甄别正义与邪恶。”钱不离高深莫测的来了一句。 贾天祥指着卷宗介绍起来:“我分成了几大类,我们很有可能拉拢过来的,有可能拉拢过来的,可能性非常小的,还有……我们无法拉拢的。”贾天祥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本卷宗:“这里都是无法拉拢的人,他们和姬胜烈那一派系一向走得很近。” 钱不离接过卷宗仔细观看起来:“这是正本还是副本?” “是副本,您可以拿走。”贾天祥喝了口茶水:“其中最让人头痛的就是洞口县和达坞县的四马,他们本系同姓,互相之间都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又都是子爵,在两县里有很大的影响力,如果他们蓄意和我们为难……唉!” “看样子你建议我首先就要除掉这四马了?”钱不离抬头看了看贾天祥。 “我只是希望您能除掉,统领大人,这里面的分寸很难掌握的,如果您的动作太大,就会给我们的名誉带来致命的影响,姬周国内的大小贵族再不会支持殿下了!可如果您的动作太小,我又担心您解决不了洞口县和达坞县的麻烦,我也很为难啊。” “给我们的名誉带来致命的影响?有关系么?我不动手也没见几个贵族站出来公开支持殿下的。” “不离!!”姬胜情噘起嘴,用责怪的目光看着钱不离。 “玩笑、玩笑,我只是开了个玩笑!”钱不离笑着站起来,走到沙盘边:“其实早在我来福州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殿下绝不能得罪那些贵族,我也尽量不得罪,不过……我们可以借刀杀人!”钱不离伸手指向了象雄原铁矿上插着的黑旗。 第九十七章 甄别(下) 姬胜情和贾天祥一起凑了过去,钱不离拔下黑旗,在沙盘上划了两道:“等到我歼灭方老生所部之后,我就会带着大军进攻象雄原铁矿,孙宗不敢和我做战,一定会兵分两路逃窜,利用孙宗这股流寇帮我杀掉什么四马,我想没有人能指责我吧?” 贾天祥呆了一呆,眼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意:“原来你当初……就是为了这个啊!” 姬胜情奇怪的问道:“不离,就算孙宗不敢和你做战,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会兵分两路逃窜?又怎么能肯定他们就会去洞口县和达坞县?” “这个……这个就属于兵法了。”钱不离干咳一声:“我和你说一时是说不明白的!” 贾天祥皱起眉头思索着钱不离计划的得失,钱不离续道:“我考虑到贵族们察觉事情不妙很可能会逃离封地,所以我要请殿下发布一道命令,以福州危急为名,下令各个县、城开始戒严、封锁城门,各个贵族严守自己的封地,不得擅离职守,伯爵大人再派人去混淆他们的视听,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迟滞他们的消息。如果孙宗行进的速度够快,那些贵族们不可能有反应的余地。就算有人侥幸能逃出自己的封地,违背了殿下的命令也算是个大罪,殿下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置他们。” “不离,我听你这么说……怎么象你能指挥孙宗一样?”姬胜情听了半天,终于发现了疑点。 “这个……嗯,胜情你知道围三阙一么?” “我知道。” “知道了就好。”钱不离连忙转向贾天祥:“伯爵大人,你看我的计划有没有什么缺陷?” 贾天祥沉思片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了!” “用一句术语来讲,这就是大洗牌!”钱不离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人玩牌,所以安上了一句所谓的术语:“我要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整个福州变成一块铁板,愿意效忠我们的、留下,可能会成为隐患的,全部清除!” “不离……”姬胜情摇晃着钱不离的胳膊,老话重提:“我看你的计划有漏洞,万一那孙宗不按你的路逃窜怎么办?” “你不是知道围三阙一么?”钱不离惊讶的问道,其实他现在可以告诉姬胜情真相了,不过……当日姬胜情为了自己被刺杀的消息大哭了一场,现在就说,很可能引发姬胜情的小脾气,还是再等一段时间安妥些。 “围三阙一我知道,但……” “知道了就好。”钱不离伸了个懒腰:“我应该好好休息了,马上就有一场大战要打,唉……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呢!” “那……那你要注意休息啊!”姬胜情就算有千番疑虑,听到钱不离就要去打仗了,关切之情马上占了上风,姬胜情转向贾天祥:“我的伯爵,我们出去商量一下不离的计划,我看……” “唉,刚才为了整理这些资料,我一直没有吃东西呢,现在真得饿坏了,殿下,等一会我们再谈吧。”贾天祥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去。 “我的伯爵,身体可是最要紧的,您快点去用餐吧,如果真的累坏了您,对我来说,和塌了半边天一样呀!”不能不说,姬胜情确实是个烂好人。 贾天祥走了,钱不离一边打着硬憋出来的哈欠一边向内厅走,只留下百无聊赖的姬胜情在大厅内踱步,不过这快乐的女孩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把自己的疑虑忘掉了:“呀……不离也没有吃东西呢!我真是马虎!柯蓝……柯蓝……” ※※※ 李霄云静静的看着彼岸,白龙河的急流确实是一个天险,所谓的天险就是指:敌人想冲过来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自己想冲过去也一样。 李霄云知道白龙河的阻击战不是关键,他只需要拖住方老生就是胜利,这也是他蓄意和方老生派来劝降的人周旋的原因。 可惜欺骗这种招数一次、两次可以,多了就骗不过去了,方老生第三次派人来劝降,派的是他的左军师,不仅带来了数额不小的金银财宝,还有一张一字并肩王的委任书。李霄云收下了所有的东西,还特意开了一场非常隆重的招待会,并且许下了诺言。 可惜这一次,他没有实际行动的许诺再骗不过方老生了,天一亮,方老生就开始派人伐木建造营地,营地建造好之后,方老生本人带走了一半人马,沿着下游而去。 李霄云知道,方老生已经对白龙渡丧失了信心,他要换一个地点突破。如果方老生去上游,李霄云不担心,上游有他派出去的巡逻队,不管方老生在什么地方建造木筏和浮桥,巡逻队都能及时发现、发出警报。而白龙河的下游是几十里长的峭壁,方老生想在这里建造木筏,只能走十几里远去伐木,然后把木筏拖回来,扔下十几米高的峭壁,士兵们再跳下去……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李霄云怕对方搭建桥梁,还是从紧张的人手里抽出了七十余人,去下游巡逻,只要发现了敌情,他们可以用点燃烽火的办法迅速通知自己。 李霄云认为最可能的,就是方老生决定走白龙渡下游八十里处的彩虹桥,虽然从这里走到彩虹桥要多费一天的时间,可是彩虹桥距离福州府就很近了,不由人不担心。李霄云倒不是担心方老生转回头和自己拼命,他是担心统领大人那边没有做好准备,方老生和浮梁约定谁先打下福州府就拥立谁为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方老生是绝不会放弃地位来和自己拼命的。 分兵?李霄云咬了咬牙,他所带领的步兵和箭营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人,还要看守七百多的俘虏,怎么分兵?!派人去拆桥?那也不过是能拖延一小段时间,方老生可以在彩虹桥附近就地建造木筏,依然无法阻拦他进犯的脚步。 李霄云派出信使之后,苦思了一段时间,终于决定分别抵御,他的任务就是不让方老生渡过白龙河,只要自己有一口气,他就不能让方老生得逞。 “甘正克,我把白龙渡交给你了,你不需要出击,只要把这里守住,不要让对方踏上河岸就好。”甘正克是李霄云很欣赏的小校,在他当上大队长之后,马上把甘正克提成了副将。 “大人,您要去哪里?”甘正克惊讶的看着李霄云。 “我要去彩虹桥。”李霄云轻叹一声:“你小心点,千万提防方老生突然杀个回马枪!” 甘正克苦笑起来:“大人,您要带多少人走?”甘正克也知道自己士兵的人数,如果拉走一批去防守彩虹桥,自己带着剩下的人既要看守俘虏,还要防御渡口,万一方老生杀了个回马枪的话,怎么可能防得住?! “我只带走一百个,一切都交给你了!”李霄云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小心俘虏们哗变,如果真的打起来,可以逼他们先顶上去,如果有人想逃跑,通通杀了就是” “那怎么行!”甘正克叫了起来:“大人,您留守这里吧,我带着一百个弟兄去防守彩虹桥!”用一百个人去迎战数千人的部队,这根本就是在找死。 “争什么?你想违抗军令?!”李霄云的神色转冷:“就这么定了!”此刻的李霄云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他可不知道钱不离已经决定黄昏时出发,通过彩虹桥绕到敌人后翼进攻的计划,钱不离的信使这时才刚刚离开福州府。 “大人,您这么做……” “好了。”李霄云摆摆手打断了甘正克的话:“我不会硬拼的,方老生今夜到彩虹桥之后必然安营休息,我可以带着百个勇士趁夜袭营!想让我死,还没那么容易!!” 第九十八章 月黑风高(上) 月黑是杀人夜、风高是放火天,今夜难得两样都全了,月儿被一层浓厚的乌云遮挡住,疾风带着呼啸声贴着地平线滚过,所过之处,卷起了层层的树波草浪。 对白龙河极度愤恨的方老生急行军到了目的地之后,全军通过彩虹桥才开始休息,不要说他的士兵们,连方老生本人都累得够呛,他虽然出身土族豪强,但也少有在马背上颠簸整整一天的纪录,所以他把步营的任务交给了手下的两大军师,自己竟自去休息了。 方老生驾下没有骑兵,跑了一天的士兵们又累又困,没有人想继续操劳了,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终于有一批倒霉的士兵接下了巡夜的重任,不管他们在心中是如何的咒骂,但没有人敢撂挑子,三五成群的士兵睁着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在营地内和营地外慢悠悠巡视起来。 方老生和他的手下们都以为彩虹桥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所谓的巡夜不过是做做样子,有人巡夜代表着他们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一支军队,任谁也没料到,就在两里之外的一处密林中,正有一个煞神静静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整备!”李霄云轻轻传出了命令。 一个士兵猫着腰向密林的深处钻去,正在密林中抓紧时间休息的步兵们接连被叫醒,他们熟练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一个跟着一个向密林外潜去。为了不让士兵们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中掉队,李霄云已经命令所有的士兵都在胳膊上缠一块白布,而且三个伍长和一个小队长从队首逐步排到队尾,并不时的用剑柄轻轻敲击自己的盔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给后面的士兵一个方向。 与密林中的啸杀气氛不同,方老生手下那个不得不负责巡夜的部将低声咒骂了几句,就偷偷跑去休息了,上行下效,巡夜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连那火油燃尽、直至熄灭的火炬也无人看管了,全营上下鼾声如雷。 “弟兄们!跟我来!!”李霄云轻声命令了一句,缓缓拔出长剑,带头向前方走去。 众士兵们也拔出了自己的长剑,一起向前,对面虽然是一个不设防的营地,但他们人数在两千以上,远远超过己方,这些士兵们虽然有胆量跟着自己的首领来袭营,可那是抱着必死的觉悟,要说心中没有半点紧张是不可能的。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出现意外,就在他们摸到距离营门的火把不足二十米时,一个士兵竟然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重重跌倒在地上,手中的长剑也被甩了出去,剑身撞在一块岩石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李霄云看见营门口一个抱着长棍坐在地上酣睡的敌兵身体动了一动,知道行迹将要暴露,索性迈开大步,直向着营门奔去。 李霄云手下的士兵连忙大步跟上,一个伍长恨恨的踢了那跌倒的士兵一脚,低声喝骂道:“妈的,你小子要是杀不够十个,回去老子就扒了你的皮!快点给我爬起来!!” 那士兵满脸通红的爬起来,冲上去捡起了自己的长剑:“十个就十个!” “老子替你查数!”另一个士兵嘻笑着接了一句。 营门前的敌兵恍惚着从梦中惊醒,一百个人一起跑步的声音着实大了些,何况盔甲和盔甲相撞击的声音在夜间听起来非常清晰,可惜,农夫毕竟只是农夫,没经过训练的农夫可以学会残暴,但学不会应变。 “什……什么人?”一个方老生的士兵呆呆的看着杀气腾腾的李霄云:“口令……天王!!” “无敌……”另一个方老生的士兵懵懂着回了口令,旋即看清已经扑到近前的李霄云,他吓得‘妈呀’一声,扔掉了木棍,转身就向营地跑去。 这个营地是李霄云见过的最简陋的营地,所谓的营门也不过是立着两根木杆,还立着一面‘方’字大旗而已,营地的四周没有障碍物,更没有什么陷坑、铁蒺藜、绊马索之类的设施,这个营地可以从各个方向攻打。 李霄云之所以选择这里为突破口,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这里的火把多,在不久之前才换过新的,而营地内大多数的火把火炬都熄灭了;二是因为现在刮得是东南风,如果从后营杀进去,在敌营内放起火来,烧的是他们自己。李霄云虽然不是什么识天文、知地理、能运筹帷幄的名将,但怎么利用风雨水火是每一个普通军官必备的基本常识。 有几个刚刚醒来的敌兵还在傻呆呆等着李霄云的回答,而李霄云用自己手中的长剑给了敌兵一个最简捷的答案,剑锋扫过、血花飞溅,剩下的敌兵一起怪叫着向营内逃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想着去敲营门内的战鼓。 “杀!!”李霄云一个跃步,追上了一个敌兵,从背后把那敌兵劈倒在地,接着他顺手摘下一支火把,追着敌兵杀入营内。 李霄云的士兵们有的拿出了自己的火把,有的则把敌人的火把摘下来,杀人放火、杀人放火,这两个词是相辅相成、密不可分的,火势可以使敌兵更加慌乱,也可以让自己杀死更多的对手。 就在这时,距离方老生营地七、八里的一处矮小的丘陵上,几骑斥候正惊讶的看着前方的火光。 “头,前面有敌情!” “废话!你以为就你自己长眼睛了?!”被称为‘头’的人笑骂了一句:“你们两个马上回去禀报统领大人,我和小三过去看看!” “好嘞,正好我还没和统领大人说过话呢,哈哈……” “也难怪统领大人没找你说话,就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走到哪都招人烦。”另一个斥候笑着刺了一句。 “你懂个屁!老子这叫精神!!”那‘贼眉鼠眼’的斥候瞪起了眼睛,不过他的眼睛确实小,样子反而显得更加滑稽了。 “别***打屁了,想耽误军情么!”被称为‘头’的人喝道:“你们两个路上小心点,宁可慢了点,也不要出现闪失。”天色太黑,虽然他们举着火把,但如果纵马急奔的话,谁也不敢担保会不会出事。 “知道了,头。”那‘贼眉鼠眼’的斥候勒转战马,向来路上驰去,留下了一句话:“头别的都好,就是喜欢婆婆妈妈的……” “操!”被称为头的人想喝骂几句,可被喝骂的人已经跑远了,他摇了摇头:“小三,把火把熄掉,我们潜过去看看究竟。” “是!”另一个斥候答应一声,翻身下马,把火把顶进草地里,又踩了几脚,火把熄灭了,随后两骑斥候趁着夜色,不紧不慢的向前奔去。 方老生营地内的李霄云已经陷入了苦战中,如果以千余兵力成功夜袭两千人的营地,那是胜利;以五百人夜袭取得胜利那是辉煌,以三百人夜袭如果最终能成功的话就成了奇迹,不折不扣的奇迹! 第九十八章 月黑风高(下) 一百个人太少了!李霄云心中浮起股无奈的痛楚,从前营贯入他们没有费多大力气,其一是敌兵被打了个冷不防,四处腾飞的火焰让他们更加六神无主;其二是敌兵的武器过于简陋,大都以木棍为主,甚至还有拿着锄头的敌兵,李霄云的头盔就是被一根木棍打落的,可惜木棍至多能轻伤穿戴着盔甲的步兵,而李霄云的反手一剑却几乎劈断了对手的脖颈。 但杀到中军后就不一样了,敌军不但已经集中了部分的溃兵,而新压上来的生力军大都穿着全套的盔甲,手中有刺枪、也有长剑,除了没有箭矢射来外,敌人的装备和己方差不多。可惜敌人没有箭手,自己也没有,此战是夜袭敌营,箭手的作用太小了,还不如让他们防守白龙渡,李霄云一个箭手都没带。 李霄云清晰的知道,既然敌人的装备和自己差不多,说明自己已经杀到了敌军的要害之处,只要能再突破一步,也许就能见到那个方老生了,击杀方老生己方必会取得大胜!如果能看到方老生的话,他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换一个同归于尽的结局,但是……自己只有一百人! 李霄云大喝一声,躲开迎面刺来的两支刺枪,挥手架住了一柄长剑,反手劈掉了对方的一只胳膊,在对方的惨叫声和溅起的血雾中,李霄云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头部就传来剧痛,李霄云身不由己的晃了晃,倒在地上。 那是一个方老生的士兵,听到喊杀声慌忙从营帐里跑出来,却发现忘了拿自己的武器。眼见凶神恶煞的敌人冲近了,他慌忙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顺手就投了过去,没想到那么巧,偏偏打中了李霄云的头,偏偏李霄云的头盔在激战中已经被人打落了。 “我打中了!!”那个方老生的士兵怪叫起来。 另一个方老生的士兵眼见有便宜可占,急忙抢上一步,用手中的刺枪刺向了地上的李霄云。 “七个!!”随着一声咆哮,一条身影冲上前来,挥剑格开了刺枪,接着身影继续向前撞,长剑毫不留情的刺入了敌兵的胸膛,此人正是先前那个因为紧张跌倒在地的士兵,此刻他已经杀红了眼。 没等他从敌兵的胸膛里拔出长剑,一支从侧面刺来的刺枪迅速刺进了他的小腹,他发出了一声狂叫,用肩膀在面前濒死的敌兵胸前一顶,借力拔出了长剑,然后向着刺中自己的对手冲去:“八个!!” 那端着刺枪的敌兵已经被吓傻了,他不是没拿刺枪刺过人,而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刺枪本已刺中了对方的小腹,这一冲之下,不但自己被逼退了两步,长长的枪杆还从对方的后背透出,带起了一篷鲜艳的血雨。眼见对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扑近,他吓得肝胆俱裂,怪叫一声,就想弃枪逃走,可惜对方的长剑已经在这时刺进了他的脖颈。 面前的敌人太多太多了,那置生死于度外的士兵刚刚刺死敌兵,就再次被左右两侧刺来的数支刺枪刺中,一支刺中了他的肋下,另一支刺中了他的大腿,生生把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其余的刺枪刺在了他前胸的护甲上,虽然没能给他带来致命的伤害,但强大的冲击力击得他身体倒仰,却又被肋下和大腿上得刺枪硬给拉了回来,一推一拉之下,他肋下和腿上的伤口竟然被扯成了茶杯大小,鲜血潺潺冒出。 这是一种难为言状的剧痛,那士兵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嚎叫声,口中也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的内伤还没到鲜血倒灌入气管、食管的程度,这口鲜血是他禁不住剧痛竟然咬破了舌尖喷出来的。 “九个……”随着一声含糊不清的怪叫,绝死的士兵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把长剑投了出去,正好刺中了那个叫喊着‘打中了’‘打中了’的敌兵,长剑的剑尖从那敌兵的眼眶中直插进去。 那敌兵很巧的用石头击倒了李霄云,此刻又更巧的被敌手的飞剑刺进了眼眶,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又有敌兵冲了上来,挥起长剑劈中了那绝死士兵的肩膀,没等敌兵拔出自己的长剑,那绝死的士兵呵呵怪笑着抱住了上前拣便宜的对手,一口就咬在了对方的咽喉上。 没有人甘愿自己被人活活咬死,也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敌人活活咬死,被咬的士兵疯狂挣扎着、拳打脚踢试图甩开对手不说,一支又一支刺枪从侧面刺进了那绝死士兵的身体,但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让那绝死的士兵松嘴。 李霄云已经从地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到眼前的悲烈场面,他目呲欲裂,狂呼一声:“杀啊!!”挥舞着长剑就杀入了敌群。李霄云身后的士兵们群情汹涌,高呼一声:“杀!!!”随李霄云身后一起向前冲去。 此消彼长,相比之下,方老生的士兵们都被刚才的一幕吓破了胆,见到对手们气势如虹的扑上前来,他们不约而同的怪叫一声,向后面窜去,可他们又和后面涌上来的同伴们撞在了一起,一时间,方老生的士兵们乱成了一团。 突然,很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追的人不追了,逃的人也不逃了,所有的人都呆立在那里,侧耳听着什么,连李霄云也不例外。 地面在不停的震动着,远处传来了轰轰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大,象潮水一般席卷过来。 “弟兄们,顶住!统领大人来了、统领大人来了!!!”一声嘶叫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两骑骑兵从斜刺里窜来,他们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苦战,后面那骑兵的刺枪头早就不翼而飞了,轮着刺枪象轮棍子一样左右乱扫着。他们是杜兵部的精锐骑兵,在钱不离的大力灌输下,骑兵的做战风格变得异常狡猾,遇到人多他们拨马就逃,遇到落单的就上去杀个痛快,在这不见飞矢的战场上,他们可真是如鱼得水了,就算是被数个敌兵包抄住,他们也可以凭着速度瞬间冲破包围。 “统领大人……”李霄云喃喃的说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冲啊!!” “冲啊……”李霄云身后的士兵象疯了一般一拥而上。 两个骑兵的嘶叫声在难得的寂静中传出老远,方老生的士兵们都明白了,这是敌人的援军!!虽然他们还看不到敌军,但他们能感应到大地的震动,已经被对手的勇烈吓破胆的敌兵突然也爆发出了难得的士气,当然,这种士气不是用来对付敌人的,而是用来对付自己人,他们亡命般向后逃去、向彩虹桥逃去,如果再有人敢不识趣的向前涌,他们手中的刺枪和长剑也不是吃素的! “举枪!!”杜兵一声大喝,摘下了自己的长枪,交战之前先来一场箭雨的战术是用不上了,敌营内有自己的友军,那就用最快的速度击溃敌军吧。 骑兵们整齐的平端起刺枪,呼啸着跟在杜兵身后向前冲锋。 方老生的前营内到处是火光,有忙着救火的,也有忙着收拢队伍试图从后面包抄李霄云的,在震耳的马蹄声中,他们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借助火光,他们清清楚楚看到了一马当先如煞神般的杜兵,还有他身后那一排闪着寒光的枪林。 步兵必须要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迎战骑兵,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在胆魄上的训练,否则的话,他们会在看到骑兵一往无前的气势时发生全线崩溃。严格的讲,方老生的士兵也就是一群敢杀人、勇于杀人的农夫而已,他们根本无力和骑兵对抗。 第九十九章 主将(上) 杜兵提马跃入了敌营,简单的挽了个枪花,长枪正刺进一个敌兵的前胸,借助冲力双膀一抖,那敌兵的尸首象个稻草人一般被高高的抛起。 杜兵的神勇一枪立时就让方老生的士兵炸了营,他们哭爹喊娘的四处奔逃起来,步兵对上骑兵最忌讳的事情就是逃,步兵是永远也跑不过骑兵的,但是步兵对上骑兵最容易出现的事情也是逃,这是一个规律,除非是极有勇略的将领才有能力、有几率扭转这个规律! 杜兵的本部骑兵冲进了营地,杀死那些背对着自己正逃跑的士兵是容易的,一蓬又一蓬血雨溅起、一声又一声惨叫传来,原来人的生命有时会变得象蝼蚁一样的脆弱。 杜兵的枪急、马快,一直冲在最前面,他的武艺也是天威军中最强的一个,只眨眼间,他就击杀了十数个敌兵,不过他没有满足,眼睛一直在盯着前方,对于四散奔逃的敌兵,他没有心思去追击。 同心协力、众志成城这些话指得是人们忘我忘私、团结在一起的精神,可是真的有某个势力能这么真正的团结在一起么?人们可以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也可以做到团结,但是有些东西是一定要争的,例如尊卑高下! 对上位者而言,他们可以为了某个目标不畏牺牲,甚至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不过这都是为公而言,忘私却是做不到的。 如果钱不离下令让杜兵单枪匹马去闯方老生的大营,杜兵不会拒绝也不会退缩,执行统领大人的命令是他的职责,这是公。 从私的方面说,杜兵最想要的就是辉煌的功绩和统领大人的赏识。 此次统领大人下令骑兵队分波次进攻,他是第一队,而王瑞是第二队,杜兵心里明镜似的,统领大人这是要把活抓敌酋和救援友军的两大功劳送给自己,如果自己失误做错了事,必然会降低自己在统领大人心目中的地位。所有杜兵根本就无心追杀逃兵,这种事情交给王瑞就可以了。 为公,杜兵可以赏识王瑞,可以在王瑞生疏的地方点拨他,但他绝不会把自己应得的功劳转手相让! 杜兵挥舞着长枪一力向前,没多长时间就杀透了敌营,却始终没找到友军,他惊讶的勒住战马,向前望去。杜兵身后的掌旗官奋力左右挥舞着大旗,分成数股的骑兵小队很快就聚集到旗下。 “前面!”杜兵再次催动战马,他听到前面传来了喊杀声。 顺手刺倒了几个逃兵,杜兵已经冲到了彩虹桥前,看到数百名敌军正在疯狂地向桥上进攻着,而在他们前面,有人在死死阻拦他们,虽然杜兵骑在战马上,视野比较开阔,但前面是黑压压的人潮,只有寥寥几个人举着火把,他看不清。 杜兵也不搭话,手起枪落,长枪如闪电般刺入一名敌兵的后背,随后奋力向斜刺里一挑,那名敌兵的尸首飞脱出去,撞翻了另一名敌兵。 杜兵身后骑兵们相互之间的配合异常默契,边缘处的骑兵向旁一带战马,骑兵队就演画出了一个扇面向前冲去,一支又一支闪着寒光的刺枪向前挺刺,眨眼之间就撂倒了二十余个敌兵。 “妈呀……”只顾着向前挣命的敌兵到此刻才发现近在咫尺的骑兵队,他们怪叫一声,分成两股,顺着白龙河的河岸向前逃去。 杜兵手中的长枪舞出朵朵枪花,跨马的战马也是横冲直撞,不少敌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杜兵的长枪刺倒。 “杜将军!!”就在杜兵前方十几米远处,一个浑身浴血、头盔不翼而飞的人突然大叫了一声。 杜兵长枪一轮,扫飞了面前的两个敌兵:“方老生在哪里?”此时可没有时间客气,既然找到了友军,那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擒或杀死那个方老生了。 “已经过了桥!”李霄云高声叫道,挥剑格挡住敌兵的一柄长剑,顺势一脚把那敌兵踢了回来。 “闪开!”杜兵手中的长枪如毒龙般连探了三下,面前的三个敌兵个个闷哼了一声,摇摇晃晃软倒在地,杜兵身后的骑兵队也压了上来,挥舞着刺枪向前乱捅,而拼死挡在彩虹桥处的李霄云等也爆发出了强大的战力,方老生的士兵们在前后夹击的情况下象被割稻子一样一片接一片倒在地上。 “让!”李霄云眼见能和杜兵汇合了,他大喝一声,带着士兵们向两边让开,给杜兵让出了一条路。 杜兵的两只胳膊一绞,手中的长枪狠狠的抽在面前最后一名敌兵的脖颈上,把那士兵抽得翻着跟头倒飞而起:“给你留一队骑兵!” 李霄云向前扫了一眼,刚才攻击桥头的敌兵已经是最后一股成建制的敌兵了,剩下的都在四散奔逃,再没有什么威胁:“将军,我们守得住!” “好!”杜兵也不废话,打马擦着李霄云身边急驰而过:“随我来!” 杜兵带着本部骑兵快速通过了彩虹桥,李霄云等人继续据守在彩虹桥头,不过战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提前结束了,那些四散奔逃的敌兵再没有人敢冲向彩虹桥。 时间不长,前方有几十骑急奔过来,李霄云就着火光一眼看清居中之人那双飞扬如剑的银色长眉,经过小半夜苦战、体力早已透支的李霄云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身体一晃,半是无力、半是恭敬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统领大人!” “嗯!”钱不离勒住战马,扫视着面前几十个士兵,他们每一个人都象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一样,从头到脚,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他们身上的铠甲也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或丢了头盔、或掉了肩甲,甚至有士兵的胸甲都被打散了,象一把古怪的扇子一样在胸前晃来晃去,还有的士兵只穿了一只靴子,走起路来都是一高一低的。 他们这是经历了一场怎样的苦战啊!钱不离轻叹了一口气:“报上你的名字。”眼前的人声音嘶哑,全身上下到处都是已经凝固发黑或新鲜的血块,单凭着外观和声音他认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末将李霄云。”李霄云必恭必敬的说道。 “李霄云……”钱不离又扫视了一眼:“你带着多少人出来的?” “末将只带了一百人。” “你的胆量倒真是不小……剩下的人都在这里了?” “是的、大人。” 钱不离刚才扫视了两眼,他知道面前这些士兵已经不足七十人,对付流寇也损失了自己从雪原城带来的老底子这多多少少让钱不离有些心疼,不过钱不离知道事情都有两面性,这些从血战中幸存下来的士兵绝对比战前更加坚韧、更加顽强,所谓的老兵都是这么一点一点从血与火中熔炼出来的,而且钱不离阴谋掀起战乱的另一个目地就是为了练兵。 第九十九章 主将(下) “你们都是勇士!难得的勇士!”钱不离顿了顿:“李霄云,记住你的人,等回去之后把他们的名字禀报上来,我要给你们每个人都记功一次。” “多谢大人。” “应该是我多谢你们!”钱不离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就地歇息吧,不用那些拘束,嗯……我说了,不用这么拘束!难道你们里面没有和我一起喝过酒的人么?” “大人,我和您一起喝过。”一个士兵站了出来。 “哈哈……好、好,那你给他们做个榜样吧!”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跑到桥头处,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其他的士兵有样学样,都散了开去,有坐的、有躺的、也有趴着的,那是因为他伤到了屁股上,坐不下去也躺不了。 钱不离翻身下马,走上前拍了拍李霄云的肩膀:“也真是难为你了,让你带着一千人抵挡方老生所部,你做得很好、确实很好!” “不、不,大人,末将无能!”李霄云有些惶恐的说道:“末将折损了这么多人手,末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钱不离笑了笑:“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的夜袭打得很好,如果你带着本部的所有人,能不能在夜袭中击溃方老生?” 李霄云暗中计算了一下,按照刚才方老生所部的战力,如果自己真的把所有士兵都带过来,就算分出一百人看守俘虏,他也有把握在夜袭中击溃方老生!想到这里,李霄云点了点头:“能。” “那你为什么不带着所有的人来呢?你不要紧张……呵呵,我只是和你商讨,不是在责怪你。”钱不离笑着说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命令是让你牵制方老生所部,死守白龙渡,所以你才不敢放弃白龙渡的?” 李霄云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的,大人。” 钱不离轻叹了一声,回头望去,王瑞的骑兵队此时还没有赶上来,其实王瑞应该比钱不离先到彩虹桥,但他已经把自己的本部骑兵散了出去,四处追击、招降溃兵,在黑漆漆的夜里,这是个费力气也费心的活。 李霄云听到钱不离叹气,整个心都悬了起来:“大……大人,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有做错。”钱不离温和的一笑:“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很好,但你可以做得更好,来,你坐下吧,我们坐下细说。”说完,钱不离很随便的坐在了台阶上。 李霄云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很听话的坐下了。 “我们做个假设,如果你放弃白龙渡,带着所有的兵力夜袭方老生,会怎么样?” “可是……白龙渡不要了?再说如果方老生是佯动的话,我不是正好上了他的圈套?” 钱不离沉默了一下,其实在战前他就有个设想,放方老生渡河,然后把方老生围歼在白龙河畔,可惜这个世界的通讯太不发达了,如果把方老生过早放过河,而钱不离又分身乏术的话,就会给福州府带来巨大的危害。 “霄云,你现在不要拿我当统领,我们推心置腹的说,如果我没有下令让你牵制方老生、死守白龙渡的话,这一仗你会怎么打?”钱不离用诚挚的目光看着李霄云。 李霄云深思起来,半晌才抬起头:“我会向彩虹桥加派斥候,同时下令全军歇息,如果方老生确实去了彩虹桥,我就带着全军急行军,在凌晨奇袭方老生的营地,从时间上来说……来得及。” “那你的白龙渡就不要了?”钱不离笑了起来。 “我可以故布疑阵,就算他们真的敢渡河占领白龙渡,在不知我军动向也没有方老生命令的情况下,也不会轻举妄动的。”李霄云的神色轻松起来:“到时候大人的骑兵队赶到,正好可以把他们歼灭在白龙河畔。”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钱不离道:“命令是死的,战情却总是在不断的变化,做为一个将领必须要头脑灵活、学会便宜行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就是这个道理。” 李霄云一边思考着一边点起头来。 “这一仗我们的对手是战力非常脆弱的流寇,所以我们赢了,如果方老生所部是战力强大的正规军的话,而你还是坚守在白龙渡口,就算我们最后能赢,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是……” “这还是指对方的将领和方老生犯了同一个错误,分兵!如果对方学了你的想法,在对岸故布疑阵,其所有兵力夺取彩虹桥的话,大败的就应该是我们了。” “身为将领,最重要的就是灵活,狡如狐、疾如风,善于出其不意,将来你们都是鏖战一方的大将,墨守成规是绝对不行的!”钱不离用一句暗示结束了自己的说教,其实他心里对李霄云的能力很满意,骑兵将领有杜兵、王瑞,新来的关誉东看样子能力也不错,稍加锻炼之后也可以放出去;但步兵将领就急缺了,除了一个任帅外,钱不离找不到另一个可以挑起大梁的人,虽然任帅极力称赞李霄云善守,但钱不离需要的不是善守的将领,难道一辈子都窝在福州不成?大丈夫岂能偏安一隅!! 不过打仗这种东西不是自己一教,对方就可以明白的,需要他自己去领悟,在胜战中悟、在败仗中也要悟,至于他最后能变成什么样的将领,全要看他个人的领悟力了,不过担子么……还是要往他身上加的。 就在李霄云的沉思中,王瑞部已经缓缓向彩虹桥一带集中了,虽然他们第二波次的进攻紧随在杜兵身后,不过还是有不少方老生的士兵趁着夜色逃走了。 钱不离扫了一眼俘虏的大概人数,就知道将来让贾天祥头疼的麻烦是避免不了了,这些逃走的贼寇如果不敢回归故里的话,只能在山林间靠着抢掠为生,除非是能活抓方老生,借助方老生的名义招降他们。 “大人!”王瑞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恭敬的向钱不离施礼道:“末将没能找到方老生,他应该是逃到彩虹桥那边去了。” 钱不离点点头,看似无意的扫了王瑞一眼。钱不离知道一件事,事必躬亲是要累死人的,所以他决定在杜兵和王瑞之间选出一个骑兵队的主将。王瑞的才能也不错,可惜这里面有一个制衡的问题,贾天祥已经总领福州的政务了,王瑞又是贾天祥的远房亲戚,如果让王瑞担任骑兵队的主将,钱不离总有些不放心,毕竟在那数千年的历史中,钱不离见识过无数的权力倾扎,他不想让自己也成为其中的牺牲品。 此次钱不离故意让杜兵总揽大功,是一种微妙的暗示,杜兵立下两份大功,可以很自然的在将衔上高升一步,而王瑞只是收容、捕杀溃兵,他的功劳只能在功劳薄上暂记一笔。 钱不离不想过问政事,因为他的兴趣只在战争上,不过如果比起权术来,钱不离自认绝不会输于贾天祥!权力架构最稳定的形势是三足鼎立,在步兵中以任帅为主,此刻再收服一个李霄云,加上他刻意扶植的土族当地势力,或以浮梁为首、或以孟铁头为首,步兵的架构算是稳定了。 在骑兵中有杜兵和王瑞,等到他收服关誉东之后,骑兵的架构也就出来了,当然,如果他对关誉东不放心,关誉东也就只能继续做他的参谋了。 钱不离可以信任他的部下,但不会因为信任而放弃应有的制衡,没有一个上位者的地位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理智是所有上位者的基本证书。 第一零零章 慑服(上) 不提王瑞带着自己的本部骑兵整顿抓来的俘虏,钱不离正躲在一个角落里闭目养神,连日来的奔袭对那些能征善战的骑兵来说不成问题,不过钱不离有些吃不消了,所以他不会放过歇息的机会。程达等亲卫围在钱不离身边,靠得近的,从战马上跳下来站在钱不离身侧,离得远的就驱使着战马在附近来回溜达,自从钱不离上次‘遇刺’之后,他的警戒待遇就严得不能再严了。 不知哪个士兵高喊了一声:“杜将军回来了!” 钱不离睁开眼睛,寻着声音看去,彩虹桥的另一端走来了一片黑糊糊的人影。等他们走近之后,钱不离才就着火光看清来人,杜兵依然走在骑兵队的前面,不过在他马前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人,那壮年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样子腿上受了伤,但他的神态却很倨傲,嘴角处还挂着一丝刻意做出来的冷笑。 “快点!”杜兵也看到了众亲卫围绕的钱不离,他用手中的长枪在面前的壮年人背后不轻不重的抽了一下。 那壮年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但他马上又直起身,把自己的脊背挺得笔直,鼻孔里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冷哼声。 “把人带过来吧。”钱不离对着程达挥了挥手,他看懂了杜兵的暗示。 程达带着一个亲卫迎上去,两个人先在那壮年人身上摸了一通,随后程达按住壮年人的肩膀,推搡着把他带到钱不离身前。 钱不离淡淡的看了过去,对方毫不犹豫的和钱不离对视着,他那睁得滚圆的眼睛,紧抿的嘴唇,挺直的脊梁,无一不在证明他的铮铮铁骨。 良久,钱不离笑了笑:“你是方老生?” “明知故问!”方老生冷笑一声:“要杀要剐,大人还是给一个痛快吧!” “在我面前你就不用演戏了。”钱不离的眼神很平和:“你能瘸着一条腿、忍着痛苦走到这里来,说明你还没有必死的觉悟!” 方老生的脸白了一白,随后反唇相讥道:“现在我的生死就在大人翻掌之间,可是大人却在和我说这些废话,看来大人也没有处死我的决心啊!” “说的不错,我确实无心杀你,你可以自己决定你自己的生死,告诉我,你是想活下去呢、还是想死?”钱不离还无从判断方老生的性格,只是能在蛛丝马迹中看出方老生现在还不想死,所以他干脆把问题推回去,万一自己说话不小心,让方老生感觉自己受到侮辱,从而恼羞成怒,决意以死相抗的话,这可不是他钱不离想要的结果。 这下轮到方老生为难了,如果他再倨傲下去,就很可能惹怒对方,如果这就服软,那又太没有面子了,方老生脸色阴晴不定、变换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大人,我方老生既然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随大人处置吧。” “我说了,由你自己选择。”钱不离又把球踢了回去。 “大人真是会说笑话,难道我说想活,大人就会放过我吗?!”方老生心有所动,开始试探起钱不离来。 “为什么不呢?”这种试探绝瞒不过钱不离的心机,他的眼神愈发的显得平和起来。 方老生的心防终于开始紊乱了,他可以做到不怕死,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主动去求死,千古艰难唯一死啊……方老生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一个答案了。 “如果你很为难,我们不妨换一个方法。”钱不离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还是听天由命吧,如果字那一面朝上,我现在就下令杀了你,如果图那一面朝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怎么样?” 怎么能用投硬币的方法来决定自己的生死呢?命只有一条,岂能草率!方老生握紧了双拳,此时此刻只能有一个答案了,可倨傲的方老生又说不出“你放了我吧”这句话,他是一方的枭雄,不是一个地痞无赖! “还没有想好么?”钱不离笑意盈然。 “方老生愿……愿……”方老生紧咬着嘴唇:“愿……降!” “这是一个聪明人的回答。”钱不离微笑着收起了金币:“你没有让我失望。” 方老生的脸红了,他确实是不想死,不过他原来的设想是保持自己的气节,如果对方侮辱自己,他也不惧一死!如果对方能被自己的气节所动,不惜屈尊下交,百般劝服自己,那他正可以借坡下驴,一方面借机提高了自己的地位,另一方面也不损自己的名声。谁知道结果虽然是同样的结果,但过程却完全被改变了,方老生的心越来越乱,而求生的意念却越来越坚定。 “大人,不过……我想大人应该给我一个承诺了!”方老生实在不甘心如此被动的完成交易,他想找回些颜面。 “承诺是应该的。”钱不离认真的想了想,他虽然不是一个什么可以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的猛将,不过他确实可以如探囊取物般控制别人的思维走向,方老生这样没有太多见识的土包子更是没有反抗的余地:“我会给你你想要的。”钱不离这句话严格的说,是一句空话,无聊的承诺。 “多谢大人。”心气已丧的方老生下意识回了一句,不过这句空虚的承诺让他的心更加空虚起来,可惜方老生却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你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如果你不改正自己的缺点……方老生,我不妨把丑话说在前面,就算我一力保你,你也很难得到善终。”钱不离继续敲打着方老生。 “大人,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谈判或做生意,和军队交锋一样,失去了自己的气势,只会变得越来越畏缩,就象此刻的方老生。 “你的野心太大了,总是在期求那些你不应该得到的东西!不适度的野心会把人带入绝境的。”钱不离用清亮而有力的目光凝神着方老生:“现在你愿意投降了,这是好事,明智的好事,不过我希望你能控制自己的野心,该给你的不用你说我就会给你,不该给你的我自然就不会让你得到!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希望,如果你认为你能欺瞒得过我,你可以在背后搞一些阴谋诡计,不过呢……机会只有一次,我是绝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第一零零章 慑服(下) “大人,我……我哪里敢欺瞒大人!”方老生忙不迭的回道。 “好吧,我们先不谈这个了。”钱不离沉吟了一下:“你留在白龙河那边的人手还有多少?” “还有千余五,大人。” “你有把握招降他们么?” “当然了,大人!”说起这件事,方老生极有把握的挺起胸膛:“我保证把他们一个不拉的招降过来!” “趁着还有些时间,休息一下,等到早晨再去吧。”钱不离嘴角露出丝笑意:“然后我们抓紧时间回福州府,那里还有你的两个老朋友在等着你呢。”钱不离故意引开话题,就是让方老生轻松起来,接着再来一轮打压,这样才能真正慑服方老生,在方老生的内心深处,留下一个永远的阴影! “大人说的是……”方老生惊讶的看着钱不离,朋友?哪个朋友? “是浮梁和童林。”钱不离淡淡的说道:“浮梁已经愿意归顺我了,不过童林么……这种蠢货我是不需要的,我已经砍下了他的首级。” 方老生的人呆了一呆,眼中露出了惧色,当日他举兵之时,之所以不去投靠最强大的孙宗,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另一方面他认为凭着自己的实力和浮梁、童林等人相互呼应,完全可以打下整个福州,最后再合力吃掉孙宗,福州就是他们几人的天下了!此刻他才知道,看似强大的实力已经转瞬间就在眼前这个白眉将领的手中消亡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打得最苦最惨,是因为自己对上了官兵的主力,谁知道他才是最幸运的!那么不幸的浮梁和童林会惨到什么境地?? “大人,您……带了多少兵马?”这是方老生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官兵一共有多少人?能这么快就吃掉几股实力。 “我只有一千人,杀童林我带了一千,抓浮梁我也只带了一千,现在对付你……还是这样。”钱不离笑了笑:“方老生,我没有轻慢你的意思,不过你的部队战斗力太低下了,这样的士兵就算你带了一万,我也能做到一击而溃!” “大人神勇……”方老生低下头去,他没有怀疑钱不离的话,此刻骑兵队已经集中到一起了,放眼望去,骑兵队并不比俘虏多多少,可是别说他属下的士兵,就算是他这个‘天王’也再没有胆量和对方对抗了,此刻的方老生可算是真正寒了心。 “其实你现在归降我是很幸运的,你真以为自己能做福州王?哼!!”钱不离冷哼一声:“就算你们几股流寇一起联手,也不是我钱不离的对方,但是……就算我和你们联手,也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 “大人,您说的那个人是……” “尉迟风云,你听说过吧?!” 方老生倒吸了一口冷气,尉迟风云在二十余年前杀得土族人血流成河、尸骸遍野,在土族人心目中,尉迟风云是个最可怕的魔王!那个名字能治小儿夜啼的说法一点不夸张,方老生再狂妄也不敢说自己能和尉迟风云对抗! “现在你降了我,我还能给你一个富贵!如果你真的做成了福州王,你就等死吧!”钱不离缓缓站起身来:“明日如果能顺利招降你军,就算你立了一大功,你放心,我的天威军向来都是论功行赏的,不会因为你是土族人就故意为难你,你去休息吧,军情紧急,明天还要连夜行军呢。” 方老生听到‘军情紧急’四个字,突然想起一件事,试探着问道:“大人,我们是不是……要去围歼孙宗那贼寇了?” 钱不离听到方老生这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姿态,称呼孙宗为‘贼寇’,差点笑出声来:“嗯……不错,怎么?你有自己的想法?” “大人,我早在贼寇孙宗那里安排了几个内应!”方老生变得兴奋起来:“如果大人想讨伐贼寇孙宗,我……末将愿为前锋!”方老生已经认命了,他唯一希望的就是面前的统领大人会遵守自己的诺言,但不管怎么说,功劳是一定要抢的,有了功劳才会有前途啊! “看样子,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孙宗的身边也有我的奸细!”钱不离噗哧一声笑了:“不过前锋么……我不想你的人伤亡过多,还是让杜将军打头阵吧,只要随军出战,功劳是会带上你一份的。” “谢大人。”方老生刚有些懊悔自己太冲动了,凭自己的残兵败将怎么能是孙宗的对手?此刻听到钱不离的话,他总算放下了心,既然少不了自己的功劳那还急什么?! “你去休息吧。”钱不离挥挥手:“嗯……明天把你安排在孙宗那里的内应名单交给我。” “遵命,大人。”方老生的眼睛转了转,难道大人是想别人侵吞自己的功劳?是不是应该交出几个人,暗中留下几个人? “你可以只写上几个人,暗中留下几个,不用全交给我。”钱不离在身后淡淡的补了一句。 “不……不、不!末将不敢、末将不敢!”方老生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钱不离的声音虽然很淡漠,在听在他耳中,和晴空霹雳没什么区别,难道……难道大人能看穿人心么??冷汗在这一瞬间就浸透了他的后背,统领大人的微笑简直比那杜将军疾如闪电的枪法还要可怕啊……方老生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腿上伤处的肌肉也突突的跳个不停。 钱不离再没有搭理方老生,只给对方留下了一个莫测高深的背影,统领大人会不会生气了?会不会想方法惩戒他?这些都是方老生应该极力猜想的问题,钱不离知道,方老生今夜很可能会失眠的,当然,第二天交上来的名单就会是一份详尽的名单,已经成惊弓之鸟的方老生再不敢欺骗隐瞒统领大人了,成功的慑服!钱不离嘴角露出了笑意。 不提方老生是怎么失魂落魄的离开,钱不离在方老生走之后再次陷入了沉思,该轮到孙宗了……钱不离明白自己是在玩了一场及其危险的火,如果孙宗出现失漏,四处揭竿而起的乱民必然会把钱不离逼进险境,但孙宗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吸收了大部分的乱民,方老生几人再怎么折腾,实力也终究有限,因为那些胆大妄为、放荡不羁或早已对官府心怀不满而又血气方刚的人大多在第一时间加入了孙宗的队伍,方老生几人的兵源非常贫乏。 “大人。”一声轻换打断了钱不离的沉思,钱不离抬起头来,看到杜兵和王瑞一起走了过来。 “你们来的正好,有一件事我应该和你们说了。”钱不离点点头:“杜兵,此次你先救出了友军,然后生擒方老生,立下了两大功劳,嗯……你的将衔我要回去和殿下商议一下再行册封。” 杜兵本来是嬉皮笑脸的,听到钱不离说起这些,他的神情变得肃穆起来,站得如标枪般挺直,一动不动的听着钱不离继续往下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骑兵队的主将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便宜行事。” “遵命,大人。”杜兵没有说一句废话,对着钱不离说些感激涕零的话无疑是在侮辱钱不离的智慧,杜兵知道在深不可测的统领大人面前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王瑞,你以后就是骑兵队的副将,不过你的本部骑兵依然由你来统带。” “遵命,大人。”王瑞的话也很简单。 “希望你们两个能精诚合作吧。”钱不离挥挥手示意程达众亲卫离开:“我要回福州府,以后的事情都交给你们了,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孙宗就是孙仲德,我把以后的计划都告诉你们,由你们和他配合行事。”此次掀起战乱的目地之一就是练兵,不止是练兵,还要练将,他不能总象保姆一样跟着杜兵和王瑞身后,虽然自己亲手去做一定会比他们做得好,但那样他们永远也不能独挡一面,在钱不离看来,现在已经是把他们放出去试飞的时候了,危险关头已经过去,方老生等人或降或死,就算杜兵和王瑞出现失误,也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遵命,大人!”杜兵和王瑞异口同声的说道。 钱不离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准备的时间……”钱不离确实无法知道,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千里之外,已经爆发了连环剧变。 第一零一章 英雄末路(上) 夹脊关上、***辉煌,夹脊关下、人头涌动,往日雄伟巍峨的夹脊关早已变得残破不堪,方圆十里之内也变成了修罗屠场。惨叫声、怒吼声、马嘶声、弓弦声、战鼓声、号角声、还有石块沉闷的轰鸣声,响成了一片。一个又一个人仆倒,旋即又有更多的人踩着他们的尸首涌上去,双方都已杀红了眼。 夹脊关的城墙彻头彻尾变成了黑红色,那是因为有无数人的鲜血涂抹在上面,有今天的、昨天的、前天的,当然,明天的鲜血也将会在明日涂上。 七天前,飞鹰部落的首领札木合纠集了数个部落,一起来到夹脊关前,并派来了一个使者面见郑朔,要求姬周国献出钱不离的首级,然后他们自会撤兵。郑朔哪会在意这种威胁,直接用使者的头颅给了对方一个最利索的回答。 接着,夹脊关就变成了人间炼狱,札木合和数个部落轮番进攻、日夜不停,战斗进行得空前血腥和惨烈,敌人损失多少郑朔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损失了多少,两万重装步兵已经阵亡了七千余人,还有两千余人重伤,轻伤?没有轻伤!所有轻伤的士兵依然挥舞着武器忘死拼杀在城墙上!郑家在夹脊关经营了几十年,深得人望,而且郑朔治军赏罚分明、体恤下属,极受士兵的爱戴,此刻眼见将军大人也挥舞着宝剑拼杀在城墙上,那些轻伤的士兵没有一个愿意退下去的。 郑朔是一员沙场老将,经验极为丰富,虽然最开始被敌人出乎意料的攻势打乱了阵脚,但他很快就稳下来,指挥着将士们打退了敌人的无数次进攻。 郑朔从来没怕过,哪怕敌人再多、再凶残,哪怕整个草原的部族都来进攻夹脊关,他也不会怕!可是现在郑朔怕了,他怕的不是面前的敌人,而是背后的那些小人! 夹脊关军库内常备的一百万支箭矢早在第六天就用完了,关内四十架投石车也只剩下十三架还可以用的,守城用起来最方便、威力也不小的滚油也已经没了,现在铁锅里煮的都是开水。城头上滚木擂石还堆着不少,这已经是夹脊关唯一能使用的守城利器了。 郑朔抬头向天上望去,两只黑点正在高空中飞翔,郑朔知道那是飞鹰部落驯养出来的猎鹰,就在昨天,因为箭矢奇缺,郑朔特意派出一支步兵中队去城内拾取敌人射进来的箭矢,谁知对方弓箭手突然冲到城下,一个覆盖,就把那步兵中队杀死杀伤了大半。当时郑朔还以为是巧合,又派出一支步兵中队,结果又被敌方射死了大半,后来郑朔才发现正在高空中成圆形盘旋的飞鹰,明白过来的郑朔气得几欲呕血,但偏偏拿那两只扁毛畜生毫无办法。 现在弓箭手用的大都是拣来的箭矢,那可是士兵们举着盾牌冒着箭雨拣来的,虽然这些箭矢都变了形,但有总比没有好。 投石车的阵地一退再退,这是远程支援逐步丧失的必然结果,就那么十三架投石车,郑朔也不敢再用了,石块倒是还有不少,但如果投石车再坏几台,投石的威力将大大降低。 除了几个将官之外,城头上的士兵突然一个接一个躺倒在地上,拾起身边的盾牌护住了自己的身体,他们再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和往日不一样,没有人再有力气去欢呼,把喊的力气留下来准备迎接下一次拼杀才是真格的。 利用这难得的间隙,郑朔把临阵指挥权交给了一个将官,走下了城楼,带着自己的亲卫一直驰回将军府。在路上,郑朔悄悄的打开了一封信,这七天里,他已经看了数百次手中的信,其实信里倒没有什么,都是姬胜情殿下写的一些问候之语,不过信尾她转达了钱不离的一句话:“小心背后。” 郑朔不傻,相反,他为人异常谨慎,他明白钱不离的意思,但他又不相信。郑朔并不是托大,因为他知道夹脊关的重大意义,如果被人冲破了夹脊关,那些草原部落的铁蹄就会直达中原腹地,这就象虎入羊群一般,将会有无数人流离失所、惨遭屠杀!郑朔以为,他知道的事情,内阁也一定会知道,想方设法给他出难题倒是一定的,但没有人敢贻误军机。 可惜,郑朔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偏偏发生了变故,就有那么一些丧心病狂的人,敢置数十万百姓生死于不顾,郑朔想到这里,心中变得比冰要还凉。 在第一天他就察觉事情不对劲,马上向后方派出了信使,整整七天,光信使他前后就派出了三百余人,可是到了现在,还是没有一点消息!郑朔心中有数,已经伤亡近半、疲劳到了极点的士兵们最多还能抵挡两天,就这两天还是郑朔昧着良心,欺骗众将士说朝廷的大军不日即到,才挽住了颓局,要不然,现在军心早就跨了。 郑朔最后看了一遍信,悄悄捻碎了信纸,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就算内阁全都是糊涂人,难道尉迟风云也是糊涂人么?别人不知道,他尉迟风云不知道札木合的可怕?虽然现在尉迟风云站在了姬胜烈那一边,但这不能影响郑朔对尉迟风云的尊敬!为将者要以国事为重,尉迟风云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飞鹰部族攻陷夹脊关?为什么?为什么??如果不是担心会影响军心,郑朔几乎就想对着天空咆哮一场。 郑朔带着亲卫刚刚走到自己的将军府门前,迎面正好遇上了自己的长子郑星朗从府门中急匆匆走出来:“星朗,你要去哪里?”这些日子以来,郑星朗无数次要求带领骑兵队杀出去,以攻代守,冲垮草原部落联盟的攻势,但都被郑朔压住了。 夹脊关的五千骑兵,算得上是姬周国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了,纵使和皇家禁卫军相比,虽然在装备上差别很大,但是在经验、马术、骑射上都远远比皇家禁卫军要强。皇家禁卫军每三年会来一次大阅兵、大比武,不合格的人将会被剔出皇家禁卫军的队伍,以确保皇家禁卫军的战力;可是夹脊关的骑兵每一年都有一部分人被淘汰,皇家禁卫军的士兵被淘汰会自动转入预备役,而夹脊关的骑兵被淘汰之后他们再也做不了别的事了,因为他们都倒在了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战场上。 “父亲,让孩儿出战吧!!”郑星朗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重复着已经说过无数次的话。 这一次,郑朔没有象以往那样厉声叱责自己的孩子,反倒用一种关切、欣慰的目光凝视着郑星朗,良久才轻叹一声道:“星朗,你先随我来!” 一间密室,郑朔让自己的亲卫们挡在门口,密室中坐着几个人,除了郑朔父子之外,还有几个深得郑朔信赖的家将和幕僚,家将秦重三坐在首座上,其下是刘佩凡和梅自强,而站在郑朔身后的年轻人虽貌不惊人,但却是最得郑朔倚重的谋士屈成春。 秦重三几人个个都是血染征袍,此刻将军大人不让他们在前线做战,反而把他们叫到这个地方来,他们都知道,必会有大事发生,秦重三几人的目光都盯在将军大人身上。 “依你们来看,夹脊关还能守上几天?”郑朔淡淡的开口了。 秦重三先是看了郑星朗一眼,见到自己的少爷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他沉吟一下回道:“大人,依我看,我们最多还能守上两天!如果到时候援军还没到……那我们真的完了!” 第一零一章 英雄末路(下) “和我想的一样。”郑朔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没有援军!” 密室的气氛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秦重三几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主将,半晌,秦重三急道:“大……大人,前天不是有信使……” “那是我特意派出去伪装信使的人。”郑朔闭上了眼睛:“要不然,你以为我们还能守到现在么?” 屈成春最先从惊骇中清醒过来,他似有所悟的看了看郑朔的背影,随后悄悄的走到郑星朗的身后,饶是他在尽力掩饰自己,眼中还是不时闪露出浓重的哀伤。 “大人,怎么会这样??”梅自强怪叫起来:“他们……他们怎么能不派援军?!” “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郑朔转头看向郑星朗:“星朗,日后你一定要当面替我问问尉迟风云那老匹夫,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郑朔这句话一出口,秦重三几人再愚钝也明白了老将军的意思,不由得再次惊呆了,郑星朗手中的茶杯都跌在了地上,摔得粉碎:“父亲……您……孩儿……” “今日夜间,你们带着骑兵队离开夹脊关吧,这里……已经是死地了。”说完这句话,郑朔的样子一下子显得苍老了许多。 “父亲!”郑星朗腾的站了起来:“孩儿不走!孩儿绝……” “你先听我说完。”郑朔疲惫的挥了挥手:“我可以战死沙场,但我不能让郑家毁在夹脊关内,星朗,你也不能!!你的弟弟星望为人放荡不羁,年轻人热血一些倒是好事,可他总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到处打抱不平,得罪了很多不应该得罪的人,他这样的人做一个行游四方的游侠尚可,做一个中兴的家主就不行了!星朗,郑家以后是悄悄的泯灭,还是能大放异彩,这副担子我就交给你了!” 郑星朗年纪轻轻,就担当起夹脊关骑兵统领的重任,并不只是仗着他是郑家的长子,而是因为他有真才实学!他的理智告诉他父亲的话有道理,可是他的感情又在告诉他,绝不能抛弃自己的父亲,做一个让人唾骂的逃兵!郑星朗毕竟只是个年轻人,在天人交战中最后感情占了上风,郑星朗刚想跳起来,蓦然两只手重重的压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压了回去。 郑朔欣慰的看了屈成春一眼:“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慷慨赴死是很容易的,忍辱负重却是难上加难,但对另一种人来说,情况正好相反。星朗,为父知道你,可是……为父真的老了,人老了就会变得懒一些、滑头一些,所以我只能挑一件容易的事情做,而把困难的事情交给你,星朗,你不会抱怨为父的自私吧?” 郑星朗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父……父亲……” “国仇……家恨,你的担子太重了!”郑朔的眼眶也湿润起来:“星朗,如果你能做到,你一定要把那些小人的首级砍下来,告慰我、告慰那些惨死在战乱中的百姓,还有……别忘了替我问一问尉迟风云,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真是不明白啊……”郑朔知道夹脊关被攻陷已经成了必然,无数百姓的流离失所、惨死在入侵者剑下也成了必然,郑朔真的遗憾,为什么一向正直的尉迟风云会变得如此阴险,敢置数十万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刻意把自己逼上绝境。 郑星朗异常痛苦,他是一个极有智谋勇略、又不乏热血的年轻人,他的感情让他痛苦,而他的理智却让他不得不压制自己的痛苦。郑朔那一句句泣血之言,象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里,郑星朗无力反驳,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他能做的只是握紧自己的双拳、咬破自己的嘴唇。 “大人!”秦重三站了起来:“让他们护着大公子走吧,末将愿意守在大人身边!” “一个好汉三个帮,我担心星朗的将来啊。”郑朔叹了口气:“如果有你们帮衬他,我就放心多了,你们要知道,星朗将来的对手是帝国上将尉迟风云啊!所以……一切都拜托你们了!” 秦重三哑口无言,颓丧的坐回到椅子上,下手的刘佩凡突然抬起头:“大人……要不然……您和我们一起走吧?” “荒唐!”郑朔笑了起来:“如果我做了逃兵,把札木合放了进来,郑家就会成为姬周国百姓唾骂的对象!到时候就算星朗有三头六臂,他也没有办法再振兴郑家了,你这不是让我成为千古罪人么?” 密室的气氛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中,没有人能找到理由来反驳郑朔。 “将军难免阵上亡!不管是为国、为民、还是为家,我郑朔都绝不会离开夹脊关半步!”郑朔缓缓的站了起来:“老夫一生戎马生涯,自问也算是功绩卓越了,难道你们愿意看到老夫的名声毁于一旦么?” 没有人说话,他们知道郑朔本就是一个把名声看得重过生命的人。 “你们就成全老夫的心愿吧,难道辛劳了一辈子,最后想偷一次懒都不成吗?”郑朔微笑着扫视密室中的几个人,最后把目光落在郑星朗身上。 把战死沙场的悲烈看成是一次偷懒,郑朔的豪气不由人不敬服,秦重三几人眼中都溢出了泪水,郑星朗坐在那里把牙齿咬得咯咯做响,却又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场中最冷静的屈成春悄悄擦去自己的泪水,沉声问道:“大人,如您所说,姬胜烈和尉迟风云已经把持了姬周国的军政,那么……您让大公子去哪?不管我们走到哪里也逃不出尉迟风云的毒手啊!” “你们去福州吧。”郑朔早已打好了腹稿:“殿下在那里,而且……钱不离也在那里!成春,你不是对那钱不离极为推崇吗?正好,你可以亲眼见识到那钱不离的风采了。” “当日雪原城、落日峡谷之战,钱不离用兵确实可以用神鬼难测来形容,不过……”屈成春苦笑一声:“以福州一地对抗姬周国,岂不是以卵击石吗?” “老夫已经决意要偷懒了,这种事情莫要再问老夫!”郑朔大笑起来:“这是你们的事,也是那钱不离的事,与老夫无关!当日钱不离挫败札木合之后,竟然放弃雪原城,率全军南下直入福州,我想……他一定是看破了危局!就凭着这份远见,钱不离未必会输。” 秦重三几人或悲愤、或沉思,一时间,又没有人说话了。 “千百年来,我姬周国人一向勇于内讧、怯于外战!你们到了福州之后,一定要听从钱不离的调遣,千万不能做喧宾夺主的事,切记!切记!!!否则不用尉迟风云对你们下手,你们就已经垮了!”郑朔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杜兵和任帅原本都是夹脊关的将官,我看他们过于心高气傲,才把他们调到雪原城,想磨砺一下他们的意气,谁知却受到了贾天祥的重用,那老家伙的眼力着实厉害!我清楚他们的禀性,钱不离挫败札木合是战略,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收服杜兵和任帅就是权谋了,在此人手下,你们还是心悦诚服的好,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秦重三几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郑朔走到一幅画前,从后面的暗库里取出了一个金色的盒子:“这是陛下十年前交给我的密旨和金牌,本来是为了防……唉,星朗,你带着这份密旨日夜兼程赶往福州,有密旨和金牌在手,沿途的官员是绝对不敢阻拦你的!星朗……你好自珍重吧!”豪气的郑朔说道这里,语声也不禁颤抖起来。 第一零二章 虎狼(上) “让开!!”尉迟风云冷冷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这个看起来非常瘦弱的老人在一瞬间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气势,他的衣着依然很简陋,他的双手还反背在背后,但尉迟风云的气势却象极了将择人而噬的饿虎,让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侍卫不寒而栗起来。 几个将官默默的走过来,站在尉迟风云的身后,他们是风云军团最精锐的先死营的将官,先死、先死,每一次大战,先死营的死伤人数都会超过全营的半数,可是侥幸活下来的人,却秉承了无数死去同伴的杀气,上不畏天、下不畏地,除了尉迟风云以外,他们敢把任何人视为自己的猎物! 不过风云军团的人却始终把加入先死营视为莫大的荣耀,风云军团的个个偏将、俾将、统领几乎都是从先死营中选拔出来的,他们把先死营的无畏捍气传播到风云军团的每一个角落中!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在这群将领的带领下,风云军团有着所向披靡的锐气!以一万骑兵、四万步兵就敢和札木合决战草原,胜而不骄、败而不乱,能取得如此战果和风云军团的锐气是绝对分不开的。 七、八个侍卫本就被尉迟风云吓得不轻,此刻又见到这些先死营将官狰狞的双眼,不由连连向后退去,其中一个侍卫居然踩上了门帘,差点把自己绊倒在地。 “是尉迟上将军么?请将军进来吧。”一个柔和的声音从帐内传了出来。 尉迟风云冷哼一声,大步向前走去,那几个侍卫慌忙躲到了一边。 尉迟风云一把掀起门帘,走了进去,帐内的姬胜烈此次没有再画自己的手指画,他悠闲的坐在自己的主座上,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把玩着一些黑色的小玉石,看起来就象一个对自己的生活极度满足的富家公子哥,或者说象一个富家大小姐,因为姬胜烈长得确实过于俊美了,在佩上阴柔的气质,如果换成女装,任谁也很难看出破绽。当然,试图让姬胜烈男扮女装的话是没有人敢当面说的,这是姬胜烈最忌讳的事。 姬胜烈对面坐着一个幕僚样子的年轻人,他叫周抗,是姬胜烈最为信任的心腹。周抗的手中拿着一些白色的小玉石,他在和姬胜烈下着围棋。这曾经是最让钱不离感到吃惊的地方,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围棋,不过两种围棋的规则是不是一样……钱不离就不清楚了,因为围棋的规则繁多,而钱不离只知道其中一种,那就是我持黑先走一步,然后应该轮到对方持白走上一步,不可以连走两步的……仅此而已。 姬胜烈看了尉迟风云一眼:“周抗,给老将军取把椅子来。” “遵命,殿下。”周抗站了起来,转身要去搬椅子。 “不用了!”尉迟风云冷冷的说道:“殿下,夹脊关数次告急,您到底是怎么处置的?” “您是在质问我吗?”姬胜烈脸上的神情转冷。 “尉迟风云不敢。”尉迟风云脸上的神情比姬胜烈更冷:“老臣是代表清州、通州、洪州等数十万百姓来拜见殿下,希望殿下能收回成命!” “您既然已经知道了,还来问什么?”姬胜烈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中的小玉石。 尉迟风云眼中露出了悲愤之色:“殿下!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可以为您除去郑朔!可是……可是您不能置三州数十万百姓于不顾啊殿下!!” “一年?我为什么要等上一年?”姬胜烈淡淡的一笑:“人生而有涯,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等不起!” “单单为了‘等不起’三个字,就可以舍弃数十万百姓??!!”尉迟风云怒极而吼,眼角处已经迸出了血丝。 “尉迟风云,你敢在朕面前大声咆哮么??”姬胜烈也吼了起来,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坚实的檀木桌子竟然在这一掌之下出现了数道裂纹。 尉迟风云目瞪口呆,一个‘朕’字代表的意味太多太多了,多到尉迟风云不由自主沉浸在无数的假想中,一时竟是做不出任何应对。 周抗悄悄的退到了门帘处,看似无意的挡住了尉迟风云的退路,也自然挡住了其他人的来路。 “陛下……陛下他……”尉迟风云眼中的寒芒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惶恐、几分悲痛。 “两、三天之内,消息就会传过来了。”姬胜烈的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军务交给老将军,国不可一日无君,我要回皇城去。父王久病缠身的时候,我忙于国务难得回去在父王身边尽孝道,这一次我要多陪陪他老人家了,要不然我不成了个不孝子孙了?” 尉迟风云呆呆的站着,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父王一向对我抱有莫大的期望,就算我姬胜烈呕心沥血,也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姬胜烈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流出:“父王在几个月之前就目不能视物、耳不能辨声了,不能听到他老人家最后的教诲,真是莫大的遗憾啊!” “这消息是……真的?”历经风雨、经验极为老到的尉迟风云居然也问出了一句废话,可见他的心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这份密报是我的无影团给我送来的,绝不会错。”姬胜烈点了点头:“官府的急报还在后面,最晚后天……我们就会得到消息了。” 尉迟风云长长叹了口气,尽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激荡:“……殿下,三州数十万百姓怎么办?请您明示!”尉迟风云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称呼姬胜烈为陛下,但这两个字他却真的叫不出口。 姬胜烈微微皱了下眉头,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尉迟上将军,您只是一个军人!我不否认您的能力,不过……这么说吧,您是君王手中的一柄利剑,只要能保持您的锋利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不用您过问。” “请殿下明示!”尉迟风云逐渐恢复了凛然的神态,一字一句、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姬胜烈沉默了一会,当帐内的压力已经浓郁到让人窒息的地步时,他才缓缓开口:“好吧、好吧,既然尉迟将军这么坚持……我就把真相说出来好了。” “请殿下明示!”尉迟风云还是那句话。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有所牺牲,才能有所获得!这是一个……公理。”姬胜烈又开始把玩起手中的小玉石来:“让您来做选择吧,如果付出几万人或者十几万人的代价,可以一劳永逸的消灭札木合飞鹰部,您愿意不愿意去做呢?” 第一零二章 虎狼(下)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有所牺牲,才能有所获得!这是一个……公理。”姬胜烈又开始把玩起手中的小玉石来:“让您来做选择吧,如果付出几万人或者十几万人的代价,可以一劳永逸的消灭札木合飞鹰部,您愿意不愿意去做呢?” 尉迟风云握了握拳头,没有做声。 “剩下的事情我就没办法说出来了,尉迟将军,您不要误会,有些东西是没办法说出来的。”姬胜烈缓缓说道:“对了,有件事我正要告诉你,父王病危……我和尉迟小姐的婚事就要往后推迟一段时间了,您没有什么意见吧?” 尉迟风云听到姬胜烈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女儿身上,眼中不由露出了痛苦之色,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至于您的儿子……呵呵,也就是未来国舅的安危,您更是不必牵挂,我这次回去就要改组内阁,并且把我和尉迟小姐订婚的消息传扬出去,我想不会有人刻意和我过不去吧?我马上就是姬周国的君主了,谁会傻头傻脑强自出头呢?” “殿下,不要和我提起那个畜生!”尉迟风云长长吸了口气:“您真的决定了?” 姬胜烈点了点头:“您是个军人,有些事情您是永远不能理解的,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付出的所有代价都能换来更多的收获!” “以数十万无辜百姓的代价?”尉迟风云凄凉的一笑:“我想提醒您一下,尊贵的殿下!札木合是虎狼之辈,当心您自己被反咬一口!” “我的计划是一个完美的计划,您大可放心!”姬胜烈微笑起来:“虎狼虽然凶狠,不过他们的智力是极其有限的,一个小顽童也可以把落入陷坑的虎狼活活折磨死,何况是我?!” 尉迟风云的心是真的死了,先不说自己整个家族都被对方捏在手心里,姬胜烈即将登上国王的宝座,就算他尉迟风云是个大逆不道的人,凭他自己的能力也是绝对不能和君王对抗的!姬周国四大军团,已经先后被姬胜烈控制起来,风云军团的战力再强,也敌不过其他三个军团的联手!而姬周国军容最鼎盛的皇家禁卫军只听从国王的号令,姬胜烈成为国王后自然有权指挥皇家禁卫军,纵使自己舍弃了家族,和姬胜烈为敌,又怎么能和四路大军相对抗?覆灭是必然的结局! 最重要的是,尉迟风云可以不考虑任何加之到他身上的压力,但他不能不考虑面前的危局,夹脊关的失陷已经成了必然,就算整个风云军团不惜一切代价急行军,赶到夹脊关最少也需要五天的时间,那时候夹脊关还可能存在么?在草原游骑踏上中原土地的动乱中,风云军团又怎么能向自己人举起屠刀?外战不止、内乱不休,姬周国无疑将面临着亡国的危险! 郑朔宁愿用死来证明自己的忠贞,尉迟风云也一样,为了大局他只能隐忍,这正是军人的悲哀。政客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力在外寇入侵的情况下,先平定政局,欲攘外、必先安内正是他们的口号!而战将的第一要务就是抵御外侮,宝剑是用来刺杀敌人的,不能用来残害自己。 “殿下,那么老臣应该做些什么?” “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手取下札木合的首级!”姬胜烈从尉迟风云的表情已经看出了些端倪,他的声调变得无比柔和:“到时候,尉迟将军的声名必将威震整个大陆!” 尉迟风云苦笑了一声,他安心了,只要姬胜烈不会坐看草原游骑蹂躏中原,尉迟风云再没有别的要求,他会尽自己的全力把札木合赶出中原!至于什么名望……尉迟风云内心已经打定了战后解甲归田的主意,他不会再参与到争斗中来。 “尉迟将军,铁浪军团的桂明将军就要回来了,你们两个见面有些不妥。”姬胜烈对着周抗挥了挥手:“周抗,替我送一送老将军。” 铁浪军团的桂明可算是尉迟风云的老冤家了,虽然尉迟风云的功绩远远超出其他三大军团的主将,不过可能因为需要制衡,或者是一些别的原因,现任国王姬若发对其他三大军团的主将都非常宠信,尉迟风云也就是名气高,在实权上和其他三大主将都是平起平坐的。 尉迟风云长长叹了口气:“老臣告辞。”说完,尉迟风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姬胜烈的营帐。 营帐里的人都走了出去,只剩下姬胜烈静静的坐着,良久,他发出了一声轻笑:“札木合是虎狼之辈么?可惜……我也是你所说的虎狼之辈啊。” 一把黑色的小玉石在姬胜烈的手中快速旋转着,速度快到肉眼已经看不清小玉石,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在旋转,突然,姬胜烈轻轻吐气,手中的小玉石猛地停止了旋转,好似被凝固在空气中一样,接着才落在姬胜烈的手心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姬胜烈伸出手,把黑色的小玉石撒在了桌子上,那盘棋才刚刚下了几步,桌子上只有寥寥可数的几颗黑白两色的小玉石,这一把棋子撒下去,黑色的小玉石把白色的小玉石团团包围住了。 “郑朔……一只小爬虫而已,不足为虑。”姬胜烈轻轻说道,接着随手一弹,一颗黑色的小玉石象闪电般射了出去,正撞上一块白色的小玉石,两块小玉石发出一声轻响,同时化做黑白分明的两团粉末。 “尉迟风云……”姬胜烈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给你一次机会,你的心会决定你的命运!” “札木合……呵呵,草原飞鹰啊!我要撕烂你的翅膀,让你变成一只烤鸡!”姬胜烈说完之后又弹出了一颗黑色的小玉石,桌子上多了两团粉末。 “科索,你的狂妄已经激起了我的愤怒!小心些吧,如果你够小心,你还可以多活上几天,珍惜自己有限的生命吧!”姬胜烈伸手一弹,轻响之中桌子上又多了两团粉末。 “还有谁呢……”姬胜烈看着桌子上最后一颗白色的小玉石:“嗯,对了,钱不离,真是奇怪,我怎么忘掉你呢?是因为你过于卑微了么……”姬胜烈微笑着屈指聚力,就在这会时,一个人突然从帐外闯了进来,急声道:“殿下,有急报!” 姬胜烈心神微分,弹出的黑色小玉石擦着那白色小玉石的上空急掠过去,射穿了营帐,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姬胜情神情转厉,食指再弹,一颗黑色小玉石电射而出,正正击中了来人的肩膀,那人惨叫一声,翻身栽倒在地。 “把急报呈上来。”姬胜烈闭上了眼睛,好似刚才那一击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是……”被打伤的人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近前,掏出了一封漆黑的密信。 姬胜烈接过密信,掏出了信纸,看了一会,皱起眉头问道:“夹脊关的骑兵队出动了?去了哪里?” 被打伤的怯怯的回道:“殿下,小人手下不敢盯梢,怕被他们的斥候发现,反正……反正好像是向南面走了。” “废话!夹脊关北面是札木合的大军,他们不往南走往哪里走?”姬胜烈挥挥手:“你出去吧。” “遵命,殿下。”那人如释重负,转身退了出去。 就在姬胜烈皱眉思考的时候,周抗如幽灵般悄悄从帐外走了进来:“殿下,尉迟风云已经走了。” “嗯。”姬胜烈点点头:“夹脊关箭矢早已用尽,士卒的损失也接近了一半,守不了几天了,也许……在我看这封信的时候,札木合已经打下夹脊关了!周抗,去通知科索吧,狼已经进了圈套,他这头老虎也是时候进来了!” “遵命,殿下,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动手?” “等一等吧。”姬胜烈不无得意的微笑起来:“我是个懒人,懒人最怕的就是麻烦,等他们折腾够了,我们吹口气都能把他们吹倒!” 第一零三章 饱暖思淫欲(上) 福州是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自然也是一个消息极为闭塞的地方,远在福州的钱不离生活得滋润极了,因为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设想发展。 杜兵的骑兵队逼近象雄原铁矿,贼寇孙宗自知不敌,索性放弃了象雄原铁矿,分成两队夺路而逃,其中北路一路由孙宗自己带领,南路一路由二当家路建平带领。 杜兵和王瑞也只好分兵,追踪在贼寇后侧,按理说骑兵的速度应该远比步兵迅捷,可惜孙宗等人总是选择在山林中逃窜,就是不给骑兵强袭的机会。 两股贼寇绕过福州府,一路横扫而去,不知道有多少贵族和土族豪门遭了大难,被抄家灭门的惨剧接连不断的发生。不过也有奇怪的事情发生,有的贵族眼看着贼寇从门前经过,已经做好了玉碎成仁的打算,可贼寇偏偏就是秋毫无犯……搞得那贵族一家老小象木偶一样呆立在那里,良久之后才知道欢呼自己的幸运。 当然其中也有不应该发生的惨剧,有一家贵族看到贼寇直奔他们而来,已年迈不堪的老贵族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倒在地上,再也救不醒了,这也是福州动乱中唯一一个被吓死的贵族。还有一家贵族发现贼寇之后,男爵大人为了保护自己家族的名誉,挥舞着长剑逼迫自己的女儿上吊,谁知人吊上去了,贼寇也从自己家门前跑了过去,该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梦初醒的男爵大人冲到楼上砍断了绳索,可惜千娇百媚的贵族小姐早已香消魂陨了。 孙宗两部贼寇几乎横扫了大半个福州,也被追了大半个福州,最后被追的走投无路,居然一起闯进了卢陵县,合为一股。 在这期间,两部贼寇和追兵交战过数次,但损失并不大。严格的说,战斗有损失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有些不应该打的仗,孙宗却偏偏要打!例如派出二百多个步兵去阻击骑兵队,或者派出数百隔步兵向侧翼逃窜,美其名曰引开敌军,在明眼人看来,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有些贵族认为孙宗已经被英明的钱大统领打晕了头,昏招不断,看来孙宗的灭亡已经指日可待,只需要再加一把劲,福州的乱局就会稳定下来;而有些贵族认为孙宗在故意排除异己,拥有这种毒辣手段的孙宗绝不是易与之辈,他们认为孙宗很可能成为英明的钱大统领的劲敌!虽然贵族们的评断并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绝对一致的,那就是,钱大统领是英明的…… 孙宗部突然闯入卢陵县,最倒霉的人正是任帅,任帅集聚了不少民工,刚刚在五女山上建造了一座堡垒,结果被孙宗部轻而易举就攻了下来。没有准备的天威军头一次打了败仗,刺枪、长剑、铠甲扔了满山,还有不少士兵嫌自己身上的长弓太沉,把弓扔到地上逃命去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任帅非常及时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几乎没有士兵受伤,唯一轻伤的两个士兵也不是因为战斗受伤的,而是因为跑的太急,居然绊在石头上,以至于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任帅羞愧无比,向钱不离上禀了失利的战报,不得不说,钱不离是一个非常体恤下属的统领,他认为任帅做战失利虽然该罚,但任帅及时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保全了天威军,竟然没有阵亡一人,就成功脱离了战场,所以功过相抵。当然,有很多贵族对钱不离这个决定不服气,他们认为任帅的失利严重玷污了天威军的形象,在钱大统领的英名上抹了黑,他们要求严厉处罚任帅,并恳求钱不离亲自出兵,收复被贼寇们占领的五女山,再创辉煌。 钱不离对贵族的上书不置可否,过两天,一个贵族爆出了一个大新闻,他亲眼看到钱大统领和来福州府述罪的任帅勾肩搭背在一起喝酒,结果西北风转眼就变成了东南风,贵族们纷纷发表言论,说任帅下令脱离战场的举动是非常明智的,不愧是钱大统领所倚重的亲信,他们强烈要求给任帅记一大功。 抛去这些杂谈不提,钱不离此刻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用一句俗话可以形容: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钱不离初来福州时,实力不够,他就阴谋掀起了福州的乱局,在这里面,钱不离得到了很多好处。敢于做对的贵族们完蛋了,有威胁的土族豪门也消失了,几股流寇横行无忌,流寇当然要抢钱,而钱不离消灭了流寇,流寇的钱自然就流到他的腰包里,再加上那些贵族和土族豪门的遗产,这是一个一举三得的阴谋。 说了半天废话,那么钱不离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这就应了那句俗话的前半句,饱暖思……淫欲! 不过钱不离的生活和某些YY高人所想的有很大的出入,此刻,他正追在姬胜情身后,想方设法辨白着:“胜情,你真的误会我了!” 姬胜情的秀发在暇逸的春风中飘拂、如诗如画,她那酡红粉嫩的小脸散发着诱人的魅力,让人恨不得扑上去狠咬上一口,当然,这是钱不离的心里话。姬胜情那微翘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巴,都显示出她的妩媚和动人,在加上长长的睫毛和大大的眼睛,构成了一幅绝代佳人的风景,可惜这一切都无法掩饰姬胜情眼中的委屈。 “你……你明明在抱着她!”姬胜情噘起了嘴,眼中雾光流动:“我怎么误会你了?那么小的孩子……你都不放过!”姬胜情真的有些生气,她竟然称呼钱不离大统领为‘你’,这是她以前没有出现过的失礼。 钱不离苦笑起来,旁边正巧走过来两个侍女,她们看到了钱不离之后,对视了一眼,随后就娇笑着捂着嘴跑远了,跑到远处居然还偷偷指点着钱不离,一边指点一边说着什么。 这个丑真是出大了!钱不离远比姬胜情郁闷,他知道自己和柯丽之间好似有些难以预测的矛盾存在,不过在长途行军、又辗转做战之后,钱不离已经忘记了他应该注意的事情。就在昨夜,钱不离准备洗澡,走到浴室之后,看到柯丽踩在凳子上、翘着脚把手伸到浴桶里试探水温,钱不离走到柯丽身边,伸手在柯丽背上拍了一下,他想告诉柯丽,她可以走了。 其实钱不离真的没有使劲,结果却一掌把柯丽直接拍进了浴桶,大头朝下栽进浴桶的柯丽当即就呛了水,还不能也无力呼喊,只能在水底下拼命挣扎。 钱不离慌了,他‘奋不顾身’的跳进浴桶把柯丽抱了起来,然后把柯丽抬到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拍着柯丽的后背,另一只手在下面按着柯丽的前胸,钱不离想帮着柯丽把水呛出来,谁知这个造型被闻声而来的姬胜情看个正着,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钱不离有些头疼,看着下面人工湖中姬胜情的影子,钱不离知道姬胜情也很紧张,她在担心自己会真的生气、拂袖而去,可她为什么还要使小性子呢?为了验证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钱不离眼珠转了转,四面无人,刚才路过的那两个侍女也早跑没影了,钱不离靠到姬胜情身侧,用手搭上了姬胜情的肩膀,当然,姬胜情马上用力一抖,就把钱不离的手抖落了。 第一零三章 饱暖思淫欲(下) 钱不离索性俯身,拦腰抱起了姬胜情,转身就向身后的花丛中走去。他有胆量做任何事,但他必须要顾忌姬胜情的感受,天那么蓝、太阳那么耀眼,这条路来往的人也不少,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撞上可就不好了。 “啊……”姬胜情只发出半声惊呼,就惶急的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还用另一只手使劲推着钱不离的胸膛,双脚乱蹬,想从钱不离怀里跳下来。可惜钱不离是铁了心要转移阵地了,娇惯尊贵的姬胜情根本无力挣脱钱不离的双臂。 左拐右绕,钱不离终于选中了一处看起来非常浓郁的树丛,他抱着姬胜情钻进树丛,靠着大树慢慢坐到了地上。 “你……坏死了!”姬胜情的脚一沾实地就恨恨打了钱不离一拳,随后连忙整理起自己的衣着来,刚才的挣扎让她的衣着都乱了。 “你不觉得这里很美么?”钱不离柔声说道,他认为自己的声音真的很富有诗意。 “美什么?”姬胜情白了钱不离一眼:“我们快出去!让人看到会笑话的!”说完,姬胜情就要往外走。 钱不离拉住姬胜情的小手向下一拽,姬胜情就‘嘤’地一声倒了下去,正好倒在了钱不离怀里,钱不离双手一绕,抱住了姬胜情的细腰:“可我觉得很美啊!”钱不离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挑起了姬胜情的衣襟,探了进去,抚摸起姬胜情滑如凝脂的肌肤来。 姬胜情以前倒是没少被钱不离拥抱过,不过钱不离最亲密的动作也只是亲吻了她的脸颊而已,如此抚摸可是第一次,而且钱不离的手有逐渐向上游动的趋势,姬胜情慌乱起来,一边推拒一边轻声道:“不离……不要、不要!” 行动为人生第一准则!钱不离手不依不饶的游动抚摸,口中含含糊糊的说道:“你说不什么?” “要。”姬胜情用手隔着衣服按住了钱不离的手,慌乱的她早已忘了刚才的怨愤,就算有人在此刻问她柯丽是谁,也许她都需要愣怔片刻才能回答吧。 “好的!”钱不离用手指一挑,就顶开了姬胜情的手,又向上前进了一步。 “我……我要喊人了……”说实在的,姬胜情很可能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 钱不离差点没笑出声来:“喊吧。”他的手向上一钻一探,正好握住了姬胜情胸前的高耸,感谢上苍,这个世界还没有胸罩,为钱不离的性骚扰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姬胜情的脊背猛地僵直起来,两只小腿无意识的向前踢踏了几下,双手紧紧抓住了钱不离胸前的衣襟,眼内半是茫然、半是胆怯:“不、不要,我怕……不离、我怕!” 钱不离停止了动作,把嘴凑到姬胜情耳边轻声说道:“不要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钱不离一边说还一边用嘴唇温情的蹭着姬胜情的脸颊,不过这话说得真是无耻之极,本来就是因为有你在,美丽的公主殿下才会害怕的! 难得的间隙让姬胜情清醒了些许,她用哀求的声音对钱不离说道:“不离,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好不好?好不好?”姬胜情话里的暗示很明显了,就在这里坐着,什么都不要干!总不能说你不要再摸下去了吧?这种话姬胜情可说不出口。 “我们不是正在这里坐着呢么?”该听懂的钱不离自然会懂,应该听不懂的钱不离绝不会懂,他的手虽然没乱动,但他的嘴却慢慢向着姬胜情的嘴凑了过去。 姬胜情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能从胸膛跳出去一样,脑袋一阵阵发晕,身体却又在发飘。 饱暖思XX的钱不离终于吻上了姬胜情的小嘴,不过处女地不是那么好开垦的,姬胜情的两排牙齿死死咬在一起,钱不离的舌尖游动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丝缝隙。 可惜消极死守并不是好办法,早晚会被人找到破绽,何况姬胜情面对的是没有破绽也会制造破绽的钱不离!钱不离的手突然动了起来,在姬胜情胸前的高耸上大力揉捏了几把,姬胜情忍不住刺激,轻声呻吟了一声,钱不离的舌尖抓住机会,向前一挤,终于成功挤进了姬胜情的禁地。 这下子姬胜情连呻吟也发不出来了,钱不离的舌尖在姬胜情口内四处挑衅,他的手时轻时重、把玩着姬胜情胸前的高耸,姬胜情只能用身体的扭动来表达自己的抗议,不过,她越扭动这种刺激就越激烈。 树丛在扑簌簌抖动起来…… 许久、许久、又许久之后,钱不离和姬胜情手牵着手从树丛中走了出来,钱不离倒是一脸坦然,不过姬胜情就不成了,红晕满面不说,走起路来还是一拐一拐的。 “就怪你!死活不让人家起来,人家的脚都麻了!”姬胜情一边紧张的四处张望着一边抱怨道。 “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在走?”钱不离爱怜的看着姬胜情。 “不!”姬胜情白了钱不离一眼,好像女人对一个男人放开自己的心之后,总是喜欢用白眼看对方:“天快要黑了,我们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我怕他们会瞎想的。” 可是……你这种走路的姿势更让人瞎想啊!钱不离张了张嘴,这种话可不能坦白说出来,钱不离决定换一个方式:“还是坐一会吧,看你走路的样子……我怕别人误会我欺负你了。” “你本来就欺负我了!!!”这一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姬胜情蓦然站在那里,用一种悲愤的目光看着钱不离。 钱不离游目四顾,和刚与自己亲热完的小女人讲理是最愚蠢的事情了,他只能装没听到。 “你说,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我?!”姬胜情看到钱不离在退缩,马上开始乘胜追击。可惜她这个问题问得太无聊了,让人无法回答,如果答案是敢,她势必还要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战斗下去,如果答案是不敢,估计她免不了会感到失望。 “啊……伯爵大人!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了?”钱不离看着姬胜情的身后,惊讶的问道。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姬胜情嘴角露出笑意,她的声音清脆如山谷的黄鹂:“你说,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我了?!”钱不离以前曾经用这个办法骗过她数次,她姬胜情可不是一个笨女人呀! “我……我是不是需要告退一下?”身后突如其来的传来了贾天祥的声音。 姬胜情一呆,旋即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微笑:“我……我的伯爵,您……您怎么来了?”此刻姬胜情脸上的红晕已经扩散到了脖子上。 “殿下,我来找统领大人商议些事情。”贾天祥的语声就比姬胜情自然多了,也流畅多了。 “那好……好的,你们先谈,我还有些事情,失礼了!”姬胜情慌乱的摆摆手,疾步向后面走去,谁知她的脚麻还没有消散,迈出的脚一软,差点没跌倒在地上,幸好钱不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姬胜情。 姬胜情使劲挣开了钱不离的手,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其势匆匆、其神急急和逃跑没什么区别。 看到姬胜情一瘸一拐的背影,贾天祥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瞪得大大的,呆看着钱不离。 “你……你真的误会我了。”钱不离苦笑一声,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追着姬胜情走进这个园子时,说的也是同样一句话。 第一零四章 母的(上) “我好像什么话也没说吧?”贾天祥摇头晃脑的说道,一丝笑意在他的脸上逐渐放大,难得见到钱不离如此窘迫,一定要好好笑一次的。 “我好像也没对你说话呀?”钱不离撇了撇嘴。 就在这时,从后面又跑出一条蓝色的小身影,直奔着钱不离和贾天祥两人撞来。 “柯丽,出了什么事?”钱不离已经看清了来人正是让他陷入尴尬境地的罪魁祸首、小柯丽。 柯丽猛地站在那里,看到钱不离站在她前方,她眼中不由自主露出了惧怕的神情,转头就往回跑,贾天祥在一边忍俊不禁,大声笑了起来,可见他也听说了钱不离和柯丽之间的纠纷传说。 “站住!”钱不离喝了一声,柯丽如果就这么跑走了,外边的传言就会越来越厉害,怎么也得让柯丽笑着缓缓往出走,要不然他钱不离成了什么人了? 柯丽的身子一僵,转身呆呆的看着钱不离:“你……你要做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做!”钱不离慢慢走到柯丽身前不远也不近的地方:“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害怕?” “如果您再向前走几步,我想她就会更害怕了。”贾天祥在一边皮笑肉不笑的接了一句。 “伯爵大人!!”钱不离不禁咬起了牙:“请您等一会再说话好么?” 贾天祥摊了摊手,示意钱不离随意。 “柯丽,到底出了什么事?”钱不离挤出最柔和的笑脸。 柯丽不敢和钱不离对视,低下头去:“你……你的房间里……好像有什么怪东西。” “我的房间??”钱不离一愣。 “嗯。”柯丽点点头。 钱不离低头沉吟一下,转身向园子外走去,同时伸出双手,拍了拍掌,圆门处,程达和三个亲卫快步走了进来,钱不离一挥手,带着亲卫们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 钱不离一直在园子里和姬胜情卿卿我我的,天还不是太黑,他的房间没有点起***,钱不离先小心的贴在窗缝向里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清,而身后的程达抢先推开房门,另外三个亲卫一起跟上,钱不离则走在最后面。 钱不离是个不喜欢奢华的人,和姬胜情一样,他房间的摆设很简单,能藏人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是床下,还有一处是床头的大箱子。 程达手握剑柄,单膝跪倒在地,掀起床单,向床底看了看,然后向着钱不离摇了摇头,就在这时,钱不离的目光却直直的看向了床头的大箱子,刚才那一瞬间,钱不离发现箱子里好似有光影闪动了一下。 钱不离缓缓走过去,伸手轻轻抽出箱子缝隙上贴着的一根头发,箱子虽然带锁,但钱不离对这个世界的锁根本就不放心,所以他才会在缝隙上贴上一根头发,只要有人打开过他的箱子,他就能看出来。 头发依旧,箱子里的光影是怎么回事?钱不离满腹疑虑的拿出钥匙,轻轻打开了锁,这时他才看到,原来那光影竟然是从自己的笔记本中散射出来的!钱不离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思考,伸手就打开了笔记本,接着,他就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在钱不离一生中,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因为他看到的情景实在是太诡异了! 女巫!没错,是女巫!钱不离看到了暗黑破坏神中的女巫!! 那女巫正在无数头奶牛身边快乐的瞬移着,冰封球、火墙、连环闪电一个又一个华丽的魔法从女巫手中放出,而奶牛则在成片的倒下,接着有更多的奶牛踏着同伴的尸体冲上来。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这***是怎么了???笔记本里有暗黑破坏神的游戏倒是不假,可那个自己就能蹦蹦跳跳的女巫是怎么回事??? “大人……”程达从一边凑了上来,他看见了笔记本里诡异的场景,也看见了钱不离惊人的脸色。 钱不离猛地反应过来,啪地一声合上了笔记本,转身喝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大人……”程达嗫嚅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统领大人不对劲。 “出去!!”钱不离一声大喝。 “遵命,大人!”眼见统领大人发火了,程达几个亲卫可没有胆子抗命不从,连忙退到了门外,不过他们没有离开,在门外小心听着屋子里的动静,随时准备再冲进来。 钱不离长吸了一口气,再次缓缓打开笔记本,这次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兴奋的奶牛,而那逍遥自在的女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身边还堆着一大堆钱。 “是……是你么?”钱不离颤声问道,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一种可能,正在玩着游戏的就是那个陪伴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妖魂!他自己的东西自己心里有数,他的笔记本还没达到具有人工智能的境界。 “哎呀……被发现了,一时玩入了神……”一个懊恼的声音在钱不离脑海中响起。 “你醒过来了?”钱不离用对方传授的心念传声发传出了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抱怨对方醒过来也不打声招呼,只能先说一句废话。 “嗯……可能是吧……这个世界的灵力太稀薄了,在这个世界修练一个月都不如在那个世界修练一天,真是无聊呀!” “灵力稀薄不稀薄关我屁事!”钱不离真火了:“你既然已经醒了为什么不和我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那边先沉默了片刻:“嘻嘻……你真的担心我了?我真是好好感激哦,用不用我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钱不离瞪起了眼睛:“你……你是个母的?” 那边突然就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是在懊恼自己又说露了嘴,还是在对‘母的’两个字生气。 钱不离也有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连忙换了个话题:“我记得我的笔记本已经没电了,你怎么还能玩游戏的?” “没电了吗?可以玩……呀!不是把我的灵力转换成电能了吧?我说我修练这么长时间,怎么灵力反倒越来越弱呢!破机器、破机器!!” “有人逼你玩游戏了么?还不是你自己愿意玩!”钱不离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个大将军四处呼风唤雨的,哪里能体会我的寂寞!我不玩游戏我做什么呀?!” 钱不离听到‘寂寞’两字,不禁也感伤起来,当日他被活生生封在冰层中时,真真切切感受到寂寞的可怕,如果不是有这个妖魂的陪伴,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疯。 第一零四章 母的(下) “你……寂寞了可以和我说话啊!” “拜托了,哥们,别总是自以为是好不好?我的本体被毁,已经剩不下多少灵力了,还帮着你洗髓易筋,你以为我还能剩多少灵力?用心念传声是要耗损灵力的,你懂不懂!” 这一声‘哥们’叫得钱不离是心潮澎湃,有多长时间没有听过人这么叫自己了?钱不离感叹不已:“那你还玩游戏?游戏不也是耗损灵力么?” “要你管?!” “别那么泼妇!我可是好心好意的,再说我不管你谁管你?换了别人早就鬼哭狼嚎着去找道士抓妖了,嗯……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道士?”对方的态度越差钱不离就越高兴,他倒不是有贱脾气,而是这种对话能让他很清晰的想起那个世界的过去。 “傻瓜!我说过了,这个世界上的灵力很稀薄,怎么能有人在这个世界修炼!?”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你最厉害了?那我算不算第二厉害的?”钱不离不禁眯起眼睛幻想起来,他知道修真者修练到了一定程度,可以腾云驾雾、来去无踪。 “美的你,在这里想修成正果怎么也需要万、八千前,到时候你的骨头都找不到了。” 钱不离刚想还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人轻轻交谈的声音,他连忙道:“你休息吧,别贪玩浪费灵力了!”说完,钱不离合上了笔记本。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人简直比我妈妈还罗嗦!”这句话说完之后,那么沉寂下来。 钱不离转身走向门口,打开了门,看到贾天祥正站在外边和程达低声交谈着:“伯爵大人,你找我有事?” “是有些事。”贾天祥偏过头向屋子里看了一眼,可惜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他什么也看不清:“统领大人,我向您转达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的人已经先后运来了两批货物和你需要的人手,不过第三批在宜州被截下来了,宜州刺史百里克诚应该是投靠姬胜烈了,不但刻意阻拦所有通往福州的商队,还在四处招募新兵。” “这倒没有超乎我们的意料之外。”钱不离沉吟一下:“按照我们的第二套计划去做吧。”钱不离的第二套计划就是让贾天祥的人把货物运送到南岭附近不引人注意的小镇子里,然后动用新的山地大队,越过南岭,靠人工往回背运,当然,他也会派出马队在靠近宜州那一带等候接应,光靠人力把所有的货物运过莽莽南岭是不现实的。 贾天祥愣住了,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依钱不离以往的做法,一定要召集手下的各个将官,开一次会,靠众人的智力发现、弥补计划中隐藏的缺陷。可是钱不离此刻一点没有出来的意思,贾天祥对程达所说的‘怪事’更加好奇了,伸着头向屋子里乱看。 “伯爵大人,就这样吧,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们明天再商议好了。”钱不离挡住门口,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好吧。”贾天祥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转身做了个要走的架势,钱不离已经在他身后把门给关上了。 这种动作可就有些失礼了吧?贾天祥和程达对视了一眼,都苦笑起来。 钱不离关好门,走到箱子处,把笔记本小心翼翼的拿出来,随后坐到床上,放下了幔帐,床幔把床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隔离出了一个隐秘的小世界。 钱不离有些兴奋的歪倒在床上,拍了拍笔记本:“宝贝,能出来让我看看么?人都走了,没关系的。” 没有人回应。 “宝贝,出来呀!难道你不想看看我么?” 还是没有人回应。 “……” 钱不离不知道说了多少句,等不到回应的他终于疲倦了,靠在枕头上沉沉的睡了过去,不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台笔记本上突然飘出了一缕白色的烟气,烟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最后凝聚成了一头走兽的样子,不过烟气是波动的,根本无法辨认出那是什么动物,只是那走兽身后扬动的大尾巴,才带出一点狐狸的印记。 那狐狸轻轻飘落在床上,一边看着钱不离一边悠闲的晃动着它的大尾巴,良久,幔帐内好似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而钱不离在这同时微笑着睁开了眼睛:“我的耐心一向都是很强的!终于让我等到了吧?!” “德行!”那狐狸高傲的甩了甩自己的大尾巴,对钱不离的自夸不屑一顾。 “你怎么借着烟就出来了?不会是故意把我的笔记本烧坏了吧?” “烧坏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那狐狸的姿态很不友好。 “那倒不能怎么样……”钱不离苦笑起来,这家伙在那个世界是做什么的?怎么说话这么冲? “哼!”白色的尾巴晃动得更加得意了。 场面冷了一会,钱不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说实话,你以前偷过鸡没有??”说起想象力,钱不离说他第二,应该没有人敢说自己第一了。 那狐狸身后的大尾巴僵了一下,随后又愤怒的甩动了一下:“无聊!” “不敢说?那你一定是偷过了!”钱不离来了精神:“来,说说,你被人抓到过没有?有没有?噢……被抓住了你也不怕,我看过动物世界,你们可以从后面放出一股特别难闻的气体,然后借机逃走的。” “你、说、的、那、是、黄、鼠、狼!”那狐狸的尾巴也不摇了,愤怒让烟气膨胀起来,小狐狸一下子变成了大狐狸。 “是黄鼠狼么?可是……你怎么对黄鼠狼这么了解?你不是和他们合作一起偷过鸡吧?”钱不离纯属无话找话。 “警告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个‘鸡’字!!!”如果那狐狸有本体的话,很可能已经冲上前撕咬钱不离了。 “为什么不能说?嗯……我明白了,是不是你很长时间都没有吃过鸡了,所以你现在很馋?馋了也吃不到,所以你的性情就变得如此暴躁了吧?”钱不离开始分析起来。 “我没有偷过鸡!!!”那狐狸真的要气疯了,竟然向着钱不离逼了过来。 “那你偷过什么?”钱不离的好奇心堪比六岁的顽童。 “我偷过……我什么也没偷过!!”那狐狸的烟躯已经涨的象小水牛般大小:“你给我闭嘴!” “和平、和平!你现在知道和平的重要性了吧?”钱不离脸上的诚恳不翼而飞,换上的则是一脸的奸笑,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只要你不故意气我,我就不气你,我们说一会体己话好不好?” “呸!!”那狐狸想了不想就回了一句,旋即察觉了自己的错误:“你想说什么?”它已经见识到了钱不离的厉害,自不敢再轻率的挑起战火了。 “我想说的话有很多很多,不过……我们换一个交谈方式好么?用心念的话我怕你的灵力损耗太大。”钱不离递出了橄榄枝,试图用自己的关心换来对方的感激。 “没关系,我的灵力在夜晚的损耗不大,如果是白天我就不成了。”那狐狸很受用的摇动了一下尾巴。 “你想重塑本体么?我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你的?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帮你做到!”钱不离又递出了一枝橄榄,这枝的份量比前一枝要重多了。 “你帮不上忙的。”那狐狸有些哀伤起来。 “说说看,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要不然说说你是怎么开始修练的?”钱不离连忙趁虚而入,都说哀伤的女人是脆弱的女人,很容易被突破心防,母狐狸……也算是女人吧! “说起来就长了……” “……” 不知道什么时候,钱不离已经靠在枕头上睡着了,那狐狸静静的看了钱不离一会,尾巴一甩,又化成了烟雾,轻轻的飘回到笔记本中。 第一零五章 强援还是强敌?(上)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钱不离便从梦中醒来,他先呆呆的看了笔记本一会,然后小心的把笔记本放回到箱子里。 钱不离不再感到孤单了,在这之前虽然他的地位日益巩固,可惜权势无法缓解他的孤独,一众忠心耿耿的属下,算得上是忘年交的贾天祥,亲密关系升华到只差最后一步的姬胜情,这所有的人,钱不离可以信任他们,但不能任由他们了解自己,因为有很多东西是他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的。 唯一的知音,也许,只有那个妖魂! 钱不离回过看了看床头的箱子,缓步走出门外,在门外侍立了一夜的程达连忙迎了上来,钱不离轻声说道:“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我的房间,如果有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 程达一愣:“大人,如果是柯蓝、柯丽来打扫房间呢?” “谁也不能进去!” “遵命,大人!” 钱不离看了看程达的脸色:“程达,你一夜没睡吧?不用那么小心的,快去休息吧。” 程达低下头:“大人,小心些总是好的。” 钱不离有些感动的笑了笑,刚想说话,从府门的方向,隐隐传来了一阵吵杂声,钱不离摆摆手,示意程达去休息,他带着几个亲卫向着府门的方向走去,走了不远,就遇到了急匆匆赶过来的杜兵。 “大人,任帅有加急密信!”杜兵凑到钱不离近前,轻声说道,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红色的信封,信封上面画着三对互相交叉的长剑。 钱不离的眉毛挑了挑,接过信封,撕开封口,掏出了里面的密信。和钱不离预料的一样,确实发生了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夹脊关大将郑朔的公子郑星朗,带着五千精锐骑兵,通过了南岭栈道,赶到卢陵县境内,而且他们还带着将近千名的家眷同行。 任帅在夹脊关服过役,他可以确认来的确实是夹脊关的大军,不过身为钱不离最为倚重的步兵大将,任帅没有简单的处理这件意外的大事。 任帅先找了合理的借口拖延了一会,等分路派出去数十个加急信使之后,任帅带着队伍后退几十里,把自己的营地让了出来,同时派人联络上孙宗,让孙宗随时准备接应。如果郑星朗一行带着恶意,他可以用一部分步兵强行阻住关隘,剩下的步兵撤往五女山,和孙宗汇合。不过任帅又在信中强调,郑星朗所部带着恶意的可能性不大,否则他们不应该带着家眷同行。 钱不离对任帅的相应处置感到很满意,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就是希望小心谨慎能成为全军将领、士兵的风格。至于郑星朗等人为什么要来福州,信里没有说,显然这是因为郑星朗等人守口如瓶的缘故,钱不离低头思索了一会,转头对一个亲卫吩咐道:“你去把殿下叫起来吧。”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钱不离无从猜测,但从他们拖家带口的架势上看,郑朔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军情紧急,不到半个小时,钱不离、姬胜情、贾天祥等人都行进在前往卢陵县的路上,杜兵带着骑兵队护驾,骑兵队的后翼则是浮梁所率领的毒龙旅的两千余步兵。 姬周国的军事建制,大队之上是独立大队,再往上则是团、军,最高的是军团,从来没有旅的建制,旅这是钱不离‘首创’的。福州府一战,钱不离击溃童林部,抓到了两千余俘虏;活抓了浮梁,不费吹灰之力就收编了浮梁所部近四千土族壮汉;再败方老生,又通过方老生劝降余部,又抓到了三千余败兵;最后的王小二干脆派人来福州府请降,前前后后,钱不离竟然收编了一万两千人的队伍!饶是钱不离把所有的老弱残兵都挑了出来,让他们回去种田,可加上原来的山地大队,还有孟铁头后期招募的新兵,钱不离手中的的土族士兵也超过了一万人。 钱不离一方面对浮梁、方老生、王小二等人恩威并施,极力收拢人心,另一方面对这万人的队伍也着实有些头疼,当然,他不是觉得兵太多了,而是担心自己的控制力。虽然他很小人的把浮梁、方老生和王小二等人的家眷都接进福州府,而且把所有的战俘打乱编制,重新整编,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最后钱不离组建了毒龙旅,任命任帅为毒龙旅的最高长官,把那些从雪原城带过来的老兵组建成毒龙旅第一团,由任帅兼任第一团的团长。李霄云被任命为毒龙旅副旅长,他带着自己步兵队的基层将官分离出任帅的队伍,从原山地大队抽出一半人手,又从战俘中挑选了最为精悍的士兵,组建了第二团。孟铁头带着自己招募的新兵,加上山地大队剩下的人手,挑出部分俘虏组建了第三团。浮梁带着两千余人组建了第四团,由于钱不离在三员降将中最看重浮梁,所以浮梁付出的代价就比别人多了些,浮乐被任命为福州府从事,孤身跟在贾天祥身边,浮柔、也就是那个被程达射伤的少女被任命为侍女长,陪在钱不离左右,其实钱不离名义上、实际上的侍女只有浮柔一人,这个‘长’字真是毫无意义。 方老生带着两千余人组建成第五团,而王小二则是第六团,他们本来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命运,可后来见钱不离对他们的态度非常诚恳,还给了他们兵权,虽然他们带着的队伍都是其他人挑剩下的杂牌兵,但他们也很满足了。尤其是方老生,他敢和曾经刺伤过他的杜兵大呼小叫,但只要一看到钱不离,他就会马上蔫下去,被人事事识破心机的经历,已经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创伤,他怕钱不离,不是一般的怕,而在听杜兵几人说起钱大统领可以召唤天雷伤敌时,他更害怕了! 当然,钱不离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饷钱上自是公平无比,每个团士兵的薪水都是一样的,不过在装备上就差多了,福州的底子毕竟很薄,钱不离也装备不起。任帅的第一团就用不着说了,他们什么都是最好的,李霄云的第二团和孟铁头的第三团都配备了一定的长弓,浮梁的第四团没有长弓,但是有足额的铠甲、刺枪、长剑,远程就靠标枪和铁饼了。 方老生和王小二的第五、第六团就差多了,虽然每个士兵都背着一捆标枪,手中也有长剑和刺枪,不过只有将官才有资格穿铠甲,在军容军势上和其他团差了不少。方老生和王小二曾经找到李霄云这个副旅长抱怨过,当得知钱大统领已经下令让象雄原铁矿和卢陵县铁矿加紧打造铠甲之后,些许的怨气也就消失了。 虽然军队已经组建完毕,但想磨合、训练出精兵来,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时间……钱不离看了看后方队形已经变得凌乱的步兵队,不禁苦笑起来。凭直觉,他知道,更大的战乱就要到来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长时间! 钱不离缩回车厢里,对面的浮柔垂着头,默默的吃着苹果,这个女人在得知自己成为所谓的侍女之后,曾经拐着一条腿用肘击偷袭钱不离,结果却被钱不离顺势扭住了肘关节。 浮柔的动作很象钱不离那个世界的泰拳,进攻极其凶猛锐利,可是钱不离反关节的技艺在这个世界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了,浮柔虽然曾经打败了很多男人,但在钱不离的反关节的手法下,却变得很脆弱了。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浮柔的性子够烈!她挣扎了几次,没办法从钱不离手中挣出来,竟然怒吼一声,单腿强行跳起反踢钱不离。 钱不离万万没有想到浮柔会做出这种动作,他下意识的一扭,硬生生把浮柔的前臂扭脱了臼,浮柔在惨叫声中失去了平衡,脚也没了力道,只是轻轻刮了钱不离一下,她整个人就委顿在地上。 事后浮柔变得沉默寡言了,不过钱不离可不敢掉以轻心,换句话说,他不认为这种女人也会有理智,而在他身侧的程达手就没有离开过剑柄。 喀嚓喀嚓……这是浮柔在吃苹果发出的声音,一个吃完了,她随手打开抽屉,又拿出一个,喀嚓喀嚓…… 第一零五章 强敌还是强援(下) 事后浮柔变得沉默寡言了,不过钱不离可不敢掉以轻心,换句话说,他不认为这种女人也会有理智,而在他身侧的程达手就没有离开过剑柄。 喀嚓喀嚓……这是浮柔在吃苹果发出的声音,一个吃完了,她随手打开抽屉,又拿出一个,喀嚓喀嚓…… 钱不离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去姬胜情的马车里休息吧,在这里,他连眼都不敢合,事出非常必有妖,这么烈性的女子突然变得老实起来了,谁能放心?! ※※※ 两天之后,钱不离的大军走进了卢陵县的境内,擅长勾心斗角的钱不离没有急着去见郑星朗,反而在距离卢陵平原五十余里的地方扎下了营塞,并且派出信使,通知郑星朗来这里拜见姬胜情殿下。 钱不离为郑星朗准备好了舞台,耐心等着郑星朗出台表演,如果郑星朗带着大军赶到这里,说明他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大将,那么钱不离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杀掉郑星朗和其余的将官,然后再想办法整合郑星朗的骑兵。如果郑星朗只带着少部分人赶到这里,说明他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适度的炫耀自己的实力,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否则也用不着来炫耀了。这是一个让钱不离很为难的答案,杀还杀不得,只能谨慎的借用殿下的名义慢慢分化瓦解他们。 钱不离最希望看到的答案就是郑星朗只带着将官和少数侍从赶到这里,那说明郑星朗无意争权夺势,当然,钱不离不会因为这一个答案就完全相信郑星朗的,他还会做逐步的试探。 贾天祥听到钱不离的分析之后,愣怔半晌,接着就苦笑起来,能把见面这种简单的事情也搞得如此复杂,他想不佩服都不行。 钱不离的愿望实现了,当他看到远方驰来二十余骑的时候,他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和五千精锐的骑兵做战,不管胜还是败,损失惨重是必然的结局,能避免内讧可当真最好不过了! 钱不离爬下哨栏,带着贾天祥、杜兵等一众人去迎接,在营门内正好遇到了龙行虎步走过来的郑星朗,郑星朗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可眼中偏偏闪烁着沧桑的神光,期间还带着一缕哀痛,他的鼻梁端正,有着一双剑眉,脸庞呈黝黑色,看起来象是一个人物!这是钱不离的评价。 钱不离打量郑星朗的同时,郑星朗也在打量着钱不离,当他注意到钱不离那双非常显眼、直飞入鬓的银白色长眉时,连忙跨前一步,单膝跪倒在地,朗声说道:“郑星朗拜见统领大人!” 郑星朗身后的众将也跟着单膝跪倒在地,应声道:“末将拜见统领大人!” 钱不离一下子就呆住了,他设想过很多见面的场景,但里面绝对不包括这一幕,对方的实力明明在自己之上,而且看将衔也比自己的高,突然搞这么一出,着实让钱不离无法理解! 贾天祥在背后轻轻咳了一声,钱不离马上反应过来,连忙走上前搀住郑星朗的双臂:“郑将军你太多礼了,既然你们来了福州,我们就是一家人,里面请、里面请,殿下等你们很久了。” 郑星朗站了起来:“大人请!” 贾天祥也过来和郑星朗几人打过招呼之后,郑星朗坚持让钱不离走在前面,几番推拒,到底是由钱不离当先,郑星朗和贾天祥跟在钱不离身侧,而其他众将则跟在最后面,众人一起向中军的帅帐走去。 钱不离面上谈笑风声,实际上却在紧张的思索着,他清醒过来之时,曾仔细打量了郑星朗和郑星朗的部将,发现他们虽然面色疲惫,不过神态都很放松,跟着最后面那个看起来很文弱的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不过眼中也绝没有一丝警色,难道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看到钱不离等一行人走近,帅帐两侧的亲卫掀起了门帘,钱不离大步走了进去,吃惊的发现里面的布置被人改动了!原本姬胜情的座位居中,而他钱不离的座位则在姬胜情侧面,其他的座位分成两排,众将自然会按将衔高低就坐,可现在居中的却是钱不离的帅座,姬胜情正坐在侧面对着钱不离露出了一个微笑。 姬胜情的外表沉静,但性格显得很娇憨,有很多事情她确实不懂,不过自小在王室中长大的她也有自己的定计,郑星朗是她的表哥,此行还带来了五千骑兵的强援,这是好事不假,可一个处理不好,好事也可能变成坏事!所以姬胜情自主调换了座位,把钱不离的座位放在中间,有些话如果明明白白说出来,很容易伤了双方的感情,不如用一种姿态表达出一个暗示,让大家心里都有数。 钱不离微微点了点头,用含着深意的目光看了姬胜情一眼,径直走到自己的帅座旁。 郑星朗跟在后面走了进来,迎面正看到姬胜情,他刚想说话,姬胜情已经抢先迎了上来:“哥哥!!” 郑星朗连忙单膝跪倒在地:“殿下!”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呀!”姬胜情一把拉住郑星朗的胳膊往上抬:“哥哥,你这么样……胜情心里很不好受的!” “殿下,礼不可废!”郑星朗也被姬胜情流露出的真情感动了,语声略略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什么礼,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哥哥!”姬胜情仰起小脸看着郑星朗:“哥哥,你比以前黑多了,你一定很辛苦吧!” 就算有人在这里夸奖郑星朗的战绩夸上几个小时,也没有姬胜情这一句体贴的‘辛苦’二字更能打动郑星朗的心,郑星朗强自压制心中的激动:“胜情,我一路上都在担心你,看到你……我总算放心了!” “我有什么让人不放心的。”姬胜情娇笑着瞟了钱不离一眼:“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他呢!”姬胜情对钱不离的信任,在这一句话中表露无疑。 郑星朗不由得又仔细看了钱不离一眼,而贾天祥走上前来,招呼着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众人一时无话,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钱不离身上,钱不离略一沉吟,出乎意料的当众抓住了姬胜情的手,柔声道:“胜情,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夹脊关……很可能出了大事,明白吗?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说完,钱不离看向郑星朗:“郑将军,你来说一说吧。”钱不离本想瞒住姬胜情,不过这种事很难瞒得住,就算这次瞒住了,现任国王姬若发的命运如果被自己算对了,突然驾崩的话,到时候更是为难,到了锻炼姬胜情的时候了,她总不能一辈子做个无忧无虑的女孩。 姬胜情脸色变了,把目光转向了郑星朗。 第一零六章 失误的判断(上) 不需要刻意的回想,夹脊关那没日没夜的血战,被小人算计的绝望,自己父亲把战死沙场当做一次偷懒的豪情,这一幕幕场景都浮现在郑星朗的脑海中,随着他的述说,展示在大家面前。 郑星朗的部将虽都是从夹脊关而来,但重温一遍过去也是令他们异常痛苦的事,他们的神情都变得哀痛起来,而钱不离驾下的杜兵和王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姬周国的内阁都疯了不成?就连久经风雨的贾天祥脸上都露出了怒色。 郑星朗的眼泪落下的同时,他的述说也告一段落了,帅帐中静了下来,唯有姬胜情的抽泣声还在时断时续着。 “不离!!你要为舅舅报仇啊!呜……”姬胜情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悲痛,一头扑到钱不离怀中哭喊起来:“不离!我要你出兵为舅舅报仇!不离、不离!” 钱不离看着姬胜情的脸眸,刚才还象只快乐的鸟儿般的她,此刻已经哭得泪雨滂沱,柔滑的长发被泪水沾在了脸颊上,更添加了几分憔悴,肌肤相贴,钱不离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姬胜情身体的颤动,他怜惜的用手拍打着姬胜情后背,柔声道:“你放心吧,有我呢!” 钱不离使了个眼色,侍立在后面的柯蓝连忙走了上来,钱不离轻轻扶起姬胜情,把她送到了柯蓝手中:“胜情,你先去休息一会,听话,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吧!” 姬胜情用最大的毅力松开了自己的手,软绵绵靠着柯蓝,任由对方把自己搀扶进后帐。 郑星朗抹去了眼泪,默默的看着钱不离,他发现对方将领的目光都集中在钱不离身上,连那个贾天祥也不例外,出身与军旅的郑星朗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在以前的岁月里,每逢战事到了危急时刻,他和部将们也在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个消息真是让我感到困惑!”钱不离沉吟半晌,终于缓缓开口了:“俗话说:无利不起早!我知道你们认为内阁和军部的大员们在做祸国殃民的事,可是如果没有利益的话,他们有必要这么做么?” “他们就是想逼死我家将军!”秦重三在郑星朗下首大声说道。 “用把札木合引入中原的代价逼死郑朔将军,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些。”钱不离摇摇头:“如果你说的话是对的,那么我们的对手就太愚蠢了。” “钱统领什么意思?”梅自强蓦然站了起来。 “放肆!”郑星朗一声大喝:“给我坐下!!” 梅自强身边的屈成春伸手一拉,把梅自强拉回了座位上,不过梅自强还不服气,依然在用愤怒的目光看着钱不离。 “对郑朔将军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愤怒是帮不了我们忙的,相反,还会让我们犯下更多的错误,我希望大家能冷静些。”钱不离没有计较梅自强的无礼:“我怀疑……这件事背后有人在布局,郑将军,你们离开夹脊关之后,有没有听到过夹脊关的消息?” 郑星朗摇了摇头:“没有,我手里有密旨和金牌,没有人敢留难我们,所以我们一直沿着大路行军,行军速度很快。” 钱不离沉吟半晌:“不管是谁在布局,也不管他步的是什么样的局,有一件事是一定要发生的,札木合此刻已经杀进中原了吧?是这样么?郑将军?” “是的。”郑星朗点点头:“我们离开的时候夹脊关士兵死亡已经近半,父亲说最多还能守上两天,此刻……父亲也许……” “郑将军节哀吧,事情已经这样了,如何为郑朔将军报仇,才是我们的大事!”钱不离轻声安抚了一句,闭上双眼,竟自沉思起来。 坐在郑星朗那一侧最下首的屈成春突然开口说道:“钱统领,我们路过宜州的时候,发现宜州刺史百里克诚正在招募士兵,听说他们要来福州剿匪,统领大人可有对策?” “剿匪……那就让他们来好了。”钱不离睁开眼睛,如果不是此刻不能大笑,他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伯爵大人,让你的人在宜州、雍州、洪州等地散发传言吧,就说姬胜情殿下要带兵北上抗……寇!”钱不离差点说出一个‘日’字。 贾天祥一愣:“现在福州的局势并不太稳,再说你以为内阁会让我们真的北上么?” “他们让不让是一码事,百姓们知道不知道就是另一码事了,不但要散播传言,我们还要派出信使递交殿下的上书,一路上声势搞得越大越好!只不过……派谁去做信使呢?”信使的危险是显而易见的,谁也不敢保证内阁不会找点借口为难信使。 “大人,让末将的亲卫去吧,那帮小子很机灵的。”杜兵开口说道。 钱不离想了想,点头道:“也好,让他们到达洪州后,易容改装再逃回来,嗯……伪造一个被人暗杀的现场,到时候,我们又有一个好借口可以造谣了!” 郑星朗的部将都是刀头喋血的勇士,他们有的隐约明白了钱不离的意思,有的干脆就听不懂钱不离在说什么,听懂的人则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钱不离,造谣岂不是卑鄙无耻的勾当么?这个钱统领怎么能把这种事情摆在台面上说?只有最下首的屈成春略一沉思之后,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大人,不要小瞧宜州,宜州一向富饶,如果百里克诚真要举一州之力发兵福州的话,后果是很严重的。”屈成春说道。其实他本来不想说这番话,做为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谨言慎微才是上策,不过他又很想试探一下钱不离,看看钱不离对宜州不屑一顾的表现是因为狂妄、还是因为胸有韬略。 第一零六章 失误的判断 “这个你不用担心,一时半会百里克诚是不会进犯福州的。”钱不离摇了摇头:“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算是宜州和雍州同时出兵,也别想在我福州占上便宜,何况一个百里克诚。” “哦?大人为何敢肯定百里克诚近期不会进犯福州?”对这个问题,屈成春有和钱不离同样的看法,不过他还是想探个究竟。 “想打仗总要给自己找一个好借口吧?剿匪?这种借口能骗得了谁,除非是……”钱不离故意犹豫一下,才缓缓放低声音说道:“陛下驾崩,姬胜烈继位,他们才会有足够的理由进攻夹脊关!”此时郑星朗虽然表现得对自己很尊重,但这代表不了什么,如果想让他对自己心悦诚服,就要施展手段,该露底的时候不能迟疑。 郑星朗眼睛蓦然睁大:“什么??” 郑星朗下属的众将也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个预言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屈成春长叹一声:“大人真是……深谋远虑,自在下得知内阁刻意贻误军机,在下就怀疑到了这点,可惜……也只是怀疑而已,根本不敢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嘘!!”钱不离伸出手指,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内帐,姬胜情正在里面休息,虽然说这个消息被证实之后也隐瞒不了太久,但总不能让姬胜情在一天之内连遭两次打击。 “早在我知道雪原城一战的真相后,我就有这种猜想了,现在看到内阁丧心病狂的竟然故意卖掉夹脊关……我的猜想应该快到被证实的时候了。”钱不离叹了口气。 秦重三几个将领只是对陛下可能要驾崩的消息而震惊,但他们不会想太多,郑星朗心头却无比的沉重,身为主将就要站得高、看得远,以一州之力对抗一国么???郑星朗在这一刻隐隐怀念起自己的父亲来,未来的道路太艰难了,父亲,怪不得您说自己想偷懒,您也太…… “现在我们还有一段时间修整备战。”相比较众人来说,钱不离的态度是最乐观的:“我会让他们知道,福州会成为他们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 郑星朗沉声问道:“大人早有定计了么?” “如果没有,我早就逃了。”钱不离说了一句大实话。 帐中众将不由得面面相觑,历史上哪一个统帅会把逃跑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不过钱不离这句话远比‘誓与共存亡’之类的豪言壮语更能让人相信,也许……他真的想好了办法吧,要不然他可能真的跑掉了。 钱不离已经说到这种地步,郑星朗也无法再追问下去了,钱不离托付贾天祥安排郑星朗等人歇息之后,走进了后帐,姬胜情依然趴在床上幽幽哭泣着,她的眼睛此刻都哭得红肿了。 钱不离轻叹着走过去,抚摸着姬胜情的小手,姬胜情猛地一把反抓住钱不离的手,用那双哀怜到了极点的目光看着钱不离,一声大一声小的抽泣声接连不断的敲在了钱不离的心里。 “不要伤心了。”钱不离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姬胜情的后背。 “不离,你要给……给我舅舅报仇呀!”姬胜情哀求着。 “报仇是理所当然的,可你为什么要求我呢?”钱不离苦笑道:“是不是因为你自己也知道,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 “我不管!”姬胜情直起了身子,用双臂环抱住钱不离:“我要你替我报仇!”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听你的!”钱不离决然的说道:“明天我就带着大军杀奔宜州,处死为虎作伥的百里克诚,再打向前杀死尉迟风云,最后把札木合的大军全部赶出中原,随后我带着你去皇城,抓住姬胜烈和王后,当着皇城百姓的面把他们处死,你看好不好?” 姬胜情愣住了,其实她内心确实象钱不离想的那样,知道报仇是不可能的,但她又拒绝思考,一力固执的要求钱不离去为郑朔报仇。这就象女孩子往日里撒娇一样,明知道她的要求让对方很为难,也要让对方为难下去。 钱不离用正话反说的办法让姬胜情不得不去思考,想想敌人的实力,再想想自己的实力,只要有大脑的人都会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大不了就死在战场上么!”钱不离豪气冲天:“整个宜州府的军队不过区区两万人,风云军团也不过五万人而已!他们算什么?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就带着你打到皇城去!不过札木合的人多了点……那我们也不怕!就算死在战场上我们也能留下赫赫英名!胜情,你等着我,我这就去召集大军!”说完,钱不离转身做势欲走。 姬胜情急忙一把抓住钱不离的手,在她刚刚得知郑朔将死的消息时,她满脑子想得都是让钱不离去为她舅舅报仇,现在听到钱不离连说了几个‘死’字,她反而害怕起来。 “你还拉着我做什么?”钱不离的表情很坚决。 “你……我就知道你不会去的!”做出了明智选择的姬胜情愈发的委屈起来:“我就知道你一点都不疼我!呜……” “小傻瓜,我要是不疼你我早就悄悄离开福州了!”钱不离把姬胜情搂在怀里柔声说道。 “不许、我不许!!”听到钱不离这句话,姬胜情的反应异常激烈,她拼命的在钱不离胸膛上捶打着:“我不许你扔下我!呜……你坏蛋!” “我……我不走、不走。”钱不离苦笑起来,原来和痛哭中的女人打比喻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啊:“别哭了,我一定会永远陪着你的。” ※※※ 千里之外,情势还在不断变幻着,夹脊关终于易手了,札木合的弟弟粘罕在郑星朗离开的第二天夜里,率先冲上了关卡,带着一众猛士在伤亡近半的情况下,斩下了郑朔将军的首级。郑朔一死,夹脊关的守军当即全面崩溃,札木合如愿以偿的踏进了夹脊关。 豺狼咬死了猎物,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吃肉,札木合先下令屠城,以让死伤惨重的勇士们尽情发泄,随后在第三天率大军拔营,当然,他在夹脊关上还留守了一万士兵,其余的五个部落近十万大军分成六路,成扇面杀入了中原。 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姬周国风云军团和铁浪军团且战且退,虽然两个军团加起来也将近有十万大军,完全可以用集中兵力、歼其一股的战术迎战,不过姬胜烈通过军部强令两个军团后撤。 尉迟风云为此大病了一场,而他的风云军团也无奈的撤出了清州,一时间,轰鸣的马蹄声响彻整个清州,处处都有火光,处处都有百姓在被屠杀,从清州通往通州的路上,挤满了无数逃难的人流。 可就在札木合等部落的将士们放声大笑的时候,异变突起,在草原极东之地、势力比飞鹰部落还要强大的金帐汗国的大王子科索带着大军出现在夹脊关北方,三天强攻,攻下了夹脊关,封死了札木合的退路。 这个意外的消息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同时草原人,飞鹰部落的目标是姬周国,而金帐汗国却长期骚扰罗斯帝国和不列颠帝国,札木合做梦都想不到金帐汗国会突然向自己下毒手。虽然札木合有统一草原的野心,但他一直注意不和金帐汗国发生冲突,最起码在实力不够的时候不要发生冲突,这个意外是致命的。 札木合在战略上的眼光确实不足,不过在战术上异常强悍的他虽惊而不乱,立刻收拢大军,绕过风云军团和铁浪军团的阻击,杀入了通州,既然退无可退,他就要从别处杀出一条血路来。 不提中原战火纷飞,宜州刺史百里克诚做出了一件让钱不离极其意外的事,他不在国难当头的时候派兵征援通州,竟然拿出了密旨,下令通州的军队开往福州剿匪,密旨上写明的匪寇的头目不是孙宗,而是钱不离!! 钱不离的罪名有很多,其中以胁持姬胜情公主的罪名最重,当然了,不会有人给钱不离申辩的机会,他的死才是某些人想要的结果。 趾高气扬的百里克诚带着为正义而战的部队出发了,两方谁会输谁会赢,在某位能穿越时空的主持人的询问下,已经非常明朗了。 主持人:让我们先看一下双方的选手,下面欢迎宜州的选手百里克诚出场,请百里克诚用一句话来表达他的心情。 百里克诚:只能用一句话呀?希望钱不离同志能主动认输,避免这场不必要的战争! 主持人:下面请钱不离选手用一句话来表达他的心情。咦……钱不离选手哪里去了?哦,我们找到他了,他正在下面磨刀!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下面比赛开始! 第一零七章 特种作战 百里克诚的军队行进在南岭山中时,被穿越南岭、去搬运贾天祥货资的第四团发现了,浮梁连忙派人回去向钱不离禀报敌情,他自己在征求了从任帅那里调拨来的将官建议后,派出了小股部队骚扰做战,而大股则潜伏在南岭群山中,等待着机会。 消息传到了钱不离的大营,钱不离立即召开了军事会议,把一应将官都找到了他的帅帐,当众把百里克诚进军福州的事讲了出来。 “大人,兵来将挡!末将愿带着本部骑兵打头阵!”秦重三首先站出来请命,他们来到福州虽然不能算是寄人篱下,但心中总有些忐忑,所以秦重三想借机展示一下夹脊关铁骑的战力。 “大人,末将愿意打头阵!”杜兵也站了出来,身为福州骑兵主将,他不想被别人比下去。 “嗯……”钱不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郑星朗犹豫一下,开口说道:“大人,这里面会不会有诈?福州的步兵已经超过万人,加上我夹脊关的铁骑,总军数已接近两万,百里克诚竟然派出一万五千人就想进攻福州……这有些不太可能吧?要不然就是探报不准,百里克诚的士兵绝不止一万五千人!” “这个倒不会错,毒龙旅是我最近整编的,百里克诚可能还不知道福州的消息,他的判断是从福州原有的守备军和雪原城部队的人数上得出的,最多再加上你们的五千骑兵。”钱不离微笑着说道:“很明显,百里克诚瞧不起福州,他的主子也瞧不起我钱不离,要不然他们会拖延一段时间,借机整备训练部队,等得到福州的准确消息后,再进军福州的。” 王瑞道:“大人,那就给他们一个厉害看看吧!让他们知道,福州不是可以轻侮的!” 郑星朗接道:“凭大人的毒龙旅,加上我夹脊关的铁骑,百里克诚能在我们手上撑满十天就算不错了!给他们一个厉害瞧瞧!” 杜兵沉声道:“大人,请让末将打头阵!”他很不满意郑星朗漏掉了他的骑兵大队,不过郑星朗是他原来的上官,他再不满意也不能表露在面上,只能用抢功的方法表现自己的不满。 任帅看了杜兵一眼,接道:“大人,百里克诚的兵有一半都是新兵,我打赌他们连十天都挺不到,这是给我们送功劳来了,手快有、手慢无啊!呵呵……” “大家还有别的意见么?”钱不离扫视了一圈。 “大人,我感觉有些不妥。”下首的屈成春犹豫着接了一句。 郑星朗侧过头瞟了屈成春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夹脊关的将官初来咋到,标新立异很可能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就算双方都能克制,但被人嘲笑也是免不了的。 屈成春合上了嘴,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钱不离看到了两个人的小动作,他微微一笑:“其实,我的意见和屈成春的一样,正面做战是很不妥当的。” 帅帐中的众将官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钱不离,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明明是我军占有优势,为什么不能正面做战? “我希望大家的眼光都能看长远一些,不错,我们可以在十天,甚至更短的时间内打垮百里克诚,然后呢?”钱不离扫视了一圈:“然后我们就要面对两个百里克诚,接下来就是四个,迟早我们会招架不住的,以一州之力怎么能对抗一国之力?” 帅帐中的众将官都沉默起来,他们明白,钱不离这番是正确的。 “能不能打赢是战术方面的问题,该不该打就是战略上的问题了。”钱不离沉吟了一会:“何况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中原到底怎么样了,札木合在哪里?帝国的几大军团都在做什么?打跑了豺狼、迎来了饿虎,这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郑星朗看向钱不离:“那么大人的意思是……” “这场仗一定要打,但是要打出一个僵局来。”钱不离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郑将军,我看里面最关键的问题是……百里克诚明知道你带着夹脊关的铁骑来到福州,他还敢进军福州,显然已经做好了另外的打算。” 郑星朗一愣:“请大人明示!” “坦白的说吧,哪怕福州只有你的五千铁骑,百里克诚也别想动福州的一根毫毛,可他既然敢来,说明他已经有办法对付你了,什么办法呢……”钱不离沉吟一会,缓缓说道:“或者说他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你,或者说他用什么来收买你,甚至他可能会暗杀你,然后挑起我们两军的纠纷,就算他不能利用你们来对付我,也要让你们拒绝和我合作,孤立我钱不离。” 郑星朗朗声长笑:“大人,您太多虑了!俗话说:父仇不共戴天!想收买我?威胁我?哈哈……我郑星朗可不是让人收买、威胁之辈!至于大人说的暗杀……”郑星朗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那就让他们来好了!让他们试试我郑星朗的宝剑锋利不锋利!” 钱不离的目光在郑星朗下首几员部将身上转来转去,他故意说出百里克诚有可能暗杀郑星朗,借机观察他们的反应,如果郑星朗身死,必然要有一个身居高位的将领站出来煽风点火,才能制造两军之间的敌意,所以钱不离才估测里面有内奸。但是结果让钱不离很失望,那几员部将的神态看起来虽然紧张,但动作表情都很自然,看不出刻意为之的痕迹。当然,钱不离不会因为自己没看出来就打消疑心,世界上演戏演得好的人可太多了。 “不管怎样,小心些总是好的。”钱不离轻叹了口气,他总感觉百里克诚好似很有把握离间福州军和郑星朗骑兵之间的关系,但钱不离无法猜出实质的东西。 “多谢大人关心!”郑星朗微笑道:“大人,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对付百里克诚?” “逐步退缩防守,极力拖延时间!”钱不离站起来用手在身后的地图上点了几下:“如果百里克诚太嚣张了,我们就把他打痛,如果百里克诚害怕了,我们就故意打败仗,给他点信心,不过这几个地方是绝对不能丢的!” 帅帐内的众将一起点头道:“明白了,大人!” “这里面最关键的就是郑将军的五千铁骑!”钱不离的目光转向郑星朗:“郑将军,如果百里克诚派密使来威胁你或者拉拢你,你一定要虚与委蛇,这样他才会自以为得计,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了。当然,郑将军要小心百里克诚以联络之名行暗杀之事,不过我想这个可能性要低些。” 第一零七章 特种作战(下) 郑星朗点头道:“大人,我明白了。” “谁了解百里克诚?他以前有没有过军旅的经验?”钱不离问道。 众将官互相对视了一眼,屈成春接道:“大人,百里克诚是文官出身,他在宜州刺史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八年,从来没有参加过战事,不过剿匪倒是剿过几次的。” “文官出身也敢统帅大军?”钱不离冷笑起来:“看样子他还真拿我钱不离当块大肥肉了!” 帐中的众将一起笑了起来,听到钱不离这番讲解,任谁也不把那百里克诚当做人物了。 “茫茫南岭八百里!这是民谣不假,但南岭虽没有八百里,五百里总是有的,我看百里克诚的辎重怎么运!”钱不离也在微笑着:“福州的粮草储备不多,正好可以吃他的、喝他的,最后再把百里克诚的大军留在这里,让他这辈子听到‘南岭’二字就会吓得发抖!” 众将轰然应诺。 ※※※ “老哥,听说福州的土族人很凶狠的。”一个看起来还像个孩子一样的士兵,一边拨打着荒草,一边问道。 “屁!有血性有能耐的土族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尉迟上将军杀差不多了,现在的土族人都是一群窝囊废!”一个约有四十余岁的小校笑了起来:“小子,你这次有福了,尉迟上将军军令严着呢,他那时候没有人敢胡来,刺史大人么……”那小校顿了顿:“他老人家吃肉,我们喝汤总该行了吧?嘿嘿……小子我告诉你,别看土族妹子的脸都黑里胡哨的,但那身子可白着呢,上一次老子不敢玩,这一次可要玩个过瘾!” “过瘾?过什么瘾?”那孩子一样的士兵显然没听懂其中的含义。 “哈哈哈……”那小校大笑起来:“小子,你还是个雏啊!” “我不是!!”那小孩子一样的士兵涨红了脸。 “女人,你玩过么?”那小校干脆站在原地,用大拇指指向自己,谁知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他只觉得手腕一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掉了下去,他想惊呼,却又感觉到自己的脖子热乎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接着,他的人摇晃了两下,就向地面栽倒下去。 走在最后那孩子一样的士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官被杀死,前面的几个同伴也被草丛中突然穿出的刺枪刺得如同蜂窝煤一般,他吓得大声尖叫起来,但只叫了半声,一个绳圈从天而降,正好套在他的脖子上,接着树枝哗啦一响,他的身体嗖地一下就升到了半空。 那孩子一样的士兵拼命想用双手去抓自己的脖子,可惜不管他怎么努力,胳膊也抬不起来,他的两条腿无意识的蹬动着,随着眼内的景物逐渐模糊,他的腿蹬动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眼前一黑,无奈的合上了双眼。 浮梁从树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一个正在擦拭着长剑上鲜血的士兵身前,飞起一脚,正踢在那士兵的屁股上:“**!!统领大人白教你们了?捕俘做战应该从最后面的人开始下手,老子还没动手,你们搞什么搞?!” 那士兵捂着屁股倒退了几步,委屈的道:“头,我们也不想……可那王八蛋满嘴不说人话,弟兄们实在忍不住了!” “叫将军!”浮梁眼睛一瞪,别看他长得年轻斯文,但威望可不低:“谁他妈先动手的?” “我!”众士兵异口同声的接道。 “你们这帮小子……”浮梁被气乐了:“谁再敢不听话,就给我回去报信去,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别啊,头……将军!”一个士兵忙接道:“我们也要立功啊!”钱不离对立功者的奖赏是很丰厚的,他缺的就是粮食,钱可是一点不缺了,有贾天祥那个大财神爷呢! “那就给我乖乖的听话!”浮梁抬起头看着吊在半空尤在抽动的士兵一眼:“这家伙叫得比女人还尖,也不知道被人听到没有。” “将军,风是往我们这边吹的,没事。” “有事我就扒了你的皮!”浮梁可用不着别人来安慰自己,他随手摘下树叶,放在嘴里,树林间突然响起了惟妙惟肖的鸟叫声。 前方不远处,立即响起了同样的鸟叫声,浮梁一挥手,带着士兵们消失在密林中。 如果此刻有人悬浮在空中,就会诧异的发现,山林间有很多好似能自己移动的草丛!它们一团接着一团,缓缓的向着栈道上逼了过去,而在栈道的远方,正有一只车队向这里走来。 身为现代军人的钱不离怎么会忽略迷彩服的妙处!毒龙旅的士兵如果脱下了铠甲,里面穿的全是用草汁染成绿色的粗布衣服,至于衣服上的黑斑,都是让士兵们自己用墨汁画上去的。为了这种迷彩服,钱不离可花费了不少心思,最成问题的就是墨汁,墨汁是有异味的,一个人穿到没什么,但穿的人多了,再加上汗水的侵染,异味非常浓,这样就很容易被人发现了。 钱不离从当地一个草医那里找出了一种香草,用香草浸泡过的布料会散发一种非常自然的草香,草香和墨汁中和之后,墨汁的异味消除了,而草香也变得很淡薄,钱不离这才成功做成了新时代的迷彩服! 福州的土族大都世代以打猎为生,穿上了迷彩服的他们钻到密林中,当真是如虎添翼,百里克诚方辎重队派出去的一个小队的斥候步兵,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被分别吃掉了,象在沙漠中倒了一瓶水一样,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用钱不离的话讲,战场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辎重队毫无防备的走了过来,眼看越走越近,有一只被毒龙旅士兵惊起的山鸡奋然拍动着翅膀,飞向空中。 辎重队的前部有一个将官,看到山鸡之后,他连忙摘下弓箭,对着山鸡瞄准,看样子是想尝尝野味了。不过他的箭法很一般,箭矢斜刺里飞上去,连一根鸡毛都没碰着,又斜刺里落了下去。 那将官有些尴尬的摇摇头,刚要收起长弓,却突然听到前面响起了一声惨叫声! 原来那支斜刺里落下的箭矢好巧不巧的正好射在一个毒龙旅士兵的屁股上,如果是精兵,他自然知道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叫的,可浮梁的第四团受训的日子还少,那士兵剧痛难当,扯着脖子惨叫起来。 那将官脸色大变,从箭囊中又抽出一支箭矢,怪叫道:“众军戒备,有敌情!!!” “**了!”浮梁眼见行迹已经暴露,索性站了起来:“弟兄们,冲啊!!!” 冲啊……看似青草碧绿的山岭间突然站起来无数个身上插满了树枝的怪人,一起奋力向山下冲去,处处都是绿草绿叶在滚动,以至于整座山岭看起来都象变成了活物一样。 “布阵!!!”辎重队的将官怪叫一声,手中的弓箭瞄准了第一个站起来的浮梁,一箭射出。 前面说过,那将官的箭法委实不怎么高明,尽管这一箭发挥得异常出色,箭矢也没能射中浮梁,从浮梁的两腿间飞了过去,射中了一个毒龙旅士兵的脚面,把那士兵的脚硬生生钉在了地上。 浮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理身后的惨叫声,反手抽出了标枪,随着一声怒吼:“标枪,投!!!”浮梁的标枪脱手飞出,向下方的辎重队飞去。 众毒龙旅的士兵们也抽出了标枪,一排排黑压压的标枪拔地而起,飞向了空中。标枪的射程虽然只有五、六十米远,不过他们站在山岭上,下方的辎重队前部正好处于标枪的射程之中! 第一零八章 离间之计(上) 辎重队那将官的箭法很蹩脚,可标枪更没有准头,但胜在以多取胜!一排排黑压压的标枪飞了下来,当场就把辎重队的前部刺了个人仰马翻。那将官眼看着枪雨落下来,绝望之中对着天空射出了自己的第三支箭,人在濒死关头总是能发挥出强大的潜力,这一箭正好射中了一支标枪的枪杆! 这是无人可以企及的一箭,就算是箭法惊人的杜兵也不可能射中飞行的标枪!虽然天空差不多被标枪盖住了,没有人知道那将官想射哪一支标枪,也没有人能证明那将官确实射中了自己的目标,但……对一个要死的人何必那么苛刻呢?权当他射出了辉煌的一箭好了。 辎重队的那将官被枪雨刺成了刺猬,有数支标枪把他和跨下的战马紧紧连在了一起,以至于战马惨嘶着栽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的身体还保持着骑坐的姿势,不过他的眼睛还在大睁着,代表着他死不瞑目的心情。 “冲啊!!”浮梁高呼一声,带着自己的亲卫向前冲去,他在此刻终于明白任帅和杜兵那一身伤疤是从何而来的了,也怨不得钱统领总是嘱咐下面的将官,为将者绝不能逞血气之勇!不过浮梁并不害怕,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坐在家里哪都不去倒是很安全,可那是他浮梁过的日子么?! 战斗进行得快速而残酷,辎重队后部见势不妙,为将者早就催动着坐骑向后方逃去,而辎重队的士兵们也撒开双腿开始逃跑,一边跑一边把身上能扔掉的东西尽数扔掉,没有人还戴着头盔,胸甲这东西一时半会是解不开的,只能将就着逃。 前队的士兵们见后路已被切断,挥舞着武器拼死抵抗,可惜一把刺枪挡不开十数把刺枪,一柄长剑也轮不过十数把长剑,眨眼之间,辎重队前部的士兵就被淹没在绿色的海洋中了。 眼见辎重队的士兵已被尽数杀死,浮梁马上命令士兵们打扫战场,把辎重车上的麻绳斩断,所有的东西都分类整理好,然后毒龙旅的士兵们背扛肩挑,把东西搬了个一干二净。 除了辎重车上的箭矢是必须要派专人送回去的,其他的东西则找个地方就地掩埋,土族人做惯了这个,不过是挖几个大的陷坑而已。在伪装上,他们也是行家里手,先踩实了浮土,又把事先完好挖出来的草根土放在上面,经过一番整理,如果不是知道内情的人,任谁也看不出异常了。最后,浮梁还带着士兵们在四周和偏远的地方撒上了辣椒粉,这种东西是为了防止猎犬的。 一声呼哨,浮梁带着自己的第四团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土族人本就视林为家,虽然钱不离并没能完全掌握伟大的游击战术,传给浮梁等人时又被歪曲了不少,但土族人专门是为游击战而生的,他们发挥得非常出色。 ※※※ “混帐!!!”百里克诚异常愤怒的猛拍桌案,他的大军在前日只一鼓作气,就攻下了钱不离在山口建造的堡垒,百里克诚本是满怀喜悦,以为建功封候的日子就要到了,谁知这几天后方的辎重队连连遭袭,损失极为惨重! 百里克诚下令三个步兵大队沿途搜索,谁知那群贼寇异常狡猾,一见官兵人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要步兵队稍一放松,那群贼寇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狠狠咬上一口。 百里克诚拿这群贼寇毫无办法,摸不到、打不着,有力气没地方使,他只是从贼寇不敢偷袭步兵大队上判断,对方的人数应该在五百左右。 可惜这个判断是大错特错的,钱不离并不是吃不下他的步兵大队,而是不想吃而已! 坐在百里克诚下首的尚义看了看百里克诚微微颤抖的手,嘴角露出了一闪即逝的微笑。他知道刺史百里克诚大人是一个文官,也明白百里克诚大人的手之所以在颤抖是因为刚才拍桌子用力过猛,为什么不笑呢?他尚义身为宜州府的总兵官,姬周国的安东将军,下辖八城八大统领,这场战争本来就应该由他来指挥!百里克诚只是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文臣,他凭什么来军营里指手画脚? 不过尚义再不满,也不敢违抗圣旨,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由百里克诚为主将,他尚义只是一个副将!既然如此他尚义也就认了,反正有功少不了自己的一份,有过自然有人承担责任! “尚总兵,我们的粮草还剩下多少?”百里克诚眼角闪过一丝厉色,他看到了尚义的微笑,匹夫!百里克诚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老夫胸中的韬略岂是你这种匹夫能明悟的?!谁说文官就不能掌兵?让你看看老夫的手段吧!百里克诚知道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攻城拔塞还要多多仰仗尚义出力呢。 “大人尽管放心,粮草方面暂时无忧,末将已经派林厚省统领回去督运辎重了,有林统领在,大人不必再担心粮草会被人劫走了。”尚义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续道:“不过……末将倒是担心前面。”尚义知道最危险的事情就是内讧,既然现在主副已分,他没有必要扯百里克诚的后腿,而且尚义清楚他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对手。 “哦?尚总兵,你这话是从何说起?”百里克诚见到尚义有敞谈的意思,他脸上露出了微笑,百里克诚虽然是文官,但将帅不和的危险性他还是知道的:“钱不离已成了瓮中之鳖,福州还有谁能搅起大浪呢?” “大人,您没有带过兵,不知道那钱不离的可怕!”尚义叹了口气,武将出身的尚义没有发现自己这句话正触痛了百里克诚:“末将仔细看过钱不离大败札木合的战报,此人出诡计如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手段狠辣!那札木合号称草原雄鹰,曾数次打败尉迟上将军,而钱不离以弱势兵力大败札木合,这个……可不是运气两个字就能够解释的。” “想不到尚总兵如此惧怕钱不离!”百里克诚以牙还牙来了一句,人都说读圣贤书自能虚怀若谷,可这其中绝不包括百里克诚:“在我看来,那钱不离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罢了,天马行空?尚总兵太抬举他了!大败札木合又怎么样?换成……”百里克诚说到这里突然闭上了嘴,他本想说换成他也可以大败札木合,不过又想起有帝国军神之称的尉迟风云也曾败在札木合手中,说自己比尉迟风云还要强有些不合时宜。 第一零八章 离间之计(下) “大人,骄兵必败啊!!”尚义脸色凝重起来:“别人末将不敢谈论,如果让末将带着三千人对战钱不离带着的三千人,末将很可能不是钱不离的对手!” “尚总兵这下总算说到重点了。”百里克诚露出了微笑:“问题就在这里,钱不离至多不过四千人,而我有一万五千大军,后面还有援军将陆续开到,您认为钱不离有机会吗?” “大人少算了一点吧!”尚义撇了撇嘴:“郑朔之子郑星朗带着五千铁骑投奔福州,他们一起联手,我军并没有胜算的!” “哈哈哈哈……”百里克诚放声长笑:“如果那郑星朗和钱不离反目为仇呢?您认为我军有没有胜算?!” “不可能!!”饶是尚义算的上经验丰富,也不由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郑星朗千里投奔福州,又怎么会和钱不离反目成仇??”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百里克诚好整以暇的微笑着:“尚总兵,如果郑星朗真的和钱不离反目成仇,您还认为我军没有胜算吗?” 尚义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军必胜!不过大人……这……这怎么可能?” “天机不可泄露!”百里克诚怎么会放过这种抬高自己份量的好机会,他高深莫测的眯起眼睛,半晌才缓缓说道:“尚总兵,您不要误会,不是我不相信您,而是这件事情关系甚多,如果万一出现了闪失,我们就要功亏一篑了!”其实这件事情的策划者并不是他百里克诚,而是准备登基的姬胜烈,百里克诚为了自己的威信居然把整个事情都缆在自己身上,反正他也不怕有人来找他对质、抢功劳。 尚义对百里克诚这种故作神秘的举动非常反感,不过两个人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惨败的话,他连推卸罪责的机会都不会有,直接就被那钱不离斩首了! 尚义低头沉吟了片刻:“如果大人真的有把握,我们不妨缓进,徐徐图之,以免上了钱不离的圈套!”尚义是在为自己做打算,如果所谓的妙计失算,他还有逃跑的余地,到时候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在百里克诚身上就成了。 百里克诚微笑道:“尚总兵说的很有道理,依我看,我们攻占了卢陵平原之后,不妨就在那里安营扎塞,坐等福州内乱好了!” 尚义半信半疑的看了百里克诚片刻,看百里克诚的面色不像是刻意做出起来,也许……这个刺史大人真的有什么诡计吧?尚义叹了口气:“大人真是神机妙算,末将远不能及,那就按照大人的主意从事好了。” 百里克诚等的就是尚义这句话,他笑道:“不过辎重的事情还要多靠尚总兵出谋划策了,万一粮草用尽,不等福州内乱,我军先乱了起来……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尚义腾地站了起来:“请大人放心,林统领是从风云军团喋血厮杀拼出来的老将,有他在,必能保辎重无恙。” “这样最好。”百里克诚点了点头,他的心情很愉快,能让尚义诚服,也算是近日来一大乐事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高声喝道:“启禀大人,有密报!” 百里克诚一愣:“快快有请!”百里克诚知道自己并没有派出暗探,以他的能力也没办法支使谍报人员向福州渗透,所谓的密报很可能就是姬胜烈所掌控的无影团。 门帘闪处,一个黑衣人手举着虎头银质勋章大步走了进来,如果钱不离此刻站在这里看到虎头银质勋章,一定会很惊讶的,当日他找理由杀死的姬胜烈的亲卫,其身上佩带的是虎头金质勋章,显然,姬胜烈手中掌握的力量还不止一支。 那黑衣人大步走到百里克诚身前,先扫了尚义一眼,交给百里克诚一封漆黑色的信封。尚义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知道对方是在暗示自己,让自己退出去,不过军情为重,既然百里克诚没有开口,他不妨留在这里多听一听。 百里克诚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密信仔细端详了片刻,吃惊的抬起头:“这是真的?” 那黑衣人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尚义接口问道:“大人,出了什么事?” 百里克诚犹豫一下,缓缓说道:“那钱不离早已打败了数股流寇,招降了无数溃兵,并组建了一支毒龙旅,据可靠消息,毒龙旅的人数已经超过一万人!” “什么?”尚义大吃一惊:“难道说……南岭中抢掠我军辎重的就是钱不离的毒龙旅?” “看起来就是这样了!”百里克诚有些头疼,钱不离的兵力远比他事先预料的要多得多,他内心不由得担心起来。 尚义沉吟了一会,开口道:“大人,依我看,钱不离的毒龙旅不足为虑!” “哦?”百里克诚惊讶的看着尚义:“尚总兵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这之前,他百般贬低钱不离,而尚义则一力主张慎重,此刻大家都知道钱不离的兵力比以前预料的要多很多,尚义却突然改变了态度,这让百里克诚感到难以理解。 “大人,如果钱不离的毒龙旅有一战之力,他大可以放弃南岭关口的堡垒,把我军引进卢陵平原,以夹脊关的铁骑为前导,毒龙旅两面包抄,那样,我军就早已陷入苦战了!”尚义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可是战斗已经打了两天,钱不离所部虽然抵抗激烈,但终归是在节节败退,如果说钱不离的兵少还说得过去,现在他明明有围困我军的实力,却始终没有反攻,夹脊关铁骑连影子也看不到一个,末将以为……”尚义说到这里又犹豫起来,他觉得自己的猜想过于大胆了,有些不敢说出来。 “尚总兵,说说你的想法!”百里克诚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末将以为,钱不离的毒龙旅训练的时间太短,还大部是降兵,军心不稳,所以钱不离不敢把毒龙旅全军都压上来!至于夹脊关铁骑没有配合做战……末将以为郑星朗和钱不离之间好像有些隔阂,如果夹脊关铁骑出战的话,我军早就反攻为守了!”尚义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不过那钱不离的领兵风格奇诡无比,常人难以揣摩,如果末将猜错了,那钱不离一定会在策划一场莫大的阴谋!” 百里克诚沉吟了一会,笑了起来,尚义的话确实很中肯,给他也带来了一些启迪:“尚总兵的话说的真是精辟!要知道郑星朗是军部册封的护军将军,而钱不离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统领而已,天威将军?呵呵……姬周国哪里有这个封号?!就算公主殿下受他蛊惑,对他百依百顺,一个统领也难以服众啊!” 尚义歪头想了想,认为这些话有道理,如果换成自己,是绝不会甘心听从一个统领将令的,想那郑星朗也会不甘心吧! “大人,末将以为还是大人的话稳妥,我们就在卢陵平原安营扎塞、以不变对万变,等到大人的奇计谋成,我们就可一鼓作气,打下福州府,斩下钱不离的项上人头!”尚义虽然认定钱不离的毒龙旅战力极弱,但军人必备的警觉心还是让他倾向于稳妥的战术。 “安营扎塞,我是外行,还要多靠尚总兵操劳了。”百里克诚笑了笑:“我还要和密使大人商量一下军情,您看……” 尚义笑道:“这是末将应该做的!”接着他向百里克诚弯腰施礼,就走出了百里克诚的帅帐,他虽然很想知道这个密使是从何而来,怎么探听到的情报,不过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便会给自己带来危机,尚义是个知道分寸的人。 第一零九章 讨价还价(上) 五女山是丘陵地带难得一见的高山,山峰险峻,五座山峰上常年萦绕着云海,只有在云海开合的瞬间,才能偶然窥见五女山的本来面目。 从侧面看过去,五座山峰合一,整座山好似一个人正端坐在椅子上一样,椅背当然是险峻的山峰,中间有一块宽阔的平地,再往下则是角度不缓也不陡的山坡。 就在这平地上,有一座崭新的营塞,营塞的木栅前,撒着无数的铁蒺藜,还有锋利的鹿角,有的地方密一些,有的地方疏一些,在木栅后,有数队士兵正在来回巡逻,数十座高高立起的哨栏,可以清晰的观察到周围的一切,整座营塞看起来戒备森严。 孙宗坐在自己的帅帐中,路建平、杨飞俊、刘震强几人分别坐在下面,数月的风霜洗礼之后,孙宗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神态从容自若,举止间已颇有大将之风,与之成反比的,则是孙宗脑后已经生出了白发,额头上也见了数道皱纹。压力能让人成熟,磨难能让人长大,想必孙宗这段日子以来,为了大局付出了无数的心血。 “启禀头领,营外有人手持密信,要面见头领!”帐外突然有人大声说道。 孙宗一愣,和路建平几人对视了一眼:“进来。” 传令兵连忙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是什么人?信呢?” 那传令兵回道:“头领,那人一定要面见头领当面把信拿出来,我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也不说。” “我去吧,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路建平站了起来,来人绝不是钱统领的人,他们之间传递消息另有渠道,路建平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敢跑到五女山上来。 五女山的营门外,一个富家公子哥样的人带着两个随从,正悠闲的站在那里,扫视着戒备森严的营塞,眉宇间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欣赏。 “就是你们要见我们大当家的?”路建平大步走了过去。 那富家公子哥样的人闻声看了过来,柔声道:“阁下就是孙宗孙大头领么?”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路建平撇了撇嘴:“我们大当家可没时间来见阿猫阿狗之类的货色。”说完,路建平一挥手,十几个士兵连忙端着刺枪逼了上去。如果统领大人派人来找他们,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所以路建平没必要太客气。 “阁下是……”那富家公子样的人神色不变,微笑着看向路建平。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路建平。”路建平用手一指那个富家公子:“给我仔细搜一下。” “听说过,路二当家。”那富家公子微笑着张开双臂,任由士兵们围上来,在他身上搜查着。 不一会,士兵们就把那富家公子和他身后的两个随从搜了一便,没有搜出来武器,只有一封信和十几枚金币,还有一些银币。 路建平走过去,一把就把那十几枚尽数抓在手中,随后毫不客气的把金币放在口袋里:“你们几个从什么地方来?见我们大当家的有什么事?”不管是抢的还是对方心甘情愿给的,收了钱之后的路建平态度好了很多。 “路二当家,这里说话实在不方便,我们真的有要事求见孙大当家,请二当家通融通融。”那富家公子一边盯着被士兵们翻找出来的信一边柔声说道。 路建平犹豫一下:“你们跟我来吧!”说完,路建平当先向营内走去,而那富家公子和他的两个随从也在众士兵的推推搡搡下跟了上来。 三绕两绕,众人赶到了帅帐,路建平回头又仔细打量了那富家公子一眼,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路建平一抬手,把手中的信扔给了孙宗,旋即大咧咧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翘起二郎腿冷眼观察着。 孙宗看了看信,没有打开,淡淡的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那富家公子左右看了看,笑道:“孙大当家,在这里说话……方便么?” 孙宗眼皮都没抬:“这里都是我信得过的弟兄,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你可以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说,没人拦你。” 帅帐内响起了一阵爆笑声,杨飞俊乐不可支的拍着自己的大腿:“老大就是老大,真他妈会玩人!” 那富家公子纵使再有涵养,面上也不禁露出了尴尬之色:“大当家真会开玩笑,在下是……受宜州刺史百里克诚大人之命,前来拜见大当家的。” 帅帐内的笑声一下子平息下来,众人的目光不由都集中在孙宗身上,孙宗部将士虽然是躲在五女山上,但福州的消息他们一样知道,百里克诚已经带着大军和钱不离部交锋了。 孙宗内心也很震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百里克诚大人找我做什么?他好像忘记了吧,我孙宗可是贼寇啊!” “大当家这话就错了!”那富家公子笑道:“钱不离在福州为非作歹、四处欺压良民,搞得人心大乱、民怨沸腾!大当家不畏强权,毅然揭竿而起,这是大英雄、大丈夫的行止啊!” “为非作歹、民怨沸腾、揭竿而起……看样子你读过不少书啊!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孙宗微笑起来:“按你这么说,我不是贼寇?是大英雄?” 那富家公子的神情更显尴尬了,他连忙点头道:“不错,大当家确实是大英雄!” “这么说,我真的是大英雄了……”孙宗顿了顿,突然放声大笑,帐内的路建平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富家公子呆呆的站在中间,孙宗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准备好的话都用不上了,他实在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好了!”孙宗笑够了,摆摆手:“百里克诚让你来见我这个大英雄到底有什么事?你坦白说吧。” 那富家公子稳了稳神:“钱不离坏事做绝,惹得天怒人怨……” “你少***在这里拽!”杨飞俊瞪着眼睛怒喝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 “百里克诚大人希望孙大当家出兵袭扰钱不离侧翼!”那富家公子连忙吐出了最关键的内容。 帐内再次安静下来,除了那三个使者之外,帐内的人都知道自己在为谁卖命、在为谁而战,居然有人让他们袭扰钱不离的侧翼,这真是太荒唐了! 第一零九章 讨价还价(下) “你说你受百里克诚之命来的,谁能证明你是百里克诚的人?”孙宗淡淡的问道。 “请大当家的看看那封信,就知道详情了。” 孙宗打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仔细观看起来,百里克诚在信中满篇都是推崇的文字,非常华丽也非常感人,让孙宗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百里克诚在信尾极力夸耀宜州军的强大,点明钱不离的失败已成定局,他要求孙宗从侧翼袭扰钱不离,并且信中还夹着一张委任书,委任孙宗为折冲将军,其余几个当家的也各有封号。 孙宗笑着把信放在桌子上,他已经决定了,把这封信转交给钱不离统领,随后杀掉这几个使者,用他们的人头祭旗,可就在孙宗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一个小头目急急忙忙掀起了门帘道:“大当家的,少山头领回来了!” 孙宗略一沉吟,对着路建平使了个眼色,然后竟自走出了帅帐,少山是去找钱不离统领去了,这是头等大事!路建平在一边故意做出副粗豪的样子,对着那富家公子呵呵笑个不停,把对方笑得心头直发毛。 过了一会,孙宗掀起门帘又走了回来,坐在自己的帅座上,含笑望着那富家公子。 “孙大当家,百里克诚大人可是诚意相邀,请大当家莫要推辞。”那富家公子有些忐忑的说道。 “你们都说我是大英雄,可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孙宗笑道:“阁下能不能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你知道我们的名字,而我不知道你的,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大当家的过谦了。”那富家公子陪笑道:“在下百里容意,请大当家多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不过我这个人喜欢说实话!我带着弟兄们过上刀头舔血的日子,一不是为了什么反抗强权,二不是为了什么利国利民,我就是想要一个富贵!”孙宗撇了撇嘴:“想用一个空头将军来让我孙宗诚服……那是妄想!你回去告诉百里克诚,他和钱不离怎么打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如果他能打败钱不离,我肯定会落井下石、从侧翼偷袭钱不离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就到这里吧,你可以走了。” 百里容意听到孙宗说这番话,眼睛亮了起来:“那大当家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你请吧!” 百里容意的眼睛转了转,说道:“在下说一句得罪的话,大当家的目光过于浅显了!您和那钱不离是死敌,现在钱不离是被我军拖住,难得旁顾,如果我军真的战败了,钱不离一定会向大当家下手的!我们合则两利啊!” “笑话!钱不离想对我下手?”孙宗冷笑一声:“如果你们真的战败了,老子带着队伍往南岭里一钻,他钱不离能奈何得了我么?南岭这么大,老子随便藏个地方,都够他找上一阵子的!” 百里容意笑道:“那么……大当家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一想呢?如果大当家的能和我们配合,击败钱不离的话,可是能进官封候的大功绩啊!” “少他妈和我来这套!”孙宗拿起桌子上的那张委任状,几把撕成碎条:“想让老子卖命?可以!拿出点实在的玩意,用这么一张纸就想让老子出兵?你***玩傻小子呢?!” “您说的实在的东西是指……” “很简单,我说过,我们哥几个凑在一起就是为了富贵!富贵富贵,富在贵前,别用这破纸来勾引我们,想让我们出兵,你总得发给我们粮草吧?”孙宗把自己的手指头掰得啪啪作响,匪气十足的说道:“弟兄们的装备也差劲,如果我们有装备,也不会被钱不离追得象兔子样到处跑,老子早就和他拼了!” “我明白大当家的意思了。”百里容意皱起了眉头:“可是……现在我军被钱不离的守军隔在卢陵平原的外围,这粮草和军饷怎么也运不过来啊!” “那我先带着弟兄们去把钱不离赶走,然后你再拨给我粮草?”孙宗冷笑着说道。 “大当家真是深明大义!”百里容意没看孙宗的表情,连忙接了下去:“有大当家出兵,钱不离非得全军大乱不可!” “深明大义个屁!”孙宗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群什么东西,现在我手里有兵,你们就得找上门来求我,如果我没了兵,指不定你们一个眼神,就能要了我的命!” “大当家误解我们了。”百里容意苦笑道:“百里克诚大人可是一个君子、信人!大人是绝不会出尔反尔的!” “我谁都不信,就算你能讲出天花来,我还是谁都不信!”孙宗冷笑道:“我的弟兄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我还能逼着他们去卖命不成?” 百里容意愣了半晌,遂咬牙道:“大当家的,粮草和军械我们是没办法运过来的,但我们可以先运来一批军饷,任由大当家支配。” 孙宗脸色逐渐平静下来:“此话当真?” 百里容意道:“千真万确!百里克诚大人曾嘱咐过在下,如果大当家有什么难处的话,在下一定要鼎力帮助大人。”百里克诚确实嘱咐过他,如果孙宗要粮草和军械的话,能拖就拖,如果要钱财的话,那就不妨答应下来。百里克诚有自己的算计,粮草和军械都是消费品,金币这东西是死物,只要击溃钱不离之后抓住机会,一举围歼孙宗所部,不管给出去多少钱都能拿得回来。 孙宗沉声问道:“百里克诚第一批能给我们多少军饷?” “宜州的军费也不宽松啊……”百里容意犹豫一下:“我们能拿得出一千个金币!”一千个金币可不算少了,差不多是四千个正规军士兵一年的饷钱。 “两千金币!”孙宗大声说道:“只要百里克诚大人发足了军饷,我孙宗这条命就是大人的了,风里来雨里去,我孙宗绝没有二话!” “大当家的,这……太让我们为难了!”百里克诚苦着脸:“那我们就送给大人一千二百金币的军饷吧,宜州虽然很富饶,不过大战当前,购置军械、招募新兵、征集匠人,七七八八花的差不多了,这是我们最大的努力了。” “阁下,你不是在买鸡鸭鱼狗!”孙宗义正严词的说道:“你是在买我八千弟兄的命!一千八百金币,再不能少了!要不然你请回吧!” “大当家的,我们实在是凑不起这么多!”百里容意哀求道:“再说大当家的现在还算是流寇,为了大当家的前途,百里克诚大人还要花费大量财物上下打点军部和内阁,您就算体贴体贴我们,各自退让一步吧,一千五百金币!您看可以吗?” 孙宗低着头沉吟了片刻,慨然道:“算了,既然是为国效力,男子汉大丈夫自不能在钱财上斤斤计较,一千五百金币就一千五百金币吧。” “大当家真是义士啊!”百里容意在心里腹诽不已,但是在面子上总得说些场面话:“不……现在应该称呼您将军了,折冲将军大人!” “哈哈哈……阁下太客气了。”孙宗顿了顿,走上前来搭上百里容意的肩膀,轻声问道:“折冲将军是什么官?能管多少人?” “这个……很大很大的……”百里容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和那钱不离的统领相比,我们哪个大?” “一边大、一边大。”百里容意连连陪笑道,看来这个孙宗真是个土包子啊!他也不想想,一个刺史有权册封统领级别的将官么?真是滑稽! “哈哈哈……”孙宗显得非常激动:“来人啊,传令下去,全军整军戴发!我要让钱不离知道知道我孙宗的厉害!” “慢着、将军大人!”听到孙宗有出兵的意思,百里容意当时就急了:“大人,还是等百里克诚大人的将令到了,您再相机行事吧!”如果孙宗此刻敢带着全军去攻打钱不离,难逃覆没的下场,万一撞上不知所踪的夹脊关铁骑,这么点贼寇连渣都剩不下来,孙宗的部队应该起到奇兵的效果,要不然凭他们的战斗力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军饷不到,别想指望我孙宗出兵!”孙宗脸上的正气消失了,又变成了一个小人。 第一一零章 绝死刺客(上) 宜州大军踏进了卢陵平原,应该说尚义的指挥能力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如果不是因为担心那不知所踪的夹脊关铁骑、尚义始终没有动用宜州骑兵团的话,他还可以打得更好。 占据了卢陵平原的半壁地境,尚义的部下已经伤亡了近两千人,与之相比,毒龙旅的伤亡就少得多了,加上轻伤者也不超过七百人,这倒不是说任帅的能力远远超过尚义,守在堡垒中当然要占尽便宜。 尚义在卢陵平原安营扎塞,出人意料的开始防守了,不但整日里缩头不出,还把大营建造得壁垒森严,营边上布满了无数的鹿角、铁蒺藜、陷坑,营内的哨卡和箭楼几乎排成了一条长城,用任帅的话说,这家伙比李霄云还要李霄云。 任帅等连番挑战,尚义始终闭门不出,哪怕任帅只派出数百人的山地士兵,在箭程不及处大声辱骂,尚义也象没看到没听见一样。 钱不离诧异之余苦心思索,琢磨不透百里克诚的用意,不过这种情况也是他乐见的,最后钱不离令毒龙旅各团不得再出头挑衅,本应该很激烈的战事突然就平静下来。 两军相持半月,从福州府而来的一封急信,迫使钱不离把一应军务暂时交给杜兵掌管,自己带着亲卫,快马加鞭赶回了福州府。 福州府倒没有出什么大事,公主姬胜情从军营返回福州府之后,整日里闷闷不乐、茶饭不思,身体越来越不好,也越来越消瘦,最近干脆就躺在床上不起来了。贾天祥看到这种状况,有力无处使,只得派信使去通知钱不离,虽然福州军政实际上的首脑是钱不离,但精神领袖的作用也绝不可低估,如果姬胜情真出了个三长两短,福州将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除了姬胜情的病情外,还有一件事,贾天祥派出去的土族人终于找到了钱不离想要的木料!钱不离在那个世界曾经有幸参加过云贵高原上苗族人的运动会,苗族人有射弩这一项比赛,当然他们用的弩比不上专用的军弩,苗族人的弩是以坚韧的白茶等木材刨削弯制而成,大弩的弩批长一点五米,弩庄长七十五厘米至一米不等;小弩的弩批长一米左右,弩床长五十厘米至七十厘米,弩床上开一箭槽,箭槽以紫荆、青皮等硬木雕削而成。扳机用牛羊角制成,弩强以野兽的筋、皮和上好的青麻搓成。这种大弩的最大射程达到了二百米,小弩也可以射穿一百米处放置的牛皮靶子。 钱不离无力仿制皇家禁卫军才能配备的脚踏弩,而贾天祥派出去秘密抓捕脚踏弩工匠的人还没有传递回消息,战事不等人,钱不离才想到仿制苗族善用的那种简装弩,这种东西仿制起来没多大难度,关键就是能不能找到和那个世界的白茶木一样坚韧的木料,当然了,简装弩的威力自是远远不能和脚踏弩相比,但有胜于无,要不然除了第一、二、三团有专属的箭营之外,毒龙旅其他的团只能用标枪和铁饼才能杀伤远处的敌人。 不提钱不离快马加鞭奔向福州府,现在郑星望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默默的看着下面的街道,这里是福州最繁荣的福州府,虽然和宜州府等几个大地方比不了,但也算是五脏俱全的小都市了。 郑星望的脸上还有几块没有痊愈的伤疤,他的左手还打着绷带,不过他端着茶杯的右手稳如山渊,他和他哥哥郑星朗不同,他追求的是个人武技的巅峰!些许的伤势不在话下,就算他的右手也被人废了,他还是可以杀人! 脸上的伤疤和左手的创伤是数月前留下的,他和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在皇城游玩,一天深夜,无意中正撞上了一群逼奸少女的歹徒,郑星望开始并没打算管闲事,因为他知道皇城中的显贵太多太多了,一个不好,就要给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惹来灾祸,眼前那群歹徒敢在街角施行不轨,放肆的笑声背后自然有可以依赖的靠山。 谁知一个歹徒竟然掏出匕首,把那少女的乳房当场割了下来,在那绝望而凄厉的惨叫声中,郑星望真的愤怒了,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冲了上去,挥舞着长剑,三、两下就杀散了那群歹徒,他们都是喜好游侠生活的人,拥有一身高超的武技,对付这一群歹徒不成问题。就以郑星望来说,别看他的哥哥郑星朗是军部册封的护军将军,可是如果单枪匹马对上了郑星望,是撑不过几回合的。 郑星望一剑刺倒了为首的歹徒,为了不想惹出大麻烦,郑星望没有下死手,只是刺伤了对方的大腿。谁知那为首的歹徒躺在地上之后,却没有变得老实起来,反而不依不饶的破口大骂,骂得郑星望如堕冰窟。 谁能想到这么个畜生竟然是帝国军神尉迟风云的儿子、尉迟龙义!郑星望直感到眼前发黑,他知道皇城显贵太多,所以一直不想来皇城,可是在朋友的力邀下来到皇城才短短两天,就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他的父亲虽然也是一代名将,但和尉迟风云比起来可就差了不少,自从他的姑姑病死之后,国戚郑家的权势一直在走下坡路,和如日中天的尉迟家是比不上的,而最让郑星望震惊的是,眼前这个叫尉迟龙义的畜生竟然是内阁的侍中! 刺伤了尉迟风云的儿子是大祸,刺伤了内阁的官员也是大祸,没等郑星望下定决心是杀人灭口还是马上逃跑,皇城的城防军已经循声冲了过来。 在这危急关头,他的一个朋友大叫一声:“你们快走!”然后就挥舞着长剑冲向了城防军,可惜城防军的人数太多了,他劈伤了两个城防军之后,就被城防军用刺枪刺伤,然后被捆了起来。 郑星望有机会逃,可是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抓住了,他还能逃么?逃的就不是郑星望了!郑星望和其他几个朋友冲上去,试图把自己的朋友救出来,结果是必然的,他们一个都没跑掉,全部被抓了起来。 年轻的郑星望根本无法领悟官场的黑幕,何况这是一个充满了阴谋的黑幕!那个极力邀请他来皇城的朋友,也是第一个挥舞着长剑冲向城防军的朋友,已经在当天黎明时分被偷偷释放了,而他其余的几个朋友都被拷打至死! 第一一零章 绝死刺客(下) 刺伤了尉迟风云的儿子是大祸,但罪不至死,持械攻击城防军则是不能赦免的死罪!任谁来说情也没有用!郑星望知道这一点,他心灰意冷之极,不过为了不给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带来灾祸,他咬牙忍住了残酷的刑讯,死也不说自己是什么人,甚至在狱中数次找机会自绝,但军牢的戒备很森严,他没有成功。 郑星望不知道,有一个人和他一样郁闷,那就是尉迟风云的儿子尉迟龙义,他以奸杀虐杀少女的罪名被人起诉,虽然他绝不承认那少女是他杀的,也不承认是他割去了少女的乳头,可是那些侥幸逃脱性命的朋友们却一口咬定都是他干的,尉迟龙义百口莫辨。 鉴于郑星望试图自绝,狱官把郑星朗提出来,关进戒备更加严密的密牢,密牢中只有四个牢房,两个男牢和两个女牢,其他的牢房都是空的,只是在对面的女牢还关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极其刚烈,每隔两天就会被人提出去审讯一场,然后遍体鳞伤的回来,接着那女人就会在牢房中破口大骂,骂姬周国的黑暗,骂官府的营私舞弊,骂贵族的无耻,饶是狱官冲进女牢暴打她,也无法让她的骂声停下来。 郑星望对那女人的性格非常欣赏,数次交谈中,终于明白了那女人的来历。她叫红玉,是一个马戏班的台柱,有一次去一个伯爵家表演,结果那老伯爵图谋不轨,借故把她硬留下来,然后又把她灌醉,试图迷奸她。红玉抵死不从,搏斗中从身下拔出防身的小匕首,刺伤了那个老伯爵。 红玉挣扎着往出跑,可是已经半醉的她又能逃到哪里去?还没逃出院子,就被那老伯爵的随从按在地上绑了起来,扭送到了军牢,因为那老伯爵是军部的,所以人家特意把她送到军牢来,为的就是折磨她。 听完了这段故事,郑星望对红玉更加钦佩起来,与郑星望的绝望不同,红玉数次极有信心的告诉他,她的同伴一定会来救她的,红玉还鼓励郑星望,不要再做自杀的傻事,天下自有公道在,先逃出军牢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人在逆境中,感情总是脆弱的,两个人一天最幸福的事就是互相交谈,而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在飞速的升华。郑星望对她的遭遇很愤怒,又很同情红玉,而红玉却笑着告诉郑星望,清白才是重要的,她宁死也不会让自己的清白受染。 郑星望更加敬佩红玉了,他打消了自尽的念头,因为他的心中有一个期望,他想和红玉在一起,四海为家、游遍天下,虽然这个念头此刻看起来遥远而不可及,但这确确实实成了他勉力活下去的支柱。 意外的惊喜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关在密牢后从来没被提审过的郑星望突然被提了出去,不由分说就遭了一顿暴打,最后被硬生生打断了双腿。看到郑星望那凄惨的样子,红玉忍不住扑到牢门前失声痛哭,做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郑星望强忍着剧痛,反而开导起红玉来。 就在这一天深夜,昏睡中的郑星望突然被一阵声响惊醒,他睁开眼睛,震惊的看到红玉的牢房后墙出现了一个大洞,而两个黑衣人正站在红玉的牢房中和红玉轻声交谈。 “救他!”红玉的手坚定的指向郑星朗。 “我的姑娘!时间来不及了。”一个黑衣人轻声回答道。 “救他!”红玉突然反手从黑衣人身上拔出了一把匕首:“要不我就死在这里!”红玉的表情无比的绝决。 那两个黑衣人没办法,花费好一番力气,才相继打开两扇牢门,把郑星望救了出来,由于耗费的时间太长,他们刚刚从墙洞里钻出去,就被巡逻的士卒发现了。 万幸的是红玉还有接应的人,经过一番艰难的拼杀逃窜,他们终于成功逃出了皇城。在皇城附近的树林中躲藏了一夜之后,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昨天引开追兵的人已经被城防军当场杀死了,可那些人中竟然还有红玉的父亲! 知道这个消息后,红玉哭昏了数次,而她的同伴不但不安慰她,反而喝骂她、指责她,他们认为就是因为红玉执意要救出郑星望,耽误了时间,才搞出这种结局! 望着痛不欲生的红玉,郑星望的心都要碎了,此情此义,就算他郑星望苦心偿还一生也是偿还不完的!他忍受着其他人的白眼,爬到红玉身边,搂住了红玉。他的双腿都被打断了,还没有人愿意帮助他,除了爬他没有别的办法。 他们要何去何从呢?红玉想去福州,那里天高皇帝远、不会再有人追杀他们。而郑星望想回夹脊关,他要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自己的父亲,可是他现在走不了路,总不能求红玉的朋友把他送到夹脊关去吧?以郑星望的傲骨绝不会企求一直对自己恶语相加的人,无奈之下,他陪着红玉来到了福州,当然了,红玉也很善解人意的让郑星望写了一封信,让一个朋友专程把信送往夹脊关。 红玉的父亲和福州一个叫王孟松的子爵有些交情,郑星望和红玉来到福州之后,一直住在王孟松的府邸里,在这个地方,郑星望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他能做的事除了养伤之外,就是和红玉聊天,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深,除了最后一步外,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按理说,郑星望除了担忧自己的事情给家人带来麻烦、有些忧虑之外,心情应该算不错的,但事实上正好相反!从身前来往的侍女和下人的言谈中,郑星望知道了,福州有一个叫钱不离的魔鬼!那个魔鬼在福州掀起了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他喜欢吃小儿的皮肉,喜欢奸淫未成年的少女,喜欢看扒人皮取乐,总之……他的罪孽滔天! 望着那些侍女和下人恐惧的表情,郑星望心里很憋闷,但其一他的伤还没有好,其二他再不想惹是生非了,只想和红玉合合美美的过一辈子,所以郑星望倒没想过为民除害。 可是就在前几天的一个深夜,红玉突然来到了他的房间,含羞向他献出了自己的贞操,一切都是红玉主动,他的双腿还不能走路,只能躺在床上承受,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的感受。那羞怯而又痛楚的呻吟,那狂野而又颤抖的耸动,这一切都让郑星望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年轻的郑星望不知道,这是红玉在用另一种方式来诀别! 第二夜红玉没有来,而整整一个白天他也没有看到红玉,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噩耗传到了他耳中,原来红玉昨天夜晚潜入钱不离的官邸去刺杀钱不离,结果失手被擒,最后被钱不离关进军营里,被那些野兽一样的士兵活活折磨死了。 郑星望此刻才明白红玉那一晚突然来到他房间的含义,他痛不欲生,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永远失去了红玉!! 郑星望轻轻放下茶杯,看着下方的街道,他现在已经心如死灰,活着对他来讲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除了报仇之外,他什么也不想! 这里是一处茶楼,是王孟松的茶楼,这座茶楼已经很久没有营业了,整个二楼只有郑星望一个人。 说实话,这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腿不能走路不要紧,手不能舞剑也没什么,他手中有两把弩,是王孟松千方百计搞到的脚踏弩!郑星望的弓术极好,他有把握射中四百步之内的箭靶,而在这么近的距离,他相信那个钱不离绝没有机会逃掉的! “公子,我们先走了。”一个汉子从楼梯处探出半个头,轻声说道。 “再给我倒一杯茶,然后你们都走吧。”郑星望点点头,他不怕死,但没有理由要求别人陪着自己一起死。这些人都是王孟松家里的下人,据他们打探到的消息说,那钱不离的老婆生了重病,钱不离一定会回来探望他老婆的,这是天意啊!钱不离!你这样的魔鬼早就应该死了! 郑星朗的目光落在脚踏弩上,弩箭早已上好,箭簇上寒光闪闪,显示着饮血的欲望! 第一一一章 生死瞬间 手中端着碧绿色犹如玉石般精美的茶杯,杯中蒸腾着清香的雾气,盘旋着飘上来,极品的茶香就是与众不同,嗅上一口能给人带来中心旷神怡的感觉。郑星望轻轻的、缓缓的咽下一口茶水,一个以修练武技为毕生目标的人本是不在意享受的,一个贪图享受的人也达不到武技的巅峰!不过郑星望自知死期将近,所谓的目标也将化成虚无,所以他想在最后的时间内享受一些平时没有享受到的东西,他的心很平静,手也很稳,直到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之时,他的手才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郑星望靠向窗边,伸手把已经上好了箭矢的脚踏弩拽了过来,脸上带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向下望去,正看到一队骑兵从远处飞驰而来,当先有四个骑兵开路,他们手中的马鞭凭空抽动,发出噼啪的脆响,口中在大叫着:“火急军情,闲人回避!闲人回避……” 远远听到喊声的行人连忙退到街边站好,如果被这些报急的军兵撞到了,不但官司没地方打,搞不好还要被充做奸细关押起来,就算被撞死了也是白撞,谁会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呢。 郑星望远远看过去,心中又是一跳,后面的骑兵队中当先的一人是个没有穿戴铠甲的年轻人,面目还算得上是英俊,尤其是两道飞挑入鬓的银白色长眉,更是给他凭添了几分英气,这个人就是钱不离了!郑星望要杀人,当然会知道被杀者的特征,银白色长眉正是钱不离独一无二的招牌! 郑星望轻轻的把脚踏弩放在窗沿上,只露出一点,还被自己左手的长袍盖住,一般人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 郑星望的心平静下来,他甚至有种解脱了的感觉,唯一内疚的是,远在夹脊关的父亲还不知道自己正走上死路吧?如果父亲知道了今天的事,他会不会悲伤难过?还是对自己的不孝愤怒失望?不过父亲啊……孩儿真是活不下去了!如果不能为红玉报仇雪恨,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啊! 郑星望眼看着那钱不离越来越近,他心头涌上了一个想法,他想看看对方绝望痛苦的样子,就是这个魔鬼让无数的百姓为之绝望,今天就让我郑星望代替上天还你一个报应吧! 郑星望的长袍挪开,脚踏弩上的望山把钱不离的身影牢牢的定在圈内,他笑着喝道:“嗨!!” 钱不离心情很是焦虑,就在回福州府的路上,他再次遇到了信使,在信使出发的时候,姬胜情公主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只喝了一杯茶水,她也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每想到这点,钱不离的心就难受,这个丫头是怎么了?钱不离是个重感情的人,他轻易不会喜欢上一个女孩,不过姬胜情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娇憨,让钱不离在内疚之余也逐渐的喜欢上了她,就算不从政局上着想,钱不离也不想看到姬胜情如此折磨自己。 不会是我说姬若发命不久矣的消息被她知道了吧?钱不离心中打了个突,就在这时,他听到身侧上方传来了一声:“嗨!”与此同时,钱不离心头蓦然涌上一股寒意。 不及多想,钱不离一向是个相信直觉的人,自从他跟随爷爷练习古武以来,虽然不能象影片中的大侠一样一个人对付几十个人,但直觉变得异常敏锐,从没出现过错误!钱不离飞身而起,向另一侧跳去,身在半空中,他抬起头向上方观看,看到了一双充满了惊讶的眼睛,显然对方想不到钱不离会做出这种反应。 对面的郑星望眼见钱不离就要跳到战马的侧面,来不及多想,手指一扣,弩箭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激射而出。 钱不离完全靠本能弯曲身体,只听‘咄’地一声,随即感到大腿一痛,身不由己的滚落在地上,因为加速度的关系,象一根稻草一样跟头把势的向前翻去,而他跨下的战马惨嘶一声,猛的跃了一步,正好压在了钱不离身上。 后侧的程达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他只看见统领大人突然跳离了马鞍,接着就看到马背上就飙出了一团血雾,然后就看到统领大人象颗石子一样往前滚,战马最后又倒在统领大人的身上,有刺客!!程达用最快的速度摘下长弓,双眼一扫,就看到了旁边茶楼上的郑星望,他来不及瞄准,抬手就是一箭,箭矢如流星般飞去,对方听到弓弦的响声,下意识的向后闪了一下,箭矢刮过对方的眼角,程达看到那人捂着眼睛向后栽倒。 “保护统领!”程达大喝一声,从战马上飞身跳了下来,就地打了个滚,向茶楼冲去。他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从上次统领大人遇刺之后,他加倍小心、日夜陪伴在统领大人身侧,可今天还是遭遇不测!难道我程达真的就这么无能么?! 程达身后的亲卫们纷纷滚到马下,不顾一切的向钱不离冲去,可就在这时,三个躲在一边平民样的人突然抽出了匕首,向地上的钱不离冲去。 钱不离今天算是倒了大霉,大腿上受伤不说,还摔了个七荤八素,最后战马还砸在自己身上,把他砸得几乎要喷出血来,钱不离强自维持着一线清醒,他知道在危急关头如果真的昏迷过去,也许就再也没机会清醒了!他拼命扭动了几下,钻出了半个身体,而就在这时,他看到几个‘倒立’的人影向自己冲来。 钱不离想都不想,抽出腰间的手枪,枪柄轻轻一磕,一抬手,砰!!当中那条人影的头盖骨就被威力巨大的弹头掀飞了,那人影被子弹强大的力量冲得双脚离地,接着又一个倒栽葱,栽回到地面上。 没有经受过正规训练的人是很难承受巨大的枪声的,钱不离的亲卫们还好,只是怔了一下,旋即又扑了上去,天威将军天威之力的传说他们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他们心里有准备。而那两个剩下的刺客都被震得目瞪口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砰!!又是一声枪响,左侧的刺客捂着自己胸前喷涌的血泉腾腾腾连着倒退了数步,无力的仰倒在地上。 剩下的刺客本就被震呆了,这一声枪响让他惊上受惊,手中的匕首竟然跌落在地上,还没等他做出相应的动作,两把横飞过来的长剑击到了他的身上,一把是剑柄击中了他,没能造成伤害,另一把长剑则在他肩膀上扫了一条血痕,不过伤势并不重。那刺客弯下腰拾取自己的匕首,砰!!他的脑袋象块烂西瓜一样就被炸开了,剩下半个头的身体无力的向前一栽,挺倒在地,以双膝和半个头为支点,他的身体形成了一条诡异的弧形,接着抖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 第一一一章 生死瞬间(下) 钱不离的亲卫们一拥而上,站成了一个圆圈,把钱不离护在内侧,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其中两个亲卫抬起死马,把钱不离拉了出来。由于剧痛和失血,钱不离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就算比起传说中的小白脸,也是不遑多让了。他靠在一个亲卫的怀中,看向自己的大腿,那一支箭矢竟然射过马的身体射中了自己的大腿,也不知道是在刚才的翻滚中碰的,还是那两个亲卫太粗心,反正现在箭矢已经脱落了,但在腿上豁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幸亏箭矢穿过马身之后,已经无力了,入肉不太深,要不然凭这个世界的医疗手段,自己的腿应该废掉了,钱不离不由感到一阵阵后怕。 黑黝黝的箭矢静静的横在地上,箭头处还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这是……老子的肉吧?!钱不离咬着牙喝道:“把我腿绑起来!在这里绑!”钱不离用手指着自己的大腿。虽然伤口不深,但口子太大了,血流得过多一样会死人的,钱不离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此刻程达拖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从茶楼中走了出来,那人就算没死也受了不轻的伤,因为在他被拖过的路上,留下了一道浓浓的血痕。 程达脸色铁青,腰侧有伤痕,那是对方的一把匕首留下的印记,程达抛下手中生死不知的人,大步走到钱不离身侧,看到钱不离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这条铁汉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大人……都怪小人无能!,请大人责罚我吧!”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再说要怪也只能怪我太大意,和你无关!”钱不离虽受了伤,但神智却是出奇的冷静,他轻声道:“等一下我会晕死过去,然后你们大声呼喊,懂么?” 不管这件事情是谁在背后策划的,用意不过是让他钱不离死,那他何妨死上一次,合了对方的心愿,对方才会在确定消息之后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快点送我回府,要不然老子可真要死了。”钱不离轻声吐出最后一句话,合上双眼,‘昏迷’过去。 “大人!”“统领大人!!”钱不离的亲卫们哭喊起来,他们无需作假,眼见统领大人伤成这个样子,他们一个比一个难过,眼泪很自然的流了出来。 姬胜情呆呆的躺在床上,无神的目光看着床幔上的凤凰,默默无语,刚才她听到了三声脆响,不过枪声传到这里时,已经很小了,姬胜情以为是外边的侍女在玩闹,一点没往心里去,她要想的事情多着呢。 门砰地一下被人撞开了,柯丽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了进来:“殿下,他回来了,他……统领大人回来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姬胜情漫应一声,竟自看着床幔上的凤凰。 “可……殿下,他……他死了!!”柯丽语不惊人誓不休的喊出一句。 “我知道了,你快点……”姬胜情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一把拽下床幔:“你……你说什么?” “他……他要死了。”柯丽这才在‘他’的后面补上了一个‘要’字。 “谁要死了??”姬胜情的声音颤抖起来。 “统领大人要死了!”柯丽的声音也在颤抖。 姬胜情呆呆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在柯丽感觉姬胜情的反应奇怪,想补充几句的时候,姬胜情突然一跃而起,象头母豹一般冲了过来,一把就把挡路的柯丽推了个跟头,然后竟自冲向了门外。 柯丽知道此刻的情势急迫,强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翻身爬了起来,追在姬胜情身后:“殿下、殿下,不是那里,是左面,您跑错了!” 钱不离确实是‘要死了’,马血人血把他整个身体染得像血人一般,唯独脸色显得异常苍白,任谁在此刻看到钱不离,都能感应到钱不离的生命好似正在一点一丝的离他而去。 “去找医生!马上去找医生!!”贾天祥下巴上的胡须在不停的颤抖着,做为政坛上的老手,却为了一份隐涩难言的感情,把贾家的未来寄托在劣势的姬胜情身上,他本来做好了最快的打算。而钱不离的出现在他的心中点燃了希望的火焰,他相信以钱不离的能力,一定会帮助姬胜情披荆斩棘、直达最后的目标!此刻看到福州真正的主心骨昏迷不醒的样子,贾天祥的心乱成了一团,如果钱不离死了,还有谁能挑起大梁呢?没有,再没有人了,福州将走向绝境! “不离!!!”一条天蓝色的人影从角门跑了出来,正是姬胜情,她冲了过来,连踢带打推开钱不离的亲卫,正看到血人一样的钱不离,姬胜情愣了愣,从嗓子中挤出一声尖利的哭嚎,旋即双眼翻白,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钱不离的手微微动了动,程达连忙对贾天祥说道:“伯爵大人,马上找个安静的地方给大人治伤吧,要不然……大人真的要不行了。” “哦、哦?你是说他还能救过来?”贾天祥连连点头:“这边走,就回统领大人的房间吧!来……我给你们带路。”贾天祥心已经乱了,程达众人是钱不离的亲卫,还能不知道钱不离房间在哪里么? 众人忙乱着来到钱不离的房间,昏迷的姬胜情也被随后赶到的柯丽招呼一群侍女抬了过来,没有人敢想像,如果姬胜情醒来之后看不到钱不离会引发什么,还是让他们在一起吧。 众亲卫把钱不离抬到他自己的床上,侍女们则把姬胜情放到了里面,随后程达命令亲卫把所有无关的人都赶了出去,他本来是想把柯丽也赶走的,谁知那小丫头抓着姬胜情的手哭喊着就是不放,最后引得贾天祥也开口说话了,程达看到钱不离没有做出暗示,才无奈的留下了柯丽。 “大人,人都走干净了!”在贾天祥无比诧异的目光中,程达单膝跪倒在钱不离身边,轻声说道,众亲卫已经把房前房后团团围住,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我没事的。”钱不离睁开眼睛冲着贾天祥笑了一笑,旋即转向柯丽:“不过如果你再压着我的腿,我就有事了!”柯丽拽着姬胜情的胳膊缩在床角,她的一只脚搭在钱不离的腿上,虽然搭得不是受伤的腿,但她每动弹一下,都能让钱不离感到痛楚。钱不离的外伤只有一处,不过他跟头把势的滚出老远,最后还被战马砸了一下,浑身的肌肉无处不酸、无处不痛。 贾天祥吃惊的看着钱不离,半晌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身体一晃,差点栽倒,贾天祥毕竟是个老人了,可经不起精神上过于剧烈的波动,程达连忙拿过一张椅子,扶着贾天祥坐了下去。 另一边的柯丽惊讶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钱不离,随后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前胸,脸上露出了喜不自禁的颜色,看起来她真心的为钱不离不是‘要死了’而高兴。 “看样子你还真的舍不得我死啊?”钱不离笑着逗了柯丽一句。 “才不,你是坏蛋!”柯丽放下了姬胜情的胳膊,向床里缩了一下。 “那你是愿意看到我死?” 柯丽歪着小脑袋很认真的想了想,没等她说话,贾天祥在一边接道:“统领大人在此刻居然还有闲心调戏殿下的侍女,看样子您的身体真的是没事了,不过……您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第一一二章 慢性毒药(上) “咳……伯爵大人,我只是在开个小玩笑,你怎么能说我在调戏柯丽呢!”不止是柯丽害羞的捧住小脸,钱不离都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连忙转移话题:“伯爵大人,您找来的医生可靠不可靠?” “您还需要医生么?”贾天祥站起身走到钱不离近前,轻轻碰了碰钱不离的伤腿,就在钱不离忍不住闷哼一声之后,他才晃着头退了一步:“怎么?这伤怎么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钱不离苦笑起来:“我遇刺是真的,装死也只是想让幕后的指使人自以为大功告成而已。” “哦……那我是误会了。”贾天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别怪我,统领大人心计神鬼难测,刚才看到您居然在开口说话,我还以为一切都是大人安排的呢。” “我可不会安排什么苦肉计!”钱不离道:“伯爵大人,您找来的医生可靠不可靠?” “有一个医生是可靠的,他是跟随我几十年的人了,不过他最擅长的是用毒解毒,对于这种外伤他的医术和普通的医生差不多。”贾天祥露出幸灾乐祸的笑脸:“需要我请他来吗?”贾天祥身为贵族,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仪态仪表,他认为刚才自己丢了很大的脸,既然钱不离没事,他当然要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小小的报复钱不离一次。 “那让他来吧,别的医生就不找了。”钱不离知道自己的腿只伤到了肌肉,筋骨都没有问题,只要止住流血、做好消毒、包扎好伤口,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好的。”贾天祥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亲卫低声说了几句。 钱不离抽出腰间的手枪,放在枕头下面,还是现代武器好啊!要不然今天绝难逃出敌手!程达在一边好奇的看了手枪一眼,旋即就转开视线,他隐约感觉到统领大人的天威就是从那神秘的小东西上发出来的。 “统领大人,您认为是谁在背后主谋?”贾天祥走了回来,很显然,钱不离遇刺代表着福州有一张黑网,解决掉黑网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如果处理得不妥当,今天是钱不离遇刺,明天就可能轮到他贾天祥,甚至是姬胜情,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钱不离这种运气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等到我死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我想他们会自动跳出来的。”钱不离一边沉吟一边说道:“不过要派可靠的使者去前线,告诉杜兵他们真相,要不然军心就要乱了。” “这就是您故意诈死的原因吧!”贾天祥点了点头:“我会派可靠的使者去传递消息的,不过……统领大人,从您遇刺的事情里我发现,福州缺少一种……一种机构,一种专门负责情报的机构,光有护卫是不够的,这样我们会一直处于挨打的境地!今天是您遇刺了,那么下一次会轮到谁?”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钱不离叹道:“我有过这种设想,不过最关键的问题是,由谁来掌管情报部门呢?我的部下冲锋陷阵可以,做这种事情就难了,搞情报需要有坚韧的性格、聪智的头脑、残忍的手段,还要有很强的察言观色的能力,伯爵大人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贾天祥沉吟半晌,苦笑道:“我倒是有一批探听消息的人,不过你所说的人才可没有,嗯……您看贺子城的能力可以吗?” “情报是我们的眼睛,我可不能把自己的眼睛交给一个不能信任的人。”钱不离摇了摇头:“还是等一等吧,在我的部将中,只有王瑞适合掌管情报,不过……战场更需要他。” 贾天祥有些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建立专门的情报机构是势在必行的事情,拖上几天,说不定就会出什么大事。 门外传来了说话声,接着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年纪在四十上下,双目炯炯有神,个头有些矮小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那中年人长的很普通,不英俊也不算丑,脸上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姬周国人难见的鹰钩鼻子。 “这就是我说的医生蒋维乔,他的毒术和解毒之术可算是姬周国数一数二厉害的了。”贾天祥站起身来介绍着。 “伯爵大人,您太过奖了。”蒋维乔很恭敬的向贾天祥行了个礼:“大人,听说统领大人受伤了?就是……这位大人吧?”蒋维乔把目光转向钱不离。 钱不离躺在床上没动,只是伸手招了招,示意蒋维乔走过来。 蒋维乔走了过去,先是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钱不离腿上的伤势,随后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程达连忙上前一步,站在蒋维乔身后,时刻提防着,只要蒋维乔稍有过分的举动,他就会把蒋维乔当场擒下。 蒋维乔注意到了程达的举动,他微微一笑,用小刀轻轻挑开钱不离的裤子,随着一块布条一块布条的飘落,钱不离的大腿逐渐露了出来。 钱不离腿上的肌肉被豁开了不是很深的一条口子,但很长,几乎有手掌的一半了,蒋维乔的目光盯着钱不离大腿处紧绑的绳子上,讶然问道:“统领大人还懂得医术?” 钱不离笑道:“只懂得一点而已。” 蒋维乔点点头,用手中的小刀在钱不离腿上翻起的皮肉处轻轻捅了一下,钱不离忍不住倒抽了口气,程达的大手已经伸了出来,看到蒋维乔把小刀收了回去,他才把手放下。 蒋维乔皱着眉头,轻声说道:“奇怪,居然不是毒箭!” 程达猛然瞪起双眼喝道:“老家伙,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程达!”钱不离低喝了一声:“蒋先生,不是毒箭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那些刺客有毒药啊!既然他们想刺杀统领大人,又怎么会不在箭上涂上毒药呢?”蒋维乔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毒药?”钱不离凝视着蒋维乔,注意观察着蒋维乔的一举一动。 “我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刺客。”蒋维乔还在沉思着:“那个刺客已经中了一种慢性毒,今天还不会发作,但明天他就死定了。” “是这样啊……”钱不离眼中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谁也不知道他正在想些什么,半晌,钱不离才吐了一口气:“蒋先生,还是先帮我包扎伤口吧。” 蒋维乔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瓷瓶来,把瓶中淡红色的药液小心的滴在钱不离的伤口上,开始处置起钱不离的伤口来。 伟大的天威将军钱不离自然不好意思要求给自己打麻药,而且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麻药还不好说,他只能咬牙忍耐着,一点一点的熬时间。 接着蒋维乔竟然从口袋中找出了一个针,还有一捆灰白色的线:“统领大人,为了让您的伤势好得更快些,我要把您的伤口用猪肠线缝上!这个……您不用担心,我曾经给几个人缝过伤口,不会有什么害处的。” “蒋先生,能行吗?”贾天祥从来没见过用针来缝伤口的,不由担心的问道。 第一一二章 慢性毒药(下) “没关系。”钱不离笑着摆摆手:“蒋先生,你们这里的医生都用针线来缝合伤口么?” “这是我独创的。”蒋维乔不无骄傲的回道:“在我年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个办法,就挑选了两只黄狗做了试验,同样的伤口,只包扎了的狗后来死掉了,被我缝上伤口的狗后来又多活了几年!不过……一般人是不敢让我缝合伤口的,统领大人的胆量真令人佩服。” 可不是我有胆量,在我那个世界外伤是一定要经过缝合的!这话钱不离不能说出来,只是笑着点点头,让蒋维乔放心发挥他的医术。 蒋维乔又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只火折子,点燃之后把针举到火苗处烤了一会,然后又穿上猪肠线,开始下针了。 钱不离索性闭上眼睛,意志再坚定的人看到有人用针在自己的皮肉上穿来穿去的,也会不舒服。谁知钱不离刚刚闭上眼睛,异变突起,躺在内侧的姬胜情突然坐了起来,揪着自己的头发尖叫着,好似做了一个最可怕的噩梦一样:“啊!!啊啊……”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被姬胜情吓了一大跳,蒋维乔把针刺到了自己的手指上,而满怀戒心的程达条件反射一样‘锵’地一声拔出了长剑,门外的亲卫也闻声扑进来好几个。 钱不离忍着疼痛一把拉住姬胜情的胳膊,急声道:“胜情,我在这里!不要怕、不要怕!!” 姬胜情挣扎了两下,好似听出了钱不离的声音,慢慢放下揪着自己头发的手,呆呆的眼神转向了钱不离。 “胜情,不要怕,我在这里!”钱不离看姬胜情缓过来了,连忙柔声说道。 “不离!!”姬胜情突然悲呼一声,扑在钱不离怀中,没等钱不离再出言安慰,姬胜情一眼看到蒋维乔正拿着针在钱不离的伤口上比划着,她不由再次尖叫起来:“啊……”叫声未歇,姬胜情飞起一脚,正好踢中了蒋维乔的面门,把蒋维乔踢得仰面朝天栽倒在地上。 “胜情,别怕!”钱不离忍着剧痛一把搂住姬胜情:“他在帮我疗伤,他是医生!他是医生!” 蒋维乔满脸尴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鼻子仰面朝天站着,从口袋中拿出一条手巾擦拭着自己的鼻子,姬胜情那一脚把他的鼻血都踢出来了。 “呜……不离,我梦到你躺在那里不能动,好多人拿着剑要杀你,呜……我害怕,我害怕呀!”姬胜情用双手紧抓着钱不离的衣襟,娇媚的脸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我拼命的喊,拼命的要去救你,可我……可我就是动不了,呜……” “不怕、不怕,那是梦,梦醒了就好了!”钱不离一边安慰着姬胜情一边看向自己的大腿,幸好蒋维乔被踢中的时候下意识的用双手去捂脸,松开了针线,要不然自己的伤口还要被豁开的! 姬胜情还在对着钱不离痛哭着,在一边被姬胜情的尖叫吓傻了的柯丽才缓过神,连忙凑上来一边轻轻拍打着姬胜情的后背,一边用自己的袖子去给姬胜情擦眼泪。 钱不离一番诅咒发誓,总算让姬胜情的情绪稳定了些,他用手搂住姬胜情的脖子,不让姬胜情乱看,接着向蒋维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动手缝合伤口。 蒋维乔苦笑着凑上去,他是一个很倨傲的人,如果这一脚是钱不离忍痛不住踢的,哪怕对方是统领,他也要理论一下,可是一个受惊过度的女孩子踢伤了他,他怎么好意思去理论呢?这一脚算是白挨了! 贾天祥的目光凝注到姬胜情身上,他的眼中满是忧虑和疼爱,直到钱不离若有所觉,眼光扫向他时,贾天祥才忙不迭的移开自己的目光。 一针又一针,钱不离咬牙忍耐着,直到蒋维乔用小刀割断猪肠线,钱不离才算松了口气。他不是太娇气,这和行医者的经验是戚戚相关的,就算在那个世界,既有手法熟练的护士,也有七、八针下去也找不到静脉的护士,蒋维乔给人缝合的经验无疑是很少的,象钱不离这样知道好处的人太少了,有几个人敢让医生拿着针线在自己的皮肉上肆虐呢? 看到蒋维乔拿出了一种很粗劣的纱布,要给自己包扎伤口时,钱不离不由提醒道:“这么样就完了?不需要给我消毒么?” “消毒?”蒋维乔愣住了:“统领大人,箭上没有毒……您没有中毒啊!” “我不是指这个。”钱不离斟酌了一下用词:“如果你就这么给我包扎上了,我很容易得破伤风的!嗯……你知道什么是破伤风么?” 蒋维乔激动的站了起来:“大人!您有办法医治破伤风??” “这个……以后再和你细说吧。”钱不离转向贾天祥:“伯爵大人,你这里有没有烈酒?越烈的酒越好!” 没等贾天祥说话,程达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只葫芦:“大人,我这里有。” “拿过来。”钱不离伸手接过葫芦,把里面的一半酒倒在伤口上,随后让蒋维乔把纱布拿过来,把剩下的酒都倒在了纱布上。 蒋维乔懵懂的按照钱不离的吩咐,包扎完毕,钱不离又从蒋维乔手中接过小刀,挑断了大腿上的绳子,痛啊!不用看钱不离就知道,自己的脚掌肯定已经发青了。 吩咐柯丽小心点帮自己揉揉脚,钱不离把目光转向了蒋维乔:“蒋先生,伯爵大人说你是解毒的高手,那个俘虏身上的毒你能解么?” 蒋维乔想了想:“不敢说一定能解,我可以试试。” “那就请你尽力吧,缺什么东西可以让伯爵大人帮你找,实在不行我们高价收买也好。”钱不离轻叹了口气:“如果实在救不了……那就是天意了。” 蒋维乔站了起来:“我会尽力的,统领大人,我先出去了,解毒和治病一样,都是宜早不宜迟。” 钱不离笑着点点头:“麻烦先生了。” 看到蒋维乔已经走出了房间,贾天祥问道:“统领大人,您为什么要救那俘虏?他既然决意服毒,想必也很难从他身上拷问出情报来。” “刚才蒋先生说了,那俘虏服用的是慢性毒药,如果是他自己服毒的话,为什么不用烈性的?那么死的还快一些,不用遭罪了。”钱不离说着转向程达:“你没有因为一时冲动杀掉他,你做得很好!” 一听统领大人在夸奖自己,程达急得单膝跪倒在地上:“大人,程达身为亲卫队队长,没能保护好大人的安全,程达甘愿领罪!” 钱不离挥挥手,示意程达站起来:“功过相抵,你可别再动不动就跪下了,我心里不好受。” 程达眼中露出了感动之色,从地上站了起来,贾天祥在一边接道:“统领大人,您是说……那俘虏不是自己服毒的?” “很可能,再说就算他宁死不招,我也有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钱不离眼中露出了杀机:“我看他能挺到什么时候!” 伏在钱不离身侧的姬胜情早已沉睡过去,数日来她一直没有进食,体力衰弱,还因钱不离受伤的噩耗疯狂的折腾了一阵,所以心情沉稳下来后直接就睡过去了。钱不离几句话中带着的‘死’字刺激了姬胜情,她在睡梦中使劲摇了摇头,呢喃着说道:“不让你死……” 第一一三章 酷刑威胁(上) 钱不离‘死’的消息终于传了出去,与此同时,贾天祥的信使则离开了福州府,向着前线疾驰而去,军心是决定不能乱的! 在傍晚的时候,福州府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数千人的军队,按照钱不离的想法,给对手一天时间已经足够了,凭对方行事的手段,他们可以在一天之内把消息传出去的,接下来就要控制福州府的局势了,严防有人借助谣言蛊惑民心!福州府上下被钱不离下令戒严了,只许进、不许出,什么时候毁掉了暗中的黑网,什么时候才会解除戒严!当然,钱不离知道时间不能拖得太久,要不然会造成民怨的。 一队队士兵在街头巷尾四处巡逻着,他们的装备虽不怎么严整,但散发着腾腾的杀气,方老生的第五团一直没什么战事,没有战事当然就无法立功,方老生本来很有些焦虑不安,以为统领大人不重视他!此刻接到了钱不离命他戒严福州府的将令,他在欣喜之余,另一方面严令手下的士兵遵守军纪,他的军队中有近一千人是自己的老部下,一帮匪性极重的家伙,如果真的闹出什么事的话,他这个团长也不用再干下去了!方老生活了三十多年也没怕过什么人,自从见到钱不离之后,他内心对钱不离产生了极浓的惧意,他感觉自己在钱不离面前就象个无法设防的婴儿一般,内心的每一闪念都逃不过钱不离的观察,钱不离那种充满了善意的微笑对他来说比毒蛇的长信更为可怕。 方老生虽一心想立功、升官加爵,可惜第五团那种野蛮的杀气吓住了不少暗中心怀不轨的人,福州府的情势看起来非常稳,没有一点骚乱的迹象。 除了第五团的士兵外,时不时还有几队穿戴着明亮的铠甲、军容整肃,胳膊上带着红色袖标的士兵走在福州府的大街小巷,他们是由关誉东暂时统带的执法大队,和方老生一样,钱不离也担心那些士兵训练、洗脑的日子太短,匪性不改闹出抢劫淫掠的大事来。 福州府在戒严中过了整整五天,钱不离可以勉强拄着他让人专门制造的拐杖行走几步了,不过他的情绪并不好,贾天祥动用了大量人力,从那座茶楼开始查起,却什么也查不到,那座茶楼原来是由一个姓杨的平民经营的,几个月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他带着一家老小放弃了自己的生意,离开了福州。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算知道贾天祥也没办法,前线正在对峙,他的力量还达不到福州以外的地方,这个线索就这么断了。 而方老生以团长之职亲自带队在街上巡逻,虽然抓到了一些看似可疑的人,但后来贾天祥派人审过之后,都逐一释放了,只把他们之中的两个窃贼扔到了大牢里。 难道自己的功劳就是抓到两个窃贼么?方老生越想越别扭,他后两天甚至一天只睡上几个小时,大半的时间都在街上巡查,可惜得到的和付出的始终不成正比,他什么也发现不了。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刺客了!蒋维乔不愧是用毒解毒的高手,经过小半天的施救,最后到底把那刺客的毒给解掉了。之后他带给钱不离两个消息,那刺客的双腿都被人打断过、是旧伤,他的眼睛在行刺中被射瞎了一只,而他的三根肋骨和前臂骨则在与程达的对抗中被程达打断了,刺客的内腑也在程达的暴打下受了重伤,蒋维乔建议钱不离等上几天再审,要不然很难熬过刑讯的。 今天,钱不离认为刑讯的日子到了,他这个被刺杀的人都能勉强走路了,你一个刺客有什么值得娇贵的?当然,其中也不乏报复的心理在作怪。 姬胜情陪在钱不离身侧,她的脸庞消瘦了不少,钱不离惊喜的发现,原来治疗一个人心病最好的办法是让自己也‘病’倒,比对方病得还要重,这样对方就会暂时忘掉苦楚,尽心尽力的照顾那个病得更重的人。 这五天来,姬胜情就象一个称职的侍女一样,陪伴在钱不离身边,为了能有力气照顾钱不离,她早在钱不离遇刺的当天就恢复了饮食,哪怕她再不想吃,甚至吃完没一会就吐出来,她也不放弃自己的努力。看到钱不离能下地了,姬胜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这种笑容就象冰封很久的冻土上出现的春光一样,让钱不离的心感到异常温暖。 钱不离知道姬胜情付出了多少,别以为侍侯一个只大腿受伤的人是很轻松的事,钱不离在军中是一个被神化了的人,实际上他还是肉体凡胎,吃喝倒好说,拉撒则让他感到极其难堪,当然了,难堪的不止是钱不离,还有姬胜情和柯丽。柯丽是侍女,做这种事情说得过去,可姬胜情是公主啊!这份情意委实不轻,钱不离知道自己背负上了不能放弃的东西!在几个月前,他有事没事就想着偷跑出去,可是现在,纵使面前是一条死路,他也要奋战到最后一息了! 钱不离驻着拐杖缓缓行走着,姬胜情搀扶着钱不离的胳膊走在一侧,柯丽走在钱不离的前面,小心的踢走每一块可能让钱不离跌跟头的石子,而程达带着十数个亲卫跟在身后。 “胜情,你们先在这里等会吧。”钱不离轻声对姬胜情说道,面前就是关押那刺客的房间了,有很多阴暗面的东西是不能让姬胜情知道的。 “好吧。”姬胜情点点头:“不离,你别太生气了,大不了……就杀了他好了。”一向宽柔的姬胜情竟然主动要钱不离杀一个人,可见她内心对那刺客的恨意。 “我又不是小孩子,生什么气。”钱不离咧嘴一笑,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后侧的程达连忙跨前一步,从姬胜情手中接过钱不离的胳膊。 走进关押那刺客的房间,看守刺客的四个亲卫看到钱不离连忙迎了上来:“大人!” 躺在床上也在养病的刺客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钱不离不由惊呼一声:“你还没死?!上天……真是无眼啊!!” “上天有没有眼关你什么事?小心你自己吧,我很高兴能在你身上捅出几个屁眼来!”愤怒让钱不离口出恶语,他大咧咧坐在椅子上:“你哪里人?谁让你来刺杀我的?” 那刺客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一个亲卫凑了上来,低声道:“大人,这家伙自杀好几次了,有一次他竟然用拳头打自己肋骨上的伤处,想让肋骨倒刺进内脏,后来我们没办法,只好把他的四肢都固定住,连腰也用绳子绑在床上,这样他才老实了不少。前几天我们连他的嘴都塞住了,怕他咬自己的舌头,刚才知道大人要来,我们才把他嘴里的破布取出来的。” 第一一四章 揭开真相(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揭开真相 钱不离刚刚走到门口,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姬胜情出现在门口,刚才她听到房间里有人在大叫,那叫声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偏偏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所以姬胜情特意跑过来看看。 “胜情,我们走吧。”钱不离用手轻轻拉住了姬胜情的手,他不想让姬胜情接触那些阴暗面的东西。 姬胜情的身体僵硬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床上的人,虽然那人面容瘦削,脸色白中透青、很不好看,而且一只眼睛上还缠着染血的纱布,但姬胜情还是隐约认出了郑星望,她不由得挣开了钱不离的手,凑了上去,想再仔细看看。 郑星望的样子比姬胜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身体僵直着看着房门处的姬胜情,马上就认出了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表妹,姬周国的长公主姬胜情!郑星望鼻孔中挤出了一声闷响,身体亡命般挣扎着,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表妹竟然落在了钱不离这个恶魔手中,他绝不允许自己的表妹受到红玉一样的伤害!! 钱不离愣怔了一下,旋即小心的跟在姬胜情身后,他看出姬胜情的样子很不对劲,难道她认识这个刺客?真是怪了…… “二哥?”姬胜情试探着叫了一声。 郑星望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又开始挣扎起来。 姬胜情看到郑星望点头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连忙扑了上去:“二哥!你怎么了二哥?是谁把你伤……”姬胜情突然看到了郑星望口中的布团,一把就把布团拽了出来。 郑星望长吸了一口气,狂吼道:“恶贼!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谋害我姬周国的长公主!我……我……我做鬼也饶布了你!!”郑星望本想喊几句硬话,不过想想自己的样子,也知道他是没有资格说那些硬话的,只好用做鬼来表达自己的激怒。 钱不离一把拽过姬胜情:“他是你二哥??” “不离,你放开他呀!”姬胜情使劲点着头,眼泪也掉了下来:“他是我二哥!” “他是郑星朗的弟弟郑星望?” “嗯、嗯!”姬胜情拽住了钱不离的衣襟:“你们这是怎么了?不离!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二哥抓起来?!”姬胜情一着急,就把钱不离来这里的目地给忘掉了,为什么要抓郑星望?当然是因为她的二哥刺杀钱不离了! 钱不离愣住了,他的急智人所难及,只片刻间他就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样的阴谋!按照对方的策划,他钱不离被刺死之后,郑星望也会因为毒药发作而死,就算姬胜情无缘得见刺客的尸体,那些人也会把郑星望的消息传出去!当这个消息被证实之后,郑星朗会怎么做?杜兵、任帅、王瑞会怎么做?浮梁等人呢?最可能的情况就是毒龙旅一下子四分五裂了,而杜兵几员战将很可能锐志为他钱不离报仇雪恨,而郑星朗绝不会束手待毙!整个福州必然会乱成一团!! 凭姬胜情的名望和贾天祥的手腕,稳定政局倒是可以,对军心的影响力就小了,因为他钱不离已经千方百计把姬胜情对军队的影响力排除了出去!就算他们能压住郑星朗和杜兵几员战将,可他们还可能同心协力的在一起做战么?绝布可能!! 这还不算,没有了他钱不离的压制,野心极大的方老生数人很难会听从将令,百里克诚既然可以派人去收买孙宗,也可能会派人去收买方老生等人,到那时……一切都无力挽回了! “不离!你快让人放开我二哥呀!”就在钱不离思索的时候,姬胜情试图把郑星望身上的绳索解开,不过没有人帮助她,钱不离的亲卫都在等着钱不离的命令,所以姬胜情只能再回头哀求钱不离。 郑星望呆呆的看着姬胜情,他没有再乱喊,傻子都能看出来姬胜情和钱不离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了,只是他暂时还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钱不离拍了拍姬胜情的手,轻轻的说道:“你二哥就是刺杀我的刺客!” “什么?”姬胜情呆了呆,她终于想起钱不离来这里就是为审讯刺客来的,姬胜情突然转身看向郑星望:“二哥,你为什么要杀不离?!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不离!!你……疯了么?!” 钱不离看到姬胜情的情绪又有失控的迹象,连忙一把把姬胜情拽了过来,随后对程达说道:“把他放开吧!” 程达一挥手,两个亲卫走上前去,利索的解开了郑星望身上的绳索,最后把他搀扶起来,而郑星望一会看着钱不离,一会又看向姬胜情,他的脑筋反应不过来,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钱不离沉吟一下,坐回到椅子上,并且搂着姬胜情,让她坐在自己没有受伤的腿上:“现在我的脑子也很乱,这么样吧,我说一句,你答一句,我们慢慢把这团乱麻解开!” 郑星望茫然的点了点头,姬胜情抹了把眼泪,无力的靠在了钱不离身上,她的脑子和郑星望一样乱,自己的哥哥刺杀了自己未来的丈夫……只要想一下她就感到自己的脑子里象有把刀在搅动一样,钻心的痛楚!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福州府的?”钱不离决定从后往前慢慢缕清乱麻。 “我听说你的妻子有病了,所以你一定回福州府,他们给我安排到那座茶楼等着你。”郑星望犹如木偶一样机械的回答道。 “我的妻子就是她。”钱不离搂紧了姬胜情,而姬胜情则使劲点了点头,刚刚抹干净的脸上又布满了泪水。 “你们……怎么会……”郑星望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表妹怎么会有丈夫了?这不可能!!长公主结婚会举行国庆的,而且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么重大的消息! “由我来问,要不然我们会越问越乱的。”钱不离摆了摆手:“你为什么要刺杀我?” “因为你在福州无恶不作、搞得天怒人怨!我郑星望杀你是为民除害!”郑星望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冲着钱不离愤怒的叫道。 “你说的是我?”钱不离冷冷一笑:“谁看到我作恶了?你亲眼看到了么?” “你少在那里装模作用了!”郑星望挣扎着,试图从钱不离的亲卫手中挣扎出来,浑然忘了他现在只能借着别人的力量才能坐起身子:“你这个恶魔!你杀了红玉,我要为红玉报仇!放开我、放开……” “红玉?你说我杀了红玉?”钱不离到此刻已经明白了,郑星望肯定是落入了别人的骗局:“笑话!别人说我杀了红玉我就真的杀了红玉了么?你的脑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郑星望恶狠狠的看着钱不离:“你休想抵赖!” “二哥,不离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乱杀过一个人!”姬胜情在一边轻泣着接道。 “殿下,你是被他骗住了!”郑星望大声说道:“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鬼话!这个人残忍狡诈,如果殿下到平民们中去打听一下,您就知道他的真相了!” “应该到平民中打听真相的人是你!”钱不离撇了撇嘴:“对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哥哥郑星朗已经带兵来到福州了,我想他比你更有发言权!” 郑星望又呆住了,这个消息同样出乎他的想象,他哥哥为什么要到福州来? “我真的不明白,同是一母所生,你和你的哥哥为什么差那么多?一个人性格沉稳、智勇双全,另一个却出乎寻常的愚蠢!”钱不离淡淡的说道:“就算你说的都是正确的,我钱不离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可你把这些话告诉胜情有什么用?如果胜情不知道真相,她可以快乐的活下去,如果她知道了所谓的真相,对我有了威胁,你以为凭我的性格会怎么对付她?不但自己陷入了绝境,还要把自己的亲人也拖入绝境,和你的哥哥郑星朗相比,你就是一个废物!” 郑星望的脸变得通红,腮上的肌肉开始扭曲起来,钱不离那番话虽然说的是诛心之言,但确实有道理,如果钱不离真的是他说的那种人,他把真相捅出来只能给姬胜情带去无尽的危险。 “不离!”姬胜情有些不安的推了推钱不离的肩膀。 “对你这种废物我根本就懒得和你理论!”钱不离轻轻推开姬胜情,然后站了起来:“知道你哥哥为什么来福州么?因为夹脊关已经失陷了!你的父亲郑朔将军现在生死不知,而你这个废物不但不去报仇,还偷偷跑到福州对自己人下毒手!**你……”说到这里,钱不离说不下去了,郑星望的长辈也是姬胜情的长辈,这一句话要是骂出口可就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第一一五章 揭开真相(下) “你说什么???”郑星望目呲欲裂,狂叫了一声。 “舅舅、舅舅他……呜……”姬胜情又靠在钱不离怀中大哭起来。 “和你这种废物真是懒得多说!”钱不离对程达使了个眼色:“别在管他,给他吃、给他喝,但就是不能让他出这个房间,他愿意自杀也由得他自杀,反正世界上这种废物有的是,活着不多他一个,死了也不少他一个!”既然郑星望已经知道了自己家族的悲剧,钱不离知道他再不会轻易求死了。可惜现在郑星望的情绪太激动,还有伤在身,和他讲道理也是讲不清楚的,等过上几天再说吧。 钱不离拉着姬胜情的手,竟自驻着拐杖向门外走去,姬胜情幽幽的回头看了郑星望一眼,没有说话,顺从的跟着钱不离走了出去。刚才钱不离说的话她也听在耳中,郑星望置郑家的惨剧而不顾,竟然跑到福州来刺杀钱不离,她对她这个二哥着实感到失望。 “回来!钱不离!你给我回来……”郑星望的狂叫声从后面响起:“给老子说清楚!你给我回来……” 钱不离没心情理会身后的叫声,他轻吁了口气:“程达,告诉弟兄们,如果他闹的太凶的话,就告诉他,想为他自己的父亲报仇,先老老实实把自己的伤养好再说!” “遵命,大人。”程达点了点头。 “还有,派人去请贾天祥伯爵马上来一趟,有大事要商量。” “是,大人。”程达叫过来两个亲卫,低声嘱咐两句,那两个亲卫急行着穿过圆门,向远方走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柯丽乖巧的走了上来,搀扶住钱不离的胳膊,一行人缓缓穿过圆门。回到了钱不离的房间。 没多大一会。贾天祥就急急的赶来了,亲卫口中的大事把他吓得不轻,他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对福州不利的大事呢。 钱不离开门见山的说道:“伯爵大人,在你的印象里,百里克诚是个什么样地人?”钱不离急于解开自己心中地迷团,顾不上客气了。 贾天祥一愣,沉吟了片刻答道:“您叫我怎么回答呢……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这个人个性奸猾又有些迂腐。自以为清高却又象墙头草一样、没有执着的信念,为政倒是一个得力的能臣,不过为军么……他可决不是统领大人的对手。” 钱不离缓缓的把刺客的身份,和他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还有他推断地最坏的后果,姬胜情在一边听的脸色发白,而贾天祥思索了一会。断然说道:“这种诡计绝不是百里克诚能策划出来的!主使者一定另有其人!” “这就是我最头疼的地方,这个主使者是谁?”钱不离叹道:“站在明处的对手我不害怕,我可以从他的性格、身份上着手,寻找克制他地办法。最起码不会象现在这么被动。” 贾天祥想了一会,不确定的说:“是……王后吧?那个女人一向阴险狠辣,我看整个计划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好可怕的女人!”钱不离苦笑着摇摇头:“你能确定是王后?”这次能不落入对方地圈套靠的全是运气,如果蒋维乔不是一个对毒术特别有心得的医生。郑星望的死被传扬出去之后,他和郑星朗之间地隔阂将不可避免的产生,就算郑星朗没有表现出敌意,他钱不离也不可能再对郑星朗放心了,一定会想方设法削弱郑星朗的权柄,一个搞不好,结果是不堪设想的。 “我……不敢肯定是她。”贾天祥犹疑着说道:“如果不是王后的话,统领大人。您有没有具体的对策?” “我们暂时还能占据上风。”钱不离想了想:“现在我的死讯已经传了出去,我想他们下一步应该是派人和郑星朗接触了,派人暗中去和郑星朗接洽,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让郑星朗去和对方周旋。” “我们这里再派出信使,故意传书招回郑星朗,把声势搞大点,而郑星朗则做出一副满怀戒心的样子,就是不奉招,我想他们会上当的!” “通知前线浮梁的第四团,暂时停止抢掠辎重,孟铁头的第三团、 小的第六团脱离毒龙旅的防线,后退几十里单独立营,摆出观看风向的姿态,哼哼!现在的福州已经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了,我等着他们自己跳出来!” 贾天祥沉吟半晌,叹道:“好一手将计就计!” “如果那背后的主使者在福州,我的将计就计未必能瞒得过他。”现在的钱不离极度重视那个潜藏在暗中的对手:“单凭一个百里克诚,他没办法看透其中的玄机!” 钱不离和贾天祥在此刻还没有把姬胜烈考虑进去,在他们眼中,姬胜烈不过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而已,其实这不怪钱不离大意,而是姬胜烈的伪装太好了,钱不离综合各路汇总的情报,情报中的姬胜烈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 “统领大人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识破了你的计划,那个人就一定在福州?”贾天祥若有所悟的问道。 “不错,到时候我会命令大军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全歼百里克诚的军队,我看他能往哪里逃!”钱不离恶狠狠的说道。 “统领大人以前不是说过么,争取和百里克诚多对峙一段时间,给福州恢复元气的机会,这么做的话……福州很难抵挡第二轮攻势的!” “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计划,其实在夹脊关失守之后,我们就有悔棋的资格了!”钱不离冷笑一声:“我之所以坚持原来的计划,是因为札木合大军闯进夹脊关之后,必然会肆虐中原,逼得内阁、军部决定两线做战的话,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动摇姬周国的根基,我不想要一个千疮百孔的姬周国!” 贾天祥沉思起来。 “我最怕的不过是姬周国的四大军团,可他们早就被派去对付札木合了吧!原本我是为了大局着想,可偏偏有人想把毒手伸进福州……哼!”钱不离冷声说道:“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我小人了,歼灭了百里克诚所部之后,我就要出兵宜州,抢占地盘!我倒要看看军部能不能抽出大军来阻拦我!” 贾天祥苦笑道:“统领大人,我明白您原来的苦心了,可是如果真的派兵进入宜州,对姬周国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您还有没有别的对策?” “这是最好的对策!前些日子不是让你派人去宜州、洪州散播我们要北上抗寇的传言了么?只要我们占住了理字,就占住了民心!”钱不离摇头道:“原本我以为他们故意耽误军机、迫使夹脊关失陷,是一个蠢材为了一己之私所策划的阴谋,可他们有王后那等女人坐镇,这件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我们缩在福州,不但回旋的余地小,而且消息闭塞,对我们太不利了,倒不如跳出福州去!” 贾天祥思考了片刻,叹道:“军事上的事我不懂,就由您来策划吧!不过请您放心,我会为殿下看好家的。” 钱不离笑着点点头:“我已经让方老生征集福州府内所有的马车,会有贵族找到你头上述苦的,这方面的事我远不如你,我只会吓唬人,还是由你去安抚他们吧。” “没问题。”贾天祥站了起来:“统领大人,如果您真的决定出兵宜州的话,希望您考虑一下补给情况,不要浪费太大的人力。” “我已经想好了,这一次我们是轻骑出动,我只带杜兵本部和一部夹脊关的骑兵,毒龙旅要留下来防守福州,补给我会就地解决,不是说宜州非常富饶么?我想他们能负担得起的。” 贾天祥愣了愣,富有政治经验的他马上就明白了钱不离的用意,带着一部分夹脊关的骑兵?这是钱不离准备分化郑星朗兵马的信号,也是一种试探,这个理由很充分,由不得郑星朗拒绝!不过贾天祥明白是明白,但他不能说出去,政治这种东西心知肚明即可,何况钱不离提早就把事情告诉他,是一种信任的表示,贾天祥微叹了口气,点点头,走出了钱不离的房间。 姬胜情已经憋了很久,看到贾天祥离开了,她连忙拉住钱不离的手,柔声说道:“不离,二哥他……你不要在为难他了,好不好?” “你放心吧,我怎么会为难他呢?只要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我会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他的,不过……我这一箭算是白挨了了!”钱不离充满‘委屈’的说道。 姬胜情内疚的看了钱不离一眼,轻轻靠在了钱不离怀中。 第一一六章 郑家兄弟(上) 福州卢陵县的樟树镇迎来了一场绵绵的细雨,雨儿不大也不小,朦朦的笼罩在天地之间,远远望去,四野雾气腾腾,随着风儿时而凝聚、时而飘散,好一片世外桃源的景象。 快乐的鸟儿躲在树丛间,互相梳理着被淋湿的羽毛,间或鸣叫几声,提醒世界不要忘记它们的存在;几只鸭子扇动着翅膀、摇摇晃晃跑动在雨中,樟树镇没有河水,雨中是那些鸭子唯一可以娱乐的场所了。 退缩到樟树镇的郑星朗所部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当秦重三把消息报给帅帐中的郑星朗时,郑星朗冷笑一声,道:“就说我郑星朗重病在身、谢绝见客。”钱不离的密使已经在昨天赶到了樟树镇,郑星朗听到福州府发生的那些惊人的事情后,已经明白了对手的用意,这是在逼着自己和钱不离自相残杀啊!他在感到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压力,还有对郑星望的牵挂,不管他的弟弟做了什么错事,那也是他的亲弟弟啊! 秦重三走了没多大一会,又回来了:“大人,那人说是你的老朋友,他一定要见你一面。” “哦?”郑星朗一愣:“他没说自己的姓名么?” “他说他叫张永宁。” 郑星朗低头沉思起来,张永宁这个人他有印象,是他去皇城受封护军将军时结识的朋友,那个张永宁为人倒是很随和,见面三分笑,没有脾气,不过他和张永宁却没什么深交,因为他下意识中很反感这种没有脾气的人。他的父亲郑朔曾经说过,人都有各自的脾气、个性,如果你了解不到对方的脾气和个性,那只能说对方在刻意隐瞒自己,换句话说。他并不相信你或者他对你有敌意。对这种人应该敬而远之! 郑朔这番话确实有道理,所以郑星朗一直喜欢和军人交朋友,对那些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人物,他从来都懒得搭理。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说客了!”郑星朗一边回想着钱不离在心中嘱咐的话,一边对秦重三说道:“让他进来吧。” “遵命。”秦重三走了出去,郑星朗和屈成春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没多久,一个身材不高、略有些发福、满脸欢笑的人在秦重三地引领下走进了帅帐。刚刚走进帅帐,他就对着郑星朗施了个礼,笑道:“我还以为郑将军名高权重,早就忘了老朋友了呢,没想到郑将军还记得我,真是令人可喜、可叹!” 郑星朗脸上地笑容早就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忧心忡忡。他尽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干咳一声:“现在是非常时期,这里还是军事重地,按理我不应该见任何人的。不过……永宁是从哪里来呢?” “原来我差一点就被郑将军拒之门外了。”张永宁眨了眨眼睛:“郑将军希望我从哪里来?” 郑星朗的脸色沉了下来,钱不离在信中说过,刚开始的时候,态度一定要强硬。直到把对方所有的底牌都逼出来之后,再开始虚以委蛇。郑星朗地语声转冷:“我看你是老朋友,才特意见你一面,想不到原来你是来调侃我郑星朗的,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滚!!” 秦重三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听到郑星朗下令了。他上前一把抓住张永宁的肩膀,毫不客气的拽着张永宁向帐外走去。 “郑将军,永宁有要事!郑将军,您先不要冲动,不要……”张永宁一边挣扎一边叫道。 “有你妈的要事,滚!”郑星朗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张永宁眼看自己马上就要被拽出帅帐之外,他不及细想,高叫道:“郑将军,您现在已经身陷绝境,难道您真的一无所知吗!” “慢着!”郑星朗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张永宁身前,上下打量了张永宁几眼,露出了森冷的笑意:“我已经身陷绝境?那你好好给我解释一下,我怎么身陷绝境!如果你说的不好……那你就别想走了,正巧我在后天会拔营强袭宜州大军,缺一颗人头祭旗呢,老朋友,我在这里先谢谢你替我解忧了。” 张永宁活动了一下被捏疼的肩膀,脸上露出了很勉强地笑意:“郑将军,难道您真的不知道?那么……你为何会对外说自己身染重病呢?我看您的身体好得不能再好了。” 郑星朗慢慢咧开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永宁,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地耐心可是有限的。” 张永宁长吸了口气,他的计划是先试探郑星朗的态度,慢慢瓦解对方的戒备,现在看起来,计划是废掉了,因为自己话语的不慎,已经激起了郑星朗的怒火,如果继续兜***,估计自己将很难走出这个帅帐了!张永宁一边在暗地里抱怨自己,一边叹道:“郑将军,您知道您弟弟的消息吧?” 郑星朗地身体一僵:“什么消息?” “郑将军这是何必呢?永宁冒着危险到这里来绝对没有恶意,永宁只是不想看到象郑将军这样的将才被那些宵小之辈抹杀掉啊!”张永宁小心观察着郑星朗的表情,叹道:“其实这个消息早就传扬出去了,令弟刺杀钱不离之后,当场服毒自尽,贾天祥数次招郑将军回福州府,这也是郑将军现在‘重病在身’的缘故吧?” 郑星朗的眼中爆出了寒芒:“你知道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张永宁微笑着回道:“郑将军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只是我很奇怪……贾天祥已经派兵戒严了福州府,郑将军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哼!伤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郑星朗还知道一些自保的方法!”郑星朗淡淡的说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永宁的交游一向很广,其中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士。”张永宁沉吟了一下:“郑将军,那么你想怎么做?难道一直‘重病在身’吗?” “贾天祥可以以小人之心来提防我,我做不到。”郑星朗眼中露出了激越的神色:“后天,我会带领所部的铁骑强袭宜州大军,用将士们的热血向殿下表明我郑星朗的心迹!” 张永宁愣了愣,苦笑道:“郑将军,您以为公主殿下会是贾天祥的对手吗?她什么都不会知道的!郑将军,请您仔细想想,贾天祥下令让您回福州府,而您却带着大军去强袭宜州军,如果您能大胜,贾天祥会用不服将令的名义剥夺您的功劳;如果您败了,贾天祥正可以如心所愿、把您撤职查办,不管是胜还是败,您都在绝境中啊!” 郑星朗瞄了张永宁一眼:“永宁,你瞒不过我,你是百里克诚的说客对不对?哼哼!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不杀你,不过我要把你留上两天,等到我大军出行之后,我再放了你,省得走漏风声。” 张永宁叹道:“郑将军,您何必一意孤行呢?您这么做对您有什么好处?” “我郑星朗是做事只求好处的人么?”郑星朗冷笑道:“星朗虽然官位不高,但也是姬周国的护军将军,讲的就是一个精忠报国而已,好处?哼哼!如果我们想要好处,我父亲不会死守夹脊关,我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福州了!” “精忠报国?说的好!不过……郑将军,扎木合正在中原肆虐,您不带领着铁骑去抵挡札木合,却在这里向着宜州大军举起屠刀,您报的是什么国?”张永宁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郑家想想、为将士们想想,何必要……” 没等张永宁说完,郑星朗一把抓住了张永宁的衣领,怒吼道:“你们还有脸说札木合在肆虐中原?如果不是你们故意耽误军机,夹脊关又怎么会失陷?给我个回答!回答!!”郑星朗一边怒吼一边摇晃着张永宁的身体,把张永宁晃得脸色苍白。 “在郑将军眼里,我张永宁是这种人吗?”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晃的,张永宁尖叫起来,脸上也失去了一贯保持的笑容。 “将军,冷静些。”屈成春走上来拍了拍郑星朗的胳膊,他怕郑星朗真的杀了张永宁,那么钱不离的计策就没办法实施了。 郑星朗冷笑一声,一把把张永宁推倒在地上:“别以为我郑星朗不知道!你、百里克诚,还有那个姬胜烈,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千方百计算计我郑家!现在札木合已经杀到了中原内地,你们满意了?” 张永宁一骨碌从地上爬出来,顾不上拍打自己身上的尘土,整容道:“郑将军,我理解您的愤怒,但是……你错了!” 第一一七章 郑家兄弟(中) “我错了?”郑星朗讥讽的一笑:“我错在哪里?” “郑将军,请您听我仔细说!据我得到的消息,军部确实有人在里通外国,但那绝不是王子殿下!”张永宁沉声说道:“陛下病重,已经在前些时下达了传位的诏书,王子殿下即将继位,他怎么会把札木合放进来伤害自己的子民呢?如果殿下真的想为难你们郑家,大可以下达诏令,把你们调离夹脊关,难道郑家还敢抗旨不遵吗?郑将军,您真的误会了,殿下听说这件事之后,下令严查军部,现在已经抓获了几个里通外国的将军,而且殿下还下令追封郑朔老将军为征东上将军!郑将军,您好好想想,千万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郑星朗和屈成春都呆住了,无需作伪脸色便已然变得苍白,郑星朗最震惊的就是这些竟然都在钱不离的预料之中,陛下果真是病重难愈了!而屈成春身为谋士,不但要通晓军事,在政治上还要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现在已经抓获了几个里通外国的将军?这种事情在明眼人看来,根本就是姬胜烈开始排除异己的信号。 “郑将军,您千万不能一错再错,否则老将军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了!”张永宁看到郑星朗的脸色惨变,连忙乘胜追击。 “错……”郑星朗苦笑一声,缓缓合上了双眼,叹道:“我应该怎么做?谁能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郑将军,您什么都不用做!”张永宁接道:“殿下令百里克诚进攻福州,他要铲除的就是钱不离和贾天祥这两个小人!钱不离残忍暴虐、危害福州的子民就不消说了,那贾天祥往日极受陛下的信赖,可他却辜负了陛下的信赖,采用隐瞒产量的办法,私自截收雪原城金矿出产的大量黄金,积攒了庞大的富可敌国的财富。这两个人。罪该万死!” “什么都不做?笑话!”郑星朗已经从失态中回复过来:“等你们打垮了福州军,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我郑星朗了吧?!永宁,你真地拿我当傻子么?” “大人,在永宁心中,您是一个忠勇无双地将军!”张永宁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件东西:“请将军看看,这是殿下亲手颁发的免罪诏书!将军,您是殿下将来要大用的人,千万不能再做错事。让殿下失望了!” 郑星朗伸手接过皮袋,从里面拿出了免罪诏书,打开仔细看了会,突然抬起头:“那么……公主殿下呢?” “郑将军,公主是姬周国的公主,谁敢伤害她呢?”张永宁笑了起来,情势看起来一片大好。他的笑是真心的笑:“百里克诚大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一定要把公主殿下平安的带回皇城。” 郑星朗凝神着面前的免罪诏书,脸色阴晴不定,看样子他地内心正在经受着痛苦的煎熬。 “郑将军。我真的不懂您还在犹豫什么?就算您能带着夹脊关铁骑打败百里克诚大人的军队,那又能代表着什么?大人您认为您能对抗姬周国四大军团么?等到王子殿下发怒,命令其中一个军团进攻福州的话……你在后悔那就晚了,一切都不可收拾了……”软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张永宁认为现在施压会收到奇效。 “永宁,你别说了。”郑星朗满脸疲惫的挥了挥手:“成春,你去给永宁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吧,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好吧,那我就等郑将军的消息了。”张永宁知道必须要给郑星朗一个思考地时间。 等到张永宁在屈成春的引领下离开了帅帐,郑星朗缓缓抬起头来,此刻他的脸上哪里还有疲惫,全是腾腾的杀气。 “这就是我想带你去观赏地地方。”钱不离指着前方对郑星望说道。他和郑星望分别坐在两张抬椅上,一个人受伤不久,一个人重伤未愈,他们谁都没有行走的能力,只能靠别人抬着。 “来这里做什么?”郑星望沙哑着嗓子说道。 “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牢房!”钱不离一笑。 昨天,郑星望实在压制不住内心的煎熬,苦苦哀求钱不离地亲卫禀握一声,他要见钱不离。 这一次两个人的见面就不那么剑拔弩张了,在钱不离的询问下,郑星望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经历通通说了出来,从自己到皇城游玩开始,到误伤了尉迟风云的儿子尉迟龙义,到救友心切、和城防军发生了冲突,到牢房中的经历,到和红玉相识,到被救出牢房、来到福州,等等一无所瞒,最后郑星望恳求钱不离帮他找到红玉的下落。 郑星望对钱不离不再防范,这里面姬胜情起了不小地作用,钱不离只是下令不让郑星望出去,没说不让任何人进去,再说谁能挡住姬胜情的软语哀求呢?程达成偷偷向钱不离禀报过,可这种事钱不离也没法管,只能由得姬胜情了。 姬胜情算得上是绣筒倒豆子一样,把她所知道的钱不离的事迹都讲了一遍,人家钱不离可是从冰层中活蹦乱跳跑出来的奇人啊!而且出山之后,钱不离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做过的光辉事迹也算是不少了,姬胜情有夸耀的本钱。 这也是郑星望愿意把自己的事情都讲出来的原因,通过姬胜情讲述的故事,钱不离的睿智善断、运筹帷幄给了郑星望很深的感触,他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身为江湖人,他比钱不离更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他自己自知没有能力破局,只好求助于钱不离。 钱不离听完了前因后果,一条线索也在他脑中成型,郑星望应该在皇城就被人设计了,而整个计划中的关键人物就是那个红玉!听了郑星望委托自己找出红玉的恳求,钱不离并没有应诺,只是命令方老生马上去拘捕王孟松一家老小,然后带着郑星望来到了福州府的官狱,钱不离知道红玉就是设计郑星望的主角,但在没抓到那个红玉之前,郑星望是不会相信的,所以钱不离要从另一个方面打破郑星望的迷梦。 “程达,让人把门打开。”钱不离收回思绪、轻声说道。 “遵命,大人。”程达答应一声,带着两个亲卫向门里走去。 时间不大,官狱的狱长战战兢兢的被程达带了过来,他的心里又急又怕,身为狱长他自然知道,牢狱牢狱,本就是世界上仅次于地狱的一种存在,里面充斥着无数的丑恶与残忍,这种东西怎么能让统领大人看到?他有心派人暗中去知会一下,可程达的警告犹在耳边,如果他敢弄虚作假,统领大人不介意把他扔进牢里,一想到这里,那狱长就感到毛骨悚然,死他也许不会怕,但官狱……他怕!非常的怕!谁让他太了解里面的东西呢? 尤其是最近,统领大人查抄了几个贵族,现任的贵族倒是已经被处死了,贵族家中的奴婢被释放变成了平民,但那些贵族的家眷统领大人没说杀也没说放,只好暂时关在官狱里,自然,他们或者她们都成了狱卒玩弄的对象!这些东西如果真被统领大人发现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狱长越想越怕,手中的钥匙数次掉在地上也没能打开狱门。 “你不用紧张。”钱不离看了那狱长一眼,心中明白他在怕什么:“不管今天我看到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大人!”那狱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本来没有胆量和钱不离对话,此刻听到钱不离在安慰他,他总算有了说话的勇气:“大人,让卑职去知会他们一下吧,要不然……要不然里面的东西……实在是不堪入目啊!” “你知道不堪入目就好,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啊,我这次主要是带着别人来见识一下,与你无关。”钱不离看了眼郑星望,露出了莫测的笑意。 郑星望狐疑的眨了眨眼,他听不懂钱不离和那狱长话中的意思,不堪入目?莫非是说狱中太脏了?也对,皇城的监牢收拾得很干净,福州这种地方自然是差多了。 “星望,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里面就是人间地狱。”钱不离轻叹了说了一句,旋即转向那狱长:“开门!!” 那狱长再不敢耽搁,哆里哆嗦的打开了牢门,牢门外的狱卒不说,牢门内四个狱卒早就看到了外面的情景,当然也看到了程达饱含杀气的目光还有那威风凛凛的侍卫服,没有人敢多说话多动作,牢门开启之后,他们就乖巧的退到了墙边。 第一一八章 郑家兄弟(下) 程达挥了挥手,几个亲卫搀扶着钱不离坐到了他们带来的木椅上,抬椅太长,没办法在狱中那狭小的地方行走,而这两个木椅是钱不离特意令木匠打造的,木椅下装了四个如蒲扇般大小的木轮,木轮是用一种韧性很强的香檀木做的,用一根成人手臂粗细的铁棍为轴。专人打造的木轮车很结实,只要不是在过于颠簸的路上推动,基本是不会损坏的。 钱不离当天刚刚坐上木轮车,就想起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他马上要求人给他做一把鹅毛扇来,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做鹅毛扇的工艺,鹅毛扇不是做得太小而无趣,就是做得大而松,摇不上几下鹅毛就脱落了,总不能为了一把破扇子就要求专门立项研究吧?钱不离无奈只好放弃了自己学习风流儒将的想法。 郑星望也坐上了木轮车,除了有些狐疑之外,他没有别的想法,从姬胜情那里看,钱不离已经是他铁打的妹夫了,他不担心钱不离会算计他。 众亲卫推着钱不离和郑星望缓缓前行,刚一进牢门,一股夹杂着腥气的阴风扑面而来,钱不离皱了皱眉。说实话,他也没见识过牢狱是什么样的,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就算在现代社会的那个世界,牢狱的状况也是很糟糕的,何况是这个冷兵器时代的监牢?钱不离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滴青色、粘稠的液体,抹在了鼻尖和嘴唇周围,这是从蒋维乔手中弄到的一种类似清凉油一样的药液,对人体无害,只是能不停的散发异味。 走过一条甬道,又打开一扇牢门,前面就是官狱关押犯人的地方了,钱不离若无其事的看向前方,侧面的郑星望只感觉一股腥臭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用手捂住了自己地鼻子,可看到前面的钱不离稳定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下,悻悻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 两排木制、上面插满了铁钩倒刺的牢房向前延伸,中间又是一条甬道,有不少犯人或站、或蹲、或坐呆呆的看着钱不离等人,那些犯人们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眼神呆滞,他们身上最引人注意的东西除了重刑犯身上地锁链以外。就是白森森的眼白了,不管他们身上穿了什么,保持什么动作,双眼的四点苍白在火把的照耀下都显得非常明晰。 郑星望扫了一眼,胸中不禁一阵阵作呕,他是经受过牢狱之灾的人,可是这里的牢房和他住过的牢房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他住过地牢房怎么说也有自己的床,可这里别说床,连稻草都难得有几根,有的犯人挪动了一下。脚下竟然发出唧唧的声音,好像踩进了沼泽地一般。牢房再阴森,可上面有石板铺成地天棚,墙壁也是用坚固的花岗岩筑起的。这是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可水从何而来?牢房的墙角处,盈溢地马桶给了郑星望一个答案,郑星望胸中一闷,双手抓住椅子的把手,长吸了一口气,想把自己的呕意压下去,谁知一口腥臭的空气吸了进来。呕意反而更强烈了。 前面的钱不离很聪明的做到了目不斜视,甬道走到了尽头,分出了左右两条路,那狱长回头向钱不离陪着笑,转身向左边的路口引去,在此时,钱不离隐约听到一阵笑闹声从右边传来,看着那狱长陡然间变得紧张的脸庞,钱不离伸出手去,向右边指了一下。 那狱长地身体晃了一晃,失魂落魄的转向了右边的路口,后面的犯人非常配合,没有一个人敢发出杂音,钱不离的亲卫们一个个睁圆了眼睛,警惕的扫视着四周,手都按在剑柄上,谁也不敢吸引这群凶神恶煞般大汉的注意力。 右边的牢门越走越近,笑闹声也越来越清晰,间或还有女人在用嘶哑的声音嚎叫着,那狱长用颤抖的手打开了狱门,一行人走进去,就在狱门的左侧,有一个没有牢门的房间,那是狱卒们休息的地方,而笑闹声和嚎叫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去看看。”钱不离轻声说道。 程达推着木轮车,向着那房间走去,门内,四个墙角各插着一支火把,把房间照得通亮,六个狱卒正在里面喝酒,在屋子的中央,一个被反绑着的女人身无寸缕,骑在一架古怪的、类似木马一样的刑具上,木马的屁股上有木柱,这是用来固定那女人身体的,木马的下边还有轮子,而在马背上有一条槽,槽中有一个边缘处凹凸不平的圆盘。 一个狱卒用脚蹬动木马,木马向前冲去,木马背上的圆盘快速的转动起来,凹凸不平的边缘象一把把钝刀,摩擦、切割着那女子下身处的肌肉,在那女子的屁股后面,喷出了一条犹如尾巴一样的血雾,那女子猛的仰起头,眼睛差点就从眼眶中瞪出来,她又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嚎叫。 另一个狱卒伸手挡住了木马,然后一脚蹬在木马的前挡上,木马又向后冲出,这次血雾是向前喷出,那女子嚎叫声刚刚停下,没有吸气,只能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垂死样的呻吟。 “混帐东西!!”那狱长大喝一声,里面正在饮酒取乐的狱卒们才发现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别的人他们看不出来,脸色无比惊慌的狱长他们认识,他们还看到了程达胸前别着偏将军的符章。 能让一个偏将军随身侍侯的是什么人?那几个狱卒心中大惊,纷纷跪倒在地上,而狱长抽出腰间的鞭子冲上去一边挨个抽打,一边大骂着:“混帐,混帐!我打死你们这群混帐!!” “这就是真正的监牢!”钱不离转身看向郑星望:“这里……也是人间最黑暗的地方了。”在那个世界,人权已经算得上普及的世界,监狱中爆出的丑恶的黑幕也是一宗接一宗,让人目不暇接,在这个根本不知道人权为何物的世界,监狱中的惨剧要比那个世界严重上百倍,甚至更多。饶是钱不离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刚才的血雾震的戚戚不安,心中升腾着怒火,毕竟这里是他管辖的地方,做为现代人的钱不离真的看不下去。 郑星望呆呆的看着房间里的那个女人,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天性喜欢游历天下、交游广阔,见识也不少,不过还没有被人关进监狱过,唯一的一次也是故意做给他看的陷阱,所以郑星望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混帐!混帐!!”那狱长还在卖力的抽打着自己的下属。 “够了!”钱不离低喝了一声,那狱长摆出这副样子骗骗刚走出家门的公子哥还行,骗到他钱不离头上就是一个笑话了。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谁淫辱过牢房中女犯的,站到那边去。”钱不离向左边一指:“坦白的,我可以既往不咎,想欺瞒我的呢……我就要重重的处罚!” 几个狱卒面面相觑着,最终一个狱卒站了起来,凑到了左边,然后第二个、第三个……所有的狱卒都站到了左边。 “你呢?”钱不离看向了那个狱长:“你想站在哪里?” 那狱长浑身就是一哆嗦,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不过又没敢说,摇摇晃晃的也站到了左边,用那双充满了胆怯的眼睛不时观察着钱不离的神色。 钱不离的目光从几个狱卒和狱长身上一一扫过,然后用手点了点那昏迷过去的女子:“她犯了什么罪?” 那狱长连忙陪笑道:“大人,她是房子爵……哦不,是房始贵家的二女儿,大人慈悲为怀,没有牵罪到她们身上,可这个贱人不但不感激大人您,居然敢在牢房中肆意咒骂大人,所以……小的们一向对大人非常敬仰,当然要为大人出口气了。” “为我出气?你算什么东西能为我出气!”钱不离刚想喝骂,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答应过要既往不咎的,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你们给她个痛快吧。”不管是狱长在找托词,还是那女子确实在狱中痛骂过自己,钱不离都懒得查探究竟了。 “遵命,大人。”那狱长抬起头看了钱不离,钱不离很不耐烦的挥挥手,那狱长连忙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鞭子,和一个狱卒走到那女子身边,用鞭子饶了个套,一个人拉住鞭梢,一个人用力一勒,把那女子脖颈勒得咯咯做响,时间不长,那女子软软的垂下了头。 “我说过既往不咎,我就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但从今天开始,我立下一个规矩,如果今后再有人用私刑取乐,我就把你们的家人都送到这里来!听到了没有?”钱不离冷冷的说道。 第一一九章 战云笼罩(上) 在贾天祥的议事厅内,贾天祥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郑星望在贾天祥的对面发呆,钱不离则坐在主座上,观察着面前的沙盘。前些时钱不离命令部队收缩防守,而百里克诚同样摆出副防守的架势,双方暂时处于僵局中。但现在情势变了,钱不离刚带着郑星望从监狱回来,就得到了消息,百里克诚的大军分三路并进,有包围任帅第一团和李霄云第二团的迹象。 沙盘上有九面小红旗,其中有毒龙旅一到六团,还有杜兵的本部骑兵,关键时刻要发挥作用的孙宗,还有等待机会的夹脊关铁骑,这是钱不离所有的力量了。双方的军力对比,钱不离这方面占了不小的优势,这是钱不离最高兴做的事情,不止是他一个人,所有的统帅都喜欢打这种以众欺寡的战役的! “我明白了……”许久不作声的郑星望突然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你早应该明白!”钱不离抬起头:“在监牢中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我记得你说过,那红玉是因为刺伤了一个企图对她非礼的伯爵,才被关进监牢的是么?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就算狱卒不难为她,那个伯爵也不会放过她,他只需花一点钱,红玉就会在狱中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郑星望没有回答,但他脸上的肌肉却在轻微的颤抖起来。 “其实如果你的思虑能严密些,就会发生另一个破绽。”钱不离淡淡的说道:“红玉只是一个马戏团的戏子对吧?一个马戏团会有那个能力去劫狱??开什么玩笑!如果一个马戏团的实力都比官狱强大的话,官狱里还会有犯人么?今天我带你去的官狱你也看到了,你以为来上几个人就能把里面的犯人劫走?” 郑星望点了点头,眼中的痛苦之色更重了。 “换一种说法,红玉攀上了某个极有权势的权贵,是那个权贵派人把红玉救出来地,可是……既然红玉有这样的靠山,一个伯爵怎么敢去玷污她呢?你还说红玉经常受人拷问,呵呵……只需那权贵派人去知会一声。哪个不长眼的狱卒敢去拷问红玉?” “大人。我知道错了!”郑星望缓缓的看向钱不离:“听说大人正在城中抓拿王孟松,星望愿意为大人出力!” “哦??”钱不离惊讶的看了看郑星望:“你的腿伤还没有好,等你养好伤再说吧。” “大人,因星望的愚钝,险些酿成了不可弥补的大错,我……”郑星望一顿,长吸了口气:“这不止是我的耻辱,也是郑家地耻辱。请大人给我一次雪耻的机会!!”郑星望用双手撑着椅子的靠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你的性格我很欣赏。”钱不离犹豫了一下,叹道:“这件事情我交给关誉东和方老生负责,你就去给他们打打下手吧,发现了什么线索要马上和他们商议一下,嗯……有一句不中听的话。我说到前面,你自己领悟吧!感情总是能蒙蔽人的眼睛,爱情这样的,仇恨也是这样地。聪明人总是能左右自己的感情,而愚蠢的人却总被感情左右。” 郑星望双眼射出了寒芒:“多谢大人教诲,您的话我会永远记在心中地。” 钱不离苦笑一声,对这个郑星望。他着实不放心,不过总不能把他一直供起来养吧?当然,从财力上来说,钱不离想供养一千个人都没问题,但是对郑星望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被供养起来绝对是他不可忍受的侮辱!由他去折腾吧,大不了暗中嘱咐关誉东一声,让关誉东照看着点。 程达招呼进来一个亲卫。把郑星望扶到木轮车上,然后把郑星望推了出去,看起来快睡着的贾天祥突然睁开了眼睛:“聪明人总是能左右自己地感情,而愚蠢的人却总被感情左右……真是一番至理名言啊!尤其在统领大人身上,更是验证了这番话!” 钱不离一愣:“伯爵大人,你什么意思?” “听说在今天早晨,某一位赖床不起、位高权重的大人和同样赖床不起的殿下,玩起了拍手唱儿歌的游戏,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呀!”贾天祥笑吟吟的说道。 钱不离的脸当时就红了:“这个……我是看殿下心情不好,才特意陪她玩会游戏,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份军情早晨就到了,我去找大人您,结果离很远就听到了儿歌声,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大人地雅兴,只好先回来等一会,谁知您又去监狱了。”贾天祥端起茶杯:“哦……对了,你不想知道在您唱儿歌的时候,您这位亲卫队长在做什么吗?” 钱不离狐疑的看向程达。 程达慌忙摆着手,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人,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在说谎!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说谎呢?”贾天祥不理会程达哀求的目光:“您这位亲卫队长在笑啊,后来好像是怕笑出声来,竟然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啧、啧,真是够残忍。” 钱不离的脸更红了,但他又没办法去抱怨别人,儿歌是他耗不过姬胜情,自己愿意唱的,他能去抱怨谁?钱不离只好低下头,装模作样的观察起沙盘来。 贾天祥得意的微笑着,也凑到了沙盘的近前,看着上面的小红旗,除了一面写着第五团的红旗插在后方之外,其他的八面小红旗隐隐组成了一个大包围圈,而其中的三面红旗过于靠向里侧了,有被对方的小蓝旗包围的趋势。 贾天祥看了一会,问道:“统领大人,对战争我是外行,不过从旗上看,我们占了不小的优势吧?” “胜负已经成了必然。”钱不离点点头:“但是福州底子太薄,我们损失不起,所以关键是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如果损失太大,胜或者败对我们来说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贾天祥沉思一下:“统领大人,依您看,什么时候能开始打?” “快了,就快了。”钱不离笑了笑:“孟铁头、浮梁和王小二都见到了百里克诚派去的信使,孟铁头这个人过分憨直,不擅长演戏,所以我嘱咐他保持沉默,最后把信使客客气气送走就好,然后带着队伍撤至他老家附近的竹林镇,这样就给了百里克诚一个示弱的信号,他不敢再和宜州军做战了。” “那个地方他熟悉,我计算过,从百里克诚开始进攻开始,信使从前线出发赶到竹林镇,孟铁头接到将令后穿过小路突袭南岭关口,一共只需要半天时间,现在孟铁头那个团的战斗力还比不上正规第一团,但说起翻山越岭,可就是他们擅长的了。” “孟将军的任务就是切断百里克诚的退路吧?”贾天祥看着钱不离指点的南岭关口问道。 “就是这样,百里克诚不能杀!等到我率领大军杀到宜州之后,还要多多倚仗他呢!”钱不离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浮梁和王小二做得很出色,从百里克诚分批送到的军饷上看,他们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信任,在加上有孙宗在接应,百里克诚已经没办法翻身了。” “如果百里克诚起了疑心怎么办?”贾天祥皱起了眉头。 “百里克诚为什么要起疑心?我钱不离已经如他所愿的死了呀!”钱不离笑了起来:“统帅身亡,部将分崩离析的例子多的是,这是很自然的,他没有理由怀疑!而且这些日子以来,福州府的城门就没有开过,就算我们这个府邸中有他们的内奸,他们也别想把消息传出福州府去!” 贾天祥沉吟着没有说话。 “伯爵大人,你放心吧,该想的我都想到了,我不知道他们在福州府经营了多长时间,为了防止他们有地道之类超乎我们想像的渠道把消息传出去,我已经暗中调出了方老生的一个大队,从福州府到郑星朗驻扎的樟树镇,设了数十道关卡,南下的行人客商都要严加盘查,北上的么……不管他们能拿出什么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来,全部就地扣押!王小二也派出了两个中队,在通往樟树镇的小路上设伏,昨天我得到了他们的消息,这几天里他们先后遇上了两次不明身份的夜行人,不过都没能抓到活的,对方不是力拼至死就是自尽,身上带的信件也在临死前毁掉了。” “统领大人考虑的真是周到!”贾天祥叹了口气:“如此看来,百里克诚是一定要中计了!” 第一二零章 战云笼罩(下) 时光总是流失得很快,现在已经是春末了,对这南国来说,晴天是难得一见的,此刻虽然没有雨,但天上阴云密布,时不时的还亮起一道闪电,发出了沉闷的雷声。 平原的尽头处,有一座土石垒成的营塞拔地而起,那正是任帅的第一团和李霄云的第二团防守的堡垒。营塞背倚大山而建,也许是因为建造得太仓促,或者是别的原因,这个工程显得很粗陋,至少在林厚省统领眼中,这是个粗陋的营塞!整个围墙没看到一块花岗岩之类的大石块,完全就是一道土墙,而且还不高,普通的士兵伸手就能搭上墙头,这种墙能防守几天??林厚省统领轻蔑的微笑起来。 林厚省的目光落在了围墙后面的箭楼上,他认为这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东西!那箭楼一座挨着一座,远远看去,连成了一道高高的木墙,与自己往日所见到的箭楼不同,眼前的箭楼很高,留给箭手射箭的空挡又很小,想和对方箭楼上的箭手对射,无疑要吃上很大的亏!建造这么多箭楼应该耗费了很多木材吧?当林厚省的目光落在了对方营塞后的大山上时,他明白那些木材是从何而来的了。 那是一个秃山,和周围的丘陵相比,那秃山就象一个混迹在男人堆里却一丝不挂的女人一样显眼!真难为他们了,想把这个山上所有的树木砍光,就算出动三个大队的士兵,怎么也要花上两天吧? 林厚省的目地就是观察对方营塞的弱点,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攻营塞,先派人攻打山头,不过他马上又打消了这个主意。山头上旌旗招展,不时有人影在闪动,而且山坡的幅度很陡,攻这样的山头是非常难攻的,派的人少了。对方会用箭射。士兵爬上半山腰就死得差不多了;而派的人多了,则更遂了对方的心思,一块滚木或者岩石从山顶滚到山下,一路上要砸死多少士兵啊? 林厚省摇摇头,催动着战马向前跑去,身后十几个亲卫连忙跟上了他,跑到近处,林厚省勒住战马。用手搭成凉棚向前看去,没错,那围墙确实是不堪一击地土墙,而且在土墙前还有几条看不到有多深地壕沟,他们挖沟做什么?难道还想挖一条护城河不成?林厚省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向上咧去,可是还没等他笑出来。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尖利的破空声。 林厚省跟随尉迟风云南征北战几十年,经历过无数战阵,虽然年老的时候因为得罪了某些不能得罪的人,被迫离开风云军团。但他的经验无比丰富,破空声刚刚传进耳朵,他的身体就来了个铁板桥,仰躺在马背上。 一支箭从林厚省的上方飞过。正正射中了一个亲卫的腰侧,那亲卫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般地惨叫,在腾起的血雾中,林厚省看到自己的亲卫滚落到了马下。 这么远的距离……莫非是脚踏弩?林厚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双腿一夹战马,大喝一声:“走!”说完,林厚省已经当先向斜刺里冲去。 想摆脱对方神射手的追射,径直向后逃走是不行的。虽然那能让自己用最短的时间逃到安全地地方,不过在对方看来,自己却成了一个缓缓移动的靶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向斜刺里逃,林厚省可不敢指望自己能再次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马蹄声响起来之后,耳朵地用处就不大了。 后队中的一个亲卫突然惨叫一声,向地面栽去,一支箭矢射来,正好刺穿他的胳膊,箭矢上附着的力道和剧痛让他一时失措,掉下了战马。他后面地亲卫只顾着紧张的回头张望,没留意前面的情形,结果铁蹄正好踏中了他的后脑,惨叫声嘎然而止。 “操!”营塞内任帅惋惜的放下了手中的脚踏弩:“大人,我本想帮你报仇来的,可惜啊……”钱不离一共只留下了两张脚踏弩,重新安装箭矢那是来不及了。 不知道已经安全的林厚省勒马一转,又换了一个方向,同时放慢了马速,亲卫们旋即追上来把他包在正中,眼见对方无法射到自己了,林厚省这才松了口气。不是林厚省自私,而是上位者地特权,享福轮到第一个,危险轮到最后一个,从古到今,所有的上位者都是这么做的!“给我冲!”“给我杀”“给我顶住!”喊这些话的人还少么? 估量了一下距离,林厚省勒住战马,用复杂的目光向那营塞看去。如果换了一个战场,林厚省绝不会亲自去侦察敌情,那是斥候的事!不过这一仗是他最后一仗了,他想亲自找出对方的破绽,立下一个大功;而且和国战不同,对方只是一群裹挟着大量贼寇的杂牌军,战力低微,虽然尚义总兵经常提醒自己,但他属实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就在他回宜州督运粮草时,还巴不得遇上敌军偷袭,好立下大功呢,谁知对手好似知道自己的厉害一样,突然没了消息,让林厚省愤愤不已。 不过这一箭让骄傲的林厚省清醒了不少,跟随尉迟风云征战几十年,他没有学会尉迟风云的含蓄,却领会了风云军团的骄傲,在他眼中,夹脊关的郑朔也不过是一条好的看门狗而已!有能耐,象老子一样,杀到草原去?!姬周国四大军团,只有风云军团才敢在尉迟风云的带领下,杀入草原,虽然和各部落的交战中,风云军团胜负参半,但对于防守了数百年的姬周国人来说,敢踏上草原,无疑代表着一种勇气、一种魄力!每一个风云军团的将士都引以为荣。 林厚省叹了口气,带转战马:“我们回去!”这一趟倒不算白来,回去告诉尚义总兵一声,再不要让将官来探察敌情了,省得被对方用脚踏弩射杀,派一些斥候就好。 林厚省回到大营,直奔帅帐而去,帅帐内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他一向反感的刺史大人百里克诚,另一个就是宜州的总兵官、尚义。 “林统领,听你的副将说你去打探敌情了?”尚义抬起头:“怎么样?”尚义的面前有一面沙盘,赫然正是任帅营塞缩小了无数倍的样子,当然,营塞后的秃山也在沙盘上,连周围丘陵之类的景物也没少一样。 “末将差点没命回来!”林厚省先向百里克诚施了个礼,客气话他就懒得说了,他最讨厌这种不懂军机却偏偏来指手画脚的人:“他们竟然有脚踏弩!” “哦?”尚义也有些吃惊:“有伤亡了?” “末将损失了两个亲卫。” “因为他们一共只射了两箭吧?”百里克诚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林厚省略一沉吟,睁大了眼睛:“刺史大人,您怎么知道?” “因为我派人送给那钱不离两张脚踏弩啊……”百里克诚拉长了声音,笑意越来越盛,最后放声大笑起来。 尚义和林厚省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林厚省身份不够,没有说话,尚义轻咳一声:“大人,为什么要送给钱不离这等利器?” “尚总兵,你是不会懂的,想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付出些代价怎么成?”百里克诚缓缓的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他受够了闷气,手下那些统领、将官虽然表面上很尊敬自己,但粗鲁的军人演起戏来自然漏洞摆出,他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排斥,此刻能教训尚义总兵和林厚省一顿,百里克诚很满意。 尚义一愣,很小心的问道:“大人想换来什么东西?” 百里克诚把玩着桌面上的令牌,上眼皮懒洋洋的沉了下去,他的语调同样的慵懒:“当然是……钱不离的命了!” 尚义呆了一呆,蓦然站了起来:“大人,您此话当真???” 百里克诚放声大笑:“尚总兵,本官不听你的劝阻,强自令你出兵,进攻任帅防守的营塞,在你们看来,本官在出昏招是不是?哼!!!”说到这里,百里克诚发生一声重重的鼻音:“本官胸中的韬略,岂是你们能领悟的!” “大人,那钱不离真的死了?”尚义无心和百里克诚斗嘴,同僚之间相互羞辱,是军中的大忌!尚义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钱不离真的死了,所有的部署都将发生大的改变,这是他这个总兵的职责。 “尚总兵可还记得前些日本官说过自有妙计吗?”百里克诚缓缓的说道:“钱不离已经在福州府被人刺杀!尚总兵知道是谁刺杀了钱不离么?” “请大人明示!”尚义心急如焚,他恨不得掐死这个装模作样的老家伙,但是掐死主帅的罪名他可承受不起,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忍耐。 第一二一章 杀人巧工(上) 正是夹脊关护军将军郑星朗的亲弟弟,郑家的二公子郑星望啊!”百里克诚终于说出了答案。 “妙计……妙极!!”尚义身为总兵,政治上的经验也很老到,他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真是一箭双雕的……毒计啊!”郑星朗的弟弟杀死了钱不离,两个势力之间的决裂将不可避免,就算郑星朗一心求和,钱不离的部下也决不会同意的!因为钱不离一死,郑星朗无疑会成为福州守将的唯一人选,但谁会服他?想到这里尚义不由看向了百里克诚,心中有些发寒,这个老家伙原来如此的阴险毒辣啊…… “贾天祥在钱不离遇刺之后,数次发急令,调郑星朗回福州府议事,可是郑星朗怎么会自投罗网呢?呵呵……”百里克诚得意的笑了起来:“郑星朗驻扎在樟树镇,以重病在身为理由,数次拒绝贾天祥的调令,听说贾天祥在福州府被气得发疯呢。”贾天祥被气得发疯纯粹是百里克诚的意想,他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情报,但这种事情可以靠推理推出结果啊,贾天祥除了生气还能做什么? “那么说……”尚义猛然看向了沙盘。 百里克诚走过去,伸手把一面插着木块、以示骑兵的小蓝旗从沙盘上拔了下来:“郑星朗的夹脊关铁骑就不用考虑了,他现在是我们自己的人。” 尚义愕然道:“大人,您……和他接触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百里克诚微微一笑:“有殿下亲手写给他的免罪书,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除了和我们合作,郑星朗没有别的选择,想来和我宜州军对战,他不怕钱不离的部下在背后咬他们一口、为他们的统领报仇么?想归顺福州,别说贾天祥能不能容他,据我所知,公主殿下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因为公主殿下和钱不离……嘿嘿……”百里克诚说道这里发出了暧昧的笑声:“可怜的公主 殿下。还没有出嫁就当上寡妇了!” 尚义默然消化着这个震惊地消息,良久才缓缓说道:“这么看来,钱不离各部动向异常,都是大人妙计安排地了?” 百里克诚淡然一笑,没有回答,这种东西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还是让对方自己去品味,才能显出自己的高深莫测! “尚总兵。别的事情你不用考虑了,只要能击溃任帅部,我们就可以横扫福州!殿下正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呢,可不要让他失望啊!”百里克诚语重心长的说道,他自认满胸韬略,不过说到催城拔塞,还是要指望尚义这种战将。百里克诚是有自知自明的。 尚义沉吟了半晌,抬头道:“林统领,给你多少人马,你能打下任帅的营塞。” “末将只带着本部就好。”林厚省大喜。他在傍边听出了些端倪,总兵大人这是在送自己功劳啊! 尚义摇了摇头,就在林厚省错愕的时候,他开口说道:“我再给你两个大队地预备队。敌营就交给你了,要缓战、不能急战,我不想看到太多的伤亡!” 百里克诚有些不解:“尚总兵,我们的军马还有不少,为什么只让林统领带着本部去进攻?” “大人,战局是千变万化的,我们不能不防着一手!”尚义摇头道:“我知道大人一定派人去和他们接洽过,以孤立钱不离的本部。不过那些人都是贼寇出身,谁能保证他们一定会守信?在宜州的援军没有赶到之前,我们一定要慎重!” “要不然……让那些贼寇赶过来进攻任帅部?让他们狗咬狗么!”百里克诚想出了一个很‘英名’的主意。 尚义沉吟一下:“大人,这样太冒险了!如果他们突然反咬我们一口……谁能担当这个责任?” 如果尚义不提‘责任’这两个字,百里克诚可能还会坚持自己地意见,做为一个政场上的老手,他最反感的就是这两个字!百里克诚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反正自己的意见已经说了出来,尚义不听是他地事,打了胜战自己的功劳是最大的,谁也抢不过,万一打了败仗,一切自然都是尚义的责任。 天色阴沉沉地,初升的太阳并没能给大地带来多少光亮,马上就被阴暗的云气遮盖住了,空中时不时的斜斜滴落几丝细雨,无边的青草在风中不停的摇晃着身子,不知道是因为接受了邀请、与风共舞,还是因为感受到即将发生的战事而恐惧。 天下没有无私心的将领,林厚省得到了两个大队地预备队,理所当然的,他命令其中一个大队展开了佯攻,而自己的本部兵马则充当起预备队的角色来。这是他最后一战了,年老的林厚省再没有升官晋爵的雄心,他想在临走之后送给跟随自己的士兵们一个礼物,能活下去无疑就是最好的礼物。 一个大队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前方的营塞,他们距离营塞还有五百多米远,这个时候向前冲锋只会枉自浪费自己的体力,经验丰富的林厚省自然不会下愚蠢的命令,他身前的四个鼓手紧握着鼓锤,等待着来自林厚省的命令。 进攻部队最前方是三排盾手,他们左臂擎着一米多高的巨盾,右手拿着一柄长剑,身上披挂的铠甲在这阴沉的天气里竟然也闪动着幽光,正规军中的盾手大都是身强力壮的人,巨盾很沉重、铠甲更沉重,普通人身上加上了这么多份量,连走路都会感到吃力的,又哪里有力气去战斗!后面三排是刺枪手,他们手中的刺枪斜指向天际,紧紧跟着盾手,对刺枪手要求最严的就是臂力,就算他们没有刺中敌人的关键部位,刺到了敌人的盔甲上,也要力求让敌人跌一个跟头;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弓箭手,在姬周国的部队中,把弓箭手调出来单独组建的,只有钱不离一个人。虽然姬周国的军队看起来蛮象样,哪怕一支小队都有防御、有进攻、有远程,但如果是大规模做战,钱不离那种做法才能完全发挥弓箭手的威力! 姬周国历史上出过几个有远见的将领,可他们再有远见也没有人想过把弓箭手单独组建,因为弓箭手的弱点太多了,很容易遭到对手毁灭性的攻击,培养一个好的弓箭手不容易,只有让他们跟随在剑盾兵身后,才能保障他们的安全,所以他们至多是命令剑盾士兵和刺枪兵也练习箭术,并没有做大的改革。这种想法倒也没有错,相比较之下,钱不离算是占尽了通晓历史的便宜,最锐利的剑是不需要防守的,只要控制得当,能在第一时间抢先击溃了对手的远程,占据主动就可以了,伤亡这个东西是不可避免的,关键是看能获得多少收益! 一千人的大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们越走越近,队伍也逐渐散开,就在这时,从对方的营塞突然传来了一阵闷响,接着他们看到一片黑云拔地而起、飞向空中,剑盾兵们迅速靠在一起,半蹲在地上,手中的巨盾举过头顶,组成了一片盾墙,弓箭手们抢上几步,钻到了盾墙中,刺枪手调转枪头,撅着屁股也钻了进去。 黑云扑将下来,原来那片黑云竟然是由半拳大小的铁球组成的,铁球和巨盾相撞击,发出了‘哐’‘哐’的脆响,盾面上竟然隐隐有火星闪起,火星闪过之后,盾面明显的凹了下去。 铁球造成的伤亡极其有限,除了十几个士兵不幸被砸中了后腰或小腿、哀叫不绝,还有几个盾手受了轻伤之外,没有一个士兵当场阵亡。这就是正规军和流寇的区别,如果换成童林那种没有装备,只知道蜂拥而上或者蜂拥而退的流寇,这一下就能夺走上百人的生命。 林厚省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是投石车发出来的,不过他无法理解对手为什么没有用石弹,而是用这种铁球:“擂鼓,进攻!”林厚省发出了命令。 因为是佯攻,这一大队士兵并没有携带撞车之类笨重的东西,他们的动作很快,渐渐的逼近了营塞。谁知对方却鸦雀无声,连箭楼上应该出现的箭雨也没有出现,任由他们向前逼去,一点点反应也没有。 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让他们心中忐忑起来,逐渐放慢了脚步,后面的林厚省再次皱起了眉头,佯攻的目地就是为了试探对方各个火力点和兵士的实力,可是对方根本没有反应,这倒让林厚省没有主意了。可惜在战时,林厚省没有时间多想,下达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命令:“继续进攻!” 第一二二章 杀人巧工(下) 听到了身后的战鼓声,前面那一个大队的士兵鼓起勇气向前冲去,一百米、七十米、五十米……等到他们快冲到三十米处时,都停下了,因为前面有一条深达两人多高的壕沟,壕沟宽达三米,这个距离是跳不过去的。 领兵的大队长愤怒的诅咒了一声,据斥候得到的消息,这个壕沟只有一人来高,再说他知道自己是佯攻,没指望冲到这里,所以队中根本没有木板之类的东西。宜州军中没有人把这壕沟当回事,在林厚省等众将官看来,这只是一条没有来得及完工的护城河而已。 战场上哪里能迟疑,只听到对面营塞中突然响起了哨声,本来空无一人的箭楼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弓箭手,这才几十米的距离,所有的人都能看清对方箭矢上散发出的寒芒。 “下去!”那领兵的大队长情急生智,大叫一声,率先跳下了壕沟。凭自己大队中那三百多个弓箭手和对方箭楼对射,是根本没有胜算的,如果支撑到援军赶上来,自己这个大队非得损失大半不可,先躲一下才是上策,这也是他本能的反应。 整个大队的士兵纷纷跟随着自己的长官跳进了壕沟,也许是因为紧张,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对方并没有放箭,直到他们都跳进了壕沟,箭楼上的弓箭手们才把弓收起来,脸上露出了笑意。 虽然跳进嚎沟的动作很简单,但是宜州军又出现了几十个轻伤,三米左右的高度不算低了,尤其是剑盾手,跳得过于仓促,左臂上的巨盾不是碰伤了自己,就是撞伤了同伴,搞得壕沟中痛叫声响成一片。 “闭嘴!”那领兵的大队长怒吼了一声,旋即仔细打量起这个壕沟来,嚎沟的中央有水。而且越往中间水越深。这点从士兵们身上就能看出来,站在水洼边缘的士兵,水只淹到了小腿,而最中间的士兵已经被淹到了脖子。 如果他们中间有土木专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壕沟的底不是平的,而是带有一定地坡度,只不过坡度很缓。不引人注意罢了。 那领兵地大队长一把推开一个士兵,走到了无水的地方,喝道:“戒备!想活着回去就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众士兵们分成两队,站在水洼的两侧,前排是剑盾兵,后面的刺枪手,弓箭手们都躲在最后。拉开了手中的长弓,小心翼翼的看着壕沟的上方,只要出现一条人影,他们手中的箭矢就会毫不犹豫地射出去。 站在后方观阵的林厚省看到对方箭楼上出现的弓箭手时。心头猛地跳了一下,虽然对方并没有射出一箭,但他还是不能消除自己的不安:“来人啊……”林厚省想下令另一支大对马上上去支援,可就在这时。对面的营塞中突然响起了震耳的战鼓声,林厚省转头看去,目瞪口呆的看到对面地围墙竟然坍塌了两个缺口,一群士兵推着两个四人多高的灰白色圆球从两边分别走了出来。 林厚省的斥候要探察的是壕沟地宽度和深度,就连这他们都没探察明白,被任帅用木桩顶上蓬布、上面再撒上浮土的手段欺骗过去了,因为那嚎沟距离对方的箭楼实在太近了,只有三十米开外。纵使在夜间,这个距离也让他们无法完成自己的任务!用自己地生命冒险倒是可以,但是,三十米是一个必死无疑的距离! 斥候们更是没有注意,壕沟的两侧有多深、有多宽,在壕沟最接近对方营塞的地方,距离对方的箭楼尚且不足十米,去探察什么?谁去探察? 三米多宽的嚎沟就象一个宽大的椭圆型的轨道,围绕在墙边,任帅地第一团士兵中选拔出来的数十个大力士、用尽全力把巨大的石球向前推去,石球滚动产生了一种势能,大力士们越推越感到轻松,石球滚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巨大的石球有一半都没入了壕沟中,在林厚省这个角度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半个球体了。 震耳的战鼓声掩饰了一切,宜州军躲在壕沟中的那个大队,还在保持着阵型,警惕的观察着壕沟的上面,当然,他们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但他们只能猜测,他们绝对想不到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第一团的大力士们飞奔着跟在巨石球的后面,不时怒吼一声,用双手推上一犯,巨石球滚动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角些人的手掌都被磨出了鲜血,但没角人退缩!这个壕沟正是他们的统领大人亲自安排的,他们都记得统领大人说过,不发一箭就重创敌军!能亲手完成统领大人的妙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荣耀,他们只恨跳进陷阶的敌军太少了、杀得不过瘾! 终于,一个眼尖的宜州军士兵发现了从侧面滚过来的巨石球,他马上就明白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讲意味着什么,那士兵怪叫一声,转身就向中间跑去。他是被吓糊涂了,如果他刚身到巨石球就往壕沟外爬的话,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往中间跑是没有用处的。 巨石球滚近了,宜州军一下子就炸了窝,象一群被破开了巢穴的蚂蚁般,四处乱跑,哭喊声、悲呼声、求救声、骂娘声,乱成了一片,有几个士兵竟然跪倒在地上,抛掉了武器,高呼“投降”,好像自己只要投降就能逃过这一劫一样。可惜这个时候生死没有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也没有掌握在敌人手中,一切都成了定局。 巨石球呼啸着从奔跑的宜州军士兵们身上滚过,石球下甩出的几具残破的尸体当场就击倒了数个第一团的大力士,大力士们连忙停下脚步,扶起自己受伤的同伴向后跑去,而他们的后面则缓缓逼上来两队手持刺枪的士兵,因为钱不离琉领曾经说过,总会有些心机灵巧的人躺在球边的死角处,躲过石球的碾压,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斩尽杀绝,不给对方生路! 轰的一声……两个巨石球在中间相撞了,巨大的势能让其中一个石球顷刻间就化成了数十个碎片,另一个巨石琼比较幸运、下半部被撞碎了,还算完整的上半部高高飞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令人心怵的弧线、飞出了几十米远、随后重重的砸在地面上、一切变得平静了。 第一团的刺枪手们缓缓向前走去,统领大人果然没哨说夸首,真就有些士兵躲在边缘的死角处躲过了碾压,不过预想中的战斗并没有发生,那些逃过一劫的宜州士兵个个都在发抖、嘴中时不时来上一句毫无意义的呻呤,被刺刺轻轻一捅,竟然有人就怪叫一声,昏迷过去。 宜州军的士兵神态不清、第一团的刺枪手也好不到哪里去,眼前的是什么样的惨景啊!没有一具尸体是先整的、遍地的支离破碎、有一具尸体整个身体都没了,只剩下脑袋,他的舌头象蛇信一样长长的搭在嘴边,应该是被石球硬挤出来的,突起如小球状的眼珠演示着他临死前的恐惧:还有一个伤者,腰部被压到了地里、他的肠子从腹部流了出来、混和着鲜血,他的肠子还在蠕动、每蠕动一下、都会冒出一个血泡,他脸上的肌肉不时抽动一下,嘴里同时会挤出笑声,血沫不断的从他的嘴里流出。 第一团的士兵们大部分都是老兵、见惯了喋血厮杀的场面,但看到眼前的惨景,他们心中也有些异样,不过他们还是端着刺枪向前走去,任帅将军命令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因为敌军很可能会进行疯狂的报复。 伤的人补上一枪,这是慈悲的一枪、因为他们已经没救了,早死解脱:逃过一劫的人用刺枪捅上一下,神智不清的人直接刺杀,他们可不能耽误时间,有高呼投降的,让他在静面是就是,反正所盾跳进撑沟的宜州军、再没哨一个人有勇气拼杀了,不管受伤还是没受伤。 在战场后方,所有的宜州军士兵鸦雀元声,他们都知道声势如此巨大的石球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自己的友军是不可能幸免了!但他们内心还是无法按受这种结局、只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们就损失了一个大队,五分之一的兵力啊!!那么他们还能话上多长时间?四个瞬间吗? 林厚省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的右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林厚省心中有一个疯狂的冲动、他要命令所有的部队全部冲上去,与卑鄙、无耻、残忍的福州军决一死战!! 不过林厚省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他明白丧失理智对一个将领来 说意味着什么,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的流下,林厚省的手最终还是坚定的握在了剑柄上,并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传我的格今,收兵!!” 第一二三章 血战交锋(上) “这老家伙还真沉得住气!”任帅站在箭楼上看着前方,无比惋惜的说道。林厚省的军队正在收缩,并且往地面上撒一些铁蒺藜之类的东西,这是为了防止敌人追击,看样子林厚省今天是不想打了。 围墙内,一架又一架投石车并排摆开,一共有三十余辆,刚才那轮投掷只动用了八台投石车,为的就是麻痹林厚省! 整个计划都是由钱不离、杜兵、任帅几人制作的,用滚石陷阱激起对方的怒火,诱使林厚省全军突袭,这三十架投石车一定会给林厚省带去一个异常的‘惊喜’!在那壕沟后面还有两条壕沟,分别埋伏了任帅第一团和李霄云第二团的精锐士兵,箭楼上还有两个箭营的近千弓箭手,刚才露面也只是显露了一小部分而已。 “是啊,我都准备给杜将军发信号了。”一边的李霄云也苦笑道。杜兵正带着骑兵队在附近游戈,一方面牵制尚义的主力大军,另一方面则等待着信号,只要山顶上驻守的士兵点起狼烟,杜兵就会用最快的速度从侧翼赶回来,强袭林厚省的先锋军。不过计划最终还是搁浅了,虽然战事没有结束,对方还是有上当的机会,可任帅和李霄云难以抑止内心的失望。 “那老家伙再狡猾也狡猾不过我们的统领大人!”任帅叹了口气:“我们还有机会,让前面的弟兄们都撤回来吧。” 李霄云挥了挥手,营塞内响起了哨声,前方埋伏的士兵迅速猫着腰,顺着撤兵用的战壕钻到了围墙内。营塞四周的围墙确实只是个摆设,为的正是不让对方窥探自己的虚实。当初建造这个营塞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李霄云的士兵逐批化妆成民夫赶到这里,营塞建好之后,原来的民夫都走了。而李霄云地士兵则偷偷留了下来。和任帅地第一团合在一起。 战书上有十则围之的说法,如果林厚省知道对方不是一个团,而是两个团四千人的话,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只带着自己的本部和两个大队的预备队就来进攻营塞的。 “霄云,真别说!统领大人搞出来的这个战壕太有学问了!”任帅看着前方的战壕感叹起来:“你说大人他是怎么想出来这种办法地?”从任帅的话可以看出,钱不离又把战壕的发明专利握在了自己手中。 “所以大人才是大人。”李霄云笑道。 “废话!”任帅笑骂道:“现在统领大人没在这里,你乱拍什么马屁?用不用我把你的话专门禀报给大人啊?” “任将军,任旅长!就算我要拍马屁也要先拍您啊!”李霄云本是个严谨的人。不过在杜兵、任帅手下做事,他真的严谨不起来,逐渐的也学会了开开不伤大雅地小玩笑。 “这话我喜欢听。”任帅憨笑一声:“你接着说。” “将军想听那是没问题的,不过还是等到打垮了林厚省再说吧,给将军来一个喜上加喜。”李霄云笑道。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到时候如果说的不好我可是要罚你的。”任帅拍了拍箭楼上地挡板:“传我的将令,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吧。今天林厚省能忍住怒火,不过我就不相信他能忍受这种耻辱,明天有得弟兄们辛苦呢!” 任帅想的没有错,林厚省在第二天天不亮就摆开了阵势。他已经忘记了尚义要求缓战的命令,前一天地冷静只是因为担心自己在极度的愤怒中再出昏招,今天他就要全力进攻了! 林厚省的四个大队分出四个方阵,成扇面缓缓向营塞逼近。这一次林厚省的准备算得上是相当充分了,每个方阵的阵前都有数辆撞车,撞车是由坚实的松木做成,车中心是空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石头,车底下地车轮和轮轴都是用精铁铸就的,什么样的木轮也承受不住撞车的压力。撞车上被淋湿了的牛皮覆盖着,这是为了防备对方会射火箭。而且牛皮的韧性很强,下面还有挡板,躲在撞车下的士兵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对方箭矢所伤。 其实姬周国的撞车通体都是用铁棍打造出来的,不过没办法把这种笨重的撞车运过南岭,现有的撞车都是林厚省命令军匠日夜加工、赶造出来的,虽然这种撞车防护力弱了不少,不过林厚省相信对方没办法从箭楼上抛下巨石,对方的围墙也远远不能和城墙相比。 林厚省的每一个方队中还推着一座箭塔,这种东西主要是和对方的箭楼对射,总不能任由对方的箭楼压制己方。最关键的是林厚省在箭楼上安排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上面不是弓箭手,而是弩手!他们手持的都是项弩,这是一种射程介于脚踏弩和强弓之间的利器!项弩之所以没有在姬周国大量装备,是因为项弩的射速太慢了,正常的一个弓手连发 七箭之后,弩手才有机会发出第二箭,这是弩器最致命的弱点,何况弩箭没办法伤到障碍物后面的士兵,在灵活性上远远不能和强弓相比。 只看到对方摆出的阵势,任帅知道,林厚省是想和自己拼命了,他马上下达了命令,等到战斗爆发的时候,山顶上的士兵就会点起狼烟,给远处的杜兵发信号。 一队队士兵猫着腰从战壕中钻了出去,隐蔽在外边的战壕中,对方摆出这种架势是吓不倒谁的,要知道,己方的实力已经隐隐超过了对方,而且还是以逸待劳,占足了上风。 营塞内数百个士兵轻声喊了号子,把一个巨大的、上面绑着密密麻麻的绳子、犹如渔网样的重物吊了起来,下面是一辆狭长的杠杆式投石车,这种投石车同样是钱不离窃取了历史知识建造出来的,杠杆式投石车的威力比正规投石车的威力要大,投掷距离也远,只不过每发一弹不但耗费时间,还耗费大量的人力,所以钱不离只建造了一辆。 林厚省虽然摆出了进攻的架势,但‘第一枪’却是任帅这边抢先打响地。这是一种不可容忍地挑衅! 随着任帅的将令。第一团的士兵挥剑砍断了由十数根麻绳缠绕在一起、粗如小儿手臂的巨索,无法称量的重物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杠杆上,发出了巨响,杠杆另一端的石弹被弹了出去,发出嗡嗡的破空声,直向着一个方队扑去。 杠杆式投石车曾经试射过两次,任帅对石弹的落点心中有数。谁知那石弹竟然奇准无比地正好击中了方阵中的箭塔,木制的箭楼哪堪承受巨石的轰击,只一下,箭塔就被轰塌了大半,箭塔中的弩手怪叫着抱住木栏,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从十米多高的地方掉下去。后果可想而知,就算死不了也要摔出个瘫痪,下半辈子就得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混日子了,也许连混日子的机会都没有。 石弹穿过箭塔。重重的砸在方阵中,当即就砸死了五、六个士兵,接着又就地滚了几滚,又滚到了一片。整个方阵的士兵马上乱了起来。 林厚省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喝道:“擂鼓!擂鼓!!”投石车地威力虽然大,但射程是固定的,只要冲了上去,对方的投石车就变成了无用的摆设。 营塞中地李霄云怔了怔,突然急声说道:“将军,他们箭塔中的士兵好像不是弓箭手!” 姬周国的弓箭手头盔上都插着显目的红樱,这是为了提醒混战中的士兵。注意保护插着红樱头盔的人,不要让他们露在外围。而刺枪手的头盔上是一支小刺,代表着枪头,而剑盾士兵头上则插着小铁球,代表着坚固。这样士兵们杀晕了头时,只要扫上一眼,就会知道己军的阵型,也知道自己应该去什么位置。而弩手则是很特别地兵种,他们的人数相比起其他兵种是很少的,没有大量建制也就是没有单独的铠甲,所以他们大都是穿着侍卫样的铠甲,只是胸前没有徽章而已。 李霄云一眼看过去,却没有看到耀眼的红樱,而对方士兵手中拿的也不像是长弓,虽然距离远,但李霄云能看到对方手中拿的是一团黑糊糊的物事,所以李霄云才会怀疑对方箭塔中的士兵不是弓箭手。 “不是弓箭手是什么?”任帅没有注意那箭塔,他注意的是对方的距离:“莫非是……说到这里,任帅不由的一顿,和李霄云交换了一下眼色,大叫道:“来人,把水送上来,快!快!!” 下面的士兵们当时就忙碌起来,一桶桶顺着箭楼的背侧提了上去,李霄云轻声道:“大人,这里有些危险了!” 任帅沉吟一下:“我们去哨栏!”任帅倒不是害怕危险,善于保护自己才是为将者的第一要务!小的战役那是不用说的,如果是大混战,主将阵亡必然会导致全军大乱,冲杀在最前面,除了能给全军带来极大的勇气之外,他真正的杀伤力并不会比半伍的士兵强到哪里,躲在安全的地方冷静的指挥全军才是主将应该做的。再说任帅因为以前的脾气被钱不离骂过很多次,也警告过很多次,他再倔犟也得扳扳自己的脾气了。 李霄云低声向身边的将官嘱咐几句,然后和任帅一起坐着绳车,滑到了中间的哨栏下,爬上了哨栏。对方在箭塔中安置了弩手,他到底想做什么对任帅和李霄云这等经验丰富的将领来说,是一个无需费心思考就能得出的答案。而哨栏这里居高临下,防护得也好,距离远、不用担心对方的弩箭会射过来,正是指挥全局的好地方。 “投石车准备!”任帅举起了手:“放!!” 三十辆投石车一起放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铁球,一时间无数的铁球如万鸟投林般拔地而起,发出沉闷的呼啸声向半空飞去。 在宜州军士兵眼中,他们只看到一片硕大而恐怖的乌云,黑压压的扑向他们头顶,以急快的速度扑将下来。宜州军士兵已经在前一天尝试过这种东西了,他们连忙组成了盾墙,士兵们纷纷躲进盾墙中,等待着血的洗礼。 铁球劈头盖脑的砸到了盾牌上,势能是可以叠加的。一个半拳大小地铁球没有事。十数个铁球问题就大了,一架投石车地投掷当量是三十个铁球,近千个铁球砸下来的威力可想而知。再说宜州军有半数以上是新招募的士兵,配合总是不够默契,盾墙上的破绽比比皆是。 有数处盾墙一下子就被砸塌了,里面溅起了一片又一片的血雾,就象暴雨中地面被激起的烟尘一样,惨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了一片。有的士兵被吓傻了,竟然跑出了盾墙,随后又被一只迟到的铁球击倒在地。 “擂鼓进攻!”林厚省大喝起来,只要再往前冲上一百米,他相信主动权就会掌握在自己手中。 双方地距离越来越近了,第三波攻击由林厚省的宜州军抢先发动,箭塔处出现了数十道人影。虽然任帅这方面的士兵还躲在挡板后,没有露面,但一支又一支带着火光的弩箭从箭塔上射了出来,激射到任帅的箭楼上。其中有半数的箭矢因为破空太急,箭矢射到箭楼上之后油布上的火团已经泯灭了,但还有半数地火苗燃烧起来,对付箭塔箭楼之类的木制设施。用火攻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可惜弩不是林厚省的专利,钱不离支持‘设计’地山弩虽然做工简陋,但胜在极易制作,对方的弩箭刚刚射完,第一团的士兵们端着几十架山弩站了起来,箭矢集中射向了对方的三座箭塔。 火攻同样不是林厚省地专利,箭塔上的弩手弯腰添装箭矢的时候,箭塔已经开始燃起了火焰。紧接着,箭塔上的弩手回射了一轮火箭,而第一团的士兵以牙还牙,又顶了回去。山弩的射程确实不如项弩,不过他们要求的只是让箭矢射中挡板,箭头射不穿铠甲但怎么也要比木头硬吧? “抬臂,射!!”随着任帅的命令,营地内响起了尖锐地哨声,成半圆型的箭楼防御线上,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拉开长弓,近千支箭矢整齐的射向空中,向着下面的宜州军覆盖下去。 宜州军正在加快速度冲锋,队形已经拉开了,在箭雨的覆盖下,当场就被拦腰斩去了一截,有的士兵竟然忘了不和箭楼中弓箭手对射的不成文的规则,徒劳的张开弓,他的箭瞄准了对手没错,但箭矢最终只能插到地里,距离太远,他的箭根本就没有威力。抛射?什么样的抛射能对箭楼中的士兵起作用?箭楼上的顶盖可不是摆设。 宜州军的箭塔已经没有还击的力量了,上面的弩手都在怪叫着和火焰玩抓迷藏,林厚省绝没想到福州军也有弩,箭塔上面什么都没有,弩手们只能脱下自己的衣服去扑火,有的干脆用手去拍、用脚去踢,可惜对方的第三轮火箭又袭了过来,箭塔上上下下都燃烧起来。 福州军箭楼上的火焰早已被扑灭了,一是因为箭楼上士兵多,二是任帅已经令人送上来数十桶水,除了不时冒起的烟气影响了弓箭手的视野外,他们可以放心的随着哨声的指令,发射出一支又一支夺命的箭矢。 看着箭塔上腾起的火光,林厚省愤怒无比,他一脚踢开前面的鼓手,抢过鼓锤,亲自擂起了战鼓。林厚省无法相信眼前的惨景,更无法接受失败的结果,在这短短的交锋中,他已经损失了数百人,加上昨天的损失,他的阵亡人数已经赶得上守军人数了!情报失误是能害死人的,到现在林厚省还以为对方只有两千人左右的兵力。 “任帅,老子要扒了你的皮!!”林厚省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随后转身对着身后本部唯一的一支骑兵队喝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给我上、给我上!!” “遵命,将军!”骑兵的主将不敢怠慢,连忙一催战马,带着可怜的不到两个中队的骑兵冲了上去。那骑兵队的主将知道自己这些骑兵冲上去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对方那林立的箭楼防守太严密了,除非是步兵能先撕开一条口子,但老将军已经打疯了,将令不可违抗,他只能选择冲上去。 “平射!”站在哨栏上的任帅再次下令:“放!!” 箭楼上的弓箭手们伸直了胳膊,瞄准已经扑到百米开外的宜州军,代表着死亡的箭矢组成一条大网,飞射出去。对于经受过‘银币’苦练的弓箭手来说,一百米开外的一颗人头和五十米左右的靶子红心区别并不是很大,除了一些经验老到的剑盾兵以外,稍稍露出破绽的剑盾兵当时就被射倒了一片,尤其是一些露出了脑袋的,一个脑袋上竟然插上了七、八支箭矢。 第一二四章 血战交锋(下) “弟兄们,往里灌啊!!”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出身的宜州军将官竟然喊起了方言黑话,不过这个‘灌’字和‘冲’字倒是很接近。 “灌啊!!!”那将官身边的士兵们大喊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宜州军士兵恨透了箭楼上的箭手,当然,只要他们能冲到箭楼下面,砍断下面的木柱,他们相信那些该死的箭手会死得很惨很惨! 福州军的箭楼上,那个曾和李霄云耳语过几句的将官拉开了手中的长弓,弓如满月,脱手一箭激射而出,宜州军阵营中那给士兵们打气的将官惨叫一声,身体摇晃了几下,旋即就被背后冲上来的士兵撞倒了。 宜州军已经冲到了壕沟前,在剑盾手的掩护下,他们迅速抽出撞车上面摆放的木板和铁板,扔在了壕沟上,铁板自然是为撞车准备的,木板可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货色。 箭楼上的弓箭手们见缝插针般继续收割着宜州军的生命,宜州军的弓箭手也不甘示弱的向营塞内抛射,一时间,箭来箭往好不热闹,甚至经常有两支箭矢在空中擦在了一起,双双偏离了自己的轨道。 可惜箭楼上的弓箭手占尽了地利,而宜州军的弓箭手承受了两轮抛射之后,伤亡惨重,他们射出的箭没有太大的威胁,只是射死射伤了十几个负责投石车的第一团士兵。 宜州军终于通过了第一道壕沟,沉重的撞车还在碾压着壕沟上的铁板时,更多的士兵已经挥舞着武器冲了上去,旋即他们就看到面前出现了无数条低矮的人影。 刀浪!七百把三米米长的长刀一起贴着地皮扫动是什么样的场景?就是刀浪!带着死亡的刀浪!就这一刀,冲在宜州军前列高举着盾牌的剑盾兵就被砍倒了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刀浪中失去了自己的双脚,歇斯底里般惨叫着。 第一团和第二团地士兵们只有腰部以上露出地面,这个角度正适合攻击敌人地下盘,对那些盾牌举过头顶冲锋的人来讲,下盘正是最致命的。 福州军手中的长刀柄长两米。刀锋长一米。从外形上来说,很象是钱不离那个世界被拉长了的堰月刀。这种刀很沉重,舞动起来不容易,但只要舞了起来,巨大的惯性和奇快无比的速度让这种长刀变得异常可怕,劈开人的肌骨象切豆腐一样轻松,有地宜州军老兵及时下蹲,用巨盾挡住了长刀。却被劈得连人带盾飞了出去。 “回旋!”福州军中李霄云的副将甘正克大喝一声,双臂用力,长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圆弧,又回到左侧:“斩!”沉重的长刀在旧力未尽的时候是收不住的,只能上挑、划出道圆弧消去力道,这个动作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只有三分之二的士兵成功的绕回了长刀,其余地士兵不是长刀撞在一起、双双失去了平衡,就是长刀脱手飞出,其中有一个士兵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长刀劈断了数人的脚脖子之后,竟然去势不减,回劈向自己的同伴,结果刀柄击中了一个同伴地嘴。击飞了数颗牙齿,人也飞了出去,刀锋则劈开了另一个同伴的头盔,削去了一层带发的头皮。 暂时没有人追究那失误士兵的责任,只有一个及时躲进战壕、逃过一劫地伍长大怒跳上来打飞了那失误士兵的头盔,而外边的战斗还在继续。 虽然长刀少了差不多二百柄,但威力依然很惊人,刀浪横卷。把冲上来的宜州军又斩倒了一片!宜州军前列的剑盾兵好像被人剃头一样,差不多被‘剃’光了,只剩下几十个狂叫着极力向后退去的剑盾兵,不过他们没退上几步,就被后面涌上来的刺枪兵裹挟了再次向前跑去。 从第三排战壕中突然冲出来数百名刺枪兵,和宜州军厮杀在一起,从开战到现在,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短兵相接,无数条刺枪来回穿梭,双方都有人在不停地倒下去,但马上就会有人补上他们的位置。相比较而言,宜州军的伤亡率远远大于福州军,他们不但要应付对方的刺枪,还要防备脚下不时闪起的刀光,还有从天而降的箭雨,没有了剑盾兵的防护,他们显得异常脆弱。 林厚省的战鼓已经停下了,做为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他察觉到了异常,对方箭塔的弓箭手已经接近千人,虽然这让福州军的远程攻击力显得强悍而锐利,但林厚省并不紧张,只要他的部队冲到了围墙内,一千左右的弓箭手就是网中的鱼,绝逃不出自己的手心!可是那些突然出现的长刀手和刺枪手彻底粉碎了他的希望,眼看塞门开处,一片黑压压的剑盾兵冲出来去掩护刺枪手,他们……他们这是了两千人?? 林厚省几乎要把鼓锤握碎,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了一系列错误!出身于风云军团的骄傲让他瞧不起其余不入流的对手,他连郑朔都瞧不起,更何况眼前的这些杂牌军?!当他知道守军只有两千时,他认为自己来到这里是来取功劳的,而不是战斗,第一天的惨败,激起了他的怒火,虽然当时他勉力控制住自己,但在今天他忘了尚义总兵的嘱咐,大举进攻,进攻受挫后他恼羞成怒投入了最后一支骑兵!现在他想挽回危局,可是手中却无兵可用了! 林厚省痛苦,他对面的两个对手也一样痛苦! “伤亡太大了!”任帅心痛的看着前方的刺枪手一个接一个倒下,不由狠狠的一掌劈在哨栏上:“这老家伙疯了么?还继续冲锋?!” “粘上了,我们撤不下来,他们也撤不下来。”李霄云苦笑起来:“现在谁先松气,谁就输了!”刺枪手大都是第二团的士兵,虽然他们不是从雪原城跟过来的老兵,但那可是从原来的山地大队和俘虏中挑选出来的最精壮的汉子啊!李霄云比任帅还要心疼。 “让刺枪手再顶上一步,让长刀手扔掉武器,撤回来!”任帅下了命令,长刀虽然凶猛,但远没有刺枪灵活。此刻宜州军刺枪手已经冲了上来。只要长刀手稍微露出身子,就会被数支刺枪刺得一身都是窟窿,六百多的长刀手竟然全都被压制在战壕中,动弹不得。 “将军,你看我们能顶上去么?”李霄云摇了摇头:“怪我们,我们没有控制好节奏!”第二团的刺枪手人数比宜州军的刺枪手少了很多,他们死战不退就是为了保护战壕中地长刀手,想再顶上一步那是不可能地。 “屁话!不是我们没控制好。我他妈就没见过这么打仗的!分四个方阵进攻,竟然连主攻和助攻都不分,一起冲上来,拿我们当什么?肥肉么?!”任帅有些毛了,这么拼杀下去,胜利一定是自己的,但伤亡太大了。任帅承受不起,第一团和第二团是毒龙旅的主战团,如果伤亡超出了一定的限度……任帅能想象得出统领大人会是什么脸色。 在第二道壕沟处,鲜血已经凝聚成了一面浅潭。双方都打红了眼,处于不利位置的宜州军没有退缩,几个老兵从地上抓起同伴的尸体,遮挡着对方箭楼上射出的箭矢。一手持枪,亡命般向前乱戳,其余地宜州军士兵也学着老兵的样子,死战不退,直至自己被刺倒,又被后面的同伴拎在手中。 这既是一场残酷的厮杀,又象是在练兵,因为双方都有新兵。有血性、敢拼命的士兵都是学着老兵的样子浴血奋战,但也有一些新兵承受不住血肉飞舞的压力,或软倒在地,或当了逃兵。 毒龙旅这一边有专门地执法队,敢有阵前逃跑者,格杀勿论!而宜州军那边从后翼掩杀上来的骑兵队则充当了执法队的角色,凡有逃跑的士兵都成了刺枪下地亡魂。 箭楼上的弓箭手从开战到现在,一直在不停的拉弓、拉弓,有些臂力较弱的弓箭手胳膊都软了,但他们还是咬着牙,再次拉开手中地长弓,他们能感受得到前线的紧张。 任帅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双眼通红:“霄云,从现在开始由你指挥!”说完,任帅一把拉住哨栏边的绳子,翻身跳出哨栏,滑了下去。 李霄云张了张嘴,他下意识的想阻止任帅的冲动,但想了想又什么都没说,现在战事胶着,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己方的惨重损失是无法避免的!任帅的武技略逊于杜兵,但勇猛胜过杜兵三分,还是试一试吧!幸好地是,自己这方还留了一支五百人的预备队。 主将要善于保护自己这是正确的,但在危急时刻,主将要敢于挺身而出也是正确的,这是看起来有些矛盾的两道选择题,其中的分寸全看个人掌握,掌握得好,这个人会成为名将,掌握得不好,就容易被人看成是鲁莽之辈或者是怯阵之徒。 任帅跳到了地上,他的亲卫连忙迎了上来,亲卫可是一个将领最贴心的士兵了。跟了任帅这么久,看到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任帅的亲卫们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主将想要做什么,其中一个连忙递上了任帅的熟铜棍,另一个亲卫则伸手去摘任帅的头盔。 主将的头盔是有讲究的,头盔上不但有弓箭手那样耀眼的红樱,而且还抹上了一层金粉,在众军中显得异常醒目,当然,这个人也会成为敌人的重点‘照顾’对象。只不过擒贼先擒王不那么容易成功,所有的将士们会誓死保护军中带着金盔的主将。 这是姬周国,或者是整个大陆上不成文的规则,当然,这里不包括草原部落,因为他们的王者喜欢戴的是镶嵌着珠宝的皮帽。只是这个规则后来被一个人打破了,那就是钱不离,不管他指挥多少人,不管他的地位有多高,这种可能让人短命的鬼东西他是坚决不戴的。 任帅接过自己的熟铜棍,一把推开试图摘下自己头盔的亲卫,转头对躲在铁皮棚下躲避箭雨的预备队大喝道:“弟兄们,随我来!!” “将军!”一声厉喝从哨栏上传来,那是李霄云的声音。 任帅愣了愣,低声骂了一句,随手摘下自己的头盔,扔到地上,转身迈开大步向营门走去。 哨栏上的李霄云不由松了口气,他对着自己的亲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也出去应战,在哨栏上他是无比安全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福州军的防线变得有些危险了,刺枪兵本就能克制剑盾,福州军中的剑盾兵只能勉力左遮右挡,保护自己的同伴,但只要一个不小心,身上就会被刺出一个流血不止的窟窿来。 “杀啊!!”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吼,福州军逐步后退的防线奇迹般的稳了一下,士兵们一起发出了大吼声:“杀啊!!” 任帅跃了一步,熟铜棍一挑,一个宜州军刺枪手的刺枪就被挑向了空中,不过那士兵的力道非常大,双手竟然紧抓着刺枪不放,可惜的是为了一支刺枪他就把自己的胸膛都露在了外边。 任帅手中的熟铜棍就势向前一捣,正撞在那刺枪手的前胸上,眼见那铠甲上凹进去一大块,那刺枪手的身体向后倒飞而出,撞倒了身后的两个士兵,三个身体、死的活的滚成了一团。 任帅熟铜棍一扫,扫飞了两把刺向自己的刺枪,他身后的亲卫连忙跟上,刺枪乱戳,把那两个刺枪手刺倒在地。 趁着敌军被自己的威势所震骇的瞬间,任帅纵身一跃跳过了壕沟,长棍如疯魔般左右乱扫,扫出了一片空地。就在这时,营塞中突然响起了战鼓声,任帅精神陡振:“操!才他妈十几里地,来得这个慢,我。 杀!” 第一二五章 伟大情操(上) 世界上不管多少土地在荒芜,也不管有多少人在忍受着饥苦流离得日子,总会有那么一小撮人过着日日笙歌的快乐生活。 福州府中,一个叫陈广余的子爵突然摆下了宴席,邀请福州府大大小小的贵族们来赴宴。如果换了个人,效果未必会如此的热闹,现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贵族是不会赴宴的,但陈广余是贾天祥伯爵比较信重的当地贵族,这个面子当然要给,而且还可以在酒宴中探探口风,天知道福州府的戒严还要到什么时候!虽然贵族还可以在佩带家族勋章的情况下出去走动,但城门是绝对出不去的,戒严已经严重干扰了贵族们的正常生活。 酒宴上的酒很淡,绝不是好酒,主人陈广余一脸的歉意的解释道,因为战乱,福州府的粮食已经很紧张了,贾天祥伯爵大人正在策划一项严格限制酿酒的政令,他身为福州府的从事当然要秉承上意。 众贵族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不知道,但口中当然要奉承陈广余,而且还很自然的奉承到了贾天祥身上,大厅中响起了一片歌功颂德之声,当然,还有几个贵族悲痛的缅怀钱不离统领之死,其中一个中年贵族竟然流下了眼泪。 酒宴上的菜肴也是出奇的清淡,还破天荒的没有歌舞之类的表演,贵族们一个个都是享受惯了的人,酒象征性的抿了一下、菜象征性的吃了一口之后,就没有人再动筷子了,不过也没有人告辞,因为身为主人的陈广余一直坐在偏座上,把正中央的主座空了出来。 傻子都明白,真正的大人物还没有到!贵族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一边在心中暗自猜测,这是在等谁呢?姬胜情殿下?还是贾天祥伯爵?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从外边疾步走了进来,冲着陈广余点了点头。陈广余连忙站了起来:“各位先慢慢饮用。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众贵族们也连忙站了起来,虽然陈广余的爵位不是太高,他们之中就有几个子爵,但人家是握有实权地福州府从事,客气一点是应该地。 时间不长,陈广余满脸堆笑走进了厅门,殷勤的用手拉起挂在门口的珠帘,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一架很奇怪的木轮车被人推进了大厅。木轮车上端坐着一个清朗,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脸上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两道银白色、斜斜挑向鬓角的长眉,等等!银白色长眉?大厅中的贵族都傻眼了,这是那传说中、他们从来没见过地,钱不离钱统领的标志啊!! “统领大人,您请、您请!”陈广余殷勤的话印证了贵族们的猜想。 众贵族们站在那里、面面相觑。钱统领不是已经被刺客刺杀了么?他怎么又活生生的出现了?陈广余宴请我们又是什么意思?无数个疑问从贵族们心头闪过,什么都不知道的贵族皱眉思索着,知道些内幕的贵族脸上则露出了惊骇地神色。 钱不离的眼神从众贵族身上扫过,不知道为什么。钱不离感觉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好了,借用自己那个世界的术语来形容,那就是自己好像长了一双非常变态地远视眼,远处的东西在他眼下分毫毕现。如果这个世界有医院的话。钱不离早就去医院体检一下了,可惜那只是假想,钱不离只能把自己的疑问埋在心中。此刻地钱不离早已忘记当日那妖魂说过的话,他已经是一个被易筋洗髓过的人。 望着那些或惊慌或紧张向自己迎上来的贵族,钱不离笑容更盛:“诸位,我身上有伤,不方便回礼,大家还是坐下谈吧。”钱不离有一个很不爽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身份和他的权柄不相匹配,到现在为止,钱不离还不是贵族,贵族必须由国王册封,哪怕仅仅是一个不入流的爵士也要由国王册封,这是姬周国为了防止贵族过于泛滥所制定地规则。 姬胜情可以想出一个姬周国从来没有的称号、天威将军来册封钱不离,但是她不能平白编出一个爵位,爵位是这个大陆通行的、沿袭了数千年的规则,姬胜情倒不介意钱不离当上公爵,可惜这是不现实的,如果姬胜情强自册封钱不离,只能让钱不离成为一个贻笑大方的伪贵族。 幸好的是,钱不离拥有极大的权柄,要不然光是礼节上的问题,他就无法应付过去,哪个敢来挑钱不离的毛病呢? 众贵族们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其中有几个头脑快的人开始大声咒骂起丧尽天良的刺客来,反应慢点的一面暗中抱怨自己、一面随声附和,奉承话没有了,却响起了群情汹涌的讨伐之声。 “诸位,安静一下。”有些话不想听也得听,要不然会让人误会自己对他们抱有敌意,所以钱不离等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这次委托陈子爵把大家请来,是有要事要商议。” 贵族们发出的嘈杂声安静下来,他们带着几分不安、静静的看着钱不离。 “大家都知道我被人刺杀的消息了,也算是上天有眼吧,我还活着。”钱不离说道这里自嘲的一笑:“当然,有些人就要失望了!” “国之庆事、国之庆事啊!”一个贵族连忙插了一句。 “可是……我得心难过!”钱不离得眼神变得冷峻起来:“想我钱不离为了福州府的和平,出生入死,以不到两千的兵力强袭童林所部,又连夜赶往福州府活捉了浮梁,只歇息了半天,就奔袭数十里,打败了方老生,最后招降了王小二,我这么拼命、这么辛苦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大家能过上平安、舒适的日子?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那是、那是,统领大人之心可昭日月!”另一个贵族也插了一句。 “唉……”钱不离轻叹一声,很伤感得低下头去。 其余的贵族们看到有了说话的机会,纷纷抢着说话,一时间谀词乱飞,什么大义无私,什么风姿高致,极力要把钱不离形容成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完人。 “谢谢、谢谢!”钱不离不无感动的点点头,然后伸手向下一压,示意贵族们安静:“其实我钱不离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希望大家能理解我,我没有太大的野心,只要能在福州留下一个好名声,我就满足了!请大家从心里说句良心话,我的要求过分么?” 十几颗脑袋一起摇了起来,生怕自己摇的比别人慢。 “我知道,你们绝大部分都是好人,你们的关切令我感动。”钱不离缓缓的说道。 大厅中的贵族们互相扫视起来,这句话的意思太明显了,绝大部分都是好人?那么肯定有一个或者几个不是好人了!再看看隐隐包围到大厅外侧的钱不离亲卫们,钱不离来到这里的目地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余家宁男爵,你为什么要和王孟松一起,图谋刺杀我钱不离呢?”钱不离的目光转向了左侧的一个贵族。 那个叫余家宁的男爵一呆,脸色变得无比苍白:“我……” “为什么要刺杀我?我需要一个答案!真实的答案!余家宁男爵,如果我钱不离做过什么坑害姬周国、卑鄙无耻的事情,你尽管说出来,我是不会怪罪你的!”钱不离冷笑一声:“但是,如果你说不出来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余家宁还是呆呆站在原地打着摆子,离老远就能听到他清晰的磕牙声。 “余家宁男爵……”钱不离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伸手掏出了一张背面印着红色凤凰的诏书:“不,你已经不是男爵了,殿下下令削去了你的贵族封号,余家宁!到现在你还想继续隐瞒么?”姬胜情虽然没有权力册封贵族,但她有权力惩罚自己封地之内的贵族,‘殿下’不是白叫的。钱不离让姬胜情削去余家宁的爵位,是为了不引起别的贵族反感,要知道有一种感情叫做:兔死狐悲! “大人,不能怪我啊……”余家宁突然跪倒在地上大声哭嚎起来:“是……是王孟松拿着王子殿下得密信逼着我帮他得,真的不能怪我啊!” “王子殿下要杀我?”钱不离冷笑一声:“余家宁,你编造谎言的水平真是太蹩脚了!” “大人,我说的全是真的,绝没有一句谎话啊!”余家宁哭嚎道:“要不然,我哪来的胆子……余家宁喊道这里,身体突然一抖,软倒在地上。 一个亲卫连忙走上去探了探余家宁的呼吸:“大人,他昏过去了。” “把他带走吧。”钱不离摇了摇头,随后自言自语起来:“王子殿下要刺杀我……” “大人,我看他的话都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激动成这个样子。”程达在钱不离身后接道,他的声音刚好能让大厅中的贵族们听到。 第一二六章 伟大情操(下) “我真是无法理解!”钱不离的声音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忧伤和愤怒:“王子殿下是怎么了?他到底想做什么?先是故意耽误军机,逼死了夹脊关的郑朔郑老将军,然后……” “大人!”陈广余连忙阻止钱不离继续说下去:“这个消息……还没有确定,大人千万不能乱说,要不然会惹祸上身的!” “哼!”钱不离冷哼一声:“我不去惹祸,可祸已经上身了!” “大人,王子殿下身为皇族……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一定是消息有误、消息有误!”陈广余还在不死心的为素未谋面的姬胜烈辨白着,只不过他的辩词非常无力。 众贵族们都被这个消息震呆了,没有人敢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钱不离和陈广余争辩,他们着实佩服陈广余的勇气!同时也怀疑起那些有关钱不离的传言来,按照传言中钱不离的性格,此刻早就大怒下令把陈广余拉出去乱棍打死了,怎么可能和一个从事据理力争呢? “一个有智慧的人不应该相信道听途说的传言!”也不知道钱不离是在暗讽那些贵族胡乱相信传言,还是在承认自己不应该相信有关姬胜烈的消息:“但是,我们都有头脑,不会自己分析么?夹脊关号称铁关,再加上有勇武的郑老将军防守,如果没有自己人捣鬼,又怎么会轻易失守?据我所知,夹脊关失守的时候两万守军没有一个逃兵,跟随着郑老将军战死在沙场,要知道他们苦战了整整九天九夜啊!可为什么一直没有援军?” “这……这……王子殿下不是从军部中抓出了内奸了吗?一定是他们捣的鬼。”陈广余还在争辩。 “笑话!当时风云军团距离夹脊关只有二百里,可是九天九夜他们一直按兵不动!你认为哪个内奸能强令风云军团?难道你认为尉迟上将军是内奸么?” “这怎么可能!尉迟上将军是国之栋梁,他和札木合也是死敌,不会的、绝不会的!” “那又是谁在压制尉迟上将军呢?” 陈广余的头上冒出了汗珠,尉迟风云威名卓著,就连军部也不敢压制他的。答案只有一个。因姬若发染病、无力管理国事,受王后命令监国的姬胜烈才有这个权力! “我和郑星朗将军还没有机会深谈过,但是他带着夹脊关守军不回皇城、不去洪州,千里迢迢越过南岭来到我福州,这又是为什么?”钱不离顺势又抛出了一个论据。 “这个……夹脊关失守,郑星朗害怕回黄城收到罪责吧!”陈广余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说道:“所以他才会来福州,毕竟……毕竟这里是公主殿下的封地嘛。” 大厅中的众贵族就想听辩论地观众一样,思绪被人牵着鼻子走。陈广余这个想法很有道理,有几个贵族不由暗自点头。 “你错了!”钱不离冷笑一声:“罪责?郑朔老将军死守夹脊关九天九夜,两万人全部战死沙场,哪里来地罪责?!谁敢说他们有罪?!陈广余男爵,你还不知道吧,军部已经追封郑朔老将军为征东上将军了!” “我……”陈广显得很尴尬:“我确实不知道这个消息。” 钱不离随手掏出一样东西:“你们看看吧,这是姬胜烈发给郑星朗将军的免罪书。如果他心中无鬼,会特意发给郑星朗将军这种东西么?”钱不离拿出来的正是郑星朗接到的免罪书,上面有姬胜烈的亲笔签名,还有玉玺的大印。姬胜烈用上了玉玺本是为了让郑星朗放心。没想到却被钱不离用在了这种地方。 货真价实的免罪书在贵族们中间走了一圈,又回到钱不离手上,陈广余尴尬的左看看、右看看,希望出来个人帮他说上几句。可惜贵族们看了免罪书之后,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哪里有人会帮他。 “还有他派人来刺杀我钱不离地事!”钱不离脸上露出了讥讽的微笑:“他现在是以王子的身份监国,他的重任是把闯进中原的札木合杀死或者赶出去,而不是来关照我钱不离这等小人物!可他是怎么做的?!” “这个……这个……”陈广嗫嚅了半天:“自古帝王家事……一言难尽啊!” “哦?你想说的我明白了,为了削弱公主殿下地实力,他就可以故意逼死郑朔老将军,为了削弱公主殿下的实力。他就派人来刺杀我钱不离!为了自己的大位,他可以做任何事,他宁愿付出让札木合洗劫中原的代价!是这样吧?!” 陈广余目瞪口呆,而其余地贵族们脸色变得阴沉下来,这个世界的语言、文化甚至是诗曲都和钱不离那个世界一样,不过有一点不同,没有那种以教化万民为第一宗旨的学术,没有被教化过的人当然有人地血性!就算是再贪婪、残暴、无耻的贵族也知道抵御外侮,他们可以把百姓们当成牛羊,但这些牛羊是他们自己的,如果有外人想闯入自己的地盘分走自己的牛羊,他们绝对不会妥协,相比较之下,比钱不离那个世界打了胜仗还要签定屈辱条款的人要强得多。 这些贵族不愿意参合到两个王者之间的争执中来,如果他们的封地不是在福州,而是在其他地地方,他们早就投靠姬胜烈了。现在之所以不表态,是因为姬胜情势弱,还偏偏是福州的主人,投靠姬胜情,他们担心自己的将来,如果投靠姬胜烈,又担心被姬胜情察觉,引来杀身之祸。 听了钱不离这番话,他们对远在皇城监国的姬胜烈一丁点好感也没有了,可是现在投靠姬胜情……还是不妥当,等一等吧。 “陈广余子爵,我知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钱不离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现在札木合正带着大军在我姬周国中原残杀百姓,你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我们在内讧,是这样吧?” 陈广余苦笑一声,用一种很黯然的姿态点了点头。 “你不想,我也不想啊……”钱不离比陈广余更加黯然:“可是有人想!他认为自己的亲姐姐比闯入中原的恶狼还要可恨!”钱不离用这一句话很形象的把姬胜烈形容成了一个极其恶毒而又无情的人。 “我会把今天的事情忘记的,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的伤……我也会忘记,没有人来刺杀过我钱不离!”钱不离缓缓的说道:“郑星朗将军说过,他也会忘记自己的仇恨,两个月之内,他就会带着夹脊关铁骑北上,去阻击札木合的飞鹰部落游骑。虽然有的人千方百计要我们死,但……我们是军人!”说道这里钱不离苦笑了一下:“他可以至百姓的疾苦而不顾,我们不能,军人就是要保家卫国的!”钱不离在话中已经暗示了这些贵族,等到日后福州军杀奔宜州时,理由就充足了,最起码,福州本土不会出现反弹。 “好!!”一个贵族忍不住大声叫好,和前面那些阿谀奉承不一样,他此刻是真的被钱不离那种伟大的‘情操’感动了,这一声‘好’发自他的内心。福州内穷凶恶极的贵族大都在战乱中被清除掉了,剩下的贵族不是保持低调的,就是经常做些善举,喊出一声‘好’并不让人意外。 如果是在刚才,听到有人叫好,其余的贵族们也会跟着叫好的,但是现在没有人接话,他们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钱不离。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被钱不离的话感动了,在这短短的片刻,他们不想再用虚伪的笑容来玷污面前的军人!钱不离可以为了大局把险死还生的刺杀忘记,他们自问,我们能做到么? 也许一个成功人士最大的秘密就是:自己带着一个永恒的面具,却能通过种种手段诱使他人把面具摘掉! “今天的事情,我不想传扬出去,姬周国适逢敌寇入侵,还是给姬胜烈留些脸面吧,免得乱了民心。”钱不离淡淡的说道。其实他明白,想不传扬出去是不可能的,福州是姬周国二十多年前才从根本上占据的领土,被册封的贵族有很多都是中原各大贵族的旁系,他们之间可能不互相通气么?应该让他们好好思考一下了,一定要让一个恶毒无情的人做他们的国王吗?当然,这种情绪在钱不离被动挨打时不会有太大的作用,可是一旦钱不离有实力和姬胜烈对峙了,这种情绪就会产生巨大的连锁反应! “大人,我们明白的。”一个贵族轻声说道:“大人,等到你们北上的时候,我们可以出一些军资,也算为国出力了。” “呵呵,福州府的官库还算充裕,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打扰各位的!不过……”钱不离摆出一副很出力的样子给那贵族行了个礼:“谢谢!你的话赢得了我的尊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第一二七章 切断毒瘤(上) 一座红色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在大门边上还有一个角门,两个家丁样子的人正站在角门边上,无精打采的聊着闲话。 从远方的街头上走来了一队巡逻兵,这是福州府这一段时间来司空见惯的事情了,虽然这一队巡逻兵的数量多了些,但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人数的多少。 那两个家丁有些畏惧的向后退了退,此刻是非常时期,军爷可是惹不起的,要不然人家随时随地都能给你扣一顶图谋不轨的大帽子下来。 巡逻兵大步挺胸走到红门前,本来整齐的步伐突然一顿,转过身就向着角门冲来,那两个家丁见势不妙,转身就向角门里跑去,却被从背后射来的箭矢射倒在地。 街头街尾,出现了无数的士兵,向红门这里包抄上来,而宅院的另一面,也出现了很多士兵,堵住了后门。 宅院中惊慌的喊叫声此起彼伏,间或还有惨叫声传出来,四周的街坊急忙关紧了自己的房门,生怕牵扯上无妄之灾。 当钱不离回到第五团的营地时,方老生已经把余家宁的一应家眷全都抓到了营地里,还留下了两个中队的士兵仔细搜查余家宁老宅的每一寸土地,寻找可能存在的密室和暗道。 看到钱不离回来了,关誉东和方老生急忙迎了上来,关誉东轻声禀报着查抄的经过,余家宁家人男丁有七十九人,其中有八人因为反抗,被就地格杀,而女眷有六十一人,当然,这个人数是不管老幼的,刚才钱不离就看到有数个女人还在抱着孩子。 “把余家宁带上来吧。”钱不离有些疲倦的说道,做为一个现代人,他对抄家这种事情非常反感。但是在这个世界。不用重刑不能威慑宵小之辈,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必须要习惯! 余家宁被带上来的时候还是昏迷不醒的,显然钱不离的亲卫下手没有留情,统领大人遇刺对他们来说是难以洗清的侮辱,如果不是钱不离嘱咐一定要活的,兴许余家宁现在已经被拷打至死了。 一盆凉水浇下去,余家宁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说吧,王孟松在哪里?”钱不离淡漠地说道:“不要再和我说废话了。” “大人、大人啊……我是被那王孟松逼的,我真的不是,……” 余家宁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方老生一脚踢了个跟头:“大人问什么你***老老实实答什么!” 钱不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余家宁。 余家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大人,他……他在三天前就离开了。” “嘴倒是挺硬。”钱不离摆摆手:“给他上夹棍吧!”这个世界原本没有夹棍,是钱不离让人制作的。别看夹棍简单易制,但那可是三堂之祖,在诸多刑罚中极其难以忍受的,比正常的板子和皮鞭要狠辣得多!板子和皮鞭是一下一下打地。受刑的人能在短暂的中断时间里得到回缓,但夹棍只要夹上,痛苦便是持续性的,难以忍耐。不过夹棍带来的副作用太大。挨了板子和皮鞭,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把伤养好,但是夹棍这东西如果一天夹一次,就算时间不长,三天之后,那人的双腿就彻底废掉了,终身再也无法走路。 余家宁呆呆的看着扔到自己面前地夹棍,这东西他没见过。自然不知道夹棍的可怕。 “还不说?” “大人,那王孟松真的走了啊大人!”余家宁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说道。 “给他上夹棍!”钱不离挥了挥手。 两个亲卫走上去用脚踩住了余家宁地手,不让他挣扎,余家宁大声呼起痛来,而另外两个亲卫拿起夹棍走到后面,把余家宁的小腿套在了夹棍中,两个人抓住木棍,向下用力一压,余家宁的呼痛声嘎然而止,旋即,一声狂嚎从大帐中响了起来,啊…… 余家宁痛极之下,竟然硬生生把自己的手从对方脚下抽出,五根手指都变得鲜血淋漓,血滴斑斑点点落在了地上:“大人啊……” “把他地嘴堵上!”钱不离不喜欢听这种惨叫声:“他不招自然有人会招,我看看养尊处优的余家宁前男爵能在夹棍下活多长时间!”把嘴堵上还有一个好处,不会因为痛极咬断自己的舌尖,而文刑至死中的含义更是能打击余家宁的心志。 一个亲卫抓住余家宁的头发,令一个亲卫把一块破布塞到余家宁嘴中,随后他们抓起余家宁的胳膊,把胳膊拉到上方,这种角度余家宁就没有办法使劲了。 动刑的两个亲卫用地力量越来越大,余家宁的脸变成了血红色,他的上半身就象一条得了疯病的蚯蚓一般,扭来扭去个不停,而他的头上下左右到处乱甩,从他的脖颈到太阳穴,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一条青筋。 时间不长,至多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余家宁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脑袋猛地砸到地上,再也不动了。 一盆水再次浇在了余家宁身上,他缓缓睁开眼睛,微弱的向钱不离点着头,钱不离用手一点,一个亲卫走上来拔出了余家宁口中的破布,钱不离淡淡的说道:“想招了?”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你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来啊。”余家宁的脸上涕液横流,哭叫着:“大人!我不知道啊大人!” 钱不离皱起了眉头,象余家宁这种养尊处优的贵族,是很难熬过夹棍的,难道他真的不知道? “郑星望呢?”钱不离转向关誉东。 “大人,他正在余府搜查。”关誉东犹豫了一下:“大人,要不然就用甄别法吧,让外面的女眷挑选男……” “你去试试吧。”钱不离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他本来是想让关誉东掌握情报部门,但是如果连动刑都能心有不忍的话,那他绝不适合做这个!可是手底下还有谁呢? “遵命,大人。”关誉东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方老生,你继续行刑,直到他说自己知道了为止。”钱不离冷着脸说道。虽然他心内明白余家宁最少有七成确实不知道王孟松的去向,但自己受伤在身,到现在还不能走路,最重要的是耽误了他带兵北上宜州的时间,这口闷气总要找人出吧?! “大人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方老生一听还要动刑,亡命般怪叫起来。 “把他拉出去,当着他余家人的面行刑,让他们看看他们家主的下场!”钱不离已经决定要杀掉余家宁了,虽然他只是一个替罪羊。 方老生一声吆喝,带着士兵们把余家宁拖了出去,只是短短的时间,余家宁的双腿已经不能动了,软软的象两条死鱼般垂在地上。 “大人,那些宵小之辈是逃不出去的,您不必急在一时。”程达看到钱不离面色不对,轻声劝解道。 “怎么能不急呢!”钱不离苦笑一声:“日后我一定要带兵北上的,到时候福州怎么办?在我走之前,说什么也得把这些家伙清除干净,我才能放心啊!这一次是刺杀我,如果他们再刺杀殿下和贾天祥的话,他们未必能有我这样的好运气!” 程达沉默起来,他做为一个亲卫还算是够格的,但让他出谋划策就差远了。 “我本来是想让关誉东掌管此事的,现在看起来他的心肠太软,我得好好斟酌一下了。” “大人说的是密谍吧?”程达想了想:“末将愿为大人分忧。” 钱不离‘噗哧’一声笑了:“你可算了吧,你是一个军人、是一把剑,你见过有人轮着宝剑去砍蚊子的么?” “那……那关将军也是军人啊!”程达有些悻悻的摸着自己的头,他并不是想掌握权力,因为钱不离经常说,一定要让他一个信得过的人掌握密谍,程达自认他对统领大人最忠心的,所以他才觉得自己应该去担当这个职务。 “他和你不一样!”钱不离摇了摇头:“早先他就是被贾天祥安排到皇家禁卫军里,最起码他有过一定的经验,而且……换一个人当亲卫队长,你就不怕我被人砍了?” “大人,末将明白了!”原来亲卫队长才是最重要的职位啊!程达心满意足的点头称是:“大人,那么让伯爵大人掌握密谍不行么?” 钱不离忍不住白了程达一眼,这个程达平日里心思缜密、行事谨慎,可偏偏没有一点政治头脑,贾天祥现在已经总领政事了,如果再掌管密谍的话,他的权柄将来必然会压在自己的头上!而且就算自己同意,贾天祥那种经验丰富的老狐狸为了避嫌,也会极力推辞的的。 第一二八章 切断毒瘤(中) 程达看到钱不离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他很努力的想了想:“大人,那么郑星望呢?”程达原本对郑星望极其憎恶,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交谈,也了解了郑星望这个人,憎恶逐渐变成了同情。当然这里面有一段隐情,程达年轻的时候曾经被一个女人骗过,都有栽在女人身上的过去,是滋生惺惺相惜这种感情的最好土壤。 钱不离苦笑起来,这家伙可真是的!让贾天祥掌管密谍后果难以预料,让郑星望掌握密谍后果不是更难说了么?不说郑星望的经验能不能胜任,有一个掌握强大骑兵部队的哥哥做靠山,哥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实力大增,搞不好军队将来就会出现两个声音,这是钱不离绝对不能允许的。所以郑星望最多是担任副职,钱不离需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担任正职。 程达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不由尴尬的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当啷一声,一个人把茶杯重重的放在钱不离身前,来人看都不看钱不离一眼,转身就走。 “有你这样的侍女么?”钱不离有些恼怒的问道。 一撅一拐、还拄着根拐杖的背影顿了一下,缓缓回过头来,正是浮梁的妹妹浮柔,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讥笑,从钱不离的脸上开始往下扫,一直扫到钱不离的伤腿上,眼中的笑意更重了。有句话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钱不离看懂了,程达也看懂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想当日,她浮柔和钱不离发生冲突,被程达一箭射中了大腿,而现在,钱不离和她一样变成了瘸子,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你……”钱不离勃然大怒,他一把抓起木轮车手架上的拐杖,站了起来。一撅一拐的向浮柔逼了过去。 浮柔毫不示弱的迎上一步。脑袋扬起,尖尖的下巴遥指向钱不离。 两个瘸子,拄着同样的拐杖,迈着同样的步伐,迎面相对走来是什么样的场景?饶是对钱不离无比忠心的程达,也不由把牙齿咬得咯吱做响,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笑出声来。 钱不离走到浮柔面前,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难道能掏出腰间的手枪开火么?给她一拳?钱不离从来没有打女人地习惯!再说了,自己受伤不久,而浮柔地伤势正在缓缓愈合中,这丫头一手精悍的类似泰拳的拳术,真要打起来自己未必是胜家。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钱不离腿有些发酸,他连忙摆动了一下拐杖。重新稳定自己的重心,不过谁先动谁就没了气势,浮柔不饶人的又探前一步,逼向钱不离。 “大人。何必跟她一般见识。”程达连忙走上来搀扶住钱不离。 钱不离冷哼一声,阴森森的说道:“小丫头,和我斗你还差得远!明天我就让浮梁带着五百人去进攻宜州军,我看他有没有命活着回来!”钱不离威胁的话一出口。心中就开始后悔了,用她的哥哥去威胁她这算什么?太小人了吧! 其实钱不离性格沉静,一般情况下都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现在地情况不一样!打败宜州军之后马上带着大军进发宜州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现在自己绝没有办法领军,如果让郑星朗出兵,钱不离担心没有自己的牵制,郑星朗在宜州发展出了单独的体系、自成一家。如果让杜兵出兵,一千骑兵的兵力太少了,他不放心。所以钱不离内心很焦虑,这股邪火从他受伤之后就一直憋着,憋到了现在。 上至姬胜情、下至普通的士兵,没有人敢去惹怒钱不离,钱不离只能憋着,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向人发火吧?倔强地浮柔可没有顾虑,她算是把钱不离给点爆了。 钱不离悻悻的在程达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木轮车上,也许是因为惭愧吧,他有些不敢看浮柔了,假意看向了桌面上地地图。 梆、梆……浮柔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她的手一松,拐杖当啷一声倒在了地上,接着浮柔双膝一软,跪倒在钱不离面前。 “你……你这是做什么!”钱不离连忙伸手去扶浮柔。 浮柔胳膊一扭,甩开了钱不离的手,两行清亮地泪水从浮柔的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的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钱不离,她的眼中满是泪光,以至于别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这个丑真是丢大了!钱不离无比尴尬,一军统帅居然用卑鄙的手段去威胁一个女孩……抹杀!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抹杀掉! 程达目不斜视看着帐门,大步走了出去,做什么去?当然要守着门口不让别人进来了! “快起来,快起来!”钱不离再次拉住了浮柔地胳膊。 “我错了……求求你,不要为难我哥哥!”浮柔一边挣扎一边饮泣着说道。 “我……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怎么会为难你的哥哥呢?”钱不离脸都有些发红了。 “你骗我!我知道军中无戏言!”浮柔抹了把眼泪:“我认错了,你不要为难我哥哥好吗?” “你没错,是我错,全都是我错,我不应该吓唬你,你先起来吧,让别人看到多不好!” “就是我错……” “全是我错……” “大人!”帐门前的程达伸手拦住了一脸犹疑的关誉东:“关将军有事要禀报大人!” “……”关誉东用手指了指帅帐,他有些摸不清了。 程达摇摇头,那意思就是他不能说。 “你们……等一等!”钱不离在帅帐内叫了一声,他真的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就把浮柔从地上硬给抱了起来,然后用手抹去浮柔眼中的眼泪:“别哭、别哭!我都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浮柔呆住了,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她没办法保持平衡,只能靠在钱不离身上,而钱不离一只手搂着自己的腰,令一只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脸,这种动作,实在是太…… 钱不离可什么都没觉察到,他用手中的拐杖把浮柔的拐杖划了过来,然后弯腰拾起,塞到浮柔手中:“乖,你先进去、先进去!有什么事情我们等一会再说!” 浮柔默默的拄着拐杖,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钱不离一眼,消失在帘门后。 “进来吧。”钱不离稳稳神,轻声说道。 程达和关誉东一起走了进来,关誉东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可惜他只能把自己的疑惑放在心底:“大人,刚才郑星望派人来报,他们在余家的池塘旁发现了密室,不过在查探的时候损失了几个士兵,密室中有敌人!” “哦?”钱不离的精神振奋起来:“程达,我们一起去看看!”只有切掉毒瘤,或者最起码也要让毒瘤再没有作樂的能力,他才能安心的离开福州,这是当务之急! 谁知程达推着木轮车刚刚走到营门前,正遇上另一个赶来报信的士兵,郑星望已经用烟熏的办法攻进了密室,里面一男四女五个人全部被生擒。 钱不离等人回到帅帐不长时间,福州方第三个瘸子郑星望坐着木轮车来到了帅帐,虽然他受伤的时间比浮柔还要早,不过他是双腿尽折,伤势远比钱不离和浮柔重,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幸好,红玉那些人怕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倒是曾经尽心尽力帮郑星望治疗断腿来着。 “大人,人犯我都已经带来了。”郑星望看到钱不离在座,低声打了个招呼。 郑星望虽然极力做出副平静的样子,但他闪烁不定的眼睛和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钱不离和关誉东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样子,郑星望抓住了正角!! “把人犯带上来。” 随着钱不离一声令下,帘门闪处,一个面色苍白、被反绑着的男人和四个低垂着头、同样反绑着的女人被士兵们推了进来。 那个男人摇摇晃晃走进了大帐,一眼就看到了钱不离,他不由震惊的‘咦’了一声,眼睛死死盯在了钱不离的银色长眉上,另外四个女子感应到了什么,纷纷抬起了头,等看到主座上的钱不离之后,她们的眼神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一个本来应该早已死去的人,此刻竟然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曾经的骄傲和得意全都是一个泡影! “各位不认识我么?”钱不离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不应该吧?我们也算是神交一段时间的朋友了。” “你……”那个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你是统领大人……” 第一二九章 切断毒瘤(下) “你的语气显得太迟疑了,为什么不能确定的么?”钱不离笑着用手指了指一边的郑星望:“这里还有一个你们的老朋友,你们刚才交谈的很愉快吧?” 郑星望冷冷的说道:“他们被带出来的时候都是昏迷不醒的,我和他们没说话。” 那个男人缓缓转向郑星望,这一次他的表现还不错,只是眼角跳了一下,随后长叹一声低下头去。 另外四个女人也看到了郑星望,不过只有一个女人表现得特殊,她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眼睛闪出了一道亮光,死死的盯着郑星望。而郑星望却象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平视着自己对面的一张空椅,一动不动的。 “这位小姐,你不妨往前走一些,对、对,往前走。”钱不离露出一种很随和的微笑:“看样子你和我的朋友是老相识了,能不能自我介绍一下?” 那女人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用一只纤细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蓬乱的头发,里面露出了一张苍白而柔弱、引人怜爱的脸。 “希望你不要用马戏团之类的谎言来敷衍我,我的朋友很朴实,他会相信,不过我可是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说过的话。”钱不离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受谁的指令?” 那女人笑了起来:“大人,您这是在审问我吗?” “就算是吧。”钱不离一笑:“如果你心里还有什么犹豫的话,我建议你先想一想,我给你时间,或者你可以听听外面的声音。”余家宁时断时续的嚎叫声还在响彻着,虽然传进帅帐之后声音小了很多,但还是能听个清楚。 “余家宁男爵的下场我已经见识到了,大人没有必要恐吓我这样的弱女子。”那女人把自己的目光转向郑星望,幽幽的说道:“大人,我有一个要求。如果要审问我的话……我希望由他来审。” 钱不离略一沉吟。转向郑星望:“星望,你什么意见。” 郑星望的身体一震,没有说话。 钱不离慢条斯理地说道:“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地,能逃避一时也逃避不了一世!还不如坦然面对的好。勇士并不单单要勇于直面生死,还要勇于面对一些……痛苦!” 郑星望吸了口气,看向钱不离,在钱不离鼓励的目光中,郑星望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愿意为大人效劳!” 钱不离点点头。转向那个女人:“这位小姐,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不过我希望你的回答同样令我满意。” 那女人还在看着郑星望,没有说话。 “你的名字?”郑星望淡漠的问道。 “你知道地,还用问吗?”那女人凄凉的一笑。 “你的名字?”郑星望依然淡漠。 “我……叫红玉。” “这个名字我有种熟悉的感觉。”钱不离笑着问向郑星望:“你也是吧?”钱不离是故意揭开郑星望的伤疤,从一个人处理痛苦的能力上可以看到他的潜力,钱不离问话地同时也在注意观察着郑星望神情的变化。根据郑星朗的表现,钱不离会相应的安排郑星望地职位。 “是的,大人。”郑星望点点头:“她的名字和我前妻的名字一样,忘了和您说。我地前妻……已经一个月之前染病逝世了。” 钱不离愣了愣,没有说话,这种回答真是不容易判分,钱不离有种感觉。郑星望这是人为的把红玉这个人一分两半,所有代表着美好回忆的东西都是令一个红玉的,而面前这个红玉自然就是千方百计把郑星望逼近死路的坏人。不过……钱不离承认这也算是处理痛苦的一种好办法。 “你是哪里人?”郑星望问出了第二句。 红玉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郑星望,前面这个男人坦然承认红玉是自己的妻子,这种做法不但出乎钱不离地意料,也出乎了红玉的意料。 “我是吴家马戏团的,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现在我到了福州。我就是福州人。” “你的回答我很不满意。”郑星望摇摇头:“来人!” 守候在一边士兵走了上来,两只大手按住了红玉的肩膀。 “你……要动刑了是么?星望!”红玉的眼中流出了清亮的泪水,她突然一扭,挣开了身后的士兵,然后一把把胸前的衣物扯了个半开,露出了几分绮丽的风光:“我说过我绝不会骗你,如果你要行刑……你自己来吧,我不想让别人的脏手碰到我!” “你配么?”郑星望眼角闪动着一缕恶毒的疯狂:“自己扯开自己的衣服?我明白,你是感到现在太热了对吧?!来人,拔去她的上衣,给我重重打二十皮鞭!” 这个命令有些怪异,不过方老生的士兵已经受训了一段时间,钱不离首重军纪,在他的严令下,士兵们已经养成了习惯,既然有人下了命令,而主帅钱不离大人没有出言阻止,那么这个命令就必须要执行!一个士兵粗暴的扒掉红玉的上衣,另一个士兵一脚扫在红玉的后膝弯上,把红玉踢的仰面栽倒在地。 另外两个士兵走上来按照了红玉的手,还有一个士兵拎着皮鞭走了过来。 “蘸上盐水!”郑星望冷冷的补上了一句。 拎着皮鞭的士兵愣了一下,连忙跑了出去,去找盐水去了。 “放开我、放开我!星望,求求你不要他们用脏手碰我!星望啊!”红玉在地上拼命挣扎起来。 郑星望只是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红玉,一句话也不说,很快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红玉的恳求,红玉顿了顿,旋即发出了惨叫声。 没有上官的命令,不管罪犯在喊什么,皮鞭都不会停下,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响声和红玉的惨叫声响成了一片,皮鞭很快就被染红了,红玉的后背上血肉模糊,就象有人在她的背上泼上了一碗红色的墨汁一样,鲜血顺着肋骨不停的滴落到地面上。 二十皮鞭打完了,郑星望挥挥手,两个士兵就那么把红玉架了起来。 两点诱人的嫣红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凝脂一样的山峰画出了优美的曲线,摇晃着、无力的摇晃着,红玉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郑星望,郑星望让人鞭打她她可以忍受,但她想不到郑星望就这么让她的娇躯暴露出来,如果不是对面的男人有着自己熟悉的面貌和声音,红玉绝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郑星望! “星望……” “现在重新回答我的问题。”郑星望淡漠的直视着红玉,钱不离在一边暗自点头,如果郑星望还控制不了内心痛苦的话,他是不敢和红玉对视的。 “星望……” “如果你不想再受皮肉之苦的话,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郑星望缓缓的说道:“你是哪里人!” “你……你知道的” “大人,这个女人实在是冥顽不灵。”郑星望转向了钱不离:“为了找出我们需要的答案,我建议应该动用重刑。” 钱不离沉吟了一下:“方老生,由你来行刑吧,把他们都拉出去,问出口供之后再回来告诉我。”不能再让郑星望行刑了,他想要的是一个理智的郑星望,而不是一个疯狂的郑星望。 方老生答应一声,带领着士兵把几个人犯都拽了出去,包括那叫喊着‘不要让他们的脏手碰我’的红玉,帐内安静了下来。 “大人,谢谢您。”看到帐内的人都走了,郑星望轻声对钱不离说道。郑星望可以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但他无法控制身上冒出的汗水,只短短的时间,他的发鬓就被汗水润湿了。 “星望,你有没有想过,红玉是无辜的?”钱不离沉吟片刻,缓缓的说道:“也许你真的误会了她,她也是受骗者,嗯……她也不知道你被人下了毒。星望,如果你想知道……现在还来得及!”等红玉受过重刑之后,整个人就废了,就算能活下去也是生不如死,现在是最后挽回的机会。 “大人,有这个必要么?”郑星望轻轻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她差一点就毁了您、毁了我、毁了我哥哥,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代价!这是她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很好。”钱不离点点头:“我很高兴看到你的变化。” “谢谢大人的夸奖,不过……我又一个请求,如果真的问出了某些东西的话,我希望大人永远不要告诉我!” “如你所愿。”钱不离微笑起来。 第一三零章 本能之火(上) 初战大胜的喜报已经传入了福州府,虽然心里知道胜利是必然,但也要张灯结彩的庆祝一般,唯一不足的是,城内还处于戒严之中,喜庆之色不是太浓。 福州军在初期大量杀伤敌兵之后,在中期的相持中一度处于劣势,幸好福州军方面还留有预备队,在任帅的带领下扳平了局势,接着杜兵就带着骑兵队赶到了。在前后包抄的打击下,宜州军全军大乱、四散奔逃,林厚省的骑兵队拼死回援,护着主将向大营方面撤退。 杜兵带着骑兵队追击,直到遇上了尚义派出来的援军,他才带着骑兵队徐徐退出了战场。在杜兵本部凶猛的骑射追击下,林厚省的骑兵队伤亡惨重,回到宜州大营的时候,他的骑兵队只剩下二百余人了,前锋尽折对宜州军来说不亚于当头一棒,尚义马上命令收缩防线,转攻为守。 前线的事情先不提,钱不离此刻处于一种难言的痛苦之中,他的脑海中总是在闪现出一幅不应该闪现的画面,饶是钱不离经常找些军国大事去思索,以控制自己的思绪,但这种画面却还是在不经意之中划过钱不离的脑海。 把真相说出来很简单,钱不离所想的就是前几日审讯时那一幅香艳的场景,红玉胸前的两点嫣红!钱不离不得不承认,人类虽然是一种极富智慧的生物,但也摆脱不了本能的诱惑。 在那个世界,钱不离在私生活方面是很自由的,这也是家里的两位长辈对钱不离不满、想方设法给他相亲的理由。钱不离的个性很怪,他从来不对自己熟识的朋友下手,只去某类场所寻找陌生人,实在没有他宁愿去夜总会,也不会接受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的讨好,因为他怕责任。 到这个世界以来,钱不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做战或搞阴谋上。无他。因为他需要自己能有好好活下去的资格,可是人地本能是无法被长久压制地,何况钱不离是个很健康的男人。始终没有对姬胜情下手,是顾虑姬胜情的身份,钱不离还不是太了解这个世界的风俗,未婚先那什么会不会引起麻烦呢? 钱不离知道这种状态不对,有些东西是必须要释放的,可惜他的目标少的可怜。姬胜情?他怕出麻烦!除了姬胜情还能有谁呢?随便抓个侍女?不行!钱不离的要求一向很高地。那个浮柔么?一个膝撞兴许就把自己的兄弟给废掉了。也不行。难道找柯丽……钱不离忍不住摇了摇头,给自己一记小耳光,下流啊…… 一团白色的雾气组成的生物站在床内侧,静静的打量着痛苦之中的钱不离,白色的大尾巴得意地摇来摇去,“春天到了呀……”一个声音在钱不离脑海中响起。 钱不离翻了翻白眼,装没听见。 “万物的发情期啊……” “看样子你也没少在这时候发情!”钱不离恶狠狠的顶了回去:“不过你现在还能发得起来么?” “我已经修练了九百多年。情欲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非常可笑的反应而已,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那妖魂用一种站在生物链顶端地骄傲口吻对钱不离说道。 “你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练的?”钱不离本在恼怒之中,经不起人挑逗,以一种行家的口气说道:“狐狸精的故事我看多了。你们不就是吸取男人地阳气……” “放屁!”响在脑海中的一声尖叫当即就打断了钱不离的话。 “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词。”钱不离撇了撇嘴:“被人拆穿真相的恼羞成怒对吧?” “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拿你没办法!”妖魂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钱不离深吸了一口,然后鼓起嘴一吹,那团烟雾被钱不离吹得摇摆不定起来:“来啊,你咬我啊!” “好!!”妖魂冷冷的说了一句。尾巴一甩,突然变大然后盖在了钱不离的脸上。 “哈哈哈……”钱不离笑了几声,蓦然就笑不出来了,‘哈’字是个吐气音,笑过几声之后必须要吸气才能继续笑下去,可钱不离发现自己没办法吸气了! 钱不离急忙挣扎着用手在鼻前乱扇,试图把烟气扇走,谁知烟气就象有黏性一样。始终围绕在口鼻间,打滚、用被子蒙头,象吃了摇头丸一样甩头,钱不离用最快地速度连着试验了数种办法,都没办法把烟气甩掉,始终也吸不进一丝空气。 “服了……”钱不离用心念哀嚎一声,在这么蒙上了几分钟,伟大的统领大人就会死掉了,谁来也查不出任何死因。 “哼!” 眼前白影一晃,烟雾消失,钱不离的双眼总算能再次看到东西了,他忍不住长长的吸了几口气,然后转头过,恶狠狠的看向那妖魂。 可惜对方并不怕他,白色的凶手,也就是那条长尾巴还在得意的摇来摇去。 “别惹我!”钱不离的声音里充满了威胁:“实在不行我就把笔记本给摔烂了,让你烟消云散!!”也许是共处的岁月多了,两个人之间基本上是不设防的,钱不离前一阵问妖魂最怕什么的时候,妖魂坦诚的告诉钱不离,保护好自己的笔记本,如果笔记本摔坏了,她的灵气也就失去了依托。 “随便!”妖魂还是懒洋洋的晃动着自己的尾巴:“都是我自找的!能怪谁呢?就因为不想让你变成风干的硬尸,我把自己所有的灵气都用来给你洗筋易髓,如果你一心想恩将仇报的话我也没办法,只怪我瞎了眼,遇人不淑罢了。” “好、好、好,都是我错,都是我错行了吧?!”钱不离苦笑起来,每一次妖魂说到这个他就得甘拜下风,毕竟是他钱不离欠了对方的情:“咦?你说什么?遇人不淑……你得话太暧昧了吧?”钱不离又抓住了对方的另一个破绽。 妖魂的大尾巴突然顿了一下,旋即身形一晃,飘到了床尾,看样子是无意回答钱不离的问话了。 钱不离刚想乘胜追击,却听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人向床头走了过来,能不通过程达禀报就可以推开房门的,除了姬胜情外没有别人,钱不离连忙拿起了床头的笔记本,招了招手,妖魂的身形一闪,化成了指头粗细的烟线,飞进了笔记本中。 “不离!”姬胜情掀起了床幔,轻声呼唤道。 “怎么了?”钱不离睁开眼睛,露出了微笑。 “你……”姬胜情犹豫了一下,坐在床头:“不离,我感觉……你这几天有些不对劲,有什么心事能和你说一说么?” “别多想,我只是在考虑应该派谁出兵宜州。”钱不离轻轻拉住了姬胜情的手。谎言是必须的,总不能说自己最近‘憋’着了吧? 钱不离知道做一个成功的统帅必须要保持上位者的威严,这方面他做得很好,不过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做统帅也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 军人不是和尚,钱不离从来不限制军人的自由,但前提是不能惹事,钱不离手下的军队非战时都有轮休,如果他本身是一个中层将领的话,最起码他可以跟着军中的将官去青楼逛逛。 问题就在这里,钱不离身为军队的最高统帅,没有人敢引领钱不离去那种地方,就算杜兵几人在这里也不敢,钱不离身后有公主殿下,这种事情传出去要出大事的!一个女人吃醋是一件很不妙的事,如果一个很有地位的女人吃醋那就是可怕了。 “是吗?”姬胜情将信将疑的看了看钱不离,她的身体斜斜的靠在了钱不离头侧:“不离,不要多想了,其实……你受了伤我心里感到很……高兴,因为你不用去宜州,我们也就可以不分开了。”姬胜情说完这些话有些羞涩的闭上了眼睛。 我受伤了你高兴?就因为不用去宜州?简直太……不可理喻了!钱不离苦笑一声:“我也不想走,在这里天天和你在一起多好。” “你就是会哄人!”姬胜情脸更红了,她嘴里说钱不离在哄她,但她的表情却在告诉别人,她被哄得很高兴。 姬胜情的体香弥散在床幔间,钱不离不由伸出了手,轻轻缆住姬胜情的脖子,随后凑了上去,就在这时,程达在门外说道:“大人,有夹脊关的战报了!” 钱不离无可奈何的松开了姬胜情,夹脊关战报?由于福州消息闭塞,夹脊关现在是什么情况始终是一个迷,钱不离抖擞起精神喝道:“把战报拿来。” 第一三一章 本能之火(中) 钱不离面色沉重的坐在帅帐中,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案,默然不语,贾天祥坐在他下手,其次是陈广余,在另一边坐着关誉东、方老生和郑星望。 夹脊关的战报众人都看完了,最后传到了方老生手中,至于方老生能不能看懂战报,或者能不能从战报中分析出具体的东西来,那就没有人知道了,反正方老生看得很认真。 “大家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钱不离缓缓的说道。 下面没有人接话,除了贾天祥似有所悟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一脸的迟疑,显然他们不明白钱不离的沉重之色是从何而来的。 “以前我认为军部故意耽误军机,只是为了把郑朔老将军逼进绝境,以砍断殿下的一条臂膀,现在我知道,我实在是太低估自己的对手了!”钱不离轻轻叹了口气:“引诱札木合闯进中原腹地,然后联合金帐汗国的科索王子切断札木合的退路,除掉札木合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吧?郑朔老将军只是他顺手除去的一枚棋子,这个人的手段实在是太狠辣了!” 帐中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听着钱不离讲解。战报他们都看过了, “但是我想不通一点!”钱不离沉吟了一下:“这么做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逼死郑朔老将军也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环,那他计划的最终目标是什么?虽然我猜不出来,但是我能想像得到这个计划惊人的庞大!” 钱不离半转过身,摘下腰间的长剑,用剑鞘指向身后的地图:“大家看,北地的草原这么大,其间人不过万、兵不过千的小部落可以忽略不计,中等的部落我们也可以忽略掉,大部落一共有三个,一个是西方和我们争斗了数百年的飞鹰部落。一个是极北之地的雪狼族。还有一个是极东之地地金帐汗国,这两个部落中金帐汗国地实力最强,往日里都是靠着飞鹰部落和雪狼族联盟才能压制金帐汗国的扩张!如果札木合在中原被绞杀,雪狼族独木难支,那么草原统一就是一个必然的结局!” 关誉东长长吐了口气:“没错!” “所以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钱不离转了过来,眼中暴起了两点寒芒:“草原统一对我们姬周国有什么好处??能让那个人处心积虑布下了这么庞大的计划!” 贾天祥苦笑道:“草原统一……等待着姬周国得将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你们呢?想到了什么?”钱不离看向关誉东。 关誉东几人的脸色都沉重起来,他们看了战报上札木合闯进中原后,突然被同是草原部落的科索王子断了后路。他们只是下意识地感到解气,谁都没有从战略大局上往深处想。虽然想这一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他们的眼力和经验决定了他们的思维方向,也许将来他们能在钱不离这个引路人的引领下,眼力出现很大的飞跃,不过现在还远远不够。 “看来你们也只是看到了灾难,和我一样。”钱不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真是不懂,他这么疯狂到底是想得到什么……” 帐内陷入了沉默之中,气氛显得越来越压抑了,如果草原统一真地成了大势所趋。姬周国的亡国也就成了大势中的最后一环,其他的帝国也好不到哪里去。 “伯爵大人,你对姬周国地政局很熟悉,你看。这个计划是谁策划出来的?”钱不离看向贾天祥,这个问题并不难,姬周国掌握权势的人物就那么几个,想把这个庞大的计划贯彻下去,需要滔天地权势,别的不说,逼死郑朔就不是普通的官员相互勾结能做到的。 贾天祥沉吟了半晌,缓缓说道:“如果要我猜……就是王后了!这个女人往日里就极其阴险狠辣。我甚至怀疑……殿下的母亲就是被那个女人暗算死的!!”贾天祥越说越激动,最后脸腮上的肌肉也在不停的颤抖起来,脑门上也暴起了一条青筋,看起来显得非常愤怒。 钱不离有些惊讶地看着贾天祥,从对方的神情中他看出了些端倪,贾天祥终身未娶……姬胜情得母亲……贾天祥对姬胜情的慈爱……钱不离连忙摇了摇头,打断自己得思绪,现在不是挖人隐私的时候,都什么时候了?! 贾天祥也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他长吸了口气,稳定稳定自己的情绪,缓缓的说道:“统领大人,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您有没有什么对的办法?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们得意吧?” 关誉东涩声道:“可是……我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让我们去帮助札木合么?” 关誉东这一句话当即就把帐中的人都问住了,是啊,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去帮助札木合吗?札木合在中原腹地到处烧杀抢掠,已经成了姬周国百姓心目中的死敌!福州想壮大,必须要借助民心,如果失去了民心,福州还能倚仗什么?只能倚仗天险守上一阵是一阵,芶延残喘而已! “问题并没有象大家想得那么糟。”钱不离这一句话当时就让大家振作起来。 “统领大人,您想怎么做?”贾天祥急急的问道,他不能不急,现在已经不是福州的问题了,事关姬周国的国运!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不是等闲人物能做出来的,我钱不离是自愧不如。”钱不离说到这里一顿:“不过,人无完人,这个计划也有致命的破绽!我敢肯定,王后没有上过战场,关门打狗?把札木合当狗来打么?那她就错了,札木合不是狗,而是一只雄鹰!女人的见识……呵呵,还是有限的。” “札木合发现自己中计之后,马上收拢部队,没有回头攻击夹脊关,反而强行军突破了包围圈之后,直闯清州,札木合这一步非常果断,我想,也远远超出了王后的预料吧?!” “不错!”关誉东点头道:“札木合的胆子太大了!一般人都会拼死给自己打出一条退路的,不愧是草原雄鹰啊!” “他只要攻打夹脊关,哪怕是仅仅打了一天,分路合围的风云军团和铁浪军团就会把他堵在夹脊关下!札木合的战术能力很强,让人钦佩,但他的战略能力就显得过于薄弱了,呵呵……他让我想起了吕布。”钱不离笑了起来。 “吕布是什么人?”贾天祥惊讶的问道。 “他是……远古时期得英雄,一个没有记载下来得英雄。”钱不离干咳一声,连忙岔开话题:“草原轻骑迅疾如闪电,战报上说他已经杀进了清州,现在么……他应该闯进通州了吧?凭风云军团和铁浪军团行军的速度,只能跟在札木合后面捡马粪,如果札木合是一条狗,早就被人打死了,低估了札木合的战力就是王后最大的破绽,没有真正打过仗的女人总是喜欢想当然,这次她可想错了!” “大人,那我们的机会在哪里?”关誉东问道。 钱不离笑道:“我肯定札木合一定会把中原搅得一团糟!我们借机打着北上抗寇的名义,两路出兵,分取宜州和雍州,尽力扩大我们的势力范围。”这对钱不离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可以正大光明、不引人反感的分化郑星朗的骑兵队,两路出兵两路自然要兵力相当,他正好可以从郑星朗的骑兵队中抽出一部分骑兵交给杜兵统带。其实钱不离对郑星朗还是很有好感的,但好感归好感,制衡绝不可少!有了可以牵制郑星朗的人,钱不离才敢去相信郑星朗。 贾天祥点头道:“军部和内阁的眼光都被札木合吸引了,无暇制约我们的小动作,这是个不错的时机。只不过……苦了百姓了!”说完,贾天祥长叹了一声。 关誉东道:“大人,就算我们能拥立公主殿下坐上王位,可是札木合被灭……姬周国怎么办。” “札木合没那么容易被消灭!”钱不离摇摇头:“尉迟风云会看不出危局么?到关键时刻,尉迟风云一定会放札木合一马的,就算他真的老糊涂了,一心想消灭札木合,我们可以派使者去告诉他一声嘛!民族败类我钱不离是不能做的,尉迟上将军身为帝国军神,为了姬周国付出些牺牲也算是应该的吧?”钱不离眼神闪烁,他已经想好了将来的计划,等到尉迟风云放过札木合的时候,他就会派人四处散播谣言,彻底毁掉尉迟风云的声望,尉迟风云倒下去,姬胜烈的阵营中可就少了一根顶梁柱! 贾天祥几人面面相觑,统领大人的计划并不比王后仁慈啊……大人真是谦虚,还说自己自愧不如呢! 半晌,贾天祥才叹道:“真是可惜了尉迟上将军!” 第一三二章 本能之火(下) “尉迟风云一定会很痛苦的,放过了札木合,中原百姓还要惨遭蹂躏,杀掉了札木合,姬周国危在旦夕!”钱不离冷冷的说道:“由他来决定未来吧,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钱不离话是这么说的,但他哪里是坐以待毙的人,就算草原真的统一了,他还可以联络其余的帝国一起反击,战死了算,只要有口气就要继续打下去。 “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札木合元气大伤,回到了草原,草原人内部是怎么洗牌的与我们无关,只要能让尉迟风云一蹶不振,我们就算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钱不离扫视了一圈:“大家还有别的意见吗?” 帐中的人都沉默不语,在外族入侵的情况下,他们却把注意力集中在尉迟风云身上,一心想算计自己的帝国军神,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太好受,不过话说回来,也只能这么办了,否则等战乱之后,凭福州这点实力,只有被碾成粉的结局。 “伯爵大人,现在我们还能控制雪原城么?” “应该可以吧。”贾天祥沉吟一下:“现在内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中原,再说我现在还是雪原城的城主,内阁并没有剥夺我的爵位和职位。” “那么有一件事情就拜托你了。”钱不离招手让贾天祥过来,两个人低声耳语了几句,贾天祥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但他没说什么,缓缓走回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钱不离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那么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歼灭宜州军了!浮梁和王小二和宜州的使者接触过,他们已经明确表示要背叛福州,投靠百里克诚。而宜州军的前锋已经被我军歼灭了,他们的援军却还没到,为了稳中求胜。百里克诚一定会让浮梁、王小二从侧翼包围任帅部。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还有,伯爵大人,你在皇城有没有潜伏的人手?” “大人想做什么?” “刺杀王后!”钱不离眼中露出了凶光:“这个女人地心机太可怕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把她除掉!只要王后死了,尉迟风云再倒台,只剩下一个草包姬胜烈,他绝不是我们地对手!” 贾天祥沉吟了一会:“难!很难!不过我可以让人试试。” “那就这样吧。”钱不离看贾天祥的脸色很为难。也不好苦苦相逼:“方老生,你尽快把刺客的口供给我整理出来,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话,可以多问问关誉东。” “遵命,大人。”方老生连忙站起来答应道。 众人见事情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钱不离还面有疲色,遂起身纷纷告辞了。帐内只留下了钱不离,还有钱不离身后的程达。 钱不离阴沉着脸、默然不语,对手出人意料的大胆和狠辣,让钱不离心里象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从心理学上来说,像钱不离这样的人最忌讳地就是碰到另一个心机深邃的对手,对一个人而言,他最厌恶的往往就是自己所擅长的。每每想起王后的手段,钱不离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同时又非常怜惜姬胜情,能在这种女人身边活上十几年,不知道姬胜情已经吃了多少苦。 其实到现在为止,钱不离一直在错,他认错了对手,也错误的以为自己已经看破了危局。实际上姬胜烈亲手策划地阴谋要远远比钱不离想的复杂得多! 一个蹒跚的脚步声响起,间或还有拐杖敲击着地面的‘梆’‘梆’声:“不会地!!”浮柔的哀叫声把钱不离惊醒:“我哥哥不会背叛你的!我和大哥都在这里,哥哥不会把我们抛下不管!” 钱不离转过头去,看到浮柔正跪在身边,往日里非常倔强的少女此刻已经急出了泪水,这丫头……莫非是听到自己刚才说地话了吧?钱不离呵呵一笑,刚想说‘我知道,你误会了!’可是当钱不离的目光落在浮柔因呼吸急促而不断起伏的胸脯上时,他的话就不由自主的变了:“你用什么保证?!” “我……大人,请你相信我,我哥哥决不会背叛你得!”浮柔扑上来用手抱住了钱不离的大腿。 “我累了!”钱不离看似很疲倦的叹了口气,他伸手把浮柔扯开,对程达说道:“送我回内帐休息一会。” 程达推着木轮车把钱不离送进了内帐,钱不离刚刚在床榻上坐下,浮柔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她的脸都因为焦虑扭曲起来,声音也变了腔调:“大人,你要相信我啊!!” 钱不离强自压制着心中彭湃的欲火,干咳一声:“程达,你先出去吧。” “大人……”程达看了看地上得浮柔,又看了看钱不离,面色有些犹豫。 钱不离的手摆了摆:“我没事的。” “那……末将遵命。”程达冷冷得看了浮柔一眼,他在警告浮柔,可惜浮柔一心都在钱不离身上,根本就没有看到,事关她哥哥的性命啊!浮柔怎么能不紧张呢? “你过来吧。”钱不离用手拍打了一下床榻,其用意不言自明:“本来我也是不相信浮梁会背叛我的,我知道你们三兄妹感情一向很深,如果他背叛了我,就把你们推向了死路……” 心慌意乱的浮柔哪能看懂钱不离的动作,她一边使劲点着脑袋,一边向钱不离这里凑了过来。 “不过……我得人抓到了宜州军得使节,他全部招认,浮梁已经投靠了宜州刺史百里克诚!”钱不离在信口雌黄。 “不会的……大人!”本性纯朴得浮柔说不出别得话,只能一口一个不会的。 “其实我很相信你哥哥,要不然我会让他当团长么?”钱不离伸手把浮柔拉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边:“我也很相信你,但是,证据确凿啊!你让我怎么办?” “大人,肯定是有人串通要谋害我哥哥!”浮柔不但没有甩开钱不离的手,反而比钱不离握得还紧:“我哥哥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定要立下大功,才不会辜负大人对他的信任,我哥哥怎么会背叛你呢?不会的、真的不会的!” “口说无凭啊!”钱不离长叹了一声:“我相信你哥哥,但谁知道你哥哥是怎么想的,他愿意服从我的命令么?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钱不离在最后加上了一句莫名其妙的‘任何事’,他不担心浮柔能听出破绽来。 浮柔一个劲的在点头。 “是么?”钱不离还在半信半疑:“我说过我也相信你,你也愿意服从我的命令、为我做任何事么?”不能不说,对一个冷兵器时代、没有见识的女孩子玩偷换概念,是一种无耻的行为! 浮柔还在一个劲的点头。 “真的?”钱不离强调了一句。 “真……”浮柔只说出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钱不离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她推倒在床上,钱不离的手也很不老实的在自己腰间抚摸起来。 浮柔的眼睛瞪得老大,她的脑袋一片混乱,浮柔怎么也想不明白,不是在说她哥哥是否忠心的问题么?怎么牵连到了自己身上?不过最后一个问题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只要自己服从就能证明自己的忠心,自己忠心就能证明哥哥的忠心! “大人……”浮柔丝毫不敢抵抗,虽然她一膝下去,就能把因拖着条伤腿、动作显得有些笨拙的钱不离撞飞,但她不敢,只能用颤抖的声音表示自己的委屈。 “不要说话了,你只要给我一个证明,我就相信你哥哥。”钱不离已经成功的完成了身体移位,俯在了浮柔的身上,他的嘴在浮柔的脖颈间温柔的扫了一圈,然后吻上了浮柔的嘴。 浮柔的身体僵硬起来,茫然的任由钱不离的舌头在自己口中扫动,她的心跳是那么的剧烈,好似要从胸中跳出来一样,以至于钱不离隔着衣物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钱不离没有废多大力气,就除去了浮柔上身的衣物,不过在除去浮柔裤子的时候,遇到了些麻烦,可惜这种小抵抗在钱不离温柔劝说和威胁的双重打击下,抵抗很快就消失了。 “大人……我怕!”在倔强,果敢的女孩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也是会恐惧的。 “不要怕。”钱不离温柔的抚摸着浮柔胸前的高耸,他的下身隔着自己的衣裤在浮柔平坦光滑的小腹处来回蹭动,以缓解浮柔的不安。猴急的男人那叫色鬼,有耐心的男人才叫风流,钱不离早已过了猴急的年龄,他等得起。 浮柔认命的闭上了眼睛,钱不离的抚摸给她带去了丝丝的快感,浮柔的大腿也不再那么用力并拢了,最后被钱不离抓住了机会,用膝盖一顶,然后分开了浮柔的双腿。 “乖,不要怕。”在浮柔的颤抖中,钱不离终于如愿以偿的过上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性福生活。 第一三三章 兵分两路(上) 卢陵之战终于步入了尾声,福州方面强硬的姿态逼使尚义总兵同意了百里克诚的建议,联合浮梁的第四团、王小二的第六团,三路隐隐包围了任帅防守的堡垒。 尚义为了防备浮梁和王小二反复,特意拨出了两个大队驻守在两侧,尚义的算盘打得很好,纵使浮梁和王小二反复,那两个大队也能拖延一段时间,虽然免不了要吃亏,但主力还在,尚义不怕福州军能翻上天。相比较而言,尚义更相信听从百里克诚调令,从五女山赶来的孙宗部,在他看来,孙宗部是被钱不离逼得走头无路的贼寇,他们愿意投诚是发自内心的。 而毒龙旅第三团的团长孟铁头断然拒绝了百里克诚的招安,率军支援任帅,在任帅驻扎的堡垒后方十余里处安营扎塞。 此刻尚义才从浮梁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原来在堡垒内驻守的是毒龙旅的第一团和第二团,以相等的兵力进攻一个堡垒,失败是必然的,尚义在懊恼情报方面出现了差错之余,内心也感到些宽慰,如果任帅只以两千人的兵力在一上午就大败了林厚省的先锋部队,那毒龙旅的战力未免太可怕了!而现在尚义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坏消息和好消息是接踵而来的,得到孟铁头支援任帅的消息后,驻守在榆树镇的郑星朗终于同意了百里克诚的条件,率军拔营赶往卢陵平原,并且试探性的进攻了一次孟铁头的营地,后来看到孟铁头的营地防守的非常严密,找不到破绽,随后在付出微小的伤亡之后退出了战场。 尚义理解郑星朗的心情,他千里迢迢赶到福州,却被福州的原势力排除在外,其内心的失意和忧郁可想而知,这五千骑兵是郑星朗最后地本钱了。他当然不会硬攻。 在孙宗赶到地当天。尚义制定出了一个进攻计划,一共分三点进攻,由浮梁进攻堡垒的左侧,王小二进攻堡垒的右侧,宜州军则攻击中央。孙宗部则驻扎在任帅的堡垒和孟铁头的营塞之间,一方面阻杀任帅的溃兵,另一方面阻挡孟铁头的支援;而郑星朗的五千铁骑则是预备队,只要步兵撕出了一个缺口。这五千铁骑就会从缺口处冲杀进去。 为了以防万一,尚义把宜州军留出了五千人做预备队,其中还有两千地骑兵,他这么做是想让任帅和浮梁等人狗咬狗、互相磨损实力,最重要的是防止有人临阵叛变,桶自己一刀。 但是在战火点燃之后,尚义才发现。自己的计划是多么的可笑,捅向他的不是一把刀,而是整整六把致命的尖刀!尚义只是曾怀疑会有人临阵叛变,但所有的盟友都叛变。这是他绝对预想不到地事情。 孙宗口口声声只带了一半的部队,另一半还在驻守五女山,实际上孙宗已经空巢而出了,所谓的另一半在战斗打响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攻下了南岭关口,切断了宜州军地退路,而孙宗自己带着三千余人斜插到宜州军的后翼,从背后开始进攻宜州军的预备队。 浮梁和王小二同时向尚义派来监视自己的大队展开进攻,因为进攻得太突然了,宜州军地两个大队抵抗了片刻,士气就低落到极点,变成了鼠窜的溃兵。浮梁和王小二其势不停,卷向宜州军的两翼。 最致命的一把尖刀无疑是夹脊关铁骑,宜州军前队本已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但攻击堡垒城池和对抗骑兵完全是两种概念,他们准备的大都是应对攻城的东西,面对着杀到身边的铁骑,他们显得出奇地脆弱。 任帅驻守的堡垒围墙轰然坍塌了一半,由任帅和李霄云带领的毒龙旅第一团和第二团从堡垒中杀出,蒸腾着积攒了很久的杀气、咆哮着冲向了宜州军。 战前一直在附近游荡的杜兵也出现了,他们出现在孙宗后侧,用他们犀利的骑射,减轻了孙宗部极大的压力。孙宗部大部分是由流寇组成,虽然孙宗平日也经常训练士兵,但他手下士兵的战力还比不上毒龙旅中战力最低的王小二第六团,这也是钱不离要求除了任帅、李霄云、郑星朗之外各部都向宜州军侧后翼穿插的原因。孙宗部的战力本来就低,攻击的还是宜州军好整以暇的预备队,压力和危险都是最大的一个。 孟铁头的第六团也离开了自己的驻地,他的任务就是避开战团,在孙宗部抵挡不住之前,赶到宜州军的后翼,牵制住宜州军的预备队。至于正面战场,钱不离有把握,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如果使用得当的话,可以轻松撕烂达到万人的步兵方阵,而郑星朗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不懂运用骑兵的人,何况还有毒龙旅的第一团和第二团在正面进攻? 尚义绝望的看着自己的部队在一层层的崩溃,他想逃,可是身后南岭关口方向飘起的浓烟告诉他,已经逃不掉了!他想战斗,但四面八方都是敌军,后翼的预备队也被孙宗缠上了,身边的士兵们都在用绝望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命令冲锋,可那几名鼓手敲起的鼓点显得异常紊乱,不要说普通的士兵们,就连他这个浸淫军旅多年的将军都听不懂鼓点的命令。 望向叫嚣着让士兵们冲锋,自己的帅旗却在向侧后移动的百里克诚,尚义已经万念俱灰,这场战争他追随着一个不应该追随的人,来到了一个不应该来的地方,打了一场不应该打的仗,输是一定的。 尚义不怕死,将军难免阵上亡!夹脊关铁骑已经撕开层层防御,冲杀到了自己面前,尚义双腿一夹战马,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产生了一种明悟!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人布下的圈套,他尚义虽然败了,但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行事风格,那是一个喜欢把所有的因素都集聚在一起然后引爆的人,如果他能再有一次机会,决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 逆着铁流而上,那是在找死!尚义挥舞着刺枪,左刺右挑,接连刺死了数个福州骑兵,当然,他也付出了代价,他身后冒死追上来的亲卫们就象投在大海中的石块一样,只闪了一闪,就被汹涌的铁流吞噬了,而尚义本人也连中了数枪,幸好他今天里面穿了一套鋲铁甲,外边还有铁匠高手专门为他打造的锁子甲,这才让他支撑到现在。 “郑星朗,给我滚出来!”尚义挥动刺枪又刺倒了一个骑兵,同时斜刺里有一支刺枪刺向了他的面门。 尚义头猛的一甩,那刺枪从他的腮上穿过去,把尚义的半张脸都豁开了,露出了里面白森森的牙齿。尚义刺枪猛扫,把那偷袭的福州骑兵打得从马背上倒飞出去,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竟然逼得从前面迎上来的的夹脊关铁骑勒转战马,从他附近冲了过去,不敢向他出枪。 “这里!!”左侧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尚义扭头看去,看到一个年轻的将领手中举着张长弓,弓上的箭矢正指向自己,眼见对方右手一松,尚义在听到弓弦声的同时挥枪拨打,但是距离太近了,尚义什么都没打到,接着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尚义直直的向后栽倒,一支尾羽还在颤动的箭矢正钉在他的眉心上。 汹涌的铁流眨眼就淹没了尚义的尸体,宜州军看到‘尚’字大旗倒下,士兵们再没有斗志了,虽然帅旗还在飞舞,但士兵们心中知道,他们的主帅是个什么角色。 不提卢陵平原的战场厮杀,在福州府兵营的操场上,气氛比较凝重,士兵们把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从地下军库改造的监狱中拖了出来,他们正是前一阵抓获的人犯,经过一段时间的酷刑拷打,他们都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该问出来的东西已经问出来了,留着他们已经没有了意义,所以钱不离命令把他们全部除以死刑,同时也给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一个警告。 红玉被两个士兵夹在中间,她的双腿象柔软的面条一样垂在地上,两只胳膊也斜斜的垂着,刚开始被士兵拖出来的时候,红玉还勉力抬头,观望着四周,好似在寻找什么人,可惜最后什么也没找到,侧对着红玉的钱不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红玉眼中的绝望。 厚厚的审讯记录就在钱不离手边,王孟松几人的口供很简单,他们都是在接触一个神秘的使者、得到姬胜烈的许诺之后就发誓效忠的,而红玉几人的口供则复杂的多,其中的隐秘也多,以至于钱不离看到第一篇供词之后,吩咐把红玉几个人秘密关押,每次提审都由他自己亲自主审,顶多再带上程达和关誉东,秘密知道的人多了,也就不再是秘密,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一三四章 兵分两路(下) 绞索夺走了一个又一个人的生命,不用斩首的方式执行死刑、而用上了绞索,这是钱不离的意见,他不想搞得太血腥了,毕竟四周坐着不少贵族,虽然钱不离请他们来确实有几分恐吓的意思,但事过犹不及,还是用些温和的方法好。 红玉曾经是鲜艳的,可惜她的死相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的面容扭曲,舌尖探出口外,脸色铁青,再加上披头散发的样子,显得扭曲而丑陋,就象一朵凋谢的花朵飘落在地上,又被人狠狠踩上一脚一样。 钱不离知道,爱情夭折的郑星望正在福州府城边的一处酒馆里痛饮,他有勇气把红玉推向死亡,却没有勇气目睹红玉死亡。不过钱不离并没有责怪郑星望的意思,郑星望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是难能可贵了,从红玉被捕的时候开始算起,郑星望审讯的时候总是冷冷淡淡的,从来没有责问过红玉为什么,其实爱和恨很难区分,如果郑星望真的问了这个问题,说明他心中还有难以掩饰的恨意。郑星望的表现让钱不离感到满意,他明白,郑星望这是在极力的淡化自己的恨意,换句话说他也是在极力淡化自己的感情。 期待他明天开始慢慢把所有应该忘记的事情都忘记吧,钱不离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人犯死刑执行完毕,钱不离软语送别了各个贵族,随后就回到了姬胜情的府邸中,他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马上就要出兵宜州和雍州了,军事上的出兵不是统帅在地图上随便画上一画,然后千军万马就冲杀过去夺取胜利的,期间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其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补给,轻骑远征,根本没有办法携带粮草,所以钱不离让贾天祥调齐人手,绘制了一副完整的雍州地图。上面不但有明确标上州、城、县、镇。就连比较富裕的村落也画上了,而且还有各个县镇盛产的农物。至于宜州地各部地图,钱不离早已经在来福州地路上搞到了,现在用不着再费力气去绘制。闯出南岭之后,两支骑兵队必须要做到就地补给,不管是敲诈官员还是用钱从百姓手里买,反正都要靠他们自己解决。 两支骑兵队人均只带二十天的口粮还有五斤豆饼,豆饼当然是给战马吃的。说起战马,大陆上几个国家中属不列颠帝国和罗斯帝国的战马最好,而姬周国的通州马和美洲合众国的战马次之,而草原马个头最小、跑的最慢,但草原马有个其他地域的马怎么也比不上地优点,就是耐力非常好,能吃苦耐劳。 如果不列颠帝国的骑兵队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坚持做战。就算人能挺得住,可用不上多久,战马就会垮的,不列颠马虽然个头高大、速度奇快。但它们吃的非常挑衅,必须要经常吃豆料或者粮食,要不然战马就会拉肚子,直到再也爬不起来为止;通州马倒不那么娇贵。但也要隔三差五的饱饱吃两顿豆料和粮食,以调剂一下战马的体力;而唯有草原马最能抗折腾,只要有草它们就能跑动,不过是跑得不快罢了。 这两支骑兵队是出去占地盘地,总不能旅游一圈再转回来,任免官员的问题就显得非常棘手了。杜兵那一路钱不离不担心,杜兵跟着自己这么长时间,心眼多了不少。可郑星朗就不好说了。所以钱不离决定由孟铁头、方老生、王小二带领三、五、六团进驻雍州,而任帅、浮梁带领第一、第四两个团进驻宜州,李霄云带领第二团守护福州,钱不离的本钱就这么多,虽然只留下一个团人数少了点,但是有李霄云这个又臭又硬的石头在,钱不离很放心。 而最让钱不离头疼地就是掌管密谍的人选,如果从忠心上选,他随便派一个亲卫就可以,但他们能把密谍搞成什么样子?其实钱不离倒有一个人选,就是郑星朗手下的谋士屈成春,可真的选屈成春地话,忠心又成了一个大问题,钱不离是左右为难。 算了,钱不离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招呼程达进来把自己扶了出去,坐上木轮车,走过两个圆门,来到了姬胜情居住的地方。 一个女人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她也许会体味到孤独,可三个女人在一起她们要做的事情就多了。把所有的担子都交托给钱不离,姬胜情活的非常轻松、非常快乐,她正和柯蓝、柯丽在一起嬉闹,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也许人都有些喜欢欺负人的天性吧,姬胜情和柯蓝得意地跑来跑去的,嘴里发出了快乐的笑声,而用黑巾蒙上了眼睛的柯丽就象一只可怜的小狗,东扑一下、西扑一下,就是摸不到别人的衣角。柯丽年纪还小,而姬胜情和柯蓝都算的上是成人了,她们还多多少少修练过武技,柯丽怎么能抓得到她们? 钱不离在这之前是监刑官,心里未免有些灰暗,看到这三个快乐的女人,还有周围一片舒爽的碧绿,他的心情转好,嘴角露出了笑意。 姬胜情看到钱不离来了,从旁边悄悄的绕了过来,绕到钱不离身边,先轻咳一声,然后又拍了拍巴掌,紧接着跳到了一边。小柯丽闻声懵头懵脑的冲过来,却被钱不离脚踏的木挡绊倒,一头扑到钱不离的怀里,不过她的手还是牢牢的抓住了钱不离的衣襟,忙不迭的叫道:“抓到了、抓到了!哎呀,总算是抓到了!” 钱不离哭笑不得,刚想说话,一侧的姬胜情瞪了瞪眼睛,然后把手指竖在唇前,示意钱不离噤声。 柯丽松开一只手,在钱不离身上摸了起来,因为捉迷藏捉到了还不算,必须要认出自己捉的是谁,她才能摆脱‘苦役’。 柯丽的手滑过钱不离的胸膛,却又‘咦’了一声,小手顿了顿,又顺着胸膛往下摸,如此上下反复两次,终于确认钱不离胸膛上没有‘凸起之物’,不由惊讶的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黑巾,接着就看到了钱不离想笑又笑不出的脸,柯丽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姬胜情在一边笑得直顿脚,钱不离身后的程达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带着亲卫们都退了下去,程达也算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就不方便了。 柯蓝笑着迎了上来:“柯丽,你刚才在摸什么呀?”柯蓝对钱不离的感观变化很大,从一开始的反感,逐渐变成了敬佩,现在则算得上是崇拜了。姬周国的风俗和别的国家差不多,夫人只能有一个,但是这难不倒贵族们,大多数的贵族身边都有十几个甚至更多的贴身侍女。少女都是怀春的,少女也是喜欢英雄的,别提钱不离以前大败札木合的英雄事迹,就是钱不离前一阵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依然发出了天威、击杀数名刺客的事迹,就让柯蓝向往不已。 钱不离惊讶的看向柯蓝,柯丽在摸什么他知道,大家都知道,但明白说出来就有些过分了吧? 姬胜情的脸也红了,恨恨的在柯蓝肩膀上拍了一下。 柯丽的脸更红,她手足无措的贴在钱不离身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我们的小柯丽长大了!”柯蓝的语调有些发酸。她嫉妒柯丽,柯蓝不懂为什么年纪还小的柯丽能比自己更能吸引钱不离的目光,尤其是上一次她和殿下看到钱不离在浴桶中抱着柯丽,还用手‘抚摸’柯丽的胸口时,她更是嫉妒不已。 姬胜情呆了呆,再细看钱不离和柯丽的样子,心头不由涌上了一丝醋意:“你们还要抱到什么时候?!”人都是有私心的,姬胜情只所以让柯丽来照顾钱不离的起居,而从来不让柯蓝去,就是担心会分了钱不离的宠爱,柯丽的年纪小,姬胜情相信钱不离那样的正人君子绝不会占柯丽的便宜。 柯丽这才反应过来,她顿了顿,突然一把推开钱不离的手,慌慌张张的跑远了。 “不离!” “你在想什么呢?不离!” 姬胜情连着两次呼唤才把呆若木鸡的钱不离叫醒:“啊……没想什么!”钱不离挤出了笑脸。 姬胜情没发现钱不离的异常:“柯蓝,你推着车吧,不离陪我走走好么?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好的、好的。”钱不离连连答应,同时悄悄的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口袋里。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看到是柯丽故意扯下来塞在自己手中的,但是……” 钱不离回想了一下,从自己那次在浴桶中‘非礼’柯丽之后,他以为柯丽最少有半年不会再理会自己,可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柯丽就象没事人一样,尽心的服侍自己的起居。唯一的异常就是多了个毛病,她总喜欢在没事之后坐在角落里,托着腮帮偷看自己,而钱不离有所察觉、回视过去时,柯丽却又总是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 钱不离只是把柯丽当成小孩子看,没有当回事,但今天口袋里的东西可就证明了自己的错误,钱不离不禁担心起来,当然,更多的是担心自己,这东西可是赃物啊!要藏在哪里好呢? 第一三五章 开诚布公(上) 卢陵平原的战报到了,看似强大的宜州大军在三个小时之内就被打败了,宜州总兵尚义战死沙场,宜州刺史百里克诚请降,一万一千个宜州士兵死伤七千余人,抓到了俘虏近四千,这样的战果算得上是辉煌的胜利了。 统帅必须要能做到见微知著,比如说这个战报吧,在别人看来只是卢陵平原之战的大略记要,详细的战报杜兵还没有整理出来,但钱不离却能从小处看到些有趣的东西。战报中把阵亡的尚义写在前面,而把官衔最高的百里克诚写在尚义后面,很可能是因为百里克诚请降的姿态很无耻,让福州军的各将官产生了反感。事后发来的第二份战报证明的了钱不离的猜想,百里克诚是命令自己的亲卫队长趁乱劈倒了前面拼死抵抗的一个统领,然后命令士兵们投降的,这种行为不但引起了宜州军的愤怒,就是福州军的士兵也看百里克诚他碍眼,如果没有杜兵强令的话,百里克诚很可能就被福州军虐杀了。 用钱不离的话讲,卢陵平原的胜利只是万里长征走了第一步……他命令杜兵部和郑星朗部就地修整三天,同时命令郑星朗调出两个骑兵大队,并归杜兵指挥,为了让杜兵方便行使将令,册封杜兵为镇军将军。镇军将军和郑星朗的护军将军是平级的,只有军部或国王才有权力册封,但钱不离管不了那么多了,军部爱承认不承认,只要福州军承认就好。 王瑞被任命为征虏将军,任帅被任命为讨逆将军,征虏、讨逆和镇军、护军都是平级的,不过在待遇上稍微差了一点。李霄云被任命为武卫将军,这是任帅原来的将衔。孟铁头被任命为平狄将军,这个将衔就有些怪异了,平狄的封号是姬周国为了鼓励在扩张侵略的战争中,立下了大功的下级将领。‘狄’在这个世界是姬周国各部的蛮荒少数民族的泛指。孟铁头是土族人,他本身就是‘狄’,又平的哪门子‘狄’?把孟铁头封上高位,是政治上的考虑,孟铁头和方老生、王小二将出兵雍州,杜兵不在地时候,必须要有一个信得着地坐镇,孟铁头是当然的人选。 孙仲德被任命为振武将军。让站在钱不离身后的程达羡慕不已,原来的‘孙宗’在卢陵平原的大战中试图帮助百里克诚,被孙仲德当场斩杀,随后孙仲德接收了孙宗的部队,立下了大功。当然,这种消息也只是骗骗局外人,钱不离比较信任的几个将领都知道了孙宗就是孙仲德。程达知道得比较晚,想一想这些日子以来对孙仲德刻骨铭心的怀恨,程达有种啼笑皆非地感觉。 孙宗是一定要消失的,在福州战乱的时候。孙宗杀了太多的贵族,如果孙宗不死,钱不离就是在把所有的贵族阶层推向自己的对立面,这是不可以的。以前地戏都白演了么? 方老生、浮梁、王小二都被任命为偏将,偏将的将衔比较低,不过方老生几个人都很满意,毕竟偏将和‘将’字沾了边,他们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将军了,跟着统领大人这么短的就当上了官府册封地将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过郑星朗和他本部将官的册封着实让钱不离为难,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是为名将!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如果从功劳上说,郑星朗本部地功劳是最大的,正是因为夹脊关铁骑的冲击,才是宜州大军崩溃的主要原因,但是从政治上考虑,则必须要打压郑星朗,其间的分寸极难掌握,一个不好就失了军心。 钱不离苦思良久,又数次找到贾天祥密谈,最后想出了一个无赖办法,钱不离让姬胜情在昭命上写明,郑星朗本部的功劳奇大,不重赏不封爵无以服军心,所以福州府将会最快的速度把他们的功绩上报给内阁和军部。如果只封将衔地话,钱不离既然能册封杜兵为镇军将军,就没有理由不册封夹脊关的各部将官,但牵扯上了爵位,那么上报内阁和军部是很正常的,姬胜情没有资格册封爵位,哪怕是小小的爵士。 不过这种无赖的办法未必能瞒得过郑星朗,所以钱不离已经派使者去传达了自己的将令,命郑星朗连夜赶回福州府,他需要和郑星朗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让钱不离头疼的事情还有,比如说……柯丽!自从那一天接受了柯丽得信物之后,两个人之间得关系就变得非常暧昧起来了,其实钱不离也不能不接受,总不能叫住柯丽,说:“你的东西拉这里了!”那样会深深伤害柯丽脆弱的小心灵。 但不管怎么说,钱不离不敢做出任何表态,柯丽的年纪才刚刚过十五岁,她还是个正在发育中的孩子,切记,是正在发育中!钱不离可不想被人指责为恋童癣,所以他只能选择躲避,经常有事没事的找借口回军营,谁知却惹得姬胜情很不高兴,因为她感觉钱不离象是在故意冷落她一样,最后还满腹委屈的向钱不离提出了抗议。 而柯丽除了第一天装病没有服侍钱不离以外,从第二天开始又若无其事的出现了,帮钱不离收拾个人卫生,帮钱不离收拾被褥,然后整理房间,当整个房间都变得无比清洁之后,她又搬了个小木架坐到了墙边,一双大眼睛瞟来瞟去,瞟得钱不离是心惊肉跳。 其实钱不离过分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女人喜欢男人不外是那几点,论相貌,钱不离虽然不能说是英俊无比,但他长得也很帅气,尤其是两条斜飞入鬓、如剑般的银色长眉,凭空给钱不离添了几分英武;论气度,钱不离身为福州军的最高统帅,数场混战打下来,雍容沉稳的气度已经很成熟了,而这种气度是最能给女孩子带来安全感的;论性格,钱不离很少责骂人,嘴边总是带着微笑,做为一个现代人,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比别人高贵,钱不离总是很平和的与府邸中的侍女们和仆人们谈天,他这种姿态无疑会给人带去温暖;论地位,钱不离的地位就不用说了,整个福州府除了姬胜情以外,没有人比他的地位高。 用钱不离那个世界的话说,钱不离就是一个标准的钻石王老五,虽然有些女人自惭上下差别悬殊的地位,再加上公主和钱不离已经是公开的恋人了,她们不敢表达什么,但柯丽一方面受姬胜情的疼爱,另一方面天天被钱不离的微笑鼓励,所以她终于勇敢的站在了浪尖上。 “大人!” “嗯?”程达的低呼打断了钱不离的思虑,他抬起头看向程达。 “大人,有兄弟看到那个叫柯丽的侍女正偷偷摸摸的在大人的床上翻找什么东西。”程达左右看了看,小心的说道:“大人,她是不是奸细?”程达有些神经过敏了,自从钱不离真正遇刺之后,他一直是这样子,虽然府邸中几个被买通的侍女、仆人已经被人指认出来了,但程达还怕没有抓干净。听到亲卫的禀报,程达第一个反应就是柯丽正在翻找机密文件。 “这个……”钱不离不由得张大了嘴:“她……不会是奸细的,这样吧,我们过去,我有些话要和她谈谈。”看来在和郑星朗进行棘手的交谈之前,先得和柯丽沟通了,如果柯丽再这么干几次,指不定自己不在的时候就会被亲卫们当奸细抓起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钱不离先扫向床榻,发现所有的东西都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了,而柯丽正坐在墙边出神,见到钱不离被搀扶进来,她连忙站了起来:“大人,您回来了。”说完,她的眼睛很自然的瞟在了钱不离身上。 “嗯。”钱不离闷应了一声,在程达的搀扶下,坐到自己的床上,然后挥手示意程达出去:“你刚才在找什么?” “我……”柯丽非常吃惊钱不离竟然知道了自己得小动作,她的双手在腹前紧张的搅在一起:“我丢了一个东西,所以、所以我就……” “没有找到吧?”钱不离笑着说了一句,然后靠倒在床上。 “没有。”柯丽红着脸摇摇头,象往常那样走上来,轻轻的脱去钱不离的靴子,接着抱着钱不离的腿,把钱不离的腿搬到了床上,以便让钱不离躺得更舒服些。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钱不离叹了口气,示意柯丽把自己的密码箱抱过来,随后钱不离打开了密码箱,柯丽送给自己的东西正安静的躺在角落里。 柯丽看到自己的东西竟然被‘珍藏’在连公主殿下都不能碰的箱子里,她得脸上不由浮起一层喜色,不过喜色之后,她的脸更红了。 第一三六章 开诚布公(下) “你想把它拿回去么?”钱不离本想把‘信物’塞到柯丽手中,但看到柯丽的神情,心莫名其妙的软了一下。 柯丽象触电一般向后退去,双手背到背上,小脑袋不停的摇晃着。 钱不离无语了,他本来想耐心的和柯丽谈一谈有关青春期心理卫生的话题,可是面对着柯丽充满了惊惶的眼睛,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管是直率的拒绝还是委婉的拒绝,都会给柯丽带去伤害,回想自己受伤以来,这个小丫头天天都在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哪怕是让钱不离都感到有些难为情的便溺、擦身这些事,这小丫头都从来没有推诿过,钱不离要活动几下,柯丽就用自己雏嫩的肩膀充当拐杖,经常累得一脑门全是汗珠,可她不叫苦、不喊累,只是默默的劳作。 钱不离轻叹了一声,把‘信物’又放回到密码箱里:“既然你不要,那它就是我的了。”说到这里钱不离顿了顿:“你放心,我会保管好的。” 柯丽笑了起来,随后走到钱不离身前,伸手解开钱不离胸前的衣带,她以为钱不离想休息了。 “我一会还要见一个人。”钱不离用手拍了拍柯丽的小手,顿了顿:“你先坐这里歇息一下吧。” 柯丽听话的坐在了床沿,背对着钱不离,她到底年纪还小,虽然现在四周无人,她送出去的信物也把自己的心思挑明了,但她没有勇气在这里和钱不离对视。纵使是背对着,柯丽的肩膀也显得很僵硬,代表着她内心的紧张。 钱不离无话可说,柯丽不敢说话,两个人就那么呆坐着,直到程达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大人。郑将军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吧。”钱不离清了清嗓子。 柯丽连忙翻身上床。扶起了钱不离的头,让钱不离靠在自己身上,然后轻轻揉捏起钱不离的肩膀来。这是柯丽的小心眼,如果她什么都不做,让外人看来不妥当,可躲到一边呢,钱不离很可能让她出去,所以她才想办法给钱不离按摩。柯丽不想走,当然,这和探听军机无关。 门开处,郑星朗大步走了进来,随后单膝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大人,末将回来了。”其实在福州众将中。如果没出现事故的话,他们是不会在钱不离面前如此拘谨地,因为钱不离并不喜欢别人总向自己下跪,他不自在。不过郑星朗可不知道这点。 “郑将军起来吧。”钱不离点点头:“程达,给郑将军取张椅子来。” 程达端着张椅子走过来,放在郑星朗身后。 “多谢大人。”郑星朗说完端坐在椅子上,他地目光先在柯丽身上扫了一下。旋即转向了钱不离。 钱不离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此次卢陵平原之战,郑将军一马当先,冲击宜州军的前锋队,歼敌无数,为此战立下了大功啊。” “大人谬赞了。”郑星朗一笑:“此战能大获全胜,是靠大人在其中运筹帷幄,末将不过是出了些小力气罢了。” “呵呵。如果没有郑将军的勇武,再好的计划也不过是几张废纸。”钱不离笑着摇摇头:“嗯……郑将军已经把两个骑兵大队调拨给杜兵了么?” “接到大人的命令开始,我就着手准备了,现在应该已经调到杜将军本队了。” 钱不离看到郑星朗的神态很自然,没有一丝不愉之色,心中暗自点头,不过下面的话委实不好说出口,钱不离沉吟着、推敲着用词。 郑星朗等了片刻,看到钱不离还在沉吟不语,他先说话了:“大人莫非是有事要和我说?” “这个……确实是有要事。” 郑星朗听到‘要事’二字,不由扫了柯丽一眼,他在暗示钱不离。 就算钱不离没有看到郑星朗的暗示,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肩膀上地一双小手突然变得僵硬了,钱不离笑道:“没有关系的,柯丽是殿下最信任的侍女,在殿下面前,我钱不离没有秘密。”钱不离一方面在表明自己的心迹,另一方面故意给了郑星朗一个错觉,柯丽是姬胜情派人探听消息的,正说明他钱不离和姬胜情之间还存在一些隔阂。如果郑星朗真的有异心,他绝不会放过这个破绽,他会想办法在姬胜情面前挑拨离间,凭自己和姬胜情的关系,钱不离保证姬胜情会在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自己,那么钱不离就能占据主动,对郑星朗先下手为强了。 可惜郑星朗脸上没有露出钱不离所等待地神色,他只是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请大人明示。” “这个……这次郑将军立下了汗马功劳,却得不到嘉奖。我……”真话永远比谎言难以出口,钱不离不想用谎言去欺骗对方,如果郑星朗没有异心,一旦谎言被拆穿,后果是很严重的。可说起真话,钱不离又找不到得体的言词,毕竟人家立下了大功,而自己在故意不嘉奖对方,钱不离知道自己理亏。 郑星朗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大人有什么大事要说呢,原来是这种事……大人,你看我郑星朗是那种小肚鸡肠地人么?” 钱不离惊讶的看向郑星朗,他事先预想了郑星朗数种变化,但郑星朗做出的这种姿态并不在他预想之中,钱不离凝视了郑星朗半晌,缓缓说道:“卢陵平原之战,夹脊关铁骑功劳最大,可我却故意把战报上交给军部,拖延封赏的时间,星朗,你真地就没有怨言么?” “大人错了,卢陵平原之战,功劳最大的不是夹脊关铁骑!” “哦?是谁?”钱不离如堕雾中,不对啊!这一次封赏的规模很大,每一个军队都没有拉下,就连始终没有加入战斗的方老生部都被封赏了,还有功劳最大的人没被封赏?这根本不可能! 在钱不离凝视郑星朗的时候,郑星朗也在凝视钱不离,看到钱不离满眼满脸的疑惑时,郑星朗长叹了口气:“大人的风范真是让末将钦佩!” “……”钱不离更糊涂了,怎么莫明其妙得就拍气我得马屁来了?是反讽??一向多疑的钱不离马上联想到了不好的方面。 “此次封赏大人漏掉了一个功劳最大的人!”郑星朗缓缓说道:“那就是大人您啊!没有大人的运筹帷幄,我军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全歼宜州大军!”郑星朗这话确是出自肺腑,自古以来战争结束之后,最大的功劳都归主将,当然,最重的惩罚也要由主将承受,象钱不离这样,大胜之后只顾着分封手下的众将官,浑然忘了自己的主将,郑星朗是头一次听说,也是头一次见到!在郑星朗看来,大公无私、莫过于此! “啊……呵呵……”钱不离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干笑了几声。钱不离是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不好说,但他确实是把自己忘记了,钱不离在潜意识中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福州的主人、福州的王!历史上除了那些极其不要脸的君王之外,很多君王从来不会册封自己。这是一道分水岭,喜欢自己夸耀自己、自己册封自己的君王基本上都是昏君,而对各种荣誉总是推辞不受的,基本上都是明君。尤其是对现代人的钱不离说,册封自己是荒诞的,他需要别人的认可,而不是自吹自擂。 可惜郑星朗无法理解这种站在权力顶峰的忘我,在他看来,这是大公无私的表现。 “如果大人只是为了些许功劳小事招末将回福州府,大人真是小瞧了郑家军,更小瞧了我郑星朗!”郑星朗诚恳的说道:“末将虽不敢说能和大人一样大公无私,但末将从来没有把名利放在心上。” 钱不离听到郑星朗这番话不由在柯丽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端坐在床上肃容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郑将军,我向你道歉!” 郑星朗连忙站起身:“大人,您言重了。” “错就是错,只有蠢材才会遮掩自己的错误。”钱不离摆摆手:“郑将军,那我就不和你矫情了,这一次我把你们的功劳压下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下一次,我一定会论功行赏,我向你保证!”钱不离感到心头一阵轻松,早知道郑星朗是如此通情达理的将才,何必苦苦思索那么长时间呢?真是找罪受! “听凭大人吩咐。”郑星朗笑道:“星望曾经刺杀过大人,就算我们将功抵罪了吧,星朗没有怨言。” “说到星望,我有一个想法。”钱不离也笑了起来:“我想建立一支密谍,由关誉东主管,把你手下的屈成春借给我吧,让他和星望一起做关誉东的副手,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看怎么样?” 郑星朗思索了片刻:“大人,星望为人放荡不羁,我怕他挑不起这个担子啊。” “没关系,年轻人只是缺乏磨练,星望是个人才,我看好他。”钱不离说这话的时候可忘了他自己也是个年轻人。 “那就多些大人栽培星望了。”郑星朗感激的向钱不离施了个礼。 第一三七章 奇袭关口(上) 钱不离开始了第一次扩张,在和郑星朗取得了一致之后,他在没有可担心的,杜兵带领三千骑兵从南岭东栈道直取雍州,郑星朗带领三千骑兵从西栈道杀奔宜州。相比较之下,宜州要比雍州繁华,所以钱不离不顾自己腿伤未愈,执意要亲自出马,带领任帅的第一团和浮梁的第四团接应郑星朗。 福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有李霄云的第二团坐镇,可保福州府的平安,再加上孙仲德虽然在卢陵平原之战中损失了近两千个士兵,但还剩下六千余人,这些士兵战斗力倒是比较低,可看押宜州军的几千俘虏还是够用了。当然,钱不离把孙仲德部留下来是有目地的,他想让孙仲德抓紧时间练兵,钱不离崇尚精兵战术,不喜欢养活废物,无能的士兵还不如放回去种地呢。 钱不离随军出征的决定有些突然,姬胜情不能接受长时间的分离,她找到钱不离纠缠过几次,但不论是口才还是心智,姬胜情都远远不如钱不离,最后反而被钱不离说服了。 为了能让钱不离少吃些苦,姬胜情决定送给钱不离一个侍女,她在柯蓝和柯丽之间考虑了很久,决定让柯丽跟着钱不离走,因为柯蓝太成熟了。虽然姬周国很多贵族们都有贴身侍女,但姬胜情有自己的盘算,她不想让钱不离沉迷女色,就算要沉迷,她也要成为第一个,而现在姬胜情还没有准备好,只好从另一个方面遏止钱不离闯入温柔乡的可能性。 不能不说,钱不离在女人的心性上还是有些感悟的,从钱不离把浮柔安排在军营中就能看出来。 虽然有不少将领看到过浮柔,但谁会蠢得向姬胜情告密呢?人家统领大人和殿下是情侣,两口子吵架没有隔夜仇,说不定第二天殿下就会把自己交代出去,到时候该怎么面对统领大人的雷霆之怒啊! 南岭的黑夜总是显得很阴森,山风四处呼啸。期间还总是夹杂着不知名野兽的怪嚎。真是让人心惊胆战;柔和的月光能照亮平原,却照不亮一座挨着一座的山岭、密林,尤其是在栈道下方,黑黝黝的山谷就想一头张开了大嘴地巨兽,等着不小心地人自动跳进它的嘴里。 栈道并不宽,跑起来很危险,当初钱不离带着大军赶往福州时,钱不离和姬胜情宁愿骑马也不去坐舒服的马车。栈道的危险可见一斑。 可就在这种危险的道路上,两个骑兵亡命般催动战马,向着北方急奔而去。呼啸的山风无法给他们带去一丝凉意,那战马每一甩鬃毛,都会有无数滴汗珠向四下飞溅,两个骑兵头上也满是汗水,他们的目光焦急的向北方寻觅着。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拐过一个山口,前面地骑兵惊喜的呼叫起来:“我们回来了!”前方有十数支火把在黑夜中散射出明亮的火光,离老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火光下是一座黑黝黝的堡垒。这座堡垒是百里克诚在钱不离等刚刚离开福州时建造的。因为动工比较早,现在已经建造完毕了,七、八米高的城墙象拦路虎般正挡在栈道上,城墙的侧翼向两边延伸。一直搭上左右两侧陡峭地山梁,倒是有一些气势。 天下到处都有能人,最起码这个堡垒的选址、督造人就不简单,从堡垒往两侧继续走,各有一条天然的裂谷,就算是步兵想从两侧绕到堡垒后方攻击,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如果山梁上驻扎地士兵足够多的话。在他们极占地利的攻击下,两条天然裂谷将成为两架搅肉机,不知道会夺去多少人的性命。 从正面进攻也不容易,栈道就那么宽,士兵们根本就摆不开阵势,而堡垒城墙地长度是栈道的十余倍,进攻的人无疑要吃尽苦头。 “报!紧急军情!紧急军情!!”后面的士兵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他的心又紧张又振奋,大功啊!!这一次他们七个人的半伍斥候探得了一个大军情,宜州大军已经在福州的卢陵平原全军覆没了,而福州军已经杀了过来,最迟在明日凌晨就能到这个关口。 “紧急军情啊……”前面得士兵也大叫了起来,虽然这次他们有五个兄弟因为马速过快、连人带马栽进了栈道旁地深谷中,但功劳的诱惑让他暂时抛掉了伤感,这是天大的功劳啊! 关口上的火把晃动起来,等那两个骑兵冲到关口下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关口上响起:“下面是哪位兄弟?” “是我啊,秦队长!”一个骑兵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连忙高叫道:“我是王成刚啊!” 秦队长探出头,拔下身边的火把扔下去,借着火光认出了下面的两个人正是己军的斥候:“两个兄弟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你们开门。” 时间不长,塞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两个斥候翻身跳下战马,急急忙忙的就往里面走,却被秦队长一把拉住:“两位兄弟,来这里。” “秦队长,军情十万火急啊!”那个叫王成刚的斥候轻声说道。 “我知道,来吧。” 王成刚犹豫了一下,这个叫秦冲的小队长虽然是前几个月才招募的新兵,但有一身好武技,而且为人豪爽大方,最关键的是,秦队长有钱,非常非常有钱,据传闻是某个伯爵大人的私生子,跑这里混功绩来了。驻守这个关口的中队士兵绝大部分都得过秦队长的好处,中队长尚风偏将军就更不用说了,要不然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把秦冲提升为小队长呢? 军情紧急倒不假,但王成刚怎么也撂不下脸,就在三天前,秦队长还替自己付过十三个银币的赌金呢,王成刚无奈的说道:“秦队长,有话您要快说,十万火急的军情啊!耽误了我们都吃罪不起!” “操!看你们的样子我就知道军情紧急,不过,我是为你们好!”秦冲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尚将军从赤水镇里刚抓来个小丫头,正在里面享福呢,你们想变成第二个李伍宽么?”前一阵,宜州的粮草被劫,那个叫李伍宽的斥候就是在夜里禀报军情的,结果还没等说话,就被恼怒的尚将军刺了个半死。尚将军是谁啊?!那可是宜州总兵大人尚义很宠爱的小儿子,也算是个混世小魔王,他今年刚刚入伍,并不比秦冲早多长时间。别看尚风连军纪军法都背不出几条来,但横行军中,一向无人敢管。 “这……这怎么办?”一听道尚风将军正在享乐,王成刚的脸就白了,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时间去禀报,可火急军情又耽误不得,王成刚焦急的看着秦冲:“秦队长,多谢你救了我王成刚一条命,可是……可是军情怎么办啊?” “什么军情能把你急成这个样子?”秦冲惊讶的问道。 “我们宜州军在卢陵平原全军覆没了!”王成刚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福州的骑兵已经追杀上来了,最迟在明天凌晨就能到关口!” “什么??”秦冲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神来,把王成刚两人领到一间小木屋里:“这军情准么?” “准!”王成刚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饿得半死不活的逃兵,是他告诉我们的,但是没说上几句,他就昏迷过去了,我们问出来的消息不多。” “人呢?” “我们本想把人带回来,谁知道就遇到上福州的斥候,所以……所以我们就撤了,军情为重么。”王成刚的脸色有些讪讪,抛弃自己兄弟很让人瞧不起的。 另一个斥候接口说道:“秦队长,您帮我们想想办法啊!这禀报不成,不禀报也不成,真是……” “这样吧,我替你们通禀一声,尚将军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应该不会难为我。”秦冲很是仗义的说道。 “那感情好,多谢秦大人相帮!”王成刚大喜过望的说道,大家都知道尚将军最看重的就是秦队长,有秦队长帮忙自然是无忧了。 “自家兄弟,何必客气呢?!”秦冲笑了起来:“两位立下了大功,日后可别忘了照顾照顾我秦冲啊!” “不敢、不敢!我们兄弟欠秦队长欠得多了!”王成刚的脸色郑重起来,这是他的真心话。 “呵呵……”秦冲正笑着,突然脸色一变,看向房门处:“你是什么人??” 王成刚猛然回头,却发现房门还是好好的,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咽喉一凉,一股血泉就喷了出来,另一个斥候撇见王成刚喷出的血泉,刚想放声大叫,秦冲手中的匕首已经刺了出去,正好刺中了他的前胸,接着秦冲一个跨步冲到他身侧,一只胳膊扣住他的咽喉,另一只手扒住他的额头用力一扭,扭断了他的脖颈。 第一三八章 奇袭关口(中) 王成刚紧捂着自己的咽喉,却怎么也捂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他想大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反倒从伤口中喷出些带血的气泡,王成刚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紧盯着秦冲,身子缓缓的软倒在地上。 “大人教的格斗术还真是好用!”秦冲淡淡的笑了一笑,从王成刚的尸体上撕下一条长布,把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小心的把匕首收了回去。秦冲刚才用的招术是陆战队格斗术中标准的扭颈,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钱不离才会,真正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秦冲熄灭了屋子中的***,然后走到房门前,先细心的听了听那边的动静,接着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前方的暗影处,两个士兵轻咳着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士兵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一切正常!” 秦冲点了点头:“杨远京,你去给我取一套干净的盔甲来,嗯……再给我找些酒,身上的血气太重了,得冲一下。李创,一会我安排你出城,和那什么……郑将军接触接触,让他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遵命,大人。”那两个士兵答应一声,分头走开了。 一阵风儿吹过,一个女人若有若无的哭叫声随着风儿飘了过来,秦冲知道,那是尚偏将正在玩弄抢来的少女,秦冲一口唾液就唾到了地上:“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平时里在你那可受了不少气,今天该是你还帐的时候了!” 这个秦冲原本是杜兵手下的一个小队长,也就是在雪原上偷袭札木合大营的那个秦冲,当日钱不离经过赤水镇的时候,特意把他暗中留了下来,并给了秦冲不少财物,让他混进宜州军,以便日后里应外合。不过那时钱不离是担心赤水桥,如果被对方斥候探知了福州的动向,只要把桥拆掉。钱不离就要隔岸叹息了。阴差阳错的是。百里克诚为了双保险,命令人在栈道上修建关口,秦冲权衡良久,最终决定混到关口的守军中去,只有悄悄的打下关口之后,才能拿下赤水桥,要不然就要多费很多周折。 在秦冲杀人灭口的时候,远在卢陵平原大营内地钱不离正舒舒服服地搂着浮柔谈天说地。虽然钱不离第一次是靠着威胁才得到了浮柔的身体,但不能否认,钱不离很会哄人,有些事情是故意做出来的,而有些事情却是无意中做出来的。 甜言蜜语能让人高兴,也只是让人高兴而已,让人感动的却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比如说。浮柔的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舒服就不用说了,不但钱不离知道,程达这些亲卫也知道。不过钱不离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当他知道浮柔在床上躺了一天、没有吃东西后,钱不离命伙夫做了鸡蛋羹,然后亲手喂浮柔吃东西。 姬周国少有男尊女卑地风气,这从女人也可以继承王位、爵位就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在不同的阶级之间,壁垒森严,上位者永远是高高在上的,象钱不离这样亲手喂自己的侍女吃东西的,可算是非常罕见了。 浮柔打翻了钱不离手中的鸡蛋羹,钱不离命人再做,浮柔再打翻,当钱不离第三次捧着鸡蛋羹做到床边时。浮柔再没办法动手了,后来在钱不离的软语劝说下,把一碗鸡蛋羹都吃了下去。这个时候地浮柔心情非常复杂,她恨钱不离,但她也知道她和钱不离之间的地位差距,钱不离这么对她,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事实证明,折节下士并不止对士人有效果,对女人也有效果,在某些时候,清贫潦倒的士人和女人在心理上有相似地地方。 后来钱不离还亲手帮浮柔穿过衣服,其中包括穿鞋,对钱不离来说,他是在表达自己的愧疚,但浮柔的防线却在这一点一滴的小事中慢慢地瓦解。在钱不离第一次搂抱她的时候,浮柔的身体是僵硬的,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浮柔的身体也在慢慢的放松,现在,她已经不自觉的向钱不离怀里靠拢了。 钱不离知道很多结局凄凉的爱情故事,悲伤比快乐更能打动女人,所以他此刻讲地就是牛郎会织女的传说。浮柔听得如醉如痴,听到紧张处,她的双手不自禁的抓紧钱不离的胳膊,身体也越贴越紧了,眼角还流动着晶莹的泪花。善于察言观色的钱不离明白,浮柔已经成功的使用了代入法,把自己代入成了织女,那么谁来做牛郎呢?这里只有两个人,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那老太婆太坏了!对自己的女儿怎么能那样!”钱不离的故事结束了好一会,浮柔才清醒过来,恨恨的说道:“那……你说的王母娘娘也是神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神,是一个小神……”钱不离干笑了几声,这个大陆上也有神话传说,和钱不离那个世界有些相似,也有些不同。这里没有天庭、没有玉皇大帝,但是有众神之神,众神之神不是宙斯,竟然是盘古……钱不离甚至产生过怀疑,不会真的存在盘古这个巨人吧?一斧子劈开了N个空间?要不然这里怎么也会尊崇盘古呢? “哼!一个小神!明天我就去娘娘庙里祷告,让娘娘惩罚她!”浮柔所说的娘娘可不是王母娘娘,而是幸福之神女娲娘娘。 “小心娘娘惩罚你!”钱不离有些哭笑不得,一个传说而已,看浮柔的样子已经把传说当真事了。 “惩罚我?凭什么?谁敢来惩罚我!”浮柔的倔脾气上来了,她对钱不离的话不屑一顾。 “咦!小声点,我听到娘娘对我说话了……”钱不离顿了顿,露出了笑意:“娘娘说了,她让我好好惩罚你!”说完,钱不离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浮柔大羞,她咬着牙等待着,只要钱不离象那天一样欺负她,她肯定会狠狠的咬钱不离一口。 也许是代表着幸福的女娲娘娘真的怜惜钱不离,就在钱不离要翻身上马、也就要惨遭毒吻时,一个急迫的声音在帅帐外响了起来:“大人,紧急军情!” 人比人真是不一样,宜州南岭关口的偏将尚风遇到这种事会拔剑砍人,而钱不离马上翻身坐了起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稍等一下!” 浮柔的心思又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惋惜还是失落,不过她还是爬起来点燃了床头的蜡烛,门帘被人挑开了,柯丽一脸不高兴、噘着嘴走了进来,整理衣物这种事浮柔做不好,别看柯丽的年纪小,人家可是行家里手。 柯丽不高兴是必然的,当时她兴高采烈跟着钱不离来到帅帐之后,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侍女的时候,柯丽的小心灵真的很酸楚,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只有公主殿下才有吃醋的资格,她没有!可是钱不离做得太过分了,竟然强令她睡在外帐里,和柯丽期望的相差太远了,自己还算是侍女么?怎么也要在内帐里铺一张小床吧?柯丽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眼珠乱转,谁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在柯丽的帮助下,钱不离很快就收拾妥当,掀起门帘,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大帐内:“进来吧。” 门外应了一声,程达和一个年轻的将官一起走了进来。 钱不离端详了那年轻的将官一眼:“你是甘正克吧?”钱不离的记忆力很好,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将官正是李霄云的副手,甘正克。 “是的,大人。”甘正克连忙单膝跪倒在地上:“大人,出事了!” “起来说。”钱不离的心不禁抽动了一下,能让甘正克充当传令兵的角色,会是什么大事呢? “大人,百里克诚死了。” “什么??”钱不离勃然大怒:“怎么会死的?凶手抓到了没有?今天的值勤官是谁?”钱不离连着问了三个问题。百里克诚可利用价值是非常大的,如果逼使百里克诚用他刺史的名义下达号令的话,钱不离可以用极快的速度、光明正大的整合宜州。基于这个认识,钱不离甚至没有提审百里克诚,关押百里克诚的地方之戒备森严更胜过自己的帅帐,在这种情况下百里克诚怎么会死?再说百里克诚不是一心求死的人,意外的结果让钱不离既愤怒又震惊。 “大人,凶手……好像也死了……”甘正克苦笑起来:“大人不是说让我们善待百里克诚吗?所以百里克诚提出要见他随军的两个贴身侍女时,我们同意了他的要求,谁知道……” 第一三九章 奇袭关口(下) “难道你们没人检查过?”钱不离恨声说道。 “检查了!我们的女官连侍女的内衣都检查了,鞋子也是我们给换上的,她们身上所有的首饰也被取了下来,天知道她们把毒药藏在了哪里!” “百里克诚是中毒身亡?”钱不离长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么,百里克诚身上你们检查了没有?” “这个……”甘正克顿了顿:“大人,百里克诚是投降过来的,我们只是大略的搜了一下。” 钱不离懊恼的摇了摇头,事情已经这样了,后悔于事无补,还是考虑怎么样弥补自己的损失吧:“百里克诚死的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甘正克沉吟了一下:“如果算上大人和程将军,一共有七个人。” “传我的将令,谁要是把百里克诚死的消息泄露出去,格杀勿论!”钱不离冷冷的说道:“马上找一个和百里克诚样子差不多的人,最晚在明天中午以前,必须找到!”钱不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百里克诚是一个将近六十的人,在军中或者周围的山村找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很难,所以他把时间定在了明天中午,给甘正克充足的时间。 “遵命,大人。” “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先找个差不多士兵让他暂时应付一下,嗯……让他装病就好。” 甘正克点了点头。 “那两个侍女呢?” “都死了。” “就地掩埋,绝对不要让其他人知道。”钱不离顿了顿:“百里克诚还有几个侍女?” “除去死掉的那两个,还有四个。” “全部杀掉,然后一起掩埋吧。”钱不离眼中露出了凶光。其实倒不是钱不离过于残忍,必须要想方设法遮掩百里克诚死去的消息,要不然整合宜州将变得异常吃力,多一个人知道秘密就多了一份危险,就算能找来一个和百里克诚一模一样的人,也瞒不过百里克诚的贴身侍女。当然。把她们单独关押起来也是一个办法。可那是没有必要的,先不说要付出多少人力白白浪费,她们活着就是一个危险,见不到外人总能见到看押她们的士兵吧?钱不离不会任由危险因素存在的,在钱不离那个世界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好人都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地残忍,这句话相当正确! “明白了,大人!”甘正克点头应是,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钱不离叹了口气。皱起眉头苦思起来,对方早已在百里克诚身边埋下了伏子,说明百里克诚知道一些隐秘,只要稍有不对,伏子就会夺走百里克诚地生命,可那又是什么样的隐秘呢?钱不离本想对百里克诚施展怀柔的手段,以得到最大的利益。没想到一拖延就搞出这种结局,还不如早早就拷问百里克诚了,钱不离是又气又恨! 郑星朗一边催动战马一边苦思着,在南岭栈道上。饶是骑术高强的夹脊关铁骑也不敢纵马狂奔,要不然随时都会栽到路边的山谷中去。 郑星朗知道前面不远处就要到宜州的关口了,这要得益于统领大人的先见之明,每走上十里。山坡处都会有一个木墩,代表着走出南岭栈道需要地路程,这是统领大人在开往福州的路上就派人安排好的。 夹脊关骑兵已经走过了‘三’的木墩,说明距离南岭出口已经剩下三十里了,对这种新颖而实用的计算路程的方法,郑星朗很是佩服,不过他心里另有一个结,从沙盘上可以看出。宜州在南岭栈道上修建的关口占尽了地利,如果是步兵突袭,再有云梯之类地攻城器械,可能一鼓作气就拿下了关口,可是自己带着骑兵怎么打?距离那关口十里处,还有一个大队的步兵在防守赤水桥,等他们再支援上来,借助地利攻击,自己这三千骑兵必会闹个死伤惨重的结局。 想起自己当日在帅帐中向钱不离提出了异议,可钱不离只是一笑,坚持让他打头阵。郑星朗脑中思潮涌动,不会是钱不离想趁机消耗自己的实力吧?这个念头一闪,就被郑星朗强自排除出去了,郑星朗相信钱不离,自从他们两人开诚布公地谈过之后,郑星朗能察觉到钱不离对自己的信任大大增加了,这种事钱不离是不会做的! 真是运气啊!郑星朗羡慕的叹了口气,雍州对福州是不设防地,杜兵可以一鼓作气就杀进雍州,随之而来的当然是大大小小的功劳,而自己的运气太不好了,竟然在黄昏时间遇到了几个宜州的斥候,他们可以亡命奔逃,可郑星朗不能让自己的骑兵用同样的速度去追,尤其是看到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有两个斥候惨叫着冲进了山谷之后,郑星朗只能目送着对方远去。 没有意外地话,宜州军守卫赤水桥的士兵已经赶到关口防守了吧?郑星望不禁又叹了口气,走一步是一步吧,以钱不离的聪明不会做傻事的。 蓦然,前面的山坡上突然亮起了火光,而且火光还在一晃一晃的好似在和自己打招呼,郑星朗一愣,连忙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他跳下战马,带着几个亲卫向着火光处走去。 一个年轻不大、满脸憨厚的士兵举着火把应了上来:“是郑将军吗?” “是我。”一个亲卫迎了上去,其他的亲卫暗自挡在郑星朗身前。夹脊关守军和飞鹰部落厮杀了多年,吃尽了飞鹰部落强弓的苦头,如果单比箭术的话,他们自认比不上对方。而战争打的时间长了,经验无疑也会增加,飞鹰部落最狠毒的一招就是派几个骑术、箭术都非常厉害的勇士,在混战中寻找机会突然跳上马背,站在马背上射杀夹脊关的主将或者部将,要不然就射倒军旗,让夹脊关骑兵自乱。数次之后,夹脊关的骑兵找出了应对的办法,增加旗手的人数,倒下一面战旗马上竖起另一面战旗,所有的亲卫都和主将一样,穿戴着金甲红樱的头盔,并且随身携带项弩,等待机会、含而不发。这样纵使飞鹰部落的勇士能射倒一个亲卫,他们自己也会被射成刺猬,而且就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谁也找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主将。后来飞鹰部落的勇士放弃了这种战术,但这种习惯却被夹脊关的将士传承下来,郑星朗的亲卫穿戴的都是和他一样的铠甲。 举着火把的士兵看了那亲卫一眼:“洗面乳。” “润肤液!!”郑星朗大喜,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亲卫,走了上去:“我是郑星朗!”郑星朗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怪不得钱不离数次暗中嘱咐自己,如果遇到一个人对自己说‘洗面乳’这三个字,他要马上回答‘润肤液’,以获得对方的信任,原来统领大人早就埋下了伏兵啊! 举着火把的士兵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郑将军,秦将军有几句话让我转告您。” “快说!”郑星朗急道。 “秦将军说,关口的守兵有近三百人,而我们自己的弟兄却不到十个,他能解决掉值勤的守兵,但兵营里的人就没有办法了。秦将军说,请您派出几百个弟兄,不要骑战马,我带着你们摸进去,先悄悄解决掉兵营里的士兵,要不然搞出动静来,赤水桥就不好打了。”举着火把的士兵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掏出一张信封样的东西,交给了郑星朗。 郑星朗接过信封打开,里面是钱不离的一封信,他看了看略一沉吟,点头道:“好!就听秦将军的。”说完,郑星朗冲着一个亲卫使了个眼色,那亲卫转头向山坡下走去。 时间不长,数百个摘掉了铠甲、只佩戴着长剑的士兵走了上来。 “你带着他们去,小心行事!”郑星朗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昨天黄昏时分,我们遇上了几个斥候,难道宜州军没有得到消息?” “那几个斥候就回来两个人,都被秦将军解决掉了。”举着火把的士兵笑了笑:“郑将军,小的这就带他们走了。” 郑星朗点点头,目送着对方远去,心头是一阵阵感慨。记着自己的父亲曾嘱咐过,到福州之后一切以钱不离为主,不要和钱不离闹矛盾,当时郑星朗应允是应允了,但是对父亲给钱不离的评价有些不以为然。此刻他算是真正明白了,钱不离能在进福州的时候就想好了怎么样打出福州,这份长远的策划自己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联想起被钱不离处处算计的百里克诚,郑星朗是心服口服了。 走到山坡下,郑星朗翻身上马:“传我的将令,缓行!”刚才他还在羡慕杜兵的幸运,现在可不羡慕了,杜兵虽然能轻松打进雍州,但没有功劳,照现在的情势看来,他废不了多大劲一样能打进宜州,还比杜兵多了一份功劳。 第一四零章 赤水定计(上) 钱不离带着任帅的第一团和浮梁的第四团已经踏上了南岭的栈道,马车是不能坐的,在这栈道上坐马车危险不小,钱不离令人准备了几张抬椅,为了表示自己同甘共苦的精神,他没有让人架木棚,当然钱不离不会用自己的尺度去要求柯丽和浮柔,女孩子都会爱美的,被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其实钱不离这是在找罪受,他不知道,他带伤坚特上前线的做法极大的鼓舞了士乞,就算钱不离给自己做一架无比华丽的抬椅,也绝不会造成反面效应,在所有士兵们心目中,钱不离已经成了他们的家长,一个非常年轻的家长。 前方的信使传回了消息,赤水桥一战打得外常轻松,在秦冲的接应下,夹脊关骑兵只带着长剑悄悄杀进关口,在短短的时间就杀光了兵营中熟睡的宜州士兵,随后秦冲带着十几个士兵,在黎明前大摇大摆的走过赤水桥头,才控制住了桥头的守兵,而郑星朗带着骑兵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了对方的大营,把宜州军那支步兵大队切割成了数块,分别歼灭。 虽然钱不离再三强调,内战中不能以杀为主,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去招降对方,但赤水桥的地利逼得郑星朗不敢冒险,等占稳了赤水桥,才能徐徐图之。郑星朗手中有数百章盖上了宜州刺史大印的空白公文,他可以一方面用自己的兵力威胁各城县的官员,另一方面又能用宜州刺史的名义去逼迫对方,时不时再使用些利诱的手段,郑星朗相信自己会圆满的完成任务。这个时候郑星朗还不知道后方的百里克诚已经中毒身亡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百里克诚的死没有传扬出去,公文就有效力。 钱不离这一路上很少和柯丽、浮柔搭话,白天他们几个都处在士兵们的眼皮底下。‘打情骂俏’可是绝不能干的,再说钱不离一路上都在努力思索百里克诚之死的谜团,也没那个精力。 不过钱不离一直到走出南岭,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虽然假设倒是列出了不少,但找不到任何痕迹来证明,唯一一个正确结论就是自己的对手非常多疑!钱不离曾以为自己的疑心已经算是很重的了,通过百里克诚这件事,钱不离知道王后比自己更要多疑,最起码他绝不会在相信郑星朗之后再暗中埋下伏子,王后那个女人是不是谁都不相信啊?象她那么活着也真够累的! 顺利的通过了关口,在赤水桥边安扎营寨、看守大桥,再顺便看押俘虏的秦冲接到了消息,连忙带着几个士兵迎了上来。离老远,秦冲就看到了坐在椅特上拄着腮帮、好似在闭目沉思的钱不离,他催动战马飞快的来到钱不离身前不远的地方,先笑着和程达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大人!!”秦冲的声音里有压制不住的喜悦,如果命运没有发生变化,秦冲知道自己到老能当上大队长就算不错了,可是自从钱不离出现之后,战争一个接着一个。升官加爵可以放在一边不说,重要的是做为一个战士,他体味到了一个又一个胜利,秦冲是打心眼里敬服钱不离。 钱不离闻声缓缓睁开了眼晴,微笑道:“是秦冲啊!呵叮……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不苦不苦!”秦冲连忙摇了摇头:“秦冲天天都是大腕喝酒、大块吃肉、大把花钱,这日子过得……啧、啧!”秦冲原来就是杜兵手下的小队长,跟着杜兵的时间不算短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冲倒是把杜兵那种嬉皮笑脸的腔调学了几分神似。 钱不离嘴角上挑:“原来你喜欢过这种日子啊……好说,过几天我再想办法把你插进风云军团吧。”钱不离就是说说而已。如果他真的想再把秦冲派出去,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这番话。对一个统帅来讲,会甩‘间’是非常重要的,但钱不离知道福州在这方面先天不足,根本没办法和王后对抗,王后在福州都安插了那些奸细。在宜州、在别的地方就更多了,经过赤水桥这一仗,秦冲应该已经引起人注意了,如果再把秦冲派出去,就是让秦冲去送死。 秦冲马上就垮下脸来:“大人,您行行好饶了我吧!这日子……整天和那帮孙子周旋,我憋闷啊!”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大嗓门:“弟兄们看到没有?那个骑着黑马、人五人六的家伙就是趁夜袭营,带着一百个弟兄把草原雄鹰扎木合杀得屁滚尿流的秦冲秦大将军啊!” 哗……士兵中响起了哗然声,任帅的第一团士兵大都是从雪原城跟过来的,他们知道秦冲的事迹,但浮梁的士兵们可不知道,无数道崇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冲身上。 秦冲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掉下马去,看清了喊话的人,秦冲不由苦笑起来:“任将军,末将记得……好像没得罪过您吧?!”如果周围没有认识的人,秦冲倒可能吹嘘自己立下的功劳,但整个夜袭计划的制定者钱不离就在自己前面,秦冲脸皮再厚也不敢吹牛。再说什么叫带着一百人把才扎木合杀得屁滚尿流??当时亡命逃跑的人正是他秦冲啊!要是没有杜兵接应,他秦冲早就死在雪原上了。 “什么任将军不任将军的。”任帅露出了不怀好意的憨笑:“叫我一声老任就行。” 秦冲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钱不离。 “任帅,你难为他做什么?”钱不离出言帮秦冲解围了,随后钱不离又转向秦冲:“秦冲,你不用搭理他,那家伙是看到你接连立功,眼红了。”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人啊……”任帅在后面接了一句,钱不离说话的声音并不高,真不知道任帅是怎么听到的。 载不离不禁翻起了白眼,秦冲在一边陪笑道:“任将军,您就饶过末将吧!等过了赤水桥,任将军要是有什么……您弄管说,秦冲在这里怎么也算是半个地主了,一定会让任将军满意地。” “哈给……本将军等地就是这句话,你小子这段时间也长了不少见识啊!”任帅大笑起来。 秦冲松了口乞,目光扫动间,正好看到了后面的两架抬椅,虽然上面有木棚、四面有竹帘,但从里面的人影中秦冲看出来是两个女人。在这段做内奸的日子里,秦冲确实象任帅说的那样,长了不少见识,姬周国的将官,将衔在荡寇将军以上的可以随军携带女眷,不过从那两架抬椅的妆饰比钱不离的抬椅还要好上看,这两个女人不会是任帅的,那么只能是统领大人的女眷了,要不是他接到了消息,公生殿下和贾天翔伯爵掌管福州、没有前来,他差点以为殿下就坐在抬椅上。 秦冲笑了起来,凑到钱不离身边轻声说道:“大人,末将早就在营寨中给您准备好了,不过现在看起来……末将的心意算是用不上了。”姬周国对军队的约束不是很严,这源于姬周国的开国太祖,太祖出征的时候经常带着大票的舞女侍女,歌舞享乐每天不少,却总能战必胜、攻必克。做为一代开国君主,自有他特立独行的地方,太祖曾说过,身为一军统帅如果能被女色迷失心志的话,就是一个无能的统帅,这种统帅战败是必然的,就算没有女色相扰,他也会败。 在太祖死后,这个观点倒是受到不少大臣的置疑,可惜理论在事实面前是苍白无力的,谁也无法否定太祖的功绩,在乱世之中开辟一国的功绩!而跟随着太祖征杀了多年的武将们已经习惯往日的生话,他们和文臣们吵得不可开交,最重要的是继任的太宗也是武将出身,十六岁就跟随着太祖南征北战了,他很‘卑鄙’的把几个带头置疑太祖归制的文官派到了军中,名义上是让他们监军,实际上他们才是被监管的,不奉旨不能离开军营半步,如此熬了七、八年之后,太宗才把他们调回皇城,同样的问题,在知道自己还要去监军数年的情况下,那些已经憋了七、八年的文官口风全都变了,拼命赞同太祖不说,还慷慨激昂的和置疑太祖的同僚斗了起来。 钱不离笑着摇了摇头,秦冲话里的意思他听懂了,不过他现在还在思考百里克诚之死的问题,没有心情欣赏歌舞。 任帅这时候已经凑近了,严格的说,这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外表憨厚,笑容更憨厚,但他的心眼不比杜兵少。任帅虽然只听到了最后那半句话,但他看到了秦冲打量后面两架抬椅的举动,前后一联想,真相自然大白:“怎么能用不上呢?你把本将军当什么了?” 第一四一章 赤水定计(下) 在秦冲的引领下,任帅的第一团和浮梁的第二团开进了早就修整好的营地中,众将官忙乱的一会,随后都聚在了钱不离的帅帐中。 钱不离的整体计划是分两路取宜州和雍州,等到真正控制住了两个州的局面之后,内阁和军部也应该做好了准备,那么不外乎两点,一个是在风云军团、铁浪军团和札木合缠斗的同时,另派部队进攻宜州和雍州,再有就是抽不出足够的兵力,军部只能派兵防守洪州和临州。 至于谈判的可能性是很低的,钱不离预料姬胜烈那样的纨绔子弟绝不会容忍别人对他尊严的挑衅,只要己方能修整一段时间,郑星朗和杜兵就会从东西两侧合力进攻洪州,临州就要放弃了,凭自己的实力可以突袭,但面对着做好了准备的两个州,分兵攻打可能哪个都打不下来。 当然,其中的时间一定要掌握好,钱不离不想太早和札木合对上,何况对方只是一匹落入了圈套、亡命挣扎的狼,相比较之下,钱不离更担心的是那只想统一草原的猛虎,还有设下了圈套的王后。人都对自己无法了解的东西恐惧、担忧,钱不离不知道百里克诚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所以他一路上不停的思考,钱不离同样不知道王后的最终目地,所以钱不离才会担忧,试图去打乱王后的计划,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愿意看到草原被统一吧?不管王后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自己虽然猜不出,但可以去破坏,这是一个笨方法,不过也是一个有效的笨办法,敌人想要什么,钱不离就必须去抵制的什么。 派到尉迟风云那里去的信使已经出发了,钱不离在信中仔细推敲了札木合被消灭之后所引发的后果,其实尉迟风云很可能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以尉迟风云的威名。不可能连这点战略眼光都没有。可是信还是要发的,不止尉迟风云那里要发,铁浪军团的桂明那里也要发。 当然,钱不离在信中再三强调自己出兵宜州和雍州,只是为了阻拦札木合南下,绝无私心。这个借口就有些可笑了,明眼人都知道,札木合突然南下通州不过是为了打乱追军地阵脚。他还是要想办法杀到北方地,札木合的老家在草原上,南下宜州、雍州做什么? 钱不离不是为了欺骗对方,擅自出兵宜州和雍州的事实摆在那里,不管找出什么理由也欺骗不了对方,还不如找个落脚的理由让人小瞧自己,也可以借这个理由广泛博取百姓的人心。他钱不离可是为了北上抗寇啊! “大人。”秦冲给钱不离递上了一卷文案:“大人,末将的能力有限,只能找到这些东西,还有很多不知道是真是假……”秦冲的脸有些红。钱不离让他尽力打听周边城县的驻兵人数、贵族封地、官员名单,不过秦冲地身份在这里只是一个小队长,他能打听出来的东西着实有限。 钱不离点点头,接过文案放在一边:“秦冲。有没有札木合或者风云军团的消息?” “没有,大人,不过我想宜州府应该有,郑将军的消息应该快传回来了。”秦冲道。 钱不离沉吟一下,宜州有贾天祥的探子,可惜从宜州到福州要穿过茫茫的南岭,等消息到了之后,已经是过期的消息了。只能根据推断去估算,所以原来地计划是以稳为主,先蚕食稳固周边地区,再逐渐向宜州内地发展。 但是郑星朗打下赤水桥之后,从周边城县驻兵的人数中,他大胆认定百里克诚从来没考虑过福州兵会打出来,距离赤水镇六十余里的益林县驻扎着三千多个新兵,这批新兵本来应该是四天之后开往赤水镇,然后赶往福州支援,这批新兵是周边城县唯一能威胁到赤水桥的兵力,最后郑星朗临时更改了计划,决定抢先一步动手,先击溃新兵大营之后,直闯宜州府,试图拿下宜州地心脏。 为了以防万一,郑星朗留下了一千个骑兵,并且把自己的家将刘佩凡也留了下来,命令他辅佐秦冲,而他本人早在打下赤水桥的当天,就去进攻益林县的新兵大营了。两千骑兵意味着郑星朗没有收容俘虏地能力,他只能做到击溃,在郑星朗看来,收容俘虏和拿下宜州府相比,当然是后者重要。 虽然郑星朗擅自更改了计划,但钱不离不但没有恼怒,反而很欣赏郑星朗的决断力,钱不离知道,如果换了自己,也一样会更改原来的计划的。 “益林县的溃兵都逃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秦冲摇了摇头:“最后一个信使来报的是郑将军已经打垮了益林的新兵大营,再往下末将没得到过别的消息。” “秦冲,派人回去通知孙仲德,让他给我派两千援军过来。”钱不离轻叹了口气,按照郑星朗地打法,手中这些部队就不够了。宜州总兵尚义手下有八个统领,有四个参加了卢陵平原之战,其中最能打仗的林厚省在先锋失利之后,被百里克诚羞辱了一顿,当天晚上林厚省就拔剑自尽了,还有两个统领被郑星朗的夹脊关铁骑斩杀,最后一个统领则是被百里克诚的亲卫队长在背后刺死的,也就是说,死了四个,宜州还剩下四个统领。 情报跟不上是钱不离最头疼的地方,他不知道这四个统领现在在什么地方,虽然从得到情报上看,黄立平是双丰城的统领,陈华是玉泉城的统领,余楚杰是永乐城的统领,胡文新是南星城的统领,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现在会躲在自己的城里等着福州军进攻,其间的变数多了,所以钱不离不能把手中这两个团给拆开,打下的地方当然要派兵防守,这只能靠孙仲德派来的后备部队了。 孙仲德在阻击宜州军的时候,攻击的是宜州军的预备队,他的部队战斗力比较低,伤亡不小,后来钱不离把所有的宜州军战俘交给孙仲德,让他整合训练,孙仲德部队的战斗力虽然不行,但人数却比毒龙旅还要多。 “遵命,大人。”秦冲答应了一声。 “秦冲,这一次你立下的功劳不小,殿下册封你为安远将军!”钱不离从口袋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镀金小盒,递给了秦冲。 “谢大人!”秦冲喜不自禁的接过了小盒,感激的看向钱不离。 “顾坚,什么时候能联系上你们的人?”钱不离转向站在末尾一声不吭的中年人,他是贾天祥的心腹,是贾天祥派来协助钱不离的。钱不离虽然开始组建密谍了,但这种东西不是今天说组建,明天最能运转起来的,没有个三、五年的培养,至多是能起到防备对方间谍渗透的作用。钱不离为了尽快收到情报,只能无奈的起用了贾天祥的探子。 顾坚很有礼貌的给钱不离施了个礼:“大人,我已经派人去联系了,在两、三天之内,我就能联系上他们。” “看样子我们得在这里驻扎几天了。”钱不离一偏头,看到秦冲在那里很小心得抚摸着安远将军的勋章,好似在抚摸几十年不见的情人一样,不由笑了起来:“好了、秦冲,你早晚还要立功的,安远将军不过是个过度,你看你什么样子!” 秦冲嘿嘿一笑,把勋章佩带在胸前,挺胸抬头摆出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眼光飘上上方。可惜他的样子没有保持多久,就变成了苦笑,因为任帅在一边故意桶了他一下,还用手指轻弹着自己讨逆将军的勋章。 “任帅,浮梁。” “在!”任帅连忙收起了小动作,和浮梁一起走了出去。 “我们在这里修整三天,然后拔营出发。”钱不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象桌面上的地图,双丰城、玉泉城、永乐城、南星城四点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口’字,钱不离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四城之间的福海县上:“进攻福海县。” 福海县距离赤水镇有一百五十余里,只要拿下了福海现,就可以同时牵制四城,除非是四路联合在一起进攻自己,凭着任帅的第一团,钱不离不惧怕任何一个对手。 “遵命,大人!”任帅和浮梁齐齐答应了一声。 “顾坚,三天之内一定要和你的联系上,集中人手打探双丰、玉泉、永乐、南星四城的消息。” “是……遵命,大人。” 钱不离转向秦冲:“秦冲,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小心防备他们偷袭赤水桥,等到孙仲德的援军到了,你们交接防务,然后带骑兵北上福海县,支援我。” “遵命,大人。”秦冲犹豫了一下:“大人,如果四城的统领联合在一起,您怎么办?还是多留在这里几天吧。” 钱不离摇摇头道:“时间不等人,如果我军不动,他们就会联合在一起支援宜州府了,到时候,郑星朗就会陷入被动,还不如我大张旗鼓,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这里倒是要小心点。” 秦冲道:“大人,郑将军走后,我一直虚设旌旗、迷惑对方的斥候,这么些天他们也没敢打赤水镇,我看以后他们也不敢来。” “胡闹!”钱不离脸色一沉:“骄兵必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你看他们不敢来?战场上什么样的事都可能发生,你凭什么就能猜出来!” “秦冲受教了!”如果是被别人训斥,秦冲刚立下大功,以他的心态未必会心服,但钱不离训斥他,秦冲是心服口服。 第一四二章 蛛丝马迹(上) 宜州是一个好地方,用钱不离那个世界的用语来形容,宜州就是一个天然的盆地,北面有青龙岭替它挡住寒流的袭扰,南面有连绵的南岭,西面有高耸入云的横断大山,只有东面和洪州接壤。 宜州的农作物产量为姬周国之最,同时宜州也是贵族最少的一个州,虽然有很多贵族千方百计往宜州挤,但姬周国的每一任君王都对宜州这个粮食基地持慎重、保护的态度,尽最大努力不在宜州分封贵族。不过姬周国开国数百年了,总会出现几个昏君,纵使后任的姬周国君王施展手段,刻意寻找宜州贵族的把柄,可是依然有几个大家族在宜州扎下了根。 宜州不止是农业发达,手工业也非常发达,冷兵器时代经济的两大根基都发达了,其他各行各业生意的红火也自在情理之中,据说,当然是据秦冲说,宜州府的青楼比权贵林立的皇城也就是差了一点点而已,倒不是钱不离对这种问题敏感,古代有‘三人成虎’的典故,秦冲说了一遍,钱不离兴许不放在心上,重复了四次、五次,钱不离对宜州府青楼的印象就非常深了。 优越的生活确实能消磨人的意志,宜州的百姓民风过于纯朴、善良了,钱不离找机会和百姓聊天时,发现大多数百姓都有种知足者长乐的心态,其实善良也可以被称为孱弱,尤其是在乱世!想当初土族豪强袭扰宜州,只几百、几千人就搅得宜州百姓叫苦不迭,后来姬若发震怒之下,命令尉迟风云进攻土族,这才有了福州,也有了宜州的太平盛世。 钱不离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这辆马车是浮梁从当地一个富商手中征用的,除了不敢用金、银等物修饰马车的外表以外,马车内部的奢华并不比姬胜情的马车差。拉车的骏马则被钱不离换掉了。换上了几匹老马,钱不离看不惯用骏马拉车,还不如把骏马赏赐给将士们呢。 浮柔坐在马车的右边,柯丽坐在马车的左边,在这名副其实的三角关系中,钱不离反倒成了不引人注意地一个,在更多地时候,浮柔和柯丽都在偷偷打量着对方。而目光又偏偏总是交集在一起,各自连忙转开。 在她两人数次较量中,年龄小的柯丽却屡占上风,这让浮柔感到非常郁闷。比如说钱不离想要吃苹果,浮柔找到苹果并拿起小刀时,柯丽已经开始削起皮来,等浮柔削了三、五刀。柯丽那边已经把苹果削好了,然后甜甜的笑着把苹果递给钱不离。尤其是钱不离那个没良心的!他就不知道拒绝吗?还总是夸奖柯丽能干,人家可不是不如这小丫头,人家的伤还没有好嘛!!浮柔暗自给自己找理由时。却忘了一点,腿伤好像和削果皮没什么关系…… “大人。”马车外传来一声轻呼,听声音是任帅。 钱不离缓缓睁开眼睛,向前挪动了一下。一角的柯丽屁股上象安装了弹簧一样,猛地跳了起来,挤到钱不离身后,开始为钱不离按摩肩膀,柯丽的动作过于剧烈了一点,反倒把钱不离吓了一跳。 “什么事?” “大人,有人来投靠我们,末将简单的审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破绽。” “哦?”钱不离沉吟一下,掀起了窗帘,从外边地阳光看,已经过了正午了:“传我的命令全军扎营休息。”此次带兵进攻福海县,一方面是为了占据主动,另一方面是减少郑星朗的压力,打下福海县只是顺手牵羊。己方的消息网和宜州的地头蛇是没有办法比较的,除非按兵不动,只要大军进发,军队的人数就会被对方地斥候探知,钱不离这里的斥候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一百人,根本不敢撒出去太远,免得对方趁虚打斥候战,所以钱不离把行军的速度放得非常慢。 “遵命,大人。” 营塞很快就修建妥当,柯丽年纪小,还没有过贪玩的年纪,屡战屡胜心情大喜之下,就跑出去看热闹了,浮柔总算抓住了机会,开始打击异己:“钱……大人,那小狐狸精在千方百计勾引你呢!”女人与女人之间很容易就能成为普通朋友,但是围绕在一个男人身边地女人却总是针尖对麦芒、矛盾重重,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才能接受彼此的存在。至于那些刚刚见面,就能亲如一家,说什么‘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来’的话,只能归于传说,遥远缥缈地传说,如果现实中真的有这种现象,其间的虚伪也远远大于真诚,这两个‘和谐’的女人心机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是我的侍女,侍侯我是她的责任。”钱不离笑着解释道。 “可是,我也是你的侍女,我也可以侍侯你呀!” “你以前侍侯过我么??” “……”浮柔无言以对,不由用牙齿咬住了自己地嘴唇,她出生在一个破落地土族豪门,家里仆人极少,哪里知道侍侯人还有那么多花样,她一直以为端茶送水就是侍女所有的工作了,后来多了一项铺床暖被的工作,还是钱不离那没良心的坏蛋逼着自己干的。人比人、气死人,现在浮柔才明白,原来自己做的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完美、贤惠。 柯丽兴高采烈的捧着一束野花又钻回了马车,钱不离心中一动,从柯丽手中接过野花,没用多长时间,就编织出了一定漂亮的花冠,其实这东西很容易编织,在钱不离那个世界大多数军人都会编,只不过他们是用树枝编织的。 浮柔和柯丽惊喜的看着钱不离手中漂亮的花冠,钱不离犹豫了一下,用柯丽摘出来的野花编织花冠然后给浮柔戴上,柯丽那边会很难受的,想到这里,钱不离轻轻的把花冠戴到了柯丽的头上。 花冠虽然漂亮,但绝对没有柯丽羞怯的笑脸漂亮,眼见柯丽笑盈盈又钻出马车出去显耀,浮柔心头泛起了一股酸意,她拄着拐杖下了马车,也去摘野花去了,处处输给一个小丫头,浮柔心中不服。 任帅在安下营塞之后,和顾坚一起又提审了那个来投诚的人,审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出破绽,这种事情实在无法让人相信,只好派人来请钱不离。 钱不离带着程达等亲卫来到任帅的大帐,一眼看去,一个中年人正静静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左胳膊比别人少了一截,上面缠满了纱布,看起来他是不久之前受伤的。 任帅和顾坚连忙站起来给钱不离让座,程达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剑鞘,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任帅,他在问任帅仔细搜过没有,任帅点点头,这种错误他任帅是不会犯的,他不但仔细搜过,还逼着对方在士兵的监视下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服。 “你的名字。” 那人看了发问的钱不离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向任帅:“小人粱健生,几位大人,这个问题小人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如果几位大人实在不相信小人的话,小人可以离开。” “混帐!”任帅怒喝道:“你敢对天威将军无礼!!” 粱健生缓缓站了起来,随后双膝跪倒在地上:“几位大人,是小人无礼了。”说完,粱健生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站住!”程达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粱健生转过头来:“大人,既然你们不能相信小人,小人留在这里已经没用了,呵呵……小人不管怎么说也是来投奔几位大人的,难道大人还忍心杀掉我吗?大人,你们这就是在自断贤路了,如果杀了我,还有谁敢来投效你们呢?” “粱健生,在我面前玩这种以退为进、以攻代守是没有用的。”钱不离端坐在主座上冷冷的说道。 “小人不懂大人的意思。”粱健生顿了顿,昂首挺胸直面钱不离。 “不懂么?那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钱不离从上到下,仔细扫了粱健生一眼:“把话说白了,不管你是来投效我,还是来做内奸,目地是一样的!你都希望付出些东西然后换取什么,我的话你能听懂吧?”钱不离这话一点不错,如果粱健生是真心投效,他就会用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换取钱不离的信任,如果粱健生是来做内奸的,他同样会用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换取钱不离的上当受骗,这算是一种另类的殊途同归了。 粱健生眼中露出了苦思的神色,半晌,缓缓点了点头,钱不离的话中带有他那个世界的逻辑,粱健生想摇头,但又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钱不离。 第一四三章 蛛丝马迹(下) 钱不离呵呵一笑:“你承认了就好,那么你坦白告诉我吧,你想要得到什么?” 又是一阵难言的静寂,粱健生的头上隐隐有汗珠冒出,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询问某件事情时,应该是从前往后问起,象钱不离这样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的可算是绝无仅有了,粱健生不得不进行长时间的思考。 “大人,我想要永乐城的统领余楚杰死!!”粱健生终于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呢?”钱不离看似很客气的问道。 “那余楚杰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粱健生的神情变得激越起来:“他强抢我的妹妹,还栽赃陷害我,把我的一家老小都抓进了监牢,我可怜的妹妹……今年才不过十六岁,就被他……被他活活逼死了,大人,求您为我报仇啊!” 钱不离仔细观察着粱健生的神色,粱健生的眼中露出了无穷的恨意,眼角有晶莹的东西在流动,不像是在作伪。 “你是怎么逃到这里来的?” “小人数次险死还生,幸好有几个弟兄帮忙,才逃出了余楚杰的毒手。”粱健生说到了这里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神色黯然的说道:“不过小人的一只胳膊算是废掉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难道你在路上等我们了?” “小人原本是永乐城警备队的,自然知道福州军进攻宜州的消息,大人,余楚杰那畜生整日里收刮民财,依小人看,他想逃出宜州去。”粱健生顿了顿道:“小人只想着往南逃,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大人的军队,所以……” “所以你就来投效了?”钱不离笑了笑,沉吟起来。他故意从后往前问,就是为了打乱对方准备好的台词。不过问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小人知道您很难相信小人的话,小人没别的期盼,只求大人能收留小人,等到大人打垮余楚杰的那一天,能亲眼看到余楚杰死,小人就满足了。”粱健生叹了口气:“小人曾经在永乐城的警备队干过,虽然手中没什么权力,但各地三教九流的朋友可有不少。只要大人一句话,小人马上就把他们招过来。” “你地朋友都是做什么地?” “这个……”梁键生脸色露出了尴尬地神色:“小人是警备队的,认识的人大都是登不上台面的小混混,大人,您不要小瞧这些人,让他们做大事那不成,不过让他们打探消息个个都是能手。” “哦……”钱不离又沉吟起来。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消息不灵,没想到治病的良药莫明就出现了,可需要什么就出现什么的情况如果不是有天大地运气那就是有天大的阴谋,钱不离不能不谨慎。 “大人。那几个兄弟把小人送到这里之后,小人担心他们回去被人留难,特意让他们去合水镇躲上一阵,如果大人真想收留他们。小人可以去把他们找来,嗯……前后只有半天地路程。” “听你这么说,我倒真想见见了。”钱不离笑了笑:“我也不瞒你,现在我最头疼的就是消息不灵,如果他们真的能帮我的大忙,在功劳薄上少不了你一笔。” “多谢大人抬爱。”粱健生连忙恭敬的向钱不离施了一礼,又犹豫了一下:“大人,小人听说南星城地统领胡文新知道余楚杰想逃离宜州。大发雷霆,说余楚杰不仁不义,要亲自带兵来永乐城,想阻止余楚杰逃走。这个消息只是小人听说的,也不知道对大人有没有用。” “当然有用,这样吧,你先在我们这里休息一下,然后明天去把你的弟兄们找来。”钱不离很兴奋的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大人,小人虽然没什么见识,也知道兵贵神速地道理,小人现在就动身吧,最晚明天凌晨之前小人一定会赶回来。” “这样……太辛苦你了。” “没关系,能为大人效劳,是小人的荣幸!”粱健生昂然答道。 “也好。”钱不离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神色:“浮梁,马上准备一匹快马……嗯,你还能骑马么?” “小人可以。”粱健生笑道:“只断了一条胳膊,不碍事的。” 在浮梁地引领下,粱健生又向钱不离施了个礼,就走了出去。钱不离招手让程达凑到自己身前,低声吩咐了几句,程达也走了出去。 任帅见粱健生走了,又见钱不离脸上满是欢畅的笑容,连忙开口说道:“大人,末将怀疑那粱健生是一个死间!请大人三思啊!”死间是威胁最大的一种奸细,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这种奸细一般情况下很难防,通常都是由主使者用重金奖励其家人或者用大义感召,才能让人效死命的。当然,用大义感召的死间最难防,不过绝大多数的死间还是由那些死囚担当的,只要有足够的重金,那些本已等待着死亡地人什么事情都敢做。 “你确定是死间?”钱不离笑容不减。 “这个……”任帅犹豫起来,他曾经仔细观察了梁键生地神色和身体,如果粱健生身上有被拷打过的痕迹或者营养不良的话,任帅根本就不会请示钱不离,他那边早就直接就把人杀掉了,正因为粱健生身体很健康,不像是长年呆在监狱中的囚犯,又没有拷打过的痕迹,任帅才上禀钱不离的。 “其实他是不是死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会怎么做。”钱不离摇摇头:“任帅,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 “看来,末将是白操心了。”任帅发现钱不离的目光和往常一样清亮而有力,不由自嘲的笑了起来。 “什么叫白操心?难道你就不能考虑得多些,让我轻松点么?”钱不离一瞪眼。 “可是……末将天生就这么笨啊。”任帅一脸委屈:“像大人这么天纵奇才、运筹帷幄、神鬼……” “你省省吧!”钱不离似笑非笑的说道:“我看你是发懒,不想多动脑筋!” “大人真是冤枉末将了。”任帅更委屈了:“谁不想变得聪明些啊?!” “你真的想么?你要是真的想,我这里倒有个变聪明的好办法。”钱不离嘴角上翘,露出了让人心慌的笑意。 “请……请大人明示。”任帅这话回答地很聪明,不说想,也不说不想,给自己留下了足够的退路。 “我的方法可不是等闲就能学到的,你必须要在一年之内清心节欲,然后我再教你。”钱不离转向顾坚:“从明天开始,你派人盯着任帅,不能让他碰任何女人。” “大……大人,咋清心就可以,别节欲了……”任帅的心有些发毛。当兵的人从上到下就很难找到一个节欲的人,当官的去青楼,当兵的去窑子,这是习惯,今天不知明日生死的人的习惯。纵使武技高如杜兵、任帅,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下一次战斗中全身而退,唯有苦中做乐,以排忧解怀。一般的统帅对这种现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做到保守军纪、不去骚扰良家妇女,就没有人管。别看任帅在战场上显得无比勇猛,但进到青楼中之后,和普通的士兵也没什么差别,节欲对他来说,是天大的事情。 “我不是希望你能聪明些么?这可是为你好。”钱不离微笑道。 “大……大人,你可……别和末将开玩笑了,呵呵……”钱不离地微笑在任帅看来是非常可怕又可憎地。 “你难道不知道那句话嘛?军中无戏言!” 任帅的眼睛乱转,却找不出反击的托词,他知道钱不离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怎么样才能符合自己身份、很得体的化解这次危急呢?任帅确实很懒,不过现在不是偷懒的时候,如果就此服软,天知道节欲的命令会不会时不时的发挥效力,虽然不是一直节欲,可那也让人难受啊! 就在任帅苦思的时候,他的救兵、程达从帐外走了进来。 “怎么样?”钱不离轻轻问道。 “大人,我看他上马的动作略显生疏,但催马跑起来之后就显得很熟练了,尤其是我的人突然从营帐中跑出来时,他避让得非常迅速。”程达用一种由衷钦佩的目光看着钱不离,在他刚开始听到钱不离的命令时,并不知道钱不离想做什么,等到看过对方的反应,他才一下子明白过来。 “缺了一条胳膊,没有了平衡,动作才是略显生疏?”钱不离冷笑一声:“还真是有趣啊!” 第一四四章 帐内风月(上) 粱健生也算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物,就在第一抹晨曦刚刚浮上天际的时候,他已经带了六个人回到了钱不离的营塞,顾坚穿着普通士兵的铠甲,暗中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等到值夜的浮梁把来人安置好之后,他才悄悄的走进钱不离的帅帐中。 钱不离此刻正坐在床上打坐练习吐呐,虽然这个世界的灵气稀薄的快赶得上真空了,这是妖魂说的,妖魂同时也说过,这个世界的武技很差劲,在钱不离数次用话挤兑妖魂之后,妖魂没办法传给了钱不离这一套强身健体的吐呐功法。 钱不离这样功利心很重的人,当然要追问这种‘神功’大成之后的境界是怎么样的,妖魂告诉钱不离说,如果能每天练满三千次吐呐呼吸,定能催坏非时横死。钱不离又追问被人刺杀算不算非时横死的一种,妖魂肯定的说,是!所以钱不离才有个兴趣。 自以为多智善断的钱不离在修练的领域却显得很幼稚,他忘了一件事情,两个世界之间的区别。妖魂倒没有骗钱不离,妖魂传授的是《般若密经》中的数息法,据说这种吐呐呼吸每天坚持三千次,修满千万之后,就会催坏非时横死,但两个世界之间的灵气相差太多了,在这个世界需要修练多少个一千万呢?没有人知道,妖魂也懒得提醒钱不离。 顾坚走进了帅帐,迎面看到几个亲卫正守在帅帐中,其中一个亲卫伸出手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这次钱不离特意嘱咐的,他修练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万一走火入魔了怎么办??其实……钱不离不知道,凭他现在的功力想走火入魔……和白日飞升一样困难!丹田中必须要有丹火才能提到入魔,没有火又怎么能走火呢? 顾坚等的时间不长,钱不离神采奕奕的从内帐走了出来,看样子是‘修练’完毕了。可天知道这份神采是心理作用引发的。还是真的吸收到了几丝灵气。 “大人,粱健生一共带来了六个人,下官特意观察了一阵,其中有两个胆子很大,另外四个则被吓得心惊胆战的。”顾坚指的是浮梁地迎接仪式,在钱不离地授意下,浮梁带着数百名大刀手去迎接粱健生,雪亮的长刀、杀气腾腾的士兵对粱健生口中的‘小混混’影响力自不会小。钱不离是个非常擅长反向思维的人,这句话反过来看就可以理解成,不受影响的人当然不会是什么‘小混混’! “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吧。”钱不离点点头:“顾坚,你告诉浮梁,让他尽力和粱健生接触,表现的热情一些、和善一些,嗯……话里话外再带着对任帅地不满最好。要让粱健生以为,他已经成了香勃勃,我们内部并不是团结的,大家都在拉拢他。” “遵命。大人。”顾坚点点了头,走出了帅帐。 钱不离转向一个亲卫:“把我的命令传下去,今天全军休息。” “遵命,大人!” 钱不离伸了个懒腰。走进了内帐,浮柔已经醒了,正在轻轻的整理着床铺,柯丽则睡在角落中的一张小床上,睡得正香,看到柯丽的睡姿,钱不离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柯丽应该睡在外边,这是钱不离特意安排的。要不然自己和浮柔‘翻云覆雨’起来非常不方便。就算自己可以牺牲肩膀,用自己地皮肉压制住浮柔的呻吟声,但不能否认,床上运动是一种很激烈的运动,而那沉重的呼吸声会明明白白地告诉柯丽,自己在搞什么勾当。在钱不离那个世界,小男孩、小女孩过早接触到黄色录像,总会引起不良后果,钱不离不想让纯洁的柯丽过早接触这种事情。 不过柯丽的意志很顽强,竟然独自完成了移床的艰巨任务,昨天钱不离进帐休息时,一眼就发现柯丽竟然跑到内帐来了,他本想把柯丽叫醒,然后让亲卫把床再挪出去,不过看到柯丽额头还没有消退地汗珠,还有那个摆放在床头、已经略显枯萎的花冠时,钱不离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他实在是不忍心把柯丽叫醒。 钱不离慢慢走到床前,放下了自己的拐杖,浮柔连忙凑了上来,轻轻为钱不离按摩着肩膀,钱不离知道,浮柔一心想证明她自己会比柯丽做得更好,只不过她还是不会掌握时间,有人大早晨起来就找人按摩的么?又不是睡落枕了……这丫头是真的没服侍过人啊。 “时间还早,我们再躺会吧。”钱不离轻轻拍了拍浮柔的手。 “大人,不要耽误大事呀。”浮柔小声说道。 “没关系,我已经下令休息一天了。”对浮柔的表现钱不离很满意,看一个人地心地好坏,不用去找他做过的大事,从小事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如果浮柔的心地阴险,她就应该故意大声一点,把柯丽从梦中惊醒,而浮柔特意压低了声音,正是担心把柯丽吵醒。能尊敬自己的竞争对手不容易,能体谅自己的竞争对手就更不容易了。 浮柔扶着钱不离的肩膀,轻轻把钱不离放躺在床上,随后又抱起钱不离的大腿,整理妥当后,自己乖巧的俯在钱不离身边。浮柔的性子原本是很刚烈的,不过在她和钱不离互相拥有之后,这份刚烈就化成了绕指柔。尤其是前一段时间,她和她的哥哥浮梁接触过,浮梁亲口说,他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了。感激逐渐冲淡了仇恨,温柔也逐渐取代了刚烈,当然,这只是在钱不离面前,浮柔从来不给程达好脸色看,虽然他们天天都必须碰面,浮柔永远忘不掉程达那一箭,还有被箭刺穿的痛楚,从严格的角度来说,第一个给浮柔带来‘刺穿’痛苦的男人并不是钱不离,而是……程达,只不过是两种不同性质地刺穿而已。 所以浮柔可以不再恨钱不离,但程达是一定要恨的,不讲理?她浮柔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威将军的贴身侍女了,总有些撒娇、不讲理的资格吧? 钱不离的手在浮柔的大腿上轻轻的滑动着,比起感觉,浮柔的腿比不上姬胜情的腿,姬胜情的肌肤润如滑脂,声音娇媚清脆,她的嘴吐气如兰,带着诱人的芳香,到情动处,姬胜情的眼睛就象蒙上了雾气的清泉一般,看起来清澈,又带着几分沉迷,每一次和姬胜情亲热之后,钱不离心中满是沸腾的欲火,但最后只能理智的把欲火强压下去。 不管什么东西一旦要牵扯上政治,就显得无趣多了,钱不离知道自己的战争不外乎三个阶段,防守、对峙、反攻,防守的时候姬胜情的作用不大,但只要转入对峙阶段,姬胜情就会发挥出巨大的政治影响力,而少女身份和少妇身份的区别所造成的影响相差很大。 如果姬胜情还是一个少女,她的身份会造成强烈的诱惑,那些势力庞大的大贵族会思索的,支持姬胜烈对他们的好处并不大,而支持姬胜情,只要他们付出的代价够大,就有娶到姬胜情的可能性,那样他们家族的实力又会翻上一个台阶。 自傲如钱不离,也不敢不重视姬胜情身份的潜力,在瓜熟蒂落之前,他是不能真正占有姬胜情的,给那些大家族一个虚无的期望是上策,等到自己大权在握、战力占据上风之后,他们才会知道真相,不过那时钱不离已经不惧怕任何对手了。 少女与少妇的风情迥然不同,就象现在的浮柔,眉眼间满是掩不住的春色,不知滋味的愣头青自是无法区分,但***老手一眼就能看出奥妙来,为了欲望而冒险殊为不值! 浮柔并不知道枕边人的思绪已经飘到遥远的福州去了,她轻轻往钱不离的怀里靠了靠,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因为此刻钱不离的手已经揉捏到了她的屁股上。 就在这时,床幔外突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饮泣声,钱不离和浮柔对视了一眼,随后翻身坐了起来,悄悄拉开床幔,却看到柯丽正跪坐在小床上,揉着眼睛,饮泣声正是她传出来的。 钱不离连忙拿起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坐在小床上,轻声问道:“柯丽,怎么了?哭什么?” “要死了……”柯丽抬起泪眼,小手指向床头地花冠:“它要死了……” 钱不离盯着花冠看了半天,才明白柯丽的意思,不就是有些枯萎了么?这东西就是今天不枯萎明天也会枯萎的,哭个什么?真是的…… “花都是会枯萎的,就算你不把它们摘下来,等过上一段时间,它们一样要枯萎。”钱不离试图从生物学的角度开导柯丽。 第一四五章 帐内风月(下) “不要……”柯丽闻言大悲,突然扑到钱不离怀中:“就不要它死!” “可是……”钱不离心中这个纳闷,我又不是创世主,管天、管地、还能管花的枯萎么? “就不要!”柯丽是真的委屈,在她看来花冠是钱不离回赠她的信物,花冠枯萎就代表着钱不离要反悔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柯丽现在不知道任何常识,钱不离在这时候和柯丽讲什么生物学无异在对牛弹琴。 “我……我明天再给你做一个好么?不,今天就给你做!”钱不离有些着急了,柯丽这么哭被外边的人听到算怎么一回事?会背上大黑锅的啊! “真的?”柯丽缓缓抬起了头,女人的泪水本来很丰富,小女孩的泪水就更为丰富了,短短的时间,柯丽脸上就出现了数条河道:“不要骗我哦……” “当然是真的,我骗谁也不能骗我……我们地小柯丽啊!”钱不离在‘我’字后面加上了我们。 “嘻嘻……”柯丽马上破涕为笑,小女孩心情之善变可见一斑,不过她笑得太突兀了,以至于在她的小鼻尖上冒出了一个鼻涕泡,柯丽的心情又变坏了,她的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用惊慌的眼睛看着钱不离。这种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最怕的就是被自己的意中人看到了自己的丑态。 “我什么都没看到!”钱不离连忙摇头。 “你看到了!!!”柯丽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她一把掀起床单,钻了进去,用床单紧紧蒙住了自己的头。柯丽已经羞窘到了极点,打她十岁的时候就成了姬胜情的侍女,宫里的女官成天教导她们要端庄、要典雅,可现在一个鼻涕泡就把她的形象全毁了,再往深里想,他会不会觉得恶心,以后开始讨厌我了呢? 钱不离哑然无语。看着柯丽把自己的头藏起来。却把自己地小屁股翘得高高地,这种东西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鸵鸟?对,就是鸵鸟!柯丽才从被窝里爬出来,身上还穿着薄纱内衣,她的动作把薄纱内衣绷得很紧,尤其是圆圆翘翘的臀部,薄纱内衣勾勒出了完整的线条,看得钱不离一阵心跳。连忙移开目光,去拉柯丽头上的床单。 不过柯丽现在是为自己的尊严而战,她死死捍卫着自己的遮羞布,坚决不放手,钱不离又不敢用大力气,双方竟然打了个平手。 浮柔在一边笑得都不行了,她把被褥往嘴里大把大把塞进去。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发出笑声。 “柯丽,我想吃苹果了,听话。给我去削一个来。”钱不离试图用其他的办法转移柯丽地注意力。 柯丽的身体扭了扭,没有动弹,这是她成为钱不离的贴身侍女以来,第一次违背钱不离的命令。可见她内心的羞窘。 “看起来柯丽是不想管我了!”钱不离很‘哀怨’的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不管我自然有人会管我,浮柔,去给我削个苹果来。” 钱不离话音刚落,柯丽已经掀起床单,赤着脚跳下了床,要知道安营扎塞只是搭建帐篷、修造防御设施,没人会清理帐内的砂石。钱不离地帅帐之地虽然很平整,但地上的砂石依然不少,看着柯丽赤脚在砂石上跑,钱不离又是一阵心疼,但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眨眼间,柯丽已经拿着苹果跑了回来,她低垂着头,谁都不敢看,竟自削起苹果来。 钱不离犯了一个小错误,他可以用按摩、或者洗脚之类的托词逼柯丽爬出来,但不应该让柯丽去削苹果!以柯丽这种心慌意乱的心态,根本无法控制住小刀地走向,她削了没两下,就把自己的手指划破了。 “哎呀……”柯丽痛叫了一声,鲜血从柯丽地手指中流出,把新鲜的果肉都给染成了红色。 “怎么这么不小心!”钱不离急忙夺下柯丽地小刀,抓住受伤的手端详一下,这一刀柯丽用的力气不小,伤口入肉很深,几乎快到骨头了。 浮柔连忙从床头翻出了伤药,给钱不离扔了过来,军营中别的不多,但武器和伤药是从来不缺的,要不然还打什么仗? 钱不离学过些简单的包扎,他把伤药均匀的涂抹在浮柔的伤口上,随后又接过浮柔扔过来地纱布,给柯丽包扎起来。同时为了不让柯丽发出让他担惊受怕的哭声,钱不离的嘴也没闲着:“柯丽不哭……我们的柯丽最勇敢了,什么都不怕,柯丽不哭……” 柯丽真的没有哭,她咬着嘴唇,痴迷的看着钱不离帮她包扎伤口,一动不动。 “柯丽不哭,柯丽最勇敢了……”钱不离哄过女人,但没有哄过小女人,他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不过他的手法倒很利索,伤口很快就包扎好了,钱不离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松了口气:“柯丽什么都不怕……就怕鼻涕泡。”刚才好笑地闹剧犹在脑中,钱不离没经过大脑思索,顺口胡说了一句。 柯丽‘嘤’地一声扎到了钱不离怀里,她现在的心情比刚才可好了不少,从钱不离对自己的紧张上她能感觉出,那个人没有因为自己的丑态而开始讨厌自己,所以柯丽的心情不是又羞又窘了,而是又喜又窘。 一边的浮柔再可控制不住自己了,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竟然翻倒在床上。 来自竞争对手的笑声让小柯丽愤怒了,她离开钱不离的前胸,拾起被钱不离扔在床上的苹果,做势要打,却又突然顿了一顿,重新俯到钱不离的怀中,并且把苹果塞进钱不离的手里,她的眼睛瞄向了浮柔。她的意思很清楚,她不打,让钱不离打。 钱不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拿起小刀,先把染上了鲜血的果肉剔掉,然后削起皮来,其实这种活他干的虽比不上柯丽,但比浮柔强多了,往日里不干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有得享受当然要享受,毕竟自己也算是个上位者了,应该学会如何去享受。 很快,苹果就削完了,钱不离用小刀削下一块果肉,用手指捻着轻轻送到了柯丽口中。柯丽含羞咬住了果肉,虽然钱不离没有惩罚笑话自己的竞争对手,但能吃到钱不离亲手削的苹果,柯丽很满足了,公主殿下都没有这个福气呢! 浮柔的笑声早已停歇了,她死死的盯着钱不离和柯丽,对面的情景让她分外嫉妒,她甚至在抱怨为什么受伤的人是柯丽而不是她。 一口又一口,柯丽心满意足的吃着,她就象一个世间最温顺的小妻子一样,或者说她在幻想着自己是一个小妻子,但,时间无限,苹果却是有限的……成人一拳大地苹果已经被柯丽消灭了。望着钱不离手中的果核,柯丽又想到了另一个撒娇的办法,就是装睡。很快,柯丽的眼睛合上了,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不过她的双手还在紧紧抓着钱不离的衣襟。 这种小伎俩当然瞒不过钱不离,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用拐杖钩住自己的木轮车,然后把柯丽放在了车上。在放的过程中,柯丽略微挣扎了一下,才松开了钱不离的衣襟,显然她不知道钱不离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木轮车上。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了程达的声音:“大人,浮梁将军和粱健生要拜见大人。” “这就来了么?”钱不离暗自撇了撇嘴,冷笑一声:“告诉浮梁,我今天没时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钱不离突然伸出手去咯吱柯丽的腋窝,柯丽开始还咬牙忍受着,继续装睡,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大人,浮梁将军说有要事。”程达在帐外补充了一句。 “混帐东西!”钱不离怒喝了一声:“程达,你没有听清楚本将军的命令么?” “这个……遵命,大人。”程达明显犹豫了一下,帐外紧接着传来几声窃窃私语,看样子程达正在向浮梁解释着什么。 柯丽眼见自己快要露馅了,索性从木轮车上跳了下来,向后躲闪着:“不要了……我怕。” 钱不离‘嘿嘿’奸笑了几声,上前拉住了柯丽的小手,拄着拐杖走到自己的床前,却非常突兀的伸出手在浮柔的胸脯上捏了一把,如果是在夜里,这种小动作浮柔可以忍受,但是在柯丽面前浮柔就没办法忍受,她尖叫着向后面躲去。 钱不离象突然间换了另外一个人一样,放声大笑起来,接着坐到床上,抱住了浮柔。内帐是欢畅无比的笑声,间或还有女人的尖叫声,而帐外则是难言的尴尬,里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一四六章 将计就计(上) 一上午,浮梁带着粱健生前后共觐见了三次,但都被钱不离骂走了,不止是浮梁感到面子上挂不住,连粱健生也是恨恨不平的。 “浮将军!天威将军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粱健生一脸怒气:“是不是将军大人还是信不过我粱健生?” “将军要是信不过你,早就派人把你砍了!”浮梁笑了一笑,露出一种见怪不怪的神色:“要不是因为你说的军情紧急,我才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打扰大人,不止是我浮梁一个人,在天威军内,还没人敢在大人的兴头上去打扰大人呢。” 粱健生看了看浮梁的神色,愤然道:“大人怎么能这样?!为了……就不怕贻误贻军机?!”三次觐见,帐中总是在不断的发出欢笑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钱不离肯定在和女人嬉戏,这点让粱健生尤其不能理解,钱不离可是一军统帅啊! “你别想太多了。”浮梁摇摇头:“反正大人已经下定扎营了,一天的时间也不会耽误大事,等明天再说吧。” “浮将军怎么能说这种话?”粱健生痛心疾首的说道:“俗话说救兵如救火,大人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浮梁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粱健生续道:“我有一个表哥是宜州府的从事,从他那里我知道了不少大人的事,雪原城之战,天威将军大人出奇制胜,接连大败札木合,为我姬周国出了一口恶气,福州……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百里克诚肯定全军尽没了吧?要不然将军也不能带兵北上宜州,将军本来是极英明的。可现在怎么……” “嘘!”浮梁把手指竖在唇前,左右看了看:“你刚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你知道大人最大的长处是什么吗?” “是什么?”粱健生眯起了眼晴。 “是知人善任!”“知人善任?”粱健生一顿:“浮将军是说……” “其实,雪原城之战是杜兵将军的手笔!”浮梁笑了笑:“福州卢陵平原一战,却是杜兵将军和郑星朗将军联手制敌,你没看到将军大人现在行动不便吗?当日他被人刺杀,受了重伤,哪里还能指挥做战?要是没有杜兵将军和郑星朗将军的话,唉,福州现在说不定会落得什么地步。” “怎么可能?”粱健生瞪圆了眼晴:“雪原城一战明明是将军大人指挥的啊,战报上写得清清楚楚!”“呵呵,以后你就知道了。战报上地东西并不一定都是真的。”浮梁摇了摇头:“不过战报怎么写和我们没关系,上面有什么将令我们就服从什么将令,最后只要别吞掉我们的功劳就好。” 一队巡逻兵从前面走过,浮梁闭上了嘴,拉着若有所思的粱健生走远了。 夜幕终于降临了,军营中点起了数不清的***,今天钱不离的心情看起来很好,竟然让军需官给每个士兵都分发了一些酒水,当然,畅饮是不可能的,只够士兵们解个嘴馋。 一时间,军营显得热闹起来,士兵们虽然都隶属毒龙旅,但各有各的籍贯、经历,有了酒水在手,当然要去找老乡或者朋友一起喝,那才够味,而且军营里也从来不缺朋友。 浮梁把粱健生拉到自己的大帐喝酒,话语间很明显的露出了拉拢的意味。粱健生当然要投桃报李,带着感激之色频频向浮梁劝酒。这也正和了浮梁的意思,喝到高兴处,居然让人在自己的内帐里加了张床,说是要和粱健生秉烛夜谈。 就在浮梁拉着粱健生谈心时,粱健生带来的六个人已经被顾坚的手下毫不客气的捆绑起来,把他们押到了后营一处庞大的帐篷中。 帐内的气氛显得很阴森,几个面无人色的人被吊在帐中的铁架上。上身赤裸,下面只穿着一条破烂不堪的长裤,他们身上遍布着狰狞的伤痕,有旧伤也有新伤,有些伤口还没愈合,不停的渗出黄色的浓水,顺着他们的身体往下流。这几个人都是防守赤水桥的宜州军爷官,也许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要不然就是真正的忠义人士,在秦冲劝降时,他们竟然对着秦冲破口大骂。后来截不离也遭遇到了秦冲一样的待遇,可惜钱不离的脾气可比秦冲大上很多,夜以继日的拷打让他们苦不堪言,现在他们哀求着要投降,但钱不离却已经不需要了。 粱健生带来的六个人被押进来之后,十几个士兵很利索的把他们也吊在了铁架子上,正好和那几个久经‘考验’的人面对面,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尤其是让人头皮发麻的浓水顺着身体流淌的景象,更使得他们恐慌起来。 “军爷、军爷,我们是来投诚的啊!”末尾的一个人禁不住叫了起来。 “闭嘴!”话音未落,鞭子已经到了,‘啪’地一声脆响,那人不由惨叫起来,这一鞭子抽得非常重,几乎把那人后背上的衣物抽成两半,露出了大片的肌肤,还有一条皮肉外翻的血痕。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妈的,老子让你闭嘴,你还敢叫?”动刑的人勃然大怒,挥手又是一鞭子。 “……”那人几乎咬断了舌头,才把将要脱口而出的惨叫声逼了回去,不过这两鞭子已经把他抽得失禁了,眼见某种液体从他悬在空中的脚尖滴落在地面上。 两记‘杀威鞭’下去,效果还算不错,但有一个人没有害怕:“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小子,很牛啊!”顾坚冷笑着走了上来,接过皮鞭,在空中挥动了两下,随即一鞭子挥了过去,不过他的角度不好,而且手法也有些生疏,没有打到正角,反而打到了那几个宜州军的将官,溅起了一片一黄色的在水,有不少溅到了顾坚脸上。 “妈的!”顾坚大怒:“把这几个人给我砍了!”该拷问的情报已经拷问得差不多了,将军大人也不需要他们投诚,如果不是遇到了粱健生,他们在昨天就已经被处死了,现在正好用他们的人头来吓唬人。 几个士兵抽出长剑走了上来,没有去解开那几个宜州军将官的绳索,他们干脆挥剑砍断了对方的手腕,等到对方惨叫着掉在地上时,长剑又毫不留情的劈向了对方的脖颈。这些福州士兵都是执法官,是钱不离从任帅的第一团中挑选出来的,他们在战场上见惯了腥风血雨,杀几个人根本不算什么。 屠杀无疑要比鞭打更震撼人心,眼见一汪又一汪逐渐散开的血谭,还有四处滚动的人头,粱健生带来的那六个人噤若寒蝉,就连那很有勇气的汉子也不由闭上了嘴。 可惜他闭上了嘴不等于别人就会放过他,顾坚逼了上去挥手又来了一鞭子,在他胸前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鞭痕。 “说吧,到底是谁派你们来做奸细的!”顾坚冷冷的说道。 “我们不是奸细!”“呵呵……嘴硬?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顾坚一挥手,几个士兵走上来,手中的鞭子呼啸飞舞着,在那人的身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血花,无法抑止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我们真是瞎了眼!”另一个被吊着的人看到自己的同伴惨遭拷打,忍不住怒吼了一声:“我们拼死拼活把健生护送出来,没功劳也苦劳,凭什么这样对待成们?!” “别说了……”受刑的人长吸了口气,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只怪我们跟错了人!呵……是杀是剐老子随你们的便,想诬陷老子是奸细,你做梦!”那受刑的一口唾液就唾向了顾坚。 顾坚向后退了一步,躲开对方的睡液:“小子,胆子真不小,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能挺到什么时候!”顾坚说到这里,目光在其余四人身上转了一圈,发观那个四个人全身都在打哆嗦,他轻蔑的一笑:“这两个,给我往死里打!”已经被吓坏的人就不用行刑了,关健是这两个还嘴硬的人。 皮鞭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眨眼间,那两个人每个人都挨上了十几鞭,最后他们已经叫不出来了,只是张大了嘴,在不停的吸气。 “停!”顾坚摆了摆手:“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我们……不是奸细……”说话的声音显得很沙哑,在这短短的时间,由于剧烈的痛苦、喊叫,他的嗓子就已经变得沙哑了。 “我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要,我也没办法。”顾坚冷笑一声:“来人,把他们给我砍了!” 几个士兵抽出了长剑,缓缓向那两个人走去,雪亮的长剑架在了他们脖子上,只须轻轻一抽,就能结束他们的生命。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顾坚眼中露出了凶光:“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我们……不是奸细!” 第一四七章 将计就计(下) 两个团的营地并不是很大,后营的惨叫声飘到前营时,虽然声音已经很微弱了,但只要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到的。 浮梁什么都没有听到,因为他喝酒喝得很高兴,和他对饮的粱健生突然顿了顿:“浮将军,那是什么声音?我听起来……很耳熟。” “哦?”浮梁一愣,随即对一边的亲卫说道:“你们去看看,外边怎么了。” 浮梁的亲卫走了没有多长时间,挑开门帘走了回来,接着凑到浮梁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浮梁大怒,腾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粱健生连忙追上前拉住浮梁:“浮将军,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任帅太目中无人了!”浮梁愤然道:“我已经向大人担保你不是奸细,他却偏偏要难为我,现在竟然把你的人都抓了起来严刑拷打,我要去找大人评理!”说完,浮梁一把甩开粱健生的手,转身还要往出走。 “将军且慢、将军且慢!”粱健生有些急了:“浮将军你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让我怎么好好说?”浮梁怒意不减:“人家都骑到我脖子上了!好好说个屁!” “大人,您想,任将军怎么也是毒龙旅的旅长,您这么跟任将军直接冲突,太不明智了!”粱健生诚恳的说道:“就算闹到大人那里……您也知道,现在大人的心思不在打仗上面,岂不是又要怪您打扰他么?您仔细想想,大人会偏袒谁呢?是您还是任将军?” 浮梁一愣,低头沉思起来。 “大人,我们就装什么都不知道,这这里喝酒好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粱健生叹道。 “健生,那……你要人就要受委屈了住拷打。胡说一通。我们怎么办?” “大人,我了解他们,其中有两个是我的好兄弟,都是忠义之士,他们是不会胡说的,另外几个都是走黑道的,往日欠了我的情,所以这次他们才舍命帮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想胡说也胡说不出来。”粱健生心有成竹的说道。 “唉……听你地,明天我在找任帅算帐!”浮梁长叹了一口气,黯然坐回到凉席上,一仰脖子,喝干了一杯酒,看样子郁闷到了极点。 在另一边地后营处。眼看着剑锋就要划破那两个人的脖子,帐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且慢!”随着话音,任帅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好硬汉!真是好硬汉!!”任帅的脸上满是欣赏。 “任将军。”顾坚连忙迎了上来。 “把他们放下来吧。”任帅用手一指那两个人:“这样的硬汉不可能是奸细!” “遵命,将军。”顾坚连忙吩咐士兵们把那两个人放了下来。不过他们并没有领任帅的情,互相搀扶着、高傲的站在那里,看都不看任帅一眼。 “我知道两位心中有气。”任帅憨笑着走了过去:“不过我希望两位从我们的角度想一想,大战在即。谁敢轻易相信你们地话?万一出了纰漏,谁来担当?” 那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没人说话。 “好吧,既然你们心里还有气,那我就在这里给你们陪个不是吧!”任帅说完,很大方的给他们施了一礼。 “将军,我们可不敢当!”其中一个人连忙上前搀扶任帅,却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既然我做错了事,赔礼就是应该的,有什么敢当不敢当!”任帅眼中露出了关切的神色:“来人啊,把两个壮士请到我的大帐去,给我把最好的军医找来,两位,安心在我地大帐疗伤吧,再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了。” “多谢将军抬爱。”梯子已经摆上,如果再坚持冷面,那就过分了,两个人一起对任帅露出了笑脸。 钱不离正在自己的帅帐和浮柔、柯丽玩着猜谜语的游戏,程达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浮将军来了。” “这次就放过你了!”钱不离用手指刮了一下柯丽地小鼻子,她太急于表现自己了,钱不离的谜语只要说出口,柯丽就有的没的乱猜,结果屡屡犯错,她地小鼻子已经被钱不离刮红了,小屁股怎么样就没有人知道了,反正也挨了不少下。 那还刮人家……”柯丽用手捂住鼻子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追打你一个屁股?”钱不离一边拿起拐杖一边回头笑道。 柯丽连忙躲到了床里,浮柔则勇敢的护在柯丽身前,两个大小女孩子头一次站在同一阵线中,可能是由于同病相怜的关系,因为浮柔也没少被钱不离‘虐待’。 钱不离倒没有继续欺负人,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外帐中,看到浮梁正等在一旁。 “浮梁,你自己出来,不会引起粱健生的怀疑吧?” “不会的,大人。”浮梁笑道:“我已经和他说了,为了防止任帅把他也抓起来,让他老老实实躲在我地大帐里,任帅总不会跑进我的大帐抓人吧。嗯……我想他在这个时候也不想冒险地,万一怎地的被任帅抓去,受那皮肉之苦也犯不上。 “都探听到了什么?”钱不离坐在自己的主座上,他的伤势好得很快,已经不太依赖木轮车了,不过长时间站立还是不行。 “大人,末将敢保证,他百分之百是个奸细。”浮梁缓缓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钱不离从其他方面旁敲侧击,虽然找出了很多疑点,但还不能断然就认定粱健生就是个奸细,只不过是怀疑越来越大而已。 “大人,当我发泄对任帅将军的不满时,您猜他是怎么劝我的?”浮梁笑着给钱不离出了一道题。 没等钱不离回答,任帅从外边走了进来:“好小子,原来你一直对我不满啊!找死是不是?” 浮梁的微笑变成了苦笑:“我哪里敢啊,任将军可别难为我,不是演戏么!” “你别搅和。”钱不离瞪了任帅一眼,又转向浮梁:“你接着说。”怀疑对方是奸细和确定对方是奸细,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所采取的行动也截然不同,所以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 “他说,任将军怎么也是毒龙旅的旅长,劝我不要和任将军冲突。”浮梁缓缓的说道:“大人,毒龙旅建立的时间并不长,而且旅长这个职位是您亲手创建的,以前姬周国并没有这个职位,卢陵平原的战事还没有传到宜州吧?就算传到了也是机密,他一个警备队的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机密的?想下来只有一个解释,粱健生是他们的间谍,所以他知道的消息比较多。” “嗯……不错!浮梁,你做的很不错!”钱不离眼中露出了欣赏的神色:“没想到你也有几分见微知著的能力了!” “谢大人夸奖。”浮梁脸上显现出喜色:“和大人比,我还差得很远很远。” “你小子,说你喘,你还真喘!”任帅在一边笑骂道:“大人不过是夸你几句,你竟然就和大人比起来了,那是你能比的么?” 浮梁脸色的喜色转成了尴尬,嗫嚅着想解释几句,钱不离摆摆手,示意浮梁坐下去。 “任帅,你那边怎么样?”钱不离又转向了任帅。 “有两个硬汉很能抗,我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了。”任帅顿了一顿:“不过……大人,我看他们地样子不像知道内情,会不会只有粱健生是奸细,他们是无关的?” “你可以反过来想,如果你是奸细,我派你去和敌军接触,接过却被人家抓了起来、严刑拷打,你会怎么办?马上就招了?”钱不离淡淡的说道。 任帅沉吟一下:“当然是挺着,招认了死得更快!而且说不定……” “说不定还能获得对方的欣赏和信任,然后死里逃生。”钱不离一笑:“所以真正的奸细一定会咬牙挺过严刑拷打的,相反,那些还没有上刑就害怕的人,倒是可以相信。” “大人,您说的有理,可是那些人有什么用?落在我们手里他们有什么说什么,落到对方手里还不是一样?”任帅不解的问道。 “不要忘了他们是地头蛇,在探听消息上他们比我们强,再说我什么都不告诉他们,他们想出卖我也无从出卖,至多是被人抓住之后又投诚那边,然后用假消息回来骗我们。”钱不离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不过,你以为他们回来之后,就敢欺骗我们么?他们又不是没见过我们的厉害。” 任帅也笑了:“这么说,墙头草也有墙头草的用处啊。” 第一四八章 开心的人(上) 当第一抹晨曦挂上天际的时候,钱不离已经收拾妥当,命令鼓手敲起了点将鼓,时间不长,毒龙旅第一、四团的各级将官都聚集到了钱不离的帅帐中,众将脸色肃穆,等待着钱不离的命令。 钱不离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粱健生身上:“粱健生,你对宜州的情况最了解,由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势吧。” 粱健生施了个礼,刚想站出来,另一边的任帅突然抢先迈出了一步,朗声说道:“大人,我有紧急军情要禀报。” “哦?”钱不离的目光转到了任帅身上:“什么紧急军情?” “永乐城的统领余楚杰不敢和我军做战,正在四处收刮民财,企图逃出宜州去,南星城的统领胡文新已经得到了消息,他联合了双丰城的统领黄立平,要去阻止余楚杰不战而逃的计划。”任帅大步走上前在地图上指点了两下:“大家看这里,此山名叫银盏坳,不管是从南星城到永乐城,还是从双丰城到永乐城,银盏坳都是他们的必经之地!据可靠消息,胡文新和黄立平都留下了一部分士兵守城,他们两部的兵力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三千人,如果我们能在银盏坳设下埋伏,可以一战击溃他们的主力!到时候余楚杰心无战志,只剩下一个陈华根本无法和我们对抗了,宜州大势已定!” “你……”浮梁在下面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他不能不气愤,任帅说的,正是他昨天想说的。 粱健生的面色也不好看,不过他比浮梁冷静多了,悄悄的拉了一下浮梁的胳膊,示意浮梁不要冲动。 “我还有一个计划。”任帅对着浮梁冷冷一笑:“如果不打埋伏的话,我军可以跟在胡文新部和黄立平部的后翼向永乐城进军,胡文新和黄立平是想逼迫余楚杰和他们一起对抗我军,实在不行。胡文新可以借用自己代总兵官的身份夺去余楚杰地军权。不过余楚杰是不会坐以待毙地,我军就要趁着他们内讧的时候,出其不意攻打永乐城!这个计划能成功的话,比打埋伏要强得多,不过太冒险了。胡文新和黄立平都是极有战阵经验的统领,如果我军被对方的斥候发现,那就只能和他们硬拼了,而且攻城的时机一旦没有掌握好。我军必然会闹个伤亡惨重的结果,所以我个人还是倾向于在银盏坳打埋伏。” 钱不离沉默了一会:“消息确切么?” “末将愿意用性命担保!”任帅朗声说道。 钱不离看着地图苦思起来,统帅的烦恼就在于此。在通往胜利之门地路上,会捡到很多钥匙,这些钥匙有的古色古香,有的金光闪闪,有的却又不引人注意。但只有一把才能打开那扇门,胜利的大门。在进行决策时,会有很多人在统帅的耳边提出他们自己的意见,将他们手中地钥匙交给统帅。让统帅去选择,但这个游戏最残酷的地方在于,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如果失败了。就会失去一切。 “大人,我有话要说。”粱健生无奈的站到了前面,他心里也恨极了任帅,本来这些话都是应该由他和浮梁来说地,可是没想到却被任帅说了出来,看样子任帅昨天晚上拷打自己的人还是大有收获的!不过恨归恨,粱健生心中再没有一点怀疑了,他明白任帅和浮梁之间有着很深的矛盾。所以才受到了牵连,但……这些话由任帅说一定比自己说更有说服力吧?粱健生一边思索着一边注意打量钱不离地神色,从钱不离凝重的神色上他能看出来,钱不离是真的被计划打动了。 “哦?你想说什么?”钱不离抬起头看向了粱健生。 “任将军的消息是真的,和小人掌握的消息一样。”粱健生明白肯定是自己那两个同伴把消息告诉了任帅,但任帅的计划却搅乱了他的方案,所以他一定要尽力阻止:“不过任将军不是宜州人,有很多东西是他不知道地。胡文新做战勇猛、性格急躁,他一定会催促士兵加快行军;而黄立平则性格沉稳,从双丰城到永乐城,要经过非常难走的落马坡,所以纵使胡文新和黄立平一起出发,他们也不会一起赶到银盏坳的,时间上……据我估计最少也要差两天,如果我们先击溃了胡文新,得到消息的黄立平肯定会撤回双丰城,到那时,他们据险而守,我们打下双丰城就很吃力了。” “哼!”任帅冷哼一声:“只要我们全歼胡文新部,消息又怎么能传出去呢?” “任将军,您也是久经战阵的人,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粱健生一笑:“胡文新和黄立平既然是同时出动,双方的信使必然每天都在互相联络,如果超过一天还没有遇到对方的信使,您以为黄立平还会继续行军么?再说任将军真的就敢保证能一个不漏的全歼?万一逃走了几个怎么办?而且只有银盏坳是打埋伏的好地方,任将军总不会期望胡文新一箭不发就投降吧?按照胡文新的性格,纵使落入陷阱,他也会死战到底的,任将军莫非以为一天半的时间……不,除去去晚上,您只有大半天的时间,大半天就能把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么?” “不错!”浮梁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大声说道:“粱健生说的有道理!”说完,浮梁还用示威性的目光瞪了任帅一眼,接着又向粱健生点了点头,鼓励粱健生继续说下去。 “就算任将军真的做到了,把残兵破甲都清理干净,零落的箭矢也都收了起来,地面上的血迹也盖上了浮土,但是任将军不要忘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破绽!”粱健生笑了笑:“气味!!象任将军这样久经战阵的将军应该知道,战场上总会漂浮着一种腥气的,这种腥气在第二天会转成腥臭的味道,驱之不散的味道,虽然这种气味很轻,但您以为能瞒过黄立平的斥候么?如果没有风雨的洗礼,这种气味最少也要在银盏坳飘荡七天,莫非……任将军还有别地好办法么?” “任将军可有神算的本事啊!”浮梁笑了起来:“说不定,我们刚刚打完,天上就下起了大雨,把所有的痕迹都冲得干干净净呢?” “你……”任帅大怒,不过对方说得有道理,他找不出理由来辩驳。 钱不离沉吟了片刻:“粱健生,既然你这么说,看样子你有更好的办法了?说说看。” 粱健生缓缓的说道:“埋伏是一定要打的!不过,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赶到银盏坳去打埋伏,另一路趁虚攻打双丰城和南星城!”粱健生用手指点着地图:“那里……” “你上来说吧。”钱不离笑了起来。 “谢大人。”粱健生走上几步,走到地图前:“如果我们要攻打南星城,一定会经过转龙县,转龙县只有不到三百的城防军,他们根本不敢和我们做战,等我们打下转龙县的时候,可以从军库中缴获宜州军的旗帜和铠甲,从县府中缴获公文和大印,我们就能冒充溃军,诈开南星城的大门。” 钱不离连连点头:“继续说下去。” “占领了南星城,我们就可以继续北上,依然用老办法,诈开双丰城的大门,到时候两城都归我们所有,黄立平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北上?他要经过双丰城,往西面去和陈华汇合吗?那他还要进攻银针坳,更是一条死路!” “异想天开!”任帅冷笑道:“我军兵力不足,又怎么能分手守南星城和双丰城?” “任将军,我们为什么要守南星城?”粱健生看似很惊讶的问向任帅。 钱不离一愣:“你的意思是……” “大人,我们打下南星城之后,只需让二百个士兵脱掉铠甲,化妆成平民潜伏起来就可以了,黄立平知道南星城没有守军,很可能南下据守南星城,到时候我们两面包抄,围住南星城,黄立平部兵不过千五,我们里应外合应该很容易就打下南星城的。” 钱不离沉吟了一会,眼中突然露出了凶光:“粱健生,你往日不过混迹在警备队中,现在看起来你对行军做战倒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你到底是什么人?”钱不离本来一直在故意忽略粱健生的破绽,此刻粱健生却时时显露自己的才干,再继续装糊涂就有些不智了,钱不离相信粱健生如此做作,必然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托词。 “大人真是目光如炬!”粱健生苦笑一声,伸手缓缓解开了胸前的衣服,露出了胸膛,在正中,有一个大大的‘罪’字,看起来是用烙铁烙上去的:“大人,小的原来是铁浪军团的人,后来失手打死了一个公子哥,幸好桂明大人出面替我说话,我才保住了性命,但铁浪军团是混不下去了,只好到永乐城混碗饭吃。” 第一四九章 开心的人(下) “原来如此。”钱不离转怒为喜:“把你赶出铁浪军团真是我姬周国的一大损失啊!不过……也幸好是这样,要不然我怎么能在这里得到一员大将呢?!” “大人过奖了。”粱健生谦逊的把头低了下去:“小的才识浅薄,真是让大人见笑了。” “我看粱健生的计划不错。”钱不离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大家还有别的意见么?” 钱不离已经盖棺定论了,谁还敢说什么废话,众将官都默然无语,连一脸愤愤的任帅也没有说话。 “好。”钱不离点了点头:“任帅。” “末将在!”任帅连忙站了出来。 “你带领第一团,从东路北上,先打下转龙县,然后进攻南星城,切记,一定要快!在黄立平察觉不妙之前,你一定要抢先占领双丰城!” “遵命,大人!” “浮梁。” “末将在。” “你带领第四团,从西路北上,在银盏坳设下埋伏,一定要尽量全歼胡文新部。” “遵命,大人。”浮梁犹豫了一下:“大人坐镇哪一路?”钱不离的亲卫队在他第一次遭遇假刺杀之后,扩充了将近一倍,而在福州府经历一次真刺杀之后,他的亲卫又扩充了一倍,现在已经达到了二百余人,这些亲卫的战力是绝对不容小窥的,无论是骑术、枪术、箭法都是上上之选。亲卫队的装备也是最精良的,他们披挂的都是象雄原铁矿的铁匠,根据钱不离授意赶制出的精铁环甲,而且每人都有两把钱不离改制出的弩,一张大弩、一张小弩,再加上背后的强弓,杀伤力非常可怕。用杜兵地话讲,就算他带领本部地骑兵大队和亲卫队正面冲撞。也难免被亲卫队杀透自己的枪阵。不过眼馋归眼馋。虽然钱不离的亲卫队算得上人才济济,但没有将领向钱不离开口要人的,大家都知道,亲卫队是钱不离保命的本钱。 钱不离想了想:“任帅那里是攻城,骑兵的作用不大,我还是走西路吧。” “明白了,大人。”浮梁退了下去。 “众将官都退下去准备吧。”钱不离挥挥手:“任帅和浮梁留下。” 除了钱不离点名留下的两个人,其他人施礼之后都退出了帐外。粱健生犹豫一下,也跟着将官们退了出去。 眼见众人都走空了,帐中的几人相视一笑,刚才地戏演得还算成功。程达出去转了一圈,走回来向着钱不离点点头,示意外边没有异常。 任帅先笑道:“那个粱健生还是有两下子的,可惜了。我现在都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奸细!” 浮梁笑道:“如果他不是知道任将军是毒龙旅旅长的话,我一定会相信他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理由知道这种机密。” “浮将军,不用你提醒大人,大人也知道你的功劳!”任帅憨笑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浮梁有些尴尬,比起斗嘴。他怎么也不是任帅的对手,当然,如果杜兵在这里的话,他们倒是能斗上一斗。 “所以奸细不是那么好做地,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慎重。”钱不离沉吟着看了一会地图:“看样子银盏坳前的洋河是关键啊。” 任帅道:“不错,如果他们在后面埋伏了一只小部队,等我军通过洋河之后,他们就可以破坏掉洋河上面的桥。就算我军的斥候发现了银盏呦上地埋伏,也没有退路了。” “倒是提醒我了……”钱不离笑了起来:“我也应该埋伏一支小部队,然后把桥给毁掉。” “大人高见。”任帅和浮梁异口同声的拍起马屁来。 “行了!”钱不离瞪了任帅和浮梁一眼:“别把粱健生看得太紧了,得让他有机会把我们的计划传出去。” “遵命,大人。” “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计划办吧。”钱不离冷笑道:“请君入瓮?可惜……我不是君子啊!” 军营中开始忙碌起来,拔营虽然没有扎营那么辛苦,但工作也不少,比如说撒在营地周围地铁棘藜,总不能每扎一次就要废掉一批吧?所以拔营的时候得由士兵们把地上的铁蒺藜收起来,装在中军的马拉铁皮车中,还有木制的鹿角、绊马索,这些都要收,要不然军队可真成了个填不满的无敌洞了。 从道路上计算,任帅的任务要比浮梁的任务重,所以投石车、冲车、辎重车等等笨重地东西都要靠第四团来保护了,其中最废力气的就是杠杆式投石车,那家伙过于狭长了,而且本身的重量还不轻,不过也不能把它扔掉,难道攻城的时候再重新打造么? 粱健生被钱不离派了出去,因为粱健生是宜州人,一路逃过来对周围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钱不离让他去四周的村落去找民夫,民夫顺便也可以充当向导。钱不离的天威军和姬周国别的军队最重要的不同点就是,钱不离比他们有钱,别的军队找了民夫,事后都会给他们一张盖着大印的军文,让民夫自己拿着军文去县府,以抵消他们自己的劳役。 不过从现代社会莫明跑到异世界的钱不离不会这么做,他给钱,民夫还没有出发的时候,他就会先付一天的‘工资’,然后告诉民夫,只要他们干得好,天天都给这么多。钱虽然很少,和士兵们的饷钱远远不能比,但老百姓哪里见过这么好的将军?何况事后还会发给他们抵消劳役的军文,所以别的军队征召民夫时,百姓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去那只能硬着头皮去干活了,可是钱不离征召民夫时,福州府的百姓竟然有为了争那几个有限的名额而互相斗殴的,孰高孰低,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当然,钱不离也是因为有贾天祥庞大的财力做支撑,才能有如此气度的。 在宜州当地征召民夫,正是钱不离的手段,他要让宜州的百姓和福州百姓一样,四处传颂自己的善举,以他现在的实力,和姬胜烈争夺贵族阶层的支持,他是争不过姬胜烈的,不可否认,贵族们的生活都很优裕,他们见多识广、心机远远比百姓多,谁愿意站在弱势的那一边呢? 早在钱不离刚进福州的时候,就让贾天祥派人在宜州四处传播姬周国王后和尉迟风云私通,姬胜烈是尉迟风云的儿子的谣言,但这个谣言在贵族阶层的效果很不好,有的贵族一笑置之,有的贵族还令人在自己的封地内追查谣言的来源,等到需要表态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支持姬胜烈,要不然百里克诚的征兵不会那么顺利。 不过这个谣言在百姓们中间倒是造成了不小的反响,据贾天祥的人回报,有不少百姓已经把王后看成了一个淫荡无耻的女人,他们穷苦卑微是真的,但正因为他们卑微,才会让上位者忽略他们的存在,总不会有人打上门去挨家问他们向谁效忠吧?百姓们顾虑的东西少,所以他们才能大胆的根据自己心中的喜恶去评论是非。 贵族们的姿态让钱不离心中很不爽,他深刻的明白了一个东西,那就是现实!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现实!只要自己的实力无法和姬胜烈对抗,就算自己把姬胜烈说成是一个吃人的魔鬼,哪怕姬胜烈真的就是一个吃人的魔鬼,也不会有多少人支持他钱不离的。但百姓们不这样,只要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对你更好,当你走到困境的时候,他们就会帮助你,当你受到敌方威胁伤害的人,他们会不满、会愤怒! 所以钱不离已经逐渐的把战略重心,从拉拢分化贵族上面转到了拉拢、收取民心上面来了,送给贵族十枚金币,他会很感激的收下礼物,回头在你陷入困境的关键时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在背后桶你一刀。可是要送给一个村庄的百姓十枚金币、让他们改善自己的生活呢?他们会把你当成一个恩人,他们会奋不顾身的保护你,在这资讯非常闭塞的冷兵器时候,民风比自己那个世界要纯朴得多。 钱不离知道自古以来,百姓们就因为过于善良了,所以总是缺乏抗争的勇气,不过这没关系,他钱不离别的没有,但胆量却是极大的,关键时刻也可以用煽动的手段么! 粱健生和一群士兵带着数百个惊喜的民夫赶来了,钱不离一声令下,任帅带着第一团走上了东路,而他则带着浮梁的第三团向西路进发,粱健生陪着笑脸凑到钱不离身侧,不停指点着沿途的风光,他笑得真诚、开心,钱不离笑得更真诚、开心,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必然有一个人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一五零章 洋河阻击 一路行军,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于第二天的正午,钱不离地军队已经逼近了银盏坳,远远看去,银盏坳静静的矗立在前方十余里处的山野中,景色悠淡,但钱不离知道,银盏坳中正埋伏着一群杀气腾腾的士兵,单等自己通过洋河,他们就要在这里把自己置于死地。 粱健生的眉头略带出了一丝焦急和兴奋,陪着笑脸跟在钱不离身侧说着无关的闲话,他的心志还是有些破绽的,欠缺几分火候,这是钱不离在心中下的评语。 钱不离回首望去,身后的队伍已经拉成了长蛇,他听从了粱健生的建议,今天一直在加快行军,所以后方搬运投石车和一应辎重的民夫已经被拉得很远了,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往前走…… “真是一个绝地!”钱不离看着前方的洋河大桥笑了起来。 “是啊。”粱健生点了点头,应和道:“大人一定能在银盏坳全歼胡文新所部,哈哈……一战定乾坤啊!” “我说的绝地不是指银盏坳。”钱不离微笑着摇摇头:“再说消灭区区一个胡文新,是无关大局的,乾坤……这话说得太过了。” “大人的意思是……”梁键生一愣。 “我说的是前面的平原!我军通过洋河之后,如果敌军在后方破坏掉洋河大桥,前面再有伏兵杀出,那平原就是我钱不离的丧身之地了,你说是么?”钱不离用手指点着前方说道。 “大人……真会开玩笑……”梁键生露出了很勉强地笑脸:“胡文新和黄立平正在往永乐城进发,余楚杰在想着逃跑,陈华远在玉泉城、鞭长莫及,银盏坳哪里会有伏兵?” “战场上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不能不防着一点。”钱不离摇头道:“全军歇息,斥候向前打探银盏坳!” 毒龙旅第二天按照钱不离的命令停止了行军,本已冲过洋河大桥在前方搜索的斥候们按照后方的旗语指令。催动战马向前方的银盏坳冲去。 “大人明鉴。小心些总是好的。”粱健生笑道,随后不引人注意的向钱不离后侧缓缓退了一小步。 “你现在就要动手么?”钱不离半转头,对着粱健生笑了起来。 “什么……”梁键生地脸当时变得铁青:“大人,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地。”钱不离轻叹口气,转向前方,一眼看过去,他地脸色就变了,银盏坳的西方。出现一支部队,正挥舞着旗帜向洋河冲来,钱不离所部的斥候全体转向,亡命般向回奔跑。敌军如此变动,无疑是因为自己突然停止了前进,对方的指挥官提前发难。但是敌军的举动只代表了两个含义,其一是他们的指挥官过于鲁莽、性子不稳。其二就是他们有信心,哪怕自己现在就开始撤退,他们也能歼灭自己的军队。能把他钱不离诱引到死地更好,如果引不进来。他们也不担心! 粱健生一咬牙,刚想有所举动,程达的刺枪已经如毒蛇般刺进了粱健生地后腰,粱健生惨叫一声。一头栽下马去。 钱不离冷冷的看了地上的粱健生一眼,目光又转向前方,当他看到敌军的大旗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了。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钱不离自以为控制了大局,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在内了,却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这支军队竟然是铁浪军团的骑兵!!虽然这支骑兵人数不多。只在千人左右,但足够左右战局了,怪不得他们敢提前发难! “浮梁,按照计划撤退!”钱不离喝道:“我抵挡一阵,你们加紧时间,还有,给我留下几十面大盾。” “大人,您……”浮梁也看清了前面是骑兵。 “撤!!”钱不离一声怒喝。 “遵命,大人!”浮梁一咬牙,深深地看了钱不离一眼,转身指挥第四团的士兵开始撤退。 银盏呦的东侧也出现了一支军队,不过他们都是步兵,看样子应该是宜州剩下的四大统领中地一个吧?另外几个呢?在南星城等任帅?钱不离露出了冷笑。 第四团的士兵并没有全部撤退,有一群士兵推出了一辆高高的铁轮车,铁轮车的基座也是用铁架子组造地,上面有一条粗大的横梁,横梁处有一条铁链,下面悬挂着数百斤的铁球。 士兵们把铁轮车推到了洋河桥的中心,这才撒鸭子往后跑,多亏了平日里的负重越野训练,现在的第四团士兵全是轻装上阵,没有了重负,他们跑得象飞一样,还有力气互相打趣。 另一群士兵则把一些鹿角摆放在河岸上,紧接着也撤退了,程达一声令下,数十个亲卫跳下战马,冲上洋河大桥,拉住了铁链,把铁球缓缓的拉了起来,随后大家一起松手,铁球重重的击打在桥身上,击得碎石四处崩飞。 铁链上有一处粗大地结,限制了铁球的滚动,不过反作用力还是不小,横梁处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亲卫们等了片刻,再次拉起铁球,如此三次,石桥竟然还是稳稳的横跨在洋河上,这让钱不离不由咋舌不已,同时,心里也在不停的诅咒石桥的建造者。 当然,如果能击打个三十次、四十次,再坚固的石桥也会被轰塌,但对方出现的骑兵彻底打乱了钱不离的计划,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斥候们陆续冲过了洋河石桥,后边的几个斥候一边奔跑一边不停的撒着铁蒺藜,如果敌军不急于冲锋的话,这东西的伤害力很有限,不过他们要争取的就是时间。 所有的斥候已经都撤回到岸边,而对方骑兵也越来越近了,钱不离只好下令让亲卫们放弃铁轮车,把岸边的鹿角和岩石都推放在桥面上。敌军的实力确实比己方强,但敌军的指挥官也太小瞧他钱不离了,以为自己看到敌军地埋伏就会全军溃退么?!想通过洋河石桥没有那么容易! 虽然钱不离不得不承认洋河石桥坚固得让人头疼。但桥面并不宽。仅仅够四个骑兵并排冲锋而已,钱不离唯一期望地是铁浪军团的骑兵千万不要携带项弩,否则,自己守不了多长时间,伤亡也不会小。 程达指挥着亲卫们拿起了浮梁留下的大盾,前排的亲卫拿着大盾组成了盾墙,后面的亲卫则端起了大弩,静静的等待着对方冲进射程。 也许是因为钱不离今天已经遭受一次极大的意外了。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上天这一次满足了钱不离地期望。当第一排弩箭迎面射向铁浪军团的骑兵,把他们射得人仰马翻时,其余的骑兵并没有回射,反而弯着腰继续向前冲锋,后面的骑兵则从马背上把长弓摘了下来,准备回击。 钱不离心中大喜。连忙命令程达逐步后撤,他的任务是拖时间,并不是和铁浪军团的骑兵拼个你死我活,只要用大弩封锁住洋河石桥。用小弩射杀冲过来的骑兵,就可能阻击很长时间,至少在对方地步兵把桥头上的岩石和鹿角推开之前,他们根本冲不过洋河石桥。 亲卫们手中的弩都是钱不离令人制造的。而且钱不离还给这种弩起了个很夸张地名字,连弩……当然,钱不离地造诣绝没有历史上的诸葛武侯那样神奇,所谓的连弩还是一发一发射击地,不过相比较而言,‘连弩’的上弦速度比项弩快了不少,比脚踏弩更是强出数倍。钱不离心中暗自计算了一下,如果以十支为一组的话。他这些亲卫可以做到连环射击、一刻不停,再加上桥面上的鹿角和岩石等障碍物,钱不离有信心把铁浪军团的骑兵挡在桥上。 “大人,那边来人了!”钱不离身后的杨远京轻声说道。杨远京和李创原本都是秦冲的副手,被钱不离提拔到自己身边,掌管所有的斥候,跟着钱不离地斥候都是军中最精锐的骑兵,也算是一支准亲卫队了,不过他们的任务要比程达重,平日的时候侦察敌情,战时就要拔剑奋战。此刻前后左右的斥候都集中在钱不离的后边,他们人数并不少,有二百余人。 钱不离转头看去,宜州军埋伏在这边的伏兵也杀了出来,有骑兵也有步兵,为了避开斥候的探察,他们埋伏的地方比较远,所以铁浪军团的骑兵已经冲到了桥边,而他们距离钱不离还有上千米。从气势上看去,他们和铁浪军团锐志前冲的骑兵相差不少,看起来应该是宜州的本土部队。只看了一眼,钱不离就没有心情再看了:“杨远京,去杀光他们。” “遵命,大人!”杨远京兴奋的催动战马,轻喝一声:“弟兄们,跟我来!”说完,他已经带着斥候们冲了出去,迎上了伏兵。 “就这么点人,也敢出来送死?”钱不离在心中暗自冷笑一声,敌军所谓的伏兵,骑兵步兵加在一起,也不过二百人,钱不离相信杨远京带领的斥候会毫无疑义的杀光他们。 不能不说,钱不离的急智确实让人惊讶,当他的目光重新转向洋河石桥时,一个巨大的疑问突然浮上他的心头!自己准备得很妥当了,也没能毁掉洋河石桥,他们这么点人冲出来,什么工具都没有,凭什么想做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莫非……” 铁浪军团的铁骑已经冲到了桥头,钱不离预想中的混乱局面没有发生,铁浪军团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军团,不会一窝蜂都往桥上挤。他们两侧的骑兵逐渐收拢马速,并张开弓箭和程达的亲卫对射,中间的骑兵毫不犹豫的冲到了桥中间,用刺枪去挑前面的鹿角,试图强行冲开一道路。可惜他们往往是刺枪刚一出手,就被弩箭射翻在地,而两侧骑兵回射的箭矢却毫无威力的落在了钱不离亲卫们身前不远处,再厉害的强弓和硬弩也是有一定区别的。 铁浪军团的指挥官看到这种情景,连忙下令全军后撤,和大桥拉开了距离。纵使心中再气闷。也要尽力避免不必要地损失,这是将领地基本常识。而且在步兵赶到之后,清理桥面只是举手之劳,犯不上为这一口气。 钱不离向侧面催动战马,仔细打量着洋河石桥,这是一座拱形的石桥,造型非常古朴,只有一根粗大的支柱立在河中央。河水不停的在支柱上掀起一朵又一朵小浪花。 “李创,传我的命令,抓几个活的回来!”钱不离连忙命令身后的李创去追赶冲杀出去的斥候。 “遵命,大人。”李创答应一声,纵马飞奔了出去。 钱不离催马向前面指挥做战地程达跑去,双方现在暂时停火了,程达正喝令亲卫们加快充填弩箭时。看到钱不离冲了上来,连忙叫道:“大人,这里太危险了!” “都给我顶上去!”钱不离喝道。 “顶上去?”程达愣住了。 “快点!”钱不离还不及多说,纵马向前奔驰。 程达双腿猛地一夹战马。冲到了钱不离前面,护住了钱不离。如果钱不离受了伤,他的罪责可就大了,就算此战大获全胜。也弥补不了他的过失。 亲卫们全线压上,河对岸的铁浪军团骑兵见状连忙又向后退去,他们以为福州军想利用弩箭的优势继续杀伤己军,下意识的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钱不离瞪圆了眼睛,沿着河岸四处扫视,现在是夏季,河水显得很急,浑浊地河水不停的拍打着两侧的沙岸。留下了一滩又一滩泡沫。在不远处,一蓬看起来很浓密的水草引起了钱不离地注意,如果是斥候经过的话,不会有人去注意那蓬水草的,但钱不离却是个有心人,两岸边虽然有不少水草,但大多都很松疏,唯有那处水草过于稠密了。 “程达,随我来!”钱不离低呼一声,向着那蓬水草冲去,程达带着几十个亲卫一起跟在后面。 钱不离跳下战马,强忍着大腿上撕裂般的痛楚,他地腿伤还没有痊愈,走路虽然不再需要拐杖,但还是一瘸一拐的,这一猛跳应该是把伤口撕裂了。钱不离无心去计较伤势,用脚拨了一下水草,一条黝黑的粗铁链映入了钱不离的眼帘。 钱不离一把抓起铁链,铁链象个箭头一样,摇摇指向了河中心的石柱:“快来!”钱不离转头对跟着跳下战马的程达喝道。 程达看到铁链,猛然明白了钱不离的意思,他大喝一声:“护卫大人!”说完,带着十数个亲卫冲到小腿深的河水里抓住了铁链,其余地亲卫则平端着大弩,紧张的注视着对岸的敌军。 铁浪军团的骑兵看到了对岸奇怪的举动,不过河岸比较低,只有站在前端的骑兵能看到,敌骑指挥官的视线都被遮挡住了,没有及时发出命令。有一个小队长倒是命人回去禀报,但没有军令,他不能擅自带人冲过去用长弓射击对方,再说对岸还有弩箭在遥遥指向自己呢。 “听我口令,一、二、三、拉!!”钱不离喝道,众亲卫听着钱不离用力一拉,河中心的石柱颤动了一下。 “一、二、三、拉!!”这一次,河中心的石柱再经不起拉扯,轰地一声倒在了河中,溅起了一排大浪。其实宜州军已经派几个水性很好的人把石柱底下撬松了,他们计划钱不离陷入埋伏之后,就让伏兵把石柱拉倒,却怎么想不到,钱不离竟然能从伏兵的人数上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来个以其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铁球!”钱不离扭头高喊了一声。 桥头处的亲卫如梦初醒,数十个亲卫一起跳下马去,抓起了本以为已经失去效用的铁链,把铁球拉了起来,另一些亲卫赶到他们前面,用巨盾护住了他们。 铁球轰然落下,洋河石桥毫无疑义的被轰塌了,桥上的岩石、鹿角随着石块一起落入河中,溅起了一朵又一朵浪花,那辆高大的铁轮车也不可幸免落到了河水,不过随着铁轮车向前扫动的铁链却抽倒了两个拿着巨盾防护前方的亲卫。 钱不离咧开嘴大笑起来,程达心急钱不离的安危,他可没时间笑:“撤!”程达大吼一声,冲上去抱住了钱不离的腰,把钱不离抗在肩膀上大步向回跑去。 程达把钱不离放在战马上,随后自己也跳上了战马,向后方撤走,桥头的亲卫也搀扶起受伤的人,一起向后撤去。 看到洋河石桥坍塌了,铁浪军团的骑兵才明白对方在做什么,河中石柱已经被撬松、还有铁链绑着的事情只能在少数几个将官之间交传,普通的士兵根本无缘知道,等他们知道大事不好冲过来时,程达已经带着众亲卫撤到了安全的地方。当然,便宜是不能不占的,一轮齐射,铁浪军团的骑兵为了自己迟到的明悟付出了几十个生命的代价。 第一五一章 诱敌深入 铁浪军团的士兵们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站在河边等着挨弩箭可是愚蠢的举动,大旗开处,一个戴着红樱金盔的将领走到了队列前,在弩箭的射程外呆呆看着断开有两丈余的石桥出神。 钱不离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沮丧,从开战以来到现在,铁浪军团的骑兵跨下战马被铁蒺藜刺倒、骑兵滚落在地被践踏而死的,加上被弩箭射杀的人,已经将近二百人了,这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在洋河这一侧攻击伏兵的杨远京已经结束了战斗,双方的人数对比,杨远京占了优势,而每个斥候的战力也比对方高出很多。两轮齐射之后,对方的骑兵就所剩无几了,随后杨远京带着斥候们高呼酣战,一个冲锋,就把对方不满百人的步兵尽数歼灭,当然,他没有忘了抓两个俘虏。 当杨远京带着斥候们赶回钱不离身边时,宜州军的步兵也到了洋河河岸,步兵的前列竟然全是轻装的刺枪兵,显然,宜州军根本就没考虑过防守,他们想的只是追击。 “大人,浮梁抓回来了。”杨远京示意斥候们把抓来的俘虏扔到地上。 钱不离瞄了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个浮梁一眼,此刻威胁已去,微笑重新浮上了他的嘴角:“谁来告诉我,铁浪军团一共有多少人来宜州了?” 两个俘虏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我没时间和你们罗嗦,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就放了你们,不说就死!”钱不离确实没时间和这两个俘虏周旋,抓俘虏的机会有的是,现在自己可是在和接近三千人的大军对峙啊,虽然隔着一条河,但心里的压力可不小。 “大人,您不用枉费心机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俘虏缓缓的回答道。 “好吧。”钱不离很直率的回道:“来人。把他们的四肢砍掉,扔到桥头上去。”杀俘为不祥?真是笑话,如果他钱不离不幸落入了宜州军之手,死法会更惨烈吧?! 程达带着几个亲卫二话不说,就把那两个俘虏向前推去。两个俘虏先是错愕,接着又变得惊慌起来,他们以为福州军把他们活抓,就是为了从他们口中探听些情报。万没想到说砍就砍、说杀就杀。 程达飞起一脚,就把一个俘虏踢倒在地,接着挥舞着长剑,分别砍断了俘虏的四肢,另外几个也依法炮制,那两个俘虏在血泊中滚动嘶叫起来,而对岸地宜州军鸦雀无声地看着这里的惨景。他们也许会把惨景看成是挑衅,也许看成是威吓,随他们怎么看,钱不离并不在乎。 “传我的命令。让轻伤者护送重伤者和阵亡者撤退!”钱不离缓缓的说道。杨远京带着斥候们全歼了伏兵,不过斥候们也有损伤,阵亡者有七人,轻重伤有二十人。必须要把伤兵先撤下去,他的天威军是绝不会抛弃负伤的战友的。 “遵命,大人。”杨远京答应一声,随后命令伤员开始撤退,不过有几个负了轻伤的斥候,一面故意遮挡自己地血迹,一面悄悄的向大队后面躲去,看样子他们刚才还没有过瘾。企图混在人群中躲过杨远京的目光好继续做战。 钱不离一笑,并没有把那几个斥候点出来,轻伤不下火线本就是勇气的象征,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打压士兵们的勇气。杨远京也注意到了那几个斥候,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又转到别处,杨远京有自己的打算,钱不离身边地人太少了,多留下一个就多一份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对岸的宜州军几个将领凑到一起商议了一会,很快就想出了办法,成群的宜州军步兵向着三里开外的一座树林跑去,他们封禁洋河,计划毁掉石桥,本就是为了让钱不离陷入绝境,谁知钱不离早早就识破了他们地计划,洋河反而成了他们的阻碍,看得到打不到的滋味实在难过!而想冲过洋河,只能临时搭建一座木桥,可惜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只能让那些士兵去砍树了。 钱不离的亲卫们爆发出了大笑声,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地,钱不离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心中大定,只要掩护浮梁的第四团撤退,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现在才去砍树么?慢慢砍吧…… 人多力量大,虽然宜州军的士兵们铁锯和斧子的数量很有限,但他们终于完成了任务,一群群士兵们用肩膀扛着树干向洋河石桥冲来,当先的几个士兵用巨盾护住了整支队伍,步伐整齐而坚定的越冲越近了。 程达收起了笑脸,命令亲卫们用弩箭封锁对岸的桥头,铁浪军团地骑兵们也涌上来,拼命向着程达这边放射着箭矢,不过他们的箭矢最终都落在亲卫们身前的空地上,而亲卫们射出的箭矢却总是能带起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钱不离命令十个亲卫为一组发射弩箭,自己已经占据了天险,持续杀伤敌人的效果是最重要的,比猛烈射击一阵之阵、又耽误很长时间才能发起第二轮射击的效果好得多。不过这种阻击也有人力不足的缺点,毕竟钱不离这方面的人手太少了,还不能让斥候们冲上去和铁浪军团的骑兵对射!终于,宜州军在付出不小的代价之后,成功的立起了第一根树干。钱不离心中暗叹一声,是时候撤退了。 谁知钱不离的命令还没有出口,一个意外的情况就出现了,立起的树干砸到断桥的另一侧时,树干倒下带起的力道竟然把断桥又砸塌了一截,树干轰地一声落进了水中,激起了数米高的浪花,有一个持盾的宜州士兵没有被弩箭射伤,却被树干末端弹中,踉踉跄跄跌进了洋河里,浪花一卷,那明显没有水性的士兵就消失不见了。 宜州军的士兵并没有气馁,一根又一根树干成功的放在了断桥上。当木桥的宽度足够三个士兵并排跑动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巨盾兵逼进了桥头。 钱不离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对方地情况,宜州军砍下来地树干是有限的,现在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钱不离冷冷一笑,对杨远京说道:“放箭,火箭!” “遵命,大人!”杨远京答应一声,和李创带着斥候们分成两路向前冲去。火折子、捆扎如环形的油布,是每一个斥候都要批量配备的东西,到时候只要往箭矢上一套,把布条上的尾巴拉上一下,箭矢就成了火箭,非常方便。 杨远京一声令下,上百支燃烧的箭矢射向了木桥。铁浪军团的骑兵射出的箭矢已经在他们面前组成了一道很明显地警戒线,不要不过线就不怕被箭矢所伤,他们只需要集中对着木桥射箭就行了。 第二轮、第三轮火箭之后,木桥终于熊熊燃烧起来。逼进桥头的巨盾兵茫然的停下了步伐,瞎子也不会往火上走啊!不过宜州军的指挥官也急中生智想出了办法,命令士兵们把水囊往木桥上扔,除了贵族阶级和各级将官拥有金、银、铁等物制作的水壶之外。大部分士兵用来装水的都是用猪、马、牛等动物的内脏制作地水囊,这种东西外皮被烧坏之后,里面的水流出来自然就起到了灭火的作用。 不过水囊和箭不能比,箭簇射进木头之后,燃烧的油布都会紧紧地贴在木头上燃烧,而水囊则不行。宜州军的士兵们可没经受过投弹的训练,大部分水囊都偏离了方向,掉进洋河中。只有少部分水囊成功落到火焰里,不过树干都是圆的,水囊被烧漏之后,清水都顺着树干流下,滴落进洋河,能起到地灭火作用并不大。而且烈火是越燃烧越剧烈,水却不能在圆木上越聚越多,再加上钱不离的亲卫们专找扔水囊的士兵下手,最终还是烈火占了上风。 随着燃烧的木桥断裂,跌进洋河,这岸的亲卫们和斥候一起发出了狂笑声,他们有资格狂笑,以区区四百人的兵力把三千人硬阻在洋河的另一岸,一步也前进不得,这也算是一个傲人的战绩了。 钱不离没有阻止亲卫们挑衅对方地举动,他希望对手会愤怒,最好是失去理智的愤怒。 一群群的宜州士兵又奔向那树林跑去,还有一队士兵沿着洋河向下游进军,是时候撤退了,钱不离不想看到对方被逼分兵,他一声令下,福州军整齐的调转战马,向着来路撤退了。 杨远京和李创带领的斥候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穿插在敌军前几里的远的地方,观察着敌情,不停的把铁浪军团的骑兵和宜州兵的动向禀报给钱不离。铁浪军团派出自己的斥候试图把杨远京等人赶走,不过福州军的斥候都是经受过钱不离斥候战训练的精兵,追兵多了,杨远京等人就撤走,追兵少了,杨远京等斥候就利用锐利的骑射杀伤追兵。如此争斗了几番,铁浪军团的指挥官放弃了把那些讨厌的苍蝇赶走的想法,如果风云军团的尉迟风云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现福州军斥候的战术和札木合的飞鹰部落斥候战术非常相象! 一个真正的姬周国人,源于大国的国民心理,一方面畏惧草原人的野蛮,另一方面又瞧不起草原人的习俗,但对钱不离来说,这些都不是障碍,值得他学习的,他就要学习。 既然姬周国的斥候在草原上总是吃亏,为什么不学习对方的打法呢?虽然在骑射上己方有先天的劣势,但所谓的劣势可以通过别的方法来弥补,例如说,技术!战前准备的时间太短,福州府制造出来的连弩并不多,刚刚够钱不离给自己的亲卫们装配,如果有时间的话,他巴不得让所有的骑兵和步兵都装配上连弩,当然,希望是希望,事实上要一步一步慢慢改进。 杨远京的斥候给钱不离送来了一个个情报,木桥重新搭建好之后,铁浪军团并没有急于追击钱不离,他们和宜州的步兵始终保持不远的距离,向前缓行。并且向前面派出了不少斥候。杨远京让斥候传话,他会尽力阻击宜州的斥候。钱不离一方面对铁浪军团的指挥官到此刻还能保持几分理智而惊讶,另一方面很欣赏杨远京的应对,只知道服从死命令的人是得不到钱不离地欣赏地,也许每一个上位者在战乱时期和钱不离地要求都差不多吧,等到天下太平的时候,上位者地口味就会变了,他们只欣赏愚忠的人。不知道将来钱不离会不会变……” 当太阳在西方的天际已经飘过了一半路程时,钱不离已经带着亲卫队撤到了三合镇,镇中两骑快马飞奔了出来,打头的士兵直奔到钱不离面前,恭谨的说道:“大人,任将军说,他一切都准备好了。” “很好。”钱不离点点头。最后一件担心地事情总算可以放开了。其实任帅根本就没有和钱不离分兵,钱不离以为对方留故意留下几座空城给任帅,而在银盏坳集中全部兵力围歼自己,占领空城的意义并不大。所以钱不离决定让任帅尾随自己西进,然后在三合镇布下埋伏,等待着宜州军的追兵。 三合镇南边十里处有一座龙首山,单从地形上来说。在龙首山设伏可以借助地形迅速、有效的大量杀伤敌军,当然,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如果敌军能傻头傻脑往山谷中冲的话。钱不离从不把胜利寄托在敌人的愚蠢上,所以他最后把地点定在了三合镇,并要求任帅尽力赶造工事,在龙首山设伏好倒是好,不过只要敌军的将领智商能达到正常人地水平。预先派斥候查探一下,然后骑兵冲上来几排火箭,再好的埋伏都没用了! 战场上的埋伏和演义中的埋伏是截然不同地两码事,宜州军在银盏呦设下埋伏,也根本没想把钱不离引进银盏坳,只要钱不离能通过洋河大桥,向前走上几里路,他们就可以发动战事,后路的伏兵把洋河石桥毁掉,大军两路包抄就可以置钱不离于死地。只不过钱不离却突然在洋河岸边驻足,这才打乱了宜州军的全部计划。 就象宜州军的将领没想钱不离会走进银盏坳一样,钱不离也没指望对方会直闯龙首山,三合镇地百姓应该已经被撤空了,这里街道不宽,可以最大限度的限制骑兵的冲锋,房屋都以砖瓦为主,没有一推就倒的草坯墙,宜州人都很富足嘛!再加上三合镇外是一片平地,正好适合钱不离的杀手锏发挥威力。 “程达,让人去通知杨远京,不用再阻击对方的斥候了,加快速度撤回来。”钱不离转身向程达说了一句,随后缓缓踏进了三合镇。 程达连忙叫过一个亲卫,低声说了几句,那亲卫打马向后面飞奔而去。 三合镇中心原本是集市的地方,现在被人临时种上几颗不高,但枝叶繁茂的树,树下还有草丛,走到近处当然能看出很多破绽来,不过远处可什么也看不出来。 绕过树丛,后面被树丛遮挡地地方,赫然站着无数整装待命的士兵,士兵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钱不离身上,目光种充满了敬仰。士兵们并不傻,从自己象贼一样躲在树丛后的场景中,他们知道,又轮到他们暗算某些敌人了,想想以前,自从加入天威军以来,总是他们在暗算一个又一个对手,付出微小的代价就获得巨大的胜利,从来没有人能暗算过天威军,跟着这样的将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过士兵们也不是都聪明的,有一个士兵看到钱不离微笑着向自己点头,其实钱不离是在向所有的士兵点头,他误认了……只是他以前曾经和钱不离一起喝过酒,所以胆量是有的,他大声说道:“大人,听说您一个人去阻挡他们的大军了?您怕不怕?”天威军的高级将领都对钱不离敬畏有加,因为他们知道钱不离的手段,不过在士兵们中间,对钱不离只有‘敬’却没有‘畏’,因为他们只了解钱不离平易近人的一面,其实有时候知道的东西少了也有少的幸福。 钱不离一愣,寻声望去,他认出了那个士兵,钱不离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只是我真的一个人阻挡大军了么……钱不离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怕?” “那可是几千人啊!”那士兵看到钱不离真的回答了他的话,更加兴奋起来,将军大人能在这里他说话,那是多大的骄傲啊! “要是你,你怕不怕?”钱不离绕有趣味的问道。 “我……”那士兵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面前吹牛:“我有点怕。” “你怕不怕一群兔子?” “不怕,我几脚就把它们踢死了!”说起兔子,那士兵又来了勇气。 “那你把他们当成一群兔子踢就好了。” “对啊!”那士兵咧着嘴傻笑起来。 这时前方跑过来一个穿着中队长铠甲的人,对着钱不离低声说了几句,钱不离脸色一肃:“将士们,准备做战!” “遵命!”轰然的回应声响彻在天地间。 第一五二章 各有伏招 沉寂的三合镇迎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杨远京带着斥候们撤了下来,他们在几个士兵的引领下快速消失在三合镇中,接着,远处又响起了马蹄声,没有了杨远京的牵制,铁浪军团的斥候终于可以大胆向前搜索了,他们远远尾随在杨远京的后翼,踏进了三合镇。 三合镇的气象太不寻常了,铁浪军团的斥候走入街口就停了下来,为首的斥候犹豫了一下,命令两个士兵下马去周边的民宅里搜查。 时间不大,那两个士兵一脸莫名其妙的出来了,民宅里没有人,地上有不少散乱的东西,显然主人走得非常仓促,虽然院子里的鸡鸭依然悠闲的四处觅食,但这种景象实在是诡异,一家如是,两家也如是,铁浪军团的斥候感觉到不妙了。 为首的斥候突然瞪大了眼睛,前方的树丛很茂密,不过无法完全遮挡后面的东西,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发现树丛后面有兵器的闪光,有埋伏?为首的斥候连忙勒转战马,大喝一声:“撤!”说完,他用最快的速度带着斥候们冲出了三合镇。 铁浪军团的骑兵队停了下来,这支骑兵队的指挥官叫张陵,将衔为牙门将军。此刻他的心头不止充满了愤怒,还异常沉重,原本他以为福州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在交锋中他发现,对方是一支极其精锐的军队,如果正面做战的话,就算能消灭敌人的骑兵队,自己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其实张陵估计错了,他以为自己的看法很客观,但还是低估了福州军。如果钱不离不计伤亡,命令他的亲卫队和斥候进攻铁浪军团的骑兵队的话,被消灭的肯定是张陵,只不过钱不离地亲卫也剩不下多少人而已。 后方陈华带领地宜州军也赶到了,张陵和陈华商议了一会。决定进攻三合镇。宜州军的战略计划很简单。郑星朗带领的夹脊关铁骑实力强横,这也是铁浪军团的军团长桂明上将派张陵来支援宜州的原因,不过张陵不想和郑星朗硬拼!张陵认为福州军是标准的铜头铁尾豆腐腰,铜头当然是郑星朗,铁尾则是能源源不断得到福州支援的赤水镇一带的福州军,情报上说郑星朗在赤水镇还留了一部分骑兵,豆腐腰当然就是指钱不离带领地毒龙旅中军了。 所以张陵避过郑星朗的矛尖,试图集中兵力先歼灭钱不离的中军。做为一个牙门将军,他的骑兵队有三千人,按照他的经验,一千骑兵再加上宜州军的配合,完全可以歼灭福州的中军,另外两千骑兵则在张陵副将地带领下去偷袭赤水镇去了。虽然张陵和钱不离都属于外来势力,但钱不离只能孤军奋战。在黑暗中奋战,而张陵却得到了宜州本土势力的大力支持,在情报上占据了极大的主动。 持着必胜信念的钱不离万没想到在打垮百里克诚之后,宜州军地实力还是很强劲。竟然可以分兵去偷袭赤水镇,他以为福州派来的援军完全可以守住赤水镇了,当赤水镇失陷、赤水桥被毁、四千守军接近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时,钱不离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稳定了局面!不过这是后话,现在暂且不提。 而持着先入为主态度的张陵始终认为,钱不离地中军是豆腐腰,虽然对方骑兵的战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但张陵认为那些骑兵都是千锤百炼的夹脊关骑兵,对方的步兵还是不堪一击的,所以张陵和陈华很快达成了共识,进攻三合镇! 望着宜州军的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三合镇挺进,钱不离脸上露出了得意地微笑。从演义上来说,埋伏的真意就是指在一个山谷、一片芦苇中等待敌军走近,然后万箭齐发,敌军就开始四散奔逃了,但真正的埋伏却不是这样的!真正的埋伏要调动周边的所有力量,先诱敌深入,然后给以迎头痛击,在敌军领教到自己的厉害开始撤退之后,全军压上,开始缠着敌军打,同时,埋伏在敌后的阻击部队切断敌人的退路,十万人以上大军团的埋伏做战涉及的区域甚至达到数百里,这绝不是一个山谷或者一片芦苇就能概括的。 两个真正的将领之间交锋,可以通过巧妙的手段让自己的军队突然占领一个致命的地方,从战略上打乱敌军的部署,但在战术上却无法象一个刺客一样,突然出现在敌人的后背,在敌人毫无所觉时就杀掉自己的目标,双方的斥候不是瞎子,双方的将领也不是傻瓜,埋伏只是让己方在战略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可在战术上还是需要打几场硬仗的。 “试过投石车的落点了么?”钱不离转身对任帅说道。 “试过了,大人。”任帅点点头:“不过……我有些担心,如果我们全歼了铁浪军团的骑兵,会不会惹怒桂明上将呢?万一他再派兵来……”任帅身为姬周国地军人,他可是知道四大军团地厉害的,心中未免有些忐忑起来。 “如果我们刻意讨好桂明,他会不会不派兵打我们了?”钱不离微笑着说道。 “不会。”任帅一愣,摇了摇头:“桂明和姬胜烈一向走得很近,他绝不会坐看我们发展势力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打?”钱不离冷哼一声:“我钱不离可以被吃不下的东西撑死,但不会被人吓死!” “我明白了,大人。”任帅憨笑一声,豪气陡起:“反正早晚都会撕破脸,这便宜么……能占就占,就算我们最后敌不过他们,也得先让桂明难受几天!” 钱不离笑着点点头:“明白了就好。” 眼见宜州军已经踏进了投石车的射程,任帅轻咳一声,刚想发令,却被钱不离阻止了:“等一等,攻击他们的骑兵!”钱不离和铁浪骑兵的指挥官张陵一样,并不在意对方的步兵。 宜州军继续前进,福州军的箭营率先发难,一篷密集的箭雨射向半空。象雨点般落在宜州军的战阵中。不过宜州军的巨盾手早已准备妥当,一排排的盾墙举过头顶,把箭雨地杀伤力减至最低,只有十数个宜州士兵被射伤,其余地士兵依然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行。 铁浪军团的骑兵也压了上来,试图用强弓压制福州军的箭雨,任帅马上抓住了机会,大喝一声:“放!!” 嗵……嗵……投石车发出地巨大响声把宜州军吓了一跳。接着就看到一片乌云拔地而起,黑压压的向阵后落去。 张陵没料到对方还有投石车,按常理来说,步兵方阵才是投石车的第一轮打击目标,此刻再想命令骑兵队后撤已经来不及了,乌云已经落进了骑兵队中,砸起了一蓬又一蓬血雨。最惨的就是铁浪军团骑兵队地战马了。它们的受力面积比士兵们大得多,在盔甲的防护上远远不如士兵,何况受伤受惊的战马是难以操控的,一时间。数十匹惊马四处冲窜,把骑兵队的阵型搅得一塌糊涂。 宜州军的步兵们也开始还击了,不过他们攻进三合镇地士兵人数不过数百人,零零散散的箭矢没有什么威力。 最前排的宜州军士兵冲过树丛后。被吓了一跳,任谁看到自己被数十支刺枪盯上时,都会吓一跳的,那士兵转身就跑,却被自己地同伴挡住了,可不管他有多么害怕,刺枪却是不会留情的,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数支刺枪就刺进了他的后背,他软软地倒在了同伴的怀中。 两支步兵交锋,防守的一方总是会占上大便宜的,一个又一个宜州士兵冲过树丛,总是被刺枪上闪动的寒光吓的心惊胆战,有的巨盾兵身体缩成一团、躲在盾后向前冲撞,却又突然脚下发软、眼前发花,等他明白过来时,发现自己落进了一个一人多深的陷坑中,接着他又会感到一阵剧痛,因为沟中安置地尖刺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有的士兵运气好,落进深沟居然毫无所伤,不过没等他做出反应,闪着寒光的刺枪已经刺入了他的面门。在血腥的战场上,一时的好运气至多能让他多活上片刻而已。 福州军的箭营不停的发射着箭矢,压制住宜州军的弓箭手,后方两侧的石屋上,出现了数十个弩手,他们端着在卢陵平原战场上缴获的项弩,瞄准所有露在盾牌防护外的宜州士兵,不慌不忙的扣动了扳机。 投石车也没有闲着,每两架投石车为一个梯次,向同一个地点不停的发射着铁球,铁球雨阻住了宜州军的援兵,充当先锋的那个步兵中队,陷入了苦战中。 宜州军的盾牌兵根本无法杀伤福州军的刺枪手,下有深沟、前有刺枪,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多挣扎片刻;宜州军的弓箭手则被福州军的箭营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绝望的躲在剑盾兵的保护之前,一个不慎,就被激射而来的弩箭夺去生命;唯一有一拼之力的就是刺枪手,但是有几个人能直面数十支刺枪的威胁、冲上去图一个同归于尽呢? 在福州军以多欺少、如暴雨般的打击下,宜州军的整个步兵中队很快就崩溃了,有的剑盾兵干脆把盾顶在脑袋上,向后飞跑,这可就苦了还蹲在地上等支援的弓箭手,头顶上的盾牌突然消失了,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从天而将的箭雨就已经把他们牢牢钉在地上。 一时间,惨叫声、叫骂声响成了一片,地上的血越流越多,血泊也逐渐连在了一起,上面还躺着不少死不瞑目的士兵们。 张陵的脸色沉了下来,福州军攻击之凶猛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这仗还怎么打?另一边的陈华也不好受,只一仗就损失了他五分之一的兵力,陈华感到一阵阵气闷。 张陵和陈华对视了一眼,都能看清对方眼底的震惊,远征福州的宜州军被钱不离整个包了饺子,他们没得到过有关福州前线的情报,只想当然的以为宜州军的失利一定是败在了郑星朗五千铁骑手中,此刻看到钱不离所辖步兵的战力,他们又是震惊又是担心。 与宜州军不同。福州军的士兵好整以暇地把宜州士兵地尸体扔到了深沟中。硬是用尸体铺出了一条路。 “准备进攻吧。”钱不离转向任帅。 “大人,再消耗一次他们的实力吧。”任帅回道。钱不离的福州军有这点好处,如果主将不是以不容置疑的口气下达命令,下级将领们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钱不离虽然也是将门子弟,但他明白胜利比自己的面子要重要得多,他喜欢别人提出不同的意见。 “用不着了。”钱不离摇摇头:“现在他们已经弄清楚了我们的布置,如果再进攻他们会做出相应地变化的。何况……你看他们现在是想进攻么?” 任帅举目望去,发现对面的宜州军正在集结部队,铁浪军团的骑兵却缓缓压在了步兵队的前面:“我明白了,大人。”姬周国和草原部落不同,姬周国的骑兵都是很珍贵的,除了冲击步兵队等占据压倒优势地战斗以外,攻坚战都以步兵为主。敌方把骑兵摆在前阵,当然不是让骑兵进攻,而是在掩护步兵。 “点起烟火吧!以攻对攻我军的伤亡就未免大了点,还不如在追击中逐步消耗他们的实力。”钱不离看了看地图:“任帅。你咬住他们的左翼,浮梁,你咬住他们地右翼,注意了。不要咬得太紧,也不要太松,其中的分寸由你们自己掌握。” “遵命,大人。”任帅和浮梁一起答应一声,紧接着,任帅命人点燃了烟火。 “浮梁,你的人怎么样?还能坚持做战么?”三合镇距离洋河只有二十里,虽然浮梁的第四团赶到三合镇之后整休了一段时间。但钱不离担心二十里地急行军会影响第四团的战力。 “放心吧,大人,弟兄们早就准备好了。”浮梁笑道:“怎么说我们也比那群家伙强多了,他们一口气赶到这里还没歇息呢!” 钱不离点点头:“去吧,准备做战。” 浮梁连忙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福州军把移植过来的大树和草丛都清理干净,随着战鼓声,任帅的第一团迈着大步向前方逼去,前面是剑盾兵和刺枪兵混和的方阵,后面则是长刀兵,箭营则走在长刀兵两侧。 张陵看到福州军竟然有放弃防守、转向攻击的架势,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怀疑,按理说,他们能阻住自己的攻势已经很出人意料了,放弃阵地?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么?张陵不露声色,一边指挥着骑兵队缓缓后退、以留出一段冲锋的距离,一边观察着福州军地步兵阵,寻找着薄弱点。 不过,几骑气急败坏飞跑过来的斥候打断了张陵的沉思:“报……大人,大人,有敌袭!!” 张陵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寻着斥候的来路望去,天际已经出现了一条黑线,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轰隆的马蹄声,做为一个统领三千骑兵的牙门将军,张陵太清楚那条黑线代表着什么了!虽然敌骑还远在数里开外,但数息之间就能冲到三合镇,眼看着自己手下的骑兵人人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张陵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一仗没个打了,只能撤退。 任帅的第一团打出了‘任’字大旗,从三合镇的另一侧冲出来的第四团也打出了‘浮’字大旗。这两面大旗一打出来,张陵和陈华的心的凉到了极点,他们到现在还以为任帅部已经带兵东进了,任帅的突然出现彻底打消了宜州军的幻想,福州军的步兵整整有四千人,陈华的步兵损失了一个中队,现在只有一千余人,实力相差了近四倍,对方的战力还远比自己强大,又是新胜之军,再加上直向三合镇冲来的骑兵队,胜负已经成了一个必然! “撤!!”张陵大喝一声,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把士兵们平安带回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是张陵又别无选择。出身于四大军团的骄傲牢牢印刻在张陵心中,他可以战死沙场,但绝不能做一员逃将! 张陵不敢让士兵们撤得太快,如果阵型混乱了,等待着己军的将是一场屠杀!出人意料的是,福州军并没有冲杀过来,只是遥遥用长弓射击,举着‘秦’字大旗的骑兵队冲过来,也只是吊在铁浪军团的骑兵队后翼,除了不时冲上前放几记冷箭之外,没有太激烈的举动。 张陵稳了稳神,最坏的事情没有发生,如果福州军真的大举进攻的话,他只能带着全军和福州军拼了,还有,福州军没有派兵拦阻自己的退路,显然那钱不离也不想承受过重的伤亡,如此看来……只要自己能稳住,阵型不乱,还是有一定希望的。 其实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药不是能瞬间至人死地的剧毒,而是那些能一点一滴悄悄夺走人生命力的慢性毒药,等到发觉时,一切都晚了,只能绝望的面向死亡! 第一五三章 洋河歼敌 张陵和陈华极力约束着部队向后缓退,铁浪军团的骑兵也不时的拉弓回射,不过宜州军士兵们的士气远不如乘胜追击的福州军,箭雨的频率、强度和福州军相比,相差甚大。 任帅的第一团在宜州军的左翼不停的寻找着战机,试图避开骑兵的防线,用强弓杀伤宜州的步兵,不过张陵的经验十分老到,在他的指挥下,任帅愣是找不到一丝机会。 任帅气得双目圆瞪,却又没有办法,钱不离事先嘱咐过,追击就是不停的占敌人的便宜,但决不能把敌人逼急了,要一小口一小口的咬!钱不离还用煮青蛙的故事来举例说明,如果把青蛙放入沸水中,青蛙负痛会一下子从水中跳出去的,如果用文火一点一点的把水烧热,青蛙就会自然自得的在温水中游动,等到青蛙察觉到痛楚的时候,它已经没有力气跳出去了。 任帅只得选择忍耐,一次次的重新寻找机会,另一侧的浮梁也在忍耐,他的第四团弓箭手不多,这还是庐陵平原战后用缴获的完好战利品补充的,再加上他的士兵们在箭法上训练的时间很短,浮梁没有信心和对方对射虽然每个士兵背后都背着十余支标枪,但是用标枪更是不可能和对方的骑兵抗衡。 另一面的张陵也在咬牙忍耐,左翼任帅部的回旋试探他不怕,他自信对方无法在自己的指挥中抓到战机,后翼分成两路的夹脊关铁骑虽然不时有小股骑兵上前冲射一轮,但双方都不想出现伤亡,攻击的规模很小,那种小打小闹的战事张陵不怕。最让张陵头疼的就是正后方那将近二百个看起来极其彪捍的骑兵,他们不慌不忙的尾随着铁浪军团的骑兵,手中的弩箭不停地夺走一个又一个生命,虽然这也是小打小闹,但这种不间断地小打小闹,张陵无法承受! 铁浪军团的骑兵队派出小股部队曾冲击过两次。试图杀伤那些让人憎恨的弩手。每一次他们刚冲出去,弩手们已经迅速勒转战马,向后方退去,而两侧的福州骑兵队则挤压上来,又把铁浪军团的骑兵逼回军阵中,让张陵徒呼奈何。 “大人,弟兄们有些挺不住了。”程达轻声对钱不离说道。钱不离的亲卫队先是在洋河用弩箭阻击宜州军,现在又在玩弩箭。虽然钱不离的连弩需要的拉力并不是很大,但也要比拉开强弓吃力得多,亲卫们弩箭射击地频率越来越慢,幸好他们手指上都带着钱不离令人打造出来的铁指扣,否则早就闹个满手的鲜血淋漓了。 “挺不住也要挺!”钱不离沉声说道:“程达,去告诉他们,每十人为一组轮流发射。其余的人借机休息一下。”宜州军阵后翼中央的骑兵队越来越稀薄了,那是前后接近二百个骑兵倒在弩箭下造成的战果,幸存的骑兵难掩脸上地恐慌和绝望,一声又一声惨叫。不止是在刺激骑兵,还在刺激步兵!钱不离明白,敌人的士气正在一点一滴的减少,所以必须要让他的亲卫坚持下去。等到最后一击时,敌军就可能大规模地崩溃! 从三合镇到洋河,只有二十里路,这二十里对张陵来说简直象两千里那么漫长,他已经付出了将近三百个骑兵的代价,还不包括宜州的部队,防守正后面的骑兵队损失殆尽时,后方地福州骑兵也加快了冲射的频率。杀伤了不少宜州步兵,但不管怎么说,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洋河终于到了,张陵转头看去,宜州军步兵的前部已经到了洋河桥头。 一阵哗然声从宜州军的前部传来,他们不能不惊慌,因为留守在桥头的百余名士兵早已被人杀死了,桥头桥下到处都是人的尸体。至于洋河上地木桥么……还是存在的,钱不离可没有那么傻,断了宜州军的后路,等着宜州军和自己拼命吗? 不过原本能并排走上数人的木桥现在只剩下了一根独木,树干很粗大,如果能保持平衡、不慌乱的话,人很容易就能从树干上跑过去,当然,马是没办法跑过去的,骑兵想活着回到对岸,就必须要放弃自己的战马。 福州军中响起了轰鸣的战鼓声,任帅的第一团和浮梁的第四团开始整顿阵型,前排都是擎着巨盾的盾牌兵,后面的兵种就不一样了。任帅把自己的箭营拉成了一条线,前面是两个整齐的步兵方阵,如刺猬般挺立的刺枪蕴含着无限的杀机在方阵的间隙处,站着数百个举着恐怖长刀的士兵;浮梁则把所有的巨盾兵和刺枪手步成了四排,后面的士兵默默的摘下了标枪,并且把一面尺余见方的铁盾固定在左胳膊上。 标枪手在钱不离的刻意训练下,成了一支非常奇特的兵种,标枪兵的远程打击力量不如弓箭手,但他们既有小盾牌护身,标枪还可以当作短枪来刺敌,防护能力和近战能力比弓箭手强得多;标枪兵的近战能力远不如刺枪手,但在刺枪手冲过来时,标枪的投射绝对能给刺枪手带来致命性的打击,而且标枪手可以顶着对方的箭雨向前冲锋,刺枪手做不到这一点;标枪手的防护能力远不如巨盾兵,可是有着巨盾兵望尘莫及的攻击力,就算近身缠斗,他们也不输于巨盾兵。 任帅担心对方的骑兵队拼死反扑,冲破自己的阵列,去屠杀后列的弓箭手,但是浮梁不怕,他的第四团大部都是由灵活无比的标枪手,不像弓箭手那样脆弱,虽然步兵对上了骑兵,总会在先天上就吃了七分亏,但他们有互拼的本钱。 张陵听到福州军的战鼓响起,心中当时就是一沉,他带着几个亲卫喝骂驱赶着挡路的步兵,来到洋河桥头,孤零零的独木映入了张陵的眼帘,他身体晃了一晃,差点没从马背上栽下去,张陵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钱不离早就识破了己方的计划,不止将计就计、诱引自己大军出动去追击。还设下伏兵。毁掉了洋河桥!虽然还剩下一根独木,但这比完全毁了还要恶毒啊!! 随着福州军的战鼓声越来越响,宜州军开始骚动起来,一路上不停的被追杀,已经让他们的情绪接近崩溃了,现在总算已经逃回了洋河,他们不明白前军为什么不动。 终于有一个士兵在没有将令地情况下冲上了独木桥,应该说。他是非常幸运地,三步并做两步成功的跑到了洋河的另一侧,那士兵忍不住长嚎一声,跪倒在地上。 宜州军士兵当时就乱了,无数人向着桥头挤去,但只有少数几个士兵能成功跑上桥头,其余的人则被后面的士兵挤落在水中。能幸运的跑过独木桥的人当然要用欢笑来庆祝自己的死里逃生,落在水中地士兵则在放声哀叫,天堂与地狱竟然在独木桥的两侧一起鲜明的展现出来。 疯狂的情绪转眼间就弥散到了整个宜州军中,饶是张陵和陈华大声呼喝。让士兵们遵守将令,但没有人听他们的命令,冲过了桥就代表着平安,留下来就代表着死亡。生与死的选择题从来都是很简单的。慢慢地,连铁浪军团的骑兵也感染了疯狂的情绪,他们调转战马冲撞劈砍着刚才还被自己保护的步兵,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出击!”钱不离冷冷地下达了命令,战鼓再变,任帅部、浮梁部、秦冲部一起展开了攻击。 从距离和速度上来说,秦冲带领的骑兵会第一波杀入宜州军内部,不过当他看到绝大部分宜州兵都背对着自己、只是在拼命推搡着面前的人时。秦冲放慢了速度。 在远处观战的钱不离连连点头,军人地战功都是从杀死杀伤或者俘虏敌兵的人数上得到的,秦冲为了减少损失、不争功的姿态确实有大将风采。 任帅的箭营发起了第一波攻击,一蓬又一蓬箭雨准确无误的射到了宜州军中,每一蓬箭雨落下,都会有一片人墙坍塌下去,但后面的宜州军会很兴奋的补上空位,因为他们距离桥头又近了一步,可惜等待着他们地,是另一蓬箭雨,可怜的他们永远也看不到独木桥了。 紧接着,浮梁部的标枪手也展开了投射,无数支标枪在半空组成了一条长龙,扑向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被箭矢射中的士兵还能发出凄惨的叫声,但是被标枪击穿的士兵却往往在瞬间就失去了一切生机。 任帅部的长刀手率先扑进了人群,恐怖的长刀掀起了一排一排的刀浪,砍瓜切菜一样把无数的宜州士兵劈倒在地。 见到已经近身攻击了,一直在等待着的秦冲举起了手中的刺枪,怒喝一声,催动胯下的战马杀入了敌阵,秦冲身后的骑兵们一拥而上,给了宜州军残部最后一击。 铁浪军团牙门将军张陵已经双眼血红、丧失了理智,就在刚才他眼睁睁看着陈华被溃兵挤得掉在洋河中,冒了几下头就消失不见之后,张陵真的疯狂了,他带着亲卫不退反进,手中的刺枪毫不留情的屠杀着溃兵,向前方的福州军冲去。张陵的亲卫们看到主将拼命,义无反顾的跟在张陵身后,向前冲杀。 宜州的溃兵虽然一心想逃命,但也只是为了自己而已,他们还没有胆量和本军的将领厮杀,最多只是想避开张陵的势头,可惜溃兵太密集了,他们动弹不得。 张陵横枪一扫,终于杀出了本军,他对上的正是任帅的长刀手,张陵并没有见过这种武器,森冷的刀锋虽然带着阵阵杀气,但张陵一无所惧、毅然迎上了刀阵。 因军功一步步升为牙门将军的张陵,见过了腥风血雨,他手中的刺枪如闪电般左右遮挡,架住了几把劈向他的长刀,旋即张陵手腕一挑,刺枪猛地戳中了一个长刀手,“杀!!”张陵一声大喝,甩掉刺枪上的尸体,他想用自己的英勇举动激励手下的士兵,早晚都是死,还不如和敌军同归于尽。 “杀!!”一声比张陵的吼声还要猛厉怒喝传来,一条熟铜棍如毒龙般从斜刺王穿去。由下往上。正正击中了张陵的刺枪。 张陵只感到手掌一痛,一股巨力从刺枪上传了过来,刺枪差一点就要脱手飞出,张陵连忙用双手紧紧抓住已经变形的刺枪,没等看清来人,就看到对方的熟铜棍已经狠狠的捣向了他地战马。 张陵大吼一声,手中地刺枪砸向了来人,不管不顾。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到现在他才有时间打量那个人,一副非常憨厚的脸孔,眼中却带着凶厉无比的杀机,这就是任帅么? 任帅棍势一变,突然挑中了张陵的刺枪,枪棍相交,张陵被震得身体后仰。刺枪虽然还是没有脱手,但张陵为了抓住刺枪,双手都举在了空中。 一个长刀手见有机可乘,一个跃步对着张陵兜头就是一刀。张陵双手都在空中,无法变招,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冷的刀锋切入了自己的脖颈。张陵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最后一眼看到宜州士兵并没有受到他的感染。还在拼命向洋河独木桥上挤,心灰意冷!张陵在无比地心灰意冷中丧失了全部的意识。 张陵无头的尸体落在了地上,紧接着落下的是两条被砍断的胳膊,“小兔崽子,敢抢老子的功劳!”任帅恼怒的骂了一句,挥起熟铜棍,把一个拼命冲上来想要为张陵报仇地亲卫砸下马去:“还他妈得让老子救你!!” 那长刀手嘿嘿一笑,挥舞着长刀向张陵人头落下的地方冲去。他要把敌将的首级系在腰里,这是以后吹牛的本钱啊!至于任帅将军地愤怒……他不在乎,作为一个雪原城跟过来的老兵,他了解自己的主将,如果任将军不骂不怒,才是真正记自己的仇了,既然挨了骂,那就证明这只是一件小事,顶多回去被踢上几脚而已。 秦冲带着骑兵全线压上,配合着左翼地任帅、右翼的浮梁,象赶鸭子一样把宜州军赶入了河中,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在天地间,最后到底有一些机灵些的宜州士兵明白应该投降了,有样学样,知道难以逃出生天的宜州士兵跪倒了一片。 钱不离的天威军是轻易不杀战俘的,巨盾手们挥舞着长剑,喝令战俘手举过头,标枪手们四处捕抓奔跑受惊的战马,钱不离战前曾下过命令,轻易不要杀伤战马,福州实在太缺乏战马了。贾天祥虽然财大气粗、手眼通天,但战马在姬周国是不允许私人买卖的战略用品,贾天祥手里再有钱,也没办法大量收购战马。象郑星朗那样带着五千铁骑来投奔地事情可是绝无仅有的,幸亏有了郑星朗,要不然钱不离现在还在为扩充骑兵队头疼呢。 洋河另一侧从独木桥上跑过去的宜州兵见势不妙,不约而同一起向后奔逃,可惜从密林中突然出现的一支骑兵、步兵混杂的队伍彻底打消了他们的期盼,这支队伍正是钱不离派去的伏兵,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宜州军通过洋河追击福州军之后,再度毁掉洋河桥,但也要给宜州军留下一条活路,免得敌方干脆背水一战。 钱不离暗自叹了口气,福州军一个个欢天喜地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有些士兵已经开始互相吹牛皮了,还有的士兵也想过一过骑兵的瘾,笨手笨脚的往战马上爬,自然会被惊魂未定的战马甩开来,结果引起了一片哄笑声,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那些跪倒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宜州士兵。人与人之间为什么就一定要互相残杀呢?钱不离甩甩头,抛开这个无聊的哲学问题:“程达,你以为胡文新等人知道银盏坳的战事之后,会怎么做?” 程达想了半天,苦笑道:“大人,他们能做的太多了,如果他们胆子大一些,也许会主动向我们进攻,要不然就据城死守,还……可能选择撤退,退出宜州去。” “说的不错。”钱不离点点头:“正因为他们可以选择的出路太多,所以他们一定会犹豫的,我们就要用最快的速度打到南星城,在他们做出决定之前,把他们困在那里!最好这一战……就能平定宜州,我们拖不起啊。” “大人明见。” “传我的命令,就地安营扎塞,让将士们休息一天,明天急行军赶往南星城。”钱不离从战场上收回目光,转向程达:“去把秦冲叫过来。”长途奔袭,当然要靠骑兵了,想那三个统领的兵力合在一起也不过五千步兵,秦冲能把他们拖住的。 第一五四章 惨烈赤水 就在钱不离率领福州军杀敌于洋河河畔时,已经成功打下了宜州府的郑星朗坐在百里克诚的府邸中,脸色沉重,秦重三、梅自强、刘佩凡等几员捍将坐在郑星朗的下首,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 打下宜州府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郑星朗率领着骑兵围着宜州城转了一圈,把劝降信绑在箭矢上分批射入城内,信上不外威胁利诱等用词,负隅顽抗的、斩尽杀绝,开门投降的、必有重赏。半天之后,虽然还是有部分宜州军将官拒不投降,但宜州城西门的士兵‘毅然’把城门打开了,宜州城内没有正规军,只有不到五百的城防军,普通的士兵终其一生也难以遇到战事,郑星朗的铁骑威势已经把他们吓破了胆。 郑星朗进驻宜州城,经过一天半的整理之后,他发现自己面临着一道让人极其头疼的难题。铁浪军团竟然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进入宜州,而郑星朗这一路奔袭并没有遇到骑兵队,很显然,骑兵队已经出动去攻击后方的钱不离了,三千骑兵对福州军来说是不可小视的力量! 郑星朗原先的计划是打下宜州城之后,再来一次长途奔袭,打下宜州北方的青龙岭,青龙岭上的青龙关高大雄伟,曾经是中原混战时蜀国赖以自保的钢铁雄关,但姬周国一统之后就被荒置了,平日里只驻扎不到一个小队的士兵。青龙岭处于三州交界处,北连清州、东连通州,南面则连接着宜州,是一个必争的战略要地!郑星朗从夹脊关南下时,经过青龙岭,感触很深,青龙关是一处不亚于夹脊关的雄关,占领青龙关就占据了主动,只需派部分步兵防守青龙岭,宜州大部军队可以毫无牵挂的进攻洪州。否则。宜州只能分两路作战了。 郑星朗从百里克诚的府邸中搜出的官文上知道,飞鹰部落的札木合杀了个回马枪,正从通州杀往清州,并且有向南进攻的趋势,官文上命令宜州的官员准备大量地辎重,运往青龙岭,风云军团将会派两个大队地步兵来防守青龙关。辎重还没有出发,对郑星朗来说。这正是一个夺取青龙岭的好机会。 所以,郑星朗正面临着一个痛苦的选择,如果继续北上抢先占领青龙岭,那么中军的钱不离必然会面对铁浪军团三千骑兵的庞大压力,如果南下支援钱不离,就只能无奈的放过好机会,等日后再想进攻青龙岭。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大人,要不然……我们还是南下吧。”梅自强缓缓的说道:“大人,宜州胡文新、余楚杰、陈华、黄立平四个统领每个人都有千五地士兵,合在一起就是六千人。再加上铁浪军团的三千骑兵,钱将军的中军太危险了!” “是啊,大人,我们南下吧。”秦重三和刘佩凡一起点头应是。 “难道你们就愿意错过这次机会么?”郑星朗平静的扫视了一圈:“你们想过没有?等到日后再想进攻青龙岭的话。我们要动用多么大的人力和物力才能打下青龙岭?” “话是这么说……但钱将军不能不救啊!”秦重三喃喃的说道。 郑星朗沉吟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缓缓说道:“梅自强,给你一千骑兵,你给我打下青龙岭,要是拿不下来或者没有守住,你也用不着回来见我了。” 梅自强和秦重三、刘佩凡对视了一眼,没说话。其实按照姬周国地军制,他必须要大声回答‘末将遵命’的,显然梅自强有一肚子话要说。 “刘佩凡,给你一千骑兵,你给我守住宜州府,不得出一丝差错。”郑星朗下了第二道命令。 “可是……钱将军那……”秦重三苦者脸看向郑星朗。 “我没说不回援中军!”郑星朗淡淡的说道:“我带领千骑回去吧。” 秦重三等人一起站了起来,刘佩凡道:“大人,请您三思!钱将军遇险,不管于情于理,我们都要用主力回援的!大人,给我五百人,我用脑袋担保,宜州府绝不会出现闪失,大人带着剩下地人回援钱将军吧。” 秦重三道:“大人,如果按照您的计划,就算您打下了青龙岭,又守住了宜州府,可您只派千骑回援钱将军,那……那……大人,您要小心为上所忌啊!” “钱将军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郑星朗笑了一笑:“秦重三,你说,我们和姬胜烈的实力谁强谁弱?” “当然是我们弱了。”这个问题是很简单地,秦重三回答得很快。 “我们还不是一般的弱,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和军部对抗的实力。”郑星朗叹了口气:“那么,什么样的人才能带着我们转弱为强、走出困境呢?” 秦重三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郑星朗突然把话题转到实力对比上的用意。 郑星朗续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是根本没有办法带着我们走出困境的!如果钱不离真地因此对我产生了猜忌,甚至在将来开始故意陷害我,那又怎么样?凭他的心地根本就不是尉迟风云的对手,他的覆灭已经成了定局,早死和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如果钱不离真的能带领我们转弱为强、走出困境,他必然是一个目光长远、胸有韬略的人,这样的人会不明白我的苦心么?” 郑星朗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秦重三几人不由哑然无语,郑星朗说得没错,如果钱不离真的因为郑星朗没有带主力回去支援就产生猜忌的话,这种人怎么也不会是姬周国军神尉迟风云的对手!在己方占据劣势的情况下,钱不离更是没有翻身的余地。 “就这样吧。”郑星朗缓缓的站了起来:“兵不宜迟,梅自强,你准备一下,马上奔袭青龙岭,重三。你和我回援中军。” “遵命。大人。”秦重三几人一起答应了一声。 赤水镇大营燃起了熊熊的火光,一眼望去,大营中到处都是尸体,地上流淌的鲜血连接在一起,就象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一样,残破地军营里间或响起几声无意识地呻吟,紧接着,就会被寻声而来的骑兵狠狠补上一刺枪。随后没了声息。 一支不到百人的溃兵默默的站在一处小山头上,看着十数里开外燃烧着的大营。孙仲德得到钱不离的命令后,派过来一支四千人的队伍,其中有千五是跟随孙仲德‘造反’的土族人,另外则是宜州地降兵。他们和秦冲换防之后的第三天,却突然遭到了铁浪军团骑兵的袭击,虽然四处探察的斥候们及时发现了铁浪军团骑兵队。但双方在战力上的差距太大了,开始还能勉力支撑一会,等到铁浪军团的骑兵队突进大营之后,完全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远处传来了一声轰响。那是铁浪军团地骑兵队砍断了赤水大桥的横江铁索,半个赤水吊桥掉进赤水河发出的声音,从宜州军的战略上来说,他们已经成功地完成了任务。宜州已经成了钱不离的丧身之地! “兄弟……”一声微弱的呼唤在溃兵中响起。 杨飞俊连忙走了过去,轻轻的拉住了刘震强地手,他们都是钱不离身边最早的一批亲卫之一,受钱不离之命跟随着孙仲德转战福州。在刚刚发生不久的死战中,刘震强高呼酣战,带头迎击冲进大营的铁浪军团骑兵,不过武技并不能弥补步兵、骑兵在先天上的巨大差距,刘震强只劈倒了一个骑兵。就被另一个骑兵击得倒飞出去。杨飞俊红着眼睛带人把刘震强救了出来,然后和少山分头突围,跑进深山之后才甩脱了骑兵队的追杀,在时间很短的追杀中,杨飞俊手下的五百人最后只剩下区区几十个。 杨飞俊不是不敢拼命,身为军人,杨飞俊知道,和困兽死战、杀伤几个敌兵相比,把这里地消息传给前方的统领大人才是最重要的!他和少山约好,不管是谁能活着逃出去,都要想方设法把这里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给统领大人。 “兄弟,我……我不成了……”刘震强没说一句话,都会从口中喷涌出鲜血,他的胸腹间有一处贯通伤,在冷兵器时代,这种伤是无法医治的,刘震强用最后的力气不让自己昏迷,是因为他有话要说。 杨飞俊握紧了刘震强的手,默然无语。他们见惯了杀戮、见惯了生死,对生与死看得很开,而且军人的性格都很粗旷,他们学不来用好心的假话去安慰自己的同伴。最关键的是,刘震强的胸腹间已经能看到内脏了,这种伤势……不止杨飞俊明白,刘震强也明白,已经没救了。 “俊……代我告诉统领……我……没运气,不能再跟着他了。”刘震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所谓的‘统领’对姬周国来说只是一个将官的封号,但是对天威军的将士们来说,‘统领’却是领袖的代名词,代表着他们甘心情愿的服从钱不离的统领!杜兵等高级将官已经转而称呼钱不离为将军了,因为他们本身的封号都超过了统领,但是在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中,依然称呼钱不离为‘统领’,这种称号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骄傲,代表着他们是老兵,从雪原城开始就跟随着钱不离转战的老兵。 “统领大人会为你报仇的!”杨飞俊勉强控制住自己不掉下眼泪来,军人,可以流血,但不能流泪,而且现在大家都在看着杨飞俊,本就是溃兵,士气不可以继续低落了。 “操……”刘震强嘎的笑了一声,在别人看来,根本没办法辨别他是在抽气还是在笑:“废……废话……话……”最后一个‘话’字出口,刘震强的双眼蓦然失去了光泽,但刘震强的表情却是在微笑,统领大人会不为自己报仇么?这小子真能说废话,这是刘震强最后的意识。 杨飞俊缓缓闭上眼睛,等到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眼内的悲伤已经不翼而飞:“把刘将军就地掩埋。大家休息片刻。然后出发。” “遵命,大人。”几个士兵答应一声,把刘震强的尸体抬到一个土坑内,轻轻的把大大小小的石头压在了刘震强的尸体上。 把刘震强安葬在这个山头上,确实有一种遗憾,但是杨飞俊不得不这样做,把敌骑突袭赤水镇地消息用最快地速度传递回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想必。震强也不会埋怨我,杨飞俊又合上眼睛,叹了口气。 刘震强是天威军建军以来阵亡的第一个军职在大队长以上的将官,严格的说,钱不离是个比较称职的统帅,崇尚精兵战略的钱不离是很珍惜手下士兵、将官的生命,每逢战前。钱不离总是苦思很长时间,寻找用最小代价换取最大胜利地办法。 可惜宜州之战正应了钱不离经常说的话,战场上任何意外都是可能发生的。钱不离本以为已经胜卷在握,凭宜州剩下的那点兵力只能落个被分头歼灭的结局。但是铁浪军团的骑兵队改变了战局,三千骑兵代表的实力给了宜州军胆量,他们设下圈套、主动进攻,这些都远远超出了钱不离地预料。当然。把赤水镇惨败归罪于钱不离一人是不公平的,情报方面的极度闭塞才是主要的原因,纵使到了现在,钱不离也没有意识到后方地危机,从军人的大义出发,钱不离认为铁浪军团只派出了一千骑兵,因为铁浪军团和风云军团正在围追堵截札木合,抵抗异族侵略才是军队的头等大事!他们能抽出一千人。已经是到极限了,要不然,还怎么和札木合斗? 南星城中,宜州军派出去的斥候正遇到了几个水性极好、侥幸从洋河地下游爬上岸的溃兵,得到了西路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余楚杰、胡文新、黄立平等宜州将领开始都不敢相信,郑星朗的骑兵队已经攻下了宜州府,这个消息是千真万确的,钱不离带领的只剩下四千步兵,怎么也不可能大胜西路军的!而且自古以来就很少有步兵击败骑兵的战例,还是一个不漏地全歼,这远远超出了情理之外,打不过还不能逃么?难道步兵能靠着自己的双腿追上骑兵不成? 余楚杰等人亲自询问了那几个溃兵,如何追击、如何攻打三合镇、福州军如何反击、宜州军如何退兵,把这一切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之后,余楚杰等人的心都凉了。借助洋河天险、全歼钱不离部队的全盘计划是他们几个人一起策划的,但谁也没想到钱不离竟然反过来利用洋河天险,全歼了他们的银盏坳埋伏部队。 余楚杰等将领都看过钱不离在雪原城苦战札木合的战报,战报这种东西就是把当时的战事简单化、明朗化,除了尉迟风云等经验丰富的老将能从战报中深深感受到钱不离的狡诈、机智外,一般的将领看到战报后不会往深里想,就连极其阴险狠辣的姬胜烈看过战报之后,也只是一笑置之,他并没有重视钱不离,在他看来,钱不离不过是运气比较好而已,用兵比常人冷静,处绝境而不慌乱,但是不管怎么说,钱不离也不是和他姬胜烈一个档次的对手。 双丰城的统领黄立平甚至说过,如果是他对上了札木合,肯定比钱不离的战果好,他决不会让札木合活着逃出雪原城!雪崩?人人都会用!没什么了不起的! 姬周国的高级将领和中级将领,对钱不离的态度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大部分中级将领都没有把钱不离当回事,而那些身经百战、擅长运筹帷幄的高级将领,都非常重视钱不离。 尉迟风云重视钱不离,他当日甚至想亲自带兵追赶钱不离撤往福州的军队,不过在姬胜烈的微笑中不了了之了。郑朔重视钱不离,所以他在郑星朗临行前,凝重的嘱咐郑星朗,到福州之后一定要以钱不离为主,必须要服从命令。铁浪军团的军团长桂明重视钱不离,所以他才不看好百里克诚的前景,从自己为数不多的骑兵中强自抽出三千人,派非常倚重的将领张陵带领骑兵支援宜州,在他看来,百里克诚绝不是钱不离的对手,或早或晚都是失败的,所以他要派兵封锁住钱不离进军的道路,不让钱不离做大。可惜桂明还是低估钱不离了,他的骑兵队踏入宜州的同时,钱不离也杀进了宜州。 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南星城中的宜州军将领象钱不离估计的那样,产生了分歧,现在宜州军将领没有人瞧不起钱不离了,取代狂妄的是深深的畏惧,黄立平坚持要进军赤水镇,和铁浪军团的骑兵汇合,这样他们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而胡文新坚持马上撤退,退出宜州保存实力,等到内阁发出援军之后,他们再打回来。 双方谁也不能说服谁,余楚杰在中间左右为难,可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南星城外却突然出现了一支打着‘秦’字旗号的骑兵队! 第一五五章 围困南星 秦冲带着骑兵看似耀武扬威,实际上非常谨慎的绕着南星城走了一圈,最后选择着南星城的南门,安下了营塞。 黄立平等宜州将领没想到福州军进兵如此神速,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走是肯定没有骑兵快的,三个人商量了一会,谁都想不出相应的对策,出城死战么?钱不离轻而易举就歼灭了银盏坳的伏兵,再加上夹脊关铁骑自然散发出的威势,他们都惧怕福州军的战力,只能选择继续守下去。 入夜,浓密的乌云遮住了月色,天地之间飘起了一层雾气,南星城上、福州营中,明亮的***在雾气中变得黯淡了,散发着浅橘黄色光芒,时不时还在风中跳动几下。 对南星城的宜州军来说,这是一个好天气,黄立平、胡文新、余楚杰等人商量一下,决定趁着天时劫营!为了谨慎起见,他们派出了最精锐的三百士兵,从北门而出,绕到福州军大营的南面,从后营杀入,而宜州军的大部则在南门下整装代发,如果福州军营被冲乱了,他们就会打开南门、一拥而上,前后夹击福州军,如果偷袭没有成功,他们自会按兵不动,反正只损失了三百人,无关大局。 不过宜州军知道无月有雾的夜间是偷袭的好机会,福州军的秦冲也知道这一点,他特意加派了值夜的人手,防备宜州军的偷袭。 宜州军那三百个精锐士兵花了很长时间,才小心翼翼的绕到福州军营的后侧,但他们刚刚接近军营,就被福州军的斥候发现了,战鼓声响了起来,秦冲所带领的夹脊关铁骑战阵经验极为丰富,只过了短短的时间,他们已经穿戴好了铠甲,等待着上官的将令。 偷袭是不能了,宜州军的士兵转而强行向福州军营冲去。秦冲带领的都是骑兵。随军所带地辎重大多是兵马地口粮和帐篷之类的东西。骑兵所修建的营地也要比步兵修建的营地简陋得多,没有陷阱、铁蒺藜、鹿角等物,所以宜州军很快就顶着零散的箭矢冲到了营门前,劈开营门,冲了进去。 不过他们刚进营门,就承受了准备妥当的夹脊关铁骑凶猛的扑击,步骑之间的差距在这一瞬间体现得淋漓尽致,一个又一个宜州士兵就象稻草一样。在骑兵得冲刺下抛飞出老远,区区三百人,只有十几息地时间,就全军覆没了。 城头上的余楚杰看到福州大营喊杀声响了起来,遂命令下面的宜州军做好准备,接着命令把城门打开,还没等第一个士兵踏出城门。福州军营地内的喊杀声已经消失了,余楚杰、黄立平等人不禁相顾骇然。 “鸣金!关城门!都撤回来……快!”前后截然相反的将令让整齐的宜州军变得骚乱起来,士气再次下降了。 心有不甘的余楚杰等人又商量出一个疲兵之计,城头上不停地敲响战鼓。士兵本分拨大声鼓噪,后来见福州军没有反应,余楚杰又大胆的命令少部宜州军杀出城门,当然。出城门不远他们就会翻身跑回来的,如此反复了几次,余楚杰无奈的停止了‘游戏’,福州军营一直静静地,朦胧的***好似在嘲笑宜州兵一样,根本就不为‘游戏’所动。 第二日,满天的雾气被初升的阳光赶得无影无踪了,任帅地第一团踏着露水赶到了南星城下。虽然是深夜行军,但对第一团的气势却没什么影响,城头上一夜未眠的余楚杰观看到毒龙旅第一团的军容,心越来越凉了。 任帅并没有急于进攻,只是下令在南星城的西门安营扎塞,和南门出的秦冲遥遥呼应,投石车等攻城器械都在随后跟进的浮梁第四团里,任帅不急。 钱不离乐得轻松,既然宜州军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都被堵在南星城中,那么宜州的大势已定,攻城地事就交给任帅去做吧,他令程达把沙盘搬到内帐中,一变享受着柯丽的按摩,一边观察着沙盘和地图。 南星城北边二十余里处是洋河,南星城与双丰城之间肯定有桥,这个不要紧,只需派出百多个士兵,就能切断南星城北上的路;如果他们向东倒是能跳出险地,钱不离决定让秦冲的骑兵队转到东门处严阵以待,西方则由任帅和浮梁防守,料宜州军没有那个胆量往西方逃窜。 钱不离知道一定要给宜州兵留出一条活路,再说自己的兵力不够,宜州军往南突围钱不离是不怕的,越往南他们的活动空间就越小,加上赤水阵驻守的四千步兵,钱不离有信心把宜州军全部歼灭掉。 想到此处,钱不离放松了很多,不时的和浮柔、柯丽开上几句不伤大雅的小玩笑,两个女孩子一个本性纯洁、一个天真未泯,怎么能是钱不离那张刀子嘴的对手?总的来说,钱不离让她们笑,她们就得笑,钱不离让她们红脸,她们就得红脸,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浮柔的腿伤已经大好了,虽然她的搏击能力很强,但和大多数初尝滋味的女人一样,只要钱不离的目光扫过她的胸脯,她就会感到一阵阵脸红心跳,有时钱不离说的话让她羞恼不已,可惜拳头打出去却没有一点力度,简直象给钱不离按摩一样。 柯丽比浮柔要从容得多,因为她已经是钱不离的女人了……当然,这是她自己认为的。就在前两天,柯丽侍侯钱不离洗脚,等钱不离洗完躺下后,她端着水往外走,却突然绊了一下,把整盆水都倒在了自己的小床上。没有人知道柯丽是真的被绊了一下还是故意为之,但后果是明显的,她的小床不能再睡人了。 其实柯丽完全可以去找程达等亲卫,让他们再取些褥子回来,但柯丽坚持说不用,落落大方的躺在了潮湿的床上。钱不离闭目养神,装什么都没看到,浮柔有些不忍心了,让柯丽到他们的床上睡,柯丽极其爽快的答应一声。随后就睡到钱不离身侧。 在浮柔眼中。柯丽的表现实在让人惊讶,因为小柯丽太从容不迫了,她地表现非常非常自然,就象穿衣吃饭一样。但是钱不离却知道,柯丽很紧张,同躺在一张床上,他能感觉得到,柯丽地手脚都在发抖。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钱不离再次误会了柯丽,他以为柯丽在害怕某种激烈的运动,但实际上小柯丽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在害怕钱不离会把她赶走。 那一夜什么都没发生,当然,这是钱不离自己认为的,事实上也确是如此。清晨醒来的钱不离深深敬佩着自己,送上门来的都不吃,真是高尚啊! 随后醒来的柯丽却是满脸幸福的红晕,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终于成了钱不离地女人了……柯丽跪坐在床上,侍侯好钱不离之后,耐心的拿着小镜子修剪起自己的眉毛来,还把自己的两个小辫子打散。盘到了一起。 当柯丽问钱不离好不好看时,钱不离虽然觉得柯丽的举动有些怪异,但还是连连点头说好看。这就怪钱不离在习俗上过于不学无术了,女孩子在嫁人之后才可以盘头、修剪眉毛的,这叫‘开眉’,对于侍女来说,只有得到了主人的宠幸之后,才有资格‘开眉’。‘开眉’代表着她们身份、地位地极大转变。 柯丽含羞带怯的走到帐外,她还是小孩子心性么,当然想显耀一下自己,却不明白她的显耀给钱不离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程达等一众亲卫看到柯丽地样子,一个个变得目瞪口呆,看向钱不离的眼神除了崇敬之外,又多了一丝暧昧。钱不离哪知道这些,他是统帅,心忧整个战局,哪有心情去琢磨这等小事? 这就成了一个难以澄清的误会,没有人敢去问钱不离是不是真的和柯丽那什么什么了,钱不离这个黑锅可算是背得冤枉至极,也可笑至极!钱不离一是因为柯丽只是个孩子,二是因为他顾虑自己地名声,才强自把柯丽当成妹妹看待,可是现在他还什么都没做,在别人眼里,他却把什么都做完了。 唯一能给钱不离解惑的就是浮柔,但浮柔偏偏是土族人,不太懂姬周国的风俗,土族人在男女关系上是很放得开的,浮柔之所以一直是处子,正因为他有一个优秀的哥哥,浮梁的能力超群,讲义气,为人豪爽,又深有智略,深受土族人爱戴,浮柔想在她身边中找一个能力、相貌、脾气都超越浮梁的人,那可太难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浮梁还能做领袖么? 黄昏时分,浮梁地第四团也赶到了南星城下,任帅的士兵早就建造好了足够两个团休息的大营,正好可以歇息在一处,而秦冲的骑兵则撤往东门,守住了南星城东方的通道。 一夜无战事,天亮了,宜州军依然守在南星城中,这就是群龙无首的必然结果!这一夜里,余楚杰、黄立平、胡文新等人就突围还是防守,从哪里突围等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争执,但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如果百里克诚、尚义或者张陵其中任何一人在南星城,早就定下了章程!余楚杰等三人的将衔、军职都差不多,谁都认为自己的计划是正确的,但又谁都说服不了谁。其实不管他们从西突围还是从东突围,他们都有一定的机会逃出生天,如果他们早下决心,从北也可以快速逃过洋河,虽然会在福州军的追击下,闹个伤亡惨重的结局,但怎么说也比全军覆没好。 可惜他们开始为了自己的声名着想,不甘心未战先败,现在却又因为没有主将,迟迟下不定决心,机会就这么一点一点的从他们手中溜走了。 福州营内,战鼓声响了起来,任帅的第一团推着投石车走出了大营,战事已经要展开了。 这一夜里,钱不离已经命人在东方和西方设下了各种陷阱、铁蒺藜、鹿角等物,唯有南北什么设施都没布置,北方的洋河桥已经被毁掉了,南方是死路,无需在布置什么。 南星城内也做好了准备,福州的步兵在西、骑兵在东。显然西面才是主攻点。余楚杰命人把南星城内所有的投石车都搬到了西城,其余三个城门只布置了少量部队,南星城内军营的操场上,有两千预备队整装待发,时刻准备着支援别的城门。 福州军战阵前居然摆着二十多辆投石车,如果梁健生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福州军本来只有十辆投石车而已。怎么会平白多出这么多? 任帅默默地观察了南星城片刻,一挥手,前面地十余个士兵推着三辆投石车向前走去。 只听南星城上鼓声响起,福州军的士兵转头就向回跑,南星城上的投石车已经开始投射了,七、八块巨石呼啸着向福州军阵前飞去,当时就把两辆投石车击得粉碎。只剩下一辆投石车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南星城上响起了一片喝彩声,这一次投射都是有南星城的统领胡文新亲手指挥的,作为南星城的统领,他对本城投石车的射程了如指掌。正好击中了福州军推上前地投石车。虽然其中也有运气的因素,但胡文新的本事也不能低估。余楚杰和黄立平则大声带头喝彩,带动了南星城上守军的情绪,他们自知士气低糜。怎么会放过这种鼓舞士气的好机会呢? 福州军倒是一点不以为意的样子,其实除了十辆投石车以外,别的投石车都是军中工匠连夜打造出地伪劣产品,空有一个壳子,只是南星城上的人离得太远,看不清而已。 任帅淡淡一笑,好似没听到南星城上的喝彩一样,转身对一个眯着眼睛。打量南星城的士兵轻声说道:“汤云龙,有把握没有?”汤云龙是任帅手下投石车地‘车头’,专门负责掌握投石车的角度、力道。 “大人,看我的吧!”汤云龙呵呵一笑,向后面跑去。 狭长而高大的杠杆式投石车正立在前军阵后,投石车前有一处高大地铁架,上面悬挂着两个被渔网般的粗索缠绕的重物,这是汤云龙的发明,杠杆式投石车可以连环发射。从理论上来说,只要铁架子够高,上面悬挂的重物够过,投石车可以一直投射下去,不过事实上却不行,铁架子虽然是用精铁铸造的,但是能悬挂两个重物就已经到了极限,再挂上一个非得把铁架子压垮了不可。 汤云龙瞄着南星城的城头,略微调整了一下方向,诱引敌方先发射投石正是为了找出敌方的火力点,下面地事情就要看他的了。 南星城上余楚杰等人早已看到福州军阵后那辆奇异的杠杆式投石车,不过杠杆式投石车是首次在宜州发威,他们还不明白那种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准备,发射!”汤云龙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士兵挥动长剑,砍断了绷得紧紧的粗索,悬挂在下面的重物落了下去,正好砸在投石车上,杠杆另一端的巨石轰地一声,拔地而起,直向着南星城的城头飞去。 从汤云龙被任帅选中,负责投石车开始,前前后后他已经‘玩’毁了十数辆杠杆式投石车,倒不是汤云龙不知道爱护投石车,这种杠杆式投石车投射十发之后,杠杆就开始变形了,只能换新的。最让汤云龙感激的是,每一次搞坏了投石车之后,钱不离都不会责怪他,反而鼓励他好好练,这让汤云龙感激之余,更加勤奋了。数百次的投射,汤云龙的技术可算是炉火纯青了,他甚至掌握了在石块重量相同的情况下,用改变悬吊重物重量的方法来改变射程。 巨石准确的砸到了南星城的城头,一辆投石车当即就被压得粉碎,操作投石车的宜州士兵也被投石车的碎块击翻在地,南星城头的喝彩声嘎然而止。 汤云龙冲过去又调整了一下投石车的方位,另外几个士兵把一块巨石放在了投石车上,“准备,发射!”汤云龙又发出了命令,第二块巨石就在宜州士兵的错愕之中,再一次狠狠砸在了城头上,不过这一次偏了些,没有砸到投石车,倒把呆立的步兵刮倒了一片。 宜州士兵一片哗然,余楚杰等人的脸色也变了,这种威力巨大的投石车太可怕了,远远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畴。 第一五六章 头疼的难题 任帅一声令下,十几个福州士兵推着几辆假投石车向前冲去,此刻的南星城头已经乱成了一片,余楚杰等几个宜州统领都钻到了城楼里,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都处于对方投石车的攻击范围之内,谁能保证下一发石弹不会砸向他们?城墙上的宜州士兵纷纷躲在了城垛下,操作投石车的士兵也一哄而散。 任帅见对方没有攻击假投石车,再一挥手,六个士兵推着两辆投石车冲了上去,投石车上已经安放好了石弹,在后方的汤云龙高喝声中,前面的投石车开始投射了,不过目标不是城墙,而是城门,可惜两发石弹一发击中了城门的上方,一发击中了城门的左侧,都没有击中目标。 城墙上的余楚杰反应过来,高声喝骂让士兵用投石车还击,在督战队的鞭打下,宜州士兵惶惶然回到投石车处,安放好石弹。不过他们过于慌张了,投石的落点差了很远,距离福州军最近的一颗石弹也在十米开外。 任帅命令前面的士兵把投石车拉回来,前军后面的杠杆式投石车再次投射,准确的砸进了宜州投石车车阵中,不过这一次宜州军没有四散奔逃,督战队正站在一边象狼一样盯着他们,其中一个军官的脸也碎石划出了数道血痕,他连擦都懒得擦,任由鲜血从他的脸颊流下,显然,督战队的素质要比普通士兵的素质强得多。 “汤云龙。”任帅喝了一声。 正在指挥安放石弹的汤云龙连忙跑了过去。 “你有把握打中那城门么?” “两发之内!”汤云龙一笑:“大人,看我的。” 汤云龙跑回投石车旁,打量了一会南星城城门,喝道:“减掉四百斤。” 士兵们把铁架上的重物放了下来,几个士兵挥剑砍掉了四个麻袋,每个麻袋中都装着百斤重的石头,如果需要增加重量的话,他们就会把麻袋绑上去,需要减少重量,他们就把麻袋上的绳索砍断。对这个世界来说。此种方法算得上非常灵活了,正是出自钱不离的构思。 士兵们重新把重物吊了上去,随着汤云龙一声令下,石弹呼啸着飞起,直向南星城的城门飞去,不过这发石弹地射程差了点,落在南星城城门地前方,虽然在翻滚中正好撞上了城门。把城门撞得嘎嘎做响,但没有太大的效果。 任帅回头看了汤云龙一眼,汤云龙咧嘴一笑:“大人,这一发保中!!” “来人,加一个麻袋!”汤云龙犹豫了一下:“再加半袋。”杠杆式投石车是很容易瞄准的,只要站在投石车后面的木架上,顺着杠杆向前一瞄就可以。石弹的轨迹很少发生偏差,关键就是在重量上。 “准备,发射!”巨大的石弹拔地而起,飞向了南星城的城门。汤云龙没有胡吹,这一发石弹正好击中了城门的上方,砸开了一个数米宽地大洞,里面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声。显是石弹飞进去砸伤了人。 “好!”任帅大喝一声:“汤云龙,再来一发!” “遵命!”汤云龙挺起胸膛:“把那半袋减掉,快点!” 又一发石弹飞起,正好击中了城门的中央,南星城的城门再也经受不起这番砸击了,半扇城门轰然倒塌,另半扇城门歪歪斜斜的挂在那里,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 “诸军准备!”任帅拔出了长剑。福州军一起发出了一声大喝,声势惊人。 任帅刚想发出进攻的命令,却听见南星城传来了一声巨响,从南星城城头上竟然降下了一道千斤闸,把城门洞封得严严实实。 任帅惊讶的看向那千斤闸,除了边关重镇之外,内陆很少有城池装置千斤闸的,任帅知道夹脊关就一共有三道千斤闸,可是……南星城装置千斤闸做什么?任帅感到无比郁闷。 汤云龙凑了上来,轻声道:“大人,投石车至多还能发两弹了。” 任帅叹了口气:“浮梁,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找将军大人。”任帅满腹地怨气无处发泄,他早晨想用一天的时间准备好云梯等一应攻城器械,再发起进攻,结果钱不离却告诉他无需花费太大力气,攻城就是,如果早准备好云梯的话,趁着刚才宜州军被投石车所震骇的空挡,很可能一举攻下南星城地!任帅知道钱不离不想看到太多的伤亡,但作战哪有不伤亡的? 最让任帅郁闷的事情还在后面,做为钱不离手下独挡一面地大将,正常时候他只需和程达打一声招呼,就可以自由出入钱不离的帅帐,当他走进帅帐时,却看到钱不离舒舒服服的做在主座上,双腿都高高翘起,蹬着桌案,柯丽站在钱不离身后,一边用小拳头锤打着钱不离的后背,一边和钱不离说笑,而浮柔则用小刀把一块块苹果的果肉放进钱不离的口中。 望着钱不离安闲舒适的样子,任帅心中不由哀叹一声,也不等钱不离发话,竟自坐到了椅子上,因满腹怨气,他用的力气大了些,座下地椅子发出了一声脆响。 “没打下来吧?” 钱不离明知故问:“没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急是急不来的。 “大人!如果我们事先做好了准备,现在……我已经站在南星城城头了!”任帅愤愤的说道,不过他夸大了几分事实,就算他做好了准备,胜败也在五五之数。 “那你为什么不做好准备就攻城?”钱不离惊讶的看向任帅。 “我……”任帅被嗝的不轻:“ 梯和箭楼,不是您告诉我无需花费力气的么??” “我只是提出了个人的建议,这里你是主将,拿主意的人是你!你怎么能往我身上推卸责任呢?”钱不离的表情既惊讶又无辜,见惯了钩心斗角的钱不离随时可以变得圆滑无比,推卸自己的责任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我……”任帅不由的目瞪口呆,除了一个我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你什么你?胜就是胜、败就是败,男子汉大丈夫要用于担当!不要碰到功劳就往前冲,碰上责任就往后缩!”钱不离谆谆教导着任帅。 “末将……知错了!”任帅咬牙切齿说出了违心的话,不怕官、就怕管。面对着自己地统领钱不离,就算他有一肚子理由,也没办法辩驳。当然,跟随着钱不离这么长时间,任帅知道钱不离是决不会拿军国大事开玩笑地,如果换一个上司敢如此戏耍任帅,任帅的长剑兴许就架到对方的脖子上了。 “咦?”钱不离看了看任帅:“我们的任大将军这么容易就承认错误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既然已经认错了。对钱不离的风凉话,任帅只能故做听不到。 “按你的方法办吧,该建造什么就建造什么,不过不要攻城,让南星城感受到威胁即可。”看到任帅的态度如此之好,钱不离也不好意思继续捉弄任帅了。 “嗯??”任帅惊讶的抬起头看向钱不离:“大人,莫非……您有办法破城?”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钱不离笑了笑,沉吟了片刻:“五天之后,我们再全力攻城。” 任帅心中大定,钱不离这种姿态表明他已经胸有成竹了。任帅暗自想了一会,道:“大人,末将有一件事不明白。” “说吧。”钱不离笑道。 “大人,您为什么把我派出去地斥候都调回来?据末将所知。南星城已经派出了数十骑求救的信使,如果宜州其他地方的援军到了……这仗就不太好打了。”任帅本来派出了数百个斥候,就是为了截杀南星城的信使,没想到钱不离却更改了他的命令,把斥候尽数调了回来。 “宜州军的兵力都在南星城,如果真的有援军,也不是宜州地军队。”钱不离微叹了口气:“我们的情报太闭塞了,与其等别人出乎意料的砍上一刀。还不如由我们来选择战场,不打下南星城,就是为了把宜州我们不知道的军力都吸引过来,一劳永逸!”钱不离担心地正是外界的干涉,既然铁浪军团可以派出骑兵队,那么风云军团呢?风云军团的军队会不会也赶到宜州了?还有洪州,这些自己看不到的敌人才是可怕地! “原来如此……”任帅点了点头,再战术上,任帅是一个强悍的大将,但是在战略上他的眼光还远远不够,点拨天威军的各个高级将领,正是钱不离最重要的任务之一。 “只要能把他们引出来,那就好办了,如果没有援军,说明宜州的军力已经被我们打空了。”钱不离笑了笑。在他那个世界近代战争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创造了新一代游击战略的某个领袖,他把围城打援地战术运用到了极限,一次又一次的围城打援,而当时的中央军一次又一次的掉入陷阱,这虽然和中央军高层的昏庸有很大关系,但最关键的还是咬得准、咬得狠,攻击的都是不可不救的枢纽,所以中央军明明知道有伏击,还是试图冲破封锁线,去支援自己的军队。 “大人,可是……我军的兵力不足,如果援军赶到,和南星城里的军队前后夹击,我怕……”任帅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你换一个角度想一想,南星城的南面,是我们来的方向,没有敌军;北面是洋河,我们已经毁掉了洋河上的大桥,我派出的斥候沿着洋河日夜不停的寻探,只要敌军出现在洋河边上,我马上就会知道;南星城的西面……呵呵,已经被我们扫空了。就算他们真的从西面来,留守在银盏坳的步兵也会点起烟火,用最快的速度示警。” 任帅连连点头。突然看到钱不离身后的地图上。在南星城东方的一个地方,画上了一个很显眼地红圈,任帅恍然大悟:“大人,您地意思是,就算有援军,他们也只 能从东面来?!” “是啊,所以我们需要时间。”钱不离微笑起来:“每天用你的团做出攻城的架势,吓住南星城上的守军。而浮梁的第四团则在南星城东方的营盘谷修筑工事、陷阱,就算他们来了也没办法和南星城的守军汇合。” 任帅思索了一会,微叹了口气,不说话了。他现在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差距,面对着一个对手地时候,他想的就是怎么样把面前的对手打倒,却很少考虑到隐藏在对手后面的敌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五天之后,我们开始全力攻城,该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虽然我预先已经埋了下了伏子。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到时候就要看你任帅的能力了。”钱不离地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遵命、大人!”任帅来时的沮丧气闷都已不翼而飞,他精神抖擞的回道:“那么……末将就去准备了。” 钱不离微笑着点点头,看着任帅大步走出了帅帐。旋即换上了一副沉思的神色。 权力是不能撒手地,但又是必须要学会撒手的!怎么样指派、指派多少,其中的轻重缓急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每想到这点,钱不离就感到头疼。他熟读军内秘史,那个创造出新地游击概念的领袖做得非常成功,不管他身在延安,还是身在西柏坡。或者带着总司令部转移,他身边的亲卫部队从来没超过万人,但全国无数支纵队,数十万、直至数百万兵马,都是他手中的棋子!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运筹帷幄!几十年征战,他手下的元帅、大将都形成了自己的嫡系,但他依然可以游刃有余的操纵着所有地兵马,第一把交椅的位置无人可以动摇,这里面能让他钱不离苦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让杜兵独自领兵进攻雍州,正是钱不离准备放权的第一步,如果把所有的军权都牢牢抓在自己手中,这种小家子气永远也成不了大气候,而杜兵是他最信任的一个将领,虽然杜兵和郑星朗之间的能力孰强孰弱还有待考察,但在放权的问题上,忠心是占了第一位的!要不然把一个能力奇高、却不忠心的将领放出去,等他羽翼大成的时候,倒霉的不是他钱不离了?这种蠢事钱不离是不会做的! 钱不离出福州时,腿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说了不少,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不敢放权,从地位、兵种战力、将衔、人情上考虑,他都应该让郑星朗总领大局!地位上说,郑星朗的声名和地位都远比任帅高,郑星朗还继承了郑朔的爵位;从兵种战力上说,郑星朗的骑兵队才是奔袭作战的主力;从将衔上来说,郑星朗是军部承认的护军将军;从人情上说,他钱不离已经抽调了郑星朗两千骑兵,郑星朗却大力支持钱不离,如果让任帅担任主将的话,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就算郑星朗再心怀宽广,两人之间也会产生隔阂的。 钱不离深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所以他才会犹豫不决,如果真的让郑星朗担任主将了,不管郑星朗做出什么样的计划,他都会大力支持,这是真正的统帅应该做的!当然,用密谍暗中监控郑星朗的言行、接触的人物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这正是钱不离的软肋,福州的密谍刚刚建立,根本就搬不上台面,又怎么能监控郑星朗这种人物呢?最让钱不离感叹的是,密谍的首脑关誉东原来是贾天祥的人,郑星望是郑星朗的弟弟,屈成春是郑朔的幕僚,钱不离无法真正相信密谍的三个头脑,又怎么能谈到让他们去监控别人? “难啊……”钱不离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再他那个世界,他就深知政治的险恶,所以才一心做个真正的军人,违背了父亲的意愿,不想参与到政治当中去。但是在这个世界,他别无选择,想保证自己的地位,他就必须要使出浑身解数,自古以来,百战百胜的大将被后方的权臣暗算的例子可算是举不胜举了,军人只是一把锋利的剑,只要被人抓住了剑柄,他只能徒呼奈何! 钱不离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剑,他承认自己的自私,如果姬胜情这方占据上风的话,钱不离必然努力钻营,力图做一个权臣,可问题在于姬胜情的实力脆弱到了极点,打仗的事情需要他钱不离操心,还要担心后方的稳定,当然,这不是指国泰民安的那种稳定,而是他钱不离的影响力、权势保持稳定。 “怎么了?”一边的柯丽好奇的从后面凑了上来。 钱不离一回头,差点亲到柯丽的脸蛋,吓得他连忙缩了一下,苦笑道:“没事。”钱不离不明白,柯丽为什么胆子越来越大了,甚至经常主动做一些亲昵的举动,按理说,这种小丫头应该很容易害羞的。 柯丽看到钱不离吓了一跳,连忙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面小镜子,她怀疑自己脸上出什么毛病了,要不然怎么会吓到人呢?柯丽自以为已经成了钱不离的女人,她脸红的时候越来越少,胆子自然越来越大,在她看来,她整个人已经是钱不离的了,亲昵一点有什么不可以呢? 第一五七章 惊闻噩耗 接连几天,宜州军和福州军之间没有大的战事,不过福州军借空挡倒是建造了不少云梯、箭楼之类的攻城器械,从宜州城上看下来,福州大营中到处都是密林般林立的小型活动箭楼,虽然上面还没有士兵,但也看得余楚杰、黄立平等人阵阵心慌。不过他们没有了出击的勇气,只能苦等,求救的信使早已派出去了,他们期待着援军来解局。 第三天黄昏时分,一队看起来风尘仆仆、但威势丝毫不减的骑兵队 从远方开来,大旗飘展处,露出了一个金色的‘郑’字,这正是郑星朗 回援的骑兵队。 坐在帅帐中享福的钱不离早已得到了斥候的禀报,轻松写意的笑容眨眼间就沉了下去,钱不离知道郑星朗奔袭宜州府之后,并没有责怪对方改变自己的计划,相反,为了消除郑星朗的顾虑,他还派出数十个信使给前方的郑星朗送去了‘表扬信’。 郑星朗能当断即断,更改自己的计划,说明郑星朗确实有几分将才,钱不离暗思如果换成自己,也很可能选择用最快的速度打下宜州府,毕竟他们的时间有限,当札木合或败或逃,从姬周国的大地上消失之后,腾出手来的尉迟风云等帝国上将必然会对他钱不离下手!基于这一点认识,所以钱不离才象一个饥饿了很久的壮汉一样,拼命的四处扩张地盘,也不顾自己到底有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管理。钱不离有自己的想法,且不管他和尉迟风云、桂明之间的战略能力、战术水平、军力对比谁高谁低,不试一试就想让他钱不离低头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战略纵深,凭自己那点兵力对上姬周国的风云军团、铁浪军团十万精锐部队,这场战根本就不用打了!他钱不离绝对不可能赢! 钱不离想得到的战略纵深就是宜州、雍州和洪州,所谓的战略纵深,就是指随时可以放弃的土地。以土地获得缓冲。当然,在敌人地步步进逼中他们也会付出相应地代价,而钱不离要做的就是以逸待劳,他的六千骑兵将合并在一起,游击作战,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占够了便宜之后,再退回福州去。 而步兵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姬周国数百年来积攒下的所有物资都搬回福州。让这三州的官库变得一贫如洗。最卑鄙无耻的是,钱不离计划在这三州地百姓中征收一次重税,在征税的同时,钱不离会向所有的百姓做出许诺,十年之内,免除一切赋税!虽然重税加大了百姓头上的负担,但是有十年免税的条件跟在后面。在民间引起反弹的可能性非常小,大多数百姓都会接受的。 等到尉迟风云等重新掌管这三州之后,麻烦就来了,姬周国之所以在各地设立官库。正是为了让各部军队就地补给,省去长途运输补所造成地大量损耗,但是三州的官库都已经被钱不离收刮干净了,尉迟风云等只能向民间征收钱粮。可惜的是,百姓也被钱不离收刮了一遍,在军队和百姓之间,将会产生大量的、神仙也无法解决地矛盾和冲突,而钱不离埋伏的人手则会四处煽风点火,引起骚乱。 如果钱不离整个战略构思能贯彻下去,他的声望也会再次提高,在宜州、雍州、洪州这三州间。百姓们会期盼他这个始作俑者回来,也会极度仇恨中央军队,而尉迟风云就会象某位领袖说的那样,陷入人民战争地海洋……绝无法避免矛盾的爆发,但不征钱粮的话,军队怎么办? 钱不离整个计划并没对任何人说起过,他只要求属下无条件执行他的命令,快!用最快的速度占领宜州、雍州和洪州!基于整个战略上的考虑,他欣赏郑星朗的长途奔袭。但是按他地预料,郑星朗占领宜州府之后,一定是尽力扩大战果,北上青龙岭,占据宜州北方的门户,东进三眼井,虎视耽耽威胁洪州,可郑星朗竟然带兵回来了,那只能说明,宜州的战局出现了自己没有掌握的变化!钱不离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宜州的地图,想找出一丝端倪,却什么也找不出来。 时间不长,郑星朗在程达的引领下,大步走进了帅帐:“末将参见大人!” “星朗来了,做吧。”钱不离呵呵一笑:“星朗这一战长途奔袭,不费吹灰之力就打下了宜州府,可是大功一件啊!” “末将待罪之身,不敢居功。”郑星朗连忙低下头去。 “星朗,你要是这么和我说话……做吧。”钱不离呵呵一笑:“星朗这一战长途奔当一家人看!”钱不离摇了摇头:“星朗,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知道,局势一直对我们不利,如果我们将帅之间不能精诚合作的话,我们是挺不了多久的!” “这个……“钱不离的话已经说道这份上,郑星朗犹豫了一下,抬头朗笑道:“末将知错了。” “这就好。”钱不离也笑了:“你们坐吧。” 郑星朗和随后走进帅帐的秦重三一起坐到了椅子上,听说郑星朗回来的任帅和浮梁也走进了帅帐,还有所谓的‘特务头子’顾坚,众人寒暄了一会,都坐了下去。 钱不离仔细打量了一下郑星朗和秦重三的神色,试探着问道:“星朗,看样子你们是一路急行军回来的?莫非……出了什么事?” 郑星朗刷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末将有罪,末将……” “你!!”钱不离恼怒地拍了下桌子,喝道:“郑星朗,你还是没有把我钱不离当做一家人是不是??” 任帅在一边憨笑一声:“大人明见。” “你给我闭嘴!”钱不离一看郑星朗惶恐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哪里还会有好脸色。 郑星朗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钱不离的脸色,缓缓坐了下去:“大人,星朗独断专行了……” “直说吧,到底出了事?军情有大变么?”钱不离凝视着郑星朗。 “确实有大变,末将得知消息后,本应该带全军回来的。但……宜州府不能丢。北面的青龙岭一定要打,据末将掌握的情报,札木合正在向清州挺进,桂明已经派兵去接管青龙岭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抢在他的前面!只有东面的三眼井可以缓一缓,所以末将只带回了一千骑兵。”郑星朗没有把他得知的消息说出来,反而先说了自己地苦衷,希望能得到钱不离地谅解。 “你做得不错!”钱不离点了点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莫非是……”钱不离突然想起了被自己歼灭的铁浪军团的骑兵队。 “铁浪军团的桂明派出了三千骑兵支援宜州,大人……赤水镇危险了!”郑星朗本以为铁浪军团的骑兵队会袭击钱不离,对于只统领着步兵的钱不离来说,那必然是一场血腥的苦战!纵使钱不离在厉害,四千步兵加上自己留下的一千骑兵也不可能是近万宜州军地对手。谁知当他赶到这里时,却发现钱不离的步兵毫发无损,郑星朗略一思索。判断这些骑兵一定会进攻赤水镇去了。 “三千骑兵?”钱不离一愣:“消息确实么?” “千真万确!” “谁是主将?”任帅在一边问到。 “牙门将军张陵。”郑星朗叹了口气,当时他去皇城受封护军将军时,和张陵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张陵去受封牙门将军。他们彼此谈得很高兴,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去,两个人就成了生死对手。 任帅和浮梁交换了一下眼色:“可是……郑将军,那张陵已经被我们格杀了。他的骑兵队只有一千人啊!” “什么??”这次轮到郑星朗大吃一惊了:“任将军,此话当真??” “我任帅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任帅反问道。 郑星朗回想了一下毒龙旅第一、四团的军容:“我看两位将军的部属没有什么损失啊?!”这是郑星朗怎么想也想不通的问题,身为骑兵的统帅,他太清楚骑兵地冲击力了,就算和任帅说的一样,张陵只有一千骑兵,但是在骑兵的冲击下,毒龙旅也会出现大量的伤亡!骑兵队地主将张陵都被击杀了。可想而知战况的激烈,这种情况下,毒龙旅怎么会步出现伤亡呢? “这个嘛……”任帅嘿嘿一笑:“这就是靠我们的大人神 机妙算了!” 郑星朗抬起头看了钱不离一眼,发现钱不离还在竟自低头深思,郑星朗旋即站起身,走到任帅身前,浮梁连忙给郑星朗让出了座位,郑星朗一把抓住任帅的手:“和我说说,快和我说说,大人到底用地什么计?” 任帅知道现在不是卖关子的时候,遂从梁健生投奔开始,到洋河阻击战,诱敌深入,然后在三合镇伏击,同时派伏兵操了洋河的后路,接着追击敌军,最后的洋河决战简单的说了一遍,其实最后的决战已经不能算是战斗了,宜州军的骑兵步兵全都失去了战意,只想从桥上逃生,福州军根本就没有费多大力气。 郑星朗听得是连连苦笑,他了解张陵,张陵是一个平民将领,完全靠着积累军功一步步走到了牙门将军的位置,就这么被钱不离玩死了?郑星朗和秦重三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能看出对方眼中地敬畏,最开始郑星朗来到福州,甘心情愿听从钱不离的调遣,大部分是因为郑朔的遗命,在庐陵平原一战中,郑星朗才充分体会到了钱不离的狠辣,而现在,郑星朗体会得更加深刻了。 帅帐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众人各自低头不知 迫在想着什么,只有任帅的目光盯在钱不离身上。任帅从雪原城跟随着钱不离的时候起,对钱不离就已经心服口服了,他暗自以钱不离为目标,一心苦学,王瑞时刻记载钱不离的言行,而杜兵总是偷过王瑞的笔记本背咏,其实任帅也没少偷看过。听了郑星朗的情报。他在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他在等钱不离说话,看看自己的判断到底是对还是错。 “我明白了!”钱不离在帅座上苦笑一声:“星朗的话没有错,他们只留下了一千骑兵对付我,另外两千骑兵已经去偷袭赤水镇了!” 郑星朗、任帅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谁都没有说话。 “现在,赤水镇早已陷落了吧……”钱不离心头升腾起了一股难言的怒火。他没有埋怨自己,他地举措已经可以说是全无破绽了,这倒不是钱不离故意找理由安慰自己。战场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没有哪个统帅能预先考虑到所有地意外!恨就恨那该死的桂明,竟然在围剿札木合的关键时候,还向宜州派出了三千骑兵,难道他就没有听说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诗句么?当然了,钱不离没办法用大义去谴责桂明,他打到宜州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 “大人。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郑星朗急忙问道。 任帅在一边愣了愣,这句话听起来很熟,在往日里,他和杜兵、王瑞没少说过相同的话。想不到一向极有自己见解的郑星朗也被感染了,任帅想笑,但是在现在却笑不出来。天威军自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成建制被消灭的时候。虽然那只是刚刚训练完毕的新军,但损失还是过于巨大了,帐中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如果没有意外地话,驻守在赤水镇的那四千人都凶多吉少了……”钱不离答非所问的回道。他想发泄自己的怒火,但是又不能发泄,那样会乱了军心,钱不离只能在暗中咬牙。 钱不离整个战略计划的最后一步,就是全军退缩福州。在宜州、雍州、洪州等地掀起骚动的同时,以六千骑兵队为主力,以毒龙旅战力最强的第一、二团为依托,硬抗尉迟风云,而毒龙旅第三、四、五、六团还有孙仲德地部属,将会潜伏在茫茫的南岭中,不停的骚扰尉迟风云的补给线,人数达到一万五千人地游击队造成的破坏是巨大的! 南岭的天险让尉迟风云没办法一下子把自己地军团整合到位,钱不离大可以命令游击队不断的切断尉迟风云的军队,然后以主力歼灭通过南岭的小股部队,尉迟风云的实力再庞大,也经受不住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咬!游击队大多都是土族人,纵横于山岭间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如果尉迟风云想命令步兵搜山,那根本不是游击队的对手,没有了防御战阵的步兵走到密林中,会活活被数不清地陷阱、标枪、弩箭折磨疯的。 举例说那第三团的团长孟铁头,他第一次见到钱不离时,就是从树上跳下来的,土族人擅长借助藤条树枝在树林间飞纵,现在配备了钱不离制造的铁抓,游击队更是如虎添翼,有些身手好的借助铁抓在树林间飞纵的速度,比轻装步兵在平地上全力奔跑的速度还要快,森林,永远是游击队的天下! 所以钱不离无比痛恨桂明,一万五千人的未来游击队,一下子就折损了四千人,如果现在桂明站在他面前,钱不离非得把两把手枪中的子弹全都打到桂明身体里不可。 “大人,现在不是恼火的时候,关键是……我们要怎么样去补救!”顾坚轻声说道。 钱不离长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杨远京,你带着斥候向南路搜索,五十里之内,有一点风吹草动你都得马上回来禀报我!” “遵命,大人。”杨远京知道事态紧急,连忙大步走了出去。 “星朗,你的骑兵队骑射上还可以吧?”杜兵带领的是轻骑兵,而夹脊关铁骑都属于半重装骑兵,钱不离以前只是在侧面打探过,知道夹脊关的骑兵冲击能力相当厉害,骑射上也很不错。钱不离已经身为统帅了,有很多事情他不好张嘴动问,他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问出很白痴的问题,对姬周国各个部队的战力、特长方面,钱不离只能靠资料摸索,或者旁敲侧击的去询问,不过现在必须要一个明朗的答案了。 “末将的骑兵队长年和札木合作战,骑射上不比他们差多少。” “那就好,你带着骑兵队围着城墙游射,多射一些响箭,要不然就在箭上绑劝降信。任帅,令人敲响战鼓,不用按照鼓令敲,随便敲就行,给我敲到黄昏!”钱不离说到这里脸色一沉:“今天全军加强戒备,明日晚破城!” “遵命!”众将一起答应了一声。 第一五八章 里应外合 南星城上的守备部队提心吊胆了一天,福州军却没有攻城,气势汹汹的夹脊关骑兵队绕着城墙不停的向里面射箭,可射出的大多都是没有箭带着劝降信的箭或者是响箭。 劝降信的内容很快就在宜州军中传开,可惜士兵们也只是互相交谈几句,没有人敢心怀不轨,宜州一直是个富足的地方,百姓也好、士兵也好,大多都生活得很满足,没有贫瘠地区百姓的那种刁厉之气。 从入夜开始,到第二天的黄昏,福州军一直没有动静,这让南星城上的守军大大松了一口气,谁知当月光撒遍大地的时候,福州大营中突然响起了激越的鼓声,从城头望下去,福州军好似嫌月光不够明亮一样,点起了无数支火把,照得天地间一片通亮,黑压压的人头撵动,一辆又一辆箭楼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缓缓向前进发,值夜的余楚杰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福州军的架势,今天晚上一定是全力攻城了!他连忙派人去叫醒黄立平和胡文新,并且把城内的预备队也招了过来。 福州军拉开了阵线之后,先静默了一下,随后十几个士兵推着一个箭楼缓缓向南星城靠了过来。 南星城头的余楚杰冷笑一声:“又来这套!先等等!”他知道,福州军又想用这种办法试探南星城的火力点,上一次他上当了,这一次是决不会轻易暴露的。 福州军那十几个士兵一直推着箭楼向前走,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就在他们惊讶的时候,本阵内突然响起了锣声,这些士兵一起掉头向回跑去。 “还学滑了呢……”任帅笑着摇了摇头,喝道:“立杆!” 一根十几米长的木杆在十数个士兵的推拉下,缓缓立了起来,当士兵们把杆洞内的土踩实之后,一个机灵的士兵顺着木杆爬了上去。南星城头也是***通明。四下扫了一眼,城头上的防御设施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那士兵双手略松,顺着木杆就滑了下去,随即跑到汤云龙身边,用手指点着南星城头,和汤云龙窃窃私语起来。 五辆杠杆式投石车,一字排开,这都是军中的工匠赶工制造出来地。不过杠杆都是用粗木打造,这种投石车比不上精铁制造地投石车,再粗的木头投射两次之后,杠杆就会破裂,至多也只能用上三次。用钱不离的话讲,只能用两次没关系,只要能压制住对方的远程打击。支援己方的投石车和箭楼全部压上去就可以了。 汤云龙知道了对方投石车的布置方位,调整着杠杆式投石车的角度,准备开始进攻,而那个机灵的士兵又重新爬回到木杆上。观察着南星城头地变化。 军鼓的鼓点发生了变化,福州士兵们已经把投石车推到了本阵的前列,后面是一座挨着一座的箭楼,全军已经准备完毕。只等着任帅的号令。 五辆杠杆式投石车一起投射了,蕴藏着毁灭力量的石弹准确的砸上了南星城地城头,南星城的城墙好似被砸得晃了一晃,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声,一片鬼哭狼嚎的叫声从南星城城头上响起。爬在木杆上地福州士兵吹响了口中的哨子,接着从怀中掏出面小红旗用力向下挥去,他的意思就是石弹已经准确命中了目标。 福州军的战鼓声再变,前方地福州士兵一声大喊。推着投石车向前冲去,后排的箭楼紧紧跟上,后列的福州士兵扛起了云梯,紧张的等待着军鼓的变化。这一次就不是佯攻了,投石车是货真价实的投石车,箭楼也如是,任帅已经下了死命令,今夜一定要打下南星城! 余楚杰看到密密麻麻的福州军,不由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从火把上看,余楚杰判断福州军最少也出动了四千人,他一边喝令预备队马上上城墙,一变命令投石车还击,为了减少福州军那种古怪的投石车给己方造成大量伤亡,南星城地城墙上只布置了五百多个步兵,前几日幸存下来的投石车也只在城头上摆放了两辆,其余的都搬到了城下,凭这么点人是绝对挡不住福州军进攻的。 福州军前排的投石车没有投射,分成散面闷头向前冲,南星城城头上的两辆投石车已经化成了碎片,但城墙后方的投石车还完好无损,伴随着沉闷的投射声,福州军的一辆投石车被砸翻了,两个士兵当场被砸死,翻滚的石弹还砸坏了一座箭楼的底盘。 嘟……木杆上的士兵吹响了哨子,他接连挥动了三下小红旗,停顿了片刻,又挥动了三下,随后红旗指向了南星城石弹飞出的方向。 “加三百斤!”汤云龙大喝了一声。 福州士兵马上搬过来十五个麻袋,分别绑在了重物上,紧接着数百个士兵一起拉动了粗如胳膊的巨索,把重物掉上了铁架。 “放!” 杠杆式投石车再次发射,五颗石弹准确的飞进了南星城石车车阵当中,南星城的士兵正在安装石弹,准备下一次发射,哪里想到祸从天降、躲在城墙后面这么远也逃不过对方的攻击,一时间碎片混合着鲜血四处横飞,侥幸没死的士兵也只知道趴在地上发抖,甚至有几个被这毁灭性的打击吓得尿了裤子。 福州军前列的投石车一起停下了,寻着对方攻击的方向开始投射,毁掉敌方所有的投石车是他们的任务,要不然后面的箭楼是不堪投石车攻击的,箭楼上站满了箭营的弓箭手,还有钱不离将军的几十个亲卫,这些人都是钱不离将军和任帅将军的命根子,损失不得! 宜州军操作投石车的士兵可算是倒了大霉,前一轮投射过来的石弹犹在沉闷的滚动,后一轮石弹紧接着就砸将下来,虽然石弹的落点没有杠杆式投石车那么精准,但还是有几发石弹落在了车阵中,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宜州士兵当时就被石弹砸死砸伤了十数个人。幸存下来的几个士兵一哄而散。还有一辆投石车奇迹般完好无损地立在碎片和血泊中。可惜没有人过来安装石弹了,更没有人敢来发射。 嘟……木杆上的士兵再次吹响了哨子,手中的小红旗兴奋的向下挥动着,他用的力气大了点,竟然差点从上面掉下来,吓得他连忙用双手死死抱住了木杆。 “这小猴子!”汤云龙笑骂了一句,大声道:“检查一下,看看毁掉了几个!” 检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三辆投石车已经无法发射,剩下两辆还可以勉强发射最后一轮,“减掉三百斤!”汤云龙一边下达命令,一边向前面的任帅跑去,战果当然是要即时汇报的。 福州军的箭楼已经冲过了投石车,前向涌去,钱不离地亲卫人手一张连弩。他们率先发起了攻击,瞄准的目标首先是南星城城墙上的将官,其次就是弓箭手,数十发弩箭飞出去。当即就射翻了十几个宜州军的士兵。其实钱不离的亲卫箭术都非常厉害,关键里面有一个协调的问题,经常是数个人同时瞄准一个将官扣动扳机,杀伤率自然就减少了很多。 余楚杰等人连忙把自己的头缩了回来。虽然谁都没有料到福州军会有弩箭,但相比起手下地将官来说,他们是很幸运的,其一是他们都站在城楼中,只露出了眼睛四下观望,其二是楼内没有点***,别人很难发现他们。而站在城墙上指挥士兵的将官们现在几乎都躺在了地上。 “余统领,我看……我们要悬啊!”胡文新苦笑着说道。 余楚杰和黄立平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胡文新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南星城是挺不过今夜了,他们怎么办?投降?还是杀出一条血路?宜州仅存地三个统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在这时候,他们竟然忘了去指挥作战。 南星城的东门处,士兵们呆呆的望着喊声冲天地西门,默然无语,任谁都知道福州军要来真格的了,刚才统领大人的传令兵已经把他们人数不多的守军又调走了几十人,现在守护东门的士兵还不过一百,还有数百个从城中征召的民夫。幸运的是,听说福州兵也不是很多,只有四千余步兵,还有两千骑兵,要不然如果福州军分数路攻城的话,南星城是绝对守不住地。 一个身材魁梧的民夫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不引人注意的对着站在他前面的民夫使了个眼色,缓缓向城下走去。 如果是任帅在这里,会惊讶的发现,那几个民夫竟然是梁健生带过来的小混混。当日,经过顾坚的审讯,已经确定,这四个小混混都是真心实意跟着梁健生来投靠福州军,搏一个富贵的!梁健生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知道,而另外两个和梁健生同谋的人则早已被任帅杀掉了。 既然是想来搏一个富贵,那么一切事情都好办了,钱不离还没有出兵银盏坳的时候,就给了那四个小混混一人五枚金币,让他们趁还没有打仗之前,先回城准备人手准备起事,并且保证,等到城破之后,所有跟随他们一起起事的人,每个人都发五枚金币。五枚金币对各个贵族来说,只是一笑置之的小财,但是对这些小混混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待遇非常好的天威军,一个伍长一个月的饷钱也不过十枚银币,如果等到城破,他们四个人每人都赚了十枚金币,赶上天威军的伍长拼死拼活当十年兵,小混混怎么也经受不住此等诱惑! 当钱不离还慢悠悠赶往银盏坳的时候,那四个小混混已经回到了南星城,这些游手好闲的人最大的长处就是到处都能混个脸熟,俗称面子……为了不引起人怀疑,他们带着钱不离的一个亲卫,周潜川从南星城的北门而入,当时南星城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不过对从北方洋河处过来的人盘问得并不严,何况守城的士兵中有人认识那几个混混。 对混混这种奇异的职业,人们所持的姿态都是一样,轻易不去招惹他们,黑灯瞎火被人打一顿。或者被人砸了门窗、或者被人在大门上涂上大粪的滋味并不好受。守城地士兵只是简单地盘问了一下,就放行了。 能发财的大事总是从者云集的,四个小混混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张罗了几十个弟兄,当然,为了保密,他们暂时没有把真相说出来,随后 在钱不离亲卫的指挥下。心甘情愿做了民夫。 昨日持续不断的战鼓给了大家信号,小混混们在不久之前才知道了到底怎么样才能发财,他们没有人害怕,钱不离的亲卫转达了钱不离说的一句话,是龙还是虫,就看这一下的!混混心中自有独到地见解,既然宜州的刺史百里克诚都死在钱不离的手里了。那么钱不离一定是个比刺史还要大的官!这种传说中的大官如此看得起自己……士为知己者死啊!!再说了,还有金币在后面顶着呢,为什么不干? ‘民夫们’三三两两的凑到士兵们身前,低声谈笑着什么。而南星城上的守军本就为自己地前程发愁,巴不得和人聊上几句解忧,他们并没有怀疑。 “杀!”周潜川突然抽出了一个士兵的长剑,回手刺入了那士兵的咽喉。 民夫们一起动手。挥起了手中五花斑斓的武器,砸向了自己负责地士兵,不过他们的素质真是可叹,竟然还有去搬大腿、挠眼睛的,活脱脱一副街头‘战斗’的样子。 “你们干什么?造反么?”一个值夜地军官大喝了一声,这些‘民夫’的动作太出人意料了,士兵们没有反应过来,那些真正的民夫也傻在那里。 “弟兄们。福州军说了,如果我们不投降,他们打破城池之后就要屠城啊!”周潜川大叫起来:“这些家伙不怕,他们的家小都不在这里,可我们怎么办?!” “干他狗娘养的!”一个混混跟着叫了起来:“跟着天威军还有重赏,总比这里等死强啊!” 民夫们当时就骚动起来,他们的家小确实都在城里,听了周潜川的话,没人不害怕。 “杀了他们!”那将官拔出了长剑,指挥着士兵们冲了过来。 混混到底是混混,当然,还有武器方面的原因,双方刚一接触,混混们就被砍翻了七、八个,但剩下地还是亡命般向前扑去,他们要做龙、绝不做虫!以前他们为了一壶酒、一枚银币、一个眼神就敢和人拔刀相向,那么拼命也不过是为了一个面子而已,现在的意义可比以前重大得多,只要能挺过今天,富贵就到手了! 城外突然响起了轰隆的马蹄声,一支狰狞的骑兵队出现在月光下,凶猛无比的向着城门扑来。 城头上的士兵不由都愣住了,这支骑兵并出现得太突然,而且来意不善,混混们借着这个机会撂倒了数个士兵,劈手夺下士兵的武器,英勇的向前冲杀着。 “还等什么?”又一个混混大叫起来:“城马上就要破了!跟着天威军领赏啊!!” “走啊,大家去开城门啊!!”夹杂在民夫中的混混们乱叫着,并带头向城下扑去。 惶恐不安的民夫们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纷纷向着城下冲去,而那些正在混战的南星城守军掉头就跑,反倒把他值夜的将官冲倒在地,数不清的脚踩上去,那将官也不挣扎了,无神的眼睛呆望着星空。 周潜川已经劈倒了三个守城的士兵,但自己也受了轻伤,就在他不支的时候,城头上冲下来的民夫,一拥而上,仅剩的那七、八个士兵眨眼就被人潮淹没了。 城头上完全占据了上风的混混们砍断了吊桥,城下的民夫也把城门上的三重铁拴推了下来,打开了城门。 “回到城上去,别挡了骑兵弟兄们的路!”周潜川大喝一声,带着民夫们撤到了两边。 周潜川的‘弟兄们’几个字感染了不少民夫,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自己也是内应的一员了,几个民夫竟然探着头,挥动着手臂大叫道:“弟兄们、冲啊!冲啊!!” 秦冲一马当先,冲过了吊桥,冲过了城门,他的眼力一向很好,在火光中老远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周潜川,秦冲微微点了点头,喝道:“谢了,弟兄们!”他的声音在轰隆的马蹄声中依然清晰的传了出来。 “冲啊!冲啊!!”听到为首的大将竟然称呼自己为‘弟兄们’,民夫的情绪更加高昂起来,狂喊乱叫着跟在骑兵队的两侧。既然是自己人,那么自己的安全就有保证了,自己的家小也有保证了,只要把那些敢于顽抗的宜州军杀掉就好。 第一五九章 无情杀戮 南星城中只有不到五百人的预备队了,当他们发现东面的骚动支援过来时,正好撞上了秦冲的骑兵队,在铁流无情的冲击下,他们象绵羊一般的脆弱,一时间,肢体横飞、哀叫连天,一团接着一团的血雾爆开,他们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让骑兵队的速度稍微减慢了些。 更多的步兵看到前面冲过来的是骑兵队,本能的躲在两侧,可惜骑兵队两侧的骑兵挥舞着刺枪,不停抽击着,借着马速,刺枪每一轮动,都会有数个宜州士兵象滚地葫芦般栽倒在地。 幸存的士兵或装死或躺在街角呻吟,秦冲的骑兵队虽然冲过去了,但没等他们做出逃或者躲的选择,挥舞着木棍、瓦刀的民夫义勇军却冲了上来,又是一轮殴击。 城破了……城破了……南星城内四处都响起了惊慌的叫喊声,守在西城城楼上的余楚杰三位统领一齐颤了一下,正前方,南星城上的弓箭手已经被箭楼上飞出的箭矢射不起头来,他们一直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根本就无法还击,而在下面,无数的士兵已经用木板铺过了护城河,把一架架云梯立在城墙边,西面的城墙失守也只是眨眼间的事。 在钱不离的训练下,福州箭营的弓箭手已经非常正规化了,箭矢想发挥最大的威力关键就在于节奏!钱不离把号令分为两种,一种是集射、一种是连射,集射正是姬周国的弓箭手原本的攻击方法,就是指所有的弓箭手一起开弓射箭,而连射则是让箭营的弓箭手自动分成三批,前面的弓箭手发射箭矢的时候,第二排的弓箭手已经拉开了弓,而第三排的弓箭手则把箭矢放在弓弦上准备,随后第一排退到第三排,第二、第三排向前顶。 长时间的训练下。箭营地弓箭手配合得相当默契了。每一排弓箭手地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而紧凑!从他们开始进攻以来,箭雨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宜州军已经习惯了先躲避对方的箭雨,等箭雨停歇时再全体站起来反击的训练,可是在福州军的箭雨下,他们训练出来的经验就显得非常可笑了,偶有不顾一切站起身的弓箭手马上就会被射倒,就连近在眼前的云梯,他们也不敢伸手去推。 城头上数十个油锅还在燃烧。一堆又一堆滚木擂石摆在那里,却无人去动,除了城垛处箭矢难及的地方还安全外,四百余米地城墙上全处于福州军的攻击范围内,没有人敢站起来找死。 在这四百米的城墙上,一共有四个城楼,其中两个做出反击之后。 就被集中火力的投石车砸塌,另一个则被钱不离的亲卫弩箭集射给射哑了,而余楚杰等人躲的城楼自始至终也没有发过一箭一弹。望着底下已经装好了石弹,准备发射却又保持沉默的投石车。余楚杰等人知道,只要自己这个城楼稍有举动,马上就会有数颗石弹飞到他们头顶。 钱不离有着和这个世界地战术风格迥然不同的概念,如果一场战斗。己方占了优势,能在大战半个小时之后获胜,钱不离就要想方设法在数分钟之内结束战斗!用双方的弓箭手来说,如果南星城上的弓箭手能和福州军弓箭手对射地话,他们的战术可以让他们从此刻开始一直对射到天亮,这是整个大陆的作战风格,讲究的是持久、留有余地;而钱不离地弓箭手则不然,如此疯狂的箭雨只能维续不长时间。时间过去之后,就算箭营的弓箭手还有几分力气拉弓,随身携带的箭矢也射完了。 钱不离主张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强大的攻击覆盖敌军、闪电作战!半个小时能打胜的仗在数分钟内完成,就是让士兵们把所有地力气都爆发出来,把半个小时能发挥出的攻击在数分钟之内发泄出来。攻击是无需防守的,至少,钱不离绝不会在攻击的时候还留有余地,这是一种极度疯狂的战术,也是让这个大陆的将军无法理解、又大吃其亏的战术。 南星城上的守军不算民夫还有四千左右的士兵,余楚杰等人从福州军的动态上判断出西门是福州军的主攻目标,所以在一段城墙上没有民夫,全是正规军的士兵。可惜在福州军的狂攻下,正规军和民夫没有什么区别,近千人都被逼在母墙的城垛下,抬不起头,还有近两千人惶恐的站在子墙上,如果他们想支援母墙,只需快跑几步、通过十几层的台阶就能冲上去,但望着头顶上空连绵不绝的箭雨,谁也不敢冲上去。 偶有几个胆大心急的士兵举着巨盾跑上台阶,刚一露头就会成为数十个福州军弓箭手集射的目标,纵使他们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的,几十发箭矢带来的劲道也会让他们倒栽回台阶下。 胡文新怒火上涌,他可以接受失败的命运,以前他也败过,但今天败得太窝囊了,当对方用弩箭进攻的时候,他命令士兵们都躲到城垛下,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谁知这样就陷入了被动,到现在云梯都摆在了城头,他们的弓箭手还没有做出一次有效的还击! 五面战鼓正立在城楼不远处的地方,七、八个鼓手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中,福州军第二轮弩箭把这些来不及躲藏的鼓手全部射死了,在这战场靠自己的喊声指挥是不可能,胡文新突然想起城楼中还有一面小战鼓,他长吸了一口气,捡起扔在地上的鼓锤,缓缓吹了吹鼓面上的灰尘,南星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事了,胡文新先大喝一声:“诸军听我号令!!”旋即,胡文新敲响了战鼓。 南星城城头上的弓箭手按照鼓声的命令,一起站了起来,可惜没等他们拉开弓,就被迎面飞来的箭矢夺去了上百人的生命,紧接着,福州军第二排已经把弓弦拉满的弓箭手踏前一步,抢先发起了进攻,南星城的弓箭手又被射倒了一排。 箭楼中早已准备好、半蹲在前面的巨盾手一齐立起了盾牌,把箭楼的前侧护得密不透风。 南星城上的弓箭手射出地箭矢大多都射在了巨盾上。这是一轮付出了巨大代价却徒劳无功地还击。间或有聪明的弓箭手想射箭楼的侧翼,却见箭楼侧面是一层黑糊糊的东西,把里面挡得风雨不透,他们不由得一呆。 箭楼上第三排的弓箭手已经如永远不停的流水线一般,站在了第一排,和刚才不同,他们向前踏步的同时发出了一声低喝,而他们身前半蹲的巨盾手听到喝声。一起把手中地巨盾向前推去,上方露出了空隙,精锐的弓箭手们借着那空隙射出了代表着死亡的箭矢。 巨盾紧接着立起,下一排弓箭手踏上、低喝,巨盾倾斜,再立起,和刚才弓箭手的连射一样。只不过加入了巨盾手的操作,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和谐,一排箭楼,犹如一台庞大的机械。按照一个永恒的旋律在不停地运转,众福州军之间的配合显得无比的紧凑! 从城楼上观看的余楚杰和黄立平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余楚杰从服兵役开始,见识过三个国家地军阵。但他从来没有见过福州军这样的军阵!福州军的动作太整齐了,整齐到了给他一种优美、和谐的感觉,可就在这优美、和谐中,他分明还能体验到冲天般狰狞地杀意。 黄立平突然伸手拉住了余楚杰,喝道:“走!!”黄立平看到城下的投石车都在缓缓移动方位,正在向自己的城楼瞄准,显然福州军已经弄清了战鼓声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嗵……嗵……投石车对准城楼开始投射了,比投石车还要快一步的。是钱不离的亲卫,他们用连弩瞄准了城楼的射孔,一排弩箭就射了进去。 余楚杰被黄立平拉了一把,他刚抬起头,就被一支从射孔飞进来的弩箭射穿了肩膀,距离太近,余楚杰身上地铠甲无法抵消箭矢的劲道,他不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旋即又感到一阵后怕,要不是黄立平拉他一把、告诉他走的话,这弩箭毫无疑问会射穿他的头。而胡文新还站在战鼓旁,双眼血红敲动着战鼓,他的位置是射孔的死角,弩箭无法伤到他。 一发石弹落在了城楼的后面,却正好砸中了站在子墙上的士兵,当时就被砸倒了一片,而其余的石弹都砸到了城楼上,城楼在轰响中坍塌了一半,大块的、小块的石头纷纷扬扬砸了下来,幸好城楼下没有福州兵,没有任何伤亡。 胡文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创造了一个奇迹,他居然没有受伤,兀自不管不顾在敲动着战鼓,其实南星城城头上和福州军对射的弓箭手已经所剩无几了,聪明些的早都重新趴在城垛下,再不敢冒头了,胡文新现在已经不是在为指挥士兵们而敲响战鼓,从诗人的角度来说,他在为自己而敲,为自己的尊严而敲。 城楼已经半坍塌了,胡文新的身影露在了外边,又一排箭矢飞来,最先射到胡文新的一支弩箭象毒蛇一般,正射入胡文新的脖颈,随后把胡文新的脖颈牢牢的钉在了墙上,接着其余的箭矢把胡文新射成了一只刺猬,胡文新到死也没有放开鼓锤,依然保持着怒目圆睁的样子。 在石弹击中城楼之前,黄立平和余楚杰已经滚出了城楼,这里一定要用滚的,想跑出去肯定会成为箭靶。黄立平到没什么,余楚杰不由发出了惨叫声,弩箭还穿在他的肩膀上,这一滚动不亚于受了一次重刑。 “余统领,我们……投降吧。”黄立平苦笑着说道,趴在地上的他正好头冲着城楼,清清楚楚看见了胡文新被射死的过程,他再没有抵抗之心了,现在的宜州军根本就是被人压着打,覆没是早晚的事。 “听……黄统领的。”余楚杰咬牙说道,他咬牙倒不是感觉自己受到多少委屈,而是肩膀上的伤处实在疼得厉害。 站在子墙上的宜州军乱了起来,秦冲带领的骑兵队已经缓步冲了上来,之所以没有太靠近,是不想被己方射过城墙的流矢所误伤,但他们的出现无疑给了宜州军最后一击。整个宜州军不受将官控制地乱成了一团。前面挡不住,后面又被人抄了后路,再勇猛地人也会心慌的。 “投降!降旗……、”趴在地上的黄立平大喊了一声,他的眼眶湿润起来,投降对每一个军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屈辱,但是在屈辱和死亡之间,他还是明智的选择了前者。 黄立平的命令真是深得人心,本已惶恐不安的士兵们突然振奋起来。距离旗杆近地士兵连忙爬过去,用长剑亡命般劈砍着旗杆,南星城头,一面又一面旗杆倒在了地上,站在子墙上的士兵当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纷纷跪倒在地上,扔掉了武器。 站在本阵中观战的任帅长长吐了口气。缓缓说道:“上城!” 鼓点发生了变化,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一拥而上,沿着云梯向上爬去,南星城西城的城门已经被毁坏了。千斤闸可不是一时半刻能拉起来的,从云梯上爬上去才是正道。 “星朗,你看我的毒龙旅怎么样?”正在后阵中观战地钱不离微笑着说道,他的语气中不无炫耀的意思。杜兵的骑兵队和任帅地第一团。 凝聚了钱不离的心血,他当然希望能得到别人的肯定。 “厉害!太厉害了!”郑星朗由衷的说道:“大人,不过…… 毒龙旅地战术虽然犀利,但很难持久,而且……”说到这里,郑星朗不由得苦笑一声,这种战术损耗太大了吧?郑星朗的作战经验可谓丰富之极,不管是他遇到的敌人。还是他手下的军队,在不可能杀伤敌人的时候,是不会发空箭的,那都是钱啊!但是钱不离的箭营却在敌军都躲在城垛之下的时候,依然持续不停地连射,就好似敌军马上会站起来一样,这种战术郑星朗头一次见到。看了这场战斗,郑星朗隐隐感悟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毕竟钱不离得自另一个世界的见解远远超出了郑星朗的理解范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钱不离呵呵一笑:“你是说,箭矢的损耗太大了吧?” “不错。”郑星朗点了点头,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钱不离箭营的弓箭手每人都携带四只箭囊,而辎重中携带的箭矢都快比上夹脊关军库常备箭矢的数量了。 “呵呵,等打完仗你就知道了,这帮小子因为抢箭互相之间没少打架。”钱不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大人,这怎么说?”郑星朗好奇的问道。 “星朗,我问你,打造一支箭矢需要花费多少钱?” “嗯……大概需要二十五个铜币。”郑星朗略一沉吟回道。 “打扫战场的时候,箭营的士兵可以四处搜寻散落的箭矢,如果他们把箭修好,检验合格,就可以从军需官那里领取三枚铜币。你想想,只要他们修好一百支箭矢,就能赚到三枚银币了,而他们每个月的饷钱才两枚银币,他们会不尽心么?”钱不离嘴角上扬:“而我,却可以从他们手中以三枚铜币的价钱购买箭矢,这是两利的好事啊!” 奇*书*网*w*w*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可是……这不是不务正业了么?”郑星朗有些无法理解。 “你说错了。”钱不离摇了摇头:“该训练的时候就照常训练,这是绝不会耽误的。将士们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让他们闲着一个不小心就会惹事,倒不如给他们找些事情做,利用业余时间搞第二产业……我是说他们也想赚钱,而且我这里也轻松,省得贾天祥伯爵大人成天和我愁眉苦脸的。” 郑星朗想了一会,突然笑出了声:“大人,您的箭营那么拼命的射箭,不是为了多射些,然后能多捡回来箭矢赚钱吧?” 钱不离大笑起来:“我的箭营可是毒龙旅最精锐的士兵了,鼓起而射、鼓变而止,这是军令,没人敢违抗。” 郑星朗仔细想着钱不离的话,默然不语。 “其实姬周国军制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钱不离看了看郑星朗腰间的长剑:“就说这长剑吧,长剑并不利于在马上拼杀,可惜我们的军匠太少了,要不然我会把所有士兵们的长剑都换掉。” “换成什么?”郑星朗好奇的问道。 “换成……马刀!”钱不离想起了他那个世界凶名昭著的哥萨克骑兵,在那火器已经流行的年代,哥萨克依然能杀出赫赫名声,绝不是偶然的。 第一六零章 降将定计 南星城一战而定,宜州境内除了铁浪军团那两千骑兵之外,再没有能和福州军对抗的正规军队了,不过钱不离的斥候探察不到那两千骑兵的行踪,其他地方也找不到痕迹,钱不离推断他们的任务就是封锁赤水河,切断福州的援军,以配合其余的军队围剿深入宜州境内的福州军。 可惜的是宜州再没有什么其余的军队了,那两千骑兵反倒成了孤军。 南星城破的当日黎明,杨飞俊和少山一前一后赶到了南星城,听到了他们的哭诉,钱不离心中着实有些黯然,不过他只能温言劝慰杨飞俊和少山几句,就让他们下去好好休息了。 钱不离虽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但四千人的阵亡绝不是可以一笑抿恩仇的小事,对铁浪军团的上将桂明来说,三千骑兵的阵亡更不是小事,钱不离明白这个仇已经结定了!从目前来说,凭他的能力还无法从战略战术上打击桂明,可是钱不离的头脑一向很灵活,明的不行就可以来暗的,既然人家可以来刺杀他钱不离,那么,他做出反击也是可以理解的!刺杀桂明当然非常困难,不过要是刺杀桂明的家人应该容易得多! 不是已经结仇了么?不是早晚都要和桂明正面对抗么?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面对着一个冷静的桂明好呢还是面对一个疯狂的桂明好?如果换了其他的人,惧于桂明的威名,是不敢惹怒桂明的,但钱不离是什么角色?!就算他不找桂明报仇,桂明也会来找他为自己的属下报仇的,那么,从战略战术的角度上来说,一个冷静的桂明要比一个疯狂的桂明可怕得多! 上天想让谁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钱不离不怕桂明发疯,他只担心桂明不够疯! 安顿好杨飞俊和少山之后。钱不离把顾坚叫入了自己的帅帐。低声商议了很长时间,顾坚才匆匆离开。 其次,钱不离下令斥候地搜索半径扩大,虽然他估计那两千骑兵还游荡在赤水附近,但意外随时可以发生,还是小心一点好。 再往下,就是召见南星城上地降将了,其实在钱不离内心深处。 从来没有杀俘不详的概念,当然,他是不会明目张胆杀俘的。就以他那个世界斯大林格勒和列宁格勒为例子,在那两次战役中,阵前投降的德军有几十万人,但等到战后,能活着回到德国的军人不超过一万。其余的士兵,全部都在各种各样艰苦、恶劣的劳作中死去了,战俘营内层出不穷的种种虐杀,直到战后几十年才浮出水面。受到大众地瞩目。 这其中隐含了一个道理,被中国古代的哲人阐述得无比明晰的道理,成王败寇!如果德国获得了大战的胜利,又有谁能去追究德国人在集中营内屠杀犹太人的罪孽呢?也许同样要花费几十年。才会慢慢被大众所了解吧? 钱不离之所以对宜州军的战俘如此客气,源于一个最基本的理由,因为他们都是黄皮肤、黑眼睛地人!姬周国内的语言、文字都和钱不离那个世界相差无几,从内心来讲,钱不离不喜欢打内战,大家都是同根同种的,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才对!当然,这里有个必须的先决条件。姬胜烈滚下去,姬胜情坐上王位。 不喜欢打内战,却又四处煽风点火地钱不离给自己找了两个理由,其一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姬周国建国数百年来,贵族阶层和平民阶层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深、越来越尖锐了,百年之内,姬周国肯定要发生一场大的内乱,到时候或者由一个新地统治阶层取代现在的统治阶层,或者就会由虎视耽耽的外族趁虚而入,不管怎么说,姬周国也难逃亡国的下场。 姬胜烈能避免这种悲剧么?钱不离认为姬胜烈不行,从阅历上、从学识上,钱不离都认为姬胜烈远远不如自己,这倒不是钱不离吹牛,他在书本上见过了无数个王朝的兴亡更迭,虽然书本上的东西并不是绝对的,但总比什么都不懂的姬胜烈好吧? 想避免这场悲剧,只能由姬胜情,当然,是由他钱不离指引下地姬胜情,才能力挽狂澜,化解这场悲剧,延长姬周王朝的寿命,还给姬周国平民一个幸福、安定的生活!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他钱不离所掌控的正义之师!!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诚信的人是不能成为政治家的,政治家总是生活在谎言之中,又不停的制造着新的谎言!他们时刻鼓舞着大众为国家做出贡献,口若悬河是他们的工作,但这个国家不管发生什么样的灾难,他们都是生活得最舒适的一群。 一个国家就象建造一座楼房一样,添砖加瓦、搅拌水泥、扛上扛下的人那是民工;拿着图纸左观右看、监督着工程进度的人那是社会精英;吵吵嚷嚷、比比划划争论着楼房怎么分派,谁住几层,谁住几个房间的那是各行各业的BOSS级人物;背着双手,视察一圈,时而点点头,露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那才是政治家! 当楼房盖好之后,谁的功劳最大呢?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必要回答,别看那些BOSS可以在楼房没有盖好之前,就有资格对即得利益进行分派,但他们在政治家面前只是一群争夺糖果的孩子,孩子如果敢不听话,那是要被打屁股的…… 政治家无需用诚实与虚伪来辨别,但是政治家可以分好与坏两种,好的政治家把国家恭敬的举在自己头上,而另一些政治家则不客气的把国家放在了自己屁股下面。前一种政治家无疑是令人尊敬的,不管他诚实与否,比如说某个人率领大军,打出了一个强大的国家,他有资格也有实力让自己的位置延续下去,但他却一手制定了宪法,规定每一任总统的任期不得超过八年,最后含笑退隐。别的不说,就这种不眷恋权力的风范。极少有人能做到。尤其是约等于一个开国者的领袖,放弃权力是很难地,绝大多数地开国者都会紧紧抓住权力不放,一直到死,自古以来都如是。 在一个依然有大批奴隶存在的时代,至高的上位者能有不贪恋权力的决心,确是难能可贵。 当然,也不是说能死握权力不放的上位者就会做错事。钱不离可没打算过放手,只要他能抓住的,就会牢牢抓在手里。在这冷兵器、君主制的时代,枉谈民主、自由那都是放屁,剑与血才是永恒的正义,永恒地主旋律。 钱不离坐了没有多长时间,任帅就带着余楚杰和黄立平走了进来。 对主动投降的将领,福州军表现出了足够的风度,没有人折辱他们,更没有五花大绑。他们腰间甚至还佩戴着长剑。 “两位统领大人,请坐吧。”钱不离微笑着指了指两侧的座位。 虽然在钱不离的授意下,没有人去难为余楚杰和黄立平,但程达却感到不放心。两侧的座椅后面,分别站着七、八个亲卫,如果余楚杰和黄立平稍有异动,亲卫们就会在第一时间抢先下手。 余楚杰和黄立平都有些不安,他们一边对钱不离陪笑着一边缓缓坐了下去。 “两位想过没有,今后要何去何从呢?”钱不离开门见山的说道。 余楚杰和黄立平不由得一窘,自古以来降将地命运都是坎坷的,只有少数人还能幸运的受到重用。大部分降将的生活都很辛酸。虽然福州军表现出来地礼遇让余楚杰和黄立平感到几分欣慰,但钱不离的话问得太突然了,在他们想象中,双方应该先聊一些家常,比如说自己的籍贯、经历,或者南星城内的民俗,然后一点点把话题转到招揽他们身上。 这就象男人面对女人一样,如果轻轻地脱去女人的衣服,在温存片刻,让女人放松,这叫做爱,如果一把就把女人的衣服撕开,然后粗鲁的按到床上,那叫强奸。 尊严在很多时间就象那遮羞布。 余楚杰和黄立平对视了一眼,谁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钱不离笑了笑:“我这个人是很坦诚的,直说吧,如果两位想离开宜州,我也不强留,我可以把你们的亲卫还给你们,然后把你们送出宜州,当然,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帮我,我钱不离是感激不尽的。” 钱不离这些话正表现出了政治家的虚伪,把他们送出宜州?那根本不可能!虽然钱不离知道自己毒龙旅地战术特点早晚会传扬出去,但能遮掩还是要尽力去遮掩的,他不会把这两个和自己对阵过的将领放走! 如果他们想离开宜州的话,半路上铁定会被钱不离的斥候劫杀。 余楚杰和黄立平万没想到钱不离会诚意让他们自己做选择,离开宜州还是留下来呢?余楚杰思索了片刻,率先说道:“大人,末将倒不是妄自菲薄,末将从军十余年,见识过数国的战阵,只有在大人面前,末将才输得心服口服!” 黄立平接道:“大人的智勇犹如皓月,末将和余统领与大人相比,差得太远了,只要大人不嫌弃,末将愿以大人马首是瞻!” 余楚杰和黄立平对视了一眼,嘴角都浮现出了苦笑。他们说的话倒是真心话,南星城内的守军和福州军的步兵相差无几,却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余楚杰和黄立平确是服气。只不过他们说的理由却不是真正的理由,如果离开宜州,他们能去哪里?他们所统带的士兵都成了俘虏,等待着他们的将是军部严厉的裁罚,就算是有人帮他们说情,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退出军旅,做一个不问世事的富家翁。当然,如果留在福州是很冒险的,余楚杰和黄立平几乎在同时想起了一个筹码!有了这个筹码,他们相信,自己会受到钱不离的重用。 “两位统领真是谬赞我钱不离了。”钱不离淡淡的笑了笑:“你们看得起我,这让我很感动,不过……不知道两位是否清楚姬周国的情势,我带兵来到宜州,在很多人眼中。可是在犯上做乱啊?!” 余楚杰沉吟了一会。回道:“大人,现在札木合挺进中原,金帐汗国又占据了夹脊关,大乱将起啊……札木合肆虐中原这么长时间,清州、通州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帝国兵力却显得捉襟见肘,风云军团和铁浪军团数次与札木合的游骑接战,札木合只是一沾即走。从来不和两大军团正面作战!大人,这兵祸……还要等上很长时间啊!” 黄立平叹道:“可叹军部那些阁老,前有贻误军机、致使夹脊关失陷的悲剧,后有枉令,说什么坚壁清野,拖垮札木合的游骑!可是札木合的游骑全是骑兵,行动灵活、忽东忽西。怎么能做到坚壁清野?据末将得到地消息,札木合地骑兵南下至通州大黄庄的时候,因为沿途的粮草都被撤走了,札木合索性命人把大黄庄上上下下三千余口人尽数杀死。割取人肉为食,当铁浪军团赶到的时候,那遍地血淋淋的骸骨。 ……真是悲惨到了极点!” “以人肉为食??”钱不离蓦然睁圆了眼睛。 黄立平道:“这是铁浪军团的牙门将军张陵亲口告诉末将的,消息决不会有假!” 余楚杰道:“纵使风云军团和铁浪军团能全歼札木合的游骑。但姬周国也元气大伤了,实力比札木合还要强大地金帐汗国正据守夹脊关虎视耽耽,姬周国的前景……难料啊!” 钱不离沉吟了片刻,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两位统领这么说。 ……到底是怎么意思呢?” 余楚杰一咬牙:“姬周国大乱将起,这个……谁胜谁负还未可料,这个……末将愿跟随大人立一番功业!”余楚杰这番话说得非常吃力,他不知道钱不离的目标是什么,就算知道。也不敢明白说他想跟着钱不离造反,这是要犯大忌讳的! 黄立平站了起来:“今后大人手中长剑所指处,末将愿为前驱,虽万死而不怠!”黄立平等人心中有本自己的帐,原来他们确实没把钱不离放在眼里,但南星城一战,毒龙旅的战术让他们大开眼界,那种犀利、疯狂地攻势甚至在四大军团之上!跟着钱不离还是有前途的,就算日后最终不敌中央而惨败,他们也辉煌了一段时间,总比现在回到皇城就被军部下到监狱中要好。 在他们眼中,钱不离现在最大的弱点就是人少,不过在他们投降之后,听说钱不离的毒龙旅一共有万人,如此精悍地毒龙旅,实力可不容小窥,趁着中原内乱的时候,钱不离如能扩招兵马,胜负确实不可预料。黄立平等人都认为毒龙旅的战力都是一样的,但在事实上,除了李霄云地第二团以外,其余的几个团战力则要大打折扣,和第一团根本没有办法相比。 “既然两位统领这么看得起我钱不离,那我也就不矫情了。”钱不离呵呵一笑:“两位统领应该知道我有块心病吧?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办法为我解忧呢?” “大人说的是那铁浪军团的两千骑兵吧?”余楚杰挺了挺腰板,用通俗的说法,这就是他们的投名状了,也是刚才余楚杰想起的重要筹码,只有断了自己回归皇城的后路,才能得到钱不离真正地信任。 “不错。”钱不离笑了笑。 “大人,那骑兵队出发的时候,只带了半月的粮草,只要我军分守永乐、南星两城,骑兵在洋河阻击,不用多少时间,他们的粮草就不够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除后患。”黄立平话中带着‘我军’两个字,显然他已经把自己视为福州派系的一员了。 “太慢。”钱不离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需要时间!” 余楚杰苦思了片刻,蓦然抬起头:“大人,末将有一计!” “哦?说说看。”钱不离露出了鼓励的笑容。 “由末将和黄统领分别修书一封,就说大人的军队已经溃败,让他们北上银盏坳,切断福州军的退路,我想……他们会北上的!” 钱不离的眼光在地图上扫了扫,噗哧一声笑了:“这洋河石桥已经被我们拆了几次、建了几次了?呵呵……真是有意思,好吧,就按照你们的计划办,不过呢,你们派出去的信使要挑选胆大心细的,不要被他们看出破绽!别象那梁健生一样……” 余楚杰和黄立平有些尴尬的对视了一眼:“遵命、大人!” 黄立平突然想起了什么:“大人,末将求大人近期不要把末将和余统领的事情散发出去,末将和余统领的家人都在洪州,末将担心……” “这你放心,我会让人把你们的家小都护送过来的。”钱不离笑道。 第一六一章 雍州怒涛 第二天清晨,钱不离带着自己的亲卫,还有浮梁的第四团,踏上了前往宜州府的道路,有了余楚杰和黄立平做奸细,铁浪军团的两千骑兵有很大可能性会落入陷阱,就算他们能识破阴谋,郑星朗与秦冲兵合一处也有两千骑兵,加上任帅士气正旺的第一团,与铁浪军团的骑兵正面对战依然占据了绝对优势。 第一团中那五百个长刀手刀技越来越熟练了,按照任帅的说法,三米长的堰月长刀可以在骑兵的刺枪出手之前,抢先一步斩断马腿,如果逼到了节骨眼上,纵使列阵迎接骑兵正面的冲撞,他们也不会吃上多少亏。当任帅说完这番话之后,受到了钱不离的痛骂,甚至要剥夺任帅的指挥权,把任帅吓得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再也不敢说废话了,后来有郑星朗、秦冲等将领为任帅说话,钱不离才放过了任帅。 临去宜州府之前,钱不离的视线越过相送的各个高级将领,盯在了大营中,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就犹如一个看着女儿出嫁的父亲一般。他确实舍不得,打造出这么样一支精锐部队,钱不离倾注了很多心血,但军队的意义……从明里说,是为了战斗,在暗里说,就是为了给他钱不离争取更大的利益,不管如何舍不得,他也要放权,让第一团真正成熟起来。 一个驯养着猎鹰的猎人,早晚也要稚鹰飞上天空去搏击,要不然猎人的生计就无以为续了,军队也是这样! 郑星朗看到钱不离眼中的不舍和担忧,他凑上前轻轻说道:“大人,您尽管放心!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您这句话我会牢牢记在心里。” “那我就放心了,能不打硬仗就不要打,我们的底子太薄。”钱不离黯然笑了笑,望向东方:“也不知道杜兵那小子怎么样了……”钱不离绝想不到,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雍州的杜兵却出人意料的。以怒涛之势席卷了大半个雍州! 从战略战术能力来说,杜兵远远不如钱不离,但是从运气上来说,钱不离这一次拍马也追不上杜兵,这正好应了那句话,运气,在很多时候,都是能左右战局地重要因素! 雍州靠海。土地虽不如宜州那么肥沃,但也差不了太多,特产也算是丰富,手工业比较发达,除了每年地汛期,时不时有台风肆虐之外,雍州是一个好地方。 雍州东北五百余里处。是一块独立在这个大陆之外的一座面积不小的岛屿,那正是不列颠帝国的领土,别看不列颠帝国的国土面积不大,但航海业极其发达。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 在雍州和不列颠帝国中间,有几座面积不大的小岛,那正是倭国的领土,这个国家很有意思。和不列颠帝国相比,陆军比不列颠帝国强,但海军远远比上不不列颠帝国;和姬周国相比,海军比姬周国强,但陆军又远远比不上姬周国。 倭国物产贫瘠到了极点,就连铜铁等物也要靠用本国生产出地粮食和其他的国家相交换,想当初钱不离用威逼的手段得到了浮柔的身体,那是因为饱暖思淫欲。而这句话之前还有一句,饥寒起盗心!! 倭国过于贫困,国民们出海做海盗的人就越来越多了,但不列颠帝国靠海军威震四方,倭国的海盗不敢去惹不列颠帝国,于是把目光转向了最富饶的姬周国。 原本很平静地雍州,在几十年来不断的遭受海盗的袭击,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是很正常地,强盗得了甜头,自然还会来抢,他的朋友们知道了消息,也会加入海盗的队伍,一代又一代,海盗越来越多。 现任的姬周国国王姬若发虽然是个有主见地君主,但是他的目光凝注在北方的草原上,无暇东顾!相比起数十万游骑的草原部落来说,几百至多几千的海盗只是小疾,而姬周国的海军在百年前与不列颠帝国的大战中,已经全军覆没了,从那时起,姬周国的海军已经一蹶不振,可是想剿灭海盗,必须要靠海军!在组建强大地骑兵军团与组建强大的海军中,姬若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姬若发只是无力大规模剿匪,常备军还是要设的,一个有做为的国王,自然不忍心自己的子民被人劫杀!雍州的常备军超过一万五千人,这远远超出了宜州,而且雍州各地自发组建的乡勇极其彪捍善战,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他们的决死之心甚至超过了姬周国的正规军。 不过倭国的人当强盗已经当了几十年,不劳而获形成了惯性,本来是冷兵器时代,倭国的田头竟然看不到一个男劳动力,全部都是女人在劳作,而男人却在练习武技,时刻都在加强自己的实力,小孩子长到十七岁,就有资格握着自己的战刀出海了。 形成了强盗惯性的国家,是很可怕的,当满载胜利品的船只回来时,全村的女人都会涌上码头,欢呼雀跃,上至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下至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她们都不怕那犹带腥臭的战刀,也不怕枯萎狰狞的人头,那是没出息的表现! 偶有重伤残疾的本村男人,她们也会甘心情愿把他当成勇士,侍奉他、照顾他,一点也不嫌弃。 就这样,一方一定要抢,不抢就会饿肚子;一方坚决不让抢,抢了自己就会饿肚子,双方的态度同样坚决,不管雍州的常备军有多少,小规模的血腥冲突从来没有中断过。 札木合闯入姬周国内地肆虐,而姬周国四大军团中龙虎军团正在东方驻守,防止罗斯帝国搞阴谋,惊雷军团在和美洲合众国对峙,这两个军团都无法调派,只能从各地抽调常备军。军部不顾雍州刺史魏悲回的苦苦哀求,把雍州一万五千的常备军全部调走了,他们有自己的理由,雍州乡勇的勇猛闻名整个姬周国,这些乡勇完全可以抵抗海盗的袭击了。 如果钱不离在这里。会感叹不已的。官僚主义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害死人啊!雍州的乡勇厉害倒是不假,但乡勇乡勇,顾名思义,他们的责任只是守护自己的家乡!而海盗却不是这样地!得到了消息地倭国海盗,数股甚至数十股联合在一起,大举向雍州进发。 雍州各县的乡勇数量不一,有的县乡勇能达到两千余人,最小的县乡勇也能过一千。但这些乡勇不是组合在一起,而是分散在各个乡镇中,正好给了倭国海盗分批歼灭的机会! 在杜兵还在南岭栈道中前进的时候,倭国海盗们已经发起了大规模的攻击,这一次,他们没有在抢掠之后撤走,反而组成了两股。交叉掩护挺进,目标直指雍州府,在往日别说一州之府,连县城他们都没打下来过。可是雍州正规军的消失给了海盗们机会,他们决心在姬周国这个花花世界上多捞些好东西。 一个幸运地将领,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刻来到最恰当的战场,发起最恰当的攻击。就象杜兵! 当杜兵踏上雍州大地的时候,雍州已经是烽烟四起了,杜兵派出了数百骑斥候,想从百姓口中打探消息,斥候们却给杜兵带回来很多跑进内陆躲避灾难的乡勇、城防军,还有无数用满怀期待的目光凝视着杜兵地百姓。 杜兵弄清楚了一切之后,马上更改了自己的计划,杜兵原本打算打下距离南岭最近的侯马县。然后修整一段时间,等到孟铁头等人的三、五、六团带着辎重走出南岭,他们在稳打稳扎,一步步吞掉雍州!杜兵没有想和宜州地钱不离相比,谁快谁慢不重要,输给将军大人并不丢人,如果打了败仗才是丢人呢! 恍然大悟的杜兵下定了决心,不等孟铁头的步兵走出南岭,他就决定单独行动了。骑兵的粮草不够了?真是笑话!看着那些眼含了热泪、把自己舍不得吃地口粮一个劲往骑兵们身上塞的百姓,他杜兵在雍州这片土地上还会为粮食发愁么? 民心可大用,那么,还等什么?出发吧!! 全军前进、去与倭寇决一死战的命令一传下去,当时群情汹涌,逃难来的乡勇和城防军自告奋勇、愿为先驱,不过杜兵毕竟是大将,如此就带着骑兵队北上寻找倭寇主力决战的想法是可笑的,杜兵详细询问了倭寇的情报,带兵北上的同时不断派出斥候四处寻找百姓,以期得到最新地消息。 在一天深夜,杜兵兵分两路,突袭了倭寇驻扎为后应的港口。有百姓做内应,突袭非常成功,除了十几艘战船得以逃出生天外,杜兵烧毁了大小战船共二百余艘,还有无数的货船,守卫港口的六百余名倭寇,一个没留,全部杀死。这倒不是杜兵下了杀俘的命令,蜂拥而上的百姓们不顾骑兵的阻拦,你一下、我一下的几乎把倭寇战俘们分尸了。 杜兵让自己的幕僚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华丽的战报,上交给钱不离,这里面有个小节,当钱不离得到杜兵的战报后,得知杜兵把所有缴获的船只都烧毁了,破口痛骂了好一顿才平息下来,姬周国的海军从来就没有强大过,所以没有相应的概念,杜兵和大多数将领都没有意识到,战船和战马是一样的,敌人能骑,自己也可以骑。 如果雍州的守备军还在的话,各地的乡勇会按照正规军的指派,抱起团来并肩作战,但是正规军一走,乡勇们就象一盘散沙一样,无法互相协同,而杜兵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 杜兵毁掉了倭寇的退路,决定带兵北上,寻找和倭寇主力决战的机会,而在这时,从各位闻风赶来的乡勇象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甚至超过了五千人。 倭寇在雍州的遭遇并钱不离在宜州的遭遇强不了多少,最起码钱不离还有机会收拢民心,倭寇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能按照某些民族败类传出去的地图,如箭头般直奔雍州府。而杜兵在雍州却如鱼得水,方向明朗、消息灵通,每驻扎一地。旧的慰问品还没有消化掉。新的慰问品又塞了一房,一些得到消息大着胆子回到封地的贵族们非常热情的招待了天威军的大小将领,他们地态度之诚恳热情,就差没有把侍女往杜兵等将领地怀里塞了。 就在雍州府面对着无数倭寇战栗的时刻,急行军而来的杜兵骑兵队终于赶到了战场,杜兵带着本部骑兵表演的骑射,不但让倭寇们知道了什么才是人间地狱,也让那两千夹脊关铁骑大开了眼界! 双方尚未交战。倭寇们就在杜兵的骑兵队凶猛锐利的骑射下,折损了上千人,随后杜兵撤退,倭寇追击,可惜这是一条永远也追不上的死路!杜兵撤退了三里,夹脊关铁骑则在后撤中分成两路包抄到倭寇的后路,而倭寇地尸体则布满了三里之内的各个角落! 两侧的铁骑一路由西南向东北斜着冲进倭寇的战阵。令一路由东北向西南斜着冲杀进倭寇的战阵,就象两条不停切割、不断相互靠近的月牙刃一样,把倭寇杀得尸横遍野!攻打雍州府南门的四千倭寇,在杜兵骑兵队地碾压下。象沙墙那样崩散了。 攻打雍州府东门的五千余倭寇见势不妙,连忙向东边逃窜,杜兵命令从后方赶到的乡勇咬住倭寇不放,而骑兵队就地整修。杜兵怕乡勇蛮干。令王瑞带三百骑去指挥乡勇,咬住之后不停袭扰就可,不得强行突击倭寇战阵。 杜兵没想到倭寇中竟然有人手持犀利的弩箭,虽然人数不多,但也给骑兵队带来了伤亡,轻伤不算,阵亡和重伤者已经超过了百人,夹脊关铁骑也在对方强弓地集射下。伤亡了近二百人,就连杜兵前胸上也中了一支弩箭,幸好射在了护心镜上,入肉不深。 和歼灭倭寇四千余人的战绩相比,三百人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杜兵自从跟随钱不离以来,再没有经受过如此惨痛的损失!往日里作战,总是步骑相互策应,这一次,不但没有步兵协同作战,而杜兵也知道自己过于急率了,如果拖延一会,等到乡勇冲上来之后,有他们地掩护,他的部下决不会损失这么多! 这也是杜兵没有连夜追击倭寇的主要原因,不止是他,绝大部分骑兵都为雍州百姓的凄惨遭遇而愤怒,作战中一个比一个不要命的往上冲,导致伤亡急剧增加,所以杜兵强令骑兵休息,他需要冷静一下,骑兵们也需要冷静一下。 还有一个原因是不能说出口的,杜兵临走时,钱不离曾语重心长的告诉过他,身为一方的统兵大将,就不能只看到战斗,还要学会从政治上考虑问题!他杜兵来雍州地目地就是为了占领雍州府,现在雍州府就在眼前,他是先进雍州府、再追击倭寇,还是先把雍州平定之后再说,这些,杜兵都需要时间考虑。 不过让杜兵喜出望外的是,雍州的刺史魏悲回带领着雍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迎接杜兵进城,在全城欢庆的宴会中,对内阁和军部极度失望、极度愤怒的魏悲回代表雍州府的所有官员发誓,永远效忠姬胜情公主! 对年纪不到四十,却为了雍州的政事头发花白了大半的魏悲回来说,军部强行调走雍州的常备军,这根本是在把他魏悲回逼进绝境!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可以忍,为国尽忠!但眼见无数逃难的百姓哭爹喊娘的逃进雍州府,所有的心酸自责最后都变成了愤怒,而福州竟然在屡屡遭受中央打压下还派出援军‘支援’雍州的举动,则成了让魏悲回无比感动的大义! 一方是抛弃了自己,一方是在自己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温暖的手,选择谁并不能成为难题!魏悲回素来就是个有骨气的人,雍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也为中央军部的做法而齿冷,而雍州府的贵族们更不用说,如果福州军没有来,他们很可能就成了倭寇战刀下的亡魂! 不管是雍州的上位者,还是雍州的百姓,都在这次战乱中对中央产生了莫大的敌意,魏悲回甚至下令,命人赶制出一面代表着姬胜情公主的火凤旗,将于明日立在姬周国王旗的侧面,证明雍州人的向往! 可怜的杜兵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这种场合经验甚少,只能靠着装粗鲁遮掩自己。当他回到军营之后,马上召集幕僚,这一次写的战报更加洋洋洒洒了,比前一封战报的字数多了十倍还不止,杜兵明白,雍州刺史魏悲回出人意料的态度有好处也有坏处,最起码,钱不离的战略计划必须要进行大的修改了。 第一六二章 能者多劳 天空灰蒙蒙的,毛毛雨从云中飘下,这种雨对年轻的战士来说是很暇逸的,他们一边缓缓趋马前行,一边低声谈笑着什么。 程达始终跟在一辆马车的侧面,他的表情从来都是很严肃的,只有在扫视自己队伍的时候,他的眼中才带出了一丝喜色。前几日洋河上的阻击战虽然惊险,但程达心中倒是非常感激那场战斗,战斗之后,天威军的各个高级将领都感到钱不离的亲卫人数远远不够,在郑星朗、任帅、秦冲、程达等人的坚持下,钱不离只好同意扩编亲卫队。现在,钱不离的亲卫队人数已经达到了四百人,在加上归属程达指挥的杨远京、李创等人带领的精锐斥候,这六百人是天威军最精锐的骑兵了,程达到了此刻心中才有了几分底,纵使出现了意外,凭自己的兵力也完全可以保护钱不离杀出去。 钱不离懒洋洋靠在车厢上,随着马车的的浮动,身体轻轻摇晃着,比常人看得更远这是一种智慧,但智慧却又总能给人带来惶恐和忧虑,这是人生对人生观开的玩笑! 宜州在短短的时间就落入了福州集团的掌控,这是一件大好事,也许当后方的姬胜情、贾天祥等人得到消息后,会欢庆一番,而众将士们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但钱不离的目光却跃过了胜利,去揣摩着这场胜利将给他带来的危机。 从现在开始,整个姬周国再不会有人小瞧他钱不离了,但从现在开始,钱不离也无法象以前那样,一心一意去应对面前的敌人了,他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心力,去和身后的人周旋。 等到杜兵那里能打下雍州,那么洪州也绝挡不住两面夹击,就在福州集团势力看似蒸蒸日上、如日中天的时刻,整个姬周国大大小小所有不得志的贵族们将蜂拥而来!贵族阶层虽然庞大。但能占据统治地位的只有一小撮。大部分贵族都会被排挤到中心***以外。 掌握即得利益的,想要稳定;以前拥有、却被岁月挤出舞台的,想要复古;什么都没有的,想要颠覆! 争夺利益,是人类具有智慧以来,永恒不变地主题。 如果他钱不离能成功占据四州之地,并且按照自己整个战略构思,拖垮、击溃桂明带领地铁浪军团。就向整个姬周国显示了福州集团能与中央相抗衡的实力!到时候将会有大批贵族向姬胜情效忠,他们会极力拥护新的秩序,打破旧的秩序,以期重新回到可以改变历史的舞台上,或者吃到以前没有资格去品尝的蛋糕。 这是一件大好事,以宽广的胸怀容纳河水,才能成为不可估量的大海。但钱不离也知道,政治是一场不见刀光剑影地厮杀,其中的凶险绝不亚于血腥的战场,君不见无数叱咤风云的名将最后都落得凄惨的下场。在战场上他们是强者,但是在政廷上,他们却显得那么无力、无助!钱不离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象一把神兵一样。摧毁了姬周国旧的秩序,使命完成就被雪藏起来,从此不见天日。这也是钱不离决定把军权分派给自己的将领,分出精力在政治上插足地原因。 钱不离认为自己在军队中的控制力、影响力已经非常巩固了,杜兵和任帅对他忠心耿耿,王瑞虽然是贾天祥的远亲,但钱不离一手把王瑞从巡逻队小队长的位置提拔成了将军,王瑞是个知恩图报地人。钱不离放心。在几个土族将领中,孟铁头可以用愚忠来形容,不管钱不离下达多少荒谬的命令,孟铁头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而浮梁、方老生、王小二等几人对姬周国中央原本就没有好感,他们只佩服击败他们的人,钱不离也放心。 郑星朗在军中地影响力虽然不抵,但郑家一直是军事世家,在政治上的影响力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他钱不离今后小心行事,阻止郑家在政廷上扩张,在军队中钱不离是绝对的统帅,再加上有任帅牵制郑星朗,钱不离对郑星朗也同样放心。 可是在政廷上,钱不离却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但他又偏偏必须在争夺激化之前,借着先机抢先下手,立于不败之地!除非是在整个姬周国实行军事管制,否则他就要从现在开始,大力收拢人脉,不过他手下只有冲锋陷阵的将领,政治上的人才……到现在只有一个贺子诚,何况贺子诚还没有向自己表示效忠,这个人暂时不能用! 想到这里,钱不离忍不住叹了口气,车厢中的浮柔和柯丽听到钱不离叹气,两双眼睛一起凝注到了钱不离身上,柯丽侍侯惯了人,连忙靠过来轻轻敲打着钱不离的肩膀,浮柔转了转眼睛,从身后地抽屉中笨手笨脚掏出了酒杯,倒上酒,给钱不离递了过去。 钱不离摆摆手,他只在高兴的时候喝酒,有为难事的时候却滴酒不沾,在他看来借酒浇愁是一种逃避。 浮柔看到自己又落在柯丽的下风,赌气一样,一口把酒杯中的酒喝干,然后把酒杯重重的放回去,只听哗啦一声,酒杯碎了。 浮柔被吓了一跳,偷眼看去,柯丽咬着嘴唇、忍着笑,依然在敲打着钱不离的肩膀,而钱不离双眼望向车蓬,好似他没有听到任何响声,不过他脸腮处的肌肉却不时抽动一下,和钱不离相处很久的浮柔当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浮柔有些害臊,但很快,羞意就成了恼怒,她刚想无理取闹一番,外边突然传来了程达的声音:“大人,刘将军出城迎接您来了。” “哦?宜州府这就到了?” “是的,大人。” “那我出去吧。”钱不离回了一声,这边柯丽的小手一阵乱忙,给钱不离整理好了衣物,钱不离走出车厢,纵身跳上了自己的战马。 在盔明甲亮的军旅中,一袭青衫的钱不离显得鹤立鸡群,离老远,刘佩凡带着几十个骑兵迎了过来:“大人。您来了!” 钱不离点点头:“佩凡。宜州府的官库有什么闪失没有?”这是钱不离最关注的地方,攻打宜州其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宜州府积攒了数百地物资全部运走。 “大人,把守官库地都是我们的人,郑将军临走前百般嘱咐末将,末将怎么敢掉以轻心呢!” “那就好。” 刘佩凡扫了眼钱不离的亲卫,笑道:“大人来的正是时候,末将可以带着本部去攻打三眼井了。成天守在这里,日子可不太好过!”刘佩凡还牢记着郑星朗的计划,攻占三眼井、打通宜州到洪州的门户,可是一件大功劳,既然钱不离带着这么多亲卫,宜州府自不用他刘佩凡再操心了。 钱不离一边缓缓趋马前行,一边问道:“宜州府里还有没有别的可用之人?” “城防军和警备队的人手还在。不过我只能让他们整顿治安,关键地地方还要靠我的人。” “嗯,你的人马准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出发?”钱不离也清楚打下三眼井能造成的影响,在他看来。杜兵应该在雍州苦战,先把洪州的常备军吸引过来,可以减轻杜兵的压力。 “末将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凌晨就可以出发。” “也好。兵贵神速,不过……让你们劳累了。” “大人,这话末将可万万不敢当!”刘佩凡的神色变得拘谨起来。 钱不离一笑,在刘佩凡地引领下,带着亲卫们向宜州府走去。 一进宜州府的城门,繁华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虽然刘佩凡严令投诚的城防军和警备队日夜加紧巡逻,但匆匆忙忙四处游走地士兵们却挡不住古城的气息。 文化这种东西是带着底蕴的。当然,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得出来!宜州府内纵横交错的街道要比福州府平整得多,也宽阔得多;四下林立地楼阁,各有各的特色,有的看上去楼宇高大、红砖绿瓦、气势非凡,一看就知道那是个富贵之家,有的气韵含而不露,粗一看不显眼,细看起来却发现那楼阁有着别具一格的品味。 前方有一座高楼,上下竟然有五层,楼正中有一面巨大的牌匾,上面有云霄阁三个大字,字面金光闪闪,显然被镶上了金箔。钱不离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一定是名家所书,要不然这座酒楼的主人不会如此铺张的,但是考究起书法……钱不离对这方面只能看、不能说,一说就要露馅地! 钱不离左右张望,寻找着那传说中的红灯笼……红灯笼是姬周国青楼的标志,如此繁华的地方,青楼中的女人也应该比其他的地方有韵味才是,可惜的是,钱不离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那高高挂起的红灯笼。 刘佩凡感觉到钱不离好像在寻找什么,凑过去低声问了一句,钱不离怎么可能说实话呢?只好用自然的微笑搪塞过去。 也许是因为盘查太严,也许是因为宜州的百姓很反感外来人,宽阔的街道上少有行人,两侧的楼阁窗户紧关,连那云霄阁的酒楼也挂了歇业的招牌。 程达和一众亲卫紧张的盯着两侧的窗户,上一次钱不离就是被从窗户里射出的弩箭射伤的,从那之后,程达等亲卫的警戒范围已经从平面升级为了全方位的立体,还有的亲卫时不时的向天上扫一眼。 到了宜州府邸,钱不离令刘佩凡和程达交接一应防务,而他则带着些亲卫走进了大堂。在大堂中央的桌子上,放着数摞一本多高的文案,这些正是郑星朗留下来的。 钱不离有些欢喜的走上去,他太需要知道外界的消息了,随手拿出一本文案,先看了看尾后的时间,大略扫了一遍,里面记载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钱不离随手一扔,又拿起一本,不过这里的文案太多了,靠他自己看,就算看到明天这个时间也未必能看完。说不定还要遗漏重要的东西。钱不离的眼珠转了转,大喝道:“有人认识字么??” 两侧地亲卫们一起摇头,就在钱不离失望地时候,外边突然有人大声接道:“大人,我认识字。” 随着话声,杨远京陪着笑脸走了进来,不过他的笑脸很快就凝固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一桌子的文案:“大……大人。我认得的字不算很多,我……我这就去把李创找来,那小子文采比我强多了!” 两排的亲卫轰地一声笑了起来,其实姬周国军队中除了平民士兵外,不识字的人很少很少,平民士兵想当官的话就要学习了,哪怕是当一个伍长。姬周国也有规定,必须要识字!钱不离这些亲卫虽然不是能舞文弄墨的才子,但看起文案来一点问题也没有,只不过文案太多把他们吓住了而已。冲锋陷阵没人怕,翻阅这么多文案对亲卫们来说,却是一件可怕地事情。 不知道内情的杨远京在外边搭茬,这些亲卫本就在憋着笑呢。看到杨远京现在的表情,他们再也忍不住了。 “你给我回来!!”钱不离冷喝了一声,旋即对一个亲卫说道: “你去把李创找来。” 杨远京硬着头皮走了回来,兄弟已经出卖了,可自己依然没有逃出苦海,这是典型的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钱不离扫了两侧的亲卫们一眼,他们眼中露出的幸灾乐祸的笑意倒没什么,不过有很多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得意和庆幸。钱不离眼珠一转: “你们先别笑,一会你们抽签,选出十个人来和远京一起查阅文案。” 亲卫们地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杨远京倒是解气了,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两声。 “大人,有什么吩咐?”李创从堂外急急走了进来,他以为钱不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呢,来得非常急。 “听远京说,你的文采不错?”既然杨远京能出卖李创,钱不离也不在意出卖他杨远京。 “这个……还可以。”李创感到莫名其妙,扫了杨远京一眼,他地眼角蓦然扫到了桌子上的文案,李创的脸色不由大变,用悲愤的目光恶狠狠地看向了杨远京。杨远京很有几分尴尬,呵呵苦笑了几声。 “远京,李创,你们挑出些人来把这些文案都整理一遍,找出重要的文案,然后交给我。”钱不离脸色一肃:“你们要用心看,说不定这些文案中有什么惊人的秘密呢,可不要耽误大事!” “遵命、大人!”杨远京和李创一起答应道。他们可以在事前百般想办法躲避,但是真的要做了,就必须要做好,这是他们的职责。 “好,交给你们我也放心!”钱不离‘鼓励’了一句,施施然向后边走去,鼓励别人也不花费多少本钱,钱不离在这方面一向不吝啬。 “头,给我个说法!!”等到钱不离走远,静静的大堂中突然响起了阴森的说话声,这当然出自李创的口,现在用咬牙切齿形容他地表情也一点不为过。 “等大家忙完之后……我请大家去喝花酒。”杨远京苦笑着回道,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一力承担,显示显示自己的义气。幸好这一路闯来,杨远京着实立了几个功劳,腰间颇有积蓄,事到如今也应该破费一下了。可惜杨远京想错了,他用在雪原城、福州府的经验来衡量宜州府……那是可笑的,两地间青楼的价格,尤其是所谓的红牌姑娘的价格,相差很远很远,杨远京积攒的那几枚金币,根本就不够看的。 “这还差不多。”李创的口气和缓了些。 当程达和刘佩凡交接完防务,走进大堂的时候,杨远京已经用抽签的办法挑选出了十个亲卫,围坐在一起紧张的翻阅着文案,以程达的沉稳干练,见到这种场面在好笑之余,也不免说了几句幸灾乐祸的怪话,“各位兄弟们辛苦了!”“好好干,我会禀报大人,嘉奖大家的。”大堂中当时就响起了一片嘘声。 程达笑着穿过大堂,走到后面,有数十个亲卫正在四处整理着房间,府邸中虽然有仆人,但事关钱不离的安危,亲卫们不敢让不相信的人插手,只好自己出力气了。 钱不离正坐在月光下,凝视着星空,浮柔和柯丽乖巧的站在钱不离身后,默默陪伴着钱不离,程达缓步走了上去:“大人。” “那帮小子有没有偷懒?他们刚才的叫声我在这里都听到了!” 程达笑了起来:“没偷懒,一个个都满头大汗的,让他们干这活。 ……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我们的人手不够啊。”钱不离也笑了起来:“官库的账本拿来了?” “在这里。”程达把账本递了过去。 钱不离结果账本翻了翻,不由一阵头疼,纵使是他那个世界大公司的财务总管,也看不懂这个世界的账本吧?何况是他钱不离呢? 钱不离身后的柯丽突然凑了过来,打量着账本。 “你能看懂么?”钱不离好笑的看着柯丽。 “嗯!”柯丽却出乎意料的点点头:“王宫的天雨伯伯做了几十年总管,一直对殿下很好,王后却百般刁难天雨伯伯,殿下怕天雨伯伯累坏了,一直偷偷让我和柯蓝姐姐帮伯伯整理账本的。” “真的?”钱不离大喜,一把把账本塞到柯丽怀中:“那交给你了,全都交给你了!” 第一六三章 青楼风波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浮柔软软的贴在钱不离身侧轻声说道,她的语气显得非常幽怨。 薄薄的床幔挡不住屋中的烛光,柯丽正坐在烛光下,专心的整理着账本,瘦小的身影在烛光中摇晃着,分外惹人怜惜。 “不要想太多了。”钱不离轻叹了一声,他的目光透过床幔,凝注在专心工作的柯丽身上,心中泛起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 “就要想!!”浮柔的话中不无撒娇的成分,现在的浮柔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角色,能陪伴在钱不离身边,她很满足。浮柔一直在寻找一个比她的哥哥浮梁还要优秀的男人,钱不离不管从哪方面讲,都远在浮梁之上,而且钱不离除了第一次是用强之外,对浮柔一直很关爱,浮柔已经产生了一种归宿感。 “你不比她差的。”钱不离轻轻搂住浮柔的脖颈,在浮柔的脸蛋上吻了一下,以他的聪明,当然知道浮柔是因为什么而难过。 “可是……柯丽什么都懂,我什么都不会。”浮柔脸色酡红,腻声说道。 “谁说的?我家浮柔射箭射得那么准,比我强多了。”钱不离笑道,这倒是实话,钱不离的箭法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这四个字来形容!他有他的苦衷,在天威军将士们眼中,他钱不离已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强者,为了保持这种崇拜,他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练习射箭,程达等亲卫日夜守护着他,只要他敢在诸多的行家面前一伸手,破绽就毕露无疑。 “嗯……”浮柔心满意足的往钱不离怀里使劲靠了靠,有了归宿感的女人最想听的,就是自己男人的夸奖。 “柯丽,早点休息吧。”钱不离掀开床幔对柯丽说道。 柯丽却没有听到钱不离的话,依然在专心的翻阅着账本。瘦弱地身影印在钱不离眼中。又深深印在钱不离心底,以前钱不离只是喜欢柯丽地天真,就象喜欢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喜欢,不过这一次,柯丽却真正让钱不离感动了。 钱不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一觉醒来时,正看到柯丽合衣睡在自己的身边,小胸脯一起一落、睡得非常香甜。 钱不离扭头掀起床幔向外看去。晨曦透过窗户映入屋中,桌子上的蜡烛只剩下短短一截,象四颗纽扣一样,平摊在桌子上。钱不离皱眉回想了一下,他困意上涌时,隐约看到柯丽又换了几根蜡烛,从蜡烛燃烧的时间算下来。柯丽是过了子夜才入睡的。 钱不离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掀开被单,缓缓从里面爬了出来,跨过沉睡的柯丽。站到了床下。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钱不离不及细想,披着衣服走到门前,推开了门。门外地程达惊讶的看了钱不离一眼,钱不离往日里可是不叫就不起床的,“大……”程达刚说出了一个字,钱不离把手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 两个人已经走出很远了,钱不离才轻轻说道:“出了什么事?”刘佩凡的军队早晨就要开拔,只闯宜州通往洪州的关口、三眼井,程达成了宜州成的总管。现在宜州的事物繁多,程达在这个时间来找自己,钱不离料到一定是出了为难地事情。 “大人,昨夜杨远京等人一直看到后半夜,才看完了那些文案,后来他们去叠燕楼喝酒……闹出了些风波。”程达一边斟酌着词句一边对看守院门的亲卫使了个眼色,那亲卫转头走了出去。 “叠燕楼?”钱不离笑了笑:“他们是去喝花酒吧?怎么?因为抢女人打架了?” “那倒不是,不过……好像是因为叠燕楼的价钱太高了,他们和楼主争吵起来。” “杨远京呢?让他给我进来,这个小子,不是丢我们的脸么?!” 钱不离有些恼火,思量着要怎么修理杨远京一顿。 “他们都被叠燕楼地楼主扣下了。” 钱不离脸上的恼怒在一瞬间不翼而飞,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说他们把杨远京扣下了?” “是的,大人。” “他们把我天威军地将官给扣下了??” “是的……大人。”程达嗫嚅着接道,现在钱不离的面色虽然没有任何表情,语调也显得无比的平静,但程达莫名的就感到一丝惧意。 “杨远京他们没有伤人么?还是被那叠燕楼的楼主给制服了?” “据末将所知,那叠燕楼中当夜有十数个宜州府有头有脸的贵族通宵畅饮,杨远京一定是担心给天威军造成不好的影响,才委屈求全地,要不然凭他们的脾气,早就拔剑见血了。” 钱不离如雕像般站在那里,半晌才缓缓问道:“顾坚知道这个消息没有?” “末将来没来得及通知顾大人。” “派人去给我把顾坚叫起来,告诉他,马上查清楚那些贵族是什么时间到叠燕楼去的,是在杨远京之前,还是在杨远京之后!”钱不离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冷笑道:“想给我钱不离来一个下马威?宜州府内有头有脸的贵族??他们还不够资格!来人!!”顾坚在进入宜州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的人扩散到宜州府的各个角落,虽然顾坚的人手不够,未必能快速打听到确切的消息,但他可以趁钱不离带兵闯入叠燕楼的时候,抓捕叠燕楼的人拷问情报。钱不离认为自己没有必要提醒顾坚应该怎么做,做为主将身边的谍报首脑,如果连这点小事都需要自己提醒,那么顾坚已经不适合在他的位置上继续干下去了。 数十息之前离开的亲卫已经带着一群亲卫回来了,听到钱不离的话,他们一声呼喝,冲过院门,挺立在钱不离身前。 “程达,我们走。去看看是何方高人!”钱不离脸色又变得平静了。率先向外边走去。 程达连忙带着亲卫跟在钱不离身后,一行人来到府门前,跨上早已准备好的战马,向宜州府东侧叠燕楼的方向冲去。 冲出不远,钱不离却突然放慢了马速:“程达,这件事没有惊动城防军和警备队么?” 程达不由得一愣,显然他不明白这件丢人的事情和城防军、警备队有什么关系:“城防军和警备队值夜地将官都去了,不过……他们都是宜州府人。也不敢得罪宜州府地贵族,更不敢得罪我们,他们也就是当当中间人,怕事情搞大而已。” “当中间人么?”钱不离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大人,莫非……有什么不对?” “既然他们谁也不敢得罪,为什么还敢出来当中间人?按道理他们应该躲得远远的才是!难道你还看不出他们的意思?中间人…… 当然是要帮理不帮亲的啊!”钱不离长长吐了一口气:“程达,你告诉我。我们占理么?” 程达略微沉吟一下,摇了摇头,去青楼找乐子,没有带够钱和对方发生了争持。这种事情不但不占理,还非常丢人! “明白了?” 程达脸上露出了怒意,缓缓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钱不离呵呵一笑。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先后露出了数次怒色。但最后,脸色还是归于平静,很自然的平静,也只有程达等钱不离所倚重的将官,才能从钱不离的平静中看出浓烈地杀意,程达明白,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 想到这里,程达对着一个亲卫摆了摆手。低声嘱咐他,让他去再找些人来,现在跟在钱不离身后的亲卫不过三十人,程达担心在叠燕楼中发生什么意外,按照钱不离大人的分析,里面还有心怀叵测的城防军和警备队啊! 钱不离等人缓缓趋马奔向叠燕楼,当他们赶到叠燕楼前时,大队的援军呼啸着赶到了,一百余名面带杀气的亲卫眨眼间就把叠燕楼堵得水泄不通,守在叠燕楼门前的十几个城防军一个个被吓得面无人色,他们退了不是、进了也不是,只能站在那里发傻。 钱不离大步走进了叠燕楼,他发现叠燕楼与他在那个世界从电影电视中看到地青楼大不一样,电影中的青楼只是一座楼阁,和酒楼差不多,但叠燕楼进门之后是一面平场,平场分出七、八条小路,有的小路通向一座幽深的院落,有地小路尽头处却是一面别致的花塘,叠燕楼中的楼阁有大大小小十数座,占地非常大,显示着主人的气派。 钱不离目光一扫,在一个院门处,有两个一脸怒色地亲卫迎了出来,钱不离也不多说话,只是用目光示意他们引路,一众亲卫直向着一座淡绿的楼阁走去。路上倒是遇到几个清晨起床做活的仆人,见到众亲卫杀气腾腾的样子,他们显得有些害怕,但手中的活计却没有停下来。 “看来这里的主人很有背景啊!”钱不离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见微知著,他一直认为有很多事情不必非得寻求明朗的答案,从小处完全可以看出大势!低贱地青楼中低贱的仆人,看到这群杀气腾腾的士兵,竟然可以做到惧而不乱,正从侧面显示着青楼主人的势力! 钱不离踏入那淡绿色的阁楼,正看到杨远京、李创等十几个人脸色铁青的坐在那里,还有十几个城防军、警备队打扮的人站在中间,令一侧则是挺胸拔肚、昂然而立的壮汉,看样子他们是这叠燕楼的打手。 这座阁楼很大,上面围着一圈雕刻着精美图案的栏杆,几十个衣着华贵的人或站或坐,或饮着美酒、或搂着娇娘,犹如看戏一样看着下方,不时发出故意压低、却又偏偏能让下面的人听到的笑声。 杨远京看到钱不离来了,面有愧色的迎上来,轻声说道:“大人,末将……末将给您丢脸了。” 钱不离一笑,伸手拍了拍杨远京的肩膀。大步向前走去。一直走到那十几个城防军、警备队的人身边,缓缓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都走吧。” 那十几个城防军和警备队地人闻言纷纷走了出去,只有两个人留了下来,其中一个较胖地人陪着笑脸凑上来:“大人,您来了,来得正好,我给大人介绍一下。这位……”他伸手非常恭敬的向上方示意了一下:“这位是帝国的侯爵、倪明倪大人,这位……” “我让你们离开,没有听到?你身为城防军的将领,难道不知道军法如山这四个字么?”钱不离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程达,抗令不尊者,该当何罪?” “当斩!”程达厉喝了一声。 两个亲卫迅速拔出了长剑,扑了过去。那城防军的将领刚露出错愕的神色,长剑已经毫不留情地抹上了他的脖颈,血光崩飞中,一颗人头猛地跳了起来。那城防军将领的尸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栏杆上响起了尖叫声、惊呼声,还有酒杯、桌椅翻到的声音,也许那些贵族们能做到处变不惊,可是青楼的女人却很难做到。青楼算得上是一个暇逸地地方了,这里的女人只能说是身经百枪,但一言不和、即拔剑杀人的场面她们很少经历过。 那警备队的头脑脸色变得苍白,拔腿就想往出跑,可惜钱不离是不会放过他地,手一挥,两个亲卫挥舞着犹带着鲜血的长剑迎了上起,手起剑落。把那警备队的头脑劈倒在地。 钱不离微微笑了笑,平静的目光向四下扫了一圈,走到一侧地椅子上缓缓坐下。 不管是比心计,还是针锋相对的急智,钱不离自认不会输给谁。 对方的用意很明显,借用那城防军将领的嘴,把这里各个贵族的爵位都说出来,以给钱不离巨大的压力。其实钱不离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侯爵!要知道财力通天的贾天祥不过是个伯爵,帝国军神尉迟风云也只是个侯爵,虽然侯爵与侯爵之间的权势地位有时候会相差很远,但侯爵毕竟代表着尊贵地地位,不容人轻忽,就算再不济,侯爵也代表着一个庞大的家族! 可是如果任由那城防军的将领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完,钱不离明白自己将落在下风,所以他才当机立断,找了个抗令不遵的借口,除掉了那两个人,同时,把自己身上的压力转嫁到对方身上。 养尊处优的人怕什么?怕死!既然他们想用高高在上的地位来威慑他钱不离,那么钱不离就用自己的铁血去威慑对方,其中的输赢高下,就看谁的心理承受能力大了。此刻此刻的钱不离并不担心,纵使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今天死的也不是他钱不离,而是在场的所有贵族,相比之下,对方的压力要比自己重得多! 至于那两个走狗,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狗永远是狗,如果那些贵族想和自己谈,两条狗的死根本无法影响大局,如果那些贵族想和自己做对,留着他们咬自己一口么? 钱不离的反应速度一向奇快,眨眼间他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这两条狗在他钱不离心中是无足轻重的,但贵族们心中也如是,正好借用他们的鲜血来显示自己的决断! 如果有人利用格局中的规则来打压自己,而自己却无法利用规则去还击对方,那么,干脆显示出自己打破旧格局的决心,才是最可怕的威慑! 阁楼中变得鸦雀无声了,一个亲卫冷冷的擦了擦剑上的血迹,同时飞起一脚,把地板上犹自晃动的人头踢了起来,正砸在一个打手的身上,那打手无畏的气势早已消失不见了,手忙脚乱的向后缩去。 和钱不离预料的一样,四周围坐的贵族们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钱不离,他们都在重新估量着局势,重新估量钱不离这个人,面对着这个比传说中更为喋血,翻脸即杀人的白眉将军…… 到底该不该去激怒他呢?其中的风险有多大? 钱不离好整以暇的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翻过来掉过去的玩,好似这酒杯中有无穷的变化一样。他在等,等对方先开口,在这种场合,后发制人才是正道,何况自己的亲卫们已经把整个楼阁都围了起来,还有几十个亲卫顺着楼梯冲上了上面,他有等的本钱,恐惧担忧的是他的对手,万一……,他钱不离就是一个不计任何后果、只求出口气的疯子呢?有人敢冒险么?? 钱不离还在等顾坚,搜集情报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坐到的,时间自然是拖得越久越好,唉,如果把柯丽带来,让她在这里给我按摩……那就更舒服了。 第一六四章 无视规则 钱不离悠闲的坐在那里,时间就在钱不离的沉默中一点一滴的过去,程达带着众亲卫稳立如山,他们都经过了钱不离严格的训练,就算在这里站上一天也不会觉得劳累;可对面的打手就有些吃不住了,单单从身份上来比较,那两个城防军和警备队的首脑要比他们尊贵得多,如此尊贵的人物被对方象杀狗一样杀掉了,他们自己呢?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打手们永远都是乌合之众,偶有色厉内茬的人物,在正规精锐士兵那蒸腾的杀气威逼下,也原形毕露了,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许久,有个管家样的中年人干咳一声,缓缓说道:“请问这位大人,您光临叠燕楼……到底有什么事呢?” 钱不离就象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大人,如果您对叠燕楼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您说出来。” 那中年人看到钱不离还是沉默不语,神情有些尴尬,他的眼珠转了转,踏前一步,大声说道:“大人,我们叠燕楼可是正规、合法的场所,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您可以问问宜州府的各位从事大人。” 钱不离如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 那中年人有些吃不住劲,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不到别人的暗示,也找不出应对钱不离的办法,如果钱不离就是不开口的话,他一点办法也没有,难道还能让那些打手们去赶人?就算他敢,那些打手也不敢。 钱不离的眼光扫处,发现门外出现了顾坚的身影,想一想时间已经拖得足够了,钱不离一转头,对杨远京说道:“远京,你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杨远京面带愧色的说道:“大人。昨夜……末将赶完了公务,想带着弟兄们来放松一下,谁知……” “大人,万事都得讲一个理字……”那中年人走上来接道。 钱不离伸手拿过酒瓶就扔了出去,虽然这种瓷瓶和他那个世界的啤酒瓶不一样,手感相差甚远,不过还是奇准无比的砸到了那中年人的脑袋上,那中年人一个趔趄就倒坐在地上。双手捂住了额头,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你不是军人,今天就便宜你了,记住,轮到你说话的时候你再说,要不然就给我闭上你地狗嘴!”钱不离一边说话,一边惊讶地看向犹在地上打滚的瓶子。这瓶子是用什么做的?竟然……没有碎! “大人,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百姓啊!”另一个人冲了出来,激动的冲着钱不离大叫道:“您怎么可以不讲道理,肆意欺压百姓!我……我要去皇城控告你!” “谁说我不讲道理的?”钱不离冷笑了一声:“程达。冲击军方高级将领,欲图谋不轨的,该当何罪?” “当斩!”程达随手摘下了肩上的强弓,弓弦拉成满月。冰冷地箭簇冷冷的指向那个人。程达不敢确定钱不离的真正用意,杀掉那两个城防军和警备队的头脑倒没什么,钱不离抓的把柄很恰当,谁也挑不出毛病。但面前这个不属于军人,冲击军方高级将领……那个人距离钱不离还有七、八步之遥,这个理由就有些牵强了,所以程达没有让亲卫们动手,反而摘了强弓。他在等着钱不离下一个暗示。 对阴森的箭簇所指的感觉可不好受,钱不离那个世界地影视界就有一句经典的台词,我最讨厌有人用枪指着我的头……那个人额头处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步一步小心地向后退去。 钱不离平静的一笑,缓缓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就在这同时,程达的手指一松,箭矢如闪电般激射而出,射中了那个人的头,那人就象被人劈面打了一拳一样,一个倒葱栽就翻倒在地上。 栏杆处,一个端坐地贵族眉头一扬,刚想站起来说话,却发现被人按住了肩膀,他回过头去,看到按住自己肩膀的正是宜州府上层社会中的领军人物,倪明侯爵,倪明缓缓的摇了摇头。 钱不离发现了楼上的小动作,他的眼光冷冷上方的倪明侯爵身上扫过,此刻钱不离与他刚刚被人从冰岩中救出时是截然不同的,一场又一场喋血厮杀地培练之后,钱不离已经颇具几分气势,在他不蓄意遮掩自己的情况下,双眼开合之间总是闪烁着凛冽的凶光,不用倪明阻拦,被钱不离扫到的贵族们人人都是心头一凉,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我没让你们说话之前,都给我闭上嘴!”钱不离语调平淡,眼中却闪烁着浓烈的杀机,看到对方在自己的逼视之下,纷纷移开目光,才满意的笑了一声:“呵呵……独坐池塘如虎踞,绿杨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只虫儿敢做声?”这是钱不离第一次吟诗,抄袭的正是他那个世界一位领袖的诗句,这诗句看起来简单,但细细品味,却能从字里行间品出冲天的豪气和霸气来。 这首诗给上面的贵族们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不管是真的风雅,还是附庸风雅,这首诗的意思都很容易理解,贵族们听到自己被比喻成了虫子,心中着实不忿,但偏偏又被词句中蕴含的豪气所威慑,再加上钱不离眼中的凶光犹在眼前,他们都选择了忍耐,面对如此露骨的挑衅,竟然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去反驳钱不离。 社会的规则都是由上位者制定的,贵族们善于利用各种规则,甚至用巧妙的手法去混淆规则,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他们最痛恨的,是破坏规则的人,而他们最畏惧的,是无视规则的人! 钱不离用毫不犹豫就杀人的手段,发出了一个鲜明的信号,不要来激怒我! 对在场地贵族们来说。他们生活得如此暇逸正是因为他们有资格去操纵规则。他们地自信来自于身上的那层皮,贵族的皮,消除了贵族的光环,他们比那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奴隶还要脆弱! 纵使他们心中有百般不愤,也没有人敢去试验钱不离到底是不是一个无视规则的人,贵族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倪明身上,等待着倪明的决断。而倪明却在呆呆地低声咏念着什么,如果有人此刻贴进倪明身边。 会吃惊的发现,倪明咏念的正是钱不离说出来的诗句。 “远京,你接着说。”钱不离淡淡的说道。 “末将怕耽误事,只是在这里喝了几瓶酒,叫了几个姑娘陪我们一起喝,别的我们没干,可是等我们要走的时候。他们竟然要四十枚金币!**了……”杨远京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难道我们吃的、喝的都是用黄金做的么?!” “你!”钱不离指了指那犹自捂着脑袋的管家:“该你说话了,你有什么要说地没有?” “大人,我们叠燕楼做的都是正经生意!”那管家没有忘了自己的职责,捂着脑袋站了起来:“这位将军进来的时候。让我们上最好地酒、最好的菜、最好的姑娘!我们都是按照这位将军的吩咐去做的!等他们喝完了、乐够了,却说我们叠燕楼讹诈……大人,您评评这个理,太欺负人了吧?!” “哦?他们喝了多少酒?喝的什么酒?”钱不离一笑。 “他们喝的是我们叠燕楼最好的酒。百年沉地青夜!每一坛百年沉的青夜,我们都卖六枚金币,他们一共喝了五坛,这就已经是三十枚金币了!” “还有别的么?”钱不离好笑的看着如数家珍的管家。 “他们一共叫了十个姑娘,那可是我们叠燕楼的红牌姑娘啊!每位姑娘的出场费都是一枚金币,他们还吃了不少东西呢!我以为这位将军是爽快人物,吃的东西我根本就没有算在帐里,多个朋友多条路么……可我真是瞎了眼!”那管家愤怒的看向杨远京:“这位将军吃好了。抬起屁股就不认帐,还说我们叠燕楼讹诈,大人,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你们叠燕楼有多少坛百年沉的青夜?不会被他们喝光了吧?”钱不离非常和善的说道。 “这个……还剩下二十多坛。”那管家连忙接道。 “我想品尝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好酒能卖到六枚金币,你不会拒绝吧?当然,我会付钱的。” “大人,您这是什么话,您瞧得起我们叠燕楼的酒,是抬举我们,就当小的孝敬您了。”那管家连忙招呼两个家丁,去取上好的百年沉青夜。 楼上的贵族们看到钱不离的态度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不由大惑不解起来,程达等一众亲卫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闯祸的杨远京等人也没有多嘴,就算那管家大声指责杨远京的时候,杨远京都没有出言反驳,其一是因为钱不离没有让他说话,他要服从军令,其二是所有天威军的将士们都极其信赖天威军的缔造者、钱不离,他们相信,钱不离是决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 一坛青夜轻轻的放在了钱不离面前的桌子上,钱不离没有急于打开酒坛,他可不是酒鬼,钱不离观察了片刻,缓缓说道:“这就是百年沉的青夜?” “是的、大人,您可以品尝一下,百年沉青夜的醇厚深长,可不是其他地方的酒能比拟的。”那管家陪着笑脸说道,可惜他的笑脸不怎么招人喜欢,头上的伤处还在流血,他又不敢退下去包扎伤口,不时用袖子去擦拭,却把自己的脸给涂花了。 “楼上的那些大人都喝的什么酒啊?”钱不离突然转移了话题,东问一句、西搭一语本就是审讯的不二法门,很多人会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说漏了嘴,让人发现破绽。 “楼上的大人们喝的酒并不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不让楼上的大人们喝最好的酒呢?难道你瞧不起那些大人么?” “不是地,大人,楼上地大人们各有各喜欢的酒,大人们没有说,小的可不敢自做主张。”那管家的头上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在刚才的交锋中。他以为钱不离只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万没想到钱不离和颜悦色讲起理来居然如此难缠。 钱不离抬起头向望去,和倪明对视了一眼,突然开口说道:“倪明侯爵,借用一下你的酒,没有什么问题吧?” 倪明愣了愣,钱不离地话倒是很客气,却没有对他用尊称,不过此刻容不得细想。倪明摊了摊手:“请便。” 已经闯到上面的一个亲卫伸手抓住倪明桌上的酒坛,扬手向楼下扔了下去,钱不离身侧另一个亲卫踏前两步,轻轻接住了酒坛,动作简捷而迅速,坛里的酒一点也没有洒出来,如果不是此刻的气氛还很紧张的话。兴许就有人喝彩了。 “这是什么酒?”钱不离指了指亲卫放在桌子上的酒坛问道。 “这是红露酒,胜在芳香清雅上。” “这种酒多少钱一坛?” “一枚……金币。”那管家头上的汗更多了,其实这件事情谁是谁非是明摆着的,按照某位人物的分析来讲。钱不离不外有两种反应,一种是恼羞成怒,指使士兵们把叠燕楼给砸了,强行把他们的人带走。毕竟上面有那么多贵族,钱不离不敢肆意妄为;其二就是忍下这口气,掏钱付帐把人带走;不管钱不离做出哪种反应,他都不会在叠燕楼多逗留,因为这里是让他颜面扫地地地方,当然,不排除钱不离事后有报复的举动,不过那位人物已经做好相应的对策了。谁知钱不离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们地预料。到叠燕楼只说了一句话就开始拔剑杀人,视上面的各个贵族如无物,后面又开始和颜悦色讲起理来,这些都让那管家的心乱成了一片,又慌又急又怕。 “倪明男爵,你怎么不喝百年沉的青夜呢?喝这种红露酒有失身份吧?”钱不离又转向上面的倪明。 “我喝不起啊。”倪明淡淡一笑,浑然不把自己会不会有失身份当回事。 “是喝不起么?”钱不离的目光凝注在倪明的脸上。 倪明不由得一滞,身为帝国侯爵他也见识过不少风雨,但倪明从来没有见到象钱不离这种清亮而有力的眼神,好似能透过他地眼帘,直逼入他心底一样!倪明的脸色阴晴不定,很明显,他的脑海中正爆发着一种斗争,良久,倪明才缓缓说道:“是不敢喝。” 这句话一出口,几个贵族的目光一起转向了倪明,沉浮于上流社会的贵族们心识和经验要比普通人强得多,那叠燕楼的管家浑然不知倪明的用意,可这些贵族们却立即察觉到了。 钱不离先是一愣,随后放声大笑:“程达,这里都戒严了么?” “是的,大人。”程达连忙答应了一声。 “远京,你们一共喝了五坛酒,不会连酒坛子都喝到肚子里去了吧?去给我把坛子找出来!嗯……不要忘了,把封泥、封布都一起带来。” “遵命,大人。”杨远京答应一声,带着跟着他一起来叠燕楼的难兄难弟一起走了出去。 按照原来的计划,管家知道自己的责任就是看住杨远京等人,不能让他们走出自己的视线之外,不过那管家没有阻拦的意思,虽然他的心计不能和上面的贵族们相比,更远远不及他面前的钱不离,但他还是感觉到了让人战栗不安的危机,走吧、走吧,这些瘟神都快点离开吧!那管家在心中暗自祈祷着。 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意的事,杨远京带着人拎着几个空坛子走了回来,其中两个人手中还捧着数块封泥。 钱不离掀起那坛自己买的青夜酒的纸盖,露出了里面的封泥,随后又端起杨远京等人拿回来封泥,比划起来,半晌,钱不离笑道:“程达,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程达道:“大人,您手里的封泥颜色比较浅。” “大人,是这样的。”那管家连忙插话道:“这些青夜酒都埋在我们叠燕楼的地窖里,靠近墙的就会被渗出的水打湿,而中间的酒坛就比较干爽,时间长了,封泥的颜色就不一样了,大人要是不信的话,小的再给您取出一坛酒来。”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钱不离这一次没有追究对方插话的过错:“你不是在担心我会赖帐吧?程达,把我的酒钱给付了。” 程达掏出六枚金币,随手扔在那管家面前的地上,那管家的表情有些发滞,望着地上的金币,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叠燕楼可不是酒楼,竟然有这么好的酒,真是让人惊叹。”钱不离微笑着拍散了封泥。 第一六五章 月色公爵 钱不离抖开封布看了一会,又接过杨远京手中的封布细细观察,嘴角不时的闪现出一缕轻蔑的笑意,其实……钱不离根本就没从封布上看出任何端倪来,他在故作姿态,不懂酒没有关系,只要能看清人的表情变化就好,钱不离的眼神闪动间,已经捕抓到了那管家脸色的不安。 钱不离抓起空坛,用封布蒙上,用力晃动了几下,然后猛的把封布掀开,凑上前深深的嗅了一口,接着又拿起一根筷子,伸到空坛中搅了几下,先用鼻子嗅了嗅筷子上的酒气,最后用舌尖舔了舔筷子上的残酒。 钱不离闭目不动,看起来象是在品味着什么,半晌,才轻声说道: “清水。” 程达用下巴点了点,一个亲卫转身走了出去,时间不长,拎着一个瓷壶走了进来,双手递给了钱不离。 钱不离接过瓷壶,喝了一口,不过他没有把水喝下去,在口中漱了片刻,又把水吐了出来,如是三番之后,钱不离再次闭目养神。 这番莫测高深的动作着实唬住了不少人,那管家的神色有些紧张,眼角瞟向了东侧一个穿皂色衣服的老者,那老者正是叠燕楼的品酒师。 其实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钱不离正在品酒,那老者做为一个高级品酒师,他注意的不是钱不离的动作,而是钱不离的表情,那份从容、淡定的神色正是一个技艺高超的人才具备的,老者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慌乱。 行业虽然千差万别,但是到了最后的阶段,境界却总是一样的,一个运筹帷幄、看着敌军一步步落入自己圈套的名将,和一个全神贯注、将要完成一幅心血之作的画师,在心境上的差别并不大。 钱不离缓缓睁开眼睛,拿起另外一支筷子,在自己刚刚买下地那坛酒中搅了搅。伸到鼻尖下一嗅。一丝微笑在钱不离地脸上绽放。 钱不离一边摇着头一边把筷子伸进嘴中,随后轻轻把筷子扔到地上,凝视着那管家,他的眼神依然是那么的平静,却又平静得让人心慌。 那管家在钱不离目光的凝注下,显得越来越慌乱了,数次想开口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随着时间的流失,他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说道:“大人,莫非……这酒有什么不对?” “你说呢?”钱不离微笑着说道。不管对方的计划如何周密,但还是有致命的破绽,用一个管家来直面他钱不离就是取败之道,双方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楼上的倪明苦笑起来。他们围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用‘理’字压迫钱不离,可是现在那管家竟然说出了此地无银的废话,他们的优势也就不复存在了。 “大人。我用叠燕楼数百年来的名誉保证,这酒绝不会有问题的。”那管家挺起了胸膛:“如果大人一定要说我们的酒有问题……那……那我们也无话可说。”脊背挺得再直,可是如果不能掩饰脸上的惶急,就成了一种可笑地动作。虽然他自以为很聪明的以退为进,把钱不离逼进死角。 “我说什么了么?”钱不离一笑。 “……”那管家茫然的看了钱不离一眼。 “这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没有必要再说了。”钱不离看到顾坚在门外冲着自己点头,知道大局已定:“程达,付钱吧。一共四十枚金币。”既然已经接近收尾了,不妨表现得大方一些。 程达面无表情的从兜里数出了四十枚金币,递给了那管家,钱不离嫌金币太过沉重,又非常喜欢在没事地时候玩弄金币,那么程达这个亲卫队长自然要兼任金库的工作,他随身携带的金币从来都不会少于一百枚。 那管家如堕雾中,呆滞的接过金币,怎么这就完事了?难道对方认输了?? “你们几个小子以后给我长点记性,别他妈地动不动就进圈套、让人耍了!”钱不离转身狠狠的踢了杨远京一脚,杨远京趔趄了一下,面带愧色的低下头。 “大人,我们叠燕楼从来没有欺骗过客人,您……这是在玷污叠燕楼的名誉!”那管家身后一个长衫打扮的人看到钱不离乖乖付钱,以为大局已定,竟然指责起钱不离来。 “你们的主人太小气了。”钱不离自不会和那种小人物相斗,他左右上下环视了一圈:“既然做了圈套,就要大方些,难道他连这点酒也舍不得么?” 楼上的倪明又露出了苦笑,其实真正的百年沉青夜从来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这都是那个人珍藏地极品,他身为帝国侯爵,也只是在那个人召开的宴会中品尝过数次而已。倪明的目光落在了钱不离身前的那坛酒上,这一坛应该是真正的百年沉青夜吧?倪明已经知道今天输定了,他再没有和钱不离较量的心思,却把目标定在了酒上,应该想些办法在事后把酒带走!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圈套……”那管家也反应过来,只是他的话刚刚出口,才发现钱不离眼中的淡定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凶光,那管家感到浑身发冷,再也说不下去了。 钱不离向顾坚微微点了点头,顾坚大步走了进来,郎声道:“大人,下官有事情禀报。” 倪明和身边的贵族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很明显,钱不离的报复就要开始了! “讲!”钱不离冷喝一声。 “下官发现叠燕楼强行掠卖人口、逼良为娼!” “确实么?” “千真万确!下官在巡查叠燕楼时,发现有数个女孩子被铁链锁在一间屋子里,经下官询问,她们都是良家妇女,被强盗们强行掠进叠燕楼,逼迫她们卖身!因为她们誓死不从,所以遭到叠燕楼的严刑拷打,其中有一个女孩……受伤太重,现在……已经断气了。”顾坚紧张看着钱不离的表情,确实是有一个女人断气的。不过那和叠燕楼没有关系!顾坚知道钱不离的用心。他第一次自做主张,命令手下人把那女人拷打一顿、打的遍体鳞伤之后干脆勒死了她,如此可以把罪名都推在叠燕楼身上。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那管家身后的长衫人大叫了起来,自家人知自家事,叠燕楼中现在可没有被打得将死的女人! 弓弦声响起,那长衫人一个倒栽,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支箭矢正钉入他的眉心。箭羽还在微微颤抖着。 听到顾坚地话,又看到钱不离脸上地表情,程达已经明白钱不离想要做什么了,所以他出手再没有顾忌。 钱不离用欣赏的目光看了顾坚一眼:“想不到啊想不到,叠燕楼竟然是这种地方!逼良为娼是一大罪,私设刑堂又是一大罪,还致人死命……呵呵,顾坚,那几个女人呢?”顾坚这个理由找得确实不错,就算整个叠燕楼中从来没发生过逼良为娼的事情,但是在酷刑之下。那些娇滴滴的女人怎么苦难的遭遇都能编造出来。虽然顾坚已经故意杀掉了一个女人,未免狠毒了些,可是做为密谍的掌管者,心狠手辣是必备的素质。 “下官已经把她们护送回府衙了。”顾坚心中大定。朗声回道。 钱不离点点头,顾坚做事很细心,那些被逼良为娼的女人既然已经到了府衙,回旋地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中,谁也抢不去!钱不离微笑着转向那个管家:“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是想顽抗到底呢,还是乖乖去府衙?” “诬陷……全都是诬陷!!”那管家激动得狂叫起来。 “看样子你们想顽抗了?”钱不离的脸色突然一冷:“来人,全部给我拿下。死活不论!” “遵命!”亲卫们一声大喝,纷纷拔出了自己的长剑,什么叫死活不论?潜台词当然是要死的不要活的! 那管家一脸大骇:“你……你……”他再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知道向后退,亲卫们身上蒸腾的杀意可不是假地。 倪明用目光制止了贵族们的冲动,谁也不敢担保钱不离会不会把挺身而出的贵族也拉下水,变成叠燕楼的同伙人!从下面那些士兵地举动看,钱不离的确动了杀心,他根本就没有给双方留下回旋的余地,这种时候谁出头谁就会吃大亏! 就在亲卫们逼上去的时候,厅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娇喝:“慢着!” 随着话音,挂在厅后正中央地一幅精美的猛虎下山图被人一把撕开,没错,是撕开,画后走出了一个女人,而在那女人的身后,还跟着四个神情冷肃的中年人。 那女人的头发很长,又黑又亮,脑后束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其余的头发则懒洋洋的披散下来;她地眼睛大而有神,开合间冷芒四射,但眉毛却弯弯如月牙,显得很柔媚,与她眼中的锐芒形成鲜明的反差;她的鼻梁端正、挺直,红唇紧抿,显示着她不佳的心情。 她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的束腰长裙,开胸不高也不抵,露出的肌肤如凝脂般白腻;高耸的胸脯上佩戴着一枚金色的勋章,勋章上刻画着一面盾牌,她裙尾拖在地上,走动间,显露出了修长的腿的轮廓。 男人欣赏女人的角度是有差别的,有的人喜欢先看脸,有的人喜欢先看胸,而钱不离欣赏女人从来都是先看腿,他的眼睛看向下方,很自然的想象着裙内的风光。 哗啦……整齐合一的工作、整齐合一的声音,大厅中的人全都跪倒在地,就连程达等亲卫也一起跪下了,只有钱不离还稳稳站在厅中,因为……他不懂。 那个女人佩戴的勋章不同寻常,叠燕楼中的人自然知道来者是什么人,而程达等亲卫也从勋章中意识到了那女人的身份。 金质盾牌勋章意味着那女人的前祖曾经是帝国的开国元勋!姬周国仅有的地三个公爵中地一个!虽然经过了数百年的时间,三家公爵的影响力逐渐缩小,但他们约等同于国王的身份却不容人轻忽,他们出现的地方。所有的平民都要象面对国王一样。对他们施行跪拜的礼节! 二楼处的贵族们一起站起身施礼之后,垂手肃穆地站在那里,一声也不发,就连倪明也一样,侯爵和公爵听起来地位只差一节,但地位相差极大,公爵在国王面前的廷议上,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坐着说话。哪怕是内阁的宰相,也得在公爵面前老老实实站着。当然,现在公爵的权势远不如从前了,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考虑,公爵对内阁、军部等实权人物的态度还是非常谦逊地,故意难为内阁官员的现象很少发生。 钱不离着实有些发蒙,他料想过背后的人物一定很难对付。但绝没有想到连自己的亲卫也要向对方跪拜,一时间,素有急智地钱不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保持沉默。难道她就是王后?这是钱不离基于亲卫们的态度做出的第一判断,不过想一想又感到不可能,王后是决不会在宜州出现的! “你们都起来吧。”那女人淡淡地说道。 跪倒一地的人闻言都站了起来,那女人的目光落在管家头上。眉头很优美的一皱:“你们都下去,家福,去把你头上的伤口包扎一下,看着吓死人了。”她嘴里说吓人,但眼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时,却象没看到一样,一扫而过、脸色平静。 那女人此刻就站在钱不离身前七、八步远的地方,手中淡蓝色的纱扇每一煽动。就有一偻若有若无地香气飘进钱不离的鼻中。 钱不离倒是显现出了自己特立独行的枭雄本色,那女人一开始出现的时候,他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对方,但也只是瞬间,在他意识到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对手之后,他的眼睛变得无比清亮,就算她是王后,想让谁走谁就能走么?拿我钱不离当什么了??不过钱不离并没有说话,他在等待亲卫们的反应,这是一种试探,试探自己在亲卫们心目中占据的位置。 “遵命,大人。”那管家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带着打手们向下退去,既然主人已经出来了,下面的事情自不需要他再去操心,总算解脱了…… 钱不离的亲卫们纹丝不动,手中的长剑冷冷的指向前方,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混帐,给我让开!”那女人厉喝一声,纱扇随着她的表情变化快速的扇动了几下。 钱不离的亲卫们并没有依言退来,他们虽然不敢伤害眼前的人,但在钱不离下达新的命令之前,他们也不会让这些人走。 那女人的表情不由得一僵,不管是名将也好,还是权臣也好,最致命的破绽往往是他们养成的习惯。那个女人已经习惯了享受人们的尊崇,上位者的这种习惯一旦被人打破,就会失去应有的冷静。 “家福!难道你们被人挡了道,就变成不会走路了吗?”那女人沉声说道。 那管家猛然醒悟过来,带着一众打手们喝骂着向前冲去,相比较之下,钱不离的亲卫们气势就弱了很多,他们的剑不敢伤到对方,只能躲闪,显得非常被动。 “杀!!”钱不离终于说话了,就象他那个世界传说中那只不鸣而已、一鸣惊人的神鸟一样,钱不离这一个‘杀’字出口,楼中上下变得鸦雀无声,就连嚣张起来的打手们都定在那里,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杀!”最先反应过来的程达跟着喝了一声,他在担心那女人身后的四个中年人,所以程达不敢离开钱不离半步,只能用喝声提醒呆滞的亲卫。 长剑闪出了雪亮的寒芒,纵使亲卫们同样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是程达的喝声还清清楚楚的在厅中回荡,钱不离往日的教导在此刻显示出了效力,军令如山!!不管面前站着的人是谁,只要钱不离下了命令,他们就决不会退缩! 那些打手们在眨眼间就被劈倒了七、八个,剩下的人怪叫着向后退去,叫家福的管家是第一个被砍倒的,他过于嚣张、过于吸引人的眼球,到了此刻,他才是真正的解脱了…… 没有加入近身缠战的亲卫们摘下了后背的长弓,杀,当然要杀干净,杀一个是祸杀十个也是祸!一支支箭矢奇准无比的射向那些后退的打手们,血花伴随着惨叫声四处绽放,一条又一条生命被无情的泯灭,倒在地上的都是死不瞑目的尸体,他们高估了自己主人的能力,也低估那位白眉将军的疯狂。 第一六六章 意志 钱不离身后的亲卫纷纷拔出了长剑,楼上的亲卫则摘下长弓,箭头所指处,正是那四个中年人,他们中有两个把那女人挡在身后,另外两个则逼向了钱不离,没有人可以在他们面前伤害钱不离,就算是那位女公爵亲自出手,他们也要照杀不误! 钱不离的目光中一半是轻蔑、一半是挑衅,他的手指早已扣到了扳机中,虽然子弹有限,没办法练习枪技,但苦练出来的经验还在,他有把握用最快的速度打个漂亮的暴头,毕竟双方只有几步的距离,那么大的脑袋没理由打不中。 楼上的贵族们一个个变得目瞪口呆,饶是他们设想了无数种结局,也没想到结局会如此血腥!倪明呆呆的看着钱不离,他是个疯子么? 不!一个疯子不会露出这么平静、淡漠的笑意。他有理智么?也不对! 有理智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呢? 逼上前去的两个中年人一起停下了脚步,他们的感觉很灵敏,有数十双冷冰冰的眼光凝注在他们身上,只要他们再向前走一步,锐急的箭矢就会向他们射来,这一点无需怀疑。 两个中年人眼中露出了寒芒,他们倒是很想搏一下,但钱不离眼中那种淡漠的笑意却让他们不得不起疑,难道对方有把握对付自己?如果真的发生争斗的话,乱矢飞射之下,公爵大人很可能被牵连进来,两个中年人对视了一眼,慢慢退了回去。 “让开!!”那个女人猛然推开自己面前的中年人,大步向钱不离走了过来。几个中年人大惊之下,想冲上去阻拦,钱不离这一侧的程达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武技高手之间往往可以通过眼神和气势就能估量出对方的能力,也许比起眼神来,程达的目光没有对方锐利,但比起气势。久经沙场的程达要比对方强大得多。加上众亲卫身上蒸腾的杀意,程达这一方已经占了压倒性的优势!几个中年人停下了脚步,再不敢妄动了。 辖着盛怒,那女人大步走到钱不离身前,高耸的胸脯在急剧起伏着,握着纱扇地手指已经变得发白了,她地眼睛冷冷的凝注在钱不离脸上:“我是帝国的公爵,月色!” “月色?那个寡妇……咳咳。”贾天祥曾谈论过姬周国政厅的各大人物。帝国的三位公爵自然在谈论范围之中,钱不离知道这个月色,只是没想到唯一的女公爵竟然会出现在宜州。 “你很疯狂!”听到‘寡妇’这两个字,月色公爵的脸色更冷了。 做为一个金字塔顶阶的上位者之一,月色公爵已经培练出了一种极度地自信,这也是她敢于越众而出,直面钱不离的原因!不管这个人有多疯狂。只要他是姬周国的将领,他就绝不敢伤害自己。 “你很漂亮。”钱不离微微一笑,和一个女人比口舌之毒,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就算是做一个屠夫,钱不离也要做世界上最有风度的屠夫。 “谢谢你的夸奖。”月色公爵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完了这几个字: “我要提醒你一下,称呼我应该用敬语!” “别客气。”钱不离的目光落在月色公爵急剧起伏的胸脯上: “你地呼吸过于急促了,我想你应该躺下来休息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的府邸里有不少空房间。”钱不离明白公爵代表着什么,所以他故意用些带着暧昧的词句来激怒对方。 “你……很好!”月色公爵两道弯弯的细眉颤动了一下,突然出手,一个耳光就打向了钱不离的脸。 这个耳光不论打谁都好,哪怕是打向程达,程达也绝不干躲闪、招架,只能挺着。但是打钱不离……那就大错特错了。 钱不离在那个世界曾经有一个同学,是缉毒总署的警察,他有一次潜伏进毒贩集团内部,经历无数险阻,历时半年终于成功的完成了任务。当他回到家,抬头望着自己家地阳台发呆时,他的妻子从后面看到了他,夫妻已经半年没见,自然非常激动,他的妻子从后面悄悄走上来突然报住了他,而他正处于心潮彭湃中,没有察觉身后有人接近,时刻处于险境的警察先生第一反应竟然是倒背,把他的妻子从后背重重的摔在地上,喜剧最后险些变成了悲剧。 这个故事说的是,面对一个练家子,最好不要用偷袭的手法,那样很容易造成误伤。虽然月色公爵地耳光速度很快,证明月色公爵也是一个修炼过武技的人,但是钱不离从小练武,后来又被妖魂用灵力易筋洗髓,他的反应速度远远强过月色公爵,钱不离一伸手,毫不犹豫的切在了月色公爵的脉腕上。 月色公爵娇呼一声,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腕子,钱不离用的是家传截脉的手法,不要小瞧这一掌,在数个小时之内,月色公爵的整条胳膊是别想再动弹了。 楼上的贵族们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那钱不离竟然敢伤害公爵?这种举动远比刚才屠杀了数十个打手还要恶劣! 还要让人震惊!!月色公爵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而她的身份约等同于国王,谁敢去伤害国王呢?大不敬啊、无法让人饶恕的大不敬! “大胆!”一个中年人怒喝了一声,他的身形刚要向前冲,钱不离的目光已经转到了他身上,龇牙一笑,可惜钱不离的笑容却让人不敢恭维,其中充斥着无尽的狰狞和凶光。 那中年人身形蓦然定在那里,从钱不离的笑容中,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钱不离的决心,只要冲突一旦发生,他们要死、整座楼中的贵族全都要死,他们的主人、月色公爵也一样要死!那种杀意是锐不可当的,只差一个引子,任何一个人的妄动都可以成为一个引子!冷汗从那中年人的头上冒了出来,他不惧怕死亡,更不惧怕强劲的对手。但面对着一个行事不计任何后果地人。他地心就象突然堕入了冰窟一样,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不动了。 钱不离冷笑一声,缓缓的抬起了脚,踩到了月色公爵痛楚中失手掉在地面的纱扇上,用力一转此刻整个厅中鸦雀无声,扇骨的破裂声、扇面的摩擦声非常清晰的响起,那些贵族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一脚。证明了无视一切权威地决心! 这一脚,代表着宁愿鱼死网破的杀机! 这一脚,表达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真正王者的意志、不可阻挡的意志! 厅中情绪最激动的不是楼上的贵族,反而是杨远京等人,他们看到站在叠燕楼背后的竟然是帝国地月色公爵,心中着实有些惊慌。如果不是经过钱不离的训练,他们此刻早就提醒钱不离认输服软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人人皆知的道理。 但是钱不离这一脚下去,让他们在瞬间就把所有的顾虑全部抛开! 统领大人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承受委屈么?跟着这样地统领大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哪怕挡在面前的是天。他们也要把天桶出个窟窿来;哪怕前面是死,他们也会含笑跟着大人闯入死亡的深渊。 杨远京等人眼角流出了热泪,而在热泪中闪现地,却是如钢铁般坚强的决心!他们没有武器。来喝酒的杨远京等人连长剑都没有佩戴,没关系,他们有拳头就行!杨远京、李创等人默默的走到钱不离身后,只要钱不离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上去把所谓的月色公爵撕成碎片。 钱不离的亲卫们都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楼上的亲卫除了那些拉开长弓地人以外,其余的人都缓缓站到了贵族们身后,这场冲突的后果是什么。他们知道,但他们不想去考虑什么,把面前这些贵族全部杀掉才是他们的应该做的事情! 双方的气势此消彼长,站在权势的高峰睥睨四方的贵族们却开始害怕起来,他们以前仗以笑傲风云的本钱在此刻成了对方脚下的垃圾,那么他们还有什么?背后冰冷的杀机直渗他们的骨子里,却没有一个贵族敢回头,他们只能呆呆的坐着,呆呆的看着下面的月色公爵,他们知道,生死全都掌握在下面那两个人身上。 月色公爵在最短的时间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眼睛从钱不离的脚开始,一点一点向上挪,一直到迎上了钱不离充满侵略意味的目光,才停了下来:“你……真的很疯狂!月色公爵从小就侵淫在权力***中,在她以为自己能掌握一切的时候,她不会控制的情绪,但是当她醒悟自己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她就变得无比冷静了。 “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钱不离淡淡的一笑:“换一些有新意的吧。”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月色公爵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问我想做什么,你应该问你自己和你的朋友们……”钱不离目光一扫:“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你考虑过后果么?”月色公爵毫不退缩的问道。 “后果?”钱不离放声大笑:“你们不考虑激怒我的后果,我又为什么要考虑呢?!” “行事头脑简单,不考虑后果,你又有什么资格担任一方的统兵大将?!”月色公爵讥讽的说道。 “你是在暗示我,你没有资格做公爵吧?”钱不离一伸手,抓住了月色公爵胸前的徽章,撕啦一声,硬生生把那勋章撕了下来:“那么,把勋章送给我好了,谢谢你的礼物!”钱不离一边把玩着勋章,一边用挑衅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双方的气势本就在不停的凝聚、挤压、碰撞,钱不离的动作充满了挑衅味道,终于有一个贵族忍耐不住,大叫了起来:“你想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两柄雪亮的长剑已经从他的后背刺入了他的身体,他身边的两个护卫还没能抽出武器,就被抹了脖子,血花崩飞、尸体重重的跌到在地上。 倪明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他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那个傻瓜啊……幸好楼上只有一个傻瓜,如果再多几个人一起出声的,屠杀将不可避免的展开!倪明不想死在这里,如果今天能活着出去,他也再不想面对钱不离了! 月色公爵用手捂着胸前,钱不离刚才那粗鲁的一拽,就把月色公爵的裙子拽坏了,露出了里面的胸衣,不过月色公爵此刻没时间去考虑自己受到的羞辱,她呆呆的看着钱不离,也在重新审视着钱不离。 刚才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试图把钱不离拉回理智的轨道上去,只要钱不离退缩一步,她就可以借坡下驴,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没办法刁难钱不离,只能从长计议了。可是钱不离的立场远比她想象得要坚定,唇枪舌剑的交锋中,钱不离还占据了上风,谁让她这个始作俑者想难为钱不离呢?月色公爵心头泛起了一阵无力感。 “我和胜情是好朋友,你没想过……”月色公爵无奈打起了感情牌,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就在钱不离讥诮的目光中突然醒悟,这种男人是姬胜情那种柔弱的女子能驾驭得吗? “我和胜情也是好朋友。”钱不离的语中充满了调侃的味道。 月色公爵缓缓合上了眼睛,如果她只是一个女人,她宁愿和面前这个嚣张的男人拼个鱼死网破,但她身为帝国公爵,她就不能感情用事了!就算不是为了她自己,楼上的贵族们都是她找来的,月色公爵相信,只要她控制不住自己,对方绝对会杀光楼上的贵族,还接着在宜州府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是赤裸裸的、无耻的威胁,可是她掌握的规则在对方的暴力下,却显得无分无力,所有的规则都是由暴力建立的,必然也将在暴力中被粉碎!月色公爵知道,自己只有一个选择! 第一六七章 惊天秘密 “钱将军,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您看……我们是不是去安静的地方单独谈一谈?”月色公爵的口气已经明显软了下来,和姬胜情一样,在钱不离坚持不说敬语的情况下,她开始称呼为‘您’了,只不过姬胜情是诚恳的,而月色公爵却是被逼的。 “大人……”程达连忙踏前一步,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做为钱不离的亲卫队长,执行钱不离的命令他是最坚决的,但他深深知道,这些亲卫们之所以敢藐视姬周国的权威,正是因为有钱不离存在,如果钱不离有个三长两短,天威军的人心就会散了。 “没关系,拒绝一位公爵大人的单独约会是不礼帽的。”钱不离笑了笑,看了月色公爵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安静的地方?那当然要个安静而又安全的地方,安全比安静更重要。 比起心计,别看月色公爵从小就侵淫在政场上,她在这方面还是有差距的。钱不离之所以抢先举步,是因为他怕月色公爵往密室里走,对方可是从那里出来的,而自己却对里面的情形一无所知。从安全上考虑,他不能进去,但是如果不进去的话,有伤自己的面子,那样过于胆怯了,而对方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嘲笑自己一番。所以钱不离干脆占据主动,不给月色公爵任何反击的机会! 不要轻视小动作,其实在这种场合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一种交锋!算计在前面的人,自然如鱼得水,算计差了一步的人,必会步履维艰。 月色公爵的表情明显一愣,她确有把钱不离往密室里邀请的意思,如果钱不离不敢进,她就可以扳回自己失去的面子,如果钱不离真傻头傻脑进去了,她有把握在里面抓住钱不离。从刚才的情况看。这些士兵们对自己是非常畏惧的。之所以敢违抗自己的命令,就是因为有这个人存在!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是知道地,抓住钱不离她就抓住了主动。 月色公爵凝视着钱不离地背影,眼中露出了惧色,在她的记忆里,除了那个人之外,还没有人能让她如此束手束脚过,这个钱不离真的只是个不计后果的疯子么? 月色公爵举步跟在了钱不离后面。那四个中年人也跟了上来,程达手中的长剑一晃,冷冷的逼在了他们身前,钱不离刚才说的是:拒绝一位公爵大人的单独约会是不礼帽地,这里的‘单独’二字才是重点,身为钱不离的亲卫队长,他怎么会听不出钱不离的用意?! “你!!”一个中年人忍不住怒喝出声。 “你最好小声一点。”在钱不离的耳濡目染下。程达也学会了钱不离的说话方式:“我的士兵们胆子都比较小,如果你吓到他们,手指一松地话……后宫就不好看了。” 亲卫中也有聪明人,一个很机灵并且对自己的箭术非常有信心的亲卫手指一松。箭矢如闪电般射出,贴着一个中年人的脚尖直贯入地板中,箭羽在嗡嗡做响。 四个中年人脸色都涨地通红,他们的忍耐力比起月色公爵自然差得很远。就在这时,月色公爵平静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你们就不要跟去了,我没有事的。”月色公爵能在心潮起伏地时刻还关注到自己的手下,做得很不错,如果没有她的命令,他们被强留在这里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但有了命令就不一样了。 整个叠燕楼已经被亲卫们封锁了,刘佩凡的骑兵接到程达的急令。 没有按照计划出征三眼井,因为如果城防军和警备队都有不轨之心的话,宜州府将变得非常危险!他们配合着亲卫把叠燕楼围着风雨不透,所有叠燕楼的人都被赶到了各个院落、楼阁中,三三两两在叠燕楼里面徘徊地,都是天威军的士兵。 刘佩凡看到钱不离出来,微微向钱不离点了点头,暗示钱不离外边的一切都在掌握中了。 钱不离笑了笑,扫视了一眼,整个叠燕楼里看起来比较安静的地方只有里面的花塘了,清风浮面而过,温馨的朝阳从斜刺里洒下,淡淡的花香从花塘中传来,嗯……倒是个好地方,钱不离举步向花塘走去。 “阳光总是那么温暖。”月色公爵用手遮挡着阳光,缓缓说道,看样子她想缓和一下气氛。 “相比较之下,我更喜欢春光。”钱不离好笑的看了月色公爵一眼。 “可惜春天早就过去了,现在是夏……”月色公爵一愣,突然明白了钱不离的意思,连忙用手掩在了胸前破损处,她另一只到现在还无法动弹,刚才阳光刺到了她的眼睛,她不自禁用手去遮挡阳光,谁知却被钱不离看了个正着。 “你想谈些什么?现在就开始吧,我的时间不多。”不在对方心慌的时候发难,那要挑选什么时候?怜惜。 ……那东郭先生救狼也代表着一种怜惜吧! 月色公爵脸上浮现出一缕红晕,但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她的手也缓缓垂到腰侧,直视着钱不离。 钱不离看到这一招失去了效力,遂转开自己的目光,看向竞相绽放的荷花,淡淡说道:“说吧。” “钱将军,你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吗?”月色公爵终于展开了进攻。 “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能看清自己。”钱不离笑了笑。 “你真有自己说的那样清醒?”月色公爵的眼角闪过一丝讥讽: “一个清醒的人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吗?”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钱不离的声音放缓放重:“在你们眼中,我钱不离一定是个趁着姬周国战乱,跳出来兴风作浪的小丑吧?只要姬周国军部平定了札木合之乱,我钱不离将死无葬身之地!呵呵……好吧、好吧,就算你们的判断都是正确的,那么我问你,既然我早晚都要死,我杀了你们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月色公爵地表情当时就是一僵,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我这个人狠毒、无耻、卑鄙、嗜血,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我要死了……”钱不离一笑:“所以我想先杀了你们来为我陪葬。公爵大人有什么异议么?” “可是……” “没有可是,这就象一个溺水地人,他会拼命抓住身边的每一样东西,不管那些东西对他有没有帮助。”钱不离淡淡的说道:“我就是这样,既然我的死已经成了定局,那么我就要杀掉所有敢于冒犯我的人,痛痛快快的活上一段时间,我想……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吧?” 月色公爵呆呆的看着钱不离。钱不离这种极端另类地思维方式彻底打乱了她准备好的说词,月色公爵想反驳,却发现如果从钱不离的角度想,他的说法还真是很有道理呢…… “我的想法让你如此惊讶么?你反对我这么做?”钱不离的样子很象邻家一位和善的大哥哥。 月色公爵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难道你让我躲起来乖乖等死?对一个将死的人,你过于残忍了吧?!”钱不离的话中充满了调侃的味道。 月色公爵地大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本来是想暗示钱不离,她这个公爵和宜州府的贵族在姬周国内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以迫使钱不离让步,没想到一上来钱不离就把他自己定位成一个将死的人,月色公爵想出了所有办法都用不上了,就算是有天大地强势与威压。也没办法去吓唬一个死人啊!除非是哀求钱不离继续活下去…… “还是说……如果我不杀你们,你们就会帮助我呢?”钱不离甩出了一根救命草。 月色公爵只觉眼前一亮,不由连点了两下头。其实月色公爵见识过很多老奸巨猾的政客,但象钱不离这样拥有极度‘新颖’思维方式的人却从来没见过。她以往的经验根本就帮不上她的忙,再加上身在虎口之中,过度的紧张让她的判断力大失水准。 “不过我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钱不离‘大哥哥’微笑着说道。 “钱将军可以放心,我的信誉是……”月色公爵猛的定住了,她的小嘴张得老大,目光由迷乱变成清醒,又从清醒变成愤怒,这是一个圈套、无耻的圈套!虽然在她脱口说出自己的承诺之前总算是醒悟了。但还是醒悟得晚了些,看到钱不离得意洋洋的笑容,月色公爵恨不得扑上去把那张笑脸撕烂,可惜手臂上传来的酸痛却在提醒她,如果她真的扑上去,被撕烂的人一定是她。 “我郑重的提醒你一下,不要低估我的决心。”钱不离也懒得再玩了,该阐述的东西已经阐述得很详细,该打压的气焰已经打压到了最低,现在的月色公爵除了女人的羞恼之外,一无所有,如果她继续坚持自己的立场,那么钱不离只好把想法变成现实,杀不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最后的办法。 月色公爵用愤怒的目光盯着钱不离的侧面、不说话,她一心想挽回自己的颜面,却换来了更深的屈辱,她一心想占据主动,处境却越来越被动,在姬周国的政坛上游刃有余的月色公爵何曾遇到过这种难堪! “你知道你们贵族是什么吗?只是那艘小船!”钱不离用手指了指塘下的小船,旋即弯下腰抓住修缮栏杆剩下的石块,把石块立了起来、摇了摇,微笑着接道:“而姬周国的百姓却是这塘水,风平浪静的时候,你们可以悠闲的在水面上飘荡,但塘水一旦掀起浪花,你们就要恐惧了。嗯……我钱不离在你们眼中不是兴风作浪的小丑么?不过,小丑也是能掀起大浪的!”钱不离说完,一脚把竖起的石块踹了下去,石块砸进塘水,浪花冲起老高,塘中的小船左右晃动起来。 冲起的浪花盖到了钱不离和月色公爵的身上。两个人的衣物都被淋湿了。月色公爵没时间去考虑自己地衣物,她在思考钱不离话中地含意,那让所有的上位者都震惊、恐惧的含意。 “你……到底想做什么?”月色公爵的话音微微颤抖,她清楚姬周国的政局危机,更清楚钱不离的用意,不管问的是不是废话,只有问出来她的心才能舒服些。 钱不离地动作温柔得就象一个男人对待妻子一般,轻轻摘掉月色公爵头上的水草。不过他说出的话却无比强势:“你现在还有资格反问我么?”钱不离终于不耐烦了,他的战略计划本就没想得到姬周国贵族的强大助力,在那个世界火器流行的时候,穷百姓造反依然能改变国家的规则,现在这种冷兵器时代,人多力量大是绝对地真理,穷百姓一人一口唾液就可以把所有的贵族都淹死了。 “看起来。我们必须要坦诚的交谈一下了。”月色公爵轻叹了口气,看着钱不离,没有回避钱不离那种充满了暧昧与挑衅的动作:“钱将军,你知道我来宜州地目地是什么吗?”月色公爵在屡战屡败之下最终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不以居高临下的角度交谈,把双方摆在平等的位置上,面对着这种不可以常理估量地男人,她实在无力继续维持公爵的尊严了。 “继续。”钱不离还处于战斗状态。所以他故意回避月色公爵的问题,不给她任何扳回的机会。 月色公爵不由苦笑一声,无奈的续道:“其实我来宜州的目地是想了解一下胜情的成就!胜情一直是一个外表刚强,内心却柔弱的女孩,我无法相信她能在短短地时间就整合矛盾重重的福州,竟然引起军部的警惕,命令百里克诚征集大军去讨伐。尤其是我到了宜州之后,听说百里克诚已经兵败被活抓。而福州军居然杀出了南岭,这些更是让人无法相信!不过……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这一些都是因为有你吧,钱将军!” “想了解胜情的成就么?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来宜州的呢?”钱不离可不是被人一夸就扬扬自得的人,他的微笑如故,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是为了我自己,这么说吧,姬周国的政局非常不稳,我需要找一条后路了。” “你的话……就象这水中的倒影一般,飘渺啊……”钱不离笑了起来。 “钱将军在怀疑我的诚意?” “事实摆在这里,公爵大人敢在叠燕楼布局戏弄我钱不离,根本就没把福州这点实力放在眼中吧?姬胜烈现在已经得到内阁和军部的大力支持,而胜情却在福州苦苦支撑,怎么说你也不应该来福州找退路!喜欢锦上添花的人总是不缺,雪中送炭的人么……可没有几个。” “钱将军知道是谁劝说胜情去雪原城避难的吗?”月色公爵笑了笑。 “是你?” “是我,胜情能完好无损的从皇城出去并不容易,钱将军,你不懂的,皇城就象一个充满了危险的漩涡,你真以为胜情能靠着自己的运气避开那些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陷阱么?有些时候,是郑朔将军的朋友在帮忙,有些时候,是内阁、军部的几个老臣可怜胜情、伸了一把援手,还有些时候,是我们这些实在看不顺眼的人故意搅局,我可以坦白的说,胜情能平安到达雪原城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当然,她能得到钱将军的帮助,这更是一个奇迹。” 钱不离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要谢谢你,胜情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你不用谢我,我这个人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还继承了公爵的爵位,所以脾气一直很怪,只要是我看不顺眼的事情,我就一定要插一脚,就象……”月色公爵突然笑了笑:”就在刚才发生在叠燕楼的事情一样。” “我好像没有得罪过公爵大人吧?”钱不离话题一转:“刚才你是不是在暗示我,王后并没有完全控制住内阁和军部呢?既然有人一直在同情胜情……” “我说的是以前。”月色公爵断然摇了摇头:“现在的内阁和军部已经变成铁板一块,那些立场不坚定的老臣都已经致修回家了。” 钱不离沉吟不语。 月色公爵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沉吟良久,突然抬起头直视着钱不离,声音也提高了三分:“如果你还有疑虑的话,我愿意用一个惊天的秘密来换取你的信任。” 第一六八章 狼与毒蛇 “我这个人对秘密最感兴趣了。”钱不离一笑:“公爵大人真会投其所好,你请说吧,我洗耳恭听。” “钱将军知道姬胜烈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月色公爵不想再和钱不离斗嘴了,只能装作听不懂。 “那个花花公子?”钱不离的兴趣一下子降低了一半,那个花花公子的秘密有什么好听的?除非他姬胜烈是个天阉……这种消息才有点价值。 “花花公子?”月色公爵冷笑一声:“不知道钱将军从什么地方得知姬胜烈是个花花公子的,我告诉你吧,姬胜烈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哦?”钱不离的神色不由得一变。 “钱将军知道我面对着姬胜烈的时候,有种什么感觉吗?”月色公爵的目光幽幽凝注着塘水,好似在回忆着什么:“是毒蛇!没错,就是毒蛇!他的心计之缜密毒辣、人所难及,月色妄为帝国的三大公爵之一,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害怕。”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钱不离微笑着说道,他的表情虽然平静,但心中早已翻起了巨浪。 “你……你就像那狼一样嗜血!”女人的心眼都是比较小的,不管她想和钱不离和解与否,她都在嫉恨着钱不离的无礼和屠杀,机会送上门自然要讥讽钱不离一下。 “真是让人失望,我个人以为,我就象那纵横山林的猛虎!”钱不离显然对月色公爵的形容非常非常不满意。 月色公爵感到哭笑不得:“钱将军,我承认我过于低估了你,但是,希望你不要犯和我相同的错误!姬胜烈的心计非常可怕,当日,得知姬胜情赶往雪原城之后,他派信使联络札木合,以攻陷夹脊关的重利诱引札木合跃过开天裂谷、偷袭雪原城。这本是一箭双雕的毒计!一方面。他借助札木合的手除去了姬胜情,避免了自己名声受损;另一方面,他事先调派风云军团赶往青龙岭,指使贺炯名把札木合引到夹脊关下,然后三面合围,把札木合消灭在夹脊关,这样可以极大的提高他的声望。可惜地是,姬胜烈什么都算计到了。唯独没想到雪原城居然出了钱将军这样地人物,以弱势兵力数败札木合……他苦心制定的计划反而造就了你!” “原来是这样!”钱不离难掩面上的震惊。虽然他对雪原城之战的前因后果进行了多番推测,但推测终归是推测,听了月色公爵的话,钱不离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姬胜烈一向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大多数人都把他看成是一个无所事事、只能躲在王后羽翼下的孩子,只有少数人能识破姬胜烈的真相!”月色公爵叹了口气:“自从国王重病缠身之后。姬胜烈才开始逐渐展露锋芒,能在短短地时间内整合内阁和军部,他的才能…… 远在他父亲之上啊!” 这一次就轮到钱不离哑口无言了,他的目光逼视着塘中的荷花。 手指在栏杆上急速敲打着,显然,钱不离的思虑转动得非常快。 “不要以为姬胜烈技止余此,这一次夹脊关失陷、郑朔阵亡。正是姬胜烈在背后一手操作的结果!”月色公爵说到这里,语声变得不稳定了:“既然胜情已经在福州扎下根,他就要除去郑朔这个外援!说起来……呵呵,郑朔也可以说是死在你钱将军的手中,如果姬胜情被札木合所杀,那么姬胜烈就不会伤害郑朔,他地野心很大,象郑朔这样经验非常的老将正是他要拉拢的对象!” “除了杀死郑朔。姬胜烈还想要什么?莫非他要做完上一次被我破坏的事情么?”钱不离对月色公爵地指责根本不屑一顾,什么是我害死了郑朔?如果有野兽要害人,被害者奋起反击,打跑了野兽,那野兽怀恨在心,接连咬死了数个行人,难道罪责要由那反击者承担么?这***就是上位者的逻辑?!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女人是公爵,如果不是自己需要了解姬周国的政局,钱不离真想把这个女人绑起来,玩一玩现代社会的SM游戏! “不错,姬胜烈一心要彻底消灭札木合。”月色公爵可不知道钱不离心中的想法,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至于姬胜烈为什么那么急着歼灭札木合,我也不知道,好像……牵扯到一个很深的秘密。” “不要把姬胜烈想得太强大了!”钱不离已经从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他淡淡一笑:“我承认他的计策确实毒辣,不过这一次姬胜烈也暴露出了自己的弱点!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吧?呵呵……战争可不是儿戏!他以为札木合在前有重兵阻拦的情况下,一定会拼死攻击夹脊关,杀出一条回家的血路,谁知札木合竟然不退反进,挥师直闯清州,哈哈!那札木合的本领我见识过,他可不是一枚甘于受人摆布地棋子啊!”钱不离的笑声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说得不错,在我来宜州前,姬胜烈数次大发雷霆,指责尉迟风云和桂明作战不利、徒有虚名,只是札木合的作战风格实在太硬朗、狡猾了,始终不和两大军团正面交锋,终日奔袭游走,两大军团都是以步兵为主,根本无法合围札木合!” “奔袭游走本就是骑兵的长处,姬胜烈事前想什么了?他以为别人都会心甘情愿跳进他的陷阱么?”钱不离冷笑一声:“如果我是札木合的话,我一定想办法拉开两大军团之间的距离,然后集中力量、先歼灭一部,到时候谁输谁赢还未可预料啊!” “这个……”月色公爵一愣,皱眉思考了片刻:“尉迟风云和桂明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不会让札木合抓住这种机会吧?” “札木合吃亏在身处客场、情报闭塞,纵使两大军团露出了破绽,凭尉迟风云和桂明的经验也会在短时间内重新调整部署,不会给札木合可乘之机。” “有道理。”月色公爵点点头,旋即追问道:“什么是客场?你指的是札木合不占地利吧?” 钱不离没有说话,对这种‘现代名词’他懒得解释。对方明白大概是什么意思就好。 “不过札木合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来宜州之前他们最后一次接触战的战报,以骑射为主的飞鹰部落骑兵竟然没有射发一矢,可见札木合手中的箭矢已经非常短缺了,姬胜烈有意从皇家禁卫军中调出去一万人,参加围剿,到那时候,札木合就危在旦夕了。”月色公爵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钱不离的表情,她地暗示非常明显。只要札木合被平定,那么他钱不离地末日就将来临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钱不离一笑:“所以我更怀疑你的动机,既然强弱之分如此明朗,你来宜州到底想做什么呢?如果你投靠姬胜烈的话,最起码也可以维持你现在的地位,如果你帮助姬胜情的话,你的下场就不太好了。” “我的封地在清州。”月色公爵这一句话里代表地意味有很多。 清州?不正是第一个被札木合蹂躏的州府么? “明白了。”钱不离点点头:“还有别的原因么?”钱不离知道,月色公爵的家一定在战火中被无情的焚毁了,虽然她可能是最早一批撤离清州的人,但一个公爵世家数百年经营所积累出来的东西。绝无可能在短短地时间内尽数撤走,月色家族的损失非常惨重!这就是月色公爵对姬胜烈怀恨在心的原因么?钱不离不敢太早相信,只能继续旁敲侧击。 “因为……我们害怕。” “你们?”钱不离一愣,‘我们’这两个字可是值得玩味的。这两个字代表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势力! “不错,我们。”月色公爵自然明白钱不离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害怕什么?”钱不离追问道。 “姬胜烈从来不向我们解释他究竟要做什么,他只要求我们服从他地命令,无条件的服从,所有对他置疑的人都会遭受他无情的打压,你知道这么发展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吗?”月色公爵眼中闪动着消失了许久的锐芒。 “独裁?!”钱不离恍然大悟。 “是的、独裁!没有人知道他会把姬周国带向何方,没有人知道他会给姬周国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月色公爵的声音越来越冷:“姬胜烈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他在我们眼中是一个无法猜测的谜团!你说的没错,姬周国的百姓是塘水,而我们是那艘小船,但再小地船也要有船长、有掌舵人,船上的人谁都不会允许船长划着小船驶向茫茫不可预测的大海!想做船长……可以!不过他要先赢得船上众人的拥戴和信任!” 钱不离有些惊讶的看着月色公爵,这女人一旦进入角色,显露出的锋芒几乎要压倒他钱不离了。 “也许我们的眼光相比较一个国王来说,确实过于短浅了,我们只允许船儿在我们看得见的范围内划动,但,这是我们绝不会退让的原则!我们可以全力支持姬胜烈,不过姬胜烈必须要明明白白告诉我们,我们能得到什么、到哪里去!”月色公爵这一番话说得太急,胸脯在急剧起伏着,她缓了缓神,续道:“姬胜烈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他不会向我们低头!我们相信了他一次,可是代价是什么呢?我的家在战火中成了废墟!!”月色公爵没有掩饰眼中的愤怒,虽然双方交谈的时间不长,她看出来钱不离和中央是誓不两立的死敌,所以她才敢敞开自己的真实想法。 钱不离默默看着月色公爵,消化着得到的消息。 “面对着王权,我们可以妥协、可以退让!但在我们因为信任他而遭受损失之后,他要具有王者的风度,给我们补偿,而不是做出让人恶心的、虚假的承诺,哼!那种话,我在十岁的时候就会说了。”月色公爵深吸了一口气:“他以为控制了内阁和军部就是控制了一切?真是笑话!靠强势是无法让我们屈服的,我们需要的是利益!” 钱不离笑了。他听懂了月色公爵一语双关地潜意。她不但在讽刺想利用强权压倒一切反对声音地姬胜烈,还在提醒自己,不要想靠着几把剑就肆意妄为,他们需要的是利益。钱不离暗自有几分庆幸,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用极端的暴力吓倒了在场的贵族,真要比起口才来,他还未必是这口若悬河的女人的对手呢。 “可是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贵族向姬胜烈表示效忠了。”钱不离淡淡的说道。 “不要拿那些鼠目寸光的废物和我们相比。这是对我们地侮辱!”月色公爵同样淡淡的回道。 钱不离心念急转,看起来姬胜烈只是在表面上控制了姬周国的政局,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正有潜流在涌动!这些上阶贵族们对姬胜烈大权独揽的手段非常不满,虽然在表面上配合姬胜烈,但背地里却寻找着脱离中央的退路,月色公爵到宜州正是为了了解福州集团的势力分化而来。 不过钱不离内心里却觉得姬胜烈地做法无可厚非。在这种冷兵器时代,民主、自由都是屁话,一个国家只需要一个声音,如果他钱不离坐在姬胜烈的位置上。比姬胜烈的手段还要狠辣! “那么,公爵大人到这里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什么具体的章程呢?” “钱将军,您地用词好像不太妥当。我来这里不是找你,而是找胜情。”月色公爵淡淡的说道。 钱不离哑然失笑,他明白,如果当日在雪原城面对着柔弱的姬胜情和奸诈的姬胜烈两人分别邀请,他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姬胜情而排斥姬胜烈,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依靠大树好乘凉的!在姬胜烈的手下,他的能力发挥得越出色,就会越被姬胜烈所嫉。而在姬胜情手下,他却可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月色公爵南下宜州无疑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只要福州集团表现出足够的潜力,他们愿意赌上一把,如果大事得成,柔弱的姬胜情自然要比奸诈的姬胜烈要容易控制得多!可惜地是。 ……现在的姬胜情已经是他钱不离的禁脔,他可以把姬胜情捧在自己头顶,也可以用真心去宠爱姬胜情,但是在权力操作上,他不想受到别人的制约! 月色公爵暗自松了口气,她刚才故意贬低钱不离,而把姬胜情抬出来,正是她反守为攻的信号,看到钱不离没有反弹,月色公爵心中大定,她用手拢了拢头发,眯起眼睛,塘水打湿的地方已经被阳光晒暖了,月色公爵觉得很舒服。自她从密室里走出来之后,处处碍手碍脚,此刻的好心情真是难得,这种气氛还是多保持一会吧。 钱不离看到了月色公爵的神态,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这些上阶的贵族纵使再聪明多智,他们的考虑事情的方式还在按照这个世界的惯性前行,而他钱不离的最终目地,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就是为了粉碎现有的惯性,建立他自己的规则。 对方所倚仗的,在他钱不离眼中,一钱不值!钱不离如此礼贤‘上’士,不和对方在态度上计较,只是为了多套一些东西,多为自己争取一些本钱! “那么,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能给我什么?”钱不离微笑着说道。 月色公爵一愣,旋即反驳道:“钱将军,您的话太唐突了!您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您能给我什么才能换来我们无私的帮助!” “从我到福州开始,一直到踏上宜州的土地,从来没有人帮助过我,我也没奢求过别人的帮助。你们的帮助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关于主动权的事,钱不离是决不会放弃的,宁愿谈判破裂,钱不离也会坚持自己的原则。他在这个世界,是真正孤苦无依的,握在手的东西就不能放弃,任何人都有暂时退缩、忍让,等待东山再起的资格,唯独他钱不离没有。胜,就是完胜!败,就是惨败! “钱将军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月色公爵冷笑一声:“您想一个人对抗帝国风云、铁浪、龙虎、惊雷四大军团?还有最可怕的皇家禁卫军?您以为您是神??” 听到月色公爵这些充满了讽刺意味的话,钱不离蓦然呆立在那里,直到良久良久,他的嘴角浮起一缕微笑,由微笑又变成大笑:“真是多谢公爵大人的提醒了!来人……” 遥遥跟在钱不离后面的刘佩凡带着士兵大步走了过来:“大人!” “把公爵大人请到宜州府衙去休息吧。”钱不离笑着看了月色公爵一眼:“至于楼中的各位大人么……叠燕楼什么都不缺,我想他们是很高兴留在这里的。”钱不离有了新的想法,他需要一段时间去酝酿、思考,谈判还是先停下的好。 “钱不离!你敢!”月色公爵显得无比愤怒,谈判是谈判,如果被对方限制自己人身自由的话,这是对她这个公爵极大的侮辱。 钱不离却象没有听到月色公爵的话一样,竟自扬长而去了。 第一六九章 巨大空白 钱不离知道所谓的争夺民心主要是看谁能把自己包装得更完美一些,而争夺的手段双方却是同样血腥的,钱不离在叱咤风云的时刻还要高举着姬胜情的大旗,原因只有一个,他没有争夺的资格,最起码,在名义上他没有争夺的资格! 粉碎这个世界的规则很难,钱不离的敌手太过强大了,而建立属于自己的规则、让人们接受自己的规则更是难上加上!靠枪杆子打天下,但不能靠枪杆子治天下,钱不离那个世界的一位伟人已经把其中的道理说得很明白了。 钱不离一直在为如何创立自己的规则而头疼,他有想法但没有具体的办法,只能牢牢抓住已经控制在手的权力、死不放松,月色公爵的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钱不离突然想到了一个看起来很荒诞的办法! 这个世界和钱不离那个世界的过去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了解了姬周国的格局之后,钱不离总是隐隐觉得缺了点什么,但具体缺少什么,钱不离想不出来。 现在钱不离猛然醒悟,原来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世界没有统一的宗教信仰,姬周国各州、各城、各县的人们所供奉的往往是各地现实中曾经出现的英雄人物!各式各样的神灵显得非常杂乱。 就以姬胜情为例,她信奉的是姬周国开国的先祖,她没事的时候总是祈祷她的先祖会赐给她好运;程达信奉的是他的家乡一个为民做主、最后被贵族们联合起来害死的清官;而土族人信奉的是一个曾经统一了土族的英雄、沙摩柯。 姬周国还有很多人宁愿相信看不到、摸不着的命运,也不相信所谓地神灵,虽然传说中整个大陆全本是一片混沌,后来被数十个巨人般地天神劈开才有了天地万物,但数千年来,再没有人见过神迹,这种信仰就慢慢淡化了,百姓们宁愿去信奉那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的英雄,也懒得去对一些似有似无的神灵们跪拜了。 当然。信奉传说中神灵的也有。不过也是按照地域划分的,水多的地方人们信奉水神,山林中的人们信奉森林之神,平原上的人们信奉大地之神,而贵族们大多信奉地金神实际上和财神差不多,士兵们往往容易信奉火神,他们认为战火燃烧的地方就会有火神存在。总体来说,不过金、木、水、火、土五种。 两个世界相比。这个世界的人们功利心比较重,信仰的地理格局化让宗教难以形成势力,如果有人把福州的土族英雄沙摩柯搬到宜州去,不被人打个半死才怪,而各国的政府也从来不干涉百姓的信仰,在他们即得利益者地眼中,那只是聊以自我麻痹的东西。 这个世界还没有人意识到宗教中蕴涵的毁灭力量。钱不离可知道,在他那个世界,几乎所有挑战原有规则的人都要利用宗教,斩白蛇地刘邦。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黄巾,一直到最后、那被形容成脚底有七星天子痣的努尔哈赤,每一个人都要把自己打扮成天意的象征,如此才能得到民心。 欧洲地历史更不用说。世袭的王权必须要在教皇面前低头,混战也好、内乱也好,国王们可以勇敢的把另一个国家的国王杀死,但绝没有一个国王敢把手中的利剑指向教皇。 宗教,在这个世界有着巨大的空白!钱不离的手指在发颤,他的眼神也略有些迟滞,只要能把宗教这个东西利用好,绝对会成为他钱不离叱咤风云的翅膀!以前所担忧的问题。在宗教的影响下,不会再成为让人头疼的问题了。 钱不离想在姬周国国内四处点火,但怒火燎原是非常可怕的,钱不离又担心自己将来也毁于火中。在福州他可以命令孙仲德抢先动手,挑起阶级矛盾,一方面打压当地贵族和土族豪强的势力,一方面轻轻松松扩充了自己的军队,可惜相同的办法不能反复使用,那样早晚会被人抓住把柄。 宗教自古以来就是暗中操纵百姓的无上利器!有了这把利器护身,总不会伤及到自己了吧?钱不离紧张的思索着。 房间外,警戒深严,数十个亲卫护在房间的周围,程达也从叠燕楼回来了。统领大人的状态很不正常,就象失了魂一样,一路上走来默默无语不说,进了府门的时候竟然没有下马,直接就往圆门走,差一点就撞到了圆门上,这些表现都让程达万分担忧,他追问过刘佩凡几次,月色公爵都和大人说了些什么?可惜刘佩凡一直远远跟在后面,他什么也没听到。 浮柔和柯丽远远的躲在花园里,一边紧张的看着房门一边低声哭泣着,她们之所以躲到这么远,正是害怕自己的哭声会影响到钱不离。 钱不离对她们一直是很温柔的,但这一次他回来的时候,却粗鲁的推开迎上前来的柯丽,冷声命令她们离开房间。当然,纯真的柯丽不会因为受到了委屈而抱怨,她是真心的在为钱不离担忧。 凭这些人的心智无法意识到,此刻,阴谋家钱不离终于发现了适合自己的利器!改变,将从今天开始…… 屋下,钱不离还在思考着,利用宗教是一个绝妙的好办法,但是新的难题又来了,第一批发展的骨干一定要是福州集团的高层将领,最好把贾天祥也拐进来,不过这些人或长于战术、或精于政略,都是人中的尖子,一个什么样的圈套才能把这些人全都骗住呢? 钱不离不想被人看成是一个小丑,所以他虽然不想大费周折、搞出一场堪称完美的骗局,但怎么也要说得过去,不能短时间内就被人看破。当然,钱不离心中有数,就算被杜兵等人看破了,他们也会尽全力捧自己的场,不过这里面涉及到自己的尊严,前面说了,钱不离不想被人看成是一个小丑! 时至黄昏。房门在众人的凝视中缓缓打开了。钱不离带着满脸的疲惫走了出来,他确实累坏了,只是在宗教中建立一种怎么样的格局的问题,他就反复思量了很长时间。 远处的浮柔和柯丽象乳燕投林般向着钱不离冲了过来,浮柔毕竟是成熟女孩子了,她不好意思跑得太快,柯丽全没有任何顾忌,不过她冲到钱不离身前时却突然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钱不离不语,她地眼睛早已变得红肿起来了。 “小家伙?谁欺负你了?”钱不离奇怪地看着柯丽的眼圈,工作已经完成,前途是大好的,钱不离的心情自然也是大好的,他回复了正常。 柯丽的眼圈一红,差点又掉下几滴眼泪。她想扑到钱不离的怀里去,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向天真无忌的柯丽也不好意思这么做,只能低下头去。用脚尖轻轻蹭着地上地石子。 “大人,您没事吧?”程达轻声说道。 “没事。”钱不离一笑:“有些事情一时没想通,现在已经没事了。” 程达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程达,那些贵族们是怎么处理的?” “末将已经让人把他们都关在楼里了。那个……公爵大人的几个亲卫久不见公爵大人回去,想强行冲出来,都被我们的人打伤了。” “严重么?” 程达笑道:“弟兄们都没有下重手。” “那就好。”钱不离点点头:“我休息一会,还得去和那些贵族们谈谈,总关着他们也不是回事,至于那位公爵大人么……呵呵,先关上两天再说吧。” ※※※郑星朗、秦冲带着两千骑兵直往赤水镇而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为了减少损失,必须要有任帅的第一团协同作战!虽然说福州军的后路被切断了,这个消息传到福州后会引起一定地恐慌,但战争是急不来的,既然已经占据了优势,就要稳打稳扎。 双方的实力相比,差距并不是很大,铁浪军团的骑兵也算是经验丰富地骑兵队了,不过福州军有了黄立平和余楚杰的加盟,以有心算无意,天时、地利、人和都在福州军这一边! 郑星朗令黄立平和余楚杰连发急文,传报张陵一部已经在洋河全歼钱不离的主力,任帅无心作战,带领第一团南下,为了不让福州的溃兵为害乡里,要求骑兵队北上,务必在上思镇一带和他们完成合围,全歼任帅地第一团。 催命的急文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因为这种结果本就在他们的计划和预料之中,铁浪军团的骑兵紧急出动,直奔上思镇而去。 当他们赶到上思镇之后,发现上思镇已经被人抢掠一空,到处都是残破的断壁,和没有燃尽的火头,满镇也找不到一个百姓。铁浪军团的主将张陵早已在洋河战死,他们的副将以为这里刚被任帅地败兵洗劫过,他命令大队人马驻扎不动,小队人马向四下展开搜索,试图找到任帅的痕迹。谁知斥候们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任帅的第一团正驻守在前方十里处的仁化镇,后面他们在赤水镇征集的粮草则被举着‘郑’字大旗的骑兵队打散了。 如果铁浪军团骑兵队的副将能当机立断,或者他的胆子非常小的话,可以在第一时间跳出包围圈,可他的胆子偏偏不大也不小,正儿八经的调集将官研究对策,最后的机会就这么丧失了。 粮草被劫没有什么关系,骑兵队每一个士兵携带的口粮都足够食用七天以上,所以那副将还算是镇定。接下来斥候们带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西方的尾山峡谷被人用石块堵塞了,尾山上还驻守了上百个士兵,往东面走倒是有路,但东面的尽头是南岭,往东撤退是被人赌死的。 东西无路、南北为难,铁浪军团骑兵队的副将下达了一个最错误的命令,他竟然收拢斥候,让士兵们抓紧时间扎营休息,其实他想法倒是不错。不管从那边杀出去。必须要有足够的体力! 扎营半个时辰之后,将近二百匹战马在痛苦的嘶叫声中倒在了地上,前后相连倒下的还有一百余名士兵,更多地战马和士兵出现了腹痛难忍地症状,随队的两名军医经过检查发现,镇中前后十七口井,有十三口井都被人下了毒,没有被人下毒的几口井都分散在他们设立的临时军帐四周。 汲水防毒是军队最基本的常事。毒不难防范,但难在能一丝不芶的防范!镇中只有几间没被焚毁的房屋,而且房屋很高大,都是用砖块垒造的,依照以往地惯性,临时军帐当然要设在这里,这样中军的预备队既可以随时支援前军。也可以随时拨往后营。 随军的两名军医自是跟着中军行动的,他们检查过四周的几口井之后,没有继续检查下去,这支骑兵队虽然经验丰富。但也有一年没有参加过战事了,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人养出惰性。临时军帐四周的几口井没有事,他们就想当然地认为别的井也没有事。 铁浪军团骑兵队的副将看着眼前的惨景。不由得暴跳如雷,当即下令执行军法,斩杀了那两个不负责任地军医。可惜大错已经酿成,杀人也无法挽回了,中军的预备队成了名副其实的预备队,前军、后营的士兵不死即病,近乎丧失了一半地战斗力。 过了提心吊胆而又平静的一夜,那副将命令全军整备。所有不能动弹的人都留在上思镇,他带着一千三百余名骑兵直扑北方的仁化镇,试图强行杀出一条血路。 任帅却带着第一团的士兵们忙了一夜,他知道对方冲击骑兵和冲击步兵之间,有很大可能选择自己的第一团,钱不离那‘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语录,早已深在人心了,第一团的所有士兵没有人敢怠慢,一层又一层鹿角、一层又一层绊马索把整个仁化镇围了个水泄不通,期间还夹杂着无数个大大小小地陷坑,就连营塞内的栅栏都造了两层。 铁浪军团的骑兵队吃了个天大的亏,那副将看到怀化镇的外围,就知道靠着骑兵队根本没办法冲杀进去,遂把注意力转向了怀化镇的外围。但是郑星朗等人选择这里摆出了战阵,他们自然早已摸清了地形,才把铁浪军团的骑兵引到上思镇的。 怀化镇一面靠山、一面靠水,镇的西面是尾山,尾山是一座只有只有十余长的小山脉,状如牛尾、走向为南北,南面到上思镇、北面的牛尾则落在怀化镇的西面,山虽然不太高,但坡度不小,战马是上不去的。怀化镇的东面是一个狭长状的小湖,湖水也不深,可淹死人是没问题的。 那副将知道,自己的生路就在怀化镇西侧到尾山之间三百余米宽的甘蔗地里,他已经无心恋战了,只要能带着骑兵硬着头皮从那里冲过去,就能逃出生天,至于到底有多少人能活着出去,那得看个人的运气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应该先派出斥候去打探,可惜身后传来了阵阵的军鼓声,他明白这是敌军的骑兵队包抄上来了,敌军分成两路,他击北则南应、击南则北应,偏偏他的骑兵队昨天还中了毒,一千多的骑兵实在无法分兵阻击了,无奈,他只要派出一支骑兵小队冲进甘蔗地,去试探敌军的虚实。 其实任帅的兵力非常空虚,别看怀化镇的外围一副守备森严的样子,营塞内旌旗飘展、鼓声阵阵,实际上看守大营的士兵不过四百人,主力都在甘蔗地的后面等待着。任帅相信对方绝不敢冲击本阵,何况他们埋伏的地方就在镇子傍边,铁浪军团的骑兵队稍有异动,他可以在对方毁掉怀化镇外围设施之前,赶回营塞内。 铁浪军团的骑兵小队先是很谨慎的对着甘蔗地进行了几番盲射,然后才走进甘蔗地中,当他们走了一半的时候,站在镇中哨栏上的福州军士兵吹响了哨子,无往不利的箭营一次覆盖射击,射出的箭矢象雨点一样盖进了甘蔗地里,幸免于难的骑兵们向前冲去,又先后掉进了陷阱,残余的几骑刚冲出甘蔗地,就被一排长刀手给瓜分了。 铁浪军团的副将见对方的弓箭手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眼中凶光大起,甘蔗地的后面有什么他看不见,但身后逼进的福州骑兵他看得见,他不敢往未知的地方冲杀,索性带着全军迎上了福州的骑兵。 福州骑兵看到敌军迎上了自己,不战反退,如潮水般在郑星朗的指挥下撤退了。 在福州骑兵撤退后,铁浪军团骑兵队拼死的决心也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毕竟没有人愿意死,那副将看到士气有些低落,遂命令全军回到上思镇休息,午后再战,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杀出包围圈,这是他的决心! 等他赶回上思镇才发现,他留下的那几百个、原以为福州军能妥善安置的病号们真的被很‘妥善’的安置了……所有人全都被砍下了首级!那副将破口大骂福州军的狠毒,并趁机鼓舞部下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人都是这样,他只看到了福州军的残忍,却忘了自己带兵冲进赤水镇时的那场大屠杀。 休息了一会,那副将突然震惊的看到,一个又一个士兵捂着肚子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一番忙乱之后,原因终于找出来了,原来福州骑兵撤退的时候,在那四口还可以引用的水井中下了毒,相同的招数重复使用,有时候总是会产生出乎意料的效果。 第一七零章 收刮于管理 奇!书!网!w!w!w!.!q!i!s! h!u!9!9!.!c!o!m 当浮梁的第四团赶到宜州府之后,刘佩凡的骑兵才离开宜州府,直奔三眼井。现在的情势很微妙,宜州东部的三眼井至营盘谷一带,是宜州将来重点防御的中心,或者说是进攻的中心。宜州北部的青龙关已经被梅自强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并且拒绝了通州兵要求换防的要求,虽然通州兵有军部的官文,但那对梅自强这个一直为郑朔之死而耿耿于怀的、夹脊关一系的重将来说,屁也不如! 为了把宜州整个刮得干干净净,钱不离计划局势稳定之后,不管杜兵那边打得怎么样,福州军将从三眼井至营盘谷一带向洪州进攻,把战火点到洪州去,以获取更大的战略空间。纵使札木合马上就会被歼灭,他也可以带领福州军梯次撤退,尽量把时间拖到秋收之后。一个富饶的州府,一年之秋税能收上来的钱可不是小数,钱不离当然不会把这些钱留给中央内阁,相反,他还要收取重税,把百姓们手中的存粮压到最低生活线上,有一个十年之内免除一切赋税的条件在前面,引起百姓反抗的可能性不大。 习惯了就地从州府补给的军队将在宜州吃上一个大亏,就算他们不承认钱不离十年免除赋税的诺言,他们也不敢把百姓赖以活命的存粮抢走,漫长的补给线将会成为帝国财政极大的负担。关键的一点是,帝国将无力支撑两大军团同时进攻福州。为了避免负担转换成绞索,他们最多只能派一个军团进驻宜州,他们在减轻了自己负担的同时,无疑也让钱不离大大松了一口气,凭福州军的实力,对付一个军团还是有些周旋余地的。 只要能把消耗战一直拖到第二年,内阁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卸下自己的担子,让他们的军队就地补给,那么宜州百姓和军队之间的矛盾很可能升级为不可调和的矛盾,钱不离等待的机会就来了。 战场并不是决定战争胜负地唯一地点。钱不离一向信奉这句话。 虽然这个方法卑鄙了点。把宜州府地百姓当成了工具,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只能走下去,成王败寇的道理人人都懂,只要他能遵守自己的诺言,重新打下宜州之后坚持十年免除一切赋税,他在平民中的声望将翻上一个很高的台阶。 钱不离最幸运的一点就是在财政上从来没有负担,不算贾天祥的支援。光是宜州府数百年的积蓄,如果手中地部队不再扩编的话,宜州的积蓄足够自己鏖战五年以上了,这还是在预计付给伤亡将士高额抚恤金的情况下。 钱不离命令浮梁挑选出一批机灵点的士兵,和顾坚的手下、还有那些抢先投诚的小混子们一起,到各个贵族地封地里暗察,当然也包括在宜州生活得风生水起的大小商人。尤其是粮商。如果说宜州府是个大吸血虫的话,各个贵族还有商人就是小吸血虫,铁了心挖空宜州的钱不离不会放过任何挤血地机会。 “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走?”月色公爵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质问钱不离了,堂堂的帝国公爵落到这种地步真是莫大的耻辱!月色公爵的脸颊微红。这是气地;她的眼睫毛在不停的抖动,这也是气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个粉身碎骨的茶杯,桌子上还有一滩茶渍,椅子斜斜倒在地上。这些,都代表着月色公爵的愤怒。 钱不离端坐在椅子上,没有搭理月色公爵。 “钱将军!!”看到钱不离无动于衷的样子,月色公爵的表情更加愤怒了。她之所以敢轻身来到宜州,是觉得凭着自己地身份,只要稍微透露一下合作意向,对方便一定会把自己当成上宾看待,钱不离的强硬姿态是她绝没有想到的。耀眼的光环只换来对方的斜视。现在月色公爵的表情虽然愤怒,但心里却充满了恐惧。 钱不离淡淡看了月色公爵一眼:“别这么看我,我会害羞的。” 月色公爵马上移开目光,却突然醒悟这么做代表着自己心虚了,又咬牙看向了钱不离:“钱将军,如果您确定和我没什么好谈的,希望您能让我离开宜州!对您的固执我感到很遗憾,对我们两方来说,合作对你对我都有利,我无法理解您的态度!”说到这里,月色公爵看向如标枪般站在钱不离身后的程达:“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离开这里。” 月色公爵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她数次要求这个该死的军人给自己准备马车,但不要说马车,她连马毛都没看到。 钱不离沉吟了一下,其实他倒是想谈,看看这些上阶贵族到底能带给自己什么,不过谈得时间越晚,自己就会占据更大的主动,如果能在自己打下洪州或者歼灭两大军团中一部之后谈,他有把握用强势压倒对方。现在刘佩凡已经打下了三眼井,后方也传来了消息,郑星朗以伤亡骑、步兵四百余人的代价,消灭了铁浪军团的骑兵队,只需再整顿一段时间,就可以出兵洪州了。 “公爵大若何必生气呢?我是为了大人的安全着想,赤水镇刚刚被我军收复,还要整顿一段时间,再说赤水大桥已经被毁掉了,你现在也没有办法去福州。” “有您钱将军在,我还有必要去福州吗?”月色公爵冷笑一声: “我要去皇城。” “这样更危险,如果你北上青龙岭的话,我军正在和通州兵对峙呢,当然,他们是不敢伤害你的,不过你没想过撞上了札木合会发生什么事情吗?大人可是姬周国的公爵啊……与其让札木合占便宜,还不如把便宜让给自己人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月色公爵故做听不懂‘便宜’是什么意思,冷冷的说道:“我从洪州走。” “洪州的守备军将集中封锁西北,防范札木合窜入洪州,我军马上就要接替洪州的防务了,这个……到时候总会有些小人趁乱抢掠四方,洪州必不可免要乱上一段时间,你的安全会更危险的。” “你……你要进攻洪州?”月色公爵大吃了一惊。 “公爵大人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帝国同泽,怎么会自相残杀呢? 我们只是在洪州兵封锁西北线的时候。暂时接管他们的防务。不让洪州发生内乱而已。”钱不离自不会在这种地方让人抓住把柄。 月色公爵眉头紧锁,消化着这个消息,她没想到钱不离的胃口如此之大,在还没有消化宜州地情况下,就开始打洪州地主意了。 就在这时,杨远京和李创从外边走了进来,杨远京本想开口说什么,看到月色公爵在侧堂上站着。又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钱不离笑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公爵大人是自己人,没关系的。” 杨远京道:“大人,末将这一天只招了不到三百人,百里克诚已经把宜州的兵源抽得差不多了,按照姬周国的军制,独子、婚后无子、末满十八岁者可以免服兵役。如果大人还想征兵的话,只能靠强征了。” 李创在一边接道:“大人,还有很多百姓宁愿交钱也不愿意服兵役,宜州一向富足。百姓们对服兵役很反感,上一次百里克诚大征兵已经引起了骚动,如果我们再强征的话,后果有些不妙。而且宜州的民风有些孱弱。士兵的素质不如福州兵,末将建议大人少征或者干脆不征。” 钱不离思考了一会,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穷山恶水出刁民,宜州的百姓安定惯了,这样的士兵心志不坚,也比较难带…… 嗯,我再想想吧。” “大人明鉴。”杨远京和李创一起说道。 这是天威军的一个特色。将令必须要不打折扣的执行,但是下级将领会把自己的疑问开诚布公的提出来,除非是钱不离强令压制,每一个将领都有发言权。就象杨远京和李创一样,他们虽然对钱不离征兵地命令有疑问,但还是尽力忙了一天,回来之后才向钱不离阐述自己的意见。天威军的众将领也许跟不上钱不离的思路,不过他们都知道,钱不离绝不是一个小肚鸡肠地人,对所有坦言时弊者,他都大加赞赏,这也是天威军的将官敢于在钱不离面前直言的原因。 “天下精兵出洪州,钱将军既然要进攻洪州,为什么不从洪州招兵呢?如果钱不离想招揽幕僚谋士的话,宜州倒是个好地方。”月色公爵在一边缓缓说道。 钱不离笑道:“公爵大人,你地话有些绝对了,一年之后,你会亲眼看到宜州兵的英勇!”钱不离明白月色公爵的意思,在宜州招揽人才……自然需要月色公爵的影响力,要不然凭钱不离‘侵略者’的身份,很难得到宜州上层阶级的认可。只是,难道百姓中就没有人才,所有的人才都在贵族中么?真是笑话!毒龙旅第三团的团长孟铁头原来不过是福州地一个普通猎户,原来连字都不会写,现在还不是干得有声有色?钱不离认为每个人都有独自的特长,关键是把他们放到适合的位置上! “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月色公爵露出了笑意,不过笑容马上就僵在了脸上,钱不离的话里也带着暗示,一年之后……岂不是要被软禁一年之久?如果此刻只有钱不离一个人,月色公爵会当场抓狂的,但现在她只能苦苦保持公爵的风度,但心里却恨死了钱不离。 钱不离看了看月色公爵,他的笑容看起来非常‘恶心’,当然,这是某人的定论。 在很多时候,钱不离都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而在月色公爵这件事上,表现得尤为突出。钱不离绝不是看上了月色公爵的美色,怪就怪月色公爵的出场太嚣张了,自程达以下众亲卫的那一跪,让钱不离非常不舒服!军队是钱不离最大的本钱,他不能容许任何人的影响压过自己,哪怕是现在的姬周国国王也不行!可惜不能否认,天威军的士兵毕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几十年,已经深深刻上了姬周国的烙印,在宗教的狂热淹没这种烙印之前,他必须要想些别的方法加深自己的影响力,并削弱这种烙印。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通过压迫、刁难月色公爵,让士兵们看到,公爵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么,国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在月色公爵被带进宜州府邸之后,钱不离下达了命令,府邸中所有再对月色公爵行跪拜之礼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士兵还是平民、奴仆,立斩不饶! 钱不离手下的亲卫还好说,府邸中的奴仆正经害怕了好几天,不过姬周国的公爵大人在这府邸中被剥去了光环,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手无寸铁的女人,时间一长,奴仆们的惧心渐渐消失,甚至敢在背后谈论月色公爵总是在钱不离那吃憋的笑话。而月色公爵在愤怒、喝骂的手段起不到任何效果之后,无奈的接受了现实,纵使她心中再想报复,也要等逃出这里再说。 “大人,那已经征召的士兵怎么办?”杨远京问道。 “简单训练一下吧,秋税之后还要靠他们出力呢。” 月色公爵淡淡的看着钱不离本人商谈着政事,在她看来,靠军人管理宜州的政事是非常可笑的,如果钱不离想消化宜州,必须要靠她联络宜州的贵族们同心协力。为了不引起骚乱恐慌,钱不离只是整理了宜州府的财务,并没有向后方转移物资,何况现在赤水大桥被断,想转移也转移不了,所以月色公爵想不到钱不离需要的不是管理,而是收刮!管理……那是重出福州才应该做的事! 第一七一章 军神的不择手段 宜州府没有能和钱不离对弈的敌手,月色公爵虽然有影响力,可是她无兵无将,根本逃不出钱不离的控制,所以没有人能打乱钱不离的计划,预定的方案一步一步实施着。 郑星朗一部歼灭了铁浪军团的骑兵之后,带着两千骑兵挥师北上三眼井,准备整顿数天之后开始进攻洪州。任帅的第一团分成两部,他带着箭营和一部分刺枪兵把俘虏、战利品送往宜州府,剩下的士兵则开始抢修被毁掉的赤水大桥,其实俘虏只有几十名,因为钱不离事先已经下了命令,尽量少抓俘虏。福州军的下一场战役很可能会和铁浪军团对决,俘虏抓多了只能增加本军的不安定因素,何况为了把桂明打痛,那两千人必须要死!如此才能把桂明激怒,争夺进军宜州的入场卷。 在战略上,钱不离希望自己能巧妙的选择下一个对手!他仔细研究过风云军团和铁浪军团的作战风格,尉迟风云能攻善守,攻如旋风、守若磐石,他数次在劣势的情况下,依然顽强的把风云军团带到了安全地带,在钱不离眼中,尉迟风云是一块钢铁做的骨头,看起来很诱人,打败尉迟风云当然就是帝国的新一代军神了,但咬下去很可能会崩了自己的牙齿。 桂明虽然也是老将,但在韧性上和尉迟风云差了些许,铁浪军团擅长进攻,在钱不离翻阅的那厚厚一叠战报里,铁浪军团鲜少有收缩防守的时候,绝大部分战役都是不停的运动穿插,拉开敌军的防线,找到敌人的破绽,一举击溃。如果找不到破绽,桂明就会想方设法跳出战圈,长途奔袭敌军的必救之处。数十场战役,桂明很少有和敌军对峙半月以上的时候,打不动他宁愿撤退。尽量把敌军引到内圈来打。也不会扎营干耗粮草。 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个人的战术,钱不离知道,桂明地耐心就是他地破绽,虽然桂明经验丰富,知危安、识进退,但只要自己布好了局,成功激怒了桂明,把桂明逼到不得不进军的路上。他钱不离就占了七分胜算。铁浪军团的攻势犀利并不可怕,从宜州到福州,他有太长的纵深可以用来慢慢消耗桂明的耐性,他有太多的时间可以从容不迫的耍花招。 不过对未来充满信心的钱不离也有他地担忧,一个阴谋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翻看敌手的成长经历,去推断敌手的性格,然后按照敌人的性格去推断敌手的应对。性格中有一种潜在的惯性,人很难察觉和抵抗自己地惯性。尉迟风云参加的战斗比较多,比桂明几乎多了一倍,按理说钱不离完全可以从厚厚的战报中看出尉迟风云的缺点。但钱不离却越看心越寒!不管是防守还是进攻,尉迟风云都没有自己地特点,有的时候极狠,有的时候极稳。有的时候不顾士兵地伤亡强令士兵在劣势的情况下进攻,有的时候又把士兵当宝贝、把他们深深藏在营塞中,任敌军百般挑衅就是不出战。 最让钱不离苦恼的是,尉迟风云是一个不讲信义的将军,别看在姬周国内他被尊为帝国军神,但是在其他的国家,尉迟风云的外号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贬义词,屠夫、骗子、无耻地将军等等名称都被加在了尉迟风云身上。 其中有一场发生奥克曼小国的战役引起了钱不离的高度重视。当尉迟风云率领风云军团进攻奥克曼时,遇到了罗斯帝国出兵干涉,尉迟风云提出谈和,为了得到罗斯帝国的信任,他甚至不惜轻身进入罗斯帝国的军营,和敌主将谈判,而在这同时,风云军团的主力已经悄悄离营开拔了。尉迟风云整整谈了三天,吃在敌营、睡在敌营,签署了一应条款之后才在敌方主将的欢送下回到自己的营地。随后不久,消息传回来了,罗斯帝国的援军已经被风云军团的主力全线击溃,而尉迟风云撕毁墨迹未干的条约,带领回援的主力部队歼灭罗斯帝国的军队,最终占领了奥克曼。 这还不算完,奥克曼的王室被活抓之后,奥克曼的平民们并没有屈服,反抗的火焰此起彼伏,尉迟风云严厉约束士兵不得和奥克曼的平民发生冲突,风云军团的士兵们受尽了侮辱,最后的情势恶劣到他们巡逻的时候,竟会被小孩子们用石块殴打,有的士兵实在忍耐不住和当地的居民发生了流血冲突,尉迟风云毫不犹豫的把他们当众斩首,以给奥克曼平民一个交代。 如此熬了半年,迎来了冬季,第一场大雪飘飘落下之后,在密林遍布的奥克曼领土上四处骚扰风云军团补给线的众多抵抗组织终于玩够了躲藏游戏,回到家里过冬了,他们被风云军团表现出来的兔子一样的胆怯所麻痹,浑然忘了尉迟风云攻击罗斯帝国援军的残酷。结果尉迟风云在第二夜分兵三路,接连扫过十九个镇、数百个村庄,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据当时估计奥克曼国家的抵抗组织差不多有两万人,而一次尉迟风云到底杀了多少人并没有明确记载,姬周国内阁的官文说,奥克曼的抵抗组织被打垮了;而从奥克曼跑出去的流亡贵族们说,不足二十万人口的奥克曼被尉迟风云杀了总人口三分之二还要多。 随后尉迟风云急报内阁迅速往奥克曼迁移人口,他的功过不管人们怎么评说,奥克曼的领土从那时起就完全属于姬周国了。 钱不离越了解尉迟风云的经历就越担忧,从心理学的角度探讨,钱不离非常忌讳碰到一个为了胜利行事不择手段的人,对一个人而言,他最忌讳的往往就是他所擅长的。 唯一能让钱不离感到安慰的是,尉迟风云的锐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淡化,手段趋向温和,但安慰归安慰,钱不离不想先对上尉迟风云,在没有布好自己的伏子之前,他没有信心。 钱不离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厚厚的战报。尉迟风云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只要没有出现大的意外,他下一个对手将是桂明,在和尉迟风云作战之前,他还有一年到两年地准备时间,想那么长远做什么呢?兴许,尉迟风云今年就犯了急病,一命呜呼了…… 杨远京从外边走了进来,他先冲着程达点点头。然后轻声说道: “大人,有一个人买通了监狱官,私自和公爵那四个亲卫接触,被我们地人抓个正着,末将先审了一下,那个人说他是倪明派来的。” 钱不离沉吟一下,露出了笑意:“那倪明不是总约集贵族们聚会么?你找个机会。等贵族聚会的时候把那个人带去,当面质问倪明,如果倪明承认是他所为,你把他带来见我。如果倪明不承认…… 你当场把那个人砍了,呵呵,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坐看自己的手下被人杀死,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四处去煽风点火。” “大人眼珠就能想出一个鬼……好主意啊。”杨远京连忙顺势拍了一记马屁:“大人。公爵那四个亲卫伤好的差不多了,按您的限制,公爵明天就可以去探监了,如果她要求把人提出来我们怎么办?” “她说好就好了么?”钱不离一撇嘴:“远京,今天就去把他们的腿给我打断,我看他们怎么出来。” 咳……咳……侧门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咳嗽声,钱不离寻声看去,看到浮柔正站在侧门处挤眉弄眼的。而月色公爵正站在她的身边。 浮柔是钱不离派去看管月色公爵的,她的最大权限是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暴力阻拦月色公爵做出某些有危害举动,有拳脚底子的浮柔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地角色,后来果真用拳头教训了月色公爵一次。 钱不离得到消息,很是吃了一惊,先责怪了浮柔一顿,随后连忙去探望月色公爵,出乎人意料的是,月色公爵以一种非常平静的姿态和钱不离谈话,还否认身上有被殴打过的痕迹。莫名其妙地钱不离总不能扒下月色公爵的裙子查看伤情吧?既然苦主都不承认,他还追究个什么劲?一起伤害案就轻轻的放下了,不过从那之后,月色公爵的态度软化了不少,这点让钱不离感到很高兴,不管他地心志如何坚强,一个女人成天在身边吵闹,也有些吃不消的。 钱不离一扭头看到月色公爵正张大嘴看向自己,明白对方听到了自己的话,他连忙冲杨远京使了个眼色,他这几天还有求于月色公爵,不好闹得太伤感情了。 杨远京一向很机灵,他转身向外走,身后却响起了月色公爵的声音:“这位将军,请你等一下。” 如果月色公爵的口气很严厉的话,杨远京肯定不吃那一套,那面对着月色公爵的软语,杨远京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 “钱将军,这些日子因为月色的莽撞,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月色感到很抱歉。不过……那几个亲卫祖祖辈辈都在月色的家中供职,月色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虽然在名义上我是主人、他们是亲卫,但月色心中一直把他们当成亲叔叔看,月色请大人不要难为他们了。”月色公爵的眼光很复杂,在这个男人面前,她闹也闹过、吵也吵过、砸也砸过,可不管她怎么做始终无法影响对方,月色公爵只能无奈的换了低姿态。 “公爵大人误会我了,我钱不离可不会做那种事。”白话钱不离是张嘴就来的:“公爵大人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怎么能…… 咳咳。”钱不离突然醒悟自己顺口说出的话太暧昧了,连忙咳嗽几声,刹住了后面的话。 “那么……月色就谢谢钱将军了。”月色公爵深深看了钱不离一眼,转身飘然向外走去,其实这一次她来找钱不离确是为了明日的探监而来的,谁知凑巧听到了钱不离的对策,月色公爵明智的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浮柔冲着钱不离笑了笑,跟着月色公爵走了出去,她平日里总是自哀自怨,认为自己没有柯丽能干,这一次钱不离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去做,浮柔当然要尽心尽力。时刻不离月色公爵左右。 钱不离嘿嘿一笑:“远京。把几个人提出去,换个地方看押,一定要看紧点。” “遵命,大人。”杨远京答应一声,和李创一起往出走。 “李创,你等一下。”钱不离叫住了李创:“远京啊,以后斥候这边的事情你就多操心吧,我准备把李创调回福州。让他做孙仲德的副手。” 杨远京点点头,冲着李创笑了起来:“小子,看样子你要升官了? 以后可别忘了我!” 李创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边答应着‘当然’‘当然’,一边走了回来。 钱不离伸手从桌案上拿起早以准备好的文案,交给了李创:“你带着几个人赶回福州,那边地桥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嗯……这里的东西是绝密,千万不能让不相关的人看到!” 李创挺起胸膛,郑重的点了点头:“请大人放心。” “告诉孙仲德,我给他五千人的名额。组建一支特种兵团,一定要挑选出资质上佳的士兵严加训练,兵团配制的一应器械都在文案里。 你先看看,给你一天时间。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嗯……如果孙仲德那边的将官不够地话,让他找李霄云,和第二团对调一下。” “明白了,大人。”李创用手抓紧文案,大声说道。 钱不离点点头:“下去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抓紧点。” 李创拿着文案往外走,突然从外边冲进一个人来。和李创撞了个满怀,正是郑星朗的副将秦重三,秦重三的脸上满是汗水,顺着胡须向下滴落,看起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连头上的头盔都有些歪斜了。 钱不离神色一紧:“重三,你怎么回来了?”钱不离在四天前下达了由郑星朗带领两千骑兵向洪州试探冲击的命令,任帅带着半个团驻守三眼井,防备洪州地军队越过州境,这才四天不到,前线就出了什么大事? 秦重三却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大人,郑将军接到您的命令之后,马上带着全军向洪州兴海城运动合围,您猜一猜,我们在兴海城附近看到谁了?” 程达和旁边的李创一脸地莫名其妙,这里是军议厅,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还猜一猜……这个秦重三喝多了不成?? 秦重三没等钱不离说话,已经竟自说出了答案:“我们在兴海遇到了王瑞将军带领的先锋部队!” “王瑞??”钱不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王瑞能出现在洪州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钱不离亲自坐镇宜州一个是因为主将难选,那时他对郑星朗还不太放心,另一点就是钱不离认为宜州部才是进攻洪州地主力。杜兵那边的任务太重了,虽然福州的情报系统效率并不高,但也打听出雍州的的常备军人数在一万以上,还有各地数量不一的乡勇,加上海边时常有倭寇做乱,钱不离以为当自己进攻洪州的时候,杜兵能在洪州的东方驻扎部分士兵,吸引洪州地兵力,就已经很不错了!谁知王瑞竟然出现在洪州西侧的兴海城附近,那意味着杜兵进攻洪州的时间比自己要早得多! “没错,正是王瑞王将军!”秦重三咧嘴一笑:“这是郑将军上报的军文,还有王将军的信。”说完,秦重三从怀里掏出信封,递了上来。 钱不离迅速撕开信封,观看起来。原来杜兵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就歼灭了为祸雍州的倭寇,雍州刺史魏悲回发誓向姬胜情效忠,他利用自己刺史的名义,向整个雍州发文,文中痛斥中央内阁和军部置雍州百姓于不顾、强行抽调常备军的举动,并揭露了夹脊关失陷、郑朔将军战死的背后隐情,直指现在的内阁和军部已经被一群卖国贼把持,号召雍州的军民展开自立自救,不要再把希望寄托在中央的做为上! 如果这份公文只是由魏悲回一个人签发的,影响不会太大,但雍州府所有的官员都在公文上签了名,还有三百余个大大小小的贵族一并签名,其中代表的意味就很沉重了。 雍州全境各个县、城纷纷呼应魏悲回的公文,魏悲回义无反顾的把自己绑在了福州的战车上,他和钱不离一样绝无退路。如此杜兵才放心把雍州交给魏悲回,自己带着全军压往雍州西方的州境,杜兵的总兵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收编了五千余名善战的乡勇。 钱不离信还没有看完,已经兴奋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好!” 第一七二章 巧言压榨 外表壮观、内部装饰得富丽堂皇的云霄阁骄傲的矗立在宜州府的正中心,一间酒楼起了个这样的名字,自然有它的深意。一百年前,姬周国的一代名相、也是最后的宰相蔡东藩发愤图强,走上了把持姬周国政坛四十年的权力之路,云霄阁这三个字,正是蔡东藩回乡时亲笔所书的。其实蔡东藩那四十年的权力之路走得并不轻松,虽然他创造了一个宰相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当时被称为中兴之主的国王姬昭震也不轻松,以至于在蔡东藩死后,他马上宣布废除了宰相这一职位,其根本原因就是蔡东藩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他,他怕他的子孙中万一出现了一个庸才,又碰到这么一位强势的宰相,国家还会不会姓姬,那就很成问题了。 一代宰相,能把名正言顺、并达练睿智的君王逼到这种程度,可见蔡东藩手腕的可怕,蔡东藩已经成了宜州的骄傲。 在这种冷兵器时代,五层的高楼是很罕见的,从五楼的窗户望出去,小半个宜州府的风景尽入眼中,倒是很有一番笑看涛生云灭的意境。 倪明却体会不到这种意境,他的目光时而淡淡的看向天际的浮云,时而淡淡的俯览下方的行人,可在眼帘闭合间,总是闪露出一丝忧虑。 昨天,杨远京带着人来到他开办的宴会上,当面质问他,在他竭力否认之后,又毫不犹豫的命人把那个所谓的劫狱犯带出去当街处死。这件事对倪明的震动很大,从下级将官的表现上,完全可以看出主将的意志,想到了那钱不离,倪明的心头又是一阵慌乱。 除了倪明之外,云霄阁的五楼还有几十名贵族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着,他们口中不时传出‘叠燕楼’这三个字,贵族们都知道,叠燕楼是帝国三大公爵之一。月色公爵的私产。现在。福州军地主将钱不离以非常强硬地姿态霸占了叠燕楼,而月色公爵一直生死不知,这些都让贵族们感到恐慌,也许偷偷离开宜州才是上策,但福州军盘查得一直很严,自己逃出去容易,想把家人和家产都带走就难了。 一列骑兵缓缓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从远处走来。钱不离当先跳下了马车,举目四望,正好对上了倪明的视线,钱不离点头笑了笑。 马车的帘子再次被人掀开,一只白嫩的小手从车里伸出,悬在半空,好似在等待着什么。可惜钱不离背对着马车,什么也看不到,那小手悬了片刻又缩了回去,紧接着。月色公爵面带不愉的跳了下来。 这个人怎么连贵族最简单的礼节都故意忽略呢?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倪明勉强冲着钱不离笑了笑,缩了回去。 楼梯间响起了脚步声,钱不离和月色公爵一起走了进来,月色公爵的小手轻轻搭在钱不离的臂弯处。微笑着向四周地贵族们点了点头。 倪明的心中猛地一痛,如果他没有机会看到月色公爵下车时的狼狈,他也会以为月色公爵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倪明没有动,默默的看着一应贵族们上前施礼,钱不离亲自下令,把城中有头脸的贵族都集中在云霄阁,不要说下面地贵族们,连倪明心中也没底。谁都不知道钱不离想做什么,所以贵族们的态度都摆得很低调。 一番忙乱之后,楼中的人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钱不离地亲卫队长程达则在中间的屏风上挂上了一张地图,看着上面各色的旗帜、箭头,贵族们不由面面相觑,这是想做什么?开军事会议么? 钱不离轻咳了一声:“我知道,大家一直怀疑我来宜州的目地,可是这一段时间我忙于军务,实在抽不出时间,请大家谅解。” “钱将军为了国家大事废寝忘食,这是月色亲眼看到地,如果帝国多几个象钱将军这样的人才,中兴……指日可待。”月色公爵淡淡说道,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如果多几个象钱不离这样的人,姬周国非得分崩离析不可。 “多谢公爵大人的夸奖,这是我钱不离应该做的。”钱不离很自然的微笑道:“今天把大家集中到这里,我希望大家能坦诚相对,如果再这么互相猜疑下去,宜州的前景堪忧啊。” “大家一直以为我是在报复攻打福州地宜州军,才率军才到宜州的吧?呵呵……那你们可就错了,我钱不离一向心胸开阔、不计私仇!百里克诚阴谋夺占福州,分裂姬周国的领土、自立为王,这是他的事情,和大家无关,和宜州府也无关。我福州正义之师,聚集庐陵平原迎战宜州的侵略军……” “大人,我们同是姬周国人,大人用‘侵略’两个字,有些不恰当吧?”一个贵族突然出声打断了钱不离的。 “不错,是我唐突了。”钱不离呵呵一笑,他的笑容虽自然,但眼神中却带着厉色,带着‘我记住你了’的意味。 其余的贵族本就是心有戚戚,看到这种眼神更是一凛,再没有人接话了。那打断了钱不离说话的贵族也害怕,他平日在宜州府作威作福惯了,钱不离话中的‘侵略’二字实在是令他反感,一时忘形之下才鲁莽的开口接话,现在他才知道后悔,脸都吓白了。 “百里克诚被我福州军俘获之后,在公主殿下的感召下,表现出了极大的悔意,他恳求殿下暂时代管宜州府的政事,所以我钱不离才会来到宜州,我只是代管而已,如果内阁重新颁布了宜州刺史的人选,我就会带领大军离开宜州。” 贵族们你看我、我看你,这种话有人相信才是怪事。 “那么钱将军为什么派兵占领洪州呢?”月色公爵淡淡的问道。 倪明当时就是一愣,这种质询听起来已经不象是质询了,倒很象是一种商量好的配合,底下贵族们的神色看起来也很怪异。 “公爵大人问得好!”钱不离一本正经的冲着月色公爵点了点头: “福州消息闭塞,身处福州,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来到宜州之后,我才明白百里克诚为什么敢起谋逆之心。原来札木合的游骑已经肆虐到了中原腹地。无数的百姓在战火中家毁人亡、流离失所,帝国的权威已经受到了挑战!我没有危言耸听,现在帝国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了!” 对钱不离这番话,贵族们倒是没有异议,在福州军北上的时候,这些贵族们已经得到了风声,他们之所以没有撤离宜州,正是因为去别地地方也不安全。想去皇城必须先通过洪州和通州,没人知道札木合下一步要进攻哪里,万一撞上了札木合地游骑,他们就倒大霉了。 “我们军人不羡慕爵位,也不贪恋财富,我们军人只崇拜英雄!可什么样的人才能叫做英雄?摧锋于正锐,挽澜于极危!这才是真正的英雄!”钱不离的神色正气凛然:“你们可以认为我钱不离是自不量力! 在这危难关头。我钱不离一定要为帝国尽献自己的热血,虽万死而不悔!我是这么想的,福州军的全体将士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福州军才踏进了洪州。以洪州为跳板和补给基地,向通州推进。”钱不离在地图上指向了宜州地上方:“其实我也想过,从青龙岭北上,可以截断札木合的路。不过那里一片平原,正适合札木合的游骑作战,我要对将士们负责,福州军的将士不怕死,但不能白白送死!而跳过洪州,在通州布防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我福州军可以和风云军团、铁浪军团并肩作战,极大缓解他们的压力。一举奠定姬周国的胜局!” 如果钱不离这番话被尉迟风云、桂明等大将听到,以尉迟风云地沉稳,也会勃然大怒的,且不说能不能‘并肩作战’,难道打败札木合全都是福州军的功劳么?还一举奠定胜局…… 不过坐在这里的贵族们可不敢说什么,不管他们懂还是不懂,只知道点头应是,没人敢反驳钱不离。 “我钱不离之心天日可鉴!!不管将来军部、内阁会不会因福州军擅自北上而难为我,我都要尽到自己地力量!”钱不离的手指向了雍州:“我钱不离说一句让人反感的狂话,其实现在的军部已经被一群无能之辈把持了,他们被札木合打得乱了手脚,竟然从雍州抽调了一万五千常备军,结果被虎视耽耽地倭寇抓到了机会,他们大举入侵雍州,分两路直奔雍州府,沿途烧杀抢掠,百姓之惨,让人不忍目睹!” “公主殿下得知这个消息,毅然命令福州骑兵主将杜兵率军急往雍州,杜兵轻装疾行,先打下了倭寇占据的港口,烧毁大小船只五百余艘!”说到这里,钱不离不由咬了咬牙,他心痛啊!杜兵不懂,他可明白海军的用途:“随后,杜兵率军救援雍州府,血战了两天,全歼倭寇一万余人,这是姬周国建国以来,对倭寇的第一大胜!”钱不离这话倒是实话,姬周国剿灭海盗从来没有一次性剿灭一万人的时候,上哪里去找一万人的海盗呢? 厅中的贵族们当时就哗然起来,他们知道倭寇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就连月色公爵也呆呆地看着神采奕奕的钱不离,这件事情钱不离没有对她说起过。贵族们往日里总是浸淫在谎言中,他们知道该如何说谎,但谎言有一个禁忌,那就是不能凭空捏造事实,否则就落了下乘,很容易被人拆穿,落得让人耻笑的下场。 既然钱不离说出这番话,那就很可能确有其事了,福州能在大战之后,支撑宜州、雍州两个战局,让人不由对福州集团的实力刮目相看。 “姬周国面临如此危机,我决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军部那些无能之辈的手中!现在战火还没有烧到宜州,大家不会懂的,如果札木合真的闯到了宜州,你们就会明白军部那些人是多么的无能! 雍州刺史魏悲回已经就军部强行抽调常备军、导致倭寇大举入侵之事发布了官文,近期就会传到宜州,到时候大家可以自己去分析、判断。” “抵御外侮,姬周国将士人人有责!我钱不离不惜集毁斥于一身,也要带兵去和札木合决一胜负!想当日札木合率领近卫轻骑偷袭雪原城的时候,我钱不离不过三千兵马。尚且不怕他札木合。现在我手握数万大军,必将让札木合折戟于中原!”钱不离的气势愈发昂扬起来。 “大人的风范,真是让人敬佩啊!”一个经验不老到的贵族果真被钱不离感动了。 有人开了头,围坐地贵族们纷纷迎合起来,不管怎么说,钱不离有大败札木合地战绩在前,派兵围剿倭寇的事实在后,贵族们的迎合之语倒是带了几分真心。 倪明看到这种情景。不禁微微摇了摇头,这群蠢材!难道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么?倪明突然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朗声说道: “抵御外侮,姬周国将士人人有责,大人这话说的好是好,不过有些片面,同是七尺男儿。难道我们就没有守土之责么?倪明虽然是家中独子,碍于姬周国军制不能上阵杀敌,但倪明也有一份报国之心,如果大人有什么难处。倪明一定全力相助!”倪明索性把话挑明了,钱不离把这些贵族集中到云霄阁,大肆吹嘘自己的志向,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倪明还反感这些贵族对钱不离的吹捧。故意讥讽了他们一下。 有几个年轻地贵族当时就变了脸色,姬周国是鼓励贵族们参战的,他们的情况都复合参军的条件,虽然身为贵族,不会象普通士兵一样冲锋陷阵,但战场上危险的地方多了,他们可不想从舒舒服服的宜州跑到剑光血影的战场上去。 “呵呵……侯爵大人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冲锋陷阵是我们军人的事。各位大人都是国家的栋梁,损失不得啊!”钱不离笑道: “纵使有些棘手的事情,我钱不离也可以自己解决,侯爵大人只需要安心等我地捷报就好。” 钱不离的话让在座的贵族们小小的满足了一下,不错,我们本来就是国家地栋梁啊!尤其是那几个年轻的贵族,不由在心中暗自感激起钱不离来。 “大人,您真的忍心拒绝一个帝国侯爵的报国之心么?”倪明在心中却是暗自冷笑,只需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那把我们都叫到云霄阁做什么?倪明心中有数,月色公爵肯定是答应了钱不离什么条件,所以他宁愿自己站出来,也不愿意在事后,看到月色公爵受到贵族们的腹诽。 “这个……侯爵大人言重了。”钱不离惊讶的看了倪明一眼,如果不是发现倪明的眼光不时瞟向自己身后,他差点就以为倪明真地是个热血青年、敢当大义的好贵族了:“福州军现在还真遇到了难题。” “请大人不要客气,只要是我倪明能做到的,就决不会推辞!”倪明幽幽叹了口气,虽然因为自己带头,那钱不离就会轻易的达成目地,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她不会受到别人的非议就可以。 “唉……说起来真是汗颜,福州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财政上很是窘迫,而行军做战,不管将士们的士气多么高涨,总得让粮饷维持下去,可是我两手空空,实在没有办法啊!” “大人,宜州府的官库数百年来累积惊人,难道……还不够支撑大人作战的?”一个贵族怯怯的说道。 “这位大人是想把我钱不离往死里逼么?”钱不离脸色一沉:“福州军擅自出兵北上,我已经犯了大罪,如果再擅自挪用官库财物,等到中原平定之后,谁敢担保我钱不离不会被内阁抓拿问罪?你能保证么?” 那贵族吓得缩回了头,再不敢胡乱发言了。 “现在福州军遇到了难处,帮不帮这个忙全看各位大人的心意了。”钱不离淡淡的说道:“我可以给各位大人签写借条,最多三年,福州一定连本带利偿还!” 说到粮饷的问题,场中的气氛变冷了,贵族们都在等着别人先说话。就算钱不离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但在场的人都自以为明了钱不离的下场,如果钱不离被帝国军团剿灭,这钱财还怎么能要得回来呢? “钱将军的心怀非常让人敬佩,月色愿意做这个保人,如果钱将军不守信诺,月色可以赔偿各位的损失。”月色公爵微笑着说道。 “不!!!”倪明突然大喊了一声,旋即察觉自己太失态了,他长长吸了口气:“这个保人我来做!难道各位还不相信我倪明吗?!” 第一七三章 流血八月 就在钱不离坐镇宜州府,想方设法压榨贵族们钱粮的时候,少历已经悄悄的跨进了八月份,这一年的八月,是史书牢牢记载的八月,被后世称为流血八月的灾难月份!原本平静的姬周国,变得烽烟遍布,就好似天上的火神一不小心踢翻了自己的炉子,熊熊燃烧的火炭正滚落在姬周国的领土上。 与流血八月相比,札木合的四方游战,钱不离的兵进宜州,杜兵的怒剿倭寇,都成了序幕,大戏之前的序幕,仅此而已。 在这场高潮中,没有谁是绝对的主角,你在出招、我在布局,看似正在苦苦对峙的双方却又总被横空出世的第三者打乱了阵脚,占据主动的苦苦支撑着大局,落入陷阱的不甘心坐以待毙、亡命般四处冲杀!正中的一面棋盘,却有数不清的手在拨弄着棋子,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许纷乱的场面到了最后,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一脚把争霸的棋盘踢翻! 札木合突然放慢了行军速度,后方追踪的风云军团和铁浪军团已经如训练般绕着中原跑了一个来回,桂明判断札木合的后劲已经不足了,加快了速度盯上了札木合,尉迟风云则稳重的吊在铁浪军团之后;占据夹脊关的金帐汗国骑兵突然出动,留下一万人防守,其余的两万骑兵急行军赶往清州,挡住了札木合的去路。 这个是好机会,最起码,在表面上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札木合苦苦支撑、游战四方,其用意不外是拉开敌军的防线,找出敌军的破绽! 虽然金帐汗国的骑兵据守的地方易守难攻,但只要拼力作战,也有吃掉敌军的机会!到时候札木合来个急行军,借助速度完全可以甩开身后的尾巴,冲到夹脊关下。 不过,狼一般的札木合并没有去吃那块诱人的蛋糕。数次被骗之后。札木合已经从痛苦自责中重新站了起来,逆境永远比顺境更能催人成熟,他不相信自己地对手会出这种昏招! 札木合故伎重施,突然带领大军跳出包围圈,直奔通州。 通州地八面城曾两次挡住了札木合的脚步,这一次通州以为札木合到了八面城下,照旧会回师北上,谁知札木合却在八面城下打了第一场硬仗! 在前两次。札木合已经事先留下了数百死士,等到他远离通州的时候,那些死士就化妆成姬周国逃难百姓的样子,悄悄混进八面城中。 在里应外合的狂攻下,八面城终告失守,札木合在八面城得到了大量的军资,随后连夜屠城。挥师东南,跳过江州,兵锋直指皇城。 姬周国举国震惊,勃然大怒的姬胜烈急令征调各地的常备军。围堵札木合,并且命令和罗斯帝国对峙地龙虎军团回援皇城,而惊雷军团据守不动。姬胜烈只是愤怒而已,他并不害怕。皇城还有姬周国最精锐的四万皇家禁卫军,只要札木合敢来,他就让札木合有来无回! 姬胜烈派出去的一万皇家禁卫军悄悄出现在夹脊关后面,他们才是对付札木合的杀招!不过札木合挥师东进,这种杀招已经用不上了。那一万禁卫军留下五千,剩下的五千骑兵汇合金帐汗国留守的人,一起东进,札木合已经闯过了江州。夹脊关已经不是主要战场了。 与心急火燎、奋力追赶的风云军团和铁浪军团不同,飞鹰部落地骑兵每到一地都大肆烧杀抢掠,随后扎营放心休息,在他们周围,已经没有能威胁到他们安全的军队,离他们最近的铁浪军团最少也需要三天才能追上他们,只是苦了姬周国百姓,谁能想到躲在姬周国最安全的地方,还能碰上祸从天降地惨剧?! 姬胜烈的应变很沉稳,以四万皇家禁卫军为主力,配合着三万从各地抽调的常备军,缓缓向前推进,他不得不做出这种应变,如果让札木合烧杀到皇城下,他这个未来的国王还有什么尊严可提?姬周国建国数百年来,最昏庸地国王也没有被人如此欺凌过! 铁浪军团和金帐汗国的援兵分两路赶到,本来姬周国上下对军部和金帐汗国合作的举动非常不满,但事情到了关键时刻,没有人再说废话了,打败札木合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而尉迟风云的表现则非常让人吃惊,他竟然带领着风云军团远远落在了后面。 札木合是不会打硬仗的,他要留着本钱报仇,恢复过来的飞鹰部落骑兵转头向北,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急行军,代价极为惨烈地急行军! 整整三天三夜,有六千余名战士,上万匹战马活活累倒在路上,成了牺牲品! 大有希望截住札木合去路的风云军团不知道为了什么,反应慢了一拍,在札木合大队已经闯过江州的壶口天险之后,风云军团才赶到壶口,截住了札木合的后队。 减员四万人的代价不可谓不惨,但札木合不会白白付出的,他终于抓住了自己想要的机会,全军歇息一天,随后急行继续北上,和后援的五千皇家禁卫军、一万金帐汗国的骑兵狭路相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飞鹰部落的骑兵不惜代价歼灭了这股部队,进军直到夹脊关下。 在这冷兵器时代,信息的传递是靠信使来完成的,札木合的行军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据守夹脊关的五千皇家禁卫军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被打了个冷不防,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守住了……守住了半夜。 黎明时分,一支以少年和女人为主的飞鹰部落士兵从夹脊关的背后发起了猛攻,而札木合的正面进攻从来就没停止过,五千皇家禁卫军最终全军覆没,夹脊关再告失陷。 在姬周国百姓们眼中,札木合能在深陷重围的情况下,左冲右突,最后还成功杀出了包围圈、逃出生天,最后还和飞鹰部落强凑出来的援军完成了不可能做到的配合,这就象个神话一样让人无法置信!只有那些经历过这场血战的将军们才知道,札木合是靠什么才完成这个奇迹的。 札木合黯然带兵撤离了夹脊关。进关十余万精锐士兵。出关的时候已经不足四万人了,换成一般人,这种打击足以让他丧失信心,但札木合此刻才真正走上崛起之路。 札木合回到部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带领所有地族人,向着随军作战的十几只猎鹰,行三跪九拜之礼,并册封这些猎鹰为‘神鹰’!猎鹰才是飞鹰部落的救命法宝。没有猎鹰,他们根本无法和自己的部落联系,更无法在包围圈中游刃有余的四处冲杀!没有猎鹰,札木合连一个士兵也别想带出去! 这场战乱以姬周国的惨胜告终,虽然结果让人郁闷,但姬周国的百姓们还是大大松了口气,不管谁输谁赢。总算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了,百姓们的要求自古以来都很实际,谁知石破天惊地事情又接连发生了! 以皇家禁卫军为主力,铁浪军团击侧翼。风云军团击后翼,三路大军突然向自己的盟友、金帐汗国的骑兵举起了屠刀。金帐汗国的王子科索愤怒无比,带着大军誓死抵抗,据战场附近的百姓们说。那一夜的喊杀声传出了十数里开外,天明时寻着腥味而来的蚊蝇铺天盖地,铁浪军团征召上万民夫,整整忙了一天,才把战场打扫干净。 血战之后,金帐汗国地王子科索重伤受擒,当天深夜,被桂明下令处死。 这个变化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以尉迟风云的深谋远虑,也只是茫然的按照军令行事,他不明白姬胜烈到底想要做什么!不止是尉迟风云一个人,姬周国地内阁和军部,整个政坛,也没有人知道姬胜烈的目地! 在姬周国东北线的云州,所谓云州就是尉迟风云抢占的原奥克曼地领土,当时的国王姬若发为了纪念尉迟风云的功绩,特立名为云州,云州也出人意料的掀起了风云。 当罗斯帝国察觉龙虎军团已经离开云州,守在边界上的只是常备军之后,突然发兵攻打云州,罗斯帝国的军队一向以野蛮、捍勇著称,姬周国的常备军无法和罗斯帝国的重装军团对抗,只支撑了七天,云州全线失陷,比当年尉迟风云攻打奥克曼地速度还要快。 姬周国的东南线,一向和罗斯帝国共进退的合众国开始进攻惊雷军团的防地,不过他们的进攻很谨慎,其目地就是牵制住惊雷军团,不让他们支援东北线。 整个大陆战火纷飞,海中的倭国看到了机会,以为海盗报仇雪恨的名义,悍然出兵,一方面派出舰队进攻姬周国的临州,一方面派使者去和罗斯帝国、合众国联盟,姬周国在他们眼中成了一块可口的蛋糕。 倭国以东的不列颠帝国自不甘落后,虽然他们一向以不结盟自称,但这种机会是百年难遇的!只是他们并没有进攻姬周国,不列颠帝国的海军强大,陆军却很脆弱,他们明白纵使暂时占据了一块土地,凭他们的陆军也守不住,所以不列颠帝国把剑锋指向了倭国,从背后狠狠插了倭国一剑。 流血八月!每一个国家都象疯了一般,或为了争霸,或为了争夺更多的利益,纷纷把手伸向了棋盘,把棋子搅得乱成一团。 姬胜烈的向自己的盟友举起屠刀的行为,只是让姬周国人目瞪口呆,而金帐汗国的举动,却是让整个大陆的人们目瞪口呆。 罗斯帝国派人去和金帐汗国结盟,试图从北线给姬周国巨大的压力,金帐汗国的大汗很高兴的接受了罗斯帝国的邀请,随后却派遣大军强行攻破罗斯帝国北部的防线,而对害死了自己长子的姬胜烈,金帐汗国的大汗连句指责的话都没有说过。 边关的急报一封接一封发来,姬胜烈的神情却很淡定、从容,好似这一切都在他把握中一样,可惜他也有忽略的地方!从清州、通州逃出去的难民带给了姬周国巨大的负担,内阁虽然在全力运转,但是一批经验丰富、办事周到地老臣都被姬胜烈逼退了,剩下地臣子是忠臣不假,可他们的能力却差了些许。如果在平日里。出现少许的失漏倒没什么。可是流民们本就因家园被毁充满了怨气,内阁的举措不当、不及时,终于引发了大规模的民变,很尖锐的阶级矛盾就这么提前爆发了。 这还不算乱,原本躲在福州的钱不离竟然一战大败百里克诚,率军北上攻占宜州、雍州、洪州全境,现在已经开始向通州渗透,当姬胜烈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气得差点把王印摔到地上。 偏偏在这个时候,皇城中开始流行起现任国王姬若发已经被人害死的传闻,姬胜烈在传闻中并不是姬若发地儿子,而是王后与某位重臣私通后的产品。这里之所以用‘某位’二字,是因为私通的男主角总是在不停的变动,不能不说,正在远方遥遥自得的异时空阴谋家确是明悟人心。如果私通的男主角是一个固定的人选,效果绝对没有现在这么热烈!正因为男主角在不停地变换着,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到底是谁或者哪几个才是真正男主角的问题上,而王后私通的事在人们的潜意识里竟然成了事实。人们争论地不是王后有没有和人私通,而是到底和谁私通。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现在谣言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城,搞得皇城人心惶惶,其实这个谣言有致命的漏洞。只要姬若发能现身,那么所有的谣言都将不攻自破!可姬胜烈最大的难题也就在这里,他地父亲真的死了…… 姬胜烈虽恼怒,但不慌乱,他手中还有皇家禁卫军、风云军团、铁浪军团三张王牌,在围杀金帐汗国骑兵的时候,三大军团受了些损失,不过他们依然有强大的战力。对付民变还是绰绰有余的。姬胜烈命令皇家禁卫军据守皇城,防止流民冲击,风云军团南下围剿钱不离,铁浪军团东进支援龙虎军团,合力围歼罗斯帝国的军队,而姬胜烈亲手培养出的影子团走出了暗影,以一种类似钱不离那个世界秘密警察的身份在皇城四处捕抓传播谣言地可疑人士。 姬胜烈从来没把福州集团放在眼里,而钱不离则一直把中央当做最大的敌手,两相比较,钱不离已经占据了先机,被动的姬胜烈虽然做出了被动的应对,但他的应对自然会被钱不离破坏掉。 就在尉迟风云收集钱不离的资料,准备南下征剿福州军时,一个消息从洪州传了过来,钱不离就要结婚了……女主角竟然是桂明的女儿桂彤,在这同时,从临州也传来了消息,桂明的女儿桂彤在一次应邀聚会回来的路上,突然失踪了。 桂明听到了这个消息,气得几乎吐血,他家教极严,一共有三子一女,他的二儿子在孩童时代就染病身亡,剩下两个儿子一个在战场上战死,另一个为了争夺女人和人决斗,不敌被杀,最后只剩下一个视若珍宝的小女儿,却又被钱不离掠走……桂明真想把那钱不离挫骨扬灰! 旧仇新恨一起算!铁浪军团半支骑兵队正是被钱不离所歼灭,再加上这一次,桂明愤然写了血书,要求姬胜烈派他南下,剿灭钱不离。 现在的姬胜烈已经高度重视钱不离了,他压制住桂明急于求战的决心,命令桂明整军备战,随后调出了五千皇家禁卫军,命令他们听从桂明的将令行事。 尉迟风云感到阵阵不安,他这一生经历战阵无数,培养出了非常敏锐的直觉,钱不离竟然掠走桂明的女儿,这根本就是在向桂明发出了挑战书!尉迟风云虽然想不出钱不离到底想做什么,但他明白一个道理,敌人想让自己做的事情,坚决不要去做!钱不离想和桂明交战,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更换对手,让钱不离的打算落空! 可惜一直到最后,尉迟风云什么话也没有说,钱不离的计策太毒辣了!不管是谁南下征讨钱不离,也不可能把桂彤活着救出来,而他本来就和桂明有些私仇,如果把桂明挤走,他率军南下,到时候桂彤死在自己手中,那可就怎么也说不清了!换句话说,这件事情已经传开,帝国内任何一个将军也不愿冒着被桂明嫉恨的压力,率军南下,只有桂明自己是当然的人选。 乱世来临,机会是公平的,实力强大的人必然会被卷进漩涡,而实里弱小的人却可以趁机养精蓄锐,一如最新的新郎……钱不离。 第一七四章 锋芒毕露 整块大陆烽烟四起的时候,碍于交通,钱不离只是听到了些许风声,札木合血战攻破夹脊关,逃回自己的部落的事情他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宜州也受到了影响。参战的通州常备军已经失去了作战目标,他们驻扎在宜州北方青龙岭下,措词非常强硬,要求梅自强迅速按照帝国军部的命令,交接青龙岭的防务。梅自强数次告急,要求宜州马上增派援军,所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不过是说说而已,青龙关纵使再险峻,五百守军也很难是五千通州军的对手。 钱不离命令任帅带领第一团北上,并制定了一个外松内紧的计划,尽量麻痹通州军,让他们以为青龙岭的防御非常脆弱。 通州军的将领自以为手握强兵,再加上军部的命令在前,只要时机一到,他们很可能率先发难,强攻青龙关,如此福州军不但抓到了口实,还可以借势给通州军一记重击! 盛大的婚礼正在筹措中……此刻的钱不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新娘子长什么样子,或者说,他没有必要知道!桂彤被带到通州之后,就留在了通州,郑星朗等人按照钱不离的计划,把这个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了出去。 钱不离翻阅了大量的资料,隐约把握住了桂明的性格,桂明虽然是统兵大将、全权执掌帝国四大军团之一的铁浪军团,但桂明是一个爱憎分明、极有荣誉感的人,换句话说,这个人的心胸不够开阔,桂明是姬周国所有将领中唯一一个敢在公开场合讥讽尉迟风云的人,只源于以前的私怨,除了心胸之外,桂明还有一个缺点,对权势的欲望比较强烈。 钱不离的推理能力一向很强,桂明的权势欲望很强、他在公开场合讥讽尉迟风云、桂明是第一个对姬胜烈效忠的军方高级将领。从这三点。钱不离大胆地做出了一个推断,桂明一直在试图压倒尉迟风云,想取而代之成为新地军神么? 钱不离只怕无欲无求的圣人,那种人是没有破绽可抓的,既然桂明一心要压倒尉迟风云,里面可以利用的东西就多了。钱不离早早就把目光转向了桂明的家人,只要能把桂彤抓在手心里,他就不愁桂明不来! 桂彤是桂明唯一的女儿了。不说感情,感情在很多时候,只是上位者手中的筹码,钱不离想利用的就是桂彤地身份,如果桂明对这场婚礼采取无视的态度,那么多疑的姬胜烈会怎么想? 桂明真的忠心吗? 他怎么会眼看着婚礼举行而不想办法阻拦? 他故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钱不离是为了什么? 最后……桂彤真的是失踪吗?还是因为这场婚礼本就是一个交易的一部分? 钱不离明白,桂明对这场婚礼地重视程度远在自己之上。他想到的后果桂明都想到了,他没想到的桂明也会想到!不管于情于理,桂明一定要亲手扼杀这场婚礼,因为他必须要向姬胜烈表明他的地态度!而那姬胜烈也不会阻拦桂明。因为他也想看到桂明的决心! 权力者之间的争斗是极端残酷而又无情的,在这其中,总会有一个或一些无辜者被卷进来,不管他们本身是多么地善良、纯洁。也无法摆脱成为牺牲者的命运!滔天海啸中的小鱼儿无力反抗海水的摆布,燎原烈火中的爬虫至多能发出一声哀鸣,牺牲者能做到的不过是换来些许的同情而已,他们本身无力和命运对抗,一如……桂彤。 雨后的阳光总是显得分外清丽,本已将凋谢地野花在雨后显得比盛开时还要灿烂,嗅着让人精神一振的空气,走在干净的石板路上。钱不离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与这外景相比,自己的内心过于阴暗了……不过,能放弃么?不管这条路会走到什么地方,也比做一个悲哀、无奈的牺牲者好!纵使他钱不离想做一个好人,也无法改变弱肉强食的世界,顶多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世界上多了一个姓钱的牺牲者而已。 “钱将军,您真的以为,抓到了桂彤,就可以让桂明俯首听命吗?”走在钱不离身后的月色公爵缓缓说道。在宜州府这些天,月色公爵了解了不少东西,她很佩服钱不离的判断力,最让她吃惊的是,在札木合挥师东进、直逼皇城的时候,钱不离曾笑着说道‘那家伙真的要拼命了,不过他这一次很失败,一个首领竟然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当时她反问钱不离‘那谁能掌握札木合的命运?’钱不离淡淡的告诉她‘你没看到尉迟风云的风云军团已经滞后了么?’后来宜州府得到了最新消息,尉迟风云的风云军团只差一步就堵住了札木合的退路,纵使成功歼灭了札木合的后队,可这种战果着实有些不尽人意。 月色公爵一向很聪明,她虽然对军事上的东西并不十分了解,如果没有钱不离前面的断言,她一定会为尉迟风云的功亏一篑而扼腕叹息,但事情果真被钱不离说中了,月色公爵经过长时间思索,终于察觉到了里面不可言传的东西。尉迟风云无心全歼札木合的大军,他只是想尽力削弱札木合的实力,可……这是为什么呢?如果换了别人,月色公爵一定会怀疑那位将军的用心,但尉迟风云为了帝国南征北战几十年,立下了无数功勋,甚至可以说,已年迈的尉迟风云这一生最少有二十年是骑在战马上度过的,这样的将军决不会叛国! 钱不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月色公爵眼前一亮:“如果飞鹰部落荡然无存,白狼部落也独木难支,金帐汗国必然会统一草原,到时候,我们谁都不是金帐汗国的对手。” “那么姬胜烈不知道这种后果吗?”愣怔了半晌的月色公爵又发出了疑问。 “他知道,但是我想不出他为什么一心要围歼札木合,所以……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月色公爵陡然感到阵阵汗颜,她以为自己的心机、手段都是上上之选,但了解了内情之后,她发现在目光长远上。她远远落在下风。不管是姬胜烈还是钱不离,都不是她能企及的。贵族们象一群贪婪的孩子,围着一块香甜可口的蛋糕而彼此吵闹不休,再比一比姬胜烈那神秘难测的手段,月色公爵明白了,也许这就是王者和贵族之间最根本地差别吧? 没错,分割蛋糕地只是贵族,盯着别人桌上整块蛋糕的。才是王者! 才识出现了飞跃进步的月色公爵更加关注起钱不离了,这个男人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平日里总是微笑着四处走动,要不然就像个正在感悟的诗人一样平静的想着什么,但月色公爵无法忘记当日在叠燕楼中,这个男人眼中露出的狰狞。不管是痛恨还是敬佩,月色公爵决定多观察一段时间。到目前的情况看,钱不离比那个男人要强一些,因为钱不离经常把表情写在脸上,风雨雷电事先都有迹可寻。而姬胜烈却给她一种毒蛇一般地感觉,天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咬上一口。 “那桂明还能怎么样?”钱不离似笑非笑的看着月色公爵。 “钱将军,我承认您的才智在月色之上,不过我衷心提醒您一下。 桂明不会为了一个女儿就投靠您这方阵营的。”月色公爵叹了口气: “一个家族不可能只有父女两个人,桂明的亲弟弟桂锋在军部任职,他的一个堂弟桂永春是龙虎军团的副将,他还有一个姐姐嫁给了江州地刺史、张意翎,您认为他会为了一个女儿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么?” “听说桂明很宠爱这个女儿。”钱不离笑道。 “钱将军,我真的不希望您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您……您把感情看的太重了!”月色公爵露出了一丝疲惫:“也许是因为您不是贵族吧,呵呵……我不想说太多。再次诚恳的提醒您一下,桂明决不会投靠您的。” “公爵大人的意思是……贵族们都是不讲感情的么?”钱不离肚子都快笑破了,但还在极力扮演着性情中人地角色:“在公爵大人眼里,我钱不离重感情是可悲的吧?不过在我眼里,象大人这种没有感情的人,却是很可怜呢!” “我……我不和你说这些,反正我已经提醒您了,以后别来怪我!”月色公爵恼怒起来,竟然忘了对钱不离说敬语,她的小手在一棵杏树上狠狠打了一下,结果却把树叶间的雨水都震落下来,搞得自己很是狼狈。 “我知道。”钱不离适时退了一步,躲过盖头的雨水,他的脸色不再轻佻,眼睛露出了清亮而有力的神光,凝视着月色公爵:“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提醒我,我都要说一声……谢谢!” “你……”在钱不离的凝注下,月色公爵有些不自然起来:“你不要多想,我是在为我们考虑,如果胜情就这么垮了,今后的姬周国必然成为姬胜烈的天下!那我们的处境……咦??你知道??你知道还故意和我斗嘴?你是在戏弄我么?”月色公爵的后知后觉还不算晚,在钱不离转移话题之前,成功的抓到了钱不离的小尾巴。 “你误会我了。”钱不离一笑:“虽然我推测桂明宁愿牺牲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加入我的阵营,但推测只是推测,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所以我要多方面考虑一下,公爵大人的意见对我是很重要的。” “哼!”月色公爵把头转了过去,不再看钱不离了。 “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现实!如果我钱不离的实力远远胜过姬胜烈的话,我还用得着去绑架么?那桂明会自己把女儿献上来的。” “你以为你是谁?”月色公爵忍不住讥讽了钱不离一句。 钱不离微笑着摇摇头,他可以用暴力去威吓面前这个女人,但不会象泼妇一样去还嘴,虽然钱不离一向认为风度是可笑的玩意,但总得有自己坚持的底线啊!钱不离加快脚步,超过了月色公爵,走过树丛,前面是一片草地,几个侍女正在草地上嬉戏。银铃般的笑声不时响起。 跑动的身影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月色公爵缓缓走到钱不离身后,眼前的情景让她感触颇多:“唉……可怜的桂彤!我见过她一次,那是一个很快乐、很善良地女孩子,就这么变成了你们的玩物……真是可怜!” “玩物?”钱不离笑了:“那么公爵大人的玩物又是谁呢?” “钱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请您说明白一些!”月色公爵的眼中再次露出了怒意。 “公爵大人,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我面前摆出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钱不离平静的说道:“让我们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当日在叠燕楼中,公爵大人地目地就是为了打压我钱不离的气焰、了解我的性格吧?那么谁是你玩物?那些贵族?” “你们自以为高贵。所以你们不屑于说‘投靠’这两个字,公爵大人口口声声说的是‘帮助’,不是么?当然,你们的帮助也是有条件的,你们希望用一个诺言换来一个很高很高的位置,这个位置高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起码。是在我钱不离上面!” “权力永远是诱人地!在你来到宜州以前,想必也从多方面了解了福州的情势,知道我是福州军的主将!所以公爵大人把我当成了假想的敌手,只有成功把我压制住。你们才能掌控一切!““胜情是一个柔弱地女孩子,这点我知道,你们也知道!福州能取得现在的成绩,军事上靠我钱不离策划。而政事上全靠贾天祥一力支撑,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最好的结局……就是我钱不离甘愿做一个纯粹地将军,贾天祥只需管理好福州就可以了,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国家大事……他是不懂的,谁懂呢?当然是你们了。” 钱不离这一番诛心之语,说得月色公爵呆若木鸡。背后的冷汗眨眼就浸透了衣服,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们真让人讨厌,真的,非常非常的讨厌!”钱不离眼中杀机一闪,又回复了平静:“你们就是一群目光短浅的老鼠,为了一块腐烂的馒头互相撕咬,却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你们地心中从来没有‘团结’这两个字,嗯……我说得太绝对了,也许你们认为团结只能在同等身份、血统同样高贵的人之间存在吧?” “我把一个快乐的、善良的女孩子当成了玩物?不错,我承认,但是我必须要这么做,我的敌人太强大了,失败意味着福州军被人连根除掉!将士们相信我,把他们的生命交给我掌管,我就要带着他们走向一个又一个胜利,这是我的责任!为了这个责任,我愿意把所有挡在我面前的敌人当成玩物,包括你!” “可是公爵大人为了什么把别人当成玩物的呢?更大更多的利益! 不是么?叠燕楼里那些管事的人虽然可恶,但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你如此轻松的把他们逼到我的刀口上,你在意过他们么?也许现在你早已忘记了他们吧?” “不管你认为自己是多么的高贵,在我眼中,你们不过是一群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废物!帝国三大公爵……请问公爵大人为国家做出过什么贡献?不要和我提起你们的先祖,我问的是你们!” “也许我说的话太赤裸裸了,剥去了你们所有的遮羞布,不过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相互之间要坦诚!如果我看到一个男人在强暴一个女人,我会把他扔进监狱,如果那个男人高叫着为了正义去强暴女人,我会把他撕成碎片,会让他后悔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虚伪的,你们在害怕姬胜烈把姬周国带向绝路,我在为了福州的命运挣扎求生,我的实力很弱小,加上你们的实力依然弱小,想打败强敌,我们必须要坦诚,互相勾心斗角只能让我们死得更快!” 月色公爵精神恍惚,她抬起手想擦去头上的冷汗,却发现冷汗越擦越多,钱不离的话一字字、一句句象重锤一样砸在了她心底,让她无法招架。 “我今天说得太多了。”钱不离淡淡的笑了笑:“也许……。是听到了公爵大人诚恳的劝告有些感动吧,坦白的说,我需要帮助! 不过请公爵大人记住了,只是帮助,而不是压制,如果有人敢肆意妄为的话,小心我砍断他们的脏手!” “公爵大人,现在是你们最好的机会,等到我歼灭铁浪军团之后,你们……越来越不值钱了!别告诉我还要商议,就算你代表不了别人,你也可以代表你自己!”钱不离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把月色公爵留在原地,竟自向前走去。 月色公爵的眼神非常复杂,默然看着钱不离的背影,数年之后她才知道今天有多么幸运,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短时间内没有刻意掩饰自己、锋芒毕露的钱不离,从而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第一七五章 信号 四方乱战的消息很快从人心惶惶的皇城传了出来,虽然姬胜烈为了稳定,命令他的影子团在皇城四处巡查,不过享受着特权的贵族们不吃这一套。他们可以为了将来的命运而投靠姬胜烈,但不会真的卖命,现在边关危急,中原民乱四起,皇城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四万皇家禁卫军能挡住不知道数量的乱民吗?这是一个无法确定答案的问题,既然是无法确定,那么其中自然有危险,在数个有心人的暗示下,贵族们把目光投向了内陆的宜州,那是一个富饶的地方,听说……月色公爵已经去宜州了! 有些胆大的贵族干脆收拾行装,带着家人赶往宜州,现在风云军团还坐镇于江州一线,不趁着江州暂且太平的机会南下,等到风云军团东进去抵挡罗斯帝国的大军之后,民潮必然会涌入江州,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谁愿意留下来用自己的生命冒险呢? 贵族们都明白,公主殿下姬胜情的势力集团以福州为中心,正逐渐向外扩散,公主殿下有和中央对峙的决心!虽然在此时赶往宜州必然会引起中央的不满,不过民乱太可怕了!姬若发已经病死或者说……。被人害死,这个事情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新任的国王、年轻的姬胜烈有能力镇压乱民么?风云军团近期就要东进,据说铁浪军团也将南下攻打通州,龙虎军团、惊雷军团更是无力回师,只靠着一支皇家禁卫军,姬胜烈能做出什么来? 还有一点,贵族们都自视甚高,他们相信不管是姬胜烈还是姬胜情,都不敢轻易伤害他们,但乱民可是什么都不管的,纵使宜州也是个危险之地,他们也有办法周旋。相比较之下。什么样的危险都没有直面乱民可怕。 有时候战争就象是一个玩笑,前一段时间,几十万大军还穿梭在姬周国的中原腹地、鏖战追击,一眨眼,中原就变成了中空之地,札木合走了,风云、铁浪两大军团也将要走,不过中原的血腥气并没有变淡。 因为无数的难民添补了空白,杀戮依然在延续着。 影子团如实的把贵族们的一应变化禀报了上去,刚刚正大光明坐上王位的姬胜烈感到很头疼,对这些特权阶级,最激烈的手段也不过是用杀一儆百地办法,迫使他们合作,或者用利益去收买他们。但他无法强迫所有地贵族都留在皇城。难道还能不让人去旅游、探亲、访友吗?现在他在平民中的名声很恶劣,如果再惹脑了贵族阶级,他还能拥有什么?凭借国王的名义与国家对抗么?姬胜烈只能连连催促铁浪军团整备,尽早南下攻打通州。只要战火点燃,那些胆小如鼠的贵族们绝不敢南下了。 通州一线,集合了福州军的大部分兵力,打洪州。钱不离的战略方针是一口吃下、然后慢慢消化,如果有机会打通州,必须要一步步向前渗透,不得妄进!这是一个考验杜兵的时刻,俗话说兵是将的胆、将是兵地魂,现在的杜兵已经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了,天威军的骑兵队已经由六千人扩充到了八千,通州、洪州本就是产战马的大州。前任国王姬若发一心要打造庞大的骑兵队,通州和洪州有他苦心建立的数个马场,正好便宜了福州军。 杜兵不管那一套,所有地战马全部强行充军,当然,他不会把战马都留下来,扩充了部分骑兵之后,他派人把剩下的战马赶往宜州,傻子才会做断根的事情呢!上一次他一把火把倭寇的战船全都烧光了,钱不离明文嘉奖了他,但暗中送到地信上却把他臭骂了一顿,不管杜兵愿意不愿意,再遇到事情他必须要多方考虑了。 天威军的步兵阵容也很鼎盛,孟铁头第三团、方老生第五团、王小二第六团都分别扩编,再加上从雍州跟过来的五千乡勇,两万五千余人的实力,让杜兵有一种挥师猛进地冲动,不过他怎么也不敢违抗钱不离的命令,只能忍耐。 就在这时候,经过通州的贵族们带给了杜兵一个又一个惊人的消息,冷兵器年代,可没有什么国家安全保护法,贵族们乐于用消息做个人情,以后万一出了点意外,也有个照应,所有他们刻意结交杜兵这个风头极盛的将领。 贵族们掌握的消息过于沉重,杜兵、郑星朗等将领都被目前的局势惊呆了,他们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派出信使向钱不离禀报。一批信使刚刚出发,新到地贵族又用扬扬自得或者忧心忡忡的口吻透露着新的消息,旋即,下一批信使又奔出了营门。最后,杜兵命令王瑞亲自赶往宜州,现在的局势太诡异了,必须派一员大将去和后方的钱不离沟通一下。 以钱不离的镇定,看了一封封急信之后,也不由变了脸色,这是一场乱局,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但钱不离更清楚,机会中总是蕴藏着许多看得到的或看不到的危险,一着失误,就会满盘皆输。 当王瑞带着二十多个亲卫赶到宜州府的时候,钱不离已经闭关整整一天了,除了新到的急信可以由程达转交上去之外,任何人也不能打扰钱不离。 驻守青龙岭,等待通州常备军自投罗网的任帅也连夜赶了回来,还有杨远京、顾坚,几个人一边翻看着由从事抄写的信文,一边低声交谈着。 王瑞走进议事厅,来不及休息,和任帅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也拿起份信文看了起来,外界的消息实在太乱了,他担心其中遗漏了什么,直到前后细细审查了数次,才松了口气。 月色公爵倒是最镇定的一个,不过微乱的鬓角,还有衣服上浅显的污渍,隐隐透露着月色公爵的内心世界,女人都是喜欢干净的,她连衣服都忘了换了。 王瑞倒是对坐在正中间的女人有几分好奇,能让任帅坐在她的侧面,自然代表着那个女人高高在上的地位。她是谁?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程达推开了侧门。走了进来,月色公爵猛的转过身子:“他呢? 他睡了么?” 程达摇了摇头,大家都知道现在地局势,谁还能有睡意呢? “他说什么了吗?” 程达又摇了摇头,一眼看到了王瑞,程达地表情变了:“王将军,您怎么回来了?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由程达不吃惊,前几天的信使传回来的消息。每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王瑞竟然亲自赶回了宜州府,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的消息都在这里了。”王瑞苦笑着拍了拍整理好的信文:“我怎么能不回来?现在杜将军和郑将军都六神无主,等着大人拿主意呢。” “急是急不来的,这些都是大事!他必须要做出一个最明智的判断,现在地局面太微妙了,差之毫厘、就会失之千里。就算慢了些也比犯了大错好。”月色公爵的口气中隐隐有替钱不离说话的意思。 王瑞很奇怪的看了月色公爵一眼,又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其他人,不过没有人理他,月色公爵和钱不离之间的瓜葛。可不是一个眼神就能示意出来的。王瑞最后把目光转向了程达:“程达,大人说过什么话没有?” 程达想了想,回道:“我听到大人说过一句,天意助我!” “真地么?”王瑞兴奋的站了起来。钱不离亲手带出来的几员大将都对钱不离有种盲目崇拜的心理,虽然王瑞在来地路上一直在为错综复杂的局势担忧,但程达这一句话,就让王瑞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程达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王瑞来回急走了几步:“大人还说什么了?” “我还说……王瑞不是个好东西!”随着话音,钱不离微笑着从侧门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带着几分疲惫,不过眼神依然清亮有力。 王瑞脸上哭笑不得,心中却平静下来。大人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想必已经拿定了主意。 “杜兵那里怎么样?”钱不离坐到了月色公爵让出地位置上,这个……女人坐过的地方,总是会留下一缕残香啊! “杜将军得知消息之后,不敢妄动,命令大军中央集结后撤了三十里,让出了交口和原店两个城,在鸡公山凭险据守。铁浪军团只有两条路,或者走交口,随后攻击鸡公山,或者走原店,从后路包抄我们,不过原店他们之后还要强渡习水和坪河,杜将军已经在原店左近布下了大批斥候,如果铁浪军团走原店的话,我军可以及时赶到坪河阻击他们。”王瑞顿了顿:“但是……未将等以为,铁浪军团暂时无力进攻通州,他们还要整顿一段时间,江州那一战,金帐汗国两万余精锐战士表现得非常捍勇,无一降者,全部血战身亡,虽然帝国大军偷袭在前、占了先机,不过风云军团和铁浪军团的损失都不小,末将以为,他们最少也需要十天的时间,才能发动攻势。” “皇家禁卫军的损失大不大?” “钱将军,皇家禁卫军有两万预备役,就算他们伤亡得再多,马上就能补足兵力,他们的战力不会受到影响的。”月色公爵在一边缓缓接道。 任帅和王瑞一起点头,做为军人,他们自然了解帝国地骄傲、皇家禁卫军的配置状况。 钱不离嗯了一声,低头沉思起来。 “大人,如果我们能歼灭铁浪军团的话……中原就空虚了!”王瑞低声说道。王瑞是一个既冷静而又勇于冒险的人,他在这里面看到了一步棋,帝国三大军团在帝国的东线鏖战,皇家禁卫军和各地召集的常备军要镇压乱民,如果他们能迅速歼灭铁浪军团,挥师东进、直击皇城,有大获全胜的希望! “空虚?你是说皇城空虚吧?”钱不离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瑞。做为一个喜欢‘研究’别人性格的阴谋家,钱不离对手下几员大将的性格都了如指掌,看着王瑞眼中激动的神光,钱不离略一推测,就明白王瑞想做什么了。 “不错。大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王瑞激动的说道。 “不管铁浪军团在江州那一战打得多么惨烈。他们现在地兵力也远在我们之上!而且铁浪军团地士兵个个都是精锐,你想没想过,我们打垮铁浪军团之后自己的损失?我们还有力量去进攻皇城么?”钱不离摇头说道。 “凭大人的神机妙算,击溃铁浪军团还不是有如反掌……” “放屁!神机妙算?我干脆吹口气把铁浪军团吹垮算了。”钱不离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王瑞的话。在很久以前,钱不离就有了防备,一支屡战屡胜的军队很容易滋生骄傲自满的情绪,不管是谁,只要露出一点苗头。钱不离就会狠狠修理他。 月色公爵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任帅和杨远京憋着笑抬头望向天棚,怎么说也是军中同袍,面子还是要给的。 王瑞地脸红了,悻悻的说道:“那……大人想怎么做?” “怎么做?呵呵……一群壮汉在打架,你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上去占便宜,不要说人家还手。光是用踩就能把你踩死。” 钱不离脸色一冷:“当然,如果王将军能略施妙计,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击溃铁浪军团的话,我还是支持王将军的。” 王瑞郁闷极了。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只能用干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大人,您拿出一个主意吧。好让我们下面心里有些底。”任帅连忙出言替王瑞解了围。 钱不离沉吟了半晌,抬头道:“浮梁,下一批粮草明天能开始往洪州押运么?” 浮梁点头道:“可以。” 宜州现在别的不多,粮草有得是,钱不离并没有动用官库地储备,前些天钱不离写下了数十张欠条,加上有月色公爵和倪明侯爵的担保,从贵族们手中筹集了大量的粮食。几乎要把贵族们储备的粮食都收刮空了。不过钱不离地压榨没引起太大的反弹,毕竟钱不离留下了亲手写的欠条,而且钱不离没有索要财物,北上征剿札木合,所以需要大批军粮,这个理由很正当。当然了,贵族们也是很识相的,粮食没有了明年可以再收,纵使札木合成功杀出了重围地消息已经传了过来,也没人敢在钱不离面前暗示什么,该交的粮食他们还是要交。 “王瑞,如果你们和铁浪军团正面作战,在战况不利的情况下,能不能安全撤下来?” 这个问题事关重大,王瑞低头思索了半天,才缓缓说道:“铁浪军团原来有五千骑兵,在宜州被大人全歼了三千,他们的突袭力远远不如我军,不过……我们的士兵还是少了些,这么做太冒险了,再说方老生和王小二那两个团原本战力就不强,一直没有整训的时间,军心不齐,我怕一退就变成了溃退。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但我们…… 做不到风云军团那样。”这是姬周国将领最佩服尉迟风云的地方,不管风云军团地情势多么不利,他们也能安然脱离战场,尉迟风云带领的风云军团就象一只刺猬,只要你找不到它的破绽,你就没办法下口。 “那你们能做到什么?” “战便是死战、退便是急退!”王瑞大声说道。 “废话,最普通的士兵都能做到这两件事,那还要你们这些将军做什么?”钱不离冷冷的说道:“你们可以在洪州征兵,要钱我给你们钱,要粮食我给你们粮食,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秋收之前,决不能让铁浪军团旗帜在洪州飘扬!”说到这里,钱不离暗自叹了口气,他本想逐步把指挥权下放,腾出精力在政事上站稳脚跟,不过现在看起来,他无论如何也要去一次通州了,他的大半本钱都在通州,钱不离输不起。 “遵命,大人!”王瑞面带愁容,轻声回道。 “落花……提前执行吧。” “末将明白。” “远京,派人回去通知李霄云,让他带领第二团护送公主殿下来宜州,至于防务……交给孙仲德就好。”钱不离知道,现在到了让姬胜情走上舞台的时候了,群魔乱舞、人心不安,正是提高声望的好机会,少数贵族主动赶往宜州无疑是一个信号。 “遵命,大人。”杨远京连忙站了起来。 “任帅,你有没有把握击溃通州军?” “通州军一直以为青龙关只有五百守军,如果偷袭的话…… 末将有把握击溃他们,不过损失也不会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不能考虑那些多了,我最精锐的一个团总不能一直和他们耗在那里。”钱不离冷笑一声:“他们不进攻我们进攻,你先整顿部队,只要我的将令到了,三天之后,你必须赶回宜州府。” “末将遵命!” 第一七六章 相逢 轻风在林间飘过,给人带来舒爽的凉意,树叶在沙沙做响,间或有不知名的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远处的夕阳眼见要堕入群山的环抱,只能尽最后的努力把余热撒向大地,虽然人们并不欢迎夏季的阳光。 钱不离坐在树荫下,凝视着前方的大路,据信使传来的消息,姬胜情已经在李霄云第二团的护送下通过了赤水桥,不管在情、还是在理,他的这个福州军的灵魂人物都要来迎接公主殿下的大驾。他和姬胜情之间到底谁说了算,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外表的功夫要做足,否则很容易惹人诟病。 月色公爵坐在钱不离的侧后方,本来钱不离是不同意她来的,钱不离担心姬胜情会误会,可月色公爵一力坚持,她的理由倒是很充分,她是姬胜情的好朋友,再说以她帝国公爵的身份,迎接公主殿下的举动会给福州集团带来有利的影响,从皇城迁移来的贵族们暂且不说,宜州的本土贵族都把目光集中在月色公爵身上,他们的实力弱小、判断不准,这没有什么,自己不敢对眼前的乱局做出选择,可以跟着上面的人走么!所以钱不离思前想后,还是默许了月色公爵的决定。 程达等众亲卫分散在桥头镇的四面八方,他们的站立的位置看起来混乱,其实严密无比,就算是有只小甲虫想爬到钱不离身边,也要经过他们的允许,有几个亲卫甚至爬到了四周的树上,透过树叶谨慎的张望着。 远方出现了几点黑影,黑影越来越大,几骑快马冲过洋河大桥,当先一人正是毒龙旅第二团的团长李霄云。 李霄云翻身下马,示意自己的亲卫留在原地,随即大步向钱不离这里走来,程达笑着冲李霄云点了点头。让开了路。李霄云单膝跪倒在地上,朗声说道:“末将李霄云参见大人。” “两个多月没见,你的气色比以前强多了。”钱不离摆摆手,示意李霄云站起来:“霄云啊,把你留在福州,真是委屈你了,眼见着同僚建功立业,你心里很急吧?” “如果不是大人栽培。末将现在还是中队长呢。”李霄云笑着站了起来:“能得大人信重,为大人看守福州,末将已经诚惶诚恐了。” “诚惶诚恐这几个字再也别提!你是从雪原城跟着我一路血战过来的人,不但有功劳,还有苦劳!”钱不离微笑着说道:“这一次让你来就是让你也打上几仗,练一练兵,也为将来铺好路。怎么说你也是毒龙旅的副旅长。日后大战方起,你要为我独挡一面的。” 李霄云缓缓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寡言地人。此刻听到钱不离对他如此信赖,他心中感到万分感激,可是这一感激起来,李霄云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殿下地身体怎么样?”钱不离笑着转移了话题。 “殿下原来很是郁郁寡欢。不过听说大人让她来福州,殿下变得快乐极了!这一路上末将的耳朵可享了福,没少听殿下唱歌。” “这个丫头……”钱不离刚咧嘴一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公爵大人,你听到什么了?”身边的士兵都没有问题,不过月色公爵可不是士兵。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月色公爵用充满了复杂意味的目光扫了钱不离一眼,低下头去。 “殿下这一路上没有让你为难吧?”钱不离又转向李霄云。 “没有,不过殿下总是催我们加快行军。我们倒没什么,就当训练了,我怕殿下的身体吃不消啊。” “我说你们为什么走得这么快呢,按理说你们应该在……。”钱不离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胡闹!!” 远方一骑白马飞驰而来,后面跟着十数个亡命般抽打着战马的斥候,那匹白马是姬胜情的坐骑,也是姬胜情最珍爱地东西,当然,如果钱不离是一种‘东西’的话,那战马纵使再神俊,也只能屈居第二了。 敢骑上那匹白马的,只有姬胜情,虽然姬胜情的骑术非常非常一般,但借着宝马的速度,她还是跑在最前面,她身后的斥候拼命抽打战马,距离反而越拉越远。 “不离……”白马跑近了,姬胜情的叫声隐隐传了过来。 分别了许久,再次相逢,钱不离却感觉不到任何喜悦,他地心快提到嗓子眼了,尤其在那匹神俊的白马没有任何减速,直接斜刺里冲上了洋河石桥,他能清晰的看到姬胜情的欢颜之后,钱不离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姬胜情地骑术他太了解了,纵使在福州踏青的时候小跑遛马,姬胜情都差点掉下来过,万一姬胜情一个失手,或者掉到了河里…… 福州的大义之旗轰然倒塌,这不成了一个天大的乌龙了?? 战马地长嘶声传来,钱不离不由蓦然睁开眼睛,两侧的亲卫已经给姬胜情让出了路,只有程达还挡在钱不离身前,眼见那匹白马人立而起,姬胜情用一种非常利落的动作翻身下马,浑不似往日那么笨拙,钱不离的眼睛都直了,难道…… 这丫头因为兴奋,进入大道忘我的境界了?奇迹啊! “不离……”姬胜情喘息未定,又呼唤了一声,这一声里带着几分委屈,因为姬胜情预想中的场面是热烈的、奔放的…… 可是预想中地男主角却在发呆,这让姬胜情很不满意。 后面的斥候也到了,一个个滚鞍下马,面无人色的跪倒在地上,最狼狈的一个士兵连头盔都跑丢了,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纵马狂奔的危险性,虽然现在殿下平安无事,但不代表他们也平安无事。 姬胜情闻声回头扫了一眼,看着一个个面带惧色的士兵,她才反应过来。当时她听到消息说钱不离就在前面的桥头镇。而李霄云带着亲卫去见钱不离了。她根本来不及细想,直接骑上自己的白马就跑了过来,现在激动的心情平稳了些,她才知道自己太冲动了。 “不离……”这一声全然没有前两声那么响亮,代表着声音主人的底气。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钱不离板着脸走了过去。 “他们……又没人告诉我。”姬胜情嘟嚷了一句。 跪倒在地地斥候们你看我、我看你,他们更委屈了,告诉?怎么告诉?在背后大喊‘殿下站住’么?在那一回头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尤其看着公主殿下在马上颠簸摇晃地背影。任谁也不敢出声吸引殿下的注意力。 “还犟?!”钱不离脸一沉:“你知不知道,我的心被你吓得都快要跳出来了?你看看我头上被你吓出的冷汗、你看看!”钱不离可以问心无愧的向天发誓,他这些话里绝对没有什么暧昧的意思,他只是在形容这件事情的危险性。 不过他的话落在别人耳中,就不是那个味道了,钱不离地亲卫们憋着笑,悄悄散开。而姬胜情的眉眼间飘起了喜色,先是含羞带怯的看了钱不离一眼,又很乖很乖的低下头去。 钱不离太了解姬胜情了,只看姬胜情的神态。他就知道对方根本没把什么危险放在心里,钱不离愈发恼火:“你……”一个‘你’字出口,钱不离又闭上了嘴,他是什么人?不说实际把握的权力。从名义上来说,钱不离前些时授意福州册封自己为侍中,这是个文职,而杜兵等人都是镇军将军或是护军将军,他们和御史中丞的等级持平,只比自己低了一阶。姬周国地侍中有不少,但他此刻申斥的却是姬周国独一无二的公主殿下,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自己的士兵倒没什么。后面还有一个月色公爵呢! 当然,钱不离完全可以把自己册封为大司农、大司马,甚至是太傅、司徒,但是头衔要和实力成正比,否则就会徒然惹人嘲笑。 “公主殿下,我在前面已经准备好了安歇地地方,我们走吧。” 钱不离决定回去再说。 “不去!”姬胜情的回答非常干脆。 “为……为什么?”钱不离很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姬胜情从没有拒绝过自己的话,当然,那些摸摸擦擦地小动作不算在里面。 “你要保证!”姬胜情咬住了嘴唇:“你不许说我!”在姬胜情这个女孩子心目中,纵马狂奔并不可怕,被钱不离责怪才是可怕的。 “好、好,我不说你!”钱不离不由咬了咬牙,这丫头越来越精了,现在还知道讨价还价了呢。 “走吧。”姬胜情一笑,很自然的挽上了钱不离的胳膊,她的目光从钱不离身上移开,却正好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姬胜情愣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公爵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太让人惊讶了。”姬胜情一边说着,一边从钱不离的臂弯处抽出了自己的手。 “殿下真是目光如炬,我躲在这里,还是被殿下一眼就看到了。”月色公爵含笑说道。 “不好意思,胜情失礼了。”姬胜情地脸有些发红,从她远远看到钱不离开始,一直到现在,不知道看了钱不离多少眼,但真的没有注意到月色公爵,可是……她来这里做什么?还是跟着他一起来的!想到这里姬胜情眼中露出了狐疑之色,看向了钱不离。 “殿下已经累了,我们回去好好休息吧,霄云,你们的营地我已经圈好,注意不要扰民。”钱不离很不满月色公爵绵里藏针的语气,连忙出言为姬胜情解围,同时,也在为自己解围,被姬胜情狐疑的目光盯着并不好受。 “遵命,大人。”李霄云答应一声,等钱不离走远,他的目光转冷,默默的扫视着跪在地上的斥候们,直到斥候们心头发寒时。李霄云才缓缓说道:“看样子大人是不想追究你们了。我也不好擅自作主,不过……如果再出现失漏,你们就给我等着军法处置吧!” 斥候们胸中长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也有委屈,但李霄云军令非常苛厉,这一次不被人追究责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钱不离带着姬胜情走进了临时征用的宅院,宅院的主人是一个子爵。爵位虽然不高,但宜州一向是富饶的地方,这宅院地富丽堂皇远远超过了福州地子爵。大厅中的柱梁上雕刻着精美的图画,地上铺满了打磨得如镜子般的石板,正厅后、还有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就连椅子的椅背上都包着黄澄澄的金皮。看起来这里的主人懂得几分装潢,用非常古朴地盆景。还有两株旺盛的石竹,压制住了厅中的富贵气,尤其是大厅正中的巨幅山水图,给人一种深远的感觉。 其实原主人非常畅快的答应把宅院借给钱不离。是废了一番苦心的,他想和福州集团打好关系,雕金镶玉是为了显示自己地财力,山水盆景是为了衬托自己的意境。可惜……他错了。 钱不离的艺术细胞并不多,他对那几张椅子感兴趣也只是因为下意识的,想把金皮抠下来充做军费,而姬胜情地性格虽然柔弱,但她是在皇家长大的,一个小小的子爵纵使把积攒了上千年的东西都摆出来,也无法让她动容。 程达没有跟进来,那不是诚心去找不自在么?他吩咐亲卫们围在大厅左右。并且礼貌地栏住了月色公爵,悄悄关上了门。月色公爵没有坚持做些什么,她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偌大的厅中只剩下了钱不离和姬胜情两个人,不管他们在外面拥有多重的权力、多大的名声,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男人只是男人,女人只是女人。套用《黄帝内经》的话来说,男主阳,在天,主施;女主阴,在地,主受。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单独在一起,女人肯定是弱势的那一方,姬胜情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又看到钱不离还在沉着脸,不由心慌起来,站在门口不往前走了。 钱不离缓缓坐了下去,看到姬胜情还缩在门口,沉声道:“过来!” 姬胜情咬着嘴唇沉吟半晌,还是无可奈何地走了过去:“不是答应了不说我么,真是的……” “我不说你。” “真的?嘻嘻……”姬胜情顿时觉得身上轻飘飘的,笑着跑过去,撒娇般拉起了钱不离的胳膊,可就在这时,却突然屁股一痛,紧接着听到了钱不离的轻喝:“我不说你,我打你!!” “哎呀!”姬胜情叫了一声,转身想跑,却被钱不离拦腰一抱,抱坐在钱不离的腿上,如果是浮柔,还能仗着祖传的武技和钱不离支撑几招,姬胜情只有投降挣扎的份,‘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我还不是想早一点看到你吗?!”姬胜情一边挣扎一边叫道。 钱不离没来由的叹了口气,胳膊放松,只轻轻搂住了姬胜情,姬胜情也感觉到了钱不离的变化,不再挣扎了,靠在钱不离怀里,而在钱不离视线被遮挡的角度中,姬胜情却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她这样的女孩子要的并不多,只要钱不离真的心疼她就足够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这么胡闹,万一出了……” “我错了还不行吗?”姬胜情捂住了钱不离的嘴。钱不离了解姬胜情的性格,姬胜情也了解钱不离,虽然两个人的智力相差甚远,但姬胜情可以用心去感觉,钱不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才没有那么傻,去和钱不离顶牛,女人的终极武器可是绕指柔啊! 钱不离不说话了,目光复杂的看着姬胜情,如果不是为了必须亲口说出那件事,钱不离还要继续教训姬胜情,一想到那件残酷的事情,钱不离的心就软了。 “怎么了?”姬胜情轻轻捏了捏钱不离的脸:“为什么用那种目光看着我?你在想什么?” “胜情,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子,是吧?” “你……” “胜情,有件事情我瞒了你很久,现在到了告诉你的时候了。” 钱不离一边抚摸着姬胜情的头发一边轻声说道:“继续瞒着你对你来讲太残忍了,但是坦白告诉你也是一样残忍的,我很为难。”在两个人刚刚见面的时候就说起这个话题,过于煞风景了,但钱不离别无选择,因为姬胜情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平复,她还要去宜州府和宜州本地贵族还有外来的贵族们周旋,属于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这正是钱不离带亲卫队急行军赶到洋河来迎接姬胜情的原因。 第一七七章 骄傲 姬胜情的身体蓦然僵硬了一下,随后幽幽说道:“你总算要说了么?我知道……” “你知道?”钱不离很惊讶,按道理来讲,姬胜情不应该知道那件事,他隐瞒得非常好,但是从姬胜情微微发抖的身体上,钱不离感觉到,姬胜情可能是真的知道了。 “我的父王……已经……是吗?”姬胜情凝视着钱不离。 “是……是的。”钱不离不由口吃起来,在他的想象中,姬胜情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定会痛哭很久的,所以他做了不少准备,可是现在的姬胜情镇定得让人心惊,这丫头……不会是悲痛过分了吧??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姬胜情长吸了一口气:“不离,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说一说别得事情,我要你哄我开心!” 如果现在姬胜情开始大哭,钱不离反而会放心,姬胜情的神情越平静,钱不离就越紧张:“胜情,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哭?你放心,我不会哭的,因为…… 我已经长大了。”姬胜情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伯爵和我说过,他说你是最辛苦的人,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从雪原城我们相识开始,你一直都站在最前面,为我们遮风挡雨!伯爵说,你为了我们大家,以一州之力对抗一国之军,你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你不但要指挥士兵们作战,还要为政事操劳,还要想方设法找些好玩的事情哄我开心,我明白,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不离,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很多。没有你就没有我的现在。” 姬胜情长吸了一口气:“伯爵说,你太辛苦了,就算我们没有能力帮你解忧,最起码,我们……不能做你的累赘!所以……我不哭,真的不哭!” “贾天祥已经告诉你了?”钱不离心中百感交集。 “伯爵只是告诉我,我父王的病越来越重了,其实……我在福州时偷偷哭过几次。”姬胜情的两只小手不自禁的抓紧了钱不离地衣服:“不离。我能帮上你地,从现在开始,我再不会让你为**心了。” “真的,不离,你相信我!”姬胜情伸出了小指:“我长大了,做为你将来的……我要尽力去帮助你,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 你那么劳累,我不能象个无能的女人一样坐享其成。不管以后出现什么事,我们都要相互依靠,永远也不分开。不离,来,我们拉勾。” 钱不离缓缓抓住了姬胜情的手,突然用力把姬胜情紧紧的抱在怀中。有些感觉他只能独自品尝,对谁也不能说,以一己之力,挑起了整个大梁,其中的滋味绝不是一个‘累’字就能形容出来的。就象前一阵,宜州府接连得到急报,他钱不离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整理分析着各方面地举动。他不但要分析敌人,还要分析己方的势力分化,一方面为了胜利而谋划,一方面苦心维持着各部的制衡,以确保他钱不离至尊的地位。 钱不离对姬胜情一直是非常呵护的,他早已分析出现任国王姬若发命不久亦,但为了不让姬胜情受到伤害,他选择了隐瞒。虽然钱不离心中有一个阴暗的世界,不过呵护姬胜情是出于真心的,并不是为了垄断所有权力,没有了他钱不离,福州军马上会变成一团散沙,所以钱不离心中有数,在最后地胜利到来之前,他的地位固若金汤。 眼见一向柔弱的姬胜情突然勇敢的站出来,承诺要分享自己地辛苦,钱不离心中既欣慰、又感动。他不怕姬胜情分享自己的权力,当日在福州自己遭到郑星望刺杀之后,姬胜情眼中那种绝望的神情告诉他,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女人心中唯一的依靠。 依靠这个词意义重大,在现代社会里,男人苦苦追求地,是平静的港湾,女人苦苦找寻的,是宽厚的依靠,其实两个词的意思差不太多。 姬胜情那不算坚强的表现,给钱不离带来了莫大的温暖,他的双手搂得很紧。而姬胜情强忍了半晌,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钱不离轻轻拍打着姬胜情地后背,虽然姬胜情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哭,但最后依然没能忍住,这种表现很正常,长大不是一下子就能长大的。 两人相拥了一会,姬胜情哭累了,趴在钱不离肩头沉沉睡去,钱不离轻轻把姬胜情抱进了内室,转身出来想安排人注意防卫,迎头碰上了李霄云和被姬胜情留在后面的柯蓝,第二团才刚刚赶到这里。 柯蓝看到钱不离是又惊又喜,开口想什么,却又无奈的闭上了嘴,两个人之间的地位差距太过悬殊了,而且柯蓝也找不到能引起钱不离兴趣的话题。 钱不离的观察力虽然非常敏锐,但他忽略了柯蓝的眼神,他总是去观察那些值得观察的人,一个小小的侍女实在引不起他的兴趣。柯蓝的容貌只是在中等偏上,而且两个人之间还有过节,回想当初,他钱不离可是被柯蓝殴打过的,不管争执的原因是什么,反正他不喜欢这个女人。 “霄云,你来的正好,这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钱不离简单的嘱咐一句,匆匆离开了房间。 “遵命,大人。”李霄云连忙答应一声。 柯蓝呆呆的看着钱不离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她才幽怨的低下了头。 为了姬胜情名誉,钱不离决定还是去月色公爵的房间里呆上片刻,要不然会被人误会他和姬胜情之间发生了某些事情,但是面对着月色公爵古怪的笑脸,钱不离发现,自己在这夜晚没有准备好主题的情况下,打扰了月色公爵的休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钱不离找不到什么重大话题,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月色公爵的眼神先是充满了狐疑。 后来又换成了暧昧的笑意,最后,钱不离有些狼狈的离开了月色公爵地房间。 一夜无话,清晨诸将士整军待发,姬胜情很早就坐到了自己地马车中,虽然昨天钱不离告诉她一个让人悲痛的消息,但姬胜情早在福州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可以承受。 痛苦能催人成长。贾天祥的苦心没有白费,姬胜情终于醒悟,她不想继续躲在钱不离的身后了,有些事情是她必须要去面对的,也是注定要去面对的!姬胜情的脸上虽然还带着一缕忧伤,但她的眼睛看起来却很精神。 钱不离也坐进了姬胜情地马车中,在来的时候。他可用时间紧急的借口刁难一下月色公爵,没有配置马车,只是月色公爵的骑术非常好,钱不离到底没有看成笑话。 这一次钱不离学乖了。嘱咐程达几句之后就坐上了马车,总不能让月色公爵单独和姬胜情在一起吧?有些事情他还没有解释呢,万一月色公爵故意捣乱,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事实证明。钱不离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月色公爵和姬胜情把该说的‘官方’语言都完了之后,月色公爵就迫不及待地步入了正题。 “殿下,这一次您来得真是及时,再晚来几天,您就赶不上他的婚礼了。”月色公爵浅笑着说道。 “哦?谁的婚礼?”姬胜情饶有兴趣的问道。 “天呀,难道钱将军没有告诉殿下吗?”月色公爵非常‘惊讶’地看了一眼钱不离:“当然是钱将军的婚礼了。” 姬胜情的身体明显僵直了一下,转向钱不离:“钱……将军。这是真的么?也许……您说,我应该怎么样表达我的祝贺呢?”虽然姬胜情一心想要成熟起来,不过这个消息确实太打击人了,她没有大叫起来已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了,如果在半年之前,她会马上从马车上跳下去的。 钱不离火了,他明白月色公爵对昨天的事情起了疑心,她这么做是为了试探出自己和姬胜情之间的感情究竟到了什么份上,一个手掌雄兵的将军和一个手掌雄兵的未来国王的夫君完全是两个概念,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多。 看到姬胜情花容失色地样子,钱不离来了狠劲,既然昨天已经露出了马脚,今天还需要刻意隐瞒什么吗?面对着月色公爵这样一个聪明人,真的能瞒得过去? “胜情,是真是假很重要么?”钱不离突然伸手,粗暴的把姬胜情搂在了怀里:“风风雨雨,我们一起走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从我踏上宜州那一刻起,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你的牵挂,我的人在宜州,但我的心在福州,我……”钱不离说不下去了,他是真心想表达自己的感情,却发现口中吐出的思念如此肉麻。严格的说,钱不离在所谓的爱情上是一个初哥,除了中学的初恋以外,他很少对女人动感情,尤其在明白自己的婚姻必然会成一个筹码之后,钱不离已经不再谈什么爱情,那很可笑。 现在钱不离依然不知道自己对姬胜情的感情算不算爱,从理性的角度上来讲,他必须要把姬胜情和自己绑在一起,那样他的地位才能固若金汤,从感情的角度上来讲,他也喜欢和姬胜情在一起,看着姬胜情从柔弱一点一点的变化,他有种很欣慰的感觉。 他只知道,他见不得姬胜情伤心。 月色公爵目瞪口呆的看着钱不离的变化,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往日里强势、狠辣无比的男人也有这一面。 姬胜情却在下意识的挣扎,在她临来前,贾天祥曾经嘱咐过她,她必须要利用自己的身份,为福州争取更多、更大的帮助,而未婚是一个很重要的筹码。 昨天她按耐不住见到钱不离的冲动,结果被月色公爵看到了,她已经错了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 不过姬胜情的挣扎很快就被钱不离肉麻的情话瓦解了,只能说沉浸在爱河中的女人感觉和一般人不一样。她感觉到的是甜蜜。以至于她暂时忘记了父王已死地悲伤,不过她没有忘记最关键地东西。 “那你的婚礼……到底是怎么回事?”姬胜情软软的靠在钱不离怀里,既然月色公爵看到了,那就让她看吧,反正他一定有办法的。 “这是一个圈套,你以后就知道了,我要和铁浪军团的上将军,桂明的女儿结婚。你说……这可能么?那个桂彤我连见都没有见过!”钱不离解释道。 “那万一……你们见面之后,她真的喜欢上你了呢?”姬胜情学会从多方面思考问题了,只是她的头脑用得好像不是地方。 “没有万一,我们永远不可能见面的。”钱不离斩钉截铁的说道。 月色公爵清醒过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姬胜情,一个落魄的公主最大的本钱就是她的身份。按照贵族的理念来讲,姬胜情应该把自己交给一个能带给她未来地人,看情形她已经选定了,就是这个钱不离! 姬胜情依然软软的靠在钱不离怀中。这个姿势很羞人,她察觉到了月色公爵的目光,却不敢对视。 不行!你要成熟、你要勇敢!姬胜情在心中暗自鼓励着自己,靠在他的身上有什么好害羞地?这是在马车里。又不是在外边!有人宠、有人疼还不好么?月色公爵只是一个寡妇,而且她以前的男人是一个窝囊废,远远不能和钱不离相比。想到这里,姬胜情最终抬起了头,眼中洋溢着骄傲,迎上了月色公爵的目光,两个人对视了片刻,月色公爵不自然的把目光移开了。 “公爵大人。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我不想传扬出去,希望你能保密。”钱不离看出了两个女人地争锋,他微笑着在胜利者、姬胜情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钱将军,请您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话应该说,什么话不能说。”月色公爵缓缓合上了眼睛,自己心中的郁闷只能自己去品尝了。 姬胜情冲着钱不离仰起小脸,还故意眨了眨眼睛,钱不离哑然失笑,就在这时,外边突然响起了程达的声音:“大人,杨远京将军来了。” “哦?”钱不离一愣:“出了什么事?上来说。” 姬胜情连忙推开钱不离,整了整衣襟,很端庄的摆好姿势。 门帘一挑,杨远京钻了进来,他先向姬胜情单膝跪倒:“殿下。” 姬胜情点了点头:“不离,你们在这里说,我和月色公爵先出去一下吧。”姬胜情在担心月色公爵听到钱不离的秘密。 “不用了,公爵大人是自己人。”钱不离笑了笑:“远京,你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人,顾坚大人在双丰城发现不少身份可疑的人,后来这批人都转移到双丰城南二十里的东平镇聚集,顾坚大人得到消息后通知了浮将军,出动两个中队地士兵包围了东平镇,那批人负隅顽抗,已经被歼灭了,不过……据顾坚大人说,那批人应该在五十人左右,但是留在东平镇的只有二十人,还有三十人不知去向,顾坚大人担心他们的目标是公主殿下,所以让末将连夜赶过来禀报大人。” 钱不离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了一声:“他们已经行刺了我一次,还想要行刺殿下?!呵呵……身为一国之主,却连明暗相辅之道也不懂,一心玩这种把戏,胜负先不说,他的手段已经落了下乘!真的以为阴谋诡计可以行之天下么?依我看那……他的成就也极其有限!” “自古以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都倒在了阴谋诡计的下面。”月色公爵睁开了眼睛。 “我没有说阴谋诡计无用。”钱不离笑了笑:“但是一味使用下三褴的把戏,就显得可笑了,那个人……没有多大出息,就连一个普通的将军也明白正奇相济的道理,他是躲在背后算计人算计习惯了。” “大人,通知李将军加强警戒吧,顾坚大人在东平镇找出了四张已经被毁掉的脚踏弩,他们肯定还有!”杨远京急急说道。 “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姬周国开国先王严令只有皇家禁卫军才能使用脚踏弩,是想让这支军队成为守卫皇族的第一利器,姬胜烈在做什么?他把脚踏弩用在了暗杀上,一次又一次的暗杀!”钱不离脸上充满了讥讽的笑意:“这是一个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为什么要加强防务?省得我日后大动干戈四处搜查他们了。” 第一七八章 计中计 时至正午,大军便就地扎营了,用钱不离的话讲,要玩就要玩个大的、玩个出其不意的!否则这些人失败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借着扎营的机会,钱不离把自己的计划部署下去,比起阴险,钱不离自认还不会输与谁。 布置完之后,钱不离担心姬胜情又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伤心事,来到了姬胜情的銮帐,虽然钱不离在表达自己的感情上,显得有些笨拙,但他毕竟来自现代社会,眼睛眨一眨就能想出一个哄人开心的游戏来。 当然,这个社会的游戏设施是很贫瘠的,钱不离在游戏方面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扑克玩些小魔术,问题在于……这个世界的造纸工艺很原始,想搞出一副手感极好的扑克根本不可能,钱不离在福州时倒是用画画用的宣纸搞出来过一副破扑克,他第一个教姬胜情玩,可惜只玩了两把,那扑克就费掉了。 没有扑克不要紧,钱不离还知道很多不用借助道具的小游戏,就象现在,他用自己的左手把自己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攥在一起,让姬胜情猜一猜哪一个是中指。玩过的人都知道,其实这是一个不容易猜中的游戏。 “如果你没有猜中,你就得让我亲一下,以示惩罚。”钱不离微笑着说道,他的提议并没有什么不妥,玩游戏也要带些彩头才有意思。 “那我要是猜中了呢?”姬胜情跃跃欲试的问道。 “你要是猜中了……那我让你亲一下。”钱不离无疑是一个非常公平公正的人。 “才不呢!”姬胜情仰起小脸:“你这人真是无赖!” “那你想怎么样?”钱不离的表情很无辜。 “嗯……”姬胜情犹豫起来,被钱不离亲一下是难为情的事,她要找到让钱不离也难为情的事情,这样才公平。但…… 什么事情能让这个男人难为情呢?真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命题…… 其中的难度,不亚于一个哲人在思索时光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这样好了,我要是猜中了,你就得给我跳个舞!”姬胜情终于找到了自以为是的妙策,脑海中想到钱不离摇摇摆摆、轻歌曼舞地样子,姬胜情就感到好笑,只能说……YY是每个世界的智慧生命都乐此不疲的游戏! “跳舞……”钱不离倒真的呆了一下。 “怎么样?”姬胜情的笑容里充满了自信。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跳就跳。别的舞不会。脱衣舞我还不会跳么?”钱不离的笑容也充满了自信。 “什么是脱衣舞?”这次轮到姬胜情发呆了。 “傻丫头,脱衣舞、脱衣舞,顾名思义,脱衣舞就是一边脱衣服一边跳舞!”钱不离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你……真是无赖!”在短短的时间内,姬胜情已经重复两次‘无赖’地指责了,由此可见,她已经占尽了下风。 “别的舞我不会跳呀?”钱不离比刚才还要无辜,一个大男人竟然‘呀’‘呀’起来。可惜他的尾音太重了,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我不干,你欺负人!”姬胜情噘起了嘴,突然眼前一亮,她又想到了另一个好办法:“要是我猜中了,你得让我掐一下!”姬胜情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钱不离重重的亲她。她就要重重的掐,反之亦然,就是不能让钱不离白白占便宜。 “我……我还是给你跳舞吧!”钱不离可不傻,什么要支持什么要坚决抵制他心里有数! “不!”姬胜情的口气非常强硬。敌人要反对的我就要支持。敌人要支持地我就要反对,这是钱不离经常说的话,姬胜情在身体力行。 “好吧、好吧。”钱不离眼珠转了转:“我让你掐,不过……。你能赢我么?哈哈……” “当然!”象所有没有玩过这种游戏的人一样。姬胜情回答得很是自信。 “好,开始!” 从这个游戏中可以推出一条真理,一个人的天性是没办法改变地,天性会始终贯彻在人的生活、学习、甚至是游戏中。和一个纯洁的女孩子玩游戏,钱不离竟然也在耍花招,要知道那是三根手指啊!!!就算姬胜情有实力和钱不离打心理战,她获胜的比率也只是三分之一!她已经栽进了钱不离地圈套,满怀胜利憧憬的栽进了圈套。 许久许久之后……“我赢啦!!”姬胜情欢呼一声。伸手就去掐钱不离。 “你干什么?”钱不离一把抓住了姬胜情的手,正色道:“丫头,你还讲不讲理?!”钱不离只顾着和姬胜情斗智,没注意到自己对姬胜情的称呼已经变了,而姬胜情也没有注意到,可以说,这种称呼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进一步升温的证明。 “你……这次明明是我赢了!”姬胜情有些气愤,因为……她输惨了,人都是有火气的。无赖的男人分两种,一种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地无赖,让女人气也气不得,笑也笑不出。而后一种无赖纯粹是因为大脑运算速度过于缓慢,干脆摆出蛮横架势的无赖,后一种通常会遭到女人的反感。 “这一次是你赢了,前面我赢了多少?我一共赢了你十一次对不对?”钱不离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嗯。”姬胜情点点头,钱不离说的是实情。 “我赢了你十一次,但只亲了你五次,对不对?” “嗯……”姬胜情这一次点头的速度慢了不少,凭着自己的直觉,她感到不妙了。 “你还欠我六次呢,凭什么你才赢了一次就掐我?现在抹掉一次,你还欠我五次!”钱不离一副谆谆教诲的样子。 “那……那……”姬胜情急得笑脸通红,却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她刚才被钱不离欺负惨了,吻得她连气都喘不上来。总算抓到了一次报仇的机会。却又被钱不离抹平了,偏偏人家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要连赢我五次,然后再赢才有掐我的资格。”钱不离的脸上挂满了奸笑。 “好,再来!”姬胜情瞪圆了眼睛,既然赢了一次那就有第二次,姬胜情自己给自己打气,今天一定要狠狠掐他一次!可惜地是。钱不离摆出了三根手指让她猜,在概率这个铁做地规则面前,勇气只能让她越输越惨。 钱不离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凭借着手中的‘欠条’,他一点不怕姬胜情的报复,只需放心吻起来就是,掌握全局的滋味真是……爽啊! 不过世界上还有句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姬胜情的‘欠条’积累到二十次之后,姬胜情终于崩溃了,借着钱不离亲吻她的机会,她猛地抱住钱不离。在钱不离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随后推开钱不离,跳到了自己地床上,人家要休息了……女人永远有耍赖的权力。这话不假。 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捂着肩膀摇头苦笑的钱不离是不是应该感谢姬胜情慷慨大方的礼物呢? 新的一天开始了,畏于脚踏弩远程可怕的杀伤力,钱不离阻止姬胜情继续乘坐自己地马车,并且从附近征调了六辆普通的马车,让姬胜情坐进了第五辆里,这也是一个数字游戏,第一辆马车的危险系数最大,其次是最后一辆和第二辆。当然。这都是预防出现最坏的后果,钱不离已经做了周到地安排,他把自己的眉毛用墨水涂成了黑色,却又用面粉把一个亲卫的眉毛涂成了白色,把他安排在第一辆马车里,这种化妆术很烂,临近看是人都能看出破绽来,但离得远却很难发现什么。 部队出发了,姬胜情的马车走在前面,马车里是十几个全副武装地士兵,一个普通士兵能坐在銮架里无疑是天大的福分,可惜这种福分是要用生命来冒险享受的,万一计划出现了意外,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几个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伪装成钱不离的亲卫乘坐的马车,被安排在后面的步兵队中,他不需要什么台词,只需在关键地时刻掀起布帘让别人看到他的眉毛就好。 在姬胜情马车的四周,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亲卫们布成了钱不离‘独创’的散兵线,咋看似处处都有破绽,实际上却把马车护得密不透风。 钱不离混在亲卫中,而程达则被他强令调去保护姬胜情了,对方要刺杀的是重要人物,他所扮演的角色是不会让对方的感兴趣的。钱不离的本意是想扮成一个普通的亲卫,但月色公爵观察了一会之后坦诚的告诉他,破绽太大了,不管钱不离混在亲卫的前面,还是亲卫的后面,他总是最显眼的一个,因为众亲卫总是有意无意的护着钱不离,哪怕亲卫们刻意离钱不离远一些,也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这种现象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暂且就称之为气势吧。 气势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在钱不离那个世界上有一个叫曹操的奸雄,曾经也玩过这么一出戏,在敌方的使者来拜会他时,他命令自己的属下假扮成自己,而自己却持戈在后方侍立,出人意料的是,敌方的使者重视他这个‘侍卫’胜过重视高谈阔论的‘自己’,被使者称为真豪杰。 手握重权、杀伐决断,自然会养成一种气度,不是一时间低眉顺眼就能把自己藏起来的,钱不离认真思考了片刻,虚心接受了月色公爵的意见,他把程达的头盔摘下来戴到了自己头上,假扮不了普通亲卫,假扮成亲卫队长总可以了吧?不过这可苦了程达,程达是急得双眼直冒金星,太太太冒险了!但钱不离一瞪眼,程达乖乖的走到了后面,履行保护公主殿下的任务去了。笑话,如果钱不离发怒也不能让自己的手下服从命令,还妄谈什么气势?! 一走就走了个小半天。路上撞上了两支商队。那两支商队看到大军通行,都远远的避开了,生意人只想闷声发大财,自然不想惹上麻烦。 钱不离没有象亲卫们一样警惕的四下察看,顾坚那边搜查得很紧,他们没有办法混进城里,在这大路上搞刺杀谈何容易?!首先,他们要找个理由接近这支队伍。难道还能冲过来么?那到底是刺杀还是作战?? 胜卷在握、静等着对方出招的钱不离骑在马上的姿势,已经超出了漫不经心这四个字地描述范畴,倒象是吊儿郎当地纨绔子弟,可就是这种‘扰乱军心’的姿态,依然给亲卫们带去了正面的影响,亲卫们的情绪不再那么紧张了,大人这个样子是根本没有把那些刺客放在眼里啊! 大人的妙计那真是……以下可以省略很多很多字。 时至正午。钱不离等待的东西终于映入了他的眼帘,前方,一个看起来象怀孕了几个月的女人跪倒在前面,高举着手中地竹竿。竹竿上挑着一架竖帘,帘上只有两个醒目、血红的大字、冤枉!那女人的脸色苍白,身体在微微摇晃着,似乎虚弱到了极点。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钱不离不由得哑然失笑,姬胜情的民间风评一向很好,遇到平民百姓有急难,她从来没有视而不见的时候,没想到对方试图利用姬胜情的善行来成事!不过耐心想一想,‘善’确实容易成为人的破绽,当然,这是以生为胜、以死为负地标准评断。这样的历史人物太多了。钱不离脑筋一转,就能轻易想出十数个人名。 “庆国,交给你了,别给我丢人!”钱不离淡淡的说了一句,手中的马鞭向前一指,高喝道:“来人,把她给我赶走!” “遵命,大人!”,阎庆国答应一声,催动战马向前跑去。 原来亲卫队地副将是孙仲德,当日孙仲德被钱不离派出去之后,程达就把阎庆国提拔上来当了副将,与程达的稳重不同,这个非常机灵的年轻人。 “喂,你干什么的?”阎庆国坐在战马上,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下面的女人。 “大人,小民有奇冤啊!求大人做主!”那女人抬起头看着阎庆国,脸颊一动,热泪从眼中流下:“大人啊……” “大什么大,给我滚开!小心把你当叛贼抓起来!”阎庆国不耐烦的挥挥手:“马上给我滚!” “冤枉啊……苍天啊……”那女人好似被阎庆国恶劣的态度吓坏了,突然悲呼起来:“难道这世上没有好人了吗!!!” “你***喊什么?!”阎庆国勃然大怒,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拽住那女人的胳膊就向旁走。 “冤枉啊……”那女人极力挣扎着。 “殿下不在马车里。”阎庆国突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那女人当时就目瞪口呆,哭声也嘎然而止,嘴张得老大,阎庆国话中的意味实在是太暧昧了! 阎庆国借着机会把那女人拖到了旁边的菜地里,随后飞起一脚把那女人踢倒在地:“嚎什么丧!赶紧给老子滚!”旋即低声道:“你们留在东平镇地人都被抓到了,刺杀计划已经败露,这里已经有了防备,殿下在步军的马车里,到底是哪一辆我也不知道!事不可为,你们马上走!你……你***倒是哭啊,想把老子连累进来是不是?!” “冤枉啊……”那女人如梦初醒,爬起来放声哭喊。 阎庆国一巴掌重重的抽打在那女人脸上,把那女人再次抽倒在地,随后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再***哭丧,老子宰了你!”这一巴掌……真是痛快,阎庆国心中暗爽。 就在这时,菜地边上的树林里冲出了一群人,只有打前的两个穿着比较得体,后面的人全是农夫打扮,为首的人高声大骂道:“贱人!竟然敢跑到这里撒野,看老子不打死你!!”说完,挥舞着鞭子就冲了上来。 阎庆国长剑一挺,指向了迎上前的人:“你们想做什么?找死么?”接着他又低声对那女人说道:“取消计划,老子可不想和你们一起完蛋!” 那女人连滚带爬的冲过去,硬抗着那人挥舞着的拳头,一把抱住了那人的大腿,片刻之后,那人停止了殴打,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向了阎庆国。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抱着绝死之心而来的刺客震撼呢?其一是计划早已被对方识破,其二就是发现敌人身边有一个隐藏很深的‘自己人’,现在这两点都占全了。 第一七九章 情之害人 “***,你们想冲撞大军?!”阎庆国手中的马鞭挥动了两下,发出了两声脆响,这是事先已经约定好了的暗号。 钱不离挥了挥手,菜地一侧的亲卫们缓缓催动战马,逼了上去,而姬胜情的马车门帘掀起处,如下饺子般先后窜出来十余个士兵,他们拉开了手中的长弓,箭簇冷冷的指向了那批‘农夫’。 让事实说话才是最有力的证明,姬胜情的马车虽然大,但是已经装了十余个士兵,堂堂的公主殿下当然不会和士兵们一起挤在马车里。 “他们是什么人?”钱不离高声叫道。 场面非常紧张,从亲卫们显现出的杀气看,只要那些人有一点应对失误,亲卫们马上就会展开屠杀。 阎庆国拾起掉在地上的状纸,大略扫了几眼,回道:“队长,这个女人死了丈夫,因为分家产和婆家的人有争执,妈的!这种事也来麻烦我们?还不快给我滚!去找你们的县官去评理!”阎庆国一边大骂一边冲着那为首的人使眼色。 “都回来吧,看他们拖家带口的,还怀了孩子,也不像是刺客。”钱不离淡淡的吩咐一声,把逼上去的亲卫们都喊了回来。 如果行刺的目标在前面,这些人还可能亡命搏上一次,但现在已经很明显了,福州军已经布下了圈套,就等着刺客上钩,谁甘心傻头傻脑的冲向死亡呢? 那为首的人一边抓着女人的头发,以显示他们家庭的内部矛盾,一边陪着笑脸,向后退去。 “大人,不把他们一网打尽么?”杨远京轻声说道,看情况刺客们都出现了,这么好的机会浪费掉着实可惜。 “他们不过是一群狗,只要主人没有死。他还可以招揽另一群狗、更多的狗。我要除掉的是他们的主人!”钱不离扫了那些人的背影一眼,露出了淡淡地微笑。 “大人,要不……派人跟着他们?”杨远京还在可惜机会。 “不用了,他们会主动找上门的。”钱不离摇了摇头:“如果派人跟着他们被发现的话,真是得不偿失了。” 那群农夫走远之后,阎庆国露出了笑脸,跨上战马凑到钱不离身边轻声说道:“大人,我表现得怎么样?” “还没有完。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你的,日后小心他们想办法试探你。”钱不离笑了起来。 “来就来,谁怕谁?!”阎庆国看了看自己的巴掌:“刚才那个耳光打的真是过瘾啊!呵呵……” “这一次他们知难而退,日后定然贼心不死、想方设法来行刺,我们要花大力气做好防卫,当他们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就会想起你这个‘自己人’了。”钱不离皱了皱眉头:“不过这么做……就是在用殿下的生命去冒险了。千万不可大意啊!” 杨远京道:“大人,只要殿下不到处出头露面,他们是没有机会的,难道我们都是摆设不成?!” “不管怎么说。小心些总不是过错。”钱不离催转了战马:“我们走吧,远京,你去告诉后面地霄云一声,刺客已经出现了。让他们提高警惕。” “遵命,大人。”杨远京带着几个人斥候向后方奔去。 为了保证安全,一路上再没有进过城、县安歇,全军休息的时候总是在城外安营扎塞,借助的军队的力量崛起的钱不离,只相信军队。 如此走了两天,远远看到宜州府了,让人惊讶的是。前方带领士兵来迎接钱不离的竟然是任帅,无需多观察,看到任帅一脸地喜色,还有被纱布层层包裹起来的左臂,钱不离马上明白,青龙关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迎接的仪式很低调,宜州府地贵族们只有倪明在迎接的行列里,顾坚也来了,但警戒森严,第一团的士兵们远远巡逻在府门的附近,还有不少箭营地弓箭手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打量着四周。 “大人!”任帅迎了上来,虽然钱不离依然混迹于亲卫之中,两道长眉也依然是黑色的,但就象月色公爵说的那样,任帅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钱不离:“末将幸不辱命!”任帅的胸膛挺得高高的,一副邀功的样子。 钱不离看了看任帅被包扎起来的左臂:“身为一旅之长,怎么还象以前那样,打起来就不要命?” “这个……未将一直躲在后面了,流矢所伤、是流矢!” 任帅憨笑起来。 “还不是一支流矢呢!无数支流矢都冲着你来吧?任帅,看不出来,你挺招人喜欢的?!”钱不离用眼睛扫了一圈任帅身后地亲卫,那些亲卫几乎人人带伤,而且还缺了几张老面孔,钱不离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显而易见,那些人不是重伤在身、就是阵亡了。 任帅顺着钱不离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憨笑愈发的热烈了,但就是不说话。任帅有自己的主意,反正仗也打完了,敌军全军溃败,功劳在身是没有理由受惩罚的,大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伤亡怎么样?”钱不离催动战马和任帅并肩向城门处的人群走去。 “有四百多个将士失去了战力。”任帅这答案在耍花枪,重伤和阵亡都失去了战力,但两者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钱不离扫了任帅一眼,这种花枪当然瞒不过他,只是现在没机会申斥他,等进城安顿好姬胜情之后再说! “大人。”城门处的顾坚和倪明也一起迎了上来。 钱不离一点没有摆架子,笑着冲倪明点了点头,随后转向顾坚: “城内戒严了么?”倪明这一段时间帮了钱不离不少忙,早在强征粮草的时候,钱不离就敏锐的感觉到倪明对月色公爵有很深的情愫,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月色公爵对倪明的态度那是相当的礼貌了。 寻找一切可利用因素的钱不离当然不会放过送上门的机会,他总是把自己为难的事情交给月色公爵去处理。结果就是那倪明义无反顾地‘冲杀’在第一线上。在短短地时间内,往常风评一向很好的倪明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钱不离读过《资本论》,资本家么,当然是要尽力去榨取剩余价值,所以他继续压榨倪明的潜力,不过月色公爵却无法忍受了。月色公爵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倪明是什么意思,她可以有礼貌的拒绝倪明的追求。但无法忍受自己欠了倪明的情,她找上门来和钱不离大吵了一场,态度之坚决、泼辣,着实让钱不离目瞪口呆。 可惜的是,事情地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当倪明知道月色公爵为了维护自己找到钱不离、指着钱不离的鼻子破口大骂时,他看向月色公爵的眼神更加挚热。他的干劲也更足了。 最后钱不离还是顺从了月色公爵的意思,当然,以他的性格是不惧怕压力地,问题在于钱不离利用倪明本就有两个目地。其一是为了解决政事上难题,其二就是趁机品味一下月色公爵这个人的内心世界。 如果月色公爵装傻充愣,任由自己压榨倪明的话,月色公爵就是一个刻薄、无情的小人。对这种人只能短期合作,随后自己要抢先动手,想办法除掉这个祸害。而月色公爵地反应之激烈超出了钱不离的预料,不屈服于自己的威吓而据理力争,钱不离表面上虽然很愤怒,但心里却在打起了别的主意,随后顺势接纳了月色公爵地抗议。钱不离相信每个人都有其性格上的破绽,想了解对方的破绽。就要通过各种各样的事件去试探,这也是钱不离的阴险之处。以月色公爵的经验,她也没看出钱不离的另一种居心,只片面的以为钱不离是在利用自己去打压宜州府地贵族。 “大人,城内早就戒严了。”钱不离问的是顾坚,倪明却抢先站了出来:“嗯……怎么不见公爵大人?” “路上有了点小麻烦,所以殿下和公爵大人都在后面。”钱不离笑着答道,他心中却在感叹,‘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倪明在对付那些贵族的时候,手腕很圆滑,该威逼的威逼、该利诱的利诱,可一旦牵扯到月色公爵,他的表现就显得幼稚,正如此刻的倪明。 “什么样的麻烦?”倪明一愣。 “有刺客企图刺杀殿下。”钱不离倒没有隐瞒。 “公爵大人没有出事吧?”倪明急急的追问道。 钱不离哭笑不得,他的话说得很明白,自己已经掌握了敌方的举动,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出现失误……需要一个多么愚蠢的主将呢?倪明这话不是在骂人么?再说敌方要刺杀的是姬胜情,关月色公爵什么事? “放心吧,公爵大人没事的。”钱不离朗声说道,随后再次转向顾坚:“顾坚,殿下歇息的地方准备得怎么样了?防备呢?千万不要用宜州本地的人!” 顾坚用古怪的目光看了倪明一眼,回道:“大人,已经准备妥当了。” 钱不离点点头:“顾坚,你做得很不错,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发展出了自己的人手,能抢先一步察觉危险,这次你立了一大功!以后好好干,我不会委屈你的。”钱不离目光中充满了欣赏之色。虽然顾坚是贾天祥的人,但钱不离对贾天祥没有什么戒心,贾天祥是个无儿无女的人,他把自己的爱心都倾注在姬胜情身上,只要自己能控制住变化,抓住姬胜情的心,他和贾天祥就不会发生冲突。纵使最后超出了自己的操纵,他和姬胜情决裂了,但那也是遥不可期的事情,他钱不离一直在发展自己的势力,贾天祥却一直在无私的奉献着自己热量,此长彼消,时间越长贾天祥的制约力就越低。 顾坚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钱不离的话是在赤裸裸的收买人心,某位主将在军营混惯了,表面上的性格也变得粗豪,从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杜兵等高级将领喜欢这套,但顾坚一直陪伴在贾天祥左右,出身于文官系统,他们讲究的是含蓄,越含蓄越好。 “多谢大人栽培。”顾坚低声说道。不管他内心有多不好意思,钱不离的话还是要回答的,莫非不稀罕钱不离的栽培么?想造反?? “你们就在这里等殿下吧。”钱不离轻声说了一句,随后把躲在姬胜情马车里的士兵都赶了出来,自己钻了进去,时间不大,穿着长袍的钱不离出现了,他比较讨厌被铠甲束缚的感觉,只要能不穿铠甲他就不穿。 带着十几个亲卫,钱不离赶到了步兵队中,远远看到普通士兵打扮的程达对着自己指手画脚,钱不离不由心中大奇,能让稳重的程达变成这个样子……是什么大事? 等到车队走到近前,钱不离跳下战马,走了过去,程达的手连连指向马车,还没等钱不离的手碰到帘子,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猜猜嘛!呆着又没有什么意思。”这是姬胜情的声音。 “不猜了……我总是输给你。”月色公爵的声音里带着些窘迫。 “猜嘛!最后一次了。”还是姬胜情的声音。 “你刚才就说是最后一次了!” 她们在搞什么?钱不离掀起帘子跳上去,一眼看到姬胜情用左手攥着自己右手的三根手指,献宝一样捧在月色公爵的眼皮底下,而月色公爵却在向后躲,猜手指游戏?这丫头,还真是学的快啊…… 第一八零章 神秘来客 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九月已经是初秋了,炎热发闷的天气逐渐变得凉爽,淡淡的风儿吹过,总是能给人带来心旷神怡的感觉。 倪明在宜州府中的私宅分外热闹,为了给姬胜情接风洗尘,也为了让姬胜情高兴,别在安静中回想已经过去的事情,钱不离特意举办了这次宴会,所有宜州府内对福州集团没有露出明显敌意的贵族们都接到了邀请函,当然,这里面一定有些心怀鬼胎、坐以待变的人,所有钱不离的警备工作做的很严密。 分布在庭院四周的巨烛都是名家所制,里面参合着少许昂贵的香精,比军营中使用的那些简陋、烟气腾腾的火把高贵太多了,巨烛燃烧时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随风飘荡,最奇怪的是香气有形,用肉眼就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穿行的人们象穿梭在雾中一样。 随处可见的小方桌上摆着时令瓜果,还有些让人闲着磨牙的坚果,其实这些不过是个摆设,没有哪个贵族愿意在酒会中和坚果过不去,那样有失身份,倒是有些仆人时不时悄悄往口袋里塞上一把,等休息的时候,他们可以一边嗑着坚果一边聊天了。 摆出来的酒多种多样,不过这里没有让人喝上一口精神陡然一振的烈酒,贵族的性格都是温和的,最起码,在大庭广众之下是温和的,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彬彬有礼的气度。酒中的极品是钱不离从自己珍藏中奉献出来的青夜……不对吧?青夜不是叠燕楼独具的极品么?问题在于,现在的叠燕楼是钱不离的私产了,原主人月色公爵并没有显示出任何异议。所以说,这一次是钱不离发挥了自己大公无私的风格,与其他人无关。 为酒会伴奏的是宜州府内价钱最高的颐春班,颐春班那些小女孩都是班主从各地挖空心思搞来地,不过那班主看起来并不出奇,钱不离简单地试探了几句之后,就再没有理睬那班主。很明显。那个班主不过是被人推出来的角色。主持者另有其人。那些小女孩每一个都是明眸皓齿、惹人怜爱,她们的肌肤显得很白嫩、洁爽,手指一个比一个修长,这是操作乐器的必要条件。 能从各地收集这么多漂亮的小女孩,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也不是那个在自己面前手脚微微发颤的班主能做到的。听说这些女孩只要满十八岁就不能继续呆在颐春班了,她们地初夜权会被卖掉,以后的命运就很难说了。如果买了她们初夜权的人真的喜欢上了她们,就会为她们赎身,如果她们的表现不好,下半辈子就只能在青楼中厮混了。 不过一般人是没有那个实力的,除非是贵族或者富商,她们的初夜权最低也在五枚金币以上,甚至和宜州府地几个名妓持平。但贵族和富商们还是争先恐后去竞价,其中最吸引人的当然是那两个字,初夜! 酒会的气氛显得很热闹,不管这些到场的贵族们对钱不离是什么态度。哪怕他们恨不得喝钱不离地血、吃钱不离的肉,在这种场合也一个比一个恭顺、一个比一个会凑趣,热情是酒会的主旋律! 酒会的召集人钱不离并没有混在贵族里,他站在书房三楼地栏杆上。默默的看向下方,他的眼睛在追寻着姬胜情快乐的身影。程达和李霄云一左一右,象两个门神般站在钱不离身后,任帅没有在,他要主持宜州府的防务。 钱不离很孤独,望着这下面的喧嚣场面,两相对比,热闹的显得愈发热闹了。而孤独的则愈发孤独。钱不离无法让自己融进酒会地气氛中,或者说,他不愿意去迎合什么,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实力,他也不必要去迎合那些贵族。 也许,如果钱不离是投胎转世来到这个世界的话,情况就会比现在好上很多,但钱不离的性格早已定型,纵使这么长时间的腥风血雨闯下来,也无法抹去钱不离的棱角,喜欢应该喜欢的,憎恨应该憎恨的!与其混入下面喧嚣的氛围中,还不如留在这里,别看程达和李霄云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他们表现出来的跟随的态度,多少给钱不离带来了些温暖。 淡看沧桑,下面那一张张的笑脸又能笑上多久?当日后自己按照计划撤出宜州,随后再占领宜州之后,这些人会有几个还能站在这里?还有几个能笑得出来?这些贵族们充其量不过是游戏的参与者,他们的身份就是那棋盘上或重要或微不足道的棋子,时时刻刻都会有棋子被淘汰,而时时刻刻还会有更多的棋子冲上棋盘,这就是权势的诱人之处。 有了金钱可能被人压榨,有了美人可能被人抢占,但有了权势就什么都有了,当权势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无人可以摇撼,也无人敢去摇撼。 可惜的是,这些贵族们虽然有一颗争权夺利的心,但成就却极其有限,因为他们不懂!太多的不懂! 有一句话说的好:你想得到什么,关键看你能付出什么;你想得到多少,关键看你能付出多少。还有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日后福州集团能推翻中央,最大的利益将会被钱不离、贾天祥、杜兵、任帅等人分享,因为这些人都没有退路,一旦失败便难逃一死!这些人以自己的生命为筹码,跟随着钱不离在暗夜中摸索前行,当钱不离终于一飞冲天之后,又怎么能忘记他们的付出呢? 如果这些贵族中有人私自向钱不离表达忠心,并真心为钱不离做事,钱不离自然会提拔他、爱护他,日后他也有资格成为权贵中的一员。既不想冒险,还想得到更大的利益,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别的不说,就说数百年前,姬周国的开国之主愤然起兵的时候,那些开国元勋哪一个不是把脑袋腋到了裤腰带上,跟在大旗的后面左冲右杀的? 钱不离露出了笑意,笑容中有丝轻蔑。还有丝狰狞。他心中有数,这些贵族们没有一个看好他钱不离的,阳奉阴违的事情经常发生,就说上一次用欠条征集贵族们存粮地事情,有六个贵族竟然往粮食中掺杂沙子!钱不离让柯丽专门把那三个贵族地帐目列了出来,买他们的粮食一共花了五百五十三枚金币,根据抽查样本的结果上看,钱不离有一百枚金币买的是沙子。不过……钱不离的金币那么好赚么?他们想错了! 这批欠条钱不离一定会偿还的。他想打响自己的名声就要讲信用!但对于某些人,是无需讲信用的,对张开嘴咬了自己一口地人,钱不离就会用刀子割去他的舌头,对那些赤心奉献自己忠诚的人,钱不离会竭尽全力把他们带出黑暗、迎向黎明。 “把你的酒拿出来让我喝一口。”钱不离吐掉了口中的半截筷子,这是一个不雅的习惯。也是一个不能被人理解的习惯,每到夜深人静,钱不离还睡不着地时候,嘴里总会叼上半截筷子遥望夜空。程达心中虽然好奇,但不敢明白的问出来。如果还有一个人也是从钱不离那个世界过来的,就会明白,钱不离想吸烟了…… “大……大人。什么酒?”程达的老脸难得红了一下,幸好在暗夜中,别人看不出来异常。 “你以为你干地那点事我不知道?上马下马都哗啦哗啦的,给我拿来!”钱不离不耐烦了。 “想不到大人的耳力这么好……”程达干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酒囊。贵族们总是用金银来显示自己的富足,而将士们则喜欢用牛、羊、马地胃壁做成的软囊来装水或者装酒,这样携带起来也方便。 钱不离接过酒囊,喝了一口。继续向下观察着,纯洁的姬胜情在酒会中很受欢迎,总是有三三两两的贵族缠在姬胜情身边,钱不离明白,随着福州势力的增强,这种现象会越来越浓烈。当到福州军直指中央、并取而代之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贵族会象苍蝇围着姬胜情打转,可是姬胜情的心还能装得下别的男人么?这点信心钱不离还是有地。 “大人,青夜的味道怎么样?”程达讪讪的说道。 钱不离夺了叠燕楼的产业之后,程达带着人仔细盘点过,在叠燕楼后侧,有两处可称庞大的地下酒窖,其中一个酒窖被隔离成不多不少整一百个小酒窖,每个小酒窖中都有五坛青夜酒,窖门上有封条,说明青夜酒被封存的年代。据说最早的主人有规定,每一年只能打开一个窖门,取出里面的酒之后还要把新酒放进去,换句话说,每一年都会有新的百年沉极品青夜诞生,又因为出产的酒只有五坛,始终能吸引大家的胃口,如果后面的主人也能按照这个办法管理的话,极品青夜酒永远不会断绝。 杨远京在叠燕楼受辱的消息早已在军中传开了,天威军的高级将领在愤慨的同时,对百年沉的青夜酒也产生了很强的好奇心,把六枚金币一口喝掉是什么滋味?以任帅为首的众将官都缠上了程达,从隶属关系来说,不管程达现在的位置有多高,他原来是杜兵的老部下,别人的面子他可以不给,任帅找上门来着实让他头疼,而且程达本身也有好奇心,想尝尝酒的味道。结果程达坚持给钱不离留下一坛,然后与众将官分光了另一坛,至于今天酒会中摆出来的青夜,是程达从明年才应该打开的酒窖中提出来的。 跟着钱不离这么长时间,程达明白钱不离最看重的是公事,不会因为区区一坛酒就责怪他,不过事情败露得这么突然,他总有些不好意思。 “味道还凑合吧。”钱不离淡淡的说道。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他对酒这阿堵物持着不喜欢也不反感的态度,但他从小在将门中长大,各种各样的名酒喝过不少,不管青夜酒被传得多么神奇,口味也无法和他那个世界的茅台、五粮液等名酒相比,凑合这个评语是很公平的。 程达刚想追问钱不离在什么地方喝过好酒,却见下面有四个亲卫带着一个全身都蒙在斗篷中的人走了进来,四个亲卫把那人护在中心,一边分开人群。一边寻找着什么。 程达用手抽出了半截长剑。锵地一声,又把长剑顶了回去,这一记响声虽然远不如下面的乐曲声响亮,不过那四个亲卫一起用手按住了剑柄,抬起头向程达这里望来,长剑摩擦剑鞘的声音他们太熟悉了,身为钱不离地亲卫怎么会对这种声音置之不理呢! 看到钱不离在楼上,他们带着那个神秘地人向前走来。程达先迎到二楼,和那几个亲卫交谈了数句,又走回三楼对钱不离轻声道:“大人,是任帅将军让他们把人带过来的,不过……他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听任帅将军说他姓贺。” “姓贺?”钱不离皱了皱眉:“把他带到三楼的书房吧。”既然是任帅亲手交托亲卫把人带来,钱不离自不会起疑心。 片刻之后。钱不离走进了书房,程达不放心的跟在后面,李霄云还留在外边盯着姬胜情,提防着意外情况的发生。 “钱统领。好久不见了。”那神秘人看到钱不离进来,摘掉了头罩,对着钱不离含笑说道。 “伯爵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坐。请坐。”钱不离看到来人竟然是连城塞的伯爵贺炯名,着实吃了一惊。 “钱统领这一段时间的做为真是让人惊叹啊!”贺炯名笑着点了点头,等到钱不离落座之后,他才坐在椅子上,在礼仪方面做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先是大败百里克诚,随后出兵平定宜州,同时派遣另一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雍州,与铁浪军团在通州对峙。钱统领地兵势可是让很多人坐不住了,纵使比起帝国军神尉迟风云,也算是不遑多让。” “伯爵大人太夸奖我钱不离了。”钱不离笑着摇摇头:“我也就是运气比较好一些而已,怎么能和尉迟将军相比?如果不是札木合凑巧入侵我中原的话,福州军早就在铁浪军团和风云军团的合围下被打垮了。” “这就是时势造英雄!”贺炯名叹了口气:“尉迟风云在统领这般年纪时,只不过是个副将,如果假以时日,大人的成就远在尉迟风云之上。” 钱不离笑了笑,没有接话,他在猜测贺炯名的来意。 贺炯名看钱不离没有说话,略微犹豫了一下,说出了正题:“子诚……还好吗?呵呵……我真是失礼,竟然没有谢谢大人一直以来对子诚的照顾,那小子一定给大人添了很多麻烦吧?。” “其实我很看重他的才能,这次出兵宜州,我本想让他随军,然后就任宜州地刺史,帮我料理政事,不过……他还是拒绝了。” 钱不离苦笑起来:“我不怪他,他是担心给你这个做老人的惹麻烦。” “子诚这孩子真是不识抬举!”贺炯名一边观察着钱不离的脸色一边说道:“他从小就倔犟,大人一定要担待着些。” “伯爵大人,我一点没有怪他的意思。”钱不离笑了笑,直白地说道:“我瞧不起没有脊梁骨的人,子诚这种个性倒是让我很欣赏。” “多谢大人栽培了。”贺炯名这才放下了心,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接道:“我这次来的唐突,希望没影响到大人,不过我确有一件重要的大事,要通知大人一声。” “伯爵大人,有什么话你放心说,这里没有外人。”钱不离打起了精神。 “大人离开雪原城地时候,曾把雪原金矿毁掉了是不是?前些天,内阁征召的数万名民夫从连城塞路过,他们是冲着雪原金矿去的,我派人打入他们内部观察了一段时间,以他们的规模和进度,最多在三个月之后,就能恢复雪原金矿的生产。” 钱不离一愣:“可是那雪原金矿是贾天祥伯爵的产业啊?” 贺炯名笑了笑:“姬胜烈顾不上那么多了。” “伯爵大人的意思是……”钱不离睁大了眼睛。 “雪原城金矿是贾天祥伯爵的产业,就算贾天祥伯爵犯了不可饶恕地大罪,必须要处死,他也有资格指定产业的继承人。这一次内阁强行占用贾天祥伯爵的产业,开始恢复雪原城金矿的生产,已经违反了祖制,多多少少让各地的贵族们感到兔死狐悲啊,不过内阁也没有办法,因为……内阁没有钱了。” “怎么可能?”钱不离感到非常惊讶:“光宜州府一地,数百年来的积累就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国库也积累了数百年,怎么可能没有钱?” “钱统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贺炯名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第一八一章 交心 “伯爵大人详细说说,我洗耳恭听。”钱不离不亢不卑的笑道。 “天下赋税有三,其一被各地的府衙截留,其一上交给内阁国库,其一上交给皇族,大人用宜州一地的官库为标准衡量其他的地方……这种看法是错误的。宜州本地的富饶本就甲盖天下,自姬周国建国以来,战事极少,只有二十余年前,尉迟风云带领风云军团进攻土族时,才动用了一次宜州官库,所以宜州官库积累了惊人的财富。” “而其余的州大多比不上宜州富饶,何况姬周国建国数百年来,边境上从没有安静过,近百年还有倭寇犯境,雍州、临州、江州、清州等数州连年应付征战,官库不被掏空已经是那刺史能力超群了,哪里谈得上积累?” “内阁的国库收支倒是一直很稳定,有些节余,不过大人您想一想,札木合之乱搞得中原腹地大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清州还有数十万难民因此活不下去,再加上心有怨言、群起做乱,想安顿这些难民,靠打杀是杀不尽的!只能双管齐下,一方面用武力威胁,一方面凑集钱粮,帮助那些难民熬过难关、重建家园,可是国库能有多少积累呢?清州已经毁成了一片荒芜,通州也被毁了一半以上,这数十万百姓重建家园所需的土石、木料,恢复耕作需要的农具、种子,一笔笔算下来数额太大了!这还不算,据我所知,清州、通州两地家园被毁的贵族们有数百人成天在内阁大闹,指责内阁无能,要求内阁赔偿他们的损失呢!对这些贵族,内阁可是头疼得很,打不得也碰不得。” “原来是这样,真是一个烂摊子!”钱不离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不过……还有皇库?” 贺炯名抬起头看了程达一眼:“大人,不是我不相信您…… 只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决不能被别人知道!” “程达,你先出去吧。”钱不离下了命令,话已经谈到这个分上,钱不离明白贺炯名这是和自己交心了,那么他就要适当的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再说手枪在身,一个老头子还能把自己刺杀了么?他不要自己的命还好说,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管了? 程达依令退了出去。贺炯名沉默了一会,压低声音说道:“皇库分内库和外库两种,外库就是指赋税上的收入,内库……” “雪原城金矿就是内库收入了?”钱不离笑道。 “不错。”贺炯名点点头:“皇城的外库由圣王所建,历时三十余年,据我所知,外库地外壁厚达七、八米。全是由浇铸地铁汁铸成,其中机关林立、重重叠叠,有三道精铁打造的大门,每一道门都必须要用六把钥匙按照不同的方法插入。才能打开大门,而钥匙只能由国王把持,只要稍有错失,机关就会发作。开门者必死无疑!” “太残忍了吧?万一开门的人一不小心插错了,不是白死了?”钱不离忍不住翻了翻眼睛。 “圣王当时说过一句话,连自己家的门都会开错的国王,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此稀里糊涂的国王根本无力去照看自己的子民,还是死了地好!”贺炯名含笑说道:“王者不是谁想当就当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 钱不离一愣,随后放声大笑:“好!说的好!这才是真正的开国之主!” “圣王当时还说过一句话。他要给不孝子孙们一个血的教训。” “这是什么意思?”钱不离又睁大了眼睛。 “钥匙的开启方法只有国王一个人知道,当他满五十周岁时,必须选定自己地继承人,然后把开启方法传下去,如果哪位国王是用谋逆的方法坐上了王位……”贺炯名叹了口气:“短时间内,他是没办法开启皇室外库的。” 钱不离沉吟了半晌,抬起头凝视着贺炯名:“伯爵大人主动到我这里来,就是因为姬胜烈暂时无法打开外库,从而判定姬胜烈是个不孝子孙吧?” 贺炯名点了点头:“如果国主自知身染重病,而姬胜烈又无辜的话,国主一定会把开启外库地方法传给姬胜烈!国主对我贺炯有知遇之恩,原来我支持姬胜烈,是因为他比柔弱的姬胜情更适合王座,但是如果姬胜烈用了谋逆的方法,我贺炯名宁愿贺家万劫不复,也不会屈从他的淫威!” 钱不离笑道:“现在姬胜烈急于需要外库地钱财应急吧?” “姬胜烈召集了不少工匠,虽然他做得很隐秘,但是在皇城里大兴土木,根本瞒不过有心人,内阁用国主病发突然来掩饰,可皇城已经风言***满天飞了,国主的老臣也纷纷病退、闭门不出,只要大人能在通州保持优势,击溃铁浪军团,等到公主殿下带军直奔皇城的时候,皇城一定会一呼百应的。” “一个外库就如此复杂了,那么内库呢?”钱不离笑着岔开了话题,笑话,他只是一个阴谋家,他要的是一个能接手的稳定的摊子,而不是一个能毁掉人的烂摊子!所以当前任务是拖下去,积攒自己地实力,也让姬胜烈松口气,等到姬胜烈费尽心力稳定了骚乱之后,才是他钱不离渔翁得利的时机。到了那时,铁浪军团已经被拖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到时候他突然集中兵力,击溃铁浪军团之后,挥军直指皇城,皇家禁卫军虽然精锐,但是他钱不离也有杀手锏啊!姬周国的东线正打得不可开交,据说罗斯帝国被金帐汗国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放出了狠话,翻译过来就是与金帐汗国和姬周国不共戴天了,合众国那边也加强了攻势、举国之力大军压境,逼得惊雷军团只能据城死守,国与国之间的大战不是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的,短时间内,三大军团根本无力回援皇城。 “内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贺炯名苦笑一声:“据说,内库的财富都是由圣王征剿四方积累出来的,大人应该知道。我们姬周国人是黄种人。而罗斯帝国、不列颠帝国还有合众国是都白种人,当时黄种人虽然不少,但国土不过是六州之地而已,圣王东征西杀,扩充疆土的同时也抢掠了无数财富,这批财富都被埋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连历任的国主也不知道,圣王当时说过。不到国难当头,不允许动用这笔财富。” “有意思。”钱不离皱了皱眉头:“连国主都不知道,谁能动用这笔财富呢?” “圣王留下了线索,一份地图分成五份,分别由历任的国主和四大公爵保管,圣王一直在担心那些白种人联合起来进攻我姬周国,所以他为后世地子孙预先留下了可贵地财富。” “是三大公爵。”钱不离纠正了一下。 “是四大公爵!” “可是……”钱不离好奇的看向贺炯名:“据我所知是三大贵族啊?” “开国时是四大公爵!分别是帝国四个军团的上将。”贺炯名的脸色有些复杂:“姬周国以战立国。所以看重武将在文臣之上,纵使到了现在,四大军团的上将对帝国内阁和军部也有莫大的影响力。其中。 ……有一个公爵的继承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也是…… 让人感到羞辱的大罪。所以被免除了称号,他本人也被流放到边疆了。” “那个人姓什么?”钱不离小心翼翼的问道。 贺炯名脸色非常难看,犹豫了半晌,才咬着牙说道:“姓贺。” 钱不离马上转过头。不看贺炯名了,虽然他对那个人犯下的罪行感到很好奇,但总不能逼着贺炯名说出来啊?看那月色公爵矢口咬定帝国开国只有三大公爵的口气,还有姬胜情也从来没说过一个贺姓公爵,钱不离就知道那肯定是一个难以启齿的罪名。 贺炯名沉默了半晌,脸色终于缓了过来,他看了看钱不离,接道: “钱将军。如果您能和铁浪军团对抗,那就打下去,如果不能和铁浪军团对抗,现在就要开始逐步把宜州府官库内的物质运走!一定要运走! 千万不能留给姬胜烈!” 钱不离吃了一惊:“为什么?”虽然这是他早已想好的计划,但突然被人说出来,真把他吓了一跳。 “现在皇城内外民意沸腾,纷纷要求军部派兵征讨札木合,以报仇雪恨!”贺炯名缓缓说道:“姬胜烈强压民意,命令铁浪军团南下,为地就是宜州的钱粮!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说一句,对钱将军的韬略,我真是万分钦佩!不管是内阁也好、军部也好,是姬胜烈也好,包括……我本人,谁都没有想到钱将军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彻底击溃百里克诚,宜州会丢得这么快!钱将军,您想想铁浪军团在围剿札木合的关键时候,都能派出最重要地骑兵支援宜州,就知道宜州的重要了。” 钱不离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然,钱将军还要谢谢一个人,如果没有他的话,您未必能胜得如此轻松。” “谁?”钱不离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尉迟风云将军!”贺炯名缓缓说道:“当日郑星朗带领夹脊关骑兵南下经过青龙岭地时候,尉迟风云已经接到了急令,命令风云军团的骑兵火速追击郑星朗,不过……这种手段确实让人寒心啊!据传尉迟将军当即被气得吐出了鲜血,他严令风云军团不得妄动,置军部的急令而不顾,全力准备迎战札木合。如果没有郑星朗那支生力军,大人想打垮宜州大军,还好四要多费上很多周折啊。” “现在的尉迟风云还是我未来的敌人。”钱不离话题一转:“不过对手和对手是不一样的,有些对手,值得我用崇敬之心去对待。” “不错,尉迟上将军不愧为帝国军神,可惜啊……”贺炯名叹了口气:“钱将军,您对福州军到底有没有把握?如果不能与铁浪军团对抗的话,还是现在就开始转移宜州官库的钱粮吧,千万不能落在姬胜烈手中!” 钱不离呵呵一笑:“不瞒公爵大人。我现在已经开始转移了。不过怕引起有心人地注意,规模还很小而已。不只是官库,我还用征集军粮的名义,从宜州各处贵族们手中借到了不少粮食,我还准备在秋收的时候用重税,把民间的积粮也收空,现在内阁地财政就开始吃紧了,我看铁浪军团用什么和我斗下去!”贺炯名如此交心。他也得透露些自己地机密,给贺炯名以信心,把他牢牢的绑在自己的战车上,钱不离实在是太需要人才了!别人不说,他和贺子诚接触过一段时间,那是一个政事上的能手,钱不离一心想大用贺子诚。却不敢放心,再加上贺子诚宁折不弯的性格,所以才拖到了今天,如果能得到贺炯名的投诚。贺子诚自然会全心投入福州集团中。 贺炯名思考了片刻,大喜道:“这么做太好了,也太绝了!钱将军真是非常人也!不过雪原金矿那里还要将军想些办法,炯名虽然是连城塞的城主。挡住了雪原城通往内陆的咽喉,但夹脊关地新任守将是姬胜烈的心腹,我的动作如果过大,他们随便分出一只军队西进,连城塞就毁了。” “这件事急不得,慢慢商议吧,他们不是还需要两个多月才能恢复生产么?”钱不离笑了起来。 “既然钱将军胸有成竹,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贺炯名也笑了起来。 “伯爵大人。你一定要注意不要过早表现出自己的倾向来,数万民夫动工需要的一应器械还有必须的粮食,都要从连城塞经过,你无需去刁难他们,相反,如果出现了别的变故,你还要大力协助他们。”钱不离缓缓地说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戈一击才能彻底打乱他们的阵脚。” “钱将军的意思我明白。”贺炯名顿了顿:“不过……钢是什么?就是精铁么?” “嗯……差不多吧。”钱不离干笑了两声。 “原来如此。”贺炯名点了点头:“钱将军,我连夜给子诚写一封信吧,我相信,我这个老头子对他还是有一定影响力地。以军人管理政事不是长久的办法,就让我那不成器的孩子替将军分担一些压力吧!”贺炯名想的很明白,既然已经决定投向福州集团这一边,是成是败就听天由命了,不过未来地东西可要抓紧,如果日后姬胜情真的能坐上了王位,他们却什么好处也没得到,那岂不是滑稽到了极点?能早一步奉献出自己的心血,将来的把握就会增大一分。 “也好。”钱不离略犹豫了一下。他明白贺炯名的意思,贾天祥是一定要坐镇福州的,而自己还要在宜州挺上数个月,确实需要一个政事上的能手来帮自己,政客的手段向来很圆滑,该软则软、该硬则硬,不会轻易遭到别人地反弹,钱不离知道贺子诚在这方面应该比自己强上一些,总不能遇到麻烦事就摆出鸿门宴,逼着那些贵族们服软吧? 何况秋收在即,让宜州的百姓们心甘情愿交纳一笔重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为了给自己二出宜州做准备,他还不能让士兵们上门去强征,自己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再说宜州这么大,单靠一个第二团也征不过来,还要和各地的县主们打好交道,而通州的战事越来越紧张,他还哪有心情去和那些县主打交道?这些事情一直象石头一样压在他钱不离的心底,也许真的需要人来帮上自己一把了。 贺炯名欣慰的点点头,旋即话题一转,含笑说道:“钱将军,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公主殿下很是受欢迎啊?大人可要注意些,风度翩翩的贵族们永远比粗圹的将军们更清楚,怎么样才能掠获女孩子的芳心,将军在战场上向来都是战无不胜的,这情场么……也未必比战场轻松多少,将军可马虎不得。” 很明显,贺炯名在试探自己和姬胜情之间是什么关系,或者说在试探这种关系到了什么程度,钱不离呵呵一笑:“对那些粗浅的女孩子来说,她想要的是一个英俊、多金、潇洒的白马王子,但是对殿下来说,她需要的是一双宽厚、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臂膀,伯爵大人,您以为呢?” 第一八二章 真理 “柯蓝,你今天没有听到他说话,要不你也会入迷的!”姬胜情懒懒的趴在床上:“你说……他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呢?太神奇了!” 姬胜情的感叹是有原因的,昨天酒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天上突然打起了雷,众贵族们都躲到客厅里去避雨,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闪电和雷声上,对于闪电是从何而来、雷声又是从何而来的问题,众贵族们展开了非常丰富的想象力,众说纷纭。 钱不离听到贵族们谈论的话题,自然狠狠的讥讽了贵族们一场,雷声是闪电发出的声音,在钱不离那个世界,这是小孩子也知道的常识,不过在这里,钱不离的说法遭到了贵族们的反击,他们有自己的理由,既然闪电和雷声是一体的,那为什么总是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呢? 除了姬胜情还坚决支持钱不离的定论以外,钱不离遭遇到了众人的围攻,就连月色公爵和倪明也站到了钱不离的对立面上,众贵族们不会放过这个给钱不离难堪的好机会,在政事上他们不敢多说话,只能逆来顺受,而在知识上,这些贵族们认为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绝不会输给钱不离。最关键的是,就连姬周国的历任国王也不会在这种学术气氛很浓重的争论上因为难堪而发自己的脾气,这是一种风气,如果钱不离因为争辩不过而恼怒,只能给他自己带来更大的笑柄。 其实姬胜情当时是很彷徨的,别看她的态度坚定无比,表面上坚持钱不离就是对的,可她的内心并不很赞同钱不离的说法,为什么总是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呢?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反正她就要站在钱不离这一边,要丢脸两个人一起丢好了。 钱不离倒是表现出很高的风度,他没有继续争论,只是说第二天做个实验。希望大家都到场亲眼看看。 试验在宜州府郊外的一个小山包上举行。前一天参加酒会地贵族们不过四十人,而来到试验现场地贵族却达到了百余人,很显然,很多贵族都是闻风而来看钱不离笑话的。 钱不离的方法很简单,在山包下五百余米出放置一面战鼓,战鼓前有一个鼓手待命,为了能让人看得更清晰,鼓锤被一块红布包裹住了。 山包上大旗一动。下面的鼓手开始敲响了战鼓,他没有一直不停的敲下去,而是敲了一下,马上抬起鼓锤,等待片刻再敲第二下,如此,山包上的人们就看的很明白了。当那名鼓手的鼓锤抬起来定在空中之后,他们才能听到战鼓声。 其实类似地现象贵族们应该见到过,只是没有人去注意,用现代语言来形容。那毕竟只有一秒多一些的延迟,不过在钱不离的刻意提醒下,众贵族都在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远处的那名鼓手而发呆。 有几个贵族以为是那名鼓手在捣鬼,他们跑到山下亲自敲响了战鼓。情况当然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换了鼓手声音的传播速度就能提高。 钱不离没有借机讽刺他人,为了一个争论搞出这么大场面来……真是搞笑!不过钱不离只能较个真章,因为他要给人留下这么一种印象,不要和我争论什么,只要你不同意我地观点,你就是错的!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姬胜情了,钱不离的胜利当然就是她地胜利。 在众多贵族面面相觑、显着尴尬的目光中,姬胜情骄傲的仰起了头,属于她的钱不离实在有太多让人敬佩地本领了!以至于回来了好久,姬胜情还忍不住让人夸耀。 “殿下,钱大人要是没有些本事,又怎么能配得上殿下呢?!”柯蓝陪笑说了一句。 “才不呢!就算不离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我也一样喜欢他!”姬胜情含羞说道。 不管在哪个世界,女人的思维方式都是不容易理解的,在钱不离和姬胜情相见之初,毫无疑问,是钱不离神秘的身份和出众的能力吸引了姬胜情,两人之间的感情由淡渐浓,当姬胜情完全堕入爱河之后,钱不离的身份和能力却又变得不重要了,她喜欢的是钱不离这个人。问题在于……如果钱不离没有初始的身份和能力,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开始,这种前后自相矛盾的思维方式却让姬胜情很自然的表达出来了。 而钱不离对感情的定义则比姬胜情现实得多,他认为是自己的能力给姬胜情带来了安全感,所以两个人有了开始,他要持续发挥自己的能力,一无是处的钱不离就意味着消亡,意味着被人遗忘,只有在重权在手的情况下,他才会相信感情。 这是一种幸运的分歧,一个把握现实、一个心怀憧憬,两个人之间可能产生的矛盾被最小化了,品尝着爱情甜蜜的姬胜情几乎把钱不离看成了一个永远正确的神邸,钱不离的强势不会引起她的警惕,相反,她很高兴看到钱不离越来越强大。 “大人也喜欢殿下啊,他那么忙,还总是来陪公主开心。”柯蓝笑道,其实她的心却泛起了很酸很酸的感觉,每一次钱不离来的时候,姬胜情都会把她支使出去,生怕她与钱不离会发生什么事,柯蓝心如明镜般知道姬胜情的戒备。 柯蓝这么想就有些冤枉姬胜情了,她现在是姬胜情的贴身侍女,将来也就是钱不离的贴身侍女,姬胜情这么做不过是出于小女儿的心态,她自知要为大局考虑,现在不能和钱不离成婚,所以她不希望有任何女人抢在自己前面分了钱不离的宠爱,在她和钱不离成婚之后,她决不会干涉这些事。 “我知道他对我好。”姬胜情甜甜的笑了。 “殿下,怎么还见不到柯丽呢?我都想她了。”看到姬胜情甜甜的笑容,柯蓝只感到心中一阵揪痛,她连忙转开了话题。 “快了吧,不离说柯丽在整理什么帐目,这两天就能回来。”姬胜情歪着头想了想:“我也有些想柯丽了,那小丫头最能逗人开心了。” 柯蓝以为转移话题就能让自己舒服些。但一提起柯丽。她又想到柯丽这一段时间能无拘无束的陪在钱不离身边,柯蓝的心更不好受了,她勉强装做无事人一样,收拾起桌上的茶具,悄悄退出了姬胜情的房间。 在这同时,钱不离正看着桌上的文案发呆,冷兵器时代的世界,有太多不合理地事情。他今天好不容易打定主意,准备学着锻炼自己,处理些文案,为将来打好基础,可翻阅了几本文案,钱不离就打了退堂鼓,他可没有精力在这些鸡毛蒜皮地小事上浪费时间。 这世界没有公检法等机构。都是县主、城主或者刺史说了算,就以钱不离翻阅的第一本文案为例,那是一桩难以明判的案子,在六道河子有一个叫王大牛的农夫。夜半去爬寡妇的墙头,结果被寡妇发现了,一把剪刀飞出来,正好刺中了王大牛的眼睛。这事情闹上了公堂,当地的县主判决王大牛罪有应得。事情到这里没完,王大牛的弟弟王二牛为自己地哥哥抱不平,暗中盯了几夜,终于在那寡妇和情人私会的时候带着人冲了进去,把两个人绑起来、扒光了游街示众,其直接后果是那寡妇自尽,那情人也远走高飞了。当地的县主有些难办。直接判死罪量刑过重,罚苦役还太轻了,王二牛的家里没钱,如果判罚拘禁的话,没有专人给送饭,王二牛在牢里也活不上几年。姬周国的监狱都不大,关不上多少人,历任的主事官只把家有余财、并犯了法地人关进监狱,这样官衙可以经常得到那家人的孝敬,这是不成文的规则。有些罪行较轻、家世贫寒又没有亲戚的人,会被判罚苦役,这也是官衙创收地另一种办法。 如果犯的是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的重罪,当地的县主也不会为难,直接按规定把人犯押解到宜州府,所有地重罪都是由州府判决的,县主的职责就是调查清楚案件的来龙去脉,然后一起上报去州府,因为不可能让每一起重案的苦主、证人也去州府听审。 第一次当上法官的钱不离完全是凭心断案,被现代自由之风吹过的人和这个世界的人绝对不一样,钱不离看完之后对那个王二牛非常反感,他毫不犹豫地打上了红勾,写了个‘斩’字。人家寡妇有情人关你屁事?又不是你老婆,如果那寡妇乖乖的从了你哥哥,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吧? 但看到第二本钱不离就谨慎多了,审判必须要考虑到民风、民俗,考虑到结果对民间的影响,只凭自己的喜恶断案不是成了暴君了?其余的文案也都是无关大计的小事,这里要求修路、那边要求建桥,某个山岭有猛虎伤人,要求州府派兵去抓虎,要不就批准县衙用重赏征召猎户,当然县衙铁定会从所谓的重赏中捞些好处。 钱不离看了数本之后脑袋都大了,把文案都扔到一边,抬头向程达问道:“顾坚呢?不会真的回去了吧?”钱不离深悔刚才一时性起让顾坚回去休息了,别看文案中都是小事,但也不能马虎,福州军占领宜州之后,民心惶惶、政事的运转非常僵化,如果没有人用心管理,宜州就会变得一团糟。 程达含笑说道:“顾大人说您一会肯定还要找他,他不能回去,他说他先去偏厅里睡上一会。” “唉……”钱不离自嘲般叹了口气:“今天,算我作茧自缚了,呵呵,让顾坚多睡上一会吧,这些日子可把他累得不轻啊。” 就在这时,杨远京从门外匆忙走了进来:“大人,您让我找的人,我已经给您带来了。” “哦?”钱不离精神一振:“快把人请上来。” 片刻之后,一个胡须斑白却又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上来,他的神情有些紧张,看到正坐在高堂上的钱不离,连忙跪倒在地上,大声说道: “小民金光焕拜见大人。” “起来吧。”钱不离倒是笑容可掬:“程达,扶着老人家去傍边坐,拜来拜去的那还谈什么事情。” 那老人略一迟疑。任由程达搀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老人家……” “大人。您这是在折小民的寿命啊!您……还是直接叫小民的名字吧。”那老人连忙又站了起来。 “好吧。”钱不离点点头:“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来是什么事?” “小民……不知道。”金光焕摇了摇头。 钱不离略一沉吟,还是步入了正题:“听说你们金家远渡重洋,去西方的大食岛上熬了数百年,终于学到了制作玻璃的手艺?你……。” 没等钱不离说完,金光焕再次站了起来,不过他脸上地表情却不再是惶恐,而是警觉:“大人,您到底想做什么?” “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玻璃地事情。” 钱不离的软语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金光焕的神情愈发激动起来:“大人,玻璃的制造方法,就在我的脑子里!大人想要?砍我的头好了!” 钱不离微笑道:“你不用紧张,我知道百里克诚为了得到玻璃的制造方法,对你百般刁难,还有不少贵族想方设法威逼你。如果不是你以死相争的话,玻璃地制造方法早就传出去了。不过……我没有必要去套你的口风,对别人来说,玻璃的制造方法是绝大的秘密。但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不是只有大食人才知道怎么制造玻璃的。” “既然大人已经知道了,还来找我做什么?”金光焕讥讽的说道。 他根本就不相信钱不离的话。 钱不离摇了摇头:“如果老人家这么说,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开始制造玻璃了。” “大人尽管制造玻璃好了。”金光焕地神情很冷漠:“已经没有小民的事了,小民可以走了吧?” “随便。”钱不离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和蔼。 金光焕显然想不到钱不离如此好说话,他愣了一下才转身向外走,一边走口中还在自言自语着:“本以为宜州是个好地方,唉…… 人哪、人哪!” “宜州的人很难想到,看起来精美地玻璃竟然是用沙砾制造的,老人家是在为这个感叹么?” 金光焕蓦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用惊恐的目光看着钱不离,脸色如雪一般苍白,嘴唇上下哆嗦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当然了,还要往里面加上一点石灰,老人家可要做好准备啊,我们已经就成了对手了,相信用不上几天,我就能制造出玻璃来。”钱不离这话就是在瞎掰了,他知道制造玻璃所需的大概成分,但其中地工艺他一点不懂,是不是把沙子放在锅里烧呢…… “大……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我的秘密。”钱不离一笑:“老人家,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为了不被别人骗走制造玻璃的方法,你不敢收学徒,甚至不敢自己的儿子学这门手艺,你怕他们会受到连累。你忍辱负重,把制造出来的玻璃用一枚银币、甚至不到一枚银币的价格卖给那些贵族,而贵族们转手就能卖上几枚金币,就算是这样,那些贵族还数次强行闯进你的家,企图找到制造玻璃地方法。就在三年前,那些贵族们绑架了你的几个儿子,威胁你交出所有的秘密,如果不是你毁掉了家里的东西,躺在大街绝食等死的话,他们是不会把你的儿子放回来的。” 金光焕脸颊上的肌肉开始颤动起来,想起那艰难的往事,不由他不激动。 “说实话,我很佩服老人家的骨气!对付那些贪心的畜生,如果老人家服软了,你那几个儿子现在可能早就死了,只能拼着鱼死网破,宁愿玻璃的手艺到此失传也不低头,才能让那些畜生收回自己的爪子。” 金光焕的眼睛里滚出了豆粒大的泪珠,宜州府的权贵总是在想办法威逼他,纵使暂时的和颜悦色,也是为了背后掏刀子,而钱不离的话让他感到了真诚。 “老人家,我会做玻璃,但是我不能做,也没有时间,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将军,我的面前还有很多很多对手!我不能把精力浪费在玻璃上面,如果我打了败仗,就算我造出再多的玻璃也挽救不了我的命运!” 第一八三章 蒙冤的阴谋家 “大人,那您……到底想让小民做什么?”金光焕感到很疑惑,既然眼前这位大人已经知道玻璃的制造方法,还把自己找来做什么?他虽然能感受到钱不离的真诚,也能听出钱不离的话非常有道理,但这个问题他想不通。 “我找你来一共有两件事,一个呢,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东西。” “大人请说,小民一定会做到的。”金光焕连忙接了一句。 “不过我先提醒你一下,玻璃的制造不算是什么秘密,但这个东西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只要你做五个,如果这块大陆上出现了第六个……后果是非常非常严重的,如果你为金家着想,你就必须替我保守秘密。”钱不离本想说秘密如果被泄漏,就把金家满门操斩,不过想一想如此威胁一个普通的老人,有些过分了,只能换个说法提醒对方。 “大人,小民宁死也不会泄漏大人的秘密,大人放心吧!”金光焕挺起了胸,他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第二件事么……算了,以后再说吧。”钱不离略一沉吟,叹了口气:“老人家,我想提醒你一下,现在宜州府的贵族们都知道你会制造玻璃,我在这里的时候,没有人再敢去威逼你,但是我走了呢?一味苦守并不是好办法,老人家知道自己过得多难、多苦吧?你希望你的孩子们将来也过上一样的日子么?你有三个儿子,这门手艺是挑一个传还是三个都传?我敢肯定,如果你把他们都教会了,其中最少有两个会被别人折磨死的,只要留下一个不失传,那些贵族们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做的。” 金光焕身形一震,不由得呆住了,是啊!难道自己的苦难还要延续到后代身上么? “你熬过来了,你的儿子们未必能熬得过去,你们金家的前景堪忧啊!就算你们迁移到别的地方。但天下乌鸦一般黑。也许别的地方贵族们地手段更毒辣!”钱不离叹了口气:“我不说太多了,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想彻底摆脱这种麻烦地话,我会指点你一条明路,不过我希望你带着你的孩子们一起来,这是你的事也是他们的事,听听他们的意见也好。” 金光焕转过身,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走了。显得非常失礼。钱不离说的这些事,他以前也想过,以他的能力,除了举家迁移之外根本没有应对地办法,可是宜州府的贵族们能让他金家迁走吗?别的地方就会有好心肠的贵族吗?钱不离把他们金家的未来分析得很明朗,挺下去只能挺出一个永远的苦难! 等到金光焕离开了大堂,钱不离转身对程达道:“让将士们机灵点。他可是我们的财神,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如果再有贵族去骚扰他们,给我以谋逆地罪名通通抓起来!” “遵命,大人!” ※※※南星城外的一个山庄里。***通明,山庄的主人正在给自己刚满月的孙子过满月酒,虽然整个宜州地大环境略显紧张,但遇到这种难逢的喜事还是要庆祝一番的。 此山庄的主人是一位四十余岁地爵士、杨志强爵士。杨志强的交游很广,给自己的亲朋好友们都发了请贴,不过来到山庄喝满月酒的人并不多,贵族们大都躲在自己的封地中,或等待着宜州的平静,或等待着军部的大军再打回来,很少有人愿意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出来走动。 杨志强觉得喜庆地场面还不够,来的人太少了。索性当一次大善人,把平日为自己耕作的佃户也找了来。那些佃户往日里过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纵使有人喜欢喝上几口,喝的也是浑浊不堪的老黄汤,对爵士大人的慷慨,他们是非常感激的。 可惜的是,满月酒的场面并没有因为佃户的到来而变得更加喜庆,佃户们眼见上面坐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大老爷,谁敢贸然上去凑趣呢?而坐在上面的大人物当然不屑于和下面的泥腿子搭话,场面颇有些尴尬。 在后院中一处小房内,场面却显得有些紧张,和喜庆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上首坐着的是杨府的管家、薛管家,傍边还坐着一个老人,下面坐着的正是前几天企图行刺姬胜情的刺客。 “大人,如要我说,那个人肯定是自己人!大人您不知道当时的场面,只要他挥一挥手,我们这些人谁都回不来了!可算是千钧一发……”一个脸颊清瘦的人开口说道,只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回不来?老子根本就没打算回来!”一个目光凶狠的中年人冷冷的说道:“原来你一心想着逃命啊?怪不得你总是躲在最后面!” 那脸颊清瘦的人一愣,怒道:“你……” “好了、好了,你们吵什么?”旁边有人在打圆场:“厉山你这话就说错了,既然大家一起去了,谁不是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反正欠了大人的恩德我一定要还,再说不管事成还是不成,都能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辈子吃喝不愁了,走得也安逸不是?” 这一番话说出来,不管底下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忙不迭的一起点头应是。 坐在上首的老人低声说道:“其实情况不外两种,第一个就没有说的,那个亲卫确实是自己人,第二个就是那亲卫想套近乎,骗取我们的信任,然后顺藤摸瓜,把我们一网打尽!” 薛管家点头说道:“辛老看的有道理!” 那目光凶狠的中年人接道:“大人,我们去把那亲卫诓出来搞死算了,敢骗我们?操!”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人呢?”那脸颊清瘦的人看起来和对方矛盾很深,不管谁说话,说得有没有道理,都得互相拆台。 “这样吧,翠小姐不是和那个亲卫接触过吗?让翠小姐去宜州府,找到那个亲卫探探口风!你们这些人谁都不要和她联系了。如果这是一个圈套。对我们影响并不大。薛管家,你派两个人暗中跟着翠小姐,一定要把当时的场景原原本本给我报上来!”薛管家的后面有一蓬帘子,这个说话声是从帘子内传出来的,口音显得很沧桑。 “遵命、大人。”薛管家恭敬的说道。 “我再给你们透个底!”帘子后地声音续道:“不是我和那钱不离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是内阁地命令,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呵呵。 ……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辈子吃穿不愁?你们太小瞧内阁、也太小瞧自己立下的功绩了!不止是你们的老婆孩子,就连你们的后人也会被内阁授爵的,想想看。这是一步登天啊!”如果底下的刺客中有经验老到的人,马上会判断出这是天大地谎言!不管姬胜情和姬胜烈之间的矛盾有多深,姬胜情也是姬周国的公主,在姬胜情死后,这些刺客不但不可能得到爵位,甚至有被抄家的危险,无论如何。刺杀公主的人也不可能成为英雄!那样的话,姬胜烈还凭什么来管理国家? 可惜的是,底下地刺客们纵使再狡猾,也无法从政治上的角度去判断自己做的事情。这是分属两个不同层面的必然隔阂。就象一个法盲不知道自己是在犯罪、要付出惨重地代价一样,他们只简单的以为这是内阁的命令,那么只要他们去做了,他们就会成为功臣! 刺客们的表情当即就变得振奋起来。授爵对一个平民来说,可是一个遥遥不可期地梦想啊! 那脸颊清瘦的人笑道:“让翠小姐去试探正是好办法,反正她也不是我们的自己人!不过……有些可惜了,那淫娃子这些天可帮着弟兄们泻了不少火呢。” “住口!”帘子后的人怒喝一声,沧桑的嗓音变得严厉起来:“你们以为翠小姐天生就是个淫娃吗?我告诉你们,她还是爵士的继承人,身份比你们高贵多了!要不是钱不离在福州把她的家人全都害死了,她走投无路没办法找到了我们。你们这些人连她的手都别想碰到一下! 哼!照我看来,她地决心要比你们坚决得多,只要能为了替家里人报仇,她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愿意做!” 底下的刺客们唯唯诺诺的,再没人敢说话了。 有意思的是,既然如此看重那个翠小姐,为什么还把她派出去接头呢?看起来帘子后的人想维护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贵族阶级的脸面。 “就到这里,你们先出去吧。”帘子后的人声音放缓:“切记,再也不要和翠小姐联系了!” 下面的刺客闻言连忙告辞,悄悄走出了房间。 “薛管家,你怎么看?”帘子后的声音淡淡问道。 “大人,照我看……那亲卫倒很可能是自己人,我们留在东平镇的人被包了个正着,我们手中只剩下这么点人手了,没有他们,我们什么事也做不了。如果那些亲卫把他们杀了个差不多,然后故意放两个人回来,他们肯定是心怀不轨!可这些人都完好无损的回来……当时对方已经有些察觉,兵马已经包抄上来了,要不是那个亲卫帮着他们隐瞒,决不会这么容易就回来的。” 那个老人点头道:“薛管家说的没错,大人的布置也极为周到,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让翠小姐去试探一下才稳妥些。” “双管齐下吧,就算这件事情是个圈套,我们还有另一条路呢!” 帘子后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疲惫:“说不得只好靠他了!” ※※※ 钱不离缓缓在前走着,柯丽乖巧的跟在钱不离的身后,其后自然是程达,一行人穿过院门,走过寂静却又戒备深严的小路,走向了姬胜情的房间。 钱不离有一种直觉,不能让姬胜情看到柯丽,至于为什么……钱不离却说不出来。不过他现在拖不下去了,姬胜情和柯蓝、柯丽之间的感情一向很好,在姬胜情数次催促下。也在柯丽数次要求下。他还是把柯丽带了过来。 钱不离没有带上浮柔,那个丫头原来的模样只能算是比较养眼而已,可现在却逐渐变得明艳起来,这里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浮柔原来穿的是粗布衣服,浮家虽然是土族豪强之一,但浮梁太能花钱养士了,为了‘远大’的理想。浮梁只能委屈自己,也委屈了自己地妹妹。而现在浮柔穿戴地却是极上等的衣物,钱不离在这方面倒是很粗心,理想更为远大的他决不会挪用军费来打扮自己的女人,绝大多数的衣物和首饰都是月色公爵送给她的。 其二就是浮柔逐渐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心怀放开了,毫无疑义。一个开朗的女孩子总是比心怀不满、满脸仇意地女孩子更招人喜欢,而且浮柔在月色公爵的侍女指点下,也学会打扮自己了。 带上艳光四射的浮柔来见姬胜情吗?是炫耀还是逼迫?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 “胜情,你看我把谁带来了!”钱不离笑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柯蓝正在外室收拾着什么,看到钱不离进来,对着钱不离含羞笑了笑,姬胜情从内室跑出了出来:“是柯丽么?是柯丽么?我的小……”姬胜情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变得呆若木鸡,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柯丽,更准确地说,她在看着柯丽盘在头上的发髻,这种发髻不是谁都可以盘的,只有初为人妇的女人才可以盘。 当啷一声……柯蓝手中的玉如意也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她的目光也在呆呆的看着柯丽头上的发髻。 而柯丽则显得颇为不安。脸色血红,用手指捻着自己地衣角: “殿……殿下……” “你们……这是怎么了?”钱不离大惑不解的问道。 当日柯丽为了能和钱不离在一起,‘无意中’打翻了水,结果在钱不离身边赖了一夜,钱不离还真没把这当回事,他知道柯丽的年纪太小,只要自己能作怀不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但是,问题在于。 ……第二天,自以为已经成了钱不离的小女人的柯丽自己改了发型。 钱不离对这个世界的风俗了解得还很不够,他的心思不在战场就在政事上,哪里有时间考虑这些?他以为柯丽是为了好看,或者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些,才特意改了发型,其中隐藏地意味钱不离根本不知道。 相反,在他知道柯丽会算帐之后,很大方的带着柯丽出入公共场合,大家看到柯丽时,只是互相心照不宣的挤挤眼睛、笑一笑而已,谁敢去问钱不离:“大人,您和那女孩××过了吗?”那分明是活的不耐烦了? 就连身份极高的月色公爵,也只是在心内不齿钱不离的个人爱好,在明面上,她只当看不到柯丽,她送给了浮柔很多东西,却没有给柯丽任何礼物,正是因为怕钱不离多疑。纵使在贵族阶层里有不少贵族圈养供淫乐的女童、少女,但那都是偷偷的养,或者在隐秘的场合互相交流,象钱不离这样正大光明、昂首挺胸带出来溜达的,也算是头一份了。 以程达之贴心,他也不敢对钱不离的个人爱好说些什么,相反,他很照顾柯丽,如果有那个贵族敢面露嘲笑,那么他就要准备迎接程达的震怒,惹了程达和惹了钱不离没多大区别,贵族们很识相的装聋作哑,没有人说什么,当然,背后的议论可少不了。 其实柯丽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一个承受过雨露的少女,可她实在是太熟悉那些程序了,因为她受到了专门教育,一旦姬胜情出嫁,所有的事情都要她和柯蓝去做。柯丽头发盘得有模有样,眉毛修得又细又淡,脸上未脱的茸毛刮得干干净净,以钱不离‘贴身’侍女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她又少不了害羞,脸儿红红的,任凭谁看到柯丽也会相信那并不存在的事实。 这可真真委屈了钱不离,莫名其妙就背上了大黑锅,而且东窗事发,他还在用特别纳闷的语气在说话。 程达悄悄退了出去,每次钱不离和姬胜情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在外边守护着钱不离的安全,程达知道殿下对钱不离的感情,也知道钱不离对殿下的重视。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在外面游走倒没什么,带着来见殿下问题就大了……其实如果大人不想让殿下知道,没有人敢在殿下面前胡说的,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大人啊!程达真是敬佩钱不离的勇气,不过,他得把这里守好了,万一里面发生了争吵,这种事情可不能传扬到外面去! 第一八四章 扳平 姬胜情长长吸了口气,走了过来,直视着钱不离不语,只是她胸膛起伏得比较激烈。 “胜情,你怎么了?怎么气成这样?”钱不离用手抚上了姬胜情的肩膀,轻声说道。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了,钱不离一看就知道,姬胜情这是生气了! 姬胜情下意识的想抖落钱不离的手,突然想起了贾天祥的话:“他太累了,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其实我们都是坐享其成的人,只看着他在前面为我们遮风挡雨,殿下,您这次去宜州一定要尽力多帮帮他呀!” 姬胜情的心陡然一酸,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在为钱不离:“你。 ……你啊!”姬胜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怎么了?”钱不离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我要做个好妻子!我一定要做个好妻子!姬胜情在心内默念了两遍,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在外边很难、很累,你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乏了去解解闷也没错,可是……可是柯丽才是个孩子呀!你可以去……”姬胜情闭上了嘴,没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她实在无法用行家的口吻去评说,她的脸羞得通红,而且姬胜情想起了一件关键的事,钱不离身边没有别的女人,那能让钱不离去找谁解乏呢?去青楼? 绝对不行!那种地方太脏了! “我可以去什么?”伟大的阴谋家钱不离飞速运转着自己超常的头脑,却还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不和你说了!”姬胜情羞恼的推开了钱不离,一把抓住不安的柯丽:“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姬胜情也不由柯丽说话,竟自拉着柯丽向内室走去,走到门口还回头用威胁的口吻说道:“我告诉你,你不许进来!!绝对不许!!” 钱不离嘴张得老大,半天才合上,姬胜情的身影已经消失,房门也重重的关上了。钱不离只能无奈的转向柯蓝:“柯蓝。胜情她……。到底是怎么了?” 柯蓝呆呆的看着钱不离,两颗泪珠从腮边滚落,她突然用手捂住了自己地脸,一溜小跑向门口冲去,推开门,和姬胜情一样消失了。 钱不离地嘴再次张开,良久才嘀咕了一句:“**!这人怎么一下子都疯了!” 不提外边的钱不离,他再怎么强势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和姬胜情对着干。只能郁闷的等待着结果,纵使姬胜情不说,柯丽也应该告诉自己真相的! 而在内室,女人间的悄悄话正在进行着。 “柯丽,你……你……你真的和他……睡在一起了?”姬胜情半天才挤出这一句来。 “殿下,我……”柯丽的脸一红,点了点头。她看出姬胜情的心情很不好,也不敢多说话了。 “你们是怎么睡在一起地?他……他强迫你了?” “没有的,殿下,他一直对我很好!”柯丽的脸更红了:“那一天……我失手把水撒在自己的床上,只好和他睡在了一起。” 至于那水是不是失手打翻的,世界上除了柯丽之外,再不会有别人知道了。 “不是他打翻的?”姬胜情在思索是不是钱不离在用诡计。 “不是,是我打翻的。” 天意啊天意!姬胜情地眼神有些黯然。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柯蓝去呢!柯丽才这么小,她能挺得住……呸、呸!姬胜情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可惜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姬胜情地思路已经转到了这上面,她就无法忍住不想下去。 冷场了一会,姬胜情终于再次开口了:“你……你痛么?” “什么呀?”柯丽惊讶的看着姬胜情,她确实不明白。 “我是说……你和他睡在一起的时候,痛吗?”姬胜情用了最大努力,才问出了这句话,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她只能选择接受,她不想和钱不离伤了感情。 “不痛……”柯丽大羞,小脑袋深深垂了下去。 “真的不痛?”姬胜情惊讶地问道,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呢? “一点都不痛。” “那你……当时是什么感觉?”姬胜情咬着牙,她豁出去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听到。 “很舒服……后来就睡着了。” “真的很舒服?” “真的很舒服。”柯丽抬起了头,殿下为什么对自己的感觉那么在意呢?她也想……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姬胜情脱口而出了一句:“真没羞!”也不知道她在说自己的孜孜不倦,还是在说柯丽的回忆过去。 随着话音,两个人地视线蓦然分开,柯丽死死的盯着床单上的图案,而姬胜情却在盯着墙壁猛看。 “奇怪了,为什么不痛呢?”平静的气氛更尴尬,姬胜情还是说话了。 “一定要痛吗?”柯丽很奇怪,难道舒服还不好?为什么要痛? “算了,不说这个了。”姬胜情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柯丽:“柯丽,你比我幸福,我现在还不能和他在一起的,我真想……” “殿下,你可以偷偷和他在一起呀!”柯丽到底还没有成熟,想法过于简单了。 “去!”姬胜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才偷偷和他在一起呢,我要他光明正大的娶我!” 柯丽伸了下舌头,不说话了。 “小柯丽,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姬胜情含笑看着柯丽。 “殿下才是真的漂亮呢!”柯丽这话不假,姬胜情的容颜之丽,算得上是举国尽知,纵使是以美艳闻名的月色公爵,也要逊色几分,但是在风情上,姬胜情就没办法和月色公爵相比了。 姬胜情拉过柯丽。在柯丽身上嗅了两下。皱眉道:“柯丽,以后不要用这种香粉了,用我的。”说完,姬胜情在床头翻出了一个金质的小盒子,递给了柯丽。 “殿下,那您用什么呀?我不能用您的。”柯丽推拒着。她知道公主的香粉都是从皇城带出来的,当时带出地并不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必都快要用没了,她怎么敢接? “拿着,听话,我还有呢,他不在地时候,我也没心情用香粉。” “不……殿下,还是您留着用吧,我也买了不少香粉呢。” “外边卖的怎么能和我的比?!”姬胜情拉起柯丽的小手,把粉盒放在了柯丽的手中:“听我的没错,他最喜欢闻这种香粉的味道了,但你不要抹多哦。抹多了他还嫌熏人。他呀,总是象小狗一样,腻着人家闻味道呢。” “我……咳、咳、咳!”蹑手蹑脚走进来想听个分明的钱不离不由气急败坏地咳了几声,本想听到秘密。没想到自己却被形容成了小狗!再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柯丽做什么?这不是在教唆青少年学坏么?唯一可惜的是,钱不离没有听到前半段…… “呀,我们刚说到小狗,小狗就出现了!”姬胜情娇笑起来,现在的她已经接受了那并不存在的事实,不再感到怨恨了,那都是天意啊! “你敢说我!”钱不离看到姬胜情露出笑脸。心中大定,连忙开始转移她们的精力。两个女人个个都羞红着脸,天知道她们刚才在谈什么?钱不离感到一阵阵不自在,还是借机会修理一下姬胜情吧,让她胡说八道! 柯丽看到钱不离和姬胜情滚成一团,甜甜的笑了,以往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地时候,自己是没资格留下来的,由此可见,成为钱不离小女人的她,地位已经发生改变了。 与屋中的气氛不同,柯蓝却躲在一处僻静地角落中无声饮泣着,她的心非常幽怨,如果当初公主殿下让她去宜州的话,现在那个快乐的女人一定是她!不过她地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如果公主殿下不允许她去争,她就什么也争不到! ※※※ 杜兵默默的站在虎石台城的城墙,看着前方的军营,虎石台是福州军在通州占据的最后一个城池,身后便是洪州,杜兵已经不能再退了! 钱不离下了个死命令,必须在通州坚持到秋收之后,所以在杜兵杜兵踏入虎石台之后,他就没想过在飘雪之前离开这里。 除了尉迟风云与钱不离之外,目中无人的杜兵终于体验了到了帝国上将的老到与可怕!桂明的名气虽然远远不如尉迟风云,但上将地头衔也不是平白得到的!杜兵原想兵分三路,互相援应、缓步后侧,尽量多拖延些时间;但铁浪军团的攻势却非常锐利,完全是一副赶尽杀绝的打法,竟然以精锐重装步兵为骨干,不断向杜兵的后侧穿插,试图把杜兵的左右两翼切割下来。 面对这种咄咄逼人的攻势,只能出动骑兵队,以骑兵队攻击步兵队,在局部战场肯定能获得优势,但是战斗不是吹口气就能打完的,他手中的步兵只有毒龙旅三个团还有五千乡勇,总兵力远远逊于铁浪军团,万一战局成胶着状态,铁浪军团的后援部队围杀上来的话,福州这么点家底就都要被他杜兵败坏完了! 杜兵只能后退,屈辱的后退,如果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杜兵不会退缩,但身为一军大将,他没有资格用两万余条生命去豪赌!钱不离如此信重他,几乎把所有的军队都交给他指挥,杜兵已经不再看重荣辱了,只为了不辜负这种信任,只要日后钱不离能对他说:“好样的,我没有看错你!”杜兵心愿足亦。 不过,杜兵很担心下面将领的看法,他原来和任帅是平级的,比郑星朗低了数级,钱不离毅然让他担任主将。杜兵害怕自己不能服众。 原本计划能守上一个月的疆土。在短短五天之内丢得干干净净,这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尤其是对战无不胜的天威军来说,这个打击更为巨大。 下面的士兵已经隐隐有了不满的声音,都说如果统领还在会怎么怎么样,钱不离一手缔造地天威军将士,对钱不离地个人崇拜已经达到了疯狂而盲目的程度,哪怕面对着数十万大军。钱不离如果大喊一声:“杀光他们!”天威军的士兵们恐怕也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杜兵明白,假使统领大人真的在这里,面对着修整完毕的铁浪军团,也只能选择撤退,但不会退得象自己这样狼狈。可惜这种话谁都不敢明明白白说出来,搞不好会引发哗变的,在这支军队里说钱不离的坏话和找死没什么区别。要说只能去那五千乡勇里面说,他们对钱不离还没有具体地印象。 万幸的是,郑星朗等人依然支持杜兵,他们都不看好前景。虽然两支军队的士气一样昂扬,但天威军的士气多少带着些盲目,而铁浪军团的士气则是从无数场腥风血雨的搏杀中历练出来的。 “杜将军,这么早就起来了?”郑星朗转过了城楼。正好看到杜兵地身影。 “睡不着啊。”杜兵苦笑了一声,挑起了主将的担子之后,杜兵的性格变了很多,他再不象以前那么嬉皮笑脸了,脸上充满了风霜之色,看起来非常沉稳。 “看样子今天还是没有战事。”郑星朗微笑道:“可能是前天被我们打怕了吧。” 前天,桂明犯了个错误,战事的顺利让他低估了对面那个年轻对手地勇气和决心。如果是郑朔担任福州军主将的话,桂明还会谨慎些,杜兵?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杜兵早就预料到虎石台会成为两军激战之地,城中储备了大量的守城器械,铁浪军团攻过几次,桂明从虎石台的反击上感觉到一时半刻打不下来,遂命令前锋和中军强渡怒江,自己亲自带着一万余人留在虎石台上牵制杜兵地主力。桂明甚至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他以为福州军经过连日的急撤之后,士气已经很低落了,此刻再见到铁浪军团渡过怒江,堵住了虎石台的退路,士气必然会更加涣散,等到虎石台的补给线被切断之后,也许不用打,福州军就会投降了。 可是福州军始终不动声色,直到过了整整一天,铁浪军团的前锋和中军都渡过怒江之后,虎石台城门大开,四辆巨大的冲车借着地势,在数百士兵的推动下,沿途撞翻了无数地鹿角、绳桩,最后撞毁了营墙,旋即大军掩杀而至,杜兵连一支预备队都没有留,全军绝死扑击,硬捍铁浪军团。 这一场血战从黄昏战至深夜,桂明的帅旗不知道被射倒多少次,又被立起来多少次,双方在帅旗周围留下的尸体几乎是一个挨着一个摞在了一起,留出的鲜血把这片黄土地变成了沼泽,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桂明的四百亲卫在战后只剩下三十七个人,他的亲卫队长不顾严令,在最危险的时刻强行换下了两个人的头盔,其代价就是留下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如果不是他的胸口上有两处为了保护桂明留下的伤疤,桂明根本无法找到那舍生救主的忠义将士。 福州军的代价也极为惨重,孟铁头的第三团在雍州扩充之后,已经将近四千余人了,他的第三团和郑星朗的骑兵队是冲击铁浪军团帅骑的主力,结果战后死伤竟然超过了两千人,孟铁头本人也被砍掉了一只耳朵。不过可笑的是,这个粗人直到战后也没发现自己少了一只耳朵,还在向人吹嘘自己的战功,后来经人提醒才注意到自己成了残疾,背着人大哭了一场。用他弟弟孟吉的话转述,他哥哥本来长得就不好看,少了只耳朵更难看了,以后还怎么找老婆?后来杜兵去开解他,只要以后再立大功,升官封爵,天下的女人还不是随便挑么?这才让孟铁头转悲为喜。 王瑞则带着三千骑兵阻击试图渡过怒江回援的铁浪军团主力,苦战至深夜,直到实在无法阻挡对方越来越多的士兵后,才发出了全军撤退的信号,福州军撤回城中时,铁浪军团仅剩的骑兵队衔尾杀入城内,想趁势夺下虎石台,结果被城头放下的千斤闸切成了两部,城外的自然幸免于难,城内的骑兵却逃不出被歼灭的结局。如果不是回援的铁浪军团也涌了上来的话,千斤闸还要等上一会再放下来,那时候铁浪军团就不会再有骑兵了。 第一八五章 杀人灭口 这一场血战没有赢家,铁浪军团留守的军队损失了五千余人,从怒江回援损失了两千余人,但铁浪军团的骨架还在。而福州军基础薄弱,伤亡共计四千余人的代价可算不小,不过杜兵终于扳回了局面,铁浪军团的桂明再不敢分兵突进了。 福州军的勇烈远远超出了桂明的预料,铁浪军团的顽强也远远超出了杜兵的估计,两个人都在用新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对手,战事暂时平静下来,不管是福州军还是铁浪军团,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修整。 “大人回信了吗?”杜兵轻声问道。 “还没有。”郑星朗摇摇头,笑道:“怎么?杜将军担心受到责罚?”郑星朗是昨天夜晚的值班主将,如果后方来信使了,他当然会第一个看到。 “如果是大人在这里,他不会象我这样蛮干的。”杜兵叹了口气:“我们的代价太大了。” “我倒是觉得杜将军做得不错!如果继续忍下去,我们主动尽失,只能被桂明牵着鼻子走,不狠狠给他来一下,把他打痛,那才是危险!”郑星朗开解道:“那桂明敢在我们鼻子底下分兵,还不是认为我福州军战力低下、不足为虑,这一次,他可要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们了。” “其实我当时也提心吊胆的,只要有一军心怀怯意、犹豫不决,我们就惨了!”杜兵叹道:“毒龙旅第三、五、六团从来没打过这种恶战,我真怕他们挺不下来。” “如果是以少抗多、局面不利的时候倒是难说,不过我军是以众欺寡,士兵们要是杀红了眼,就没什么怕不怕的了。”郑星朗笑了起来: “杜将军,那标枪真是大人做出来的?” 杜兵点头道:“不错,战前我还真没想到,标枪的杀伤力那么可怕!” 毒龙旅第三、五、六团虽然铠甲不足,只装备了一半。但藤牌和标枪却是足额装备的。每一次投射都是上万支标枪在空中飞行,几乎挡住了天空,而铁浪军团留守的弓箭手却只有一千五百名,双方在远程打击的力度上差距极大。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标枪发挥了奇效,福州军看到无数铁浪军团的士兵惨叫着被标枪贯倒,从而产生了胜利在望的信心,还真未必能一直挺到最后。 “不过。他们地装备还是太差了,应该让大人加紧把军需送来。”郑星朗回想当时地战况,心内不由一阵阵惋惜。远程上福州军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但是近身混战的时候却吃了不少的亏,他们手中的藤牌只遮挡了几下,就破散开来,而他们手中的武器却很难伤到躲在巨盾后面的士兵。 “宜州的官库里储备地铠甲大人已经都运过来了。剩下的要靠福州生产。”杜兵苦笑道:“宜州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战事,储备的铠甲并不多,王瑞亲自去看过几个官库,其中还有不少是已经生锈的。” 郑星朗沉默起来。就在这时,王瑞和方老生一起大步从子墙下走到了近前,方老杀抢先道:“将军,我们团的标枪都用完了。辎重里储备的也不多,您可得快点想办法啊!”经历过前天那场血战,方老生的腰杆直了不少,原来他自知手下士兵地战力不如前面几个团,所以一直保持低调。可前日那一战,他的士兵们表现的很勇猛,虽然大家的表现都差不多,但方老生地底气足了。我的士兵也不是窝囊废么!在福州的时候,方老生的部队就是被杜兵打散、他本人也是被杜兵活抓地,一直以来,方老生看到杜兵就有几分不自在,何曾象现在这样气宇轩昂过?! “辎重很快就到了!”杜兵点点头:“任帅将军正在宜州府准备,现在也许已经出发了。” “任将军也要来?”方老生咧嘴笑道:“那我们虎石台不是更固……固若什么汤了。” “你小子,那是固若金汤!”杜兵笑着给了方老生一拳。 方老生笑得更开心了,这一拳是什么?是亲近啊!想想当初,每次看到杜兵自己都要低头躲避的时候,方老生长出了一口气,目光炯炯的看着对面铁浪军团的军营,他隐约能感觉到,如果在前天自己的士兵给自己丢了脸的话,此刻杜兵决不会对自己如此客气,看起来…… 只有打胜仗、打大仗才能让自己的腰挺得更直啊!方老生在期待着下一场血战! 王瑞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将军,任将军快要到了,您看……那落花计划……” 杜兵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行,现在我们不应该激怒桂明!” 王瑞急道:“将军,这一次损失这么重,大人那边会怎么看还未可知,我来之前,大人亲口告诉我提前执行的,如果被大人知道您抗命不尊,那后果太严重了!罪上加罪,您……”王瑞是真地在为杜兵考虑,在他还在雪原城巡逻队里混日子时,杜兵对他就非常关照了,他实在不忍心看到杜兵被斥责。 杜兵断然道:“不行!大人很可能低估了铁浪军团的战力,所以才下令提前执行的!我已经派出了信使,把这里的情况禀报上去,我们等大人的新命令,如果大人还是坚持要执行的话……”杜兵沉吟了一下,咬牙道:“到时候再说。” ※※※ 南街,是宜州府比较繁华的街道,天威军的军令极严,别看时时刻刻都有小队的士兵在街上巡逻,不过从来不去两边的店铺里捣乱压榨,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百姓们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该工作的去工作,该游玩的去游玩,他们明白,只要不说大逆不道的话,不传播对福州不利的谣言,不会有人管他们的。 杨远京和阎庆国带着几个亲卫在南街闲逛着。纵使现在宜州府的热闹程度远远比不上年前。但对他们来说,还是目不暇接地。百姓们真有意思,当天威军初次踏进宜州府时,百姓们把自己家地女孩子象珍宝一样藏起来,绝不让她们露面,而现在大姑娘、小媳妇比比皆是,更有甚者,还总是和同伴对过往的士兵们比比划划着。好似在评价着什么。 象杨远京和阎庆国这样一看就是高级将领的人,更是吸引女人的目光。天威军的士兵可不是普通的士兵,哪怕在街道上遇到了贵族,也不会按照什么规则客客气气的给贵族们让路,通常都是贵族们给士兵让路。如此强势的士兵自然会受到人们地瞩目,而士兵们对百姓却是很和蔼的,这更增添了百姓们心中的亲切感。 除了月色公爵、倪明侯爵等几个有数的贵族之外。钱不离没有把别的贵族放在眼里,他这种傲慢的情绪影响到了下面的高级将领,而高级将领又会影响到自己地手下人,最后连普通士兵都被影响了。大人看不上的贵族肯定不是好东西,这是士兵们的统一认识。 士兵们大多认识与钱不离关系很近的几个贵族,因为钱不离数次带着他们视察过第二团和第四团地营地,在街道上遇上那些贵族。连巡逻队也会立正向他们敬礼,给足了那些贵族面子,这种尊敬,让那些投靠过来的人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当然,有些嫉恨钱不离的也更加嫉恨了。 杨远京和阎庆国走马观花地闲逛着,其实他们倒是很想仔细看看那些嘻笑的女人们,女人的风情才是最好看的风景啊!不过他们又担心惹到麻烦。昨天就有一个中队长在路边和一个姑娘聊天,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竟然把那姑娘说哭了,结果就被路过的巡逻队绑了起来,送到了宜州府邸,最后还是那姑娘找上门去,顾坚才把人放了出来。 “将军。”一个脆脆的声音在杨远京等人身后想起。 阎庆国回头看到了说话的女人,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变了,眼中的凶光连着闪了几闪,看样子他认出了面前地女人是谁,他缓缓走上前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庆国,这姑娘是谁啊?”杨远京笑了起来。 “是……我的远方表妹。”阎庆国笑了笑:“这是杨将军,还不快见礼?!” “杨将军。”那女子脸一红,低声说道。 “哈哈……”杨远京咧开了大嘴:“你们几个还是赶紧走吧,可别耽误庆国和表妹谈心啊!” “远京,你们先去喝吧,我今天不能去了,改天我请客。”阎庆国笑道。 “明白、明白!”杨远京挤挤眼睛,带着几个亲卫走远了。 阎庆国看到杨远京已经走远了,左右看了看:“跟我来。”说完,当先向一处胡同走去。 那女人犹豫了一下,跟在了杨远京的后面。 接连走过两个拐角,阎庆国停下了脚步,他侧耳听了听四周的动静,旋即转过身,冷冷的看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边微笑着一边向阎庆国走来:“将军,上一次的大恩大德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没想到竟然能在宜州府遇上将军,真是缘分……” 没等那女人说完,阎庆国突然翻了脸,他极其粗鲁的用右手扣住了那女人的咽喉,使劲一推,把那女人顶在了墙上:“给我闭嘴!去你妈的缘分!老子真他妈后悔当时多此一举救了你们,竟然敢找上门来!” 那女人大惊失色,用双手死命向下拉阎庆国的手,艰难的说道: “将……将军……我们没有恶意,松……松一些。” 阎庆国不但没有放松右手的力道,他的左手也动了,抓住那女人的头发向上一拉,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了一起,阎庆国冷冷的看着那女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有没有恶意,你给我听好了,你们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但千万不要来找我!听到没有?别***来影响我的大事!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拧断你的脖子!”阎庆国地手一用力,竟然把那个女人拎了起来。被人扣住咽喉再拎起来地感觉和上吊差不多,那女人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却无法说话,双脚不由乱踢起来。 阎庆国冷哼一声,就象甩开垃圾一样把那女人甩倒在地上,随后转身就走。 “将……将军,且慢!”那女人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叫道,阎庆国真是一点没留情。短短的时间里,那女人的喉咙就被扣伤了,她用了绝大的毅力才能把话完整的说出来,但脸颊上的肌肉却随着话音痛苦地抽搐着。 “你真的想死!?”阎庆国蓦然转身,眼中满是森冷的杀机。 “将军……”那女人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咽喉,按动了几下,沙哑的续道:“将军所谓大事。不过是福州已成了姬周国祸乱的根源,只要能除掉姬胜情……” “蠢材!”阎庆国冷冷的喝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谁才是福州真正地主人!公主殿下天性柔弱,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被那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只要那人不死,福州就是铁板一块!”这些话是钱不离的授意,姬胜情身边亲卫的数量和质量都远远不如钱不离,所以钱不离希望那些刺客转移目标。来刺杀自己,免得姬胜情出现意外。 “将军说地是……那钱不离吧?”那女人长吸了口气: “现在铁浪军团大军压境,福州军的覆灭在旦夕之间,将军只需要安心等待就好,还不如帮我们……咳……咳咳。”那女人再压不住喉咙的痛楚,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群井底之蛙!你们以为钱不离是那么容易被打败地?当日他钱不离兵不过三千,就敢力战草原雄鹰札木合,现在他的手中有精兵数万。铁浪军团真的能打赢他么?”阎庆国冷笑道:“我告诉你,指使你们的人也不相信只靠着铁浪军团就能平定大局,要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冒险去行刺了,让我安心等待?那你们为什么不安心等待呢?” 那女人一僵,说不出话来了,阎庆国的反问有道理,既然铁浪军团肯定能打垮福州军,他们这些刺客拼生拼死又是为了什么?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们把主意打到公主殿下头上,这是本末倒置!”阎庆国嘴角一撇:“不过凭你们这两下子,想行刺钱不离那是想都别想,他的手段之狠辣远在常人之上,要不然我早就有所作为了!” 那女人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将军,如果我们合作的话,有了我们的帮助,您……” “我不会和蠢材合作地!别一口一个‘我们’,我和你不是同一种人!最起码我比你们要聪明多了。”阎庆国冷冷的打断了那女人的话: “凭你们的能力也帮不了我什么忙。” “可我们是同一条路上的人。”那女人凝视着阎庆国:“将军也不要太瞧不起人了,那钱不离在福州险些被人刺死,您以为是谁做的? 我家大人在宜州经营了十余年,根基牢固,与我们合作,总比将军您自己单枪匹马行事要好吧?” 阎庆国心中一跳,他很想趁势追问下去,那个大人是谁,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情绪,冷笑道:“你们还有脸提那一次?那时钱不离根本没有防备有人会刺杀他,所以才被你们钻了空子。现在呢?现在等闲人根本就没办法靠近钱不离,这就是你们打草惊蛇的后果!如果不是你们捣乱,我也许早就得手了!” 那女人露出了讥讽的微笑:“将军没有得手是因为将军没有勇气吧?当时钱不离重伤在身,只要将军有勇气突然出手,那钱不离绝难逃一死,既想成大事,又不愿舍生忘死,将军还不如我这个小女子呢!” “放屁!”阎庆国勃然大怒:“殿下派我来,我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当时钱不离手握天威,谁敢动手?!纵使我能杀掉钱不离有什么用?谁来把天威送到殿下……”阎庆国猛然一僵,眼中露出了凝重的杀机,手握到剑柄上。 “你……你想做什么?”那女人还来不及体味套出机密的喜悦,就察觉到了不妙,连忙向后退去。 阎庆国挤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我们确实是应该合作的,来,我们好好谈谈。”阎庆国一边说着一边向前凑去,他的眼角已经看到前面的楼阁中飘起了一个红灯笼,那是顾坚的人发出的信号。 “救命啊……”那女人一边退一边大叫起来。 阎庆国抢上一步,挥剑狠狠劈下,劈断了那女人挡在头顶的手,劈到了那女人的肩膀上。 就在这时,后面有人冲了出来,大叫道:“有人行凶啊!!” 阎庆国大惊,用手挡住脸向前飞奔而去,连自己的长剑都顾不上拔出来了。 第一八六章 战刀 姬胜情和柯丽还没有亲热够,钱不离就把柯丽‘要’了回来,实在没办法,他已经离不开柯丽了。运往通州前线的粮草、辎重需要统计,贵族们上缴的粮草数量、质量需要统合,浮梁的第四团已经偷偷打开了宜州的官库,逐步把里面的钱财、绸缎、甚至是为了预防疫情储备的药品,所有的东西都要运到福州,每一批护送部队出发的同时,钱不离都要把列单清理出来五份,然后派自己信得过的人拿着两份清单快马加鞭赶往福州,一份交给孙仲德、一份交给贾天祥,接着在暗中派遣自己的亲卫携带两份清单赶往福州,一份交给贾天祥,一份交给掌管密谍的关誉东。而自己还留着一份,以备日后核对。 如此繁琐的程序是必须的,如果有谁敢私自勾结、倾吞军饷,就会在明里暗处的环节上出现破绽,现在大局还远远未定,他决不允许出现腐败的现象。如果有谁能真的打通柯丽、浮梁、孙仲德、贾天祥、关誉东这五个关节,私自大笔倾吞军饷,那他钱不离就认了,这么强悍的人其影响力绝不在自己之下,不过……福州集团除了自己以外,有这样的人物存在么? 因为钱不离的谨慎,柯丽身上的担子重了很多,往前线运送粮草和检查贵族们上缴的粮食这两项,还可以抽调宜州府本地的从事去查核,但涉及到官库的秘密就不能用他们了,必须要靠信得过的自己人。 柯丽和姬胜情在一起聊了一天,官库的整理工作就停了一下,第一手资料都是从柯丽手中出来的,在柯丽不在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得私自启开官库,这是钱不离的严令。 不得不说,钱不离有些过分了,把瘦弱的柯丽按在椅子上。搬过来一摞账本。这就是钱不离的所有工作,而埋头苦读的是柯丽,钱不离本来还想留下来鼓励柯丽几句,结果阎庆国神神秘秘地出现了,钱不离遂理所当然地离开了自己的‘小会计’。 不过今天柯丽却好像不在状态,心不在焉的翻阅着账本,眼神却不在账本上,在外边等候的浮梁已经进来两次了。却始终没看到柯丽列出来清单,心中不禁奇怪起来,往日里柯丽可是很利索的!但浮梁却什么也没说,笑话,天威军上下谁不知道这是大人宠爱的小女人,纵使他有妹妹这层关系,和钱不离近了不少。可也不敢去催促柯丽。 浮梁第二次走出去的时候,正和从外边走进来的浮柔撞了个满怀,“哥哥!”浮柔笑着抱了浮梁一下,这个世界上没有男女授授不亲地儒教规则。风气不算苛刻,而土族人在这方面更是开化。 “小丫头!”浮梁宠爱的捏了下浮柔的鼻子,却发现自己捏了一手汗,不禁皱眉道:“又跑到哪里疯去了?你啊。侍侯好大人是正经!这么大了还疯!” “我才没疯呢,哥哥!”浮柔撒娇般晃了晃手中的弹弓:“我去练习武技去了。”这个弹弓是钱不离给浮柔做的,皮筋是钱不离高价从宜州的商人手中收购的,据说是什么蛟筋,虽然价钱高了点,但是弹性非常好。钱不离曾四处询问橡胶树,可惜没人知道那是种什么东西,没奈何。不相信什么蛟龙不蛟龙的钱不离只得花了一次大头钱。不过那个商人也挺倒霉的,他出城的时候,李霄云的士兵从他地货物中翻出了两捆绑得整整齐齐的箭矢,这是严禁私人买卖的军资,他当场就被拿下,送到了宜州府。后来他百般申述,钱不离很仗义的相信了他,没有责难那个商人,只是罚了一笔款子,罚款地数额也不大,如果那蛟筋是一种恒定商品的话,这笔款子刚好能买两条蛟筋。 换句话说,这是不识抬举的人经常撞到的意外。 “你啊……”浮梁苦笑起来,从口袋中掏出丝巾,爱怜的帮着浮柔擦了擦汗。 “哥哥真好……”浮柔突然抽了抽鼻子:“这是什么味呀?”她左右看了看,把目光定在了浮梁手中的丝巾上。 浮梁突然想起了什么,不露声色的把丝巾又放回了口袋中,旋即向着里面使了个眼色:“你进去看看,她好像有些不对劲。”必须要转移话题了,记得从进入宜州府,他学着那些贵族的样子也搞了条丝巾之后,就从来没有洗过,如果被浮柔发现了破绽,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柯丽?”浮柔睁大了眼睛,心无戒心地她自然要被自己的哥哥牵着鼻子走了,眨眼之间,她就忘了那种古怪的味道。 浮梁点点头,他不敢再掏出自己的丝巾,只能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悄悄溜走了。 “柯丽,你在想什么呢?”浮柔在开门见山,毫无策略性的开门见山。 “呀,浮柔姐,你来了。”柯丽连忙打了声招呼。 “他怕你太累了,让我来帮你。”真是……大言不惭,浮柔是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哦……她能帮上倒忙。 “谢谢浮柔姐。”柯丽甜甜的笑了。 “自己姐妹还客气什么。”浮柔眨了眨眼睛:“你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没……没想什么。”柯丽的脸红了。 “怎么?对我这个姐姐也不能说吗?”浮柔用起了激将法。 “我……我真没想什么。”柯丽解释着。 “哼!”浮柔哼了一声,露出副生气的样子。 两个没有心机的女人凑到一起斗智,不但场面很滑稽,而且攻防转换非常迅速,战斗结束的也很迅速,根本就没有看头。 柯丽忸怩了片刻,最后觉得应该把自己的心事告诉给姐姐,要不然太不够意思了,她红着脸说道:“浮柔姐,你痛吗?” “痛?痛什么?”浮柔莫名其妙的反问道。 “就是……就是……就是你和他睡在一起的时候,你痛不痛?”由柯丽的懵懂可以看出。开设生理卫生科目具有无比重大的历史意义! “你要死啊!小丫头!!!”浮柔象被火烧到了屁股一般,嗷地一声窜起老高,眨眼之间,她的脸红得好似能滴出水来,土族人的风气很开化不假,但也没到能旁若无人谈论房中事地份上。 柯丽被吓傻了,呆呆的看着浮柔,不知道说什么好。 浮柔来回踱步。眼神不时的瞟向柯丽,而柯丽的眼神也在不时的瞟向浮柔,浮柔走了几圈,突然跑到了门口,打开门向外看了看,随后把门关得紧紧的,划上了门插。象做贼一般溜了回来:“你……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的?” “我……我就是想问问。”柯丽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刚才浮柔地尖叫声可真把她吓坏了。 “你还小,不到问这个的年龄!”浮柔摆出副大人的样子,绷起了脸。 “你痛不痛?”在胆怯中还能坚持自己的心念。可见柯丽的坚强! 浮柔一阵头晕,看样子一定要说了?回想当时,她的第一次等于是被钱不离用强霸占的,浮柔不禁重重地点了点头:“痛!!”虽然钱不离后来一直对她很好。但她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委屈。 “那我怎么不痛?”柯丽惊讶的追问道。 浮柔用双手捧住了头,半天才有气无力的回答道:“你当然不会痛,你还没到痛的年纪呢!”浮柔对钱不离与柯丽之间地事情心中有数,钱不离一直在顾虑柯丽的年纪小,才始终故意装傻的。 “那我大了也会痛?”柯丽在分析着。 浮柔认真的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个小丫头将来肯定是钱不离地女人,那当然会痛了! “原来是这样。”柯丽眉开眼笑的长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到手中的账本:“哎呀,时间来不及了,浮柔姐你先坐一会,我要算帐了。” 浮柔感觉到里面肯定有误会,可惜她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想不通就不想,这是浮柔的原则,她看着柯丽全神贯注的翻阅着账本,看了会又觉得没意思,遂拿出自己的宝贝弹弓把玩起来。 ※※※在钱不离的客厅中,正有几个人在谈笑风生,除了钱不离、程达、阎庆国以外,屋子里多出了一个人,正是接替李霄云镇守福州的孙仲德手下地副将,路建平,他带着一千士兵护送着民夫来到宜州,给钱不离送来了不少辎重。 桌子上有一只木匣,匣中静静的躺着一把弯刀,这是钱不离亲手为了搏杀设计的,造型显得非常古朴,在刀锋的曲线上,钱不离参考了自己那个世界马刀的曲线,但是在宽度和厚度上却增加了不少,因为在冷兵器时代,士兵们穿着沉重结实的铠甲,如果完全照着马刀的样子来,无疑是给自己的对手挠痒痒。 刀柄上缠着黑色的麻丝,这种东西可不是为了好看缠上去的,在剧烈的碰撞中,有麻丝的缓冲,可以避免手掌被震伤,而最关键的作用则是麻丝可以吸汗,不管战斗多长时间,只要刀的主人还有力气握住刀柄,刀就很难脱手。程达等人腰中的长剑剑柄,都是用两片软木固定上去的,两两相比,刀柄的设计要高级得多。 钱不离拿起战刀仔细端详了片刻,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把刀扔给了阎庆国:“你和程达较量一下。” 阎庆国接过战刀苦笑道:“大人,我本来就不是程将军的对手,这东西我用着还别扭,不是成心让我挨打吗?” “程达,你不要还手,只是试一试。”钱不离笑道。 “好嘞!”阎庆国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虚空劈砍了几下,体验一下刀的力道,随后转向程达:“将军,请!” 程达微微一笑,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静立不动。 阎庆国猛踏一步。挥刀由上而下,直劈程达的头颈,雪亮的刀光带起了尖锐的风声。 程达神色一凝,显然这战刀的凶猛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手中地长剑斜着挑起,迎上了刀光。 锵地一声,程达地长剑向下一沉,战刀却被崩得直立起来。阎庆国的眼睛一亮,右手用力握住刀柄,战刀再次呼啸着劈下,比第一次的速度还要快。 程达屏住了呼吸,挥剑迎上,磕开了战刀,但马上又迎来了第三次重劈。这一次程达借助自己高超的武技磕开战刀之后,却身不由己的退了一步。 “停!”钱不离看到阎庆国的动作过于凶猛了,生怕他们两个人伤到一个,连忙叫停。 “痛快。真他妈痛快!”阎庆国意犹未尽的挥动着战刀,大声嚷嚷起来。 “程达,怎么样?”钱不离笑道。 “大人,这种战刀确实凶狠。不过……还是不如长剑,长剑有很多精妙的招式,如果我刚才反击地话,绝对可以刺杀庆国。战刀大劈大砍,破绽太多了!” “程达,武技如你,在战场上能有多少机会用上招式?”钱不离笑着摇摇头:“又能有多少人的武技能和你差不多呢?在我天威军数万将士里,你的武技也算是排在前几名了。你想想,那些武技不高但力气大的人,佩戴上这种战刀,会爆发出什么样的战力?” 程达和路建平等人对视了一眼,都沉思起来。 “在我看来,剑是兵器中的君子,文雅有余,但杀气不足,而刀是兵器中的平民,不需要长时间严格地训练,也不需要高超的武技,人人都可以使用,用起来却粗豪狂野、凶狠犀利!”钱不离缓缓说道:“程达,你用战刀和阎庆国较量两下。” 阎庆国一愣,极不情愿、苦着脸把战刀递了过去:“程将军,下手轻点啊!可别真的误伤了我!” 程达接过战刀舞动了两下:“你小子,刚才瞪着眼睛和我玩命的时候想什么了?怎么不知道轻点?这叫现世报、来得快,你就接招吧!!” 阎庆国拔出了自己地长剑,涎脸笑道:“程将军,我还没娶媳妇呢,您可得悠着点。” “我要砍也是砍到你的脑袋,砍不到你下面,你紧张什么?”程达难得幽默了一句:“小心了!” 阎庆国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程达呼喝一声,举起战刀劈了下去,这一刀他全力而发,刀光比阎庆国施展时清淡了几分,但风声却锐急了数倍,气势惊人。阎庆国神情大变,一边拼力挥剑上挡一边向后退去,锵亮一声响,阎庆国手中的长剑竟然齐腰被震断。 阎庆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一边甩着腕子一边向钱不离叫道: “大人,您看、您看,程将军在公报私仇啊!” 程达也吓得不轻,他把战刀交在了左手,和阎庆国一样甩动着手腕,劈断长剑之后他马上全力收刀,虽然及时收缓了刀势,让阎庆国得以安全退出攻击范围,但他的手腕却在隐隐做痛。 “程达,怎么样?”钱不离才缓过神来。 “大人,战刀地凶狠在长剑之上,不过我用长剑也可能劈断庆国的长剑,孰强孰弱还不好说。”从小就练习刺枪和长剑的程达毕竟对长剑比较有感情,他内心里无法承认有一种新的兵器在实用性上压过长剑。 “你啊,就是做事太认真了,不过……正是因为你认真所以我才让你担任亲卫队队长的。”钱不离笑了起来:“你们说说,用战刀劈砍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好像有多大力气就能使出多大力气。”阎庆国说道。 “用长剑的时候,我很冷静,用刀的时候……有些狂热。”程达还是那么认真。 “路建平,你呢?看他们使用战刀有什么感觉?”钱不离转向路建平问道。 “这个……很威风,很……猛!” “不错,一个‘猛’字说出了刀地真意!”钱不离点了点头:“程达和庆国说的也没错,长剑是用来击刺的,一剑刺出总要留有余力,如此才能应对后面的变化,而刀却大开大合、全力攻击,刀的破绽也多。 不过你们想一想,两军交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气势!当无数个士兵不顾自身安危,狂热的挥舞着战刀的时候,那种气势可以让任何对手胆寒!”钱不离对用刀取代剑有信心,在他那个世界春秋战国时期,剑才是主要的兵器,但到了宋朝以后,刀就逐渐取代了剑的位置,如果刀没有优势的话,历史是不会选择刀做为战争的主角。 程达等人默默点了点头,他们被钱不离说服了。 第一八七章 讨人嫌的忠心 钱不离重重的把战报拍在了桌子上,厅中鸦雀无声,程达等人不敢说话,杜兵派来的五个信使怯怯的站在下方,连头都不敢抬。 钱不离感到极度不舒服,他一手缔造的天威军就是他的宝贝疙瘩,带着这支军队从雪原城打到福州,又从福州打到宜州,不管是大战小战,很少有一次就损失上千的人记录,这回一下子就折损了四千人,孟铁头的第三团甚至险些被打残,损失太大了! 侧面摆着那几个信使做出来的沙盘,为了更准确,他们每个人先做了一个,然后互相对比,一起做出一个完整的沙盘,虎石台方圆的地势清清楚楚的在沙盘上显示出来。 钱不离扫了沙盘一眼:“霄云,你怎么看?” 李霄云略一犹豫,直言道:“大人,杜将军那一战是必打的,他已经失了先手,让桂明步步进逼,如果杜将军还是隐忍,我们的大军就危险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的损失太大了!”钱不离无奈的摇了摇头,杜兵还是经验不够啊!不过……他钱不离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自己严令杜兵保存实力、逼得杜兵不敢主动寻求战机的话,天威军也不至于必须要用一场血战来挽回颓局。 李霄云走上前观察了沙盘片刻,抬头道:“大人,末将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连我是什么性子都不知道么?”钱不离摆摆手:“你说吧。” “记得大人原来的计划是在东西两军于洪州汇合之后,把铁浪军团吸引过来,然后退入宜州,在宜州一线坚守,大人这个计划是非常稳妥的。不过局面的发展却超出了我们的估计,罗斯帝国与合众国点燃了战火,清州有无数难民作乱,这些让内阁疲于应对。大人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临时改变计划。命令大军北上通州,把坚守之地定在了洪州北线,大人……您犯了一个忌讳,您太贪了!” 程达、杨远京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拼命向李霄云使眼色,想让李霄云闭嘴,但李霄云却象什么也看不到一样,侃侃而谈。 钱不离神色不变:“你继续说。” “大人不止太贪。还太急躁了,我天威军到现在不过实占了一个福州,虚占了宜州、通州和雍州,以一州之地怎么能和一国对抗?这就象一个矮子和一个巨人对抗一样,哪怕那巨人百病缠身、虚弱不堪,可他一脚就能把矮子踩倒!” “我天威军现在还不到三万人,如果按照大人的计划退回宜州。 一军守住三眼井,一军守住营盘谷,再加上我军有六千骑兵来回策应,短时间内铁浪军团无法打进宜州!可是大人把坚守之地改在通州。我军就被动了,四州之地只是说起来好听而已,但处处是破绽。偌大个洪州,我军只有两千余士兵驻守。如果在洪州出现一支敌军的偏师,我和浮将军必须要东进洪州才能确保前线大军的安全,我知道大人已经预防了这一点,所有只派任将军去支援前线,而把我们都留在这里,可是。 ……到时候宜州怎么办?让孙将军再派人过来么?拆东墙补西墙? 大人,您这是冒天大的险啊!” 程达等人冷汗都出来了,谁都没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李霄云较起真来言词如此锋利。程达已经在用目光哀求李霄云,可李霄云却越说越激烈。 “大人,您看这里!”李霄云地手指点向了怒江:“通州和洪州以怒江为界,怒江流奔雍州之后,北上临州入海。现在我军已经使出了全力,才堪堪能挡住铁浪军团地攻势,如果内阁从临州等地抽调常备军,征召商船运往洪州的话,我军该如何应对?” 程达连忙反驳道:“现在汛期刚过,江河的水流依然迅急,想逆流而上往洪州运兵,并不容易做到。” 李霄云淡淡的说道:“只是不容易,不是做不到!” 杨远京道:“可是抽调常备军需要时间,从整顿完毕,到把常备军运到洪州,怎么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已经秋收了,我们只管撤退就是。” 李霄云道:“如果把兵运到雍州,然后由雍州进击洪州呢?” 程达道:“霄云你不要忘了,雍州刺史魏悲回是我们的人!” 李霄云冷笑道:“魏悲回能做什么?征集乡勇攻击内阁的军队吗?” “好了,你们争吵什么?!”钱不离轻轻拍了下桌子:“霄云,还有要说的么?” “大人,您总说我们实力薄弱,必须要用战略上地优势去缓解战术上的压力,可是您却命令杜将军死守通州,逼得杜将军用战术上的拼搏去弥补战略上的劣势,这一次损失惨重,并不怪杜将军,他已经尽力了!” “那怪谁?怪我么?”钱不离的语调转冷。 李霄云的脸色一白,但马上又挺起了胸膛,不过他没有对到底怪谁的问题发表看法:“大人,现在不是怪谁不怪谁地问题,我们不能再死守虎石台了!” “妈的!”钱不离骂了一句,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苦笑道:“怪不得历史上有那么多忠臣蒙冤的,确实让人恼火啊!!” 程达等人听到钱不离说一声‘妈的’,神情全变得紧张起来,直到听到了下面地话,才不约而同一起长松了口气。李霄云面露激动之色,扑嗵一声跪倒在地上,朗声道:“大人,末将自知罪责深重,甘愿受大人责罚!” “你行了吧!看出来我没有责怪的意思,还和我玩这套?要是你在骂完我之后马上给我请罪,我倒是能相信你的诚意。” 程达等人哄笑起来,李霄云讪讪的站起身,他确实是看出钱不离没有责怪他地意思才下跪的,不过他不是在演戏。而是因为感动。为钱不离的心胸所感动,谁知钱不离故意曲解他,做为属下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钱不离缓缓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了几圈,叹道:“我们从雪原城出来的时候,兵马只有三千,在短短的时间里,我们就发展成了数万大军。我们太顺了!可以说,我们同心协力完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我认为,我们以后还能完成不可能的事情。 霄云说的没错,我的胃口太大了,过于冲动,一心想趁着好机会多捞些本钱。却忽视了其中的风险。” 李霄云接道:“大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准备接应大军后撤吗?” “撤是不能撤的,最起码不能平白无故的撤军。”钱不离摇了摇头,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我一向以为自己很聪明。可也在顺境中变得头脑发热了,现在让我们一起努力,把顺境赠与桂明吧,考验考验他。看看他的定力怎么样!” 钱不离走到沙盘处,看了片刻,抬头对杜兵派来的信使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一会我给杜兵回一封信,你们连夜赶回去把信交给杜兵将军。” 几个信使齐声应命,离开了房间,而钱不离对着沙盘沉思起来。 ※※※宜州府的南门处,有一家衡顺酒店。也许是因为店主人缺乏竞争手段,也许是因为地处太偏僻,光顾这家酒店地客人一向很少,长此以往,连店小二都长了脾气,看到客人进来总是用懒洋洋的腔调搭茬,在这种恶性循环下,客人更加少了。 就算没开过酒店的人也知道,每一天的中午和晚上才是酒店营业的黄金阶段,这家衡顺酒店倒好,竟然早早就关上了门,门口挂着歇业的牌子。店主人的心情大概很不少,竟然把酒店地店小二给赶了出来,他们无处可去,只好跑到对面的烧饼摊前聊起了闲话。 酒店的二楼,三个人围着在一张方桌周围,而在另一边,有两个汉子正跪在地上。 “你们先下去吧。”正中间的人说话了,他地衣着华丽,但相貌很普通,双眼开合间总是露出丝疲惫,唯一可怪的是他的头发和胡子,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而胡子却黑如墨汁,从胡子上可以判断他的年纪不是很老,但头发却白得惊人,可能是因为往日里地工作过于耗费他的心血了吧,这种猜测正好可以解释他眼中所露出的疲惫。 跪着的两个汉子连忙站起来,走下了楼梯。 坐在中间的人用手揉着自己的眉心:“辛老,翠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手臂是废了,肩膀上的肩胛骨也被劈断,两处的创口太大,失血过多,医生说主要看翠小姐地体质了,如果能撑过去三天,就有希望,要不然……”辛老叹了口气:“那家伙真是下了死手啊!够狠!” “如果换成我,我也会下死手!”坐在另一边面无表情的人接道。 “小丫头很是要强!竟然强撑着把消息转述给牛家兄弟才昏迷过去。”坐在中间的人叹道:“由此可见那钱不离在福州造了多大的孽! 天怒人怨,不由人不憎恨啊!” 三个人暂时沉默起来,过了半晌,坐在中间的人接道:“现在先不提我们能不能和那个人合作,护真,你对天威……怎么看?” 那面无表情的人说道:“上一次的福州刺杀,我的人没有出手,他亲眼看到钱不离手中有一把短筒样的东西,接连发出巨响,短筒中还隐隐有火光喷射。每一声巨响发出,我们那些动手的兄弟就有一个人倒飞出去,象被一根无形的弩箭射中了一样。” “莫非……那天威就是能连发弩箭的武器?” “不是!弩箭的速度再快,也能留下点痕迹,我的人从头看到最后,一直到那些兄弟全军覆没,也没看到那短筒里有什么东西飞出来!”那面无表情的人缓缓说道:“再说,那声巨响是怎么来的?如果那短筒是发射弩箭的话,每一箭之后必须要拉开弦才能射出第二箭,怎么可能连发?” “不错。是这个道理。”面无表情的人接道:“我的人等了一天一夜,跟着福州士兵找到了埋尸地地方,又等了一天,在夜晚把尸体挖了出来,不过……那些尸体都被人用剑砍得不成样子,他在每一具尸体上都仔细察看了很长时间,什么发现也没有,尸体上的伤口也被毁了,他没办法做出任何判断。” 辛老叹道:“钱不离竟然能在重伤的时候想得这么周到。这个人……的确是不好对付!” “后来我的人去找余家宁男爵商议,可惜那愚蠢的男爵大人竟然认为钱不离已经重伤不治身亡,生怕我的人也在里面占上一份功劳,竟然拒而不见,哼哼!可要真谢谢他了,否则,我的人也不可能活着回到宜州来。” 坐在中间地人冷笑道:“愚蠢的人总是随处可见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福州的密谍交给他余家宁不过一个月,他就搞的全军尽墨,这种人还是早死早安生,省得拖累我们!” 面无表情的人沉吟片刻。接道:“这次综合翠小姐得到的消息,我们可以看地出来,那天威是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能发出震人心魄的巨响,杀人于无形之中。如果那天威能不停连击的话……”他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个寒噤,太可怕了!如果这种武器能不停地连击,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三个面面相觑,无意中提出来的可能性,让他们内心都在发寒,良久,辛老突然拍了下桌子:“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殿下……哦不,陛下肯定知道天威的可怕。他不希望别人接触到天威,所以才启用了那个人,绕过我们单独行动,他怕我们对天威……” “陛下确是过于多疑了。”坐在中间的人苦笑道:“我们有天大地胆子也不敢把天威私自匿藏起来啊。” 面无表情的人突然道:“翠小姐说……那个人说的是‘殿下’?莫非他还不知道殿下已经继位的事情?”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能顺利的把天威送出来,陛下肯定不会让他和外边的人联系地!呵呵……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们的人,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陛下有如此厉害的手段啊!那位将军倒真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冒着危险帮了我们一把,只不过他不愿意和我们合作,发觉泄密竟然连自己人也杀,我们就是想帮他也无从下手啊!” “大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坐在中间的人沉吟片刻:“让那些刺客去刺杀钱不离吧,那位将军迟迟没有动手,应该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大家都是同一条路上的人,我们尽可能帮帮他也好。” 辛老道:“大人,钱不离的防备很严,而且他知道有刺客欲行刺杀,他们肯定会有去无回的!” “我就是让他们有去无回!”坐在中间的人冷笑道:“钱不离已经知道有这么一批刺客,留着他们也没有什么用了,如果派他们出去行刺,当钱不离把他们杀光之后,心中的警惕心必然减低了不少,也许。 ……那位将军就能抓住机会了。” “大人,那些刺客上一次与钱不离的亲卫打过照面,我们应该毁掉他们的脸,否则万一被钱不离的亲卫认出来,那位将军可就被连累了!”面无表情的认缓缓说道。 “好!”坐在中间的人大声赞道,随后用欣赏的目光看了过来: “护真,你的思虑真是越来越周到了,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今天……要坏了大事啊!” “大人,您过奖了。”面无表情的人依然是面无表情,好似‘大人’在夸奖别人一样。 辛老说道:“大人,那公主那边我们就放弃了?” “该做的我们还是要做,宜州的水越浑对我们也有利,呵呵……公主那边我自有办法,辛老就不必多问了。”坐在中间的人一边用手揉着眉头一边缓缓说道:“倒是那位将军的态度颇让我头疼,我是不是应该去和他谈上一次呢?” “使不得!大人,太危险了!” “你们要知道,殿下绕过我们,让那位将军单独行事,正是担心我们帮了倒忙!如果我们能在里面出上一把力的话……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啊!” “但……但那位将军根本不想和我们合作!” “事在人为么,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坐在中间的人陷入了苦思中,他头上的白发显得更加耀眼了。 第一八八章 末测 柯蓝坐在石凳上,呆呆的看着面前飞舞的彩蝶出神,她的年纪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根本无力控制自己的心情,有些东西一旦付出便是覆水难收,柯蓝的心情很不好。 就在早晨,钱不离从公主那里出来,说是要去操场监督士兵们更换装备,柯蓝抓住机会装作毛手毛脚跑上去,正和钱不离撞了个满怀,随后又栽倒在地上。她想得挺好,当日钱不离和柯丽不也是因为各种摩擦开始的么?她和钱不离没有发生摩擦的机会,她就要自己制造机会,柯蓝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赌在公主的施舍上,她要学会自己去争取。 谁知结果和她想的迥然不同,钱不离不但没有伸手把她搀扶起来,反而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她,一个女孩子能好意思在地上趴多久?柯蓝非常委屈的自己爬起来,一路泪奔而去。 这种结果很难说怪谁,如果柯蓝去‘算计’别人的话,也许早就成功的进入了开始阶段,但钱不离最大的特长就是善于见微知著,而柯蓝的计划则显得过于幼稚了。 首先,柯蓝冲过拐角跑过来时,和钱不离还有三米的距离,这种距离是不应该撞上的,而且钱不离还伸手扶了柯蓝一把,怎么就把人扶倒了?换成另外一个世界,钱不离会马上警惕起来,这不是目地在于讹诈的仙人跳么? 钱不离对柯蓝很信任,可怎么也不明白柯蓝到底想做什么,故意撞自己一下对柯蓝有什么好处呢? 满心不是滋味的柯蓝不知道钱不离的想法,她恨恨的拾起石子,打向彩蝶,她当然不会打中,彩蝶飘飘升高,飞过了墙头,消失不见了。 “柯蓝,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柯蓝的身后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柯蓝吓了一跳。回头望去:“青荷姐。你怎么进来了?”青荷是厨房的伙妇头目,为人和气、吃苦耐劳,还极能体谅别人,青荷原来的丈夫是一个教书先生,不过死得早,她早早就成了寡妇,为谋生计只好托人来到宜州府邸里做饭。她在这里已经做了很多年了,凭着人品得到了仆人们的认同。而且她已经跟着她丈夫看了不少书,肚子里故事很多,这点是最让仆人们喜欢的,茶余饭后,仆人们的乐趣不外是凑到一起聊聊家常里短,肚子里有些墨水地青荷自然成了围拢地中心。柯蓝在没意思的时候,总是跑到外边去听故事。仆人们对她这个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非常尊敬,虽然都是仆人,但仆人与仆人之间的差别可大了!青荷也对柯蓝曲意逢迎,两个人的关系很亲近。 “殿下要吃鸡蛋羹。我做了些又找不到你,只好自己送来了。” 青荷微微一笑,也坐在石凳上。 “什么?那不成的!”柯蓝有些急了:“真是胡闹,殿下想吃鸡蛋羹怎么不让内厨做?殿下不能随便吃东西!!”说完柯蓝站起来就要跑。 钱不离对姬胜情照顾得很严密。外院蔬菜瓜果的东西送来之后,必须要经过严格的检验,姬胜情想吃什么,都要那些从福州带过来地厨师、仆人去做。就连上次去倪明的府邸开酒会的时候,姬胜情始终没有喝一口酒,想喝只能回来喝,这是钱不离的要求。姬胜情自知身份重大,而且她又不是一个贪吃贪喝的女孩子。在这方面她很配合钱不离。 “小丫头,你急什么?”青荷一把拉住了柯蓝:“你看你们这规矩!蛮大的!我好心好意送吃的都被人赶回来了,你看那。”青荷用手一指,小路后不远处有个端着托盘地小姑娘正怯怯的看向这里。 柯蓝听到鸡蛋羹被退了回来,不由松了口气:“青荷姐,下次你可不能这么冒失了!要不然会被人怀疑别有用心,那顾大人会把你抓起来的!” “我还不是因为听说内院没有鸡蛋了,就巴巴的做了鸡蛋羹送来,谁想到我这是热脸贴人地冷屁股呀!”青荷看起来一脸不高兴,挥手道:“你过来!” 那小姑娘听话的捧着托盘走了过来,青荷端起碗把鸡蛋羹喝了个干干净净:“别以为就你们敬着公主殿下,殿下那么个好人,全天下谁不敬着呢?怎么就当我们是坏人!” 柯蓝笑道:“青荷姐,你可别多心,这是规矩,他说过,没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是不能坏的!” “你先回去吧。”青荷打发走了那小姑娘,突然神秘的一笑: “他说过?他是谁?谁是他?” 柯蓝当时脸就红了:“什么呀……” “柯蓝,你瞒不了我地,我也是过来人。”青荷笑了起来:“看你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的,没事总自己躲起来出神,嗯…… 你的年纪也该思春啦,嘻嘻……” 柯蓝大窘,推了青荷一把:“青荷姐你别乱说!” 青荷笑得腰肢乱颤:“小脸倒是挺薄的,还急了呢!” 柯蓝窘迫的转过了身体:“青荷姐,你要是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你这傻丫头呀。”青荷收住了笑声,用胳膊碰了碰柯蓝的腰: “柯蓝,和姐说说,你相中谁了?唉,不知道哪个年轻人能有这般福气,如果有什么难处的话,姐姐可以帮你想办法嘛。” 柯蓝神情一动,旋即面色又变得黯然了:“和你说了也没用,他……他才不会看上我呢。” “看看,我没说错吧,咱们柯蓝真就思春了呢!”青荷露出了微笑,伸出双手硬把柯蓝扳了过来:“那是谁呀?眼睛长那么高!咱们这么漂亮的柯蓝能垂青他,是他几辈子修来地福气,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柯蓝眼中泛起一丝苦涩,她躲避着青荷的目光:“没用的,青荷姐,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他……” 青荷眨了眨眼,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柯蓝,你不会是喜欢上……钱将军了吧?”其实这个问题很好猜,能自由进出内院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而能让公主侍女身份的柯蓝自惭的,只有一个人。那正是钱不离,如果柯蓝喜欢的是守卫在内院地亲卫,绝不会变成这种样子。 柯蓝身体一震,头垂得更低了。 “钱将军英名神武,人长地也很英俊,而且现在还没有成家,你喜欢上他……倒也不奇怪。”青荷叹了口气:“柯蓝,钱将军知道你的心意吗?” 柯蓝摇了摇头。 “如果你喜欢上的是别人,姐可以帮你撮合一下,可是你喜欢的是钱将军……”青荷苦笑了一声:“我这样的臭婆娘要是往钱将军跟前凑,还不得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小伙子砍翻了?我可就变得更丑喽……” 柯蓝被青荷逗得‘噗哧’一声笑起来:“青荷姐。谁说你丑了? 你很漂亮呢!” “再漂亮的人被砍上十七、八剑还能漂亮得起来么?”青荷白了柯蓝一眼:“何况姐都这样老了,还什么漂亮不漂亮的!不用你甜言蜜语地哄姐姐开心,姐说了帮你想办法就一定会帮你想办法!”说完青荷沉思起来,想和钱不离攀上关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想给钱不离做媒……凭她的身份更是做梦,这是个天大难题。 柯蓝也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青荷,她是真的需要帮助啊!其实哪怕钱不离把大部分热情都放在姬胜情身上,只分给她柯蓝一点点,她就满意了。可惜现在钱不离对她的态度连轻视都算不上,根本就是无视,这才是柯蓝最受不了的地方。 “有了!”青荷突然拍了下巴掌。 “青荷姐。你真地有办法了?”柯蓝的眼睛亮了起来。 “柯蓝,你可以去求殿下呀!不管怎么说,那钱将军也是殿下的部将!只要殿下一句话,你们不就可以在一起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傻丫头,事关你的幸福,有什么不好意思地!” 柯蓝的眼睛又变得黯淡下去,她摇了摇头:“青荷姐,不行的,殿下……殿下知道我的心思。” “知道了怎么还不帮你一把?对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那柯丽和你一样,都是殿下地贴身侍女,可是……按照年纪,殿下应该先把你给出去呀?怎么会先把柯丽送给钱不离呢?” 柯蓝苦笑一声,眼光看向了别处,有些事她是绝对不能说的!钱不离和姬胜情的恋情是一个秘密,别看柯蓝的情绪不稳定,但从小就受过贴身侍女训练的她明白,泄漏了主人的秘密绝对是一项不可饶恕的大罪。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几个亲卫的身影,青荷伸了伸舌头站了起来:“柯蓝,我先走了,回去再帮你想想办法,要是被人赶走,那还有什么脸面。”内院地巡逻一向很严,如果有外院的仆人逗留的时间长了,轻则被人赶走,重则被送到顾坚那里审查一番,所以外院的仆人都不敢在这里停留过久的。 “青荷姐,我送送你吧。”无依无靠、内心愁苦的柯蓝非常感激青荷的关心。 “都是自家人,送什么,你没事的时候多去我那里走走,陪我说说话,我来这里找你很是不方便。”青荷笑道。 “好的,青荷姐。” ※※※ 偌大的操场鸦雀无声,李霄云第二团的全体士兵默默的站在操场上,他们的目光都凝注在钱不离的身上。 钱不离的后侧有几十个巨大装满了稻草的木箱,士兵们一个接一个走上来,扔掉手中的长剑和巨盾,在箱子里拿出一把带鞘的战刀,又走到后面的马车上接过一面圆盾,随后回归队列。 钱不离下了决心从第二团开始更换装备了,第二团的战力在毒龙旅排行第二,军中的骨干力量都是原来从雪原城出来的老兵,剩下的也是在土族人中精选出来的精装汉子。 巨盾已经不需要了,原来姬周国地士兵装备巨盾是因为在血战中他们不只要保护自己。还要给后面的刺枪手提供保护。现在一面盾牌能保护好一个人就可以了。 复杂训练的教官以杨远京为主,阎庆国为副,钱不离已经把刀法都传给了他们,当然,钱不离并不是武学大家,所谓的刀法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从那个天天玩游戏的妖魂中问出来的。 刀法很简单,全是看一眼就能学得形似的劈砍动作。刀意更简单,只有两层境界。 其一为山倾,每一刀挥出必须要心志坚决,倾尽全部体力和心力去攻击,没有任何犹豫。 其二为残心,每一刀挥出还是倾尽全部精神,绝非故意残留一点预防反击力量。但经过多日训练之后,自然会在刀势用尽地瞬间,会留下备攻的余力,犹如茶杯中的水倒出之后。杯底却尚残留着一点水,这就是‘残心’。 据说,境界达到了残心之后,每一刀之间的衔接都会变得非常紧凑。使刀的人可以很自然的把那丝余力转化成下一刀的爆发力,战刀地杀伤效果会成倍增加。 钱不离当时很有些惊疑,因为这心法看上去很象他那个世界小日本的刀意,他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之后,结果却被妖魂耻笑了一通,妖魂说这刀法本就是大唐哥舒将军的独门刀法,和日本人屁关系都没有,倒是当时哥舒将军帐下有一批日本来地雇佣军。他们很可能学了哥舒将军的刀法之后才回到本土发展出自己剑道的。 钱不离又问第二层之上的境界是什么,妖魂支支吾吾说不个所以然来,看样子她所学地也是有限。 钱不离没有追问下去,他要的是一群勇武的士兵,而不是一群厉害的武技家,按照妖魂所说,当年哥舒将军的士兵只需一个月就能练成山倾,一年之后活着的大部分士兵都掌握了残心的境界。钱不离的要求并不高,这些士兵们能有力、有效地杀伤对手,而不是白白送死就可以了。 相比较而言,李霄云治军要比任帅严厉,上千余名士兵领到了战刀之后,不管心中有多么好奇,也没有人敢把战刀拔出来看个究竟,甚至连手握刀柄的士兵也没有,换完装备的人都在队列中笔直的站着,等待着上官的命令。 “霄云,你一定要多督促些,尽快让士兵们熟练战刀。”钱不离缓缓说道,他现在深刻的体味到,他那个世界中国的改革为什么总要搞试点了。路建平这一次一共送来了五千柄战刀,但钱不离只拿出了一千柄让士兵们更换装备,虽然他明知刀的前途光明,也不敢大换血,只有在第二团掌握了刀法之后,上前线打了一仗、有了效应,他才能下最后的决心。 “大人,您放心吧!”李霄云点头应道,他的腰间早就换上了长刀。 有很多上位者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失,更有很多臣子千方百计捧自己主子的臭脚,为主子弥补遮盖,这是授命于天、把君主神化之后的可笑产物,其代价却是昂贵的,那便是进入了一个循环的怪圈,新的家族按照上天的旨意取代旧的家族,过了数百年,又会被其他家族取代,曾经是最先进的文明一次又一次的残破,一次又一次的再生,始终无力也不愿将目光转向远方,以至于错失了上千年的机会。 钱不离认错之后马上改变自己的部署,这种举动没有造成不良后果,相反,连喜爱战刀的阎庆国也对第二团换装有几分犹豫的时候,李霄云第一个摘下了自己的长剑,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支持钱不离。 威严并不是靠谎言和遮掩来维续的。 程达的造型就有些怪异了,他舍不得扔掉长剑,又明白自己身为亲卫队长应该做出表率,最后把战刀挂在了自己的右侧,一个人佩戴了两种武器。钱不离看到程达之后戏说道:“刀剑合壁、天下无敌!”可惜的是……程达不懂钱不离这句话的意思。 有程达做表率,众亲卫们也挂上了战刀,当然,杨远京和阎庆国是例外的,身为教官可马虎不得,无奈摘下了长剑的两人当时颇有一番唏嘘。 杨远京跳下点将台,走到士兵身前,锵地一声,拔出了战刀,大喝道:“拔刀!” 下面的士兵们一起拔出了战刀,高举过头顶。 李霄云的第二团训练的时间最长,毒龙旅其他的团分兵两路北上的时候,李霄云还镇守福州,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训练上,虽然战刀的感觉有些怪异,但士兵们的动作依然整齐化一。 “大人,我们回去吧。”程达看到钱不离依然笔直的站在点将台上,不由低声劝道,训练有李霄云等三人已经足够了。 “不急。”钱不离笑了笑,第一次让任帅的第一团改用长刀的时候,他曾经陪着士兵们一起训练了数天,这一次他也要坚持下去,不亲眼看着他总有些不放心。 第一八九章 阴谋策划 “庆国,不行了吧?不能喝了可别撑着,明天还要训练呢!”杨远京端着酒碗怪笑起来,既然是拼酒,小小的酒杯怎么够用?杨远京和阎庆国已经对上了海碗。 阎庆国盯着手中的酒碗犹豫不决,其实他的酒量不错,喝下这一碗倒不会如何狼狈,但是他担心自己喝起了性子,再控制不住自己,那样会耽误事的。 “爷,让我来吧!”靠在阎庆国怀中一个长得有几分妖娆的女人挺起了胸膛,只是这一挺胸,她胸前的高耸和阎庆国贴得更紧了。 玉香院,一个很俗气的名字,从名字可以推断出,这里应该不是一个适合上流人物聚集的场所。事实上也确是如此,玉香院在宜州府中只是一家二流的青楼,杨远京和阎庆国带着几个弟兄跑到这里找乐子来了。 自从钱不离谋夺了叠燕楼的产业之后,叠燕楼对天威军的高级将官是无条件开放的,虽然叠燕楼的设施要比玉香院豪华,妓女也要比玉香院的漂亮,而且去叠燕楼他们还不用自己掏钱,但杨远京和阎庆国还是选择了这里。 倒不是他们有眼无珠,叠燕楼好是好,可惜去得多了,会被钱不离痛骂为荒淫无度的,这个‘度’很难掌握,是应该三天去一次还是十天去一次?天威军留守的高级将领中,除了李霄云和程达以外,都被钱不离骂过。 在这种冷兵器时代,功名是要靠命去搏的,任帅已经是毒龙旅的旅长了,在青龙岭上偷袭通州常备军的时候,也依然负了伤,钱不离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将,不是也在福州被人刺杀、受了重伤?今天大家坐在一起呼兄唤弟,明天也许就缺了几个人,所以将官们把生死看得很开。在这个团体里。很少有人能自命清高。当然了,高级将领除外。哪怕是一个刚入伍、年纪不大的新兵蛋子,也会在老兵的蛊惑下,抱住窑子里或黑瘦、或粗陋的下流妓女,奉献了自己的第一次。 士兵们不怕战死,但不能连女人的滋味也没有尝过就战死沙场,那样岂不是白在这个世界上走一遭了。 钱不离清楚军队地习俗,可惜手中没有强大地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力量。最多是加强巡逻士兵的管理,防止出现伤害平民的恶性事件。他知道人性如奔流,只能疏不能堵。 士兵们倒是没有给钱不离惹麻烦,去窑子里顶多花上两个钱,但如果淫掠平民家的女人,会被斩首示众的,而天威军的军饷比帝国四大军团还要高。青楼虽然去不起,去窑子里还够花,所以没有人作奸犯科。 杨远京在叠燕楼被‘宰’过一次,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去豪华的场所了。对二流青楼变得情有独衷,这里地女人虽然不算很漂亮,但也看得过去,而且收费不高。尤其在他和阎庆国分别‘收拾’了玉香院的两位头牌玉姬和香姬之后。有事没事的总往这里跑。 看着香姬抢下了阎庆国的酒碗,杨远京嘿嘿一笑:“庆国,不管怎么说,咱都是爷们,能喝不能喝你给句痛快话,别躲在女人屁股后面。” “哟,杨将军,看您这话说的。我和我家庆国是挨着坐呢,躲在女人屁股后面的人是您吧?” 坐在杨远京腿上的玉姬噗哧一声笑了,从姿势上来讲,杨远京才是躲在女人屁股后面地人,香姬说的有道理。 “还我家庆国?啧、啧,酸哪!真酸!”杨远京摇头晃脑的说道。 “就我家庆国,怎么样?”香姬把手中的酒碗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环抱住阎庆国的脖子,示威一样的嚷道。 阎庆国笑着拍了拍香姬圆满、富有弹性的屁股:“远京,我确实不能再喝了,认输成不成?” “操!和你一起出来就没有个尽兴地时候!”杨远京一仰脖,喝光了酒碗中的酒:“还是以前和李创一起出来的时候痛快啊……” “杨将军,这话你不应该对我家庆国说,应该对玉姐姐说嘛!”香姬嘻笑着在阎庆国耳边说了几句,当时就把阎庆国逗笑了。 “什么话?”杨远京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开头语是一个‘操’字,不禁又气又笑。 “好你个小丫头!”玉姬也反应过来了:“有了汉子就连姐姐也不要了?你等着,等你家庆国走了之后看我怎么修理你!” “嘻嘻,好玉姐,在你修理我之前,先得让杨将军修理一顿吧?这还吃不饱……我把我家庆国让给你好了。” “你这个没羞没臊的小蹄子,敢编排我!”玉姬做势就要扑上去。 杨远京一把抱住了玉姬:“行了,别上她当,你要是把力气用在她身上,你今天晚上可怎么办?”杨远京露出了怪笑。 玉姬脸一红,乖乖的趴在了杨远京怀里。 “天色已经不早了,今天累了半天,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提前去操场呢。”阎庆国伸了个懒腰道。 “成。”杨远京笑着站了起来:“我也得好好睡一觉,今天白天打了个哈欠,正好被大人看到,一脚差点没把我踹趴下,明天要是再犯错,兴许就得挨上几鞭子了。” “你挨打了?哪里?”玉姬急忙掀起杨远京的衣襟,想看看究竟。 “别急啊,在这里看什么?”杨远京伸手抓住了玉姬的小手:“咱们回房,我让你慢慢看,看个够。” “你们说地大人是钱将军吧?”香姬噘起了嘴:“真是的,你们这么为他卖命,他还好意思责罚你们?!” 杨远京和阎庆国对视了一眼,阎庆国伸手搂住了香姬:“小宝贝不说吉利话!明天我真要是被大人责罚了,回来我就好好责罚你!” 香姬虽然和阎庆国做过几次露水夫妻,但阎庆国是一个表面上热情、骨子里冷漠的男人,别看在床上如生龙活虎一般,可舒服完了倒头就睡。一点不考虑她香姬的感受。此刻阎庆国竟然叫她小宝贝。香姬只感到心怀一阵欣慰,红着脸锤打着阎庆国坚实的胸膛:“你坏嘛、你坏嘛!” “嗯……我记得大人哄人的时候说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庆国,你坏得还不够啊!”杨远京笑着冲阎庆国挤挤眼,搂着玉姬走远了。 阎庆国搂着香姬走走停停,一直走到飘香阁前,早已等候着的小丫鬟连忙迎了出来。把两人迎进了飘香阁。 一流青楼和二流青楼之间的差距很大,最明显地就在占地上,叠燕楼占地很大,有二十多座阁楼,当然,里面就有二十多个红牌,叠燕楼就算是爆满。接纳地客人也不会超过三十个,物以稀为贵,够不上档次的客人只能让位。而玉香院只有几座阁楼,除了玉姬和香姬各自占了一个阁楼外。其余的姐妹只能分住一间或几间屋子,这个时代隔音设施是很不成熟的,走进这样的阁楼,往往会听到别人的喘息声、浪叫声。 所以稍有地位的贵族们一般都去一流的青楼。他们喜欢惟我独尊地感觉,大家同乐,你听我的、我也听你的,这样就没了情调。 而三流的青楼通常只有一座阁楼,情况更为不堪,数个或十数个男人女人挤到一个挨着一个的鸽笼里行事,声音、气味可想而知。窑子? 窑子就是指前一个人还在起伏,后面的人已经提着裤子在帘子外等待了。当然,这种火爆的场面只有在一个比较出众地女人沦落到窑子中之后才会发生,不过纵使那女人身体再健康,至多一年的时间,她就会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残花败柳,因为提着裤子等待的男人实在太多了。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地道理人人都知道,可惜很少有人想过那磨刀石的下场,显而易见,那磨刀石会变得无比残破,一如沦落在窑子中的女人。 走上二楼,香姬挥手让丫鬟们退下,她和阎庆国一起向自己的卧室走去,阎庆国搂地愈发紧了,他的右手搭在香姬的右肩上,左手轻抚着香姬的左臂,低声说着情话。不过阎庆国的眼睛却在闪闪发光,因为往日里那些丫鬟在铺好床铺之后,才会离开房间,这一次的情况有些异常。阎庆国虽然已经准备好在第一时间制服香姬,但心还是有些紧张,他们来玉香院确确实实是来找乐子的,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宜州府,没有人敢说钱不离的坏话,换句话说,绝不会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说钱不离地不是,香姬是因为自己心上人受了委屈而口误?真是大笑话!一个迎来送往惯了的女人会有心上人?见多识广、口齿伶俐的头牌会发生口误?此刻丫鬟们出乎意料的退走了,更是让阎庆国相信自己的判断! 门被推开了,阎庆国搂着香姬走了进去,一抬头,正看到一个老人端坐在桌子上,桌子上有酒有菜,却没有动过,看起来那老人在等着什么人。 阎庆国先是一愣,右臂猛然发力,把香姬搂了过来,随后用左臂扣住了香姬的脖颈,右手拔出了长剑,出操场时,为了能保证刀的秘密,他已经重新佩戴上了长剑。 “阎将军,你无需如此紧张,我没有恶意。”那老人用一副沧桑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也没有!”怀中香姬的痛苦挣扎根本无法引起阎庆国的同情心,他的左臂反而越扣越紧,直至把香姬的脸憋得发青,他右手中的长剑也没有闲着,右跨一步,剑锋带着一缕寒芒,挑向了右侧的屏风,因为那是屋中唯一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 哧啦一声,屏风几乎被阎庆国一剑削成两半,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人。 “阎将军真是太小心了,不过……正是您的小心,才赢得了我的信任。”那老人微笑着说道。 阎庆国沉吟片刻,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可我不需要你的信任!” “阎将军。面对着一个伯爵,您应该说‘您’。”那老人笑道: “我只是一个老人,虚弱的老人,你真的没有必要如此警惕,把香姬放了吧,我们先谈谈,就算您最后还是要杀掉我们,也要等谈完了再说。” 阎庆国凝视着面前的老人。心中猛然一动,他见过这个老人,就在倪明举办的酒会上见过! “您想起来了?我们见过地。”那老人已经看出了阎庆国神情地变化。 阎庆国冷哼一声,把怀中的香姬甩了出去,根本不理香姬幽怨的目光,向前走了几步,坐在了那老人的对面:“我警告过你们了。不要来找我!伯爵大人,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您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 “阎将军,一个聪明人绝不会拒绝友谊之手。您再好好想想。” “友谊之手?把我拖入深渊的友谊之手么?”阎庆国冷笑一声。 “早在陛下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宜州,十几年的时间,足够我做上很多很多事了。您不要看我这个老人看起来很虚弱,我撒下地网却是非常坚实的。阎将军,这么长时间,您还没有得到天威,不正是因为孤立无援吗?也许我能给您带去意外的惊喜呢!” “你……”阎庆国听到那老人说起天威,不由勃然大怒,刚想恐吓对方,却发现对方的眼睛在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其中充满了审视。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阎庆国想起了钱不离的提醒,认真回想了一下对方刚才说过的话,背心微微冒出了冷汗:“陛下??你是说……”真是好玄啊! “呵呵……阎将军还不知道吧,殿下已经登基了。” “真地?太好了!”阎庆国激动的站了起来,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缓缓坐下去,脸色逐渐变得冷淡起来。 那老人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陛下已经登基,福州军擅自占领宜州,拒不听内阁、军部的号令,无异于叛乱!人神共愤的钱不离已经离死不远了!阎将军,我的人遍布宜州各地,就算在宜州府邸里,我都可以找到人接应你,有了我的帮助,您完全可以走出困境。谨慎是好的品格,但过度谨慎是不可取地,那样会让你一事无成。如果……您还是坚决独自行事的话,我会让我的人自己想办法谋夺天威,谁能获得成功就要看天意了。” 阎庆国眼中露出一丝怒意,但一闪就不见了。 “如果我的人运气好,阎将军的前途堪忧啊,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做为,您不但功劳得不到,您的能力也会受到陛下的置疑。”此刻那老人已经完全相信阎庆国是自己人了,语中带出了威胁的意味,这份功劳他肯定要插上一脚!别想自己私吞! “如果阎将军还在怀疑我地身份,我可以拿出证物来。”那老人微微一笑,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黑色的牌子,放在了桌子上。 阎庆国不由大感头痛,谁知道这个老头子是拿出了真的证物还是故意拿出了假的?他肯定验看不出来什么破绽。阎庆国眼珠一转,开始转移了话题:“我不是怀疑伯爵大人的身份,而是怀疑您手下人的能力! 如果都是象香姬这样总会说错话的人,我们不合作也罢,呵呵……。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就会给我带来灾祸!” 那老人的目光一凝,转向了香姬:“你说了什么?” 香姬被吓得脸色发白,拼命摇头道:“我没说!什么都没说!” “你不应该在我和杨远京面前诋毁那钱不离,一点点的诋毁都不行!你们不懂钱不离在天威军中的地位,将士们都把他视为神明!现在……杨远京已经在怀疑你了!”阎庆国淡淡的把香姬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老人大怒,低喝道:“贱人,就是你坏事!” 香姬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边叫着饶命一边就要往地上磕头。 “胡闹!”阎庆国抢上一步扶起了香姬:“你这一个头磕下去,头上出现了伤痕,明天杨远京会怎么想?” 香姬泪水横流,紧紧抓住了阎庆国的衣襟,现在这个曾经和自己做过几次露水夫妻的男人是她最后也是最大的依靠了。香姬用充满了哀求的目光看着阎庆国。 阎庆国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这一次,我想办法帮你遮掩过去,下一此再别犯错了!香姬,你记住,明天早晨看到杨远京的时候,千万不要有一点退缩,该取笑他就取笑他,该取笑玉姬就取笑玉姬。绝对!绝对不能让他感觉到你有什么异常!!” 香姬感动万分,连连点头,双手抓得也愈发紧了。 “好了,你先去外边把你地脸收拾一下,我怕那杨远京担心我被你蒙蔽,过来提醒我,如果他看到你现在这样子。连我都要被怀疑上。”阎庆国轻声说道。 香姬垂着头,‘嗯’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那老人冷冷地看着香姬走出了房间,用手指在脖颈间轻轻一划。 看向阎庆国,他的意思很明显,想杀人灭口。现在那老人可算是完全把阎庆国当起了自己人了,连这种事都摆出来商量。 阎庆国摇了摇头。等香姬的身影完全消失,才低声道:“不行,香姬露出的破绽并不大,至多是让杨远京感觉到香姬好像别有用心,如果香姬有个三长两短,反倒坏事了!只要她明日不露什么破绽,有我帮着遮掩,杨远京会打消怀疑的。” 那老人恨恨的道:“如此……就便宜那个贱人了!” 阎庆国苦笑道:“伯爵大人。我们最紧要的事情,就是不让钱不离起任何疑心!钱不离放松警惕,我们才有机会,您……上次派人去福州刺杀钱不离,已经是打草惊蛇了,这一次又派人去刺杀公主。 ……唉!” 那老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旋即又转了回来: “我们?阎将军的意思是……和我们合作了?” “坦白说,没有人帮我,我确实是独木难支!”阎庆国淡淡地说道:“不过,我希望伯爵大人能派切实可靠的人来和我合作,这也是为您着想,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殿下……不,陛下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那老人笑了起来:“阎将军,您放心吧!三天之后,你来我的府邸,我会给您介绍几个好帮手的。” 阎庆国点点头:“伯爵大人,我还有一件事要说,钱不离手下的部将对钱不离崇敬非常,您再不要打什么挑拨离间的主意,而且钱不离知道有刺客潜伏在暗处,他已经布下了圈套就等着我们上钩呢,您行事千万要慎重!” 那老人叹道:“真不知道那钱不离有什么本事,能让诸将对他如此死心塌地,我曾经试过两次,但派出地人手都被抓起来了,幸好他们知道的东西并不多。” 只有两次?次数倒是吻合,阎庆国再次露出了苦笑:“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降低钱不离的戒心,唉……难啊!” “我已经派人去刺杀钱不离了,呵呵……等到此刻悉数落网之后,我想那钱不离就会放松警惕吧?”那老人掀开了自己地一张牌。 “妙计!”阎庆国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过……”那老人又想到了什么:“我也让人去刺杀公主了。” “这个……”阎庆国皱了皱眉,他不好太反对这件事,要不然会引起对方的疑心,前功尽弃:“也好!不管成与不成,钱不离一定以为已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就可以见机行事了。” 一老一少借着晃动的烛光,认真、仔细地盘算起如何对付钱不离来。 第一九零章 意外伤害 皓月挂在当空,随着秋色越来越深浓,天地间平白增添了几多幽静的气氛,应该添件衣服了,钱不离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心中却蓦然一痛,“死小子,给我站住!只是让你穿毛衣,又不是要把你绑起来,跑什么!”钱不离好似听到了小时候每年都要听到的声音。他自小就不喜欢穿毛衣、棉衣,而他颇有几分辣性的妈妈每年都要和他来几次赛跑,才能逼得他不情愿的穿上秋装。 现在没有人再逼他了,可他却无比怀念那个声音,残酷无比的空间法则可以阻隔母子间的联系,无法斩断的,却是心的思念!他钱不离虽然还活着,却和阴阳两隔没有太大区别,一阵阵无奈从钱不离的心中泛起,忍不住长叹一声。 “你在想什么?”月色公爵淡淡的说道,可惜她目光中闪动的好奇却在告诉别人,她对这个问题多么感兴趣。 “我在想……这个时间上哪里能有一块净土。”钱不离的心绪迅速恢复了平静,含笑看着月色公爵。 “净土?找净土做什么?” “我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喜欢在事前做好一切准备。”钱不离嘿嘿一笑:“寻找净土当然是为了我们将来私奔做准备呀。” “私……呸!谁和你私奔!”月色公爵当场就来了个红脸,眼光转向别处:“真是下流!” “这是一种拒绝么?” 月色公爵可不是未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眨眼间,她脸上羞窘的神色就退了下去:“用钱将军的话说,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莫非钱将军不看好福州的前景?想和胜情一走了之?可惜胜情的性格虽然柔弱,但她有自己的坚持,这种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和你私奔啊!” “好啊。”月色公爵似笑非笑的回道:“我们去哪里?” “去你那里吧,听说……你的床很大也很舒服。” “去我那里也叫私奔?”月色公爵一撇嘴:“你就不怕让胜情发现?”其实现在月色公爵也是住在宜州府邸里,和姬胜情地住处是紧挨着地。 “你的叫声没那么大吧?”钱不离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真能让胜情听到?” “你……去死!”月色公爵愤然举起了小凳。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砸出去,只是用喷射着怒火的眼睛盯着钱不离。 钱不离心中大爽,今天晚上为了给阎庆国制造机会,他特意去叠燕楼寻欢作乐,直至深夜才带着亲卫回府。就在叠燕楼里,钱不离发现了一个尤物,一个叫小婉的女子。小婉看起来很特别,其一是她的头发梳理得与其他人不一样。可怜的钱不离现在也不知道‘发型’的重要性,小婉地头发正是她清倌人身份的象征;其二是小婉的神态也与众不同,她非常容易脸红,以钱不离的识人之力当然能分出真假来,不管是指尖的碰触,还是目光的凝注,都能让小婉红着脸、垂下头去。 程达看出来钱不离心动了。低声向钱不离介绍,原来有位阁主自己赎身出去了,小婉是刚刚从稚凤班里出来接替阁主位置的,还是一个清倌人。 如果不是因为月色公爵在一边用审视、轻蔑、讥讽地目光盯着。 钱不离还真就要去小婉的藏仙阁了,他想尝尝如此容易害羞的女孩子害羞到了极点是什么样子。这样的女孩子在钱不离那个世界是很难遇上地,在福州、宜州他又因为事务繁忙,无暇注意女人。今天为了让自己的对手上钩,才来到叠燕楼,却遇上了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女人,钱不离认为这是缘分! 可惜一直到最后,钱不离也没找到机会,姬胜情虽然和月色公爵有些隔阂,但两个女人经常凑到一起聊天,万一月色公爵装做无意把他钱不离卖了。要出些小麻烦的。 心中有火,自然要发泄,一群男人去叠燕楼去寻欢作乐,你一个女人非得跟过来做什么? 梆、梆梆,就在这时,外边地程达突然轻敲了几下车壁,钱不离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伸手拉住月色公爵,两个人一起挤到左侧一个柜子下面,钱不离又拉出了一道暗门,把光线都阻隔到了外面。 “你……你想做什么?”当月色公爵清醒的时候,已经内外阻隔了,在黑暗中嗅着男人的气息,她不由得一阵阵紧张。 “这么小的地方,连腿都伸不直,我能做什么?”钱不离一笑: “再说……我们不是已经决定要私奔了么?就算我做了什么又怎么样?” 黑暗中的月色公爵用左右双臂交叉在胸前,护住了‘要害’,又深吸了一口气:“有人要刺杀你?”月色公爵是个有见识的女人,虽然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紧张,但她用了很短地时间就反应过来了。 “嗯,躲一会就可以了,我担心他们有弓箭。” “想不到,这么快你就能在宜州扎下根!”要知道被刺杀与知道自己将被刺杀,其中的区别是巨大的,前一种是较量,后一种是掌握,想到这里月色公爵很有几分感触,宜州一直就是富饶之地,也是三大公爵世家重点布置的地方,可她的人却什么风声也没有探出来。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钱不离笑了笑:“放心吧,和我在一起很安全的,你不用太紧张了。”钱不离听出月色公爵有几分不自然。 “就因为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担心我的安全!” “你是堂堂帝国公爵,我敢做什么?” “要是做了呢?” “做了我就负责……”钱不离话还没有说完,不由一呆。 秘柜里的气氛有些暧昧,月色公爵很是后悔在做不做的事情上和钱不离较真,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小心!有刺客!”马车外传来程达的怒喝声。 随后,外边就乱成了一团,长剑出鞘声、怒吼声、惨叫声响了起来,如鬼魅般出现在两侧屋脊上的黑衣蒙面刺客不止有弩、还有弓。一支弩箭正从车窗处射穿了窗帘。射到了车壁上,从角度上看,纵使钱不离和月色公爵不躲进柜子里也不会受伤,但谁又敢冒险呢? 前面的亲卫拔出了长剑,迎上从两侧扑上来的刺客,还有些亲卫举起了项弩,弩箭飞射处,屋脊上的刺客一个接一个栽了下去。 刺杀来得快。结束得也快,虽然刺客们有着必死的决心,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是天威军最精锐战士地对手,在人数上他们也占了劣势,片刻之间,三十余个刺客被放倒了一地。这些刺客用不着留活口,亲卫们下手一点没留情。 最后一个刺客拉开弓。瞄准了钱不离地马车,没等箭射出,一发弩箭已经贯入了他的前胸,那刺客惨叫一声。箭矢斜斜的射了出去,却射中了拉车的头马。 头马痛嘶一声,撒开蹄子开始狂奔,后面的两匹马自然跟着头马跑了起来。马车的车夫也是钱不离的亲卫,可惜在刺杀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躲到了下面,这是钱不离地命令,因为马车是刺客的主要目标,钱不离不想看到亲卫们发生不必要的伤亡,反正他自己躲在秘柜里,是非常安全的。 “操!!”程达脸色大变。来不及检验尸体了,他纵马向着马车追去,前面有两个亲卫反应比较快,想扑到马车上,可惜都被马车撞成了滚地葫芦。 秘柜中的钱不离终于发飙了,身不由己的发飙了!只见他直撞向月色公爵,在月色公爵的脸蛋上重重地‘啃’了一口,没错,就是‘啃’!如果秘柜中有***的话,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月色公爵的脸蛋上被啃出了两排带着血痕地齿印记,而月色公爵的惨呼声惊天动地般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钱不离用手撑在月色公爵的身上大叫道,他急于把自己的无辜表现出来,话音未落,却发现自己的手撑得不是地方,因为触手地感觉很软很软。 巡逻队按照事先的计划迎上前来,发现了惊马,也看到了在后面急追的程达等人,危险是顾不上了,他们一起迎上去,挥舞着长剑和刺枪,试图把马车拦住。 惊马看到前面有人挡路,长嘶一声,斜刺里穿进另一条街道,后面的车架被甩了个急转弯,两只轱辘高高撅起,以一种特技动作拐了进去。 咣珰一声,拐进直到的车架恢复平稳了,车轱辘又重重落到地上,钱不离只觉得被一股大力向后拉扯,后脑勺撞在了柜壁上,要知道这秘柜是钱不离特意命人用精铁做的,一撞之下,当即就把钱不离撞了个眼前发黑……虽然密柜里本来就很黑,黑到什么也看不到,可钱不离还是能觉出更黑了! 一声闷哼刚刚从钱不离口中挤出,月色公爵却如疯牛般扑上来,光洁的额头撞在了钱不离的脸颊上,闷哼地尾音还没有结束,一声惨叫又冲出了钱不离的喉咙。 后面急追的程达听到了钱不离的惨叫声,当时急得眼睛都红了,手中的马鞭在战马的屁股上抽出了道道血痕,战马负痛难忍,如箭一般直向前射去。 这个世界的马路绝赶不上现代化马路的平整,路面高低起伏不定,一场大雨之后,总是能在路面上留下无数袖珍的小湖,而且还有很多碎石、砖瓦,这些东西对疾驰的马车是致命的。 钱不离只感觉自己一会被抛起来,一会又落下去,身不由己犹如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疯兽般左冲右撞,和月色公爵滚成了一团。 钱不离想努力打开暗门,却不知门在何处,想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可光滑的柜壁却又让他无处下手,最后索性一把抱住了月色公爵,不要再撞了……再撞几下,他钱不离没死刺客手里,会被月色公爵活活撞死的。当然。对方也好不到那里去,从月色公爵已经变了嗓音的惨叫声里,钱不离能感觉出来。 月色公爵早就蒙了,除了感应到痛苦就发出惨叫以外,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当钱不离抱住她的时候,她条件反射般死死回抱住钱不离,这下情况好了些。最起码他们之间再没有碰撞了。 马车依然在飞驰,车厢依然在摇动,钱不离和月色公爵抱成了一个不规则的肉球,苦苦挣扎着,香艳?屁!除了痛之外钱不离没有任何别的感觉,虽然他现在可以自由地抚摸月色公爵任何一个部位,但他真地是没那个心了。 “驾!!”程达终于赶了上来。探出身,右手扣住车厢的铁环,双脚一用力,跳上了车架上。随后拔出长剑:“大人,我来了!”说完挥剑下劈,接连几剑把车索尽数砍断。 受了惊的马没有了牵扯,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去。不过车架的速度越来越慢,程达来不及等车架停下来,转身冲到了车厢中,用长剑在暗柜处撬出了一条缝,随后拉开了暗门。 车壁上挂着的八只蜡烛已经有七只掉在了车板上,把地毯烧出了数个窟窿,上面那唯一的蜡烛光芒虽然暗淡,但足够程达看清暗柜里的情景了。 嗵……嗵……几声,后来赶上来的亲卫也跳上了车架,程达连忙转身大喝道:“你们都别进来!!” 外边几个亲卫一愣,纷纷跳下车架,军令如山,不管他们有多么焦急,也必须要服从命令。 钱不离使劲晃了晃头,程达的身影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钱不离又看了看还在他怀中颤抖的月色公爵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也出去吧……” “遵命,大人。”程达转身钻出了车厢,站在门前。 “队长,大人受没受伤?”一个亲卫焦急的问道。 程达的脸色非常古怪:“受没受伤……等大人出来再说!” “你还……好吧?”钱不离的目光看向了密柜外面。 “嗯……”月色公爵还没有清醒,浑然不知自己的裙子已经在刚才的挣扎中被扒了下来,竟然露出了前胸,胸前的高耸正紧紧压在钱不离的身上,看不到那两点嫣红地蓓蕾,而她裙子的下摆也卷到了腰上,露出雪白的大腿。 “清醒一下,再不清醒……我们就没脸见人了……。”钱不离的左手绕过月色公爵地后颈,在月色公爵的后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 月色公爵晃了晃头,小心的睁开眼睛:“没事了?”她眼中依然充满了惊怵之色。 “没事了。”钱不离扭动脖颈,坚持看向外面。 “噗哧……”月色公爵竟然笑了。 “嗯?你笑什么??”钱不离感到万分惊讶,莫非这个女人被撞傻了不成? “你的脸……好丑!” 钱不离伸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恼怒的说道:“我是很丑,哪有你漂亮,艳光四射啊!”钱不离的目光理所当然的落在了月色公爵地前胸上。 啊……凄厉的尖叫声从车厢里传了出来,把围在车厢周围的亲卫们吓了一跳,纷纷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只有程达没有做出动作,依然笔直的望向前方。 “闭嘴!!”这是钱不离的怒吼声:“你想让别人都看到是不是?”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众亲卫们面面相觑、好奇心大起,可惜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过去听墙角。 曾经非常强势的月色公爵在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曾经更强势的钱不离声音虽大,但也难掩面上的尴尬之色。 “我们先出去再说,这里很舒服是么?”钱不离低声劝道。 “呜……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呜……我要去告诉胜情!” “我们遇到刺杀了你懂不懂?这是意外!”钱不离在苦口婆心的解释。 “你早知道有刺客!呜……这是你的圈套!你就是想欺负我!” “圈……圈套?”钱不离感到自己后脑勺潮乎乎的,他伸手一摸,果然,摸了一手的血,钱不离连忙把手伸到月色公爵面前: “你看看,我受伤了!!难道我故意设下圈套让自己受伤么?” “呜……你还咬我!”月色公爵连头没抬,自顾自回忆着所有的经过。 “那是撞的,我自己的嘴唇也撞破了!”看着这个即使处于劣势依然气派十足的女公爵此刻哭得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钱不离的性子变得比往日更有耐心,他这种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 第一九一章 欲望 钱不离跨下骑着一匹神俊的战马,站在宜州城的南门外,遥望着南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在他的身后,李霄云、程达、阎庆国、杨远京等高级将领一个不缺,默默的站了一排。 钱不离这段时间的打扮和往日截然不同,金色的头盔在阳光下散射着耀眼的光芒,头盔正中璀璨的红色宝石显示着他的身份,身上穿着一件铁环软皮甲,脚蹬青色的战靴,腰间左侧佩戴着一柄带着弧形的刀鞘,里面正是战刀。腰间右侧环扣没有扣上,露出了缝隙,本应该整齐的甲袍显得有些歪了。 程达提醒过钱不离两次,但钱不离还是没有把环扣给扣上,左侧挂着的战刀不过是个摆设,从缝隙中能摸到的手枪才是保命的家伙! 如此正规的装束实在是情非得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上一次设计屠杀那群刺客的时候,钱不离马车的战马受惊了,躲藏在秘柜中的钱不离和月色公爵都受了些伤,脸颊处的青紫还好说,接连三天抹着上好的药粉,青紫已经退了下去,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后脑处的伤口却给钱不离带来了麻烦。 伤势虽然不重,但医生把钱不离脑后的头发给剃掉了一圈,这是必须的手续,因为如果伤疤把头发给裹了进去,很可能会化脓,公主殿下发出了命令,不管钱不离愿意还是不愿意,医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二天气势汹汹赶来找钱不离麻烦的月色公爵,有幸欣赏到了钱不离的背影,也许钱不离的背影很伟岸、很挺拔、很坚强……不过月色公爵体会不到这些积极向上的东西,却盯着钱不离的后脑使劲看。 一圈白色的纱布围在钱不离的后脑上,纱布上有一个半圆、纱布下还有一个半圆,就象一条带状的云彩遮住了月亮,而月亮的上盘和下盘却露在外边挥洒着清辉。 月色公爵大笑不已,直到钱不离用恼怒地目光盯着她地胸部看时,才停下了笑声。这一次交锋是两败俱伤的。一个穿上了铠甲、戴上了头盔,另一个不再穿长裙,换上了连脖子都包得严严实实的长袍。 所以钱不离才会穿戴着完整的铠甲等在这里,头盔是一定要带的,身上再穿那些‘休闲’性的衣物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大人,他们来了。”程达轻声说道。 远方腾起了一阵烟尘,百余骑快马向着宜州城的南门飞驰而来,跑到近前。当先的两个人跳下战马,迎了过来,正是贺子诚和孙仲德手下地杨飞俊。 “大人……”杨飞俊露出笑脸,刚打声招呼,他身边的贺子诚突然跪倒在地上,朗声说道:“卑职参见大人!” 杨飞俊一愣,天威军诸将参见钱不离的时候。只是单膝跪倒,而贺子诚却是双膝跪倒,这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杨飞俊的反应很快,他连忙也跟着双膝跪倒在地上。不过心里却有些郁闷,这家伙事先怎么不商量一声,差点让老子出丑! 钱不离也是一愣,旋即飞身跳下战马。疾步走到贺子诚面前,扶起了贺子诚:“子诚,来了就好,你也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俗礼,下次可别见外了!”说完,钱不离伸腿踢了杨飞俊一脚:“你也起来!” 杨远京噗哧一声笑了,他和杨飞俊是表兄弟,所以不怕杨飞俊多心。其余的将领却不好笑出来,只能强憋着。 杨飞俊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红着脸站了起来,一个是双手相搀,一个是挨了一脚,这待遇差距也太悬殊了吧?? “大人,礼不可废。”贺子诚爽朗地笑了笑:“什么时候大人能象对待飞俊一样对待子诚,拿子诚当一家人,子诚就再也不会多礼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杨飞俊咧嘴笑了起来,他知道贺子诚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不过这话说得他心里确实舒服,原来的恼意不翼而飞了,换上的是几分感激。自古文臣与武将相争,基本上都是武将处于下风,武将的心地实了些,远远比不上文臣地八面玲珑。 “呵呵……子诚不是在怪我矫情了吧?”钱不离微笑道: “这段时间我可是天天都盼着你来啊,宜州府的政务繁多,扰不胜扰、愁死我了!” “那是当然,大人志在万里,岂能被这等小事缠身,子诚不才,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贺子诚的声音很坚决。 钱不离大喜,贺炯名那封家书他没有看,也没有指使人想办法私自拆开‘复制’下来,就算是做小人也要做个有心胸的小人,偷阅人家书算怎么回事?看到贺子诚先是对自己双膝跪拜,现在又如此明显地表明了自己的心志,钱不离知道那封家书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一向看好贺子诚的才能,却始终不敢启用,能把贺家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无疑是一件快事! “好、好!呵呵……子诚,政务上是事我们回头再说,走,我已经在叠燕楼准备好了,先给你接风洗尘。” “大人,这顿接风宴还是先记在帐上吧,等回福州自己大人再还给我,秋收在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贺子诚临来前,为了他能与钱不离更好的配合,贾天祥已经把钱不离地布置都告诉了贺子诚,所以贺子诚知道钱不离将在两个月之后完全放弃宜州。 “子诚还真是个急性子的人。”钱不离略一沉吟:“也好,我们去府邸,边走边说吧。” 一行人重新跨上自己的战马,向宜州城的南门走去,李霄云催动战马,越过人群,抢先到了城门处。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从南门一直到叠燕楼,都被他的士兵们戒严了,现在路线发生了改变,他要重新布置一下。 “大人,您打算在宜州课征一次重税。然后免除十年的赋税是么?”贺子诚先开口了。 “不错。有什么不妥吗?” “宜州土质肥沃,粮产已经到了姬周国总和的五分之一,可算是主脉了。按照正常的赋税,农夫每年所产的七成以上都要上交县、城,就算大人把今年的粮产全部征收上来,也不过顶了一年半的赋税,这么做损失太大了。”贺子诚缓缓说道。 “子诚,你有所不知。我是为了全局考虑地,而且我还可以借此收买人心,等回去之后我再详细和你说。” “大人不过是为了让百姓手中无余粮罢了,其实我们还有别地办法,收买人心也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子诚啊,你是不知道宜州官库里储存了多少东西,足够我十年军费了。这点小恩小妌我们还是能支出去的。” “大人这话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贺子诚一笑。 “哦?什么地方?”钱不离好奇的问道。 “记得上次去皇城的时候,看到两个侯爵大人在争夺一件古玩,那可真是一掷千金啊!其中的吴辉侯爵是家父的旧识,所以子诚暗中劝他。那件古玩不值许多,不过吴辉侯爵却听不进子诚的忠言,最后花费六百金币买下了古玩,可惜回家之后还没等摆出来。就被他地孩子失手打坏了。”贺子诚笑道:“吴辉侯爵自认为家财巨万,不在乎这么点小钱,他甚至没有责怪自己的孩子,只笑一笑就揭过了。” 钱不离有些尴尬,回头看了一眼,程达等人象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目视前方,只有刚归队的李霄云面带微笑。他是最反对钱不离决定免除赋税的将领,不过钱不离用战略大局压他,才让他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吴辉侯爵忘记了,他的巨万家财都是他的先祖一点一滴积攒起来地,他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人而已。” 钱不离苦笑道:“那么……子诚有什么好办法?” “我在路上想了很长时间,与其免除赋税,还不如用钱买!” 钱不离摇头道:“这个办法我也想过,但是用钱收购百姓手中的余粮,再雇佣民夫送到福州,花费太大了!” 贺子诚笑道:“大人,坦白说,就算我们买完粮食之后,把粮食都扔到洋河里,也比免除十年赋税节省得多!” “如果是只减免三年赋税呢?”程达在后面接道。 “一年也不能减!”贺子诚断然道:“程将军,如果把你的战马养上整整一年,不让战马活动,最后那战马就废了,再不能驰骋疆场!如果让百姓们尝到了减免赋税地甜头,等到再次开始征收赋税的时候,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 程达等将官不做声了,他们大多数人都属于平民阶层,听贺子诚这么说话感到有些别扭。 贺子诚察觉了后面将官的情绪,但该说地话他还是要说:“大人,不知道您想只占一时还是想长治久安?如果想长治久安的话,赋税是绝不能减的!” 钱不离抬头望去,府邸就在前面了:“好了,进去之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 柯蓝的脸色苍白,双手捧着一面托盘,僵硬的向前走去。她数次想调头往回跑,但双脚却不听她自己的使唤,还在继续向前走。 这几天来她和青荷的感情越来越深了,只要一有空闲的时间,她就跑到外边找到青荷,述说自己地苦恼。 柯蓝喜欢钱不离,虽然钱不离的模样和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还有一段差距,但世界上有几个白马王子?再说钱不离的声望和地位远远不是她这个小小的侍女所能相比的,只要能得到钱不离的宠爱,柯蓝再无他求。 梦幻是梦幻,现实是现实,从小就在王室里做侍女的柯蓝见过许多贵族,那些在外声名狼藉的贵族们,到了宫廷里面一个比一个有风度、一个比一个儒雅。有一次柯蓝听一个宫女说,某个贵族在昨夜虐杀了一个女奴,国王特意召见他,斥责了他的荒唐。结果过了片刻。柯蓝就遇到了那个贵族。还被对方踩了一下,那贵族倒非常有礼貌的向柯蓝道歉,柯蓝却被吓得抱头鼠窜,逃回了公主的房间。 与那些贵族们相比,钱不离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这一点是最让柯蓝心安地。当然,凭柯蓝地身份无法了解钱不离的秘密,更无法知晓钱不离做过的事。是否表里如一有待商榷,不过钱不离没有欺凌弱者的爱好倒是事实。 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总喜欢患得患失,有人说堕入爱河的女人就变得很愚蠢,这话虽然有些过分,但也有几分道理。柯蓝就在往牛犄角里钻,她感觉到姬胜情在故意阻挠她和钱不离在一起,所以她感到害怕。 正常的贵族世家。小姐出嫁之后,小姐的侍女也就成了夫婿地贴身侍女,但有些时候会出现些意外,如果侍女长得比小姐还要迷人漂亮。在忌妒心的驱使下,可怜的侍女就会在婚前被随便指配给别人,其结果如何完全看天意了。 柯蓝自知在容貌上远不如姬胜情,所以对姬胜情的阻挠更为悲痛。 谁愿意眼见就能迎来的幸福就此失之交臂?而钱不离无疑是个正直而又可靠的男人,从他对柯丽的呵护上就能看得出来,只要钱不离能喜欢上她,柯蓝相信钱不离会顶住姬胜情地压力,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决定了‘战略方针’,剩下的就是‘战术’上的问题了,如何能得到钱不离地注意是个大难题,柯蓝知道她以前的态度很不好。第一次见面还狠狠踢了钱不离一脚,所以钱不离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 “柯丽比你漂亮吗?”青荷如此问道。 柯蓝摇头,柯丽的年纪还小呢,怎么能和自己相比。 “柯丽地身材比你好吗?” 柯蓝摇头,柯丽的身材更是无法和她相比。 最后青荷做了总结,钱不离之所以疼爱柯丽,不过是因为柯丽的运气好,她有大把的时间陪在钱不离身边,如果她柯蓝也可以做到的话,一定会得到钱不离的宠爱。 这个就难了,柯蓝眉头紧皱,钱不离每一次来找姬胜情,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纵使呆的时间长了些,他也是和姬胜情腻在一起,没她柯蓝什么事。 “如果……殿下突然得了场病,他一定会来陪伴殿下的,那你们就有时间在一起了。”青荷如是说道。 “殿下地身体一向很好,不可能生病的。” “柯蓝,我的老家有一种草药,人喝了之后就喝醉了酒一样,昏昏沉沉的,至少也要睡上个几天才能醒过来。如果把这种草药放在殿下的茶水里,让殿下喝下去……你的机会就来了呀!” “你疯了??”柯蓝尖叫起来。 “傻丫头,姐姐还不是给了你着想?再说那草药也伤不了人,只是让人睡上几天,殿下什么事情也不会有的,姐姐还能坑你不成?万一出了事,姐姐也会一起受罪的呀!” “不行!不行!!”柯蓝拼命的摇着头。 “你这丫头,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你好好想想,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柯蓝,现在看起来殿下一定在婚前把你嫁出去了,万一把你当成礼物送给某个贵族,你想想你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我可怜的柯蓝!” 青荷说道这里很动情,竟然轻声抽泣起来,她的话却正正击中了柯蓝的要害! “不行……不行!”柯蓝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随后就是钱不离受伤,在府邸里养了几天,柯蓝想趁机和钱不离接触,可姬胜情却霸占了钱不离所有的时间,绝望的柯蓝心中,欲望正悄悄的展开翅膀。 “你看。”青荷用指甲挑起一点粉末,抹在了骨头上,扔给了一只护院的黄狗,过了一段时间,吃掉了骨头的黄狗沉沉睡去,直到傍晚,才精神抖擞的重新站起来,吠叫几声,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绝不会有什么事的,殿下的身体那么好,顶多睡上三天就没事了,傻丫头,你可要抓住机会呀!”青荷如是说道。 柯蓝用颤抖的手掀起了门帘,走到了屋子里,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柯蓝,你的脸色不太好呀!出什么事了?”从内室中走出来的姬胜情惊讶的看向柯蓝。 柯蓝被吓了一跳:“没……没事的,殿下。” 姬胜情轻轻坐在椅子上:“柯蓝,不会是在谁那里受气了吧?你看你,脸都气白了!” “怎么会呢?殿下,我是您的侍女,谁有那么大胆子给我气受!” 柯蓝强笑着回道。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姬胜情并不傻,她看出柯蓝别有隐情,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隐情会与自己有关,姬胜情顺手端起了茶杯。 第一九二章 震怒 “大人。”门外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随后门被人推开,钱不离走了进来,他进屋的一件事就是摘下自己的头盔,随后开始解铠甲上的环扣。 “柯蓝!!”姬胜情用古怪的神色看着柯蓝,往日钱不离在这里解甲,柯蓝都是马上走过去侍侯,现在却是呆呆的看着她出神,姬胜情心中很是狐疑。 “啊……哦。”柯蓝如梦初醒,连忙走到钱不离身后,侍候起钱不离来,把脱下的连环皮甲放在了柜子上。 “不离,你不是去接贺子诚去了么?”姬胜情开口问道:“接风宴这么快就完了?” “子诚的性子比我还急,他说时日不多了,要抓紧时间整理文案,等整理出一些头绪之后,再来和我商议。”钱不离活动了一下肩膀,累倒是不累,就是被铠甲压得很不舒服,如果不是现在的头型就象一幅惹人发笑的漫画,说什么他也不会披戴铠甲的。 “在福州的时候,伯爵和我说过几次,贺子诚是一个能臣!有他来帮你,你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姬胜情笑道。 “松口气?”钱不离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这危机四伏的关头我还能松口气?等贺子诚接过宜州的担子之后,我必须要到通州去一次,军队是我们的根本,杜兵的头脑虽然灵活,但对上桂明就步履维艰了,不亲眼看一看,我实在不能放心。” “不离,你太辛苦了,我……我却帮不上你,真是……。” “你的笑容就是最好的奖励了。”钱不离笑道:“再说行军作战本就是男人的事。” “谁说的?那罗斯帝国就有女将军呢!” “看来我们的殿下也想做将军了啊!这好办,明天从监狱里提出几个死囚来,你先用死囚练练胆子。” 姬胜情被吓了一跳:“你……你可不要乱来!提死囚做什么?你是让我做将军呀还是让我做刽子手?!”姬胜情不过是闲着没事斗斗嘴,她还真没有做将军的兴趣。 “其实……将军就是刽子手啊!”钱不离不由叹了口气。 一歪头看到桌子上有一杯热气蒸腾的茶水。他确有些渴了,没有多想,伸手就拿起了茶杯。 钱不离身后的柯蓝大惊失色,做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她知道很多内幕,钱不离才是真正地灵魂人物!一应大事、难事都是钱不离亲自排解,一应布置也都是钱不离在操纵,如果公主殿下喝了茶水、陷入沉睡地话。至多让局面有些混乱而已,但如果钱不离沉睡不醒,宜州非得大乱不可!而且钱不离刚刚说完,他要尽快安顿宜州,然后去通州指挥作战,这杯茶要是喝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柯蓝可以为了自己的幸福使用些小手段,但她还没有做一个罪人的心理准备。眼看茶杯就要碰上钱不离的嘴唇,她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挥手打向了钱不离的胳膊。 钱不离心神放松之下,没有任何防备。柯蓝这一巴掌打了个正着,杯中的茶水大部都洒落在衣服上,只残留了一点杯底,钱不离抬起头。愕然看向柯蓝。 “柯蓝!你做什么?!”姬胜情娇喝一声。 “我……我……”柯蓝脸色苍白,‘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钱不离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眼中寒芒连闪,不过当他地头再次抬起来时,脸上却露出了和善的笑意:“这丫头,不就是只蚊子么,你也太莽撞了些。” “蚊子?”姬胜情狐疑的左右看了看。她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柯蓝,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一只蚊子也至于这么冲动?” “我……我……”纵使钱不离在替她开拓,柯蓝还是感到万分紧张,愈发的结巴了。 “好了。”钱不离笑着摆摆手:“胜情,我们去园子里转一转好么?”其实此刻钱不离已经在怀疑柯蓝的用心了,她不想让自己喝茶,茶水中自然有古怪!在把所有的前因后果查出来之前,先要让姬胜情离开柯蓝这个危险因素。 “不去。”姬胜情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现在日头那么毒,我才不出去呢,在屋里睡个午觉多好。”姬胜情也对柯蓝有疑心了,不过她的头脑还是过于简单,怎么也没想柯蓝会伤害她,姬胜情反而想把钱不离支走,然后仔细盘问柯蓝一顿。 “懒猫!”钱不离伸手在姬胜情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在姬胜情的尖叫声中,搂住了姬胜情地小腰,软语道:“走吧,陪我出去转一转。” “坏蛋!”姬胜情有些娇羞的靠在了钱不离的肩膀上,也好,陪他出去走一走吧,柯蓝……等我回来在盘问她好了。 “殿下,我……我有些困了。”柯蓝垂下头,她的双手不止在颤抖,还紧紧搅在了一起:“我睡一会去。” “去吧。”姬胜情深深地看了柯蓝一眼。 柯蓝跑进了内室,姬胜情在钱不离的轻抚下,走出了房间,她们两个谁都没有注意一个细节,钱不离悄悄的把那只残留着些茶水的茶杯扣在了手心里。 出了房门,姬胜情略微挣扎了一下,没能挣出钱不离的臂弯,她轻叹了一声,也就随着钱不离了。姬胜情心中有数,外面这些亲卫都知道自己和钱不离的关系,她只是有些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和钱不离亲昵,可惜这种习惯正慢慢被改变着。 “不离,你去换衣服吧,都被淋湿了。”姬胜情轻声说道。 “不用了。”钱不离摇摇头,被称为秋老虎的阳光也无法缓解他心头的阴冷沉重,这里应该是最安全地地方,可是……真的安全吗?? 缓缓走进院门,走上一条小路,来路被淹没在一片翠绿当中。钱不离左右看了看。低声对姬胜情说道:“胜情,你先去前面的亭子里等我。” 姬胜情一愣:“那……好吧。”她很听话的向前走去,走了一半还回头冲着钱不离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 回了姬胜情一笑、转过身来的钱不离眼中却充满了狰狞地杀意: “程达!” “大人。”程达连忙迎了上来。 钱不离把手中地茶杯递了过去:“给我收好,不要把里面的东西弄洒了!” 程达小心翼翼的接过了茶杯。 “所有轮休的亲卫紧急集合,看住前门和后门,再调些士兵在府墙外巡逻,只要有人想离开这里、不管是谁,是私事还是公干。都给我就地擒拿!” “遵命,大人!”程达反应过来,这是出大事了! “这些都布置好之后,你传令给顾坚,让他带着几个刑房过来,嗯……”说道这里钱不离犹豫了一下,柯蓝毕竟是姬胜情的贴身侍女。万一这件事和自己想的有出入,那么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让他去殿下的房间里,提审柯蓝,攻心为上。如果实在问不出东西来,那就……随他用什么办法!”最好钱不离还是下了决心! “柯蓝???”程达张大了嘴。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钱不离低喝一声,现在他的心境恶劣到了极点,自然不会好声好气地说话。 “遵命。大人!”程达一转身,疾步走远了。 钱不离缓缓走到亭子里,姬胜情脸色有些不对,她呆呆的看着钱不离,张口欲言又止,显然心中充满了矛盾。 “胜情,你怎么了?”钱不离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没什么。”姬胜情使劲甩了甩头,突然一头扎到了钱不离的怀中。双手紧紧抱住了钱不离:“反正……反正你会给我一个交代,不是吗?”在刚才程达小心翼翼接过茶杯的时候,她已经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她认为极其荒诞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姬胜情几乎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本能地选择了逃避,把一切都交给了钱不离去处理。 “唉……”钱不离叹了口气,无需从对方的眼神中去猜测,姬胜情那颤抖的胳膊乃至颤抖的身体,发出了一个很明显地信号。 钱不离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姬胜情的身体,这个时候用谎言是无用的,查实之后,柯蓝必须要受到严厉地惩罚,将要发生的事实根本无法遮掩。 两个人默默无言,相拥而立,西下的日光把他们的身影越拉越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钱不离和姬胜情早已站累了,相拥坐在石凳上,一个欲语还休、一个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时顾坚出现在树荫中,一脸沉思之色向这里走来。 “查清楚了,这么快?”钱不离淡淡的问道。 “是的,大人。”顾坚看了姬胜情一眼:“不过……大人最好亲自去一趟。” 顾坚和钱不离的亲卫不一样,如果换了往日,姬胜情看到这样一个生人出现,她早就把钱不离推开了,可现在却越搂越紧,她既想听到事情的真相,又怕听到事情地真相。 钱不离一愣,旋即轻轻拍了拍姬胜情的肩膀:“胜情,你就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好么?外边很危险的!” 姬胜情点点头,可双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钱不离无奈只能狠下心掰开姬胜情的手,转身迎上了顾坚。 “不离,你……你早点回来!”姬胜情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哭音。 钱不离转头正好看到一滴泪水从姬胜情的脸颊上滚落,心中一痛,用力点点头,领先向院门处走去。 走出院门,钱不离的脚步突然顿了顿:“她招认了吗?用刑了没有?”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一心想严厉惩罚柯蓝,可是看到了姬胜情那种样子,钱不离又希望整件事都是个误会,当然。这是一个很可笑的希望,从小到大,柯蓝一直侍侯在姬胜情身边,钱不离明白,柯蓝的背叛,对姬胜情的打击是无比巨大的! “没有用刑,甚至……连攻心都没用上,真是一个傻女孩啊!”顾坚长长叹了口气:“我一提到那杯茶,柯蓝就崩溃了,哭了一阵之后。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 “什么原因?”钱不离神色转厉。 “大人,您还是……亲自和她谈一谈吧。”顾坚一脸的惋惜之色。 钱不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正看到柯蓝衣衫凌乱、无神地跪在地上,短短的时间,她就由鲜艳变成了枯萎,如果不是胸膛还在起伏的话。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生机。 程达站在屋角,而顾坚带来的几个刑房根本没派上用处,都站在了房门外边,显然柯蓝的招供进入关键阶段时。顾坚已经猜了出什么,把其他人都支使了出去。 “说吧。”钱不离坐到了椅子上,口气冰冷:“把你刚才说过的话重说一遍!”看到柯蓝还在呆呆看着地面,他一掌拍到了桌子上: “说!!” 柯蓝的身体抖了一下。双手捂着连抽泣起来。 “既然你已经做出来了,哭是没有用地!说,为什么这么做?殿下一直把你视作亲姐妹看待,你竟然忍心下毒手?!” “我……我只是想让……殿下睡上几天,殿下不会受到伤害的,真的,我保证。” 钱不离冷笑一声:“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柯蓝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决心一样突然抬起头,嘶声道:“因为……我喜欢你!” “放屁!!!”钱不离气得差点没跳起来,政治阴谋是政治阴谋,突然扯到了情杀上,以钱不离的厚脸皮也经受不了。 “大人。”门外有人说话,随着话音,杨远京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地上的柯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大人,那剩下的茶水末将已经检验过了,里面有剧毒!加水拌在鸡食里喂给鸡吃,只过了片刻,那几只鸡就都死掉了。” “不可能……”柯蓝发出了一声尖叫,叫声未停,突然从口中喷出了鲜血,旋即柯蓝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用水把她泼醒!”从钱不离眼中看不到一丝不忍,有的只是勉强压制的杀意。 “顾大人,那青荷已经被我的人打晕了,您这几名刑房我借用一下,早点查出来早利索。”门外又传来了阎庆国地说话声。 钱不离眉头一皱:“还有人指使?” “是的,大人。”顾坚点点头,走到外边轻语了几句,随后又走了回来。 程达已经端过了一盆水,毫不客气的浇到了柯蓝身上,柯蓝悠悠醒转,眼睛却没有焦点,呆呆的看着面前地空气,口中不停的念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钱不离再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了柯蓝的头发,强迫她和自己对视:“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话音未落,他另一只手在柯蓝的脸蛋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耳光力道之大不但让柯蓝的头发被硬生生扯端了十数根,她口中的鲜血如月牙般喷涌出一道弧线,溅落在地上,可惜力量这么大地耳光还是没有把柯蓝打醒,她依然口齿不清的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钱不离大怒,回手又要抽上一记耳光,顾坚在钱不离身后轻声说道:“大人,我看她刚才说的是真话。” 钱不离腾地站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顾坚,枉我看重你,让你担任宜州一地密谍的首脑,这么无聊的借口你也相信?!嗯?!” 顾坚小心的看了看钱不离,低声道:“大人,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不过……柯蓝下毒真是防不胜防,按理说……她应该已经得手了,大人是怎么识破她的?” 钱不离的身体蓦然僵硬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半俯在地上的柯蓝,又看了看顾坚,嘴唇微微张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杯毒茶自己已经举到嘴边了啊……如果不是柯蓝突然打中了自己的胳膊,毫无疑问,他钱不离不可能还站在这里发号施令!柯蓝有异心所产生的影响很严重,以至于钱不离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挖出阴谋上,浑然忘了事件的导火索,现在顾坚提出的这个问题,直指要害,让钱不离哑口无言。 第一九三章 整肃 钱不离想起当时柯蓝冲上来之后惊慌、胆怯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柯蓝救了自己不假,可她也是凶手!到底应该怎样处理才好? 钱不离越想脑子越乱。 屋中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柯蓝还在低语着:“不可能、不可能……” 顾坚缓缓走到桌前,拿起了几张纸,凑到钱不离身后,轻声道: “大人,您看看这个。” 钱不离接过纸,认真看起来,上面都是柯蓝的供词,顾坚问得很有条理,从前到后列的清清楚楚,直到最后顾坚才问柯蓝为什么要用草药迷倒公主,这个为什么顾坚自然就没有写上答案了。 钱不离反手把纸给递了回去:“毁了吧,别留着。” “遵命,大人。” 钱不离轻叹了口气,用手挠了挠后脑,无意中挠到了没有长好的伤疤,一阵疼痛让钱不离清醒了不少:“顾坚,有没有可靠的侍女?” “大人,殿下从福州带来的几个女孩子就很可靠,她们都是土族人,不过年纪很小,干不了太多累活。” “我也不需要她们做什么累活,程达,你去找一个侍女来,让她来照顾柯蓝吧。”一向狠辣的钱不离头一次产生了恻隐之心,不管怎么说,柯蓝的举动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危机,她在自己喝下那杯毒茶之时阻止了,虽然惩罚是一定要惩罚的,但其中的尺度很难把握。 程达愣了一下,看钱不离不象是开玩笑,才大步走出了房间。姬胜情从福州带来的几个土族小侍女都在内厨帮忙,时间不大,程达就带着一个小侍女走了回来。 柯蓝还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程达把柯蓝搀扶起来,那小侍女拿着手巾帮柯蓝擦去脸上的血污,可惜柯蓝没有恢复往日的容颜。她的左脸高高肿起。双眼无神,头发也乱蓬蓬的,有数缕头发还被血粘在了一起,怎么看怎么难看。 远处突然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显然顾坚的刑房已经开始动刑了。 “顾坚,你去看看吧。”说完钱不离转向程达:“你们把柯蓝搀到里面,先让她休息一会,晚上再给她换个地方。”绝对不能让柯蓝继续侍侯姬胜情了。水落石出之前,这是个不稳定因素。 程达听令把柯蓝搀扶进去,留下那小侍女照顾柯蓝,他走了出来: “大人,那么谁来侍侯殿下?” “让柯丽回来吧,现在贺子诚来了,让她把手里地账本都转交给贺子诚就好。”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撞开,姬胜情紧张地冲了进来:“不离、不要!不要啊!!” 钱不离一愣:“胜情,你怎么了?” “不离,你别难为柯蓝!” 啊……外边又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姬胜情脸色一变,身就要往外跑,钱不离一把拉住了姬胜情的手:“你乱跑什么?柯蓝在里面!”钱不离一边说话一边在心中暗叹,姬胜情真是心地纯良的女孩子。她隐隐察觉到那杯茶肯定有古怪,还如此惦记着柯蓝!上位者是很难做到宽宏大量的,有很多贵族的心地充满了冷漠,他们比平民的见识广博得多,知道应该如何周旋才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一个小小地侍女在他们心目中,并不比一只虫子珍贵多少。 姬胜情的眼中充满了疑虑,她瞟了钱不离一眼。飞快的冲到了里面,片刻之后,才缓缓走出来,不敢抬头看钱不离了:“柯蓝……。怎么变成了那种样子?” “你刚才在怀疑我的话是不是?”钱不离惩罚性的用手在姬胜情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她这种样子怎么了?这种样子已经很照顾了,我应该让人把她带走!”既然姬胜情有了察觉,还是把话说开吧,毕竟柯蓝是姬胜情的侍女,怎么处罚要听听姬胜情地意见。 如果换成往日,在别人面前被钱不离打屁股,姬胜情一定会羞恼折腾一番的,此刻她却象毫无所觉一样,反而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钱不离: “不离,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柯蓝是不会伤害我的,我们一起长大,我太了解她了!” 钱不离顿了顿,缓缓说道:“柯蓝是中了别人地圈套,否则她决不会在茶水里放毒。”钱不离索性把毒药也说了出来,想震一震姬胜情,可惜的是,却收到了相反的效果。 “原来是上了别人的圈套呀?”姬胜情脸上地沉重一下子不翼而飞了,换上了喜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程达,你快点去找医生来,柯蓝受伤了呀,你快点去!”被一个视为姐妹的人背叛,姬胜情很难过,她想不通还有什么能比十几年的感情还要重要,听说柯蓝是中了别人的圈套,这个到目前为止还很单纯的公主马上就原谅了柯蓝,关心起柯蓝的伤势来。 程达是目瞪口呆,他没有动地方,看向了钱不离。 “不行!”钱不离板起了脸:“等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再说!”其实他的心里却隐隐松了口气,如果不是姬胜情如此力保,他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饶过柯蓝一死。 “行嘛!行嘛!”姬胜情急忙拉起了钱不离地手,撒娇般哀求道。 “胜情,你别胡闹!不管怎么说,柯蓝都差点毁了我们,就这么饶过她,那别人怎么看?”钱不离声色俱厉。 “你不说、我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姬胜情瞟了程达一眼: “谁要是敢乱说,我就砍了他的头!!”这是一件怪事,在钱不离面前,姬胜情从来想不起自己是一个公主,但是在别人面前,姬胜情的威严是不容冒犯的。尤其是她此刻急于帮助柯蓝,‘砍头’这几个字说得颇有气势。 程达低下头,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主将,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他谁都惹不起。只能装没听到。 “呵!这么厉害?你是不是也想砍我的头啊?” “我怎么敢嘛!”姬胜情突然翘起脚。在钱不离的脸蛋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样总行了吧?” 钱不离一呆,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以前哪怕是躲在无人的‘小黑屋’中,姬胜情也鲜有主动亲吻自己地时候,都是被自己撩拨得不行了,才被动承受,何况现在还有程达这个观众!这丫头……不是急疯了吧? “还不行?”姬胜情又吻了钱不离一口,眼中露出了委屈之色。 “这不是我说行就行地事情,我们要讲道理。胜情,我们都不是小孩子,做事要服众啊!”钱不离苦口婆心的劝到,如果处罚得太重了,钱不离确实隐隐感到不忍心,但没有处罚是绝对不可以的,这是原则问题! 姬胜情咬着嘴唇。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不离,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谁最伤心?” “我知道。”钱不离抚摸着姬胜情的香肩:“柯蓝从小和你一起长大。这一次却犯下如此过错,你心里非常不好受!” “不是我,是柯蓝!”姬胜情的声音显得非常坚定:“刚才我进去看柯蓝的时候,怎么和她说话她也认不出我来。你知道么不离,柯蓝现在已经痛苦到了极点,她在受良心的惩罚!世界上有什么惩罚比自己不能原谅自己还要痛苦的?” 钱不离地手顿住了,他想起了刚才柯蓝那毫无生机的神情:“不可能……不可能……” 不是悔恨欲死,又怎么能露出那种毫无生机的神色? “不离,你也知道,我这个在别人眼中娇贵的公主曾受过很多人的刁难,柯蓝从小就在帮我。她是我的侍女,我有责任为她做些什么!” 姬胜情深吸了一口气:“我认为,她受到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钱不离默然无语,姬胜情胡闹哀求他可以反驳,但这几句话姬胜情说地的确有道理。 姬胜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了一番情真意切的心里话,看到钱不离没有任何反应,她一下子泄气了,又施展起了老套路:“不离,好不好嘛!” “好吧,我答应你。” “真的?”姬胜情喜极反问。 “我只是答应你让医生来给柯蓝看伤。”钱不离地神情变得很凝重:“但不能免除处罚!不过……怎么处罚柯蓝我会争取你的同意,绝不会私自下令,可以了吧?这是我的底线了!” 姬胜情略一沉吟:“好!”她有自己的主意,真到了关键时候,咬紧牙关不同意就好,难道还能逼自己点头吗? “你啊……”钱不离叹了口气,转头对程达道:“让人找医生吧。” “呀??”姬胜情惊讶地看向程达,刚才她在亲吻钱不离的时候,全心精神都扑在如何挽救柯蓝上面,忘记了程达的存在,此刻心情放松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大羞,恨恨踢了钱不离一脚跑进了内室。 ※※※在权即是法的冷兵器时代,上位者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进天堂还是下地狱,甚至能控制那个人在地狱里熬上多长时间。 “不要拿她当人,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问出来!”这是钱不离的命令。 所以青荷此刻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三木之下、敢有抗词?三木之下,连屈打成招的人都无计其数,何况是心中有鬼地人?刑堂上的硬汉子至多是万中有一,或者是刑上招认、刑下翻供,对一心求死的青荷来说,世界上没有秘密,只要她可以合上眼睛,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以顾坚的阴狠,此刻也尽量避免看到青荷了,开始上刑的时候那几个刑房都累得够戗,现在变得轻松多了,无需多费力气,一瓢盐水泼上去。那块东西就会象抽筋一样上下乱颤。口中发出鬼一样的叫声。 顾坚看了看手中整理出来的供词,缓缓走了出去,钱不离正坐在外面闭目养神。 “大人,卑职已经都问出来了,以防那青荷乱咬,卑职前前后后打乱顺序问了七遍,应该不会错了。”顾坚双手把供词递上:“宜州府邸中还有两个他们的人,卑职已经都抓起来了。嗯……不知道在暗中还有没有,大人,戒备可不能放松。” “嗯。”钱不离点点头,接过了供词。 “大人,那青荷已经没有用处了,还是给她个痛快吧,用那么珍贵的药草吊着她的命……还不如以后留给将士们用。” “再留上一天。明天晚上庆国那边就要开始动手了,然后让他们来亲眼看看自己同伴地下场,听听这种……凄惨的叫声,我想他们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遵命!大人。” 这时,贺子诚在程达的引领下,向这里走来。青荷的叫声的确有些恐怖,有不少丫鬟都被吓坏了。所以最后把临时刑堂设在了府邸的角落里,如果没有程达的引领,刚刚来到宜州的贺子诚是找不到这里地。 “子诚,坐会吧,告诉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就是不听!” 钱不离半是埋怨半是欣慰的说道。贺子诚到宜州府已经整整两天了,在这两天里他只睡了四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整理各种资料。眼睛累红了也不肯休息,这种拼命的姿态让钱不离欣慰之余,深感放心。 “贺大人是新官上印三把火么。”顾坚笑道,对这个极得钱不离欣赏的未来伯爵,他一点不敢怠慢。 “顾大人总是拿我开心。”贺子诚苦笑起来:“我算哪门子新官?等到秋收之后,我就要卷铺盖走路了。” 钱不离听得懂这种试探,他笑道:“子诚啊,现在辛苦些也好,对你将来有很大的好处,所以我劝你两次之后就不再劝你了,宜州……早晚要交给你的。” “多谢大人抬举。”贺子诚微微一笑,他的神色虽轻松,但内心却很感动,他地父亲受先王的器重,也不过是连城塞的城主,把宜州交给他,已经点明了他将来是宜州的刺史,城主与刺史之间地差别那可太大了。 “子诚啊,整理出些头绪了?我还等着你拿主意呢。”钱不离淡淡说道。 “我来找大人正是商议这件事。”贺子诚犹豫了一下:“南星城、双丰城、永乐城、玉泉城都在我们手中,这四个城的赋税没什么问题,如果大人能做到一件事,秋收之后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赋税都集中征收上来。” “有什么话你直说。” “宜州一共有三十一个县,卑职最担心的就是各地地县主联合起来、阳奉阴违,他们拖上一日,我福州军就要和铁浪军团多对峙一天! 大人,不可不防啊!我福州军现在势单力孤,只能控制宜州府,连那四城都是靠余楚杰和黄立平等降将的影响力才稳住的!据我所知,自大人带兵进宜州以来,从没有向各县派出过一兵一卒,只是用刺史之印发送官文,让他们发送回执,上一次顾大人发令让各地县主来宜州府述职,只来了二十个县主,还有十一个托病没有来。” 顾坚冷哼道:“现在我们没有精力对付他们,将来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贺子诚笑道:“顾大人,您还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你以为那些县主都是傻子么?他们可以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为什么找同一个理由?” 顾坚一愣:“贺大人,您说是什么?” “他们这是在试探,他们摆出了同盟的架势,一起托病不来,就是想试探我们的反应!顾大人当时地回执我看了,措词很严厉,也幸好如此,要不他们肯定想办法给我们出别的难题了,不过……顾大人应该再严厉些的,或者派兵去吓唬他们一下。” 顾坚正色道:“贺大人指点的是!” 钱不离沉吟了片刻:“子诚,你让我怎么帮你?” “宜州府以南,我福州军的威势已经传开,他们是不敢背后捣鬼的,关键是北方的那些县主,正阳、石棕、新安、斜桥、练市这五个县最为重要,尤其是正阳县的县主宋乃光,此人一向风评不错,却不想做高官,身为伯爵甘居县主之位,数次拒绝内阁的提拔,极得人心!极有人望!宋乃光肯定是那些县主的牵头人,如果可能的话……”贺子诚犹豫了一下,毅然道:“大人最好找个借口杀了他!” 钱不离一愣:“你是说……让我带兵出巡,然后借机杀了他?” 第一九四章 残花 秋雨连绵,细小的雨丝夹杂在黑暗中,从天际泻下,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 漫天的乌云不时闪出亮光,却听不到雷声,风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裹着雨水往人的脖颈里钻,街上的行人愈发少了,这种日子正是躲到家里享受天伦之乐的好时光。 对某些人来说,这种天气反而是赚钱的机会,宜州府有名的几座青楼或酒楼门前,停满了轿子,轿子是宜州府很普遍的代步工具,把一张大红布围在一支木架上,两根杠子穿过木架,这就成了简单的轿子,轿子里面的装饰还是很讲究的,最邋遢的轿夫也会把自己的轿子整理得干干净净,否则很难找到生意不说,做轿子的贵人腻歪了暴打他们一顿,他们也没地方说理去。 纵使轿夫们被秋雨淋湿,在秋风瑟瑟发抖,也没人敢坐到自己的轿子里休息一下,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盯着青楼或酒楼的大门,期待着客人光临。 从玉香院中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个轿夫抗着轿子飞快的冲上去,其中一个眼尖,发现那男人腰间佩戴是制式长剑,他连忙陪笑道: “军爷,坐轿子么?” “滚!”阎庆国眉头一皱。 那两个轿夫吓了一跳,灰溜溜退了下去,不过看到那位‘军爷’还站在门口瞪着他们,两个轿夫商量一下,大叫晦气,福州军的士兵们本来是很照顾平民的,天知道这位‘军爷’犯了什么邪?和他们过不去,民不与官斗,两个轿夫抗着轿子去别的地方找生意去了。 阎庆国摘下自己的长剑,随后又摘下披风把长剑裹了起来,拿在手中,香姬笑了笑,挥手招过来另一顶轿子。阎庆国和香姬都坐到了轿子里。 “爷。您真是太小心了,不就是叫了您一声军爷吗,至于这么生气?”香姬轻轻说道。以前香姬和阎庆国总是有说有笑的,可自从上一次把阎庆国引见给大人之后,香姬感觉这个男人变得很陌生,虽然在床上又有过几次鱼水之欢,但还是消除不了陌生的感觉。 “如果我象你们这么大意,我根本就活不到今天。”阎庆国淡淡的说道。 香姬干笑一声。不知道应该怎样接话才好,从上轿子开始,她就软软的靠在了阎庆国的怀里,可在那温暖地胸怀中,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过了不长时间,轿子就在香姬所说地巷子口处停下了,阎庆国掀起了窗帘。仔细听了听外边的声音,钻出了轿子,香姬跟在阎庆国的身后,两个人一起向巷子里走去。 好似听到了脚步声。巷子深处的一个角门缓缓打开,一个精壮的汉子迎出来,用审视的目光看了阎庆国一眼,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阎庆国走过那精壮汉子身边的时候。手中地包裹突然顶上了那汉子的咽喉,血花飞溅处,那汉子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缓缓倒了下去。 早在香姬去招呼轿夫的时候,阎庆国已经暗自把长剑抽了出来,今夜注定是一个血腥之夜,他无需再隐瞒什么了。 香姬骇极欲呼,然而带血的剑锋已经切进了她的咽喉。抹去了她所有的生机,她昨天还开玩笑说自己是一朵残花,今天这玩笑就变成了事实。 阎庆国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他不声不语走到角门处听了听里面地动静,后退几步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摇晃了几下。 时间不大,一群黑色劲装打扮的汉子猫一般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杨远京。钱不离下了命令,如果对方没有防备力量,那么阎庆国就进去和对方周旋一阵,外边乱起来之后再设法擒拿官杉伯爵,如果对方有防备力量,阎庆国就没有必要冒险了。独闯龙潭地故事确实能激动人心,但人们却看不到龙潭下那无数哀歌的亡魂,身为一军主帅的钱不离不是个英雄主义者,他也不允许自己手下有个人英雄主义情绪,所以那勇猛、屡立战功的任帅是被钱不离骂得最厉害地一个。 杨远京一摆头,带着亲卫们就冲了进去,里面隐伏在角落中的两个暗哨看到客人迟迟不进来,本已起了疑心,看到这种情景,连忙大声急叫,随后拔出长剑捍不畏死的扑向了亲卫们。 杨远京狞笑一声,手中的战刀射出寒芒,带着呼啸声切下了一个人的胳膊,反手一挑,又挑开另一柄长剑,随后前踏一步,战刀重重的劈在了那人的前胸上,用力之大,几乎把那人砍成了两段。 失去了一只胳膊的人刚刚惨叫出声,阎庆国地长剑已经劈在了他的脖颈上,事实证明,声音也是可以被切断的。 “还是战刀过瘾!”杨远京脸上满是兴奋,他转身喝道:“发响箭,弟兄们跟我冲!” 后面的几个亲卫摘下长弓,点燃箭矢上的油布,没有箭簇的箭矢射向空中。 随着火箭带着呼啸声掠过,官杉的伯爵府前面处也热闹起来,无数举着火把的士兵从长街的两头扑上,踢开伯爵府的前门,涌了进去。 杀人放火那是强盗,福州军可是正规军队,那些知机跪倒在地、一动不动的人是不会受到伤害的,四处乱跑的人就不好说了,一时间,喊杀声四起,整个伯爵府乱成了一团。 此次行动出动了浮梁第四团近千名士兵,虽然第四团的战力在毒龙旅中属于不上不下的角色,但一个小小的伯爵府能有多大实力?只转瞬之间,士兵们就漫过了前院,杨远京和浮梁几乎同时踏入正厅。 厅中一片杂乱,桌椅都是东倒西歪的,正厅的后面,尚有一个满脸胡子、家丁打扮的人在簌簌发抖。 阎庆国大步走上来,捡起一只倒在地上、没有破损的茶壶,贴在脸上:“茶水还是温的,人没有走远。” “他们能往哪里走!”杨远京冷笑一声:“大人特意嘱咐过我,谨防地道!我们先别忙着查点伯爵府的人口。这厅里很可能有古怪。” 方向明确。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一众士兵敲打着地面四处搜索,浮梁很快发现那家丁脚边处的石板有些古怪,他一脚把那家丁踢开,用长剑敲了敲石板,果然,石板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 阎庆国走上去,和浮梁一起用长剑毫不费力地把石板撬了起来。 另一个亲卫走上前把石板掀到一边,露出了黑黝黝地洞口。杨远京拦住了想跳下去的亲卫,让人把那家丁拖过来,扔了进去。 扑通……从声音上听,地面距离洞口并不高,一个亲卫跳了下去,旋即下面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那个家丁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呢,这一跳,当场就把那家丁的腰给踩断了。 下面的亲卫长剑一送,结果了那家丁的性命。随后点燃火折子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大声道:“大人,这洞不高,得弯着腰走。最多够两个人并排的。” 杨远京沉吟一声:“带两条狗来,再随便找几个仆人,让他们走前面,动作快点!” 福州军缺战马,如果有足够的战马,钱不离甚至想把所有地士兵都武装成骑兵,但狗可是不缺,当日雪原城巡逻队的雪橇都是靠姬周国最好的行军犬来拉的。三百多只狗组成的狗群繁殖力很是惊人,宜州这里倒没什么,福州府军营旁的狗圈里,各种颜色的小狗满地乱滚。别人不太清楚,钱不离可是知道,狗对人地帮助非常大,这也是他把雪原城的狗全部带走的原因。 准备妥当,两条高大的行军犬跳入了黑洞,向着地道地另一端扑去,其次是几个战战兢兢的仆人,最后才是阎庆国等亲卫,有几个亲卫还一边走一边数着自己的步数,因为在另一个出口处,很可能有埋伏,万一攻不出去,就要在地面上快速、准确的判断出另一个出口地位置,如果等攻不出去再回头步量距离,那耽误的时间就太长了。 这些亲卫在钱不离耳濡目染下,思虑已经越来越周密了,钱不离心中有一个愿望,开办一所类似军校一样的设施,可惜他根本没有时间,他能做的就是用讲故事或者其他方法潜移默化自己的亲卫,钱不离的心血并没有白费。 这条地道是秘密挖的,规模不可能太大,只有两条想把他人引入歧途的虚洞,主道只有不到一里长,很快,阎庆国地隐隐看到了前面有光渗下,两条行军犬正对着上方狂叫不休。 阎庆国用长剑逼着一个换上了铠甲和头盔的家丁往上爬,和预料的一样,那家丁只爬了一半,就怪叫着栽下来,身体抽搐几下,随后停止了挣扎。 阎庆国的眉头皱了起来,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上方光影晃动,两条行军犬惨吠几声,俯倒在地,尾巴无力的晃了晃,再也不动了。 “操!”阎庆国对着后方摆摆手,他们还有弓箭?想从这里冲出去付出的代价太大,只能靠杨远京找到出口的位置了。 ※※※“杀声震天啊……你又造了多少杀孽?!”月色公爵满脸露出了苦涩。 “不离只杀该杀的人!”如此坚定的帮钱不离说话的人,自然是姬胜情。 正掀起车厢窗帘向外观看的钱不离坐了下来,瞟了月色公爵一眼: “公爵大人的心肠真的如此慈悲么?” 为了担心此次行动出现意外,钱不离特意来到了附近,时刻等待着从伯爵府传出来的消息,而姬胜情把月色公爵也拉了过来。 “当然是真的,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一看到血就晕,所以我从来没有亲手伤害过一个人。”对钱不离暗讽,月色公爵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真的吗?那你看到……”钱不离硬生生把‘经血’两个字咽了回去,姬胜情还在这里坐着呢,敢调戏月色公爵,不要命了么? “看到什么?”姬胜情好奇的追问道。 “那天我受伤的时候,公爵大人的表现可是很勇敢啊!”他知道确有这种人存在,但他还没和这种人接触过。不知道具体的表现是怎么样的。 “只怪您的伤口太小了。如果您地伤口再大一些,您就会看到我晕血了。” “那……那我还是不看了吧。”钱不离苦笑一声。 月色公爵有些得意地微笑起来,手中举起酒杯向姬胜情微一示意,小抿了一口。 钱不离可不怕这个,他笑着打开身边的秘柜,一边拍打着暗门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月色公爵的脸当即就红了起来,当时暗柜中发生的事情她是无法忘记的,和钱不离紧紧抱在一起不说。还被钱不离捏住了那个地方,想一想她就受不了。 “这是什么呀?”姬胜情好奇的凑了上来。 “床!”钱不离的回答简单明朗,明朗到让月色公爵地手一颤,杯中的酒都洒了出来。 “床?”姬胜情睁大了眼睛。 “没错,不管是谁躺在这张床上,都会做一个好梦。” “真的?”姬胜情还是不信,这玩意怎么看也不象是床啊! “真的。我前些天睡过,做了一个很舒服的梦。” “……”姬胜情好奇心大起,她看了看钱不离,又看了看月色公爵。欲语还休。 “月色公爵也睡过。”钱不离语不惊人誓不休,他知道姬胜情在想什么。 “那我也试试。”姬胜情挤了进去,如果车厢里只有钱不离一个人,她早就进去了。月色公爵在这里,她顾及自己的身份,不好玩闹,不过既然月色公爵也睡过,那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钱不离诡笑着拉上了暗门,看向月色公爵,从上一次意外发生之后,他和月色公爵地关系变得既尴尬又暧昧。两个人总是有意无意互相躲避,见面了也避免目光相对。此刻也许是因为贺子诚的加盟,让钱不离轻松了许多,或者是因为羞恼的月色公爵显得更加娇艳,勾起了钱不离的歪心,总之,钱不离突然想做些什么,不做不快。 月色公爵把酒杯放在茶几上,静静地看着钱不离,她脸上的红晕正逐渐退去。 “不离,你骗我!这里怎么能睡觉?!”秘柜里响起了姬胜情的声音。 “躺着躺着就睡了……” “胡说,我连腿都伸不直,怎么睡呀?”看样子姬胜情还真在里面躺了下来。 月色公爵突然凑上前,伸手拉开了暗门:“殿下,您让他骗了,那天他就是这么骗我的!” “好啊你!哎呀……”姬胜情一骨碌做起来,可动作太快,竟然撞到了柜顶,不由发出了痛叫声。 “没碰到吧?”钱不离连忙伸出手,拉住了姬胜情。不知道月色公爵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她地目光却越来越清澈、冷静,这点让钱不离很是纳闷,所以钱不离没敢阻止月色公爵的动作。 “你居然骗我!我对你这么……你居然骗我!!”姬胜情的目光充满了委屈,显然,她把撞上柜顶的帐也加在钱不离头上了。 钱不离有几分尴尬,这时外边响起了救命的声音:“大人,果不出您所料,官杉的府中有地道。” “程达,找到另一个出口了吗?”钱不离名正言顺的转移了话题。 “另一个出口上面有埋伏,大人,阎庆国已经派人回来了,那秘道的出口在官杉府西南行三百五十步,转东南又行三百七十五步,杨远京已经带着人去查了。” 钱不离从茶几低下抽出了地图,这个世界已经隐隐有了城市整体规划地概念,不过城区的地图还是很简单的,不如军事地图那么仔细,只标明主要的街道和排水道,还有宜州府邸的位置、占地大小,城防军军营的营地。钱不离手中这份地图是他命人在原有地图的基础上标画出来的,算得上很详尽了,把宜州府各处的酒楼、茶馆、金店、青楼、绸缎庄、甚至连铁匠铺、木器行也标了出来,还有各位贵族的居所。 钱不离估测了一下,往西南三百五十步,转东南三百七十五步,是个直角,从官杉的府邸往南,正好是辛辉震子爵的府邸,那地道的出口很可能在辛辉震的府邸中,纵使发生了偏差,出口也在辛辉震府邸的周围。不过……钱不离转念一想,附近的街道已经戒严了,出口处如果在府邸外的话,巡逻的士兵应该能发现那些反抗者,结论很明显了。 “牵扯的人还越来越多呢!”钱不离发出了冷笑。 第一九五章 杨远京踢开被吓得发抖的家丁,大步走进了正厅,在这同时,浮梁带着人乱剑砍死了守在地道上方的几个精壮汉子,而阎庆国则一脸愤恨的从地道下面钻了出来。 大厅中的气氛很宁静,和外面嘈杂的叫喊声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官杉与辛辉震分主客坐在大厅后侧,怡然自得的做在那里,好似看不到这些气势汹汹的士兵一样。 “两位大人很悠闲啊,早知如此,又何必跑到这里来?”杨远京冷笑一声,走了过去。 “将军实在是太热情了,居然一直找到这里来,请坐。”辛辉震淡淡说道。 “公务紧急,我可没那闲工夫。”杨远京一摆头,几个亲卫走了过来,掏出绳子要绑人。 “慢着,这位将军,我身为帝国伯爵,希望你能适度一些,我可以和你们走,这些绳子就没有必要了!”官杉心中有数,按照姬周国的祖制,伯爵以上的贵族犯了大罪,有‘三免’的特权,家人没有参与者免罪,免刑具、免刑罚,最后是免死。不过虽然有这三免,贵族们也是轻易不会惹上大麻烦的,因为被剥夺爵位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他们的名字会被刻在耻辱柱上,成为子孙后代唾骂的对象,爵位是从他们的先祖传下来的,传到谁手中断了根,自然会成了诅咒的对象。就象那贺炯名,他的先祖就是四大公爵之一,出于某些难言之隐,他没有对钱不离抱怨什么,不过在他的心里,对那个惹来大祸的祖先不知道要咒骂多少次了。 几个拿着绳子的亲卫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杨远京。 “辛老,我们走吧。”官杉缓缓站了起来,脸色很是从容镇定: “你们前面带路。”早在官杉策划一系列阴谋的时候,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暴露了又怎么样?至多被剥夺爵位而已。笑话!公主殿下有资格剥夺爵位么?等他回到了皇城,陛下一定会恢复他的爵位,甚至还很有可能升上一阶! 官杉可是低估了钱不离痞性,而痞性这东西是可以传染的,杨远京冷笑一声:“给我绑起来!!” 有了将军做主,谁还顾得上什么规矩?钱不离的亲卫们已经隐隐知道,大人在福州被人刺杀,很可能就是这两个老家伙策划地。众亲卫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把官杉和辛辉震按到地上,用绳子来了个五花大绑。 “放肆!你们……”官杉勉力抬起头大喊。可惜他的话声未落,一个亲卫很不小心的一脚踢在了他的鼻子上,当即就踢得鼻血长流。 捆绑完毕,亲卫们抓着官杉和辛辉震的头发。把他们揪了起来。 官杉和辛辉震都是老年人,这一番折腾之后累得直喘气,不过他们的目光依然锐利,冷冷的、愤怒的盯着杨远京。 “喊你们一声大人就真拿自己当人物了?!哼哼……” 远京狞笑着走过来:“你们两个老东西阴谋刺杀我们大人在先。策划刺杀公主殿下在后,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还告诉我要适度?狗屁!”杨远京反手抢过一个亲卫手中地马鞭,正抽在辛辉震的脸上。 愤怒的目光一下子消失了,辛辉震闭上眼睛惨叫起来。那一鞭的鞭痕从右额划到了鼻梁,划过了他的眼睛,辛辉震会不会就此变成独眼龙,还真不好说。 “我……我要面见公爵大人!我要抗议!”官杉大声喝道,见到眼前的惨剧,他意识到和这些士兵讲什么姬周国的祖制是没有用地,也许……在宜州府能救他的人只有月色公爵大人了,那钱不离一直对月色公爵很客气。 “抗议?如果你的阴谋得逞。我家大人和公主殿下又去找谁抗议?”杨远京冷笑一声:“都给我带走!” ※※※远远看到官杉和辛辉震跌跌撞撞被士兵们推搡着走过来,钱不离总算是松了口气:“走吧,我们回去。” 月色公爵看到官杉和辛辉震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她不敢多话。而姬胜情却是不想说,这两个人策划刺杀她倒没什么,天性纯良地姬胜情可以不记恨,但钱不离在福州身受重伤却是绝对不可原谅的!姬胜情不但没有说话,相反,她还感到很解恨。 回到宜州府邸,姬胜情心满意足的去休息了,而月色公爵则是满腹心事的离开,留下钱不离独自沉思,时间不长,参加搜剿地各个将领都来到了议事厅。 杨远京把他如何抓住官杉和辛辉震的场景说了一遍,钱不离有些吃惊的问道:“你说……他们坐在那里等你来抓??” “是的,大人。” 钱不离沉吟片刻:“顾坚,你怎么看?” “这个……官杉和辛辉震倒是有些贵族的风度。”顾坚小心的回道。 “扯淡!顾坚,做为密谍的首脑,你要学会从多方面去看、去想!”钱不离拍了下桌子:“风度?有意思……如果他们很有风度,根本就不应该从地道里跑到辛辉震的府上!费了半天力气,最后还是坐以待毙,他们图什么?” “大人,危难关头谁不想最后拼一下?可惜他们刚逃到辛府,我们后脚就追到了,他们这才死了心。”李霄云在一边接道。 “不对……”钱不离轻敲着桌面:“地道里都搜查过了? 没有藏人?” 阎庆国道:“大人,我们搜查了好半天呢,直到有几个弟兄突然昏过去了,我们才退出来地。” 这件事情别人还不知道,众将都是一愣,杨远京问道:“怎么昏过去的?” “不知道,他们身上都没有受伤,好像是……憋的吧。” 阎庆国想起自己在地道中感到喘不上来气,钻出地道之后才舒服了不少。 钱不离道:“你们下去了多少人?” “二百多个。” “你们下去那么多做什么?”钱不离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事情很明显了。人数太多。再加上还有士兵举着火把,地道中的氧气够用才怪,不过这种道理他没办法说出来,难道还要给这些人讲上一堂化学课不成? “大人,我是担心有遗漏的地方啊!”阎庆国解释道。 “不用下去那么多人,十几个人就可以了,地道里有风么?” 阎庆国想了想:“主道里有风,傍边的假道里没有。” “等天亮的时候再派人搜查一下。”钱不离突然转移了话题: “你们有谁挖过老鼠洞没有?” 众将面面相觑。又不是小孩子,挺大个人了去挖老鼠洞做什么? 多让人笑话! “你们不要小瞧老鼠,如果单单比起挖洞,老鼠这小东西肯定是排名在前三名以内的!鼠洞虽然小,不过也有数条假道,很难分辨哪条是真、哪条是假,和人的居所一样。鼠洞里有居室、有储藏室,而且老鼠还知道把储藏地东西分类存放。当老鼠察觉到有危险地时候,它会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主道用土堵实,这样主道也就成了假道。和这小东西斗智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啊。” 众将犹如听天书一般,都傻在了那里,钱不离从动物世界中得来的知识,对这些人来说。还是过于奇妙了,钱不离的话他们倒是能听明白,但任谁也想不到,原来小小的鼠洞也有这么高深的学问。 顾坚地反应比较快:“大人,您是说……地道里的假道未必就是假道?” 钱不离笑道:“如果另有出口的话,官杉和辛辉震就不会坐在那里等你们抓了,我的意思是,把那地道仔细搜查一遍。很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 阎庆国点点头:“遵命,大人,末将马上就吩咐下去。” 钱不离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总感觉官杉和辛辉震摆出那种姿态不是为了什么狗屁风度,而是为了隐瞒什么,莫非……他们在掩护自己的同伴不成?” 杨远京笑道:“大人,如果为了掩护自己地同伴,他们大可不必逃走,逃到辛辉震的府中,不是把辛辉震也牵连进来了吗?” “就算他们不逃,那地道我们也迟早会发现,辛辉震是跑不掉的。”钱不离摇头道:“如果他们的同伴不逃地话,留在官杉的府中,就会被我们抓到了,而逃到辛辉震的府中,他就有逃走的机会,我们可没有包围辛府!” 浮梁接道:“大人,那他们为什么不让同伴单独逃走,而他们留在官删的府中吸引我们的视线呢?这样做的话,他们的同伴很可能平安混出去。” “这个问题霄云刚才已经替我回答了,危难关头谁不想最后拼上一次?”钱不离笑了起来:“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找到地道,他们就想办法逃到别的地方藏起来,可惜我们的动作很快,他们才死了逃跑的心,把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同伴。” 钱不离这些话属于无中生有地猜测,虽然他的威望在福州集团内部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地步,但完全属于无中生有的猜测很难得到众将的响应,大家都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何况钱不离本身也不确定,要不然他就用命令的口吻说话了。 钱不离扫视了一圈:“小心些总没有坏处,庆国,官杉府中的人就交给你了,杨远京,你负责辛府,仔细排查,不管是可疑的还是看起来无害的,一个也不许放走!” “遵命,大人。”阎庆国和杨远京一起点头应是。 钱不离沉思片刻:“我不想扰民,上一次戒严搞得宜州百姓的民怨颇大,不过……顾不上许多了,霄云,你布置下去,城内的巡逻队把眼睛睁大些,别放走了可疑的人!嗯……东、西、北这三个城门给我关死,只留下南门让人出入,所有的商队或两人以上的出城者都给我扣下来!” “遵命。大人。”李霄云连忙应是。 “浮梁。你带着人埋伏在南门外,把所有出城的人都抓起来吧,按道理说,宜州府搜查得那么紧,心怀不轨的人多半不敢留在城里了,一定会千方百计逃出去,浮梁,注意一些。你那边是最后一关了!” “遵命大人。”浮梁点头应是。 顾坚道:“大人,这么做……我们要抓多少人啊?宜州府每天都有很多百姓出城,只需抓一天,我们就没有地方安置他们了。” 钱不离笑道:“顾坚,你不知道百姓的心态,只要我们在城内搞得紧张一些,大多数百姓们宁愿在家里躲上两天。也不会出门惹麻烦的!” 顾坚想了想,没有再说话,还是抓上一天试试看吧,如果抓得人太多了再另想办法也不迟。 “这些都是笨方法。解铃还需系铃人!程达,派人去把官杉和辛辉震带来,我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与我合作,不能地话……那就是他们自己往死路上走了。怪不得别人。” 程达走到外边,吩咐亲卫们去把犯人带来,时间不大,官杉和辛辉震被人推了进来,往日里养尊处优地伯爵、子爵在此刻显得非常狼狈,尤其是辛辉震,被鞭打的眼睛高高肿起,脸上还残留着黑红色的血污。 如果不是身后有人不时扶他一把的话,凭他现在的体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头栽倒在地上。 官杉极力保持着平静,从心智上来说,他并不是一个无能之辈,可惜每一个成熟的人都从生活中学到了一种习惯,官杉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习惯了自己应该得到的礼遇。而从另一个世界光临此地地钱不离无视姬周国祖制的表现,让人感到穷凶恶极,官杉以为自己最凄惨的下场不过是被公主剥夺爵位,然后受到各种羞辱而已,他有这方面的准备,但现在官杉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太天真! “官杉,我不想和你说废话,也没时间和你说废话,你坦白告诉我,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钱不离缓缓说道。 官杉在场中众将身上扫视了一圈,当他的目光落在阎庆国身上,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滔天般的恨意:“钱将军,我认罪!请您处罚我吧!”官杉有了决定,如果此刻背叛了姬胜烈,未必就能得到钱不离的赏识,却把自己留在皇城的后路给堵死了,这种险不值得去冒!而且钱不离狂妄地和内阁、军部对抗,失败是必然的,纵使自己得到了赏识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不想和我多说什么了?是吧?”钱不离微笑起来。 “钱将军,我倒真有几句心里话想说!” “我听着呢。” “钱将军,陛下继位,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钱将军带领福州军犯上做乱,殊为不智!札木合凌虐中原,已经闹得生灵涂炭了,现在罗斯帝国与合众国又悍然出兵攻我疆土,钱不离不请命去边关杀敌,却急于同室操戈,难道不怕留下千古骂名吗?”官杉这几句话说得倒是正气凛然。 “有意思,你竟然抢先劝起我来了。”钱不离呵呵一笑,旋即就绷起了脸:“札木合凌虐中原?他为什么能凌虐中原?如果不是姬胜烈谋害郑朔将军,札木合能打到中原来么?!百姓们生灵涂炭,这笔帐应该算在姬胜烈身上,为了一己之私,至国家大局于不顾,这种人也有资格执掌王印?!姬胜烈根本就不在意百姓的生死!还人心所向?真是笑话,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在痛骂他呢!” “让我请命去边关杀敌?哈哈哈……谁敢相信姬胜烈那种歹毒的小人?郑朔将军用其一生之精力苦守夹脊关,大大小小数百仗、杀敌无数,落得什么下场?最后没有死在札木合手里,却被姬胜烈谋算致死!官杉,你他妈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说完钱不离猛地站了起来。 “我最讨厌一种人,口口声声以大义为重,其实他只是希望其他人都以大义为重,而他自己却在躲在暗处残害同袍!我会留下千古骂名? 那姬胜烈就能留下美名了?”钱不离冷笑一声:“归根结底,还不是谁的拳头硬,谁就占有大义?!当我兵发皇城,让姬胜烈跪在我面前的时候,大义就在我钱不离手中!” 官杉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顾坚,把他们两个给我带下去,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舌头硬还是我的刀子狠!”钱不离不想再说废话了。 第一九六章 出巡 连绵的秋雨已经下了三天,天空依然没有一丝晴朗的迹象,阴沉沉的让人心里发闷。 座落在宜州府角落中的几家酒店还有几户平民住居,突然迎来了大祸,几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踢开了他们的家门,把家中所有的人都捆绑起来,随后押走,还有一些士兵留了下来,逐寸逐寸的搜索着什么。 有一些和巡逻队混得很熟烙的平民凑近前看热闹,大着胆子问出了什么事,留守的士兵们很和善的告诉他们,这家的主人图谋不轨,妄图刺杀公主殿下,现在被缉拿归案了。 官杉和辛辉震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招认出来,其实他们没受什么重刑,两个人都是老头子了,稍有不慎就能把他们打死,所以钱不离命顾坚用了瞌睡审讯法,派人轮流盯着官杉和辛辉震,只要他们合上眼睛打瞌睡,绣花针就会毫不客气的刺进他们的手指。当官杉和辛辉震的双手被扎得血迹斑斑之后,他们再也熬不下去了,绣筒倒豆子说了个痛快,有两个人的供词互相对比,自不怕他们暗中捣鬼,而且精神接近崩溃的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这才有了宜州府的大搜捕,浮梁带着人已经扑向了南星城,因为那里还有一个据点! 钱不离本以为自己能休息一下了,谁知贺子诚却催上门来,要求钱不离抓紧时间出巡正阳、石棕、新安、斜桥、练市这五个县,为即将到来的秋收打下基础。 下属能干是好事,钱不离盘算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决定动身先赶往练市,正阳县的县主宋乃光是必须要除掉的人物,不过这个人倒是清正廉洁,在正阳县颇有些名望,所以钱不离决定由小及大,从练市开始巡查。同时抢先派出去人手在暗地里调查宋乃光的情况。 钱不离没有带多少兵。除了程达带领的亲卫,还有杨远京带领的中军斥候外,只带了李霄云第二团的五百名士兵,这些士兵都佩戴着战刀,一路行来正好可以训练一下。 宜州府由贺子诚主持大局,顾坚的密谍辅助,李霄云主理防务,有这三个人坐镇。宜州府算得上是固若金汤了。 钱不离临走前给贺子诚留下了一道难题,也是一个考验,把官杉和辛辉震榨干净之后,将由贺子诚下令把这两个伯爵处死!两家人中参与阴谋地也一并处死,剩下地人削籍为奴,遣送到福州去。 这种严厉的处罚肯定会引起贵族阶层的不满,但贺子诚没有犹豫。 慨然答应下来,不过他提出了自己的担心,虽然贺炯名在半年前已经向内阁上报了贺子诚死亡的消息,可惜当他贺子诚假名‘贝成’走上宜州府的舞台之后。谎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察觉,那样会给他的父亲带来灭顶之灾! 钱不离原来计划借用贺炯名给雪原金矿出难题,现在这个计划必须要放弃了,不能让贺子诚在担心贺家安危的情况下去工作。钱不离思索了片刻,派人去和贺炯名联系,让他带着连城塞地士兵南下,通过青龙岭,进入宜州。 宜州的赋税虽然很重,但宜州土地的富饶在姬周国也是首屈一指的,只要肯吃苦、能吃苦,填饱肚子不成问题。一路行来,鲜少看到流离失所、穷困不堪的乞讨者,纵使有也是年龄尚小的孩童或者是老人。 金灿灿的稻浪一望无际,沉甸甸地谷穗中寄托着农夫所有的希望,官道两边,三三两两的农夫都在用充满骄傲的目光凝视着自己汗水结出地果实,相比较而言,钱不离这一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军队无法吸引农夫们的注意力。 “程达,到哪里了?”钱不离凝视着手中刚刚拆卸、擦拭、组装过一遍的手枪,心中很是苦恼,密码箱中地两瓶固态树脂油已经用光了一瓶,这还是他极力节省才做到的,等另一瓶用光之后,他该用什么来保养自己救命的法宝呢?难道要用这个世界的豆油或者菜油不成?那玩意好用么…… “大人,还有二十里路就到练市了。”程达轻声回道。 “知道了。”钱不离把手枪轻轻的插到腰间。 浮柔在一边好奇的看着钱不离的一举一动,钱不离身上有太多秘密了,先前,他对着那只黑色的箱子发呆,嘴一张一合好似在说着什么,不过浮柔屏住了呼吸也听不到钱不离地声音;还有就是钱不离手中的东西,浮柔隐隐知道那正是钱不离赖以成名的天威,她怎么也想不出,如此小巧的武器为什么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不过,好奇归好奇,借浮柔几个胆子她也不敢上去摸一下,她侍侯钱不离的时间很长了,明白那几样怪异的东西都是钱不离视如性命的珍宝,除了他自己以外,任谁都不能碰一下!记得上一次柯丽好奇的摸了摸箱子,结果却被钱不离申斥了一顿,要知道钱不离从来没有对柯丽发过火,那是仅有的一次! 所以浮柔明白了,有些事是不能做的,哪怕钱不离再宠爱她,她也要知道什么是分寸。 “你的弹弓练得怎么样了?”虽然浮柔只是用看的,但钱不离也感到有几分不安,连忙转移了话题,笔记本绝不能让别人动,那本是个娇贵的东西,碰坏了怎么办?枪更不能动,走火了会出大事的!不过浮柔这丫头好奇心太强了,是不是应该设下个圈套让她上钩,然后借机狠狠收拾她一顿?让她彻底明白这几个东西是绝不能动的,连看都不行! “我可是很聪明的!”浮柔骄傲的回答道:“十步之外,我说打狗的左腿,就不会打到狗的右腿!” 一听这话,钱不离不由皱起了眉头,浮柔有些胡闹了,练弹弓嫌死靶子没意思,后来专门挑活物打,鸡鸭什么的一打就死,猪太大了没意思。如果去打战马的话。她打了几匹战马,钱不离就会打她几顿,所以她很聪明的选择了狗,也不打要害,专门打腿。开始被打的行军犬还试图报复浮柔,但又被亲卫们打了一顿,狗是很有记性地,后来只要看到浮柔出现。行军犬们就四散奔逃,搞得狗圈乱成一团。 钱不离缓缓说道:“以后别再胡闹了,行军犬都是有大用地!我不是告诉你去打别的活物了么?你怎么不听话?!” 浮柔有些急:“你……你让我去打苍蝇!那怎么能打得到嘛!?” 钱不离凝重的说道:“只要有横心、有毅力,世界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浮柔,我告诉你,等到你真能打到苍蝇那一天,你就是天下第一了!”钱不离的话中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天下第一’这四个字很是让浮柔心动:“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钱不离说完。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笑意。 “可是……弹弓不好玩!”浮柔陪着笑脸凑上来。学着柯丽的动作拿捏起钱不离的肩膀来:“给我一支手弩行不行?” “不行!”钱不离马上绷起了脸,笑话!给她一个弹弓。自己每次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怕她一个失手打伤了自己,如果把手弩给她。那他钱不离还怎么过日子? 手弩是钱不离命人根据项弩的样子制作的,非常简单也非常小巧,只有人地巴掌大,不过劲道还不错。手弩发射的当然不是弩箭,而是一种专门用来纳鞋底的粗针,针鼻被掰掉尾端,正好可以卡在弩弦上。手弩虽然没有什么威力,但在十步以外。射出的粗针可以洞穿牛皮,射活牛地话一针射出,整支针都能射到牛的身体里。为了容易瞄准,钱不离在手弩上安置了望山,手弩下面还安装了木柄,也有扳机,形状和手枪差不多。 其实钱不离本意是制作几筒袖箭用来防身,毕竟手枪的子弹就那么多,用一颗就少一颗,可惜用精铁打造出来的弹簧,其弹性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连鸡都杀不死地袖箭还能被称为‘箭’么?最后无奈之下,钱不离命人做了袖珍弩,还从蒋维乔那里弄到了毒药,抹在针上。 当这个世界发展了千余年,发展出武侠文化之后,他钱不离会不会成为暗器之鼻祖呢?第一次把玩手弩的钱不离正是如此想的。 “你有两把手弩呢,就给我一把吧。”浮柔红着脸,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用胸前的高耸顶在了钱不离背上,轻轻蹭动起来,跟着钱不离这么长时间,大大咧咧的浮柔也知道钱不离的性格了,吃软不吃硬,没人能强迫钱不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所以浮柔很知机地软语哀求。不过……如果钱不离真能成为暗器鼻祖的话,浮柔也可能成为某种推油疗法的鼻祖了吧?虽然现在是在马车上,虽然现在还没有按摩院,但这里有个经验丰富的钱不离啊,未来的发展还是不可预期的! “人不可能一下子长大,也不能一口吃成了胖子,要一步一步来,当你能用弹弓打到苍蝇的时候,我就给你一把手弩!”钱不离既讲道理,又显得很慷慨大方。不过钱不离的内心世界却是阴暗的:慢慢练吧!不急,我让你打的可是四处乱飞的苍蝇啊…… “真的?那我们一言为定哦!”浮柔哪里知道里面的弯弯绕,还以为希望就在明天呢。 “好的,一言为定!”钱不离笑着往后靠了靠,以便能更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柔软。 浮柔很是感激,她低下头想和钱不离往日里吻她一样,在钱不离的脸上吻一口,但最后还是缺乏勇气,没能吻下去。 “大人,远京来了。”外边突然传来了程达的声音。 钱不离一愣:“出了什么事?” “大人,这个人远远看到我的斥候,突然撒腿就往回跑,末将觉得这个人可疑,就把他带了回来。”杨远京的话音刚一落,紧接着就响起扑通一声。随后又传来一个人的惨叫声。显然杨远京把那个人扔到了地上。 钱不离微皱了皱眉:“现在离练市县还有多远?” “还有十七、八里的样子,再走一段我们就能看到县城,他们也能看到我们的军旗了。”程达回道。 “全军就地休息,远京,你脱去铠甲,带着人混到练市县里打探一下,速去速回。庆国,你盯着点。往南走的行人不要管,往北走的人都给我拦下来,不能把我们地消息透露出去。” “遵命!”马车外答应一声,诸将开始忙碌起来。 浮柔看到钱不离有下车地意思,连忙凑上前帮着钱不离整理衣物,其实她真不知道应该如何侍侯人,现在这些都是从柯丽那里学来的。 钱不离走下马车。看到有一个打扮很普通的人正半坐在地上簌簌发抖,也头都不敢抬,钱不离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轻柔些:“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看到我们为什么要逃?莫非你是奸细不成?”这话纯属诈人。再愚蠢的奸细也不会在看到军队的斥候后撒腿就跑的,两条腿怎么能跑过四条腿?而且这一跑根本就是告诉别人,来抓我吧,我心里有鬼! “大人。饶命啊!我不是奸细,我真地不是奸细!”那人被吓得尖叫起来。 “闭嘴!是不是奸细你说了不算,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我是练市县的衙役。”那人愈发的紧张了。 “衙役?看起来这是个误会了。”钱不离笑了笑,故意让对方放松些:“你们的县主是罗源发吧?” “是的,大人。”那人听到‘误会’二字,胆子果然大了些,还偷偷瞟了钱不离一眼。 “罗源发的为人怎么样?他在练市县地名望怎么样?你说实话,我不会怪你的。” “还……还好。” “还好?呵呵……只有你说实话,我就不会怪你,如果你胆敢骗我,我保证你的下场很惨很惨!罗源发的为人真地还好?” “还……好。” “告诉我你的名字。”钱不离决定换一个方法。 “小人叫张贤。” “张贤,我坦白告诉你,我带着人来练市,就是来找茬的,找茬你懂不懂?我要挑出几个民愤极大的人,杀一儆百!”这时,浮柔从马车上端下了一张椅子,钱不离坐在椅子上续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认为练市民怨最大地人是哪一个?” 张贤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双眼睛滴沥骨碌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钱不离好整以暇的说道:“张贤,你给我听好了,从来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连着说上两次谎话,还能活下去的!”其实钱不离也没打算动罗源发,这五个县的县主除掉宋乃光就可以了,否则很容易引起县主们的恐慌,让他们知道自己应该保持什么立场即可,没必要把事情搞得很严重。 张贤看了看钱不离,又偏过头打量着士兵们,最后一咬牙:“大人,练市县的陈海涵子爵欺男霸女、恶名远扬,他是民怨最大的!” 钱不离微笑道:“陈海涵子爵是么?我已经派人去练市县打探去了,如果你的话属实,我会重赏你地,你先去一边休息去吧。” 张贤连忙陪着笑脸向后退去。 钱不离沉吟片刻:“浮柔,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县里面逛一逛?” “好呀!”浮柔喜不自胜的接道,从她被钱不离活擒那时候开始,她就再没有逛过街,听到钱不离的建议,浮柔高兴极了。 “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程达当时就发毛了。 “有什么不可的,你挑出二十个亲卫来,然后你们陪我一起去。”钱不离笑着摆摆手:“不过……我又得‘画眉’了。” 说实话,钱不离这一双斜飞入鬓的银色长眉虽然很有气势,可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不管见没见过钱不离本人,哪怕是仅仅听说过钱不离声名的平民,也会马上认出钱不离的身份,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 “大人,您还是留在这里吧,等远京回来之后,末将再跑一趟好了。”程达还想劝说钱不离。 “程达,你太小心了,练市县里只有些城防军和警备队,他们又怎么是你们这群虎狼之士的对手?再说大军在后,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和我做对!”比倔犟,程达可不是钱不离的对手。 第一九七章 护犊 当杨远京带着人回来之后,钱不离已经做好了一应准备,程达命令阎庆国带着军队继续休息,等天色近黄昏时再向前行进,而他自己带着二十余名亲卫脱下了铠甲,打扮成家丁的样子,护在钱不离的马车周围。 以钱不离的身份地位想不惹人注意的进入练市县,那根本不可能,带的人少了,程达不放心,带的人多了,亲卫们身经百战、自然露出的气势却没办法遮掩,倒不如让钱不离假扮成一个出游的小贵族,这样还能好一些。 练市县的景象颇让钱不离赞赏,其繁华的程度比起福州府来也只是略逊一筹,一个是县、一个是府,规格相差悬殊,钱不离对宜州的富饶更有了深刻的理解。 张贤战战兢兢坐在马车中,连头都不敢抬,他不知道看什么地方好,盯着钱不离看,怕惹钱不离生气,盯着浮柔看,岂不是让人生气么?所以张贤索性低下头去。 杨远京低声介绍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不过他只是粗略打探了一下练市县的情况,知道的东西很有限,钱不离一个反问,就会把他问住,最后钱不离不想让杨远京过于尴尬,干脆什么话也不说了,只听杨远京一个人说。 这一行人吸引了不少练市县平民的注意,人们的目光都盯在骑着骏马、趾高气扬的‘家丁们’身上,却很少有人注意钱不离的马车。其实钱不离的马车是很粗陋的,里面的装修好不好是另一码事,从外面看去,车厢显得颇为破败,车厢上满是泥泞不说,油漆还脱落了大半,露出了浅灰色的木质。钱不离并不是一个嗜好节俭的人,故意把马车搞成这样是为了防止遭到刺杀。 “张贤,这里有什么好去处没有?”钱不离放下窗帘。低声问道。 “大人。一直往前走,有一座十里飘香楼,那里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很多客人。” “好,就去那里吧。” 时间不长,马车就在十里飘香楼前停下了,有两个小伙计陪着笑脸迎了上来,口中一迭声叫着:“老爷。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了吧,进来解解乏好了,我们飘香楼只有您说不出来的,没有我们做不出来的!” “远京,你带着人留在这吧,有程达和我上去就行了。”钱不离轻声说了一句。率先钻出了车厢,十里飘香楼倒有几分气象,楼宇高大,雕窗处蒙着地窗纸如雪一般洁白。楼间不时有谈笑声飘出来,显得很热闹。 “你怎么知道我们走了远路?”钱不离笑着问一个小伙计。 “老爷,您看您马车地车辕上全是泥,很长时间没人清理了。肯定是走了远路。”那小伙计陪笑道:“老爷,上去解解乏吧,这车我们替您收拾干净。” “这车就不用你们收拾了。”钱不离转向程达:“别的人都留在这里,你陪我上去,张贤,你也给我出来。” 张贤闻声连滚带爬的从车里钻了出来:“遵命,大……老爷。” 钱不离当先向酒楼里面走去,浮柔跟在身侧。后面是张贤,程达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示意两名身手最好的亲卫跟在自己后面。 楼内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十几面屏风,把大厅分割成一个个小包间,此时虽不是用餐时间,但有一大半的包厢里都有客人,笑语喧哗声响成一片。 楼中的一个活计迎了上来,收到拉开近窗处的一面屏风:“几位老爷,您看坐这里成吗?” 钱不离皱起眉头:“有没有清净一点地地方?” “老爷,三楼是最清净的。” 钱不离转身向楼梯走去,他的天性就讨厌这种嘈杂,再说他也不是来打探消息的,来到练市县的主要目地是轻松一下,整天被埋在军国大事中,实在累人。 从二楼往三楼走的楼梯处,有两个伙计正守在那里,他们看到钱不离迈步向三楼走,不由一愣,伸手想拦住钱不离,程达冷哼一声,目光如电盯在了那两个伙计身上。 相比之下,钱不离的态度就温和多了,他笑了笑,从两个伙计中间穿了过去,走向三楼,浮柔和程达随后跟上,倒是张贤凑上前给了那两个伙计一人一个耳光:“滚开!想死吗?!” 十里飘香楼地三楼确实很清净,从有人守在三楼楼梯上看,没有一定身份的人是不能上来的,钱不离扫了一眼,挑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三楼和一楼地面积一样大,但只摆了四张桌子,内侧有几个包厢,三楼的包厢就不是用屏风隔开的了,门窗紧闭,看不出来里面有没有人。 外边的四张桌子上只有一桌客人,其中一个人背对着钱不离、一个人正对着钱不离,正对着钱不离地人年纪不大,但胸前佩戴着子爵的勋章,这么年轻就能继承爵位还是很有福气的。 “都坐吧。”钱不离一回头,看到程达身后两个满脸警惕的亲卫,不由苦笑着摇摇头。身居上位就这点不好,没有了自由。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张贤拼命摇晃着脑袋。 “让你坐你就坐!”钱不离指了指椅子。 钱不离说话的声音大了点,张贤急忙重重坐在了椅子上,发出扑通一声,程达略犹豫了一下,也坐下了,浮柔没有那么多顾忌,她特意把椅子搬到钱不离身边,满脸笑嘻嘻的。 不一会,一个伙计端着菜谱走了过来,恭敬的递给钱不离,钱不离是什么人,只一瞟他就看出了伙计眼底藏着的敌意,看来他是为自己挨打地同伴叫屈呢。 钱不离接过菜谱,递给了浮柔:“你随便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浮柔接过菜谱,装模作样的翻了几篇。其实她认得的字并不多。 还是在浮梁的威逼下才勉强念了几年书,后来自感比不上柯丽,倒是苦学了一段,可惜所学还是有限。很快,浮柔就看花了眼,菜谱上的各色菜系确实不少,她不敢乱点,怕闹出洋相。犹豫了半天,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钱不离。 钱不离一笑,接过菜谱递给了张贤:“你是这里地人,就由你来点吧。” 张贤双手接过菜谱,轻声问道:“大……老爷,点几样菜?”他总是想称呼钱不离为大人,这次已经是第二次差点犯错了。 钱不离想了想:“四样吧。多了浪费。” 张贤认真看着菜谱,他不敢点那些高价地,想宰人么?也不敢点低廉的,瞧不起大人吗?内心很是左右为难。犹豫了半天,才点出了四样菜,水晶蹄、红烧狮子头、子母虾仁、翡翠拼盘。 等着客人点菜的伙计听到钱不离担心浪费之后,眼神飘出了一缕不屑:“老爷。您喝什么酒?” “我要喝青夜!上一次我还没喝够呢,我们喝青夜好不好?”浮柔很是高兴自己能插上话了。 伙计的脸色马上变了,宜州人没有不知道宜州府云霄阁的,也没有不知道宜州府叠燕楼的,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他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满脸高兴地浮柔,低声道:“老爷,我们这里可没有青夜,您……换一种吧。” “怎么会没有?我在叠燕楼里看到有好多好多坛青夜呢。”浮柔有些生气了。 “这位……小姐,叠燕楼是叠燕楼,那青夜酒从来不外卖,别说我们这小地方,就连皇城也没有青夜啊!” “那你们这里有什么?”钱不离问道。 “我们这里有多年陈的女儿红。” “女儿红就女儿红吧,菜快点上来。”钱不离摆摆手,示意伙计退下去。 临桌的两个贵族听到了‘青夜’这两个字,不由仔细看了钱不离等四人几眼,却又在程达的逼视下,慌忙低下了头。 也许真是因为浮柔说出了‘青夜’的缘故,菜上得很快,一坛发着浓香的陈年女儿红也摆了上来,可还没等钱不离等人动筷子,十里飘香楼下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哭叫声。 钱不离本想看看热闹,可这个年头玻璃是稀罕物,十里飘香楼地雕窗蒙的是窗纸,而不是玻璃,当程达跳上窗沿,把木拴拔开之后,下面已经没有人了,哭声断断续续从一楼传来。 “我们吃我们的。”钱不离招呼道,热闹么,不看也罢。 可惜天不遂人愿,时间不长,一行人噼里扑通的走上了三楼,为首地一个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高挺的鼻梁颇带出几分英气,身后跟着四个家丁打扮的人,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拖拽着一个十四、五的小女孩,那女孩已经哭得几近昏厥,随时都可能一头栽倒。 “少爷……求求你饶了我的孩子吧!”话音未落,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疯了一般冲上来,她肩头上的衣物已经被人撕去,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肤,如果衣服的破口再大一些,她整个乳房就会袒露在外了。那女人的身后跟上来两个面带惊慌的酒楼伙计,其中一人手上还抓着块破布,看起来正是他撕下了那女人肩头的衣物。 “疯婆子,还不给我滚下去!”一个酒楼地伙计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头发,就把她往楼下拽。谁知那女人已经不要命了,象一只暴走的野兽般连挠带咬,很快冲开了两个伙计的拉拽,随后扑上前一把抱住那小女孩的脚,哭叫道:“少爷,您行行好吧……您行行好吧……” “大胆!”走在后面的一个家丁喝道,他抬起脚重重的踏在了那女人的胳膊上,一下、两下、三下,直至令人心怵的骨折声响起。 那女人发出了惨叫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只靠着一只胳膊她也能死死抱住那女孩的小腿,身后那两个家丁分别抓住她两条腿向下拽,愣是拽不动她分毫:“少爷啊……求求您不要抢走我的孩子啊……”哭喊声愈发凄厉了。 “你个老贼婆,敢污蔑老子!谁抢你的孩子了?老子是用钱买的!”那个公子哥看起来很是英俊倜傥。可一张嘴。整个人地气质都变了。 “少爷……那钱我根本就没有要!我怎么能卖自己的孩子啊!少爷您行行好吧……” “妈的!”一个家丁一脚踢在那女人的脸颊上,当即就踢得那女人吐出了鲜血,血中赫然带着几颗破碎的牙齿:“既然少爷已经给你钱了,这丫头就是我家的人,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滚开!” “老贼婆,要不我家刚被内阁册封为善人之家,今天非得把你乱棍打死不可。还不识相!”那公子哥也冲上去踢了几脚,不过他的体力和他的家丁相比相差太悬殊了,几脚下去竟然累得直喘气。 “畜生!!!”钱不离这一边地浮柔忍无可忍,蓦然跳了起来,伸手操起桌子上的菜盘就砸向了那公子哥,可惜她过于气愤了,用力过猛。菜盘砸到了天棚上,飞溅的盘子碎片看起来惊人,却没有什么伤害力,唯一的作用就是把那公子哥吓了一跳。 “好大的胆子!”前面两个家丁冲着钱不离这边就冲了过来。 程达蓦然站起。一直站在桌后的两个亲卫一左一右站在程达身边,不说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披荆斩棘地气势,单是虎背熊腰的身板,看起来就让人胆寒。 两个家丁以更快的速度退了下去。站在那公子哥的身后嗫嚅着,一副想大声叫喊可又不敢出声地样子。 那公子哥的目光落在了程达腰间的制式长剑上,面色一紧:“阁下……是从哪里来的?你们不是练市县的人吧?” 他地问题得不到任何解答,程达三人只是冷冷的站着,象没有听到一样。 “浮柔,你给我坐下!”钱不离厉声喝道。 “他……他们是畜生!”浮柔没想到钱不离会呵斥自己,委屈得眼圈都发红了。 “坐下!”钱不离又喝了一声。 浮柔长吸了口气,把牙齿咬得咯吱做响。她恨恨的坐了下来,偏过头,在这个时刻,她不想再看到钱不离了。 “姬周国是个讲法制的地方,做事不能冲动,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钱不离说完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前面,凝视着那已经昏厥过去的小女孩。 在上拉下拽之下,那女孩已经昏迷过去,她的裤子也松脱了,垂在了腿弯处,露出了雪白的大腿,不过这种时候没有人有心去观赏风景,众人地目光都集中到了钱不离身上。 有些东西是自然而然培养出来的,钱不离的面色虽然非常平静,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他的步伐放得很慢很慢,可那公子哥和四个家丁一起向后退了退,他们的心中产生了惧意,看起来好似无害的钱不离让他们感到不安。 “这个小女孩是你买的?”钱不离问道。 “是……是的,我给了那老贼婆两枚银币,已经很便宜她了!”迫于自己身上凝注的家族骄傲,那公子哥不想低头,可钱不离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却又让他不敢不回答。 “嗯,既然你已经买下来了,那么这个女人纯粹是在无理取闹!” 钱不离笑道。 那女人看到钱不离站了出来,心中本来燃起了希望,可听到了这句话,她差点当场昏厥过去,她强撑着把自己的头贴在了自己女儿的小腿下,仅剩的一只胳膊抱得愈发紧了,很显然,她已经下了决心,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不会离开自己的女儿,而她的目光中,正浓郁着无边无际的仇恨。 “多谢阁下仗义执言!”那公子哥不由眉开眼笑,随后用疑惑的目光扫着钱不离的前胸:“阁下是……哪里人?”看钱不离的气势肯定是个贵族,可胸前却没有贵族勋章,这点让那公子哥很奇怪。 “我是哪里人不重要。”钱不离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金币,递了过去。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那公子哥一头雾水,难道面前的家伙也看上这小丫头了? “收好。”钱不离的微笑如春风般的温暖,暖彻人心。 那公子哥接过金币,回头看了小女孩一眼,心中犹豫不决,面前这男人看起来很不简单,难道自己真的要忍痛割爱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金币么?”钱不离微笑如故。 “知道、知道,嘿嘿……”那公子哥的脸上露出了淫笑,他已经有了决定,多个朋友多条路,用一个小丫头结识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还是很值得的,何况自己也小赚了一笔。 “错了,这两枚金币买的是……你的脑袋!”钱不离的笑容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九八章 疯狂 那公子哥的淫笑当即就僵在了脸上,眼睛瞪得老大,虽然身为见多识广的贵族,他结识过一些反复无常的人,但钱不离翻脸翻的确过于突兀了。 “我买下来的东西就属于我了,程达,替我验货吧。”钱不离轻描淡写的说道。 程达和两个亲卫一起拔出了长剑冲上来,有一个家丁见势不妙,竟然抢先扑向钱不离,看样子想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可惜钱不离不是弱不禁风的人,家传的功夫不是白练的,眼看那家丁的双手就要搭上自己的前胸,钱不离蓦然一侧身,脚尖勾在了对方的脚腕处,伸手一拍,那家丁扑通一声,扑在了地板上。 程达赶到了,长剑如毒蛇般刺入了那家丁的脖颈,随后手腕用力一挑,挑起了一蓬血雨。 钱不离像个没事人一样,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程达带着两个亲卫下手再不留情,剑光交错,只眨眼间就把那三个家丁刺倒,剩下一个举着椅子的公子哥簌簌发抖,可他始终也没有勇气把手里的椅子砸出去。 两个酒楼的伙计怪叫着连滚带爬冲下了楼梯,倒把二楼听动静的客人们吓得够戗,围上来问长问短的,不过没有人敢到楼上来一看究竟。 浮柔的态度也变了,原来她以为钱不离见死不救,所以才生气的,看到这种情景,颇有几分扭捏,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好大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一个自以为是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公子哥认为钱不离一定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才敢下杀手的。 “我管你是谁!”钱不离轻蔑的回道:“程达,快点验货吧。” 那公子哥嗷地一声怪叫,把椅子砸向了向前走去的程达,程达懒得躲,只伸出左臂挡在胸前。硬挨了一下。右手的长剑划出寒芒劈中了那公子哥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那公子哥靠着墙一点一点的软倒在地,到死他的眼睛还睁得老大。 程达冷哼一声,长剑也不擦,直接收剑入鞘,随后对着一个亲卫使了个眼色,那亲卫急忙走到窗前。对着下面地杨远京做了个手势,杨远京身边地两个亲卫跨上战马飞奔而去。 这是一个意外,钱不离可以不把意外当回事,身为亲卫队队长的程达却做不到,他习惯遇到事情往坏处想,思虑周密才能做到遇变不惊。 飞奔而去的两个亲卫自然是去找阎庆国了,只有大军入城之后。钱不离的安危才会得到保证。 楼上的程达已经命亲卫把那女人扶了起来,事变太突然了,场面也有些血腥,那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无奈之下,程达只好把那女孩也扶了起来,亲手为她提上了裤子。 不过一个大男人做这种事多多少少有些尴尬,程达的脸略微有些发红,钱不离却在一边窃笑不已。 “老爷,你们是好人呐……你们都是好人呐!”那女人突然一把拉住了程达:“你们快走,再晚就走不了了!” “我们不走,程达,扶她坐到一边去,看看她的胳膊伤势重不重。”钱不离淡淡地说道。 “阁下。她说的不错,你们还是走吧!再晚……会出大事的。”临桌的一个贵族突然开口说话了。 “呵呵……多谢好意了,阁下是练市县人吧?能告诉我你的姓名么?”钱不离当然是不会走的,偌大个宜州,还没有能把他逼走的人。 那个贵族一愣,苦笑道:“如果你还不走,恐怕你再也走不出练市县了。” “听说练市县地县主罗源发为官很是公正,我想他应该不会难为我吧?”钱不离笑了笑。 “公正……”那个贵族嘴一撇:“好吧,就算县主大人为官公正,可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杀的还是贵族,按律法天底下谁都救不了你啊!” “何必要靠别人救呢,我自己可以救自己。”钱不离笑道:“何况我又没有杀人,不过是验货而已,他们收了我钱又想反悔,那也太不讲道理了!你看见了吧,是他们先动手的,到时候还得靠阁下帮我作证啊。” 那贵族张口结舌,随后垂下头去,看样子他不想再和钱不离废话了。 楼下一阵吵嚷,随后有七、八个伙计手里拿着家伙逼上了楼梯,所谓的家伙不外菜刀、擀面杖之类地东西,让这些家伙和程达动手,和找死没有区别,不过他们也没有走上来,只是堵在楼梯处,一副关门打狗等援军的架势。 钱不离不以为意,招呼程达坐下,倒上陈年的女儿红,笑嘻嘻品评着菜肴的手艺,其实对这座十里飘香楼,钱不离在心内很是反感,那个贵族的公子哥强抢少女他们不管,此刻反而管起自己来了!这种反感虽然没有到判处死刑的地步,但也差不了多少,十里飘香楼未来的结局已经定下来了。 那女人看钱不离不听别人良言相劝,索性把自己依然昏迷的女儿安置在一张椅子上,自己用剩下的一只胳膊整理着身上的衣物,程达拿出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了,穿在身上显得很滑稽,象连衣短裙一样,可她还是很认真的整理着褶皱、挽起袖子,眼神异乎寻常地坚决,却没人能看出她在想什么。被踢肿、犹带着血迹的脸非常难看,不过在她转身凝视着自己孩子时,那份祥和之色深深打动了钱不离。 而张贤的表现非常让人吃惊,他殷勤的向钱不离讲述着练市县的风土人情,张贤说他还没有见过那个公子哥,不过从邻座的贵族不敢阻栏,酒楼的伙计为虎作伥中可以看出,那公子哥肯定是练市县的唯一的一个伯爵王治济家中的公子。张贤这些话都是明明白白说出来的,说到邻座地贵族敢怒不敢言时,邻座地两个贵族有些不安,说道酒楼的伙计为虎作伥时。又迎来了数道能杀得死人的目光。 不要轻视小人物的智慧。张贤从最开始的恐惧中完全清醒过来了,事情闹的这么大,如果钱不离这边败阵,不管他能找出什么样的理由也推卸不了自己的罪责,就算县主罗源发不责罚他,失去了孩子地王治济也不会轻饶了他。如果干脆站在钱不离这一边,只要钱不离真的有能力,那么他张贤就能一步登天!换句话说。带着那么多士兵的将军会没有能力吗? 尤其在钱不离用墨汁染黑了自己的眉毛之后,张贤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传说,不过对方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借张贤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证实。 钱不离笑着听张贤解说,张贤的话哄得了谁也哄不了钱不离,做为练市县的衙役,会不认识王治济家里地公子?钱不离有些欣赏张贤的识时务。但又讨厌对方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不过略加点拨之后,这个人也许会有些用处。 楼下再次传来嘈杂声,声音越来越大。一个亲卫探出头去看,发现一群士兵乱哄哄的跑了过来,那亲卫的脸上露出讥讽地笑意,看他们的气势。还有衣冠不整的神态,这群城防军根本就是乌合之众。 “大人,城防军来了。”那亲卫轻声说道。 “有了当兵的撑腰,正角应该马上出场了。”钱不离晒然一笑。 程达看了看外边地天色,暗自估算了一下时间:“大人,我们能拖就拖上一会,庆国快要到了。” 临桌的两个贵族听到‘大人’二字,身体不由一震。重新审视起钱不离等几人来。其实他们桌上的菜已经吃完,酒也早已喝光,一直赖着不走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帮钱不离说上几句话,毕竟钱不离做出了他们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所以他们才决定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也出上一把力。 守在楼梯处、谨防罪犯逃走的酒楼伙计们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意,大人?在这练市县里,再大的大人也大不过县主老爷!现在城防军已经来了,等在这里看戏就好。 “程达,你怕了?这可不象你!”钱不离大笑起来:“难道庆国不来你就保不了我周全么?”钱不离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地,大不了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一个小小的县主还想张狂?! 程达被激起了冲天的豪气,他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但决不能让钱不离失望:“大人,您放心交给我吧!”说完程达转身走到窗口,向下观望,杨远京带着那十几个亲卫已经把战马藏到了什么地方,混在人群中等待着,只要上面一乱,他们就可以从城防军的背后冲杀过去,抢据一楼。程达居高临下看得远,发现侧方的一个院落里,两个亲卫正把两个一动不动的人放倒在地上,好像是十里飘香楼下面迎客的小伙计,程达不由笑了,杨远京的思虑成熟的很快,做事越来越周密了。 杨远京等人面色平静,除了一身的风尘之色和无法掩饰的刚毅之外,和平民差别不大,可也有几个性格比较毛躁的亲卫眼中都飘起了凶光,紧盯着城防军的背影。与杨远京等人相比,城防军的表现就可笑了,他们只顾着耀武扬威的在下面吆喝,把手中的长剑和刺枪对准了十里飘香楼,却无人能察觉到来自背后的杀机。 程达的经验非常丰富,只看那些城防军杂乱的阵型,他就知道城防军绝挡不住杨远京的突击,等到杨远京等人冲上三楼之后,只需派几个人守楼梯,城防军绝无可能冲上来!也许……最致命的就是放火箭烧楼,但那也是城防军数次或者十数次冲击不成之后才能发生的事情,到时候,阎庆国爬也爬到练市县了。再说城防军的主将很可能先带着些士兵上楼,自己手里还有个人质,放火箭城防军都未必敢放,想到这里,程达心中大定。 守在楼梯处的伙计们突然一窝蜂向下面跑去,‘大人’‘大人’的参拜声响了起来,不过被称呼的人却没有领他们的情。反而大喝一声:“滚开!”随着声音。一个穿戴着全套铠甲的人走上了三楼,他的后面跟着一个中年人,再后又是一个老人,还有十数个杀气腾腾地家丁走上了三楼,家丁手中居然都拿着军中地制式长剑。 那个中年人一眼看到了张贤,不由一愣,旋即大喝道:“张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贤看了钱不离一眼。钱不离象什么也没听到一样,还在闭目养神,张贤咬了咬牙,缓缓站了起来:“大人,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我们……” 张贤的话还没有说话,那中年人大怒道:“放肆!给我跪下来说话!”让张贤跪下是有目地的。他知道钱不离那一桌人是血案的凶手,而张贤却和凶手坐在一起吃饭,如果张贤乖乖跪倒在自己面前,无疑等于狠狠扇了那几个凶手一记耳光。这个中年人正是练市县的县主罗源发。虽然县主只是姬周国官职最小的地方官,但能坐上县主的位置,一点点眼力还是具备的,对方杀完人之后不走不逃。留在这里等城防军,太不寻常了,所有罗源发才先找张贤开刀。 出于以前地习惯,张贤马上站起来离开椅子就要下跪,突然感到什么地方不对,他不由看了看钱不离,发现钱不离已经睁开了眼睛,冷冷的扫了自己一眼。张贤顿时感到后背冒出了冷汗,他下定决心猛地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县主大人,没有我家大人的允许,我张贤不会对任何人下跪的!”张贤又在用自己的小聪明了,其一是为钱不离点出了那中年人的身份,其二是自己把自己举荐成了钱不离的家将,我家大人和什么王大人、张大人的称呼看起来差不多,但实际上差别很大很大。 “你……”罗源发万没想到一个衙役居然胆敢顶自己,不由气的哆嗦起来。 “大胆狂徒,给我拿下!”出声的是练市县地守备蒋文台,这是个粗人,他哪里能看出钱不离等人的与众不同,只一心想报仇! 家丁们挥舞着长剑一拥而上,这哪里是想‘拿下’,根本就是想当场斩杀! “你们想造反?!!”钱不离一声怒喝,昂然而起,侵淫军旅、指点江山的气势在这一刻暴露无遗,逼得人喘不过起来。 “慢着!”罗源发暗自心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钱不离几眼:“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行凶杀人?”不管眼前的人来自什么地方,先把罪名安上再说,这样至少能把主动权抓在手里。 钱不离冷哼一声:“浮柔,去瓶里给我倒些水来。”每一张圆桌地下面,都有一个瓷瓶,里面装满了清水,这是酒楼专门用来给客人饭前饭后洗手用的。 浮柔拿起桌下的手巾,看了看又扔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面雪白的手巾,浸泡在水中,随后走上前来,温柔的为钱不离擦去染在眉毛上的墨汁。 为了方便,钱不离研究出了自己的初级易容术,先在眉毛上涂上一层粉脂,在涂上墨汁,到时候用浸湿的手巾擦上几下,就能把墨汁擦下来,当然这种方法也有不好地地方,易容的时间不能长,要不然墨汁就会渗下来,把眼圈也染黑。 很快,钱不离就恢复了本来面貌,望着那银白色的长眉,罗源发几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钱不离的名字他们听了太多太多次,那世上独一无二的特征已经告诉他们,他们这一回遇上了什么人! “你就是练市县的县主罗源发?”钱不离好整以暇的看着罗源发说道。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那一直不出声的老者突然踏前几步,冷冷的看着钱不离:“人人都知道钱将军正坐镇宜州府处理军机大事,你这大胆凶徒竟然敢打扮成钱将军的样子四处招摇撞骗、行凶杀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把这狂徒的首级给我取下来,送到宜州府,我们会受到钱将军嘉奖的!” 本想继续耍威风的钱不离不由一愣,眼睛眨了眨之后又露出了笑意:“我好像还没说我是什么人吧?” “你故意把自己的眉毛涂成银白色,就是心怀不轨,和你这种狂徒还用多说什么!”那老人眼中露出了凶恶之极、直至疯狂的目光:“罗大人,事以至此,你还犹豫什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罗源发的脸色铁青,腮边的肌肉不断颤动着,很快,他有了决定: “这等狂徒大逆不道、罪不可赦,应当场斩杀!蒋守备,这狂徒的同党也不要放过,一个不留!” 第一九九章 本性 “青天大老爷,人都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那女人突然冲了上来,跪倒在当中:“和这几位老爷没有关系!” “放屁!”那老人怒喝一声:“一个弱质女流能杀得了几个壮汉吗?!罗大人,看到没有,这些人都是一伙的,我们要斩草除根了!” “格杀勿论!”罗源发冷冷的补了一句。 “狗急跳墙么?一种疯狂的情绪……”钱不离脸带笑意,眼神闪烁不停:“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们!” 那十几个家丁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冲杀上来,他们个人的武技到底怎么样不知道,但十几把明晃晃的长剑看起来很是吓人。程达带着两个亲卫纵身迎上,可还没等交锋,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震耳的巨响,啪…… 程达三人还好些,其余的人全都被巨响吓了一大跳,跪在中间的那女人用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脸痛苦之色,那些家丁们一起停下,其中一个家丁被吓得把剑都扔在了地上。 通地一声,一把项弩从蒋文台的手中落到了地上,他的身体也软软得向下瘫倒,从正面看,蒋文台眉心处出现了一个诡异的血洞,而从后面看,那就不是诡异了,而是恐怖,蒋文台的后脑出现一个碗大的窟窿,黄白色的脑浆拌着鲜血向下流淌。 站在蒋文台身后的罗源发和那个老人看起来也很恐怖,子弹透脑而过爆出了血浪,罗源发和那个老人被喷了个正着,再加上那突如其来的巨响,罗源发和那老人都被震住了,傻傻的站在那里,竟然忘了去擦脸上的鲜血和脑浆。 “愚蠢!难为你们都不知道,我钱不离是因为什么才被册封为天威将军的么?!”钱不离的身前有青烟在飘荡,他的双手却背在身后,这样才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天威是怎么发出来的。钱不离地脸上虽带着笑容。但眉眼间正浓郁着凛然地杀机。 “狂徒胆敢残杀内阁命官!给我拿下、拿下!”这一记天威没能让罗源发屈服,他大叫一声,随后转身向楼梯冲去。 “他只有一个天威,大家一起上杀了他!谁能抢到天威,我就把女儿许配给谁!”那老人也没有屈服,一边大叫一边向后退,但退的速度却不慢,以致于到了楼梯处一脚踏空。倒栽了下去,下面响起了罗源发的惊呼声,接着又响起了物体滚动的声音。 那老人心志虽坚韧,可方法却用错了,再怎么慌乱,也不应该承认钱不离拥有天威!话都挑明了,那十几个家丁面面相觑。其中两个家丁率先扔掉了手中的长剑,跪倒在地,别的家丁有样学样,等程达冲过去时。家丁们已经没有站着的了。谁也不是傻子,宜州现在的主人就是天威将军钱不离,继续动手地后果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杀……楼下突然爆起了喊杀声,杨远京身先士卒冲向了城防军。钱不离改革军制,给刀手配置的是一柄战刀和一面轻圆盾,而杨远京却另辟蹊径,玩起了双刀,如果说钱不离是暗器鼻祖的话,那么杨远京无疑就是双刀流的创始者。 两把战刀划出了一排又一排的刀浪,只眨眼之间,杨远京就在城防军中扫出了一条血路。而众亲卫挥舞着刀剑紧紧跟在杨远京后侧。不管是个人武技,还是训练、装备、经验、气势,城防军都远远不能和钱不离的亲卫相比,虎入羊群之后,那只是一面倒的屠杀! 站在前方地一个城防军小队长刚刚拔出长剑,就被杨远京一刀把整条胳膊都卸了下来,随后的一名亲卫则挥着战刀劈下了那小队长的人头,周围的城防军吓得怪叫一声,哄然四散。 杨远京冲进了十里飘香楼,还没等歇口气,从楼梯上连滚带爬冲下来两个人,正是罗源发和那个老人。 杨远京双刀轻磕,大步迎了上去,而罗源发和那个老人一起惊呼一声,又掉头往上跑。 “站住!往哪跑!”杨远京口中在厉喝,脚步却不紧不慢,只是吊在两人地身后,向楼上冲去。 罗源发和那个老人被吓昏了头,竟然一口气跑回了三楼,三楼上,家丁们已经跪倒了一地,钱不离则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向罗源发和那个老人。 “末将前来护驾!”杨远京笑呵呵跳出了楼梯口,躺在地上的蒋文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杨远京走到蒋文台身边,用脚挑了挑蒋文台地脑袋,咋舌道:“在楼下就听到大人发威了,真是惨啊!” 罗源发和那个老人扑簌簌发着抖,他们的脸上都溅满了鲜血,倒是不容易分辨表情,突然,罗源发颤声说道:“原来……原来阁下真是钱将军……” “废话!”清脆的回答来自浮柔的小嘴:“难道你们这些当官的除了草菅人命和说废话以外,就不会别的了?!” 钱不离拍了拍浮柔的手:“怎么?现在不把我这个狂徒拿下了?罗源发,你一个小小的县主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过……我不知道你的胆量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你们都不怕死?!” “大人,您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张贤看到大势已定,脸上的神情变得很轻松:“那个老家伙就是练市县的伯爵望治济!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唯一的儿子……已经被大人处死了。” “张贤,不能乱说话,我没有处死谁,买了东西总得让人验货吧?”钱不离瞟了张贤一眼。 “是、是,小人胡说八道,小人该死!”张贤陪着笑脸道,续道: “他的大女儿嫁给了我们的罗县主,二女儿嫁给了蒋守备,就是……那位大人。”张贤用手指了指蒋文台的尸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大人,这练市县可是他们的天下,盘剥百姓、私吞财税,擅圈土地、欺上瞒下,可算是无恶不作了!他们三人把练市县搞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今天大人救了这一县百姓啊!” “想出这些词你花了不少时间吧?”钱不离一笑,旋即皱眉道: “听说百里克诚为官倒是很清廉,难道百里克诚就由得他们胡来么?” “大人,王治济的夫人就是百里克诚的一个远房堂妹。”临桌的一个贵族微笑着说出了关键。 钱不离回头冲着那贵族笑了笑,沉思起来。一个小小的练市县,贵族们之间的关系网都搞得如此复杂,那些大贵族大阀门之间又会复杂到什么程度呢? “请将军恕罪。”罗源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军,卑职万万想不到将军会来练市县,这场误会真是……毫无来由!将军怎么不给练市县发张公文呢?完全可以避免地啊……唉,卑职情愿受将军责罚。”罗源发口称甘愿受罚,但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他竟然在平摊责任。姬周国地内阁有规定,纵使是上官巡查下府,也要发送公文,因为内阁的政事一向以稳定为主。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矛盾已经很尖锐了,贵族们之间的矛盾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所以内阁才制定了这么一项让巡查变了味道的规定,上面巡查。下面做好准备,这样才上下都有面子。 罗源发一口咬住钱不离没有发送公文,更一口咬定这是个误会,按他的意思论起来,钱不离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钱不离发了公文,自然就没有任何误会了。 “将军,小老儿也有罪。”王治济也跪了下来:“小老儿心痛犬子惨死。以致于失了分寸,认定将军是假冒的。自古刑不上贵族,小老儿以为如果阁下真地是钱将军,绝不会把犬子断然处死,所以……天意啊,小老儿认罪,请大人处罚!”和罗源发的反咬一口相比,罗源发显得太文雅了,王治济这是拿屎盆子往钱不离头上扣,身为将军当然要遵守律法,擅自杀人的当然是凶徒。 “说的不错,还有吗?”钱不离懒得和对方针锋相对了,笑呵呵的问道。 “将军,那张贤说我盘剥百姓、私吞财税,擅圈土地、欺上瞒下,这根本就是在血口喷人!”罗源发朗声道:“将军,帐薄就在县府中,请将军去校对一下,我罗源发行得正、走得直,绝不怕小人栽赃陷害! 倒是将军要防备一些,那张贤心肠狠毒,数次激起民愤,都是卑职看在他痛哭悔过的份上,帮他遮掩过去,没想到他竟然恩将仇报!将军不妨查查他,哼哼!一个小小的衙役,竟然养了三个侍女,他哪里来地钱财?!” 张贤急得脸色苍白,他想辩驳一番,可是刚才这两个人把屎盆子往钱不离头上扣,钱不离都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他可不敢擅自出言,只能用恨恨的目光盯着罗源发,可惜罗源发眼中的恨意要比他浓厚得多。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形容你们了。”钱不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我想和你们讲道理的时候,你们却一定要和我比拳头,现在碰得头破血流了,反过来又要和我比舌头,你们是聪明还是愚蠢呢?选择权在你们手里么?” “自古刑不上贵族?嗯……这就是你们最大的依仗吧?数百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让你们变得麻木了,到现在你们还没有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钱不离玩味的一笑:“宜州府地消息应该还没有传过来,否则你们绝不敢和我说这种话,官杉伯爵你们知道吧? 还有辛辉震子爵,他们企图刺杀公主殿下,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么? 人不人、鬼不鬼的呆在监狱里呢,他们很快就要被处死了,而他们的家人已经被我打入了奴籍,发配福州!” “将军,您这么做违背了姬周国的律法!只有国王和内阁才有权力处罚伯爵!处死……姬周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伯爵被处死的先例!您会受到制裁的!”罗源发大声说道。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有了第一个很快就会有第二个,我可以保证。官杉伯爵绝不会是我处死的唯一一个伯爵!”钱不离的目光在王治济身上停留片刻。淡淡移开:“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动物叫做‘狼狗’,你迁就它、怜悯它,它就会变成一条则人而噬地狼!如果你鞭打它、威吓它,它就会变成一条听话的狗,你们就是这种动物吧?” 罗源发和王治济都说不出话来,钱不离话里地杀机溢然,在这种危险地时刻他们不知道是应该继续给钱不离施加压力还是应该服软。 “我太慈悲了,以致于被你们当成了一块豆腐。不用否认什么,你们早就认出了我的身份,可这并不妨碍你们的凶心!你们是贵族,而我不是,这套规制、这种把戏你们已经玩了数百年,经验丰富、花样繁多,我却只是一个新手。所以……我不会傻头傻脑的和你们在这方面争个高低!我只需告诉你们,用剑和血告诉你们,就算我钱不离是一块豆腐,你们所依仗的却是比豆腐还要脆弱的泡沫。来一阵小风就会把你们吹散。”钱不离转过身:“张贤,你身为练市县府的衙役,应该知道他们的家都在什么地方、家里都有什么人吧?” “知道,大人。”张贤连忙低下了头。 “你想做什么?”罗源发大惊失色。竟然忘了说敬语。 “你已经没有资格问我了。”钱不离淡淡地回道。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马蹄声,由远至近、滚滚而来。 “大人,庆国到了,那些城防军该怎么处置?”援军总算是到了,程达长松了一口气。 “杀光,一个不留。”钱不离回答得很快,话音里带出了一丝寒气。显然早就做好了打算。 “大……大人,城防军只是受了他们的欺瞒,他们……罪不致死啊!”程达张口结舌的回道。 “程达,你想让我重复下两次命令么?”钱不离轻轻说道。 “遵命,大人!”程达再不说话,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面红色的旗帜,套在剑鞘上,随后走到窗前,大力挥动了几下。其实程达倒不是有意质疑钱不离的命令,只是因为这个命令过于残忍,程达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罗源发和王治济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如果连城防军都要杀光的话,钱不离刚才问张贤知道不知道他们两家在什么地方、家里都有什么人的潜意就呼之欲出了!株连!!在这个世界上,纵使是残忍地暴君也很少株连罪臣,各国的权力架构都差不多,王权虽然至高无上,但内有内阁和军部平衡,外有各大贵族高阀牵制,纵使是国王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杀人!除非是那罪臣的家小接二连三地企图颠覆王权,否则国王也不愿轻易犯了众怒。 “将军,您到底想做什么?”王治济嘶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如果将军不愿饶恕小老儿的冒犯,尽管处罚小老儿就是!” 钱不离懒得再说什么了,走到窗前向下观望,王治济大喊大叫的站起身,向钱不离冲过去,杨远京飞起一脚,正踢在王治济的小腿上。老年人本就是骨质疏松,杨远京还真没有用多大力,可这一脚当场就把王治济地小腿踢断,王治济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窗外也响起了惨叫声,带着亲卫队赶来支援的阎庆国看到窗外飘扬的旗帜,没有一丝犹豫,摘下长弓,箭矢如流星般射出,举着城防军的旗帜、呆呆看向亲卫队的掌旗官连惨叫都没能发出,直接从战马上栽了下去。 阎庆国摘下长枪,怒喝一声:“杀!” 围在十里飘香楼前看热闹的百姓当即就乱成了一团,哭爹喊娘、四散奔逃,数个不幸的人被人流裹倒,又被无数只脚踏上去,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逐渐陷入了昏迷。 冲在后面地亲卫看不到前面的景象,只能看到楼上飘扬的旗帜还有前面的兄弟在射箭,遂摘下长弓,拔出了箭矢。钱不离的亲卫队不过二百余骑,飞向天空的箭矢自然远不如箭营齐射那么壮观,但在练市县的城防军看来,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也莫过于此,眼见身边的士兵中了箭在挣扎惨叫,侥幸没有受伤的人哪里还敢站在这里等死,纷纷向另一边逃去。 第二零零章 血 长街上躺着一具又一具尸体,鲜血在尸体下缓缓流出,汇聚到一起,沿着地势流到路边的阴沟里,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诡异的腥味,令人作呕。路边的所有店铺、住家都用最快的速度关上了大门,把所有的、一切能搬动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挡住了大门,根本不考虑自己将如何出去,然后躲在角落里簌簌发抖。 在前一刻还显得很喧嚣的街道,现在已经变得鸦鹊无声,甚至连儿啼声都没有,唯有几只不知怎么得到‘消息’的乌鸦落在屋脊上,小心打量着下面的动静。 练市县城防军的人数和钱不离亲卫的人数相当,可双方的战力则太悬殊了,尤其是对拼命奔逃的人来说,杀死他们和拍死一只苍蝇没有多大区别,都是挥一挥手就可以轻松完成。除了数个城防军借着熟悉地形逃入了巷角之外,城防军全军尽墨,而钱不离的亲卫却无一伤亡。 长街上腥气在弥漫,十里飘香楼中弥漫的却是臭气,十几个酒楼的伙计被吓破了胆,又不敢逃走,和店里的账房一起跪在二楼,有几个伙计已经吓得动弹不得了,偏偏还能从股间散发着失控的气味。二楼上的顾客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不管内心愿意不愿意,他们也跟着跪倒了一地。兵祸不是人人都有缘得见的,屠杀更是一场噩梦,看到楼下的惨景,没有人能不恐惧,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人们都希望自己成为焦点,可在这种时候,他们却希望三楼的那个贵人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每个人都象在比赛一样,比谁的头能垂得更低。 钱不离从三楼走下,看都没看那些跪倒的人,走下一楼。踏上了长街。风儿吹过,却无法吹散长街上浓郁的腥气。 程达等人依然默默跟在钱不离身后,罗源发和王治济也被几个亲卫推搡出来,看着这以红色为背景的街道,他们的心情已经不能再用恐惧和惊悸来形容,罗源发和王治济只感觉脑海里嗡地一声,一根弦崩断了。 好似根本感觉不到弥漫的腥气,钱不离长长吸了口气。缓步向前走去,步履从容,犹如在园中漫步。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已经见得太多了,没有什么不可忍受的,不止是钱不离,程达等亲卫们的脸色也很平静。如果说军队是战神手中地屠刀,那么鲜血就是军人披着地战衣,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挥舞刀剑的必然结果,这一次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一环而已。只要他们还是军人,就不会放弃自己挥舞刀剑的权力。 “你这个魔鬼……”尖利的叫声撕裂长空,罗源发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嘴角渗出了鲜血。短时间内,罗源发已经不能再说话了,这一声叫喊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以致于声带都撕裂受伤了。 钱不离回头看了看,淡淡一笑,他地脚步继续向前。 每一个人都在时刻影响着社会,也时刻被社会所影响,人的心灵可以变得成熟。但不会定型,每一次震撼心灵的片刻,都能重新塑造人的性格。 严格的说,钱不离并不是一个视人命为草莽的枭雄,此次出巡,他的目标也仅仅是除掉正阳县地县主宋乃光,其余的县主他不想动。将军需要有无坚不摧的锐利、无往不前的顽强,而搞政治则需要无中生有地圆滑、无懈可击的缜密,钱不离向下放军权,转而抓政权的决定是正确的,军队不过是政客手中的宝剑,他不想做看起来寒芒四射的剑锋,他要抓住剑柄!从而钱不离的性格也变了些,到宜州以来,他的手段一直是很含蓄的,除了该死的官杉和辛辉震以外,他没有伤害、为难别的贵族。当然,他和月色公爵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味道,以前地矛盾不包括在其中。 他杀掉了那个强抢民女的公子哥,其一是那公子哥实在太恶劣了,让人心烦,其二正好可以杀鸡儆猴,给练市县的县主罗源发施加压力,等到秋收的时候,罗源发绝不敢再阳奉阴违。可钱不离没有料到,这些贵族的反扑如此疯狂,无视他钱不离的地位、威严,悍然行凶,而最不能让人容忍的,就是行凶不成,竟然转而用规则来压迫他钱不离,这是一种戏弄,也是一种侮辱! 如果是一个平民,他会默默忍耐,如果是一个没有势力的商人,他会强颜欢笑,可他钱不离手掌重兵,是福州集团的灵魂人物,他没有必要忍耐什么。 当然,从政治的角度说,钱不离过于冲动了,拉拢、收买所能带来的利益远远大于屠杀和威吓的效果。可惜一个人做事不可能象机器一样,永远条理分明,钱不离是个年轻人,虽然可以凭着理智控制情绪,但不能永远控制下去,胸中的激情受到压迫自会爆发,如果不是有这种激情在,早在雪原城钱不离就连夜逃跑了,又怎么会甘心情愿带领着雪原城的士兵去打一场不可能打赢的战争?! 钱不离不怕挑战,更不怕挑衅,与其容忍将来的一次又一次挑衅,不如用残暴、毒辣的手段威吓住所有心怀不轨的人,纵使不能在姬周国引起震惊,至少也要让宜州府的贵族们人人胆寒,而这一切需要鲜血,需要很多人的鲜血。 “钱不离,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屠夫!!”王治济狂叫起来,本已老迈的身体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两个亲卫在后面踢打也不能让他停止叫声:“你等着瞧吧!你目无王法、屠杀城防军,陛下绝不会放过你,你要受到万人唾弃……咳咳……” 杨远京用刀背劈在王治济的背上,这才让王治济闭上了嘴:“老家伙,想找不自在是不是?”看到王治济吐出口鲜血之后还要张嘴,杨远京又是一记耳光抽在王治济的脸上,当场就打落了数颗牙齿。 “万人唾弃?你说得太夸张了,姬周国有上万贵族么?”钱不离回过头来,淡淡一笑:“不要以为只有你们贵族才能看得到利益,你们三家这些年来积攒了不少家财吧?我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分给百姓。嗯……田产也是要分的,你以为是唾弃我的人多还是赞颂我的人多?” 王治济蓦然抬头,可惜早已准备好的杨远京又一拳击上了他的小腹,王治济几乎缩成了一团,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大人,和这老家伙废什么口舌?!”杨远京嘿嘿一笑。 “是啊、是啊,大人,干脆一剑砍死算了!”张贤连忙接道,他在极力保持镇定。满地地尸体、鲜血对他地刺激是巨大的,能跟在钱不离后面他已经鼓起了全部勇气。 “我现在不杀他自然有我的道理,远京你轻一些,不要把人给我打死了。”钱不离淡淡说了一句。 ※※※后队的步兵已经进了城,派出少部分人巡逻之外,其余的士兵已经在张贤的‘带领’下冲进了罗源发、王治济和蒋文台的家中,控制住了一家老小。而钱不离的亲卫则留在县府。护卫钱不离地安全。 县府的帐薄就在桌面上,钱不离却懒得去看,既然罗源发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主动要求钱不离来检查帐薄。这帐薄肯定是假的,钱不离很吝啬,他不愿意把自己的精力花费在这方面,管他是真还是假。罗源发都一定要死! 浮柔的神色有些恍惚,时而看向钱不离,时而看向程达,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她天生就是一个不善于掩藏自己心事的女人,情绪稍有变化,就能脸上看出些端倪。 “浮柔,你怎么了?难道你也觉得我残暴了么?”钱不离本不想多嘴,可对方就在那里想自己的心事。竟然忘了服侍自己,这让钱不离有些不满。 “不是地,那些人杀得越多越好!我在想……浮柔连忙否认,同时用眼睛瞟了瞟程达,那意思就是你出去吧,我有话要对他说! 程达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浮柔所动,练市县不是宜州府,他们初来乍到的,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谁来担责任? “你在想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钱不离笑看着浮柔。 “咳、咳!”浮柔有些生气,瞪圆了眼睛看着程达,还干咳了几声。 程达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给浮柔面子。其实程达身为钱不离的亲卫队长,虽然身份比钱不离地几员重将低了不少,但位不高而权重!纵使天真烂漫的柯丽也绝不敢在程达面前使小性子,地位尊崇的姬胜情也要对程达客客气气的,不过浮柔是土族人,没有什么心机,总是直表自己地喜怒哀乐,今天她瞪着程达,并不影响明天拉着程达的胳膊说笑。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程达又不是外人。”钱不离感到几分奇怪,往常他们说话从来不避着程达,除非脱衣睡觉‘摔跤’,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浮柔咬着嘴唇低下头去,一向爽朗的她这难得露出这种羞态:“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第一句话?”钱不离认真回想了一下,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逢时是兵戈相见的:“什么话?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就是他射我那一箭的时候!”浮柔把‘射’字咬得很重,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浮柔企图活捉钱不离,却被程达毫不留情地一箭射穿了大腿,这是浮柔心中永远的痛!至于程达为什么要用箭射她,不在浮柔的考虑之中,她只注意结果,在很多时候,女人都是这么蛮不讲理的,当然,她们要先有蛮不讲理的本钱。 程达依然目视前方,好似什么都没听到,可他的脸却红了起来,虽然他到现在也认为自己没做错,但浮柔的地位却发生了根本变化,把当日的事情拿出来说,确实有些尴尬。 “我当时说了什么?”钱不离倒是很‘欣赏’程达的尴尬,这种景象可难得一见啊。 “你说。我应该谢谢他。如果不是他射了我一箭,我…… 我早就死了!”浮柔拉住了钱不离的胳膊,脑袋也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钱不离的表情:“你……当时是不是想用天威了?”浮柔以前只是听说过天威的威力,今天才头一次见到,震惊之余她不由自主想起了从前,危险的从前! “怎么会!”钱不离放声大笑:“第一次见面地时候,我就发现了你那让人惊叹地美丽。我怎么会忍心伤害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呢?!” 钱不离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第一:他当时确实准备开枪了,如果没有程达那一箭,子弹早已射穿了浮柔的身体。第二:浮柔的姿色倒算是上等,但没到让人惊叹的程度,尤其是让钱不离这样的人惊叹,连他看到姬胜情的时候也没有表露半点痴迷。只不过对现代社会的男人来说。 稍微有些泡妞经验地就绝不会傻头傻脑的煞风景。 “是么……我不信!”浮柔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那张让钱不离惊叹的脸,嘴里说不信,可眼中的喜色却在告诉别人,她现在是多么高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钱不离的表情很诚恳。这是一句烂到了极点的话,也是午夜剧场里负心的男主角必备地一句话:“好了,你别总乱想,先去给我泡杯茶来是正事。” 浮柔喜滋滋的出去了。时间不大,竟然用托盘端着两杯茶上来,连曾经射了她一箭的程达也有幸喝到一杯。 就在这时,张贤一路小跑跑了进来:“大人、大人,我都查清楚了!” “稳当点!”钱不离皱了皱眉:“你说吧。”张贤做出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无疑在显示他是多么地尽心尽力,不过钱不离也懒得拆穿张贤,这种水平的小人物纵使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自己的掌控。拆穿张贤反而会令他吸取经验,更成熟了一步。 张贤掏出张纸,陪笑道:“大人,那罗源发家里有夫人一人,贴身侍女七人,子女共有十二人,其中外出游玩公干的三人,已经出嫁地一人,管家三人,账房四人,幕僚有六人,男仆共有四十一人,女仆共有七十一人;王治济家里有夫人一人,贴身侍女……没有,子女有四人,其中死亡一人,出嫁两人,尚余一女,管家三人,账房三人,没有幕僚,男仆有五十五人,女仆有十人;蒋文台不是本地人,他的居所只有两个贴身侍女,还有二十多个仆人,据小人所知,他的家在南星城。” “王治济家里怎么没有贴身侍女?女仆也太少了吧,只有十个?” “大人,王治济的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嘿嘿……这次小人也开眼界了,我们进去的时候,那老太太竟然带头冲了出来,让仆人们操起家伙动手!” “哦?有意思,人呢?” “被杨将军踢倒了,现在生死不知。” 钱不离沉吟不语,程达等人知道钱不离的决定事关这些人的生死,没有人敢多话,场中变得静悄悄地。 半晌,钱不离才开口说道:“让阎庆国进来。” 接到亲卫命令的阎庆国大步走了进来。 “罗源发、王治济、蒋文台的近亲一律收监,管家、账房和幕僚也收监,男仆女仆都给我押解到福州去官卖,把他们家里的金银细软收缴上来,书画古玩可别忘了收!其余的物事……发一条公告吧,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们有力气从罗源发等人家中搬走东西,那些东西就属于他们了,还有,无田可种者马上来县府签名,到时候就可以分给他们田地。” “大人,这个……有些不妥吧?”张贤怯怯“哦?有什么不妥?”钱不离很吃惊,张贤竟然敢反对自己的意见? 张贤很利索的跪倒在地:“大人息怒,可小人不能不说实话啊!罗源发他们的田地都是交给佃户耕种的,如果大人把田分给了别人,岂不是……把佃户逼上了绝路?!” 钱不离一愣,旋即笑道:“是我想得不周了,你起来吧,依你说应该怎么办才好?” 张贤吁了口气,站了起来:“大人,还不如让佃户来签名,到时候把田分给他们好了。” “嗯……好吧。”钱不离点了点头,心中暗叹,均田地是他那个世界每一朝每一代的农民起义军必喊的口号,没想到他来到这里也要重复一次。 第二零一章 通州之危 旭日初生,树叶间、草地上的无数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晶莹、透澈,欢快的鸟儿在树丛间窜来窜去,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为了鼓励人的勤奋,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是,有些懒人针锋相对提出了反对意见,早起的虫儿会遭到什么待遇呢?当然是……被鸟吃。 十几匹战马不急不徐的在草丛间跑过,一路之上不知道有多少晶莹的露珠被扫到了泥地里,灿烂对露珠来说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对人来说也一样,昨日黄花正是人们怀念过去的写照。 关盛志突然勒住了战马,眉心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身后的斥候们也一起停了下来,等待着上官的命令。 关盛志续李霄云之后,接任了天威军毒龙旅旅长任帅的副将,按理说,他用不着亲自带领斥候们出去侦察,但此刻的情况不同以往!二十天之前,毒龙旅接到了钱不离从宜州发来的紧急军令,谨防敌军从雍州进犯,或从怒江运兵截住虎石台的退路,所以任帅命人沿着怒江设造了很多高高的木架,每隔一里就安放两个,蜿蜒伸展至五十余里,只要发现敌军的行踪,木架就会接连点燃,任帅和据守虎石台的天威军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这还不算,毒龙旅的所有斥候都集中在通州一线,增大搜索范围。这种应对虽然付出了大量的人力,但没有人敢掉以轻心,自钱不离建立天威军以来,侦察就成了天威军的第一要务。 可是就在三天之前,发生了一件怪事,毒龙旅的斥候在侦察中突然遭遇了不明来路的斥候,双方在不同的地点几乎同时发生了三次遭遇战,而遭遇战的胜者全是毒龙旅的斥候。消息传回来之后,任帅大惊失色,一方面连夜通知杜兵做好撤军的准备。一方面紧急备战。可是,敌军的斥候却莫名消失了,和莫名地出现一样突然。 斥候战都是数人对数人,从人数上根本无法分析什么,毒龙旅地斥候在这三天里如同梳子般搜遍了方圆百余里的范围,却什么也没发现,没有敌人的斥候,更没有敌人的主力军队。 昨夜任帅借调了郑星朗的三百斥候。连同毒龙旅的斥候一起,由关盛志带队,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搜索行动。但整整一夜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关盛志感到无比焦虑!王瑞将军珍贵的小册子已经流传开去,天威军中地各级将官都以拥有一本小册子为荣,关盛志自己也有一本。他牢牢记得册子上的一句话:事出非常必有妖!敌军的斥候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其中肯定有阴谋! 但是大军不能盲动,必须查出敌军的消息,然后做出相应的动作。 天威军的各位将军都在等着自己带回去消息,难道又要白白浪费一天? 要知道,现在已经浪费三天了,等不起啊!关盛志忍不住叹了口气。 身为任帅地副将。关盛志知道很多内幕消息,天威军之所以要苦守虎石台,很大原因就是为了通州这一年的赋税,作风谨慎的王瑞将军已经提出自己的意见,要求全面撤军了,可是主将杜兵却迟疑不定。关盛志理解杜兵为什么迟疑,如果现在就撤军地话,意味着放弃了一直以来的努力。一个月的血战等于白打了,什么都没换来!在这时候放弃了通州等于被打回了起点,罗斯帝国、合众国大兵压境,姬周国边关危机带来的大好机会,被白白浪费!关盛志明白,换了谁谁也不会甘心,虎石台血战弟兄们伤亡了四千余人,才挽回了颓局,就这么放弃了?! “大人,前面就是小黄村,按照计划,我们要回去交令了。”一个斥候沮丧地说道,累了一夜,什么也没发现,也难免会沮丧。 “去***计划!”关盛志本来就焦急,被‘回去交令’这几个字一激,当时怒火上冲,回去做什么?任帅将军满怀期望自己能带去好消息,难道回去说什么也没找到么? “大人,要不……我们再往前走上一阵?到正午再往回赶也来得及。” “一直往前走!妈的,就算一直走到雍州我也得把他们挖出来,找不到人老子就不回去了!”关盛志怒气冲冲的说道。 众斥候面面相觑,这话明显是气话,怎么可能不回去?不过看到大人气成这样子,没有人敢多嘴。 关盛志带着自己的小分队脱离了斥候大队的扇面,冲过黄村独自向前,其实斥候搜查的手段很简单,主要是观察蹄印、马粪,还有向各处的农夫询问消息,而最关键地,就是到所有适合扎营的地方去查看。不管敌军为了隐秘行军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在扎营休息的时候也不敢掉以轻心,那么在四周必然留下这样或那样的痕迹。普通的百姓倒很难看出究竟来,但对精锐斥候来说,从地势、营地的大小、建造防御措施和灶台留下的痕迹,就可以判定出敌军的大概人数,骑兵的多寡,敌军斥候的能力出不出众,甚至可以看出敌军主将的性格是趋于谨慎还是有些莽撞。 看起来难但说起来却很简单,行军扎营里的每一个举动都积攒了上千年的智慧,从灶台可以很容易判断出敌军的人数,马粪的多少可以推断骑兵的多寡;如果灶台的痕迹全都被破坏掉了,留下的马粪也被收集一空,那只能证明一件事,敌军主将有着近乎苛刻的缜密心思!要知道清理痕迹也要花费士兵们的体力,给第二天的行军增加负担,而且扎营时留下的痕迹是清理不干净的,只要被对方的斥候找到营地的位置,就会被人看穿,所以有很多主将不会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至于敌军斥候能力的强弱则要从营地四周找起,如果在营地方圆数里处,留下了大量地蹄印和马粪,说明敌军地斥候是非常认真负责的,如果蹄印和马粪比较少。说明敌军的斥候有懈怠的情绪。 关盛志带领的斥候小分队虽然没有杨远京的斥候精锐。但比起铁浪军团,却一点不逊色,可惜的是,从清晨一直走到了正午,他们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痕迹,连路上的马粪都仔细观察过,可最后得到地还是失望。 “大人,我们去前面的村子里休息一会吧。啃了好几顿干粮,啃得舌头发干,在那里买点什么吃的换换口味也好。”一个斥候赶上一步,轻声说道。 “好……好吧。”关盛志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他现在消沉到了极点,如果在清晨就往回赶,充其量只是让任帅失望。可是现在回去,还要多了一个擅自行动的罪名。 一个斥候拿出通州军用地图看了看,那是一个叫瓦亭村的小村子,在地图上只是一个黑点。说明那个村子人口还不过百人。 没有理会村中错愕吃惊的农夫,关盛志带着人来到一户看起来比较富裕地农家前,跳下了战马,他想买点酒喝。住着茅草屋的人家里能有点粮食就不错了,想买酒还得找这样住着瓦房的人家。 一个四人出头、满脸皱纹的农夫迎出来,看到关盛志等人,吓了一跳,怯怯地问道:“几位军爷……你们……” “老乡,不要怕,我问你,这几天看到有当兵的从这里过吗?”关盛志三句话不离本行。同时仔细打量着那农夫,一脸的皱纹、脸孔呈黝黑色,双手骨节宽厚,翻开的左手掌心长满了老茧,一看就是个纯粹地农夫。 “没有、没有。”那农夫连连摆手。 “你这里有酒么?”关盛志也没指望从这里打探出什么大消息了。 “酒倒是有些,军爷,都是我家自己酿的黄酒,就怕…… 不合军爷的胃口啊。” “管他什么酒,我买了。”关盛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铜币,大概有二十来枚,他把铜币递了过去:“给我的弟兄们找一些吃的过来,要好的。” 那农夫呆呆看着铜币,露出副想接又不敢接的样子。 “接着,快点把酒给我拿来。”关盛志喝道,他的情绪非常坏,自然没有好气色。 “谢军爷了。”那农夫大喜接过铜币,小跑着跑向屋子:“老婆子,快出来侍候军爷,找些吃地……要好的!” 关盛志大摇大摆的做在了院中的马扎上,习惯性的向周围看了看,标准的农家小院,很平常,其余的斥候也都涌了进来,各找各的地方休息,短时间内骑马奔驰是享受,骑得久了就变成遭罪了,不止是人,连马也要休息的,何况现在日头正毒,确实应该避一会再走。 那农夫的老婆先走出来沏上了茶水,农夫家里的茶当然是劣品,不过斥候们倒不在意这些,如果有资格享受谁愿意来当兵呢?军人就是要打仗的,而斥候吃的苦远比普通士兵多,逼急了连雪水都喝过,何况眼前的还是茶水! 在那农夫的老婆跑进厨房,点燃了灶台后,一个斥候闲着无事也跟了进去,想看看能给自己准备什么吃的,时间不大,厨房中响起了喝骂声:“操!大人给你们钱让你们准备好吃的,就给老子准备这东西?你们想死是不是?!” 关盛志心情本来就不佳,听到斥候在喝骂人,不由勃然大怒:“哪个兔崽子在那里大喊大叫的?!天威军军规第七条是什么?不许扰民知不知道?我看想死的是你,给我滚出来!” 那斥候连忙跑了出来,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满脸委屈的说道:“大人,您给他们钱,让他们准备吃的,可他们准备的是什么?是豆饼!” 说完,那斥候伸出手来,手中握着的正是一块豆饼,这东西是战马的饲料,也难怪那斥候发火。 农夫的老婆跟了出来,陪笑道:“军爷。这东西用水泡开煮着吃。可是很香呢。” “你***还挑肥拣瘦!给我滚一边凉快去!今天中午饭你就别吃了。”关盛志说完转向那老婆子:“老乡,你不用害怕,别管他,今天我还就吃豆饼了!” 那斥候暗叹自己倒霉,触了大人的霉头,他什么也不敢说了,乖乖的走到角落里蹲下,其余地斥候互相挤着眼睛。没人说话。 那农夫地老婆一口一个“多谢军爷”,转身向厨房走去。 关盛志长吸了口气,低声嘀咕着:“这帮兔崽子,还挑起豆饼来了,老子小时候还巴不得能天天吃豆饼呢!当了几年兵还当娇贵了……”说到这里,关盛志突然愣住了,双眼爆出寒芒。大喝道:“你给我站住!”他的眼睛凝视着那老婆子的背影。 关盛志的喊声极为响亮,那老婆子吓得几乎坐到地上,而斥候们则一起站了起来,手牢牢握上了剑柄。不机灵的人根本无法当斥候,从关盛志的喝声中,他们都听出有不对劲的地方。 关盛志大步走过去,从那老婆子手中抢下了豆饼。仔细观察。战马是娇贵的,必须要有粮食供着,才不会掉膘,而豆饼相比起其他粮食来,有便于运输、不易变质地好处,所以各国军队都用豆饼来做战马的饲料。问题在于,这家人的豆饼是从哪里来的!从硬度和颜色上看,这和军队用的饲料没有差别。绝不是自己家人做出来的,关盛志小时候看过父母做豆饼,百姓们做豆饼是为了吃,而军队做豆饼是为了利于运输、利于储藏,其间的质地相差很大。 “这是从哪里来地?!”关盛志的声音转冷。 “这是……这是我们自己家做的。”那老婆子明显惊慌起来。 关盛志冷笑一声,游目四顾,用有心的目光观察,一下子就找出了一处不对劲地地方,关盛志推开那老婆子,大步走上前,牛栏中拴着一只小牛,可是栏角堆着的,却是一堆马粪,关盛志用脚踢开粪堆,里面赫然还是潮湿的。 “你家里还养了马?养了几匹?马呢??” 这时,斥候们已经配合默契的站在了院子地四角,还有人站在栏杆上悄悄向外观看,而那个农夫则被斥候抓了出来,扔在地上,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也被赶了出来。 “军爷,小人家里没有马啊……”那农夫吓得手足失措,哭叫着。 “没有马那马粪是怎么回事?”关盛志精神大震,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农夫的衣领:“这豆饼又是哪里来的?” “马粪是小人在村里拾的,豆饼……豆饼是小人做的。” “放屁!”关盛志一脚把那农夫踢倒,抽出长剑贴着那农夫的脖颈刺到地面上:“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全家!给我说!豆饼哪里来的?” “偷地、偷的,是小人偷的!”那农夫怪叫起来。 “哪里偷的?” “是……” 斥候们识相的一起抽出长剑,威吓道:“快说!”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凶光,很是吓人。 “是小人从军爷那里偷的,别杀我。”那农夫再不堪恐吓,眼泪都流了出来。 “军爷?你开始不是说你没有看见过当兵的么?” “军爷,那些军爷说我们要是乱说话,他们要杀我全家啊……”农夫哭叫道。在战乱的年代,民不如草,幸好两支军队都是本国人,如果是异地作战的话,为了保证消息不走漏,这个村庄早就被屠杀一空了。 “老乡,你别害怕。”关盛志放缓了口气,随后又掏出两枚银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然后这钱就属于你了。”关盛志让那农夫不紧张,可他却满脸紧张,这消息实在太重要了。 战争中没有小事,再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也可能扭转战局,关盛志这一次只是源于不忿,比计划多走了三十里而已,可谁又能想到这三十里路却成了天威军的救命稻草! 关盛志问得很详细,士兵的铠甲、旗帜、人数、战马数量都问了个透彻,当然,那农夫的解答很模糊,比如问起人数,那农夫只是说很多很多,具体有多少,他却说不出一个数来,不过关盛志觉得自己了解的东西已经足够了。 关盛志让那农夫找出了两套衣物,随后带着斥候们离开了瓦亭村,这个重大的消息必须尽快传回去,众人再不爱惜马力,拼命抽打着战马,向虎石台狂奔而去。其间,有三骑离开了大队,沿着那农夫所指的方向进发,他们的任务自是打探敌军的下落,通州的战火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二零二章 逆鳞 钱不离在练市县,倒是‘玩’得风声水起,公告发布之后的第一天,只有一个平民和一个中年乞丐听到别人的议论之后,跑进县衙里碰一把运气,钱不离当场兑现,给他们一人分了三亩地的地契。 区区三亩地,贵族豪绅等人物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是对生活贫困的平民来说,那简直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第二天县衙前就变成人山人海,不过钱不离却下令停止公务,暂休一天。 这一天是给罗源发和王治济家的佃户一个机会,张贤说得没错,如果把田都分给了别人,那么原来的佃户就被逼上绝路了,分田的原则当然是佃户优先。 黄昏时,钱不离派人把堵在县衙前的人都赶走,让他们明日来县衙排队,而在当夜,张贤已经和县府的衙役们暗中通知了那些佃户,让他们连夜进城排队。 罗源发和王治济家的田地并不是只有一大块,也不全都分布在城边,而是分布在练市县的各个地方,那些佃户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赶来时县衙前的人已经满了,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在这时候接到衙役的通知,不亚于绝处逢生。 清晨,练市县的县衙再次被堵得水泄不通,钱不离说到做到,共计八百一十一家佃户,全都分到了土地,另有一千余人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地契。至此,王治济家祖上经营了二百余年才攒下的四千五百余亩肥田,还有罗源发积攒的田地,全都被分发一空,练市县到处都是欢声雷动,就算没有分到土地的平民也在为别人高兴,这是真真正正的人心思变,不知道有多少平民的目光盯在了其余的贵族们头上,暗自期翼着他们也被钱不离打入监牢,再来第二次分发土地。 千万不要小瞧‘知识’这两个字。书读得少见识就少。平民们受到教育的机会远远不如贵族,他们当中很少有人意识到他们正拥有着可怕的力量,如果他们能团结在一起,纵使是钱不离也得抱头鼠窜的逃出练市县!倒是有几个怀才不遇或者有大局观、有野心地人试图借着良机煽风点火,可惜地是,只有钱不离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因为只有钱不离给平民们带来了天大的好处!那几个人暗中窜连在一起,竟然想鼓动乡民攻击县府。刚刚开始鼓动,就不知道有多少乡民暗地里赶到了县府,向衙役们告密。钱不离本就为了控制民变而努力,怎么会容许别人学自己的办法在自己头上动土?那几个人的下场是必然的,消失、永远消失! 世界上犯错误的人有很多,有些是错估了形势、太过高看自己,有些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心。把手伸向了不该伸地地方!练市县的大部分贵族豪绅都不约而同的闭门谢客,不敢再惹风头,可有些贵族竟然派自己的家丁伪装打扮,扮成平民的样子去县府签名。其中一个最胆大的贵族一共派出了四十一个家丁,冒领了一百二十三亩肥田,其余的贵族豪绅多则也分了上百,少地也混了四、五十亩。 钱不离对这些事情都了如指掌。在这种时代,消息最灵通的人可不是象传说中一样,是什么青楼的妓女、是什么媒婆、或者是什么地痞流氓,每一个地方消息最灵通的人都是那地方地衙役,他们的消息来源是最广的,管他三教九流,想在一个地方混个明白,就要打点明白这些大爷。要不然有吃不完的苦头! 钱不离很轻松地就获得了全部衙役的效忠,从王治济的家财中取出一些,给每个衙役分了五枚金币的重赏,纵使是衙役利用手中的职权营私舞弊,这五枚金币也足够他们熬上数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来自现代社会的钱不离对钱的理解比这个时代的人要高得多。 他没有立即动手其一是为了落实罪名,其二因为眼前得要务是控制平民地情绪,等鼓动乡民作乱的人都被除掉之后,一心要以最恐怖的手段威慑所有贵族的钱不离开始动手了,他用冒领官田的罪名把那几个贵族豪绅都关在牢狱中,可是单凭这种罪名不可能把人至于死地,钱不离转而鼓动乡民来县府控诉那些贵族豪绅,说白了,就是有冤的来报冤、有仇的来报仇! 如果钱不离初到练市县就来这么一手,不会有几个平民响应的,官官相护可不是什么潜规则,而是平民百姓也知道的道理。有前面的例子摆在眼前,百姓们蜂拥而来,不知道有多少陈年烂谷的事都被倒了出来。钱不离命令二十个衙役分开来接待百姓,即使这样,记载那些烂事也整整记录了一天。 百姓们的纯朴让钱不离感叹不已,事情闹到这般地步,稍有些心机的人都知道胡编乱造也可以了,可那边百姓一个个苦思冥想,连多少年前,某某抢了我家的一只鸡、某某摸了我家十二岁小姑娘的屁股,这些事情都被说出来,但很少有人在瞎编,不过最后各种大罪小过,还是多得数不胜数。 钱不离在练市县又掀起了第二轮高潮,监牢中关押的贵族一个也没放过,分批处死,在标准的满门操斩制审核下,所有的直系亲属都受到了株连,所有的奴仆都充做官奴押往福州变卖,家中的土地象前次一样分发给平民,不过耕牛、骡马、农具、种子等生产资料都被充公了。 紧接着,钱不离又开始玩起了阴险的花样,变卖所有的生产资料,其价格要比市面上的价格低上一些,如果是平民买,价格减半。表面上,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而实际上,这却是一个充满了杀机的圈套,练市县中有不少商户,如果他们借着平民的名义买下这批生产资料,转手就会有一倍的利润,如果面对着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家敢于冒任何危险!这是马克思说的,钱不离阴险的等待着猎物上钩。 意外的是。也许因为这还是封建社会。没有什么资本家,也许因为钱不离的手段太残酷、太血腥了,所有地商户都保持了沉默,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冒领。反倒有不少平民几家或几十家一起凑份子钱,购买耕牛、骡马等物,实在没钱地平民就去四处借钱,练市县有一家叫金源的首饰店不知道受到哪位高人指点,竟然在店门处张贴告示。表明金源首饰店愿意给平民借钱,利息虽然设得很高,但还是门庭若市。 阴谋落空的钱不离在惋惜之余,也注意到了那家金源首饰店,他派人把店主请到了县府,经过一席长谈之后,金源首饰店又张贴公告。把利息降低了一半,而县府也发出了公告,除了金源首饰店以外,不允许任何人向平民拆借钱款。当然。钱不离在里面也得到了一笔不小的好处,官商……不管在什么时代都吃香啊! 最后,钱不离召集练市县所有的贵族豪绅,参加自己的夜宴。钱不离的态度很和蔼也很诚恳,没有留难任何一个人,反而给贵族们做出了保证,不会让他们遭受平民的攻击。结合之前发生地事情,钱不离的姿态已经很清晰的呈现在贵族们眼前,所有配合他钱不离的人,哪怕是保持沉默、不偏不向,钱不离也要保对方一家平安。所有敢找麻烦、敢和他钱不离敌对的人,钱不离就要杀一个鸡犬不留。 这是第二场夜宴,钱不离从贵族们中挑选了一个叫周详楚的子爵续任县主,当然要为对方召开一次宴会,这是收买人心必备的手段,或者说,是必备地程序。 参加这一次夜宴的人有很多,练市县的各个还活着的贵族,钱不离手下被贵族们视为杀人魔王地杨远京和阎庆国,而出力最多的功臣张贤也带着几个衙役来到了夜宴中。 “将军的文韬武略着实让卑职佩服,卑职敬大人一杯!”新任的县主周详楚带头向钱不离敬酒。 钱不离微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政治这玩意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入门之后全看个人修行,而钱不离早就入门了,他地心机也远比常人缜密得多。在座的这些贵族,包括新上任的周详楚在内,没有一个是真心投靠福州集团的,因为每个人都在为他钱不离歌功颂德,却从来没人提起过公主殿下姬胜情!钱不离给过他们机会,可他们连表面上对姬胜情效忠都做不到,如果有心,暗中来县府说上几句心里话总没有问题吧?换句话说,这些贵族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只是惧于钱不离的军队,才不得不做出了低姿态,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铁浪军团来到宜州之后,这些贵族会怎么反咬自己一口! 这些蠢货还认为内阁会大胜么?钱不离在心中暗自冷笑,如果是在半年前,他的战略构思还远远不成熟,再加上兵力相差悬殊,他自己也没有底。可现在不一样了,帝国的三大军团都被吸引到边境上,皇家禁卫军也在忙于剿灭民乱,只要打垮了铁浪军团,就是他钱不离插上翅膀的时候,各位贵族大人们,你们就和我玩吧,一年后我们再见!钱不离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近乎诅咒地预言…… “各位,我钱不离有一句心里话想和大家说。”钱不离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各位都是练市县的头面人物,生活优越富足,可是……百姓们的生活却太苦了。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谁在为我们挖井?就是百姓!百姓是我们大家的衣食父母!!我希望大家从今日开始能善待百姓、爱护百姓,我钱不离在这里先谢过大家了。”钱不离本就没指望能让贵族们诚服,他需要的是收买民心,这一席话自然会有人传播出去,他在练市县的威望将无人可及。 “将军真是爱民如子啊!卑职再敬大人一杯!”不管心中怎么想的,周详楚连忙又一次举起了酒杯。 钱不离笑着一饮而尽,把杯底亮了出来,众贵族也不甘落后,纷纷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下首的张贤明显酒量不济,几杯酒下肚,舌头都打卷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大……大人确是爱民如子,不过可别……别忘了我们这些功臣啊!” 钱不离朗声笑道:“我钱不离可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带着弟兄们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奔波劳苦我都看到了。浮柔,出来替我敬酒。”以钱不离的身份怎么也不能亲自给张贤这等人物敬酒,让浮柔来代替自己正恰到好处。 浮柔有些害羞的从堂后走了出来,她今日的打扮与往常不同,云鬓高耸,桃红色的脸颊代表着她地羞涩,而两道剑眉又给她增添了几分英气,她地嘴唇呈娇艳的红色。这是钱不离的杰作,抹口红的专利终于在他手中发挥出来了。一袭明黄色的长裙光彩照人,浮柔的个子本来很高,也许是因为从小练习武技的缘故,她有一双连姬胜情也无法相比的修长地腿,裹在长裙中的窈窕身材充满了诱惑力,让人心动不已。 哪个贵族家中没有动人的侍女?浮柔的打扮虽然很让人心动。但贵族们很快就回复了神态,只是眼中还不时闪动着羡慕的神色。 张贤却看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了浮柔身上,连嘴角有唾液流出都不知道。贵族们不由发出了轻轻的嘲笑声。 浮柔含羞带怯,捧着酒壶缓缓走到张贤身前,想往张贤手中地酒杯中倒酒,那张贤浑然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也浑然忘了眼前是什么人,竟然伸出一只手摸向了浮柔的脸,另一只手搂向了浮柔的肩膀。 浮柔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张贤的手已经摸上了她地脸,“啊……”浮柔不由发出了惊叫声,一把推开张贤,急步跑到钱不离身边。拉住了钱不离的胳膊:“他……他……” “大人可别怪罪他,张贤虽然失礼了,可都是大人这里美酒的过错啊。”周详楚连忙接过话头:“你们快把张贤扶下去休息吧。” 按理说那几个衙役把张贤扶下去,这场尴尬就告一段落了,谁知那张贤死命挣开衙役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小人求大人一件事,如果大人能……能成全小人的话,小人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什么事?”钱不离的声音转冷,任谁都能看出他强忍着自己的怒火。 “小人……小人……”张贤抬起头,看向浮柔,眼中全是痴迷之色。 贵族们没人再说话了,在他们眼中,张贤就是钱不离的一条非常听话的狗,让他咬谁他就咬谁,谁也不想打断这场窝里斗的好戏。虽然把自己的贴身侍女转赠给他人是常事,但谁都不会把自己的心肝宝贝赠给别人,钱不离巡查各县,只带了浮柔一个贴身侍女,可见浮柔所受到地宠爱有多深,再说张贤是个什么身份的人?钱不离怎么会把最宠爱的贴身侍女赠给他呢?! “想要什么,给我明明白白说出来!” “小人求大人割爱!小人求大人割爱!”张贤一边说一边磕起头来,磕了一个又一个,酒色真是害人不浅,如果张贤能保持三分清醒的话,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这句话。 “放肆!”钱不离勃然大怒,猛地站了起来,一脚把前面的方案踢倒,酒菜溅得满地都是:“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道尊卑上下的东西推出去,就地斩首示众!”人有逆鳞、触必杀人,而张贤正触到了钱不离的逆鳞,士可忍孰不可忍的逆鳞! 从外边冲进来几个亲卫,不由分说抓住张贤就往出拖,张贤身后的衙役们一起跪了下来,哀求道:“大人,张捕头只是酒后失德,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啊!” “都给我闭嘴!”钱不离气得手指乱点:“这等小人留着有什么用?谁再敢多话,我就把他一起砍了!” “大人!张捕头这些天为大人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大人就这么把张捕头处斩的话,有枉杀功臣之嫌,末将请大人三思!”一向对钱不离忠心耿耿的程达竟然跪下为张贤求情。 钱不离飞起一脚把程达踢了个仰面朝天:“汗马功劳?难道仗着点功劳就可以骑在我头上放肆不成?” “大人,张贤只是酒后无德,醉不至死啊大人!”阎庆国也跪了下来。 “罪不至死……”钱不离不由一愣,他虽然在练市县杀了不少人,但都是想方设法找到了不少罪证,才根据律法大开杀戒的,因为酒后无德杀了功臣确有些不妥。 第二零三章 利益 周详楚看到程达和阎庆国都出来说情,而钱不离的脸色也有些犹豫,心知把张贤处斩是不可能了,不如自己也站出来做个顺水人情。想到这里,周详楚离开自己的座位:“将军,张贤虽然以下犯上,但都是因为饮酒过量,就这么处死的话……将军未免罚得太重了,张贤做事一向勤恳、任劳任怨,此次练市县险些闹起了民乱,将军能这么快控制住局势,张贤功不可没,求将军看在以前的份上,就饶了张贤一命吧!” “饶了他?”钱不离冷笑一声:“你让我就这么饶了他?” “将军略施薄惩即可、略施薄惩即可。”周详楚连连陪笑。 “大人三思啊!”程达和阎庆国一起高呼。 钱不离怒冲冲的盯着张贤,脸色不停的变化着,显然,这些求情的人都说到了点子上,他没有犯什么大罪,也没有故意伤害什么人,只不过是提出了一个不合适的要求而已,冒然处死显得太残暴,可是不处罚钱不离也怎么能甘心呢? “来人,把张贤给我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钱不离总算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大人,就凭张贤的身子骨,三十大板早就把他打废了,求大人开恩。”程达急忙接道。 “滚开!”钱不离一脚又把程达踢到一边:“给我就地行刑!” 那几个亲卫不由分说按住了张贤,另外有亲卫从外边拿了两根军棍进来,军棍可比县府用的刑棍重多了,也狠多了,纵使是个女人,只要性格坚强些,也能在刑棍下挺个几十下,如果换成了军棍,只需二、三十下就能把人活活打死。 周详楚和别的贵族交换了一下神色,钱不离说翻脸就翻脸。重罚为了练市县奔波游走的张贤。显得过于残暴,不过众贵族们的神色却莫名变得轻松了。其实一个残暴的人并不可怕,世界上最可怕的是那些心机深如海、变幻莫测的人,没人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可知的东西才可怕。如果钱不离能忍下一口气,把自己的侍女赠送给张贤,这样地钱不离远比残暴地钱不离更可怕。 钱不离重女色而轻功臣,这样的上位者能在权力之路上走多远?他能得到部下的真心爱戴么?不需多说什么。贵族们能从自己同伴的目光中找到一个明显的答案。 两个亲卫一人拎着一根军棍,开始行刑,只第一棍下去,张贤醉眯眯的双眼蓦然瞪得老大,嘴里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嚎叫声,可是声音还没有停止,第二棍就把张贤的嚎叫声打了回去。张贤喉头发出地呜咽犹如垂死的猪在呻吟。 打到第十棍,张贤嘴角流出了鲜血,那是他自己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额头的青筋绷起老高。视力好的人可以清晰的看到张贤翻起的眼白都布满了血丝,短短地时间,张贤的嗓子就变得嘶哑了,可他还在不停的发出嘶喊。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听懂张贤喊地究竟是什么。 张贤的屁股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每一棍下去都能带起一蓬血花,行刑的两个亲卫都恨透了敢于冒犯钱不离尊严的张贤,有十分力气绝不用八分,简直就象行军作战一样,要把张贤毙命于军棍之下。 第十七棍,左手处地亲卫用力极猛。只听咔嚓一声,军棍竟然断成了两截,张贤蓦然抬头发出了非人样的嚎叫,旋即脖子一软,就此昏迷过去。 在一边旁观的贵族们不由感到阵阵心寒,不管怎么说,那张贤也是一个功臣啊!钱不离真是个心性凉薄的人…… “来人,用水把他泼醒,给我接着打!”看起来钱不离还没有出气。 “大人,要是继续行刑的话,还不如把他斩首示众……也省得他遭这翻活罪了。”阎庆国又跪倒在地。 “是啊,将军,您就饶了张贤一命吧。”周详楚也接话了,其余的贵族们也纷纷应和。 浮柔轻轻拉了拉钱不离胳膊,等钱不离转过来之后,又摇了摇头,浮柔也不忍心在看下去了。 钱不离满脸的杀气,并不为诸人所动,只是在看到浮柔的神色之后,杀气才逐渐转淡:“今天……我就便宜这个畜生了!” 浮柔乖巧地把椅子搬了过来,扶着钱不离坐下,早有亲卫把张贤泼醒,张贤的醉意已经消失了大半,睁着双充满惶恐而又绝望的眼睛看向钱不离,想必他终于明白自己干了些什么。 “把张贤给我赶出去,削职为民,永不得再用!还有你们!”钱不离用手一指那些为张贤求情的衙役:“全都给我赶出去!”钱不离把剩下的怒火都发泄到了那些衙役身上。 张贤缓缓侧过脸,如果钱不离还用他,那么他张贤还有将功折罪的机会,可现在钱不离把他最后的希望也给掐断了! 人可以不畏艰险困苦往高处爬,但是从高处跌下来的那种绝望却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历朝历代,登上舞台、叱咤风云的人不知凡几,可是能真正做到东山再起的人却少之又少,其一就是没有铁一般的毅力、耐力,其二就是没有了时间。失败的人有很多都做起了隐士,把酒高歌,来一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感叹,这是超脱,不过……什么是真正的超脱? 超脱是一个充满了暧昧的词,历史上以超脱之名笑谈天下的人几乎都是那些争过了、最后又失败了的人,而争过了最后胜利了的人却很少有超脱在尘世之上的,其实比悟性比能力比才智他们并不比那些超脱者差,为什么胜利者不超脱,只有失败者超脱?说白了就是一句话,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如果给那些超脱者一个崭新的、年轻的生命,他们真的会拒绝登上历史的舞台么? 以李白之豪放,写下了无数仙气十足的诗句,可他也是一个失败者,才刚刚登上权力舞台。就被人推到了台下地失败者! 所谓地超脱只是一种掩饰。因为尊严,他们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其实他们错了,失败者的身份并不影响他们在历史上留下灿烂的一页!从毅力上来说,很多名人甚至还比不上小人物,张贤的眼中闪过一偻恶毒的凶光,他不服,借着钱不离给他的权力。他在练市县可算是呼风唤雨,甜头没尝上几天,就被削成了平民,他要挣扎要反抗! 痛苦没有让张贤失去理智,他不敢对钱不离有任何不满,避开钱不离的视线侧过头之后,怒火才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张贤侧头时正面向左侧。坐在左边的周详楚和数个眼尖地贵族都看到了张贤眼中的凶光,他们会心的一笑,没有人多嘴提醒什么。 钱不离的亲卫们毫不客气的把张贤扔了出去,那几个衙役也被赶走。周详楚和几个贵族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告辞,钱不离此刻心情不好,谁都不想再发生意外。万一惹到这个魔鬼,自己贵族的身份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他们有觉悟。 钱不离也没有挽留,挥手送客,时间不长,一众贵族们都走得干干净净了。程达和阎庆国四处巡视了一圈,又走回到大厅中。 “浮柔,今天表现得不错。我真怕你控制不住自己,当场给张贤一脚,这戏就没办法往下演了。”钱不离笑着拍了拍浮柔的小细腰。 “我才没那么笨呢!”浮柔显得很骄傲。 “大人,打得太重了!末将给张贤送些疗伤药去吧?”程达有些担忧地说道,张贤的身子骨确实太单薄了,这一顿打估计他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两个月。 “不行,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要和张贤接触了,万一被人发现了破绽,张贤的苦不是白吃了么?!而且……刚在这里挨完打,回去就上好了药,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你放心吧,会有人给他送药的,不用你担心了。”钱不离笑了起来。 其实这一次地意外,根本就是钱不离策划的一场戏,前天钱不离暗中把张贤找来,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我需要你先吃上一顿苦刑,然后我会给你一场大富贵。” 张贤的回答更简单:“多谢大人栽培!” 不问会遭到什么苦刑,不问能得到什么富贵,如此干净利落地回答让钱不离不禁有些刮目相看。钱不离已经了解了张贤的品行,这是一个喜欢耍弄小聪明的人,自私而贪婪,据罗源发和王治济攀咬,张贤逼死过人命,还不止一次,不过他很知道分寸,在罗源发的手下他是一个酷吏,但是在钱不离手下,张贤没有做过任何营私舞弊的事,从四处抄家开始,到鼓动乡民来县府登记,张贤有很多伸手的机会,其实钱不离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张贤贪得不过分,他就会装不知道。 出乎钱不离的意料,张贤一直老老实实做自己应该做的事,除了钱不离赠给他地奖励之外,他没有得到一点好处。 对缺少人才的钱不离来说,张贤这个人还是可以用的,钱不离用人的观点一直与众不同,他认为一个知进退的小人远比一个正气凛然的君子更为得力,张贤是个墙头草、容易背叛?不错,这是一个潜藏的危险!但话说回来,只要自己能一直保持强势,让张贤看到未来的希望,这种聪明的小人怎么会自寻绝路呢?背叛?背叛也是要有机会才会发生的,张贤已经为了他自己的富贵遭受一场苦刑,背叛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背叛到贵族那一边,一个小小的县主又能给张贤带去什么? 象程达这样忠心的人是一种用法,象张贤那样有危险的小人是另一种用法,要求自己所有的部下都对自己忠心耿耿、至死不悔的人真是太可笑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权谋之术,而他们的结果是必然的,当有一天,被自己的部下出卖而深陷绝境时,睁大了不甘地眼睛问一句:“为什么?”,他们能留下地也只有‘为什么’三个字。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必须的。忠心不是等来的。而是要靠自己用手段去争取。靠自己的人格魅力感化部下?大笑话!连沧海都可以变成桑田,誓约三生的爱情也会变得淡泊,甚至是分裂,人格魅力比爱情还要恒久么?莫非是……玻璃吧? 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恒久的话,利益二字无疑是最恰当的,如果有人单纯地把利益理解成财物,那就有些无知了!钱不离给杜兵权力,让杜兵带兵纵横沙场。立下赫赫威名;钱不离给程达信任,他不管做什么事,从来不瞒着程达;钱不离给姬胜情感情,象呵护宝贝一样千方百计让姬胜情开心;钱不离给贾天祥尊敬,犹如面对着长辈一样和谐的尊敬;当然,钱不离首先要给所有人带去希望,未来的希望。这样才能把人团结在他周围。 每个人都有他最需要的东西,而这东西就是他的破绽。收买人心要针对人的性格使用不一样的利益手段,刘备用礼贤下士请出了诸葛亮,用金银财宝贿赂了杨松。用眼泪与感情套住了赵云,如果换一下,他用金银财宝去收买诸葛亮,又哪里来地三国鼎立? “大人。那些贵族真的不妥吗?”阎庆国插话道:“要不然……我们立别人做县主吧?”阎庆国一直不明白,钱不离为什么明知道周详楚和福州不是一条心,却偏偏要立他为县主。 “当然不妥,那些家伙拿我钱不离当什么人了,在我面前还互相递眼色,呵呵……”钱不离笑了笑:“县主是不能换的,周详楚为人非常谨慎,所以在秋收的时候他绝不敢和我们作对。一定会千方百计完成练市县地任务,让他过一年滋润的日子吧,等我们回来之后再和他算帐!”在钱不离心目中,不止是自己的部下各有各的用处,摇摆在中间地人,甚至是敌人,也有他们的用处,关键要看怎么利用。 “大人,真的不用派人去看看张贤怎么样了?”程达还有些担心,张贤这些日子以来对程达、阎庆国等人曲意逢迎,很得程达、延庆国等人的好感。 “不用了,知道我为什么把那些衙役也一起赶出去么?正是要他们去照顾张贤的,等到明天再把他们从衙役中除名,你说他们会去谁那里述冤呢?还是张贤!我给了张贤不少钱,不管是要收买人心还是做什么,都绰绰有余。我既然选定了张贤,自会维护他首领的位置。”钱不离摇了摇头:“别担心张贤了,倒是……正阳县的宋乃光,很让我头疼啊!程达,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顾坚派了几个手下先去正阳县探查,其中一个已经赶到了练市县,向钱不离禀报了他们初步查出的消息,那宋乃光是一个实实在在地好官,极得百姓的拥戴。身为贵族、身为县主的宋乃光竟然会抽时间和他家里的佃户一起下田耕作,绝不克扣佃户的工钱,逢遇罕见的灾荒之年,他不但减免佃户的租税,还拿出自己家的粮食济灾。宋乃光的私人生活也很‘纯洁’,家里只有一位夫人和两个贴身侍女,而他的夫人经常亲自下厨做饭,这对豪奢惯了的贵族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人说:凛凛正气可以让邪小退避三舍,这话……好像有几分道理,钱不离对宋乃光是一筹莫展,他以前惯用的方法都不可能用在宋乃光身上,象杀掉罗源发一样杀掉宋乃光么?上哪里找让人信服的罪名? 程达和阎庆国面面相觑,想不到胸有百变奇谋的大人也会有难题! 阎庆国眼睛一瞪:“大人,要不然……我们下黑手,暗中干掉他?” “胡闹!我前脚刚到正阳县,宋乃光后脚就被暗杀?傻子都会怀疑到我头上来!我的名声岂不是被败坏完了?!”钱不离连连摇头,此刻的钱不离到真有那种名士爱惜名声如仙鹤爱惜羽毛的风采。其实钱不离是警于练市县骚动的民潮,万一杀了宋乃光之后搞得民间大乱那怎么办?等福州军从宜州撤退了,百姓愿意怎么乱就怎么乱好了,但现在不能乱! “大人,把他家里人都抓起来,威胁他?!”杨远京接道,这几个人在钱不离身边呆久了,坏主意倒学了不少,怪不得人说近墨者黑! “滚蛋!少在那出馊主意!宋乃光绝不是容易屈服的人,这不是在逼他就范,而是在成全他的名声!”钱不离瞪了杨远京一眼,旋即忍不住叹气道:“其实宋乃光是个人才,可惜……唉!” 第二零四章 做案 不管有没有办法对付正阳县的宋乃光,留下了一个伏子之后,钱不离带着部队离开了练市县,继续巡查石棕、新安、斜桥这三个县,练市县发生的事情已经传播了出去,再没有人敢耍花样了,钱不离到每一个县都受到了最高礼遇。 赶到斜桥县之后,钱不离故意多逗留了一段时间,前往正阳县调查的人接连赶回来几批,不过他们传回来的消息基本上都差不多,宋乃光的人品、名望非常让人赞叹!换句话说,他是一个难得的君子。 对这种人威胁利诱是不成的,宋乃光根骨清正,不乏舍生取义的决心,栽赃陷害也行不通,说出去谁会相信?想来想去,钱不离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暗杀,当然在暗杀之前他要想办法和宋乃光接触一次,试试能不能把宋乃光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虽然希望渺茫,但钱不离还是决心试上一次。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故意迟迟不离开斜桥县,同时悄悄把阎庆国和数个亲卫派到正阳县,和当地的贵族接触。按照钱不离的判断,平民与贵族之间的矛盾是很尖锐的,如果那宋乃光广得民心,必然会引起一些贵族的反感,钱不离倒不是想和贵族联合,他要利用贵族,找一个替罪羊。 钱不离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如果一个人在上能得到贵族的支持,在下能得到百姓的拥戴,那么这个人也太可怕了!宋乃光已经在正阳县当了十几年的县主,一个心机如此可怕的人怎么会甘心在小小的县主位置上呆上十几年呢? 但是最后还是出现了意外,阎庆国已经走了七天了,只派人回来过一次,禀报他在正阳县毫无进展,可钱不离已经等不下去了,继续拖延下去,斜桥县的人一定会产生疑心。 钱不离于夜间召集贵族。发表了一通毫无意义的讲演。内容不外是希望贵族们能为了他钱不离出力,或痛斥内阁和军部的荒诞,随后钱不离告知贵族他将在第二天带兵去正阳县巡查,这个消息让斜桥县的贵族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夜宴结束之后,钱不离却没有休息,他偷偷溜出了县城,连程达、浮柔都没有带,只带着杨远京和数个亲卫马不停蹄飞奔正阳县。有程达和浮柔在才能让别人相信自己宿醉不醒、不能见客。 小半夜加上一个白天地飞驰,钱不离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正阳县,‘画眉’术再次施展,钱不离等人分批在城门关闭之前、混入了正阳县城,为了不引人注意,阎庆国单独租住了一户独门独院地房间,当钱不离推开门大步走进去之后。正在吃晚饭的阎庆国当即就傻了眼,竟然忘了应有的礼节,他怎么也想不到钱不离会这么快赶到了正阳县。 “还是没有任何进展?”钱不离也懒得废话,这一路急奔过来。 他确实有些疲倦,可看到杨远京等人精神抖擞的样子,他只能把‘苦’憋在心里,都是年轻人。他吵嚷累的话岂不是被人小看? “大人,我也是平民,实在找不出办法结交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贵族啊!”阎庆国苦笑道。 “你身上带的钱都花完了?花完了也没有任何效果?” “大人,这不是钱的事,就算我为了他们花了再多钱,人家贵族也瞧不起我啊!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一个暴发户而已。”阎庆国地脸色显得很不自在,他明白他以前在宜州府混入敌人内部立下大功。很得大人赞赏,所以这一次大人把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可惜有些事情不是以人力为转移的,饶是阎庆国狡猾多智,但如果不是同样身为贵族,再经过长时间接触,根本无法得到贵族的信任。虽然有世家多纨绔子弟这句话,可纨绔子弟并不是傻子,他们的傲气远比他们的长辈要高,平民不过是他们眼中的玩物,试想一下,玩物又怎么能得到他们地信任呢? 钱不离沉默起来,他不是没有想过让阎庆国假冒贵族,问题在于,假冒贵族实在太难了!钱不离到现在还是一个平民,虽然有新贵族的诞生必须要经过内阁承认这一条规定,但钱不离既然可以借姬胜情名义分封将衔,也同样可以借姬胜情名义得到爵位,可惜的是爵位易得,贵族们的礼仪和那种看起来雍容地气度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钱不离知道,如果让阎庆国在胸前挂上贵族的勋章,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被人抓起来送到县衙里去。 “看来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了!”钱不离叹了口气:“远京,你派两个人把我们的战马都送到城外去,一个马上回去报信,让程达不用故意拖延了,尽快赶到正阳县,一个就在外边看着战马吧,小心些,不要让不相干地人发现!” “现在城门还不能关。”阎庆国犹豫了一下:“可是……大人,把战马送出去做什么?” “战马的目标太大了!”钱不离把脚放在了桌子上,借以缓解一下身上的疲劳,别的不说,单就凭着这种动作,除非是改掉坏毛病,否则钱不离一辈子也没资格做贵族了:“庆国,正阳县的治安怎么样?流氓地痞之类的人多不多?县府的衙役很精干么?别告诉我这些事情你也不知道!” “正阳县里很少有人惹事生非,虽然不能说是路不拾遗,可也差不了多少了,流氓地痞之类的人非常少。”阎庆国注意观察着钱不离地神色:“大人,您问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我们要作案啊……我的阎将军!”钱不离哭笑不得:“总不能被衙役怀疑上,然后我们硬杀出正阳县吧?真是这样……我还不如带着大军来呢,省得被这么的百姓把我的骨头都拆了!” “大人天威在手,谁敢和大人做对?!”杨远京拍了一记非常愚蠢的马屁。 “你***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钱不离气不打一处来: “用不用我做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宋乃光死于钱不离之手?” 杨远京嘿嘿干笑几声,不敢再接话了。 “大人,行军作战我懂,这个……这个……怎么作案我就不懂了,大人,您说我们应该怎么做?”阎庆国轻声说道。 钱不离挠着头。把自己脑海中可怜的反侦察知识梳理了一遍,又沉吟半晌:“宋乃光家里都有什么人?” “宋乃光生活很简朴,只有一位夫人,两个贴身侍女,家里只有六个仆人,三男三女,连账房都没有,他自己封地的帐务都是他自己统计的。”阎庆国回答得很快。 “宋乃光是住在县府里吧?有没有城防军守备?值夜的衙役有多少?宋乃光经常在什么时间睡觉?他地居所你知道不知道?宋乃光本人会不会武技?他的家人会不会?你刚才一直没有说他的孩子在哪里!几个?多大?” 阎庆国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道:“大人,宋乃光没有孩子,所以正阳县的百姓都说苍天无眼,让这样的好人绝后;我在夜间探过县府,不过……” “这些东西你好好想一想,我先休息一会,嗯……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探查了。我们今天晚上就要动手,一会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钱不离站了起来:“庆国,派人出去收购药材,别挑那些贵的买。挑便宜的,最好能买上十几包,在院子里铺开,上次进福州地时候。姬胜烈派他的亲卫来给我传令,从那亲卫的身上翻出了一块金质虎牌,实在不行,只好用这东西来搪塞了。” “遵命,大人。”阎庆国心中暗叹不已,想不到大人布置起‘作案’来都这么井井有条。 躺到了床上,钱不离倒真想睡上一小觉解解乏,不过他的头脑却很清醒。毫无睡意,从这次阎庆国与贵族失败的接触中,钱不离感觉到自己必须尽快建立一个宗教了,身为主将却没有和职位相匹配的爵位终归有些不妥。不如在教内建立一套完善的等级制度,用宗教地制度与贵族的爵位相抗衡,当然,想推行这种制度,首先要拥有强大的武力保证! 就在钱不离的沉思中,时间飞快地流失了,将近子夜时分,杨远京敲响了钱不离的房门。 阎庆国已经准备好了答案,可惜他知道的东西并不多,毕竟他只来了几天,但在钱不离仔细盘问下,一些东西还是浮出了水面。例如钱不离问县府里没有石锁、箭靶等物,武技高如杜兵、程达,也要时时苦练、闻鸡起舞,这样才不会退步,而宋乃光的县府中并没有这类东西,钱不离断定宋乃光纵使会些武技也极其有限。 至于宋乃光在什么时间睡觉就不重要了,他们在子夜商定动手地办法,悄悄掩到县府时已经是后半夜,宋乃光再勤政也早已休息,而且正阳县被宋乃光治理得井井有条,没有那么多要思虑的事务。 有没有城防军守备、有多少衙役值夜,这是一个危险,可惜他们没有时间去打探,钱不离认为和平最能消磨人的斗志和警觉心,正阳县的治安这么好,想必那些形同虚设的城防军已经过惯了舒服日子,只要自己动手谨慎一些,不会惊动什么人。 派出去探查巡夜人时间间隔的亲卫回来了,众人准备妥当打算出发时,阎庆国突然想起来一件,县府的后院里有两条狗!虽然阎庆国解释说那狗不是凶猛的行军犬,而是普通地土狗,可钱不离还是重重给了阎庆国一脚,难道土狗就不会叫了? 钱不离从小到大一直苦专军事,对侦破方面的理解只限于小说和各种纪实,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感悟,那些暴力型罪犯就没有必要说了,那些智力型的罪犯有很多都是因为在小处露出了微小的破绽,最后才落入了法网,虽然这个世界的侦破能力还很原始,但能小心周到些还是好的,和行军作战是一个道理。 夜色好似在怜悯清正的宋乃光。白色的月芒照得大地一片通亮。 可惜这难不倒钱不离,从他们居住的小院子到县府,要经过两条街道、一条长街,有三批巡夜人在巡逻,事先派出去地亲卫已经知道了他们地间隔时间,以钱不离当先,杨远京照顾侧翼,而阎庆国倒退着走、观察后侧。众人都带上了项弩,弩箭上弦,以备不时之需,一路走得无惊无险就来到了县府后墙。 杨远京翻上墙头,往院子里扔了几块早已准备好的肉骨头,时间不长,两条土狗寻着肉骨头的香气从前边钻了出来。其中一只土狗发现了墙头上的杨远京,汪汪叫了两声,可另一只土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上前啃咬起肉骨头来,最终。警觉性蛮高的那只土狗没有抵抗住肉骨头的香气,不再管杨远京了。 阎庆国翻上墙头,他和杨远京举起了手中的项弩,瞄准土狗的咽喉一起发射。那两只土狗连叫都没有叫出来,一头栽倒在地上,只有尾巴还无力地晃动了两下。 钱不离露了一手,他的双手搭上墙头猛然发力,一个鹞子翻身,闪电般落在了院子里,如果不是落地时差点崴脚的话,这一跳堪称经典! 饶是如此。杨远京和阎庆国眼中都显出了敬佩的神色,因为…… 那一个翻身翻得太漂亮了!虽然落地有些不稳,但瑕不掩瑜! 其实在天威军中,没人知道钱不离的武技、箭法高低,钱不离是神秘的,也只有神秘才能让人感到莫测!天威军中各将领有事无事总喜欢互相切磋一下武技,可是……谁敢向钱不离挑战呢?想找打不成?而钱不离在众将切磋时,总是评论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这就更让人感到高深了。最关键的一点是,钱不离曾经创下了一个奇迹,在福州遭遇脚踏弩地暗算,那么短的距离内竟然可以闪开要害,换了谁谁能做到?暗杀的执行者郑星望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钱不离,这个评价得到了天威军众将的一致认可。 后面地几个亲卫也翻了过来,他们拎起死狗,塞进带来的木桶里,放好盖子,这样血才不会流出来,随后又在木桶上套上了一层麻袋。还有一个亲卫把沾染了狗血的泥土挖出来,小心的放在另一个袋子中,接着把别处地浮土扫过来,填补好,因为钱不离的要求是在院子里看不到任何血迹,也看不出任何被整理过的痕迹。 后院中有五间瓦房,不过那五间瓦房都同样的破败,看不出宋乃光住在哪一间,阎庆国按照计划溜进厨房,片刻之后拎着两把剔刀走了回来,这东西是剔肉用的,家家都有。 钱不离悄悄摸上了第一间瓦房,正阳县还真是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好地方,门竟然没有插,钱不离和阎庆国悄悄走到床前,借着月光看去,这是一男一女两个仆人,钱不离观察了一下那男仆的长相,摆了摆头,阎庆国扑了上去,挥起剔刀刺入了那男仆的心脏。那女仆被人捂住了嘴,刚刚从梦境中醒来,阎庆国手起刀落,又结果了她地性命。 钱不离踏入第二间瓦房,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着几本书,他留下一个亲卫看守,又悄悄退了出去,这间很可能就是宋乃光的居室! 如此搜遍了五间瓦房,除去一个看起来年轻、壮硕的男仆和一个相貌姣好的侍女被钱不离蒙上被褥打晕之外,所有的仆人都被杀死了,留下这两个人自然有留下他们的用处。 回到第二间瓦房,钱不离走到床前,轻轻掀起床幔,那宋乃光和他的夫人对外界一无所觉,睡得正香。宋乃光看起来只有四十余岁,但据钱不离所知,他的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五十了。宋乃光的五官倒很端正,只不过睡觉的时候,眉心也皱成一团,凭空添了几分忧郁之气,看起来有不少烦心事。而宋乃光的夫人背对着钱不离,看不到长什么样子,只能看到那是一个肥胖的妇人。 一个亲卫轻轻拿起了被褥,时刻准备着,而杨远京也拿起了被褥盯着宋乃光,只要他们一有大喊大叫的征兆,被褥就会捂上他们的嘴。 钱不离轻叹一声,伸出手去,拍了拍宋乃光的脸,这个人他确实不想杀,清官难得!如果宋乃光能投靠自己的话,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所以,钱不离必须要尝试一次,靠自己的口才去说服。 第二零五章 痕迹 宋乃光倒是很警醒,钱不离的手只在他脸上拍了两下,他就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床前多了几个不明来客,和正常人的反应一样,宋乃光不由大骇,张口欲呼,钱不离伸出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 宋乃光的夫人若有所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个亲卫堵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警告道:“不要乱叫!” 宋乃光的夫人极力挣扎,可惜她的力气太小了,怎么也挣脱不出去,杨远京毫不客气的用剑柄在她的胸口敲了一下,威胁道:“再动就杀了你!” “兰儿,别怕!”宋乃光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宋乃光的夫人逐渐安静下来,她的手摸索着抓住了宋乃光的腕子,宋乃光一翻手,两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兰儿?你们还真是患难夫妻啊。”钱不离的目光从两人的双手移到宋乃光的脸上,含笑说道。 “阁下是什么人?深夜光临寒舍到底想做什么?”宋乃光毫不犹豫的迎上了钱不离的目光。 “我是钱不离。”钱不离的话非常简单,他的眼睛凝视着宋乃光的眼睛,想从宋乃光的变化里寻找什么东西。 宋乃光的目光先是震惊,接着变成怀疑,又变成不解,最后化成了恍然大悟:“原来是钱将军!卑职真不明白,如果将军想见到卑职,只需一封公文即可,将军何必要如此废力气呢?” “宋乃光,我一直认为在两个聪明人中间是用不着废话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钱不离一笑:“我只需要一个回答,为什么要和我做对?!” 宋乃光愣住了,沉默了半晌坦然笑道:“将军想要听真心话么?” “当然。”钱不离回答得很快。 “将军可知道姬周国现在的处境?” “呵呵……现在是我问你,而不是你反问我!”此时此地又不是要开辩论会,说得越多越能打动观众。钱不离轻巧的回避了问题:“你继续说下去。” “姬周国危在旦夕矣!”宋乃光叹了口气:“在内。扎木合深入中原腹地,四处肆虐几达数月,清州……已经到了千里无人烟的程度了,通州半州之境也惨遭血洗,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民乱四起,已经威慑皇城的安危!在外,罗斯帝国与合众国趁我姬周国危急之际大兵压境,前有狼、后有虎。可算是内外交困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将军,姬周国面临亡国之危,将军却不服从军部的命令,悍然出兵宜州,难道将军忘了兄弟阋墙这四个字了?!” “呵呵,扎木合深入中原腹地。可不是我的过错吧?那是姬胜烈故意把扎木合放进来的,与我何干?悍然出兵宜州?当初百里克诚带兵攻打福州地时候,怎么没见你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呢?” “大人,我们现在说地是天下大势。而不是论事的对错!纵使陛下做过什么错事,他也是名正言顺续位的国王!再说如果不是将军在福州擅自招兵买马、图谋不轨,还收容夹脊关的逃将郑星朗,百里克诚大人又怎么会带兵攻打福州?” “照你这么说……”钱不离眼中杀机连闪:“不管姬胜烈做过什么事。我都要奉他为主?” “如果将军能上书服从内阁的调遣,那么铁浪军团就可以北上兴海,集我四大军团之力,大战罗斯帝国与合众国!将军再带领大军去清州平定民乱,我姬周国内外交困之局指日可解!”宋乃光没有回答钱不离的问题,反而就钱不离投降只后的事情展开联想。 “然后呢?姬胜烈可以把立过无数汗马功劳的老将军郑朔逼入绝境,他会放过我钱不离么?姬周国大势已定地时候,就是我钱不离的死期吧?!”钱不离突然笑了起来。 “将军。如果将军肯在这时候归附内阁,善莫大焉!内阁和军部绝不会难为帝国功臣的,真的出现了意外,卑职愿意联合宜州的贵族为大人担保!只要卑职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大人遭受不公!”宋乃光很诚恳的说道:“将军,古人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果将军能为国家大利而弃一己之私,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想不到这里的古人也说过这句话啊……看样子,我还真是误解你了。”钱不离好整以暇地说道:“我最后再问你一句话吧,愿意不愿意帮我?” “如果大人愿意归附内阁,解了这场兵危,卑职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宋乃光斩钉截铁的回道。 “呵呵……”钱不离差一点就仰天大笑了:“宋乃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保我平安?就凭你???” “将军,卑职自知能力低微,可是卑职愿意发誓,只要卑职还剩一口气,就绝不会让大人遭受不公!”宋乃光睁大了眼睛看着钱不离。 “省省吧,这话你刚才已经说了一遍了。”钱不离缓缓站了起来:“你的命有那么金贵么?能抵得上公主殿下、抵的上我钱不离、抵地上天威军数万条生命?**……我真是不应该和你说这么多废话!” 钱不离挥挥手,杨远京连忙用破布堵住了宋乃光的嘴,又和另一个亲卫一起把宋乃光绑了起来,钱不离事先吩咐过,千万不要弄出痕迹上,所以杨远京先在宋乃光的腕子上缠上了布条,再用绳子绑的。 “大人,这个呢?”阎庆国看了看宋乃光地夫人。 “杀了!”钱不离随手摘下床头宋乃光佩戴的长剑,转身离开了房间,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阎庆国手中举着血淋淋的剔刀,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宋乃光夫人的身体里,其实凭着阎庆国的准头。一刀就已经致命了。不过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来,阎庆国一口气刺了十七、八刀,迸溅的鲜血粘了他一身。 宋乃光挣扎着想和钱不离再谈上几句‘知心话’,看到眼前地惨景,眼中爆出了悲痛欲绝地神色,随后头一歪昏迷过去。 钱不离大步走进第三间瓦房,两个亲卫正守在房间里,床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侍女。床下还躺着一个男仆。 “把那女人扒光。”钱不离略犹豫了一下,命令道。 那两个亲卫不由面面相觑,但还是按照钱不离的命令把侍女身上的衣物都扒了个干干净净。 钱不离走到那男仆身前,随手拿过半杯茶水,往那男仆身上一泼,随后蹲下身去,用手捂住了那男仆的嘴。长剑拔出架到了那男仆的脖子上。 那男仆悠悠醒转,刚想挣扎,钱不离手中的长剑一划,在那男仆脖子上划出了一条小伤口。那男仆不敢动了。 “想活还是想死?”钱不离冷冷的说道,同时手微松了松,以便他能回答。 “活……活……” 钱不离伸手抓住那男仆地脖领,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歪了歪头:“看到床上那女人了么?” “看……看到了。”那男仆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去不忍再看。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洋河上的水盗,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今天不杀你,是想拉你入伙,告诉我,愿意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干?”钱不离随口编出了瞎话。 “我……”那男仆犹豫了一下。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那我只好杀人灭口。一了百了!”钱不离手中的长剑一紧。 那男仆吓得魂飞魄散:“我愿意、愿意!” “入我们这行,要交投名状的,知道什么是投名状么?我们这些人都有命案在身,所以才不怕有人投靠官府出卖大家,如果你想得到大家的信任,总得先做出些什么事情来让大家满意才是。” “大……大哥让我做什么?”那男仆颤抖着问道。 “床上的女人是宋乃光的贴身侍女吧?上床,干男人应该干的事。” 那男仆僵住了,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停,眼中的恐惧逐渐被坚定代替,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张口欲喊。钱不离看到那男仆眼中地神色,已经明白出了纰漏,他手腕向前一送,长剑在那男仆的咽喉间划过,把刚刚凝聚起来的声音硬生生切断了,血花迸溅处,那男仆晃了晃,软软倒在地上。 杨远京和一个亲卫拎着昏迷不醒的宋乃光走了进来,其后阎庆国也走进了房间。 “把人放下吧。”钱不离瞄了杨远京一眼:“远京,你上床去,在那女人身上泄泄火。” “什……什么?”杨远京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又看了看钱不离:“大人,一定……一定要这么做?” “必须要做。”钱不离点头道:“你以为县衙里的仵作都是傻子?只要一验身就验出破绽来,演戏就要演全套!” “大人,您说的现场……对就是现场,现场已经搞成这样了,只要我们把男仆的尸体运走,衙役一定会认为这是场奸杀,不用非得那么做吧?”杨远京苦笑道。象杨远京这样的年轻人胸中不乏激情,他们参军其一是为了立功名,其二也有保家卫国的雄心,杀人他们不怕,只要是钱不离的敌人就一定要死,可淫人妻女那是另一码事了,杨远京心里很别扭。 钱不离扫视了一圈,几个亲卫都在回避他的目光,连阎庆国也不例外。 “看来,你们没人愿意做了?带你们来也许是个错误,如果我带地是顾坚的人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钱不离缓缓摇了摇头:“刚才你们听到宋乃光说的话了吧?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们,他说的话没有错,如果没有我钱不离,内阁会调遣铁浪军团北上。姬周国内外交困的局面会得到很大的改善。” 阎庆国和杨远京等人有些不安起来。悻悻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我也没有错!如果让姬胜烈掌控大局,姬周国只能多几十年地平安而已,迟早还会大乱地,到那时候,一切都不好说,也许我们所有的国人都成了别国的奴隶!但我要的是长治久安,我的目标是整块大陆。只要你们跟着我,我会带着你们去打倒一个又一个敌人,现在的内战……不过是让你们练兵而已。” “我知道,和你们说这些……你们是听不懂的!听到宋乃光说了吧?让我投靠内阁……呵呵,为了姬胜烈的大局,我钱不离不应该继续活下去,天下幸甚、万民幸甚啊!至于公主殿下和我钱不离是不是无辜。那都不重要,为了大局总会有很多无辜地人死去。而我现在想做的事,也是为了我们的大局,我承认宋乃光是一个好官、清官。但是他挡了我的路,他就要死,不管他是否无辜,和我钱不离也是该死的一样!” 一个亲卫听不下去了。踏前两步道:“大人,让我来!” “算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不想难为你们。”钱不离摆了摆手:“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不是在找乐子想淫辱女人,也许……当初我就应该悄悄离开雪原城,扎木合奇袭又关我屁事?!象闲云野鹤一般周游天下该多好,你们以为现在这样天天算计人、又天天被人算计的日子很好过么?!” 钱不离这些话说得太重了。阎庆国、杨远京等人一起跪倒在地上,杨远京颤声说道:“大人,我……我来做!” “我已经说过了,今天地事情到此为止!”钱不离走过去挥剑砍下那男仆的两根手指,回身扔在了床上:“把这个人装起来带走,血迹就不用收拾了,把宋乃光拉过来,就在这地方杀掉!” 阎庆国连忙把宋乃光抱了过来,挥舞着剔刀在宋乃光的身上留下了十数道伤口,随后又把宋乃光的衣服弄乱。 钱不离走到床前,吩咐一个亲卫把那侍女弄醒,就在那侍女睁开眼睛地瞬间,钱不离挥起长剑重重的劈在她的脖颈上,那侍女仰面栽倒,双手痛苦的扒着伤口,双腿则把床缛踢得一团糟。 钱不离观察了一下,感觉一切都很自然,随后走到宋乃光身前,掰开了宋乃光地手指,把长剑塞到了他手中,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仵作能辨别指纹吧?那也太神奇了! “大人,还……还用我做吗?”杨远京不安的问道。 “好了,你们四处去看看,还有什么纰漏没有。”钱不离转向阎庆国,把杨远京谅在了一边:“该带走的东西一定要带走,千万注意!”不是钱不离心胸狭窄,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也是一个热血青年,只不过懂得东西比常人多了些,性格也比常人沉稳、冷静而已,所以他才会在初到福州时,看到贵族虐杀土族人之后,勃然大怒,杀光了那些为非作歹的贵族。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权力倾扎洗礼,他的心比以前硬了很多,手段也毒辣了很多,可是今天,钱不离却无法打消心内的不安,而杨远京的疑问极大的刺激了他地自尊心。 “遵命,大人。”阎庆国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确认没有遗漏之后,钱不离下了撤退了命令,而杨远京面对着面无表情的钱不离,难免心中忐忑,可又不敢说什么。 一行人来到后墙翻了出去,同样无惊无险的回到了独门小院,换下了染血的衣物,拎着长索又悄悄溜往城边。 不是战时,城防军才懒得在城墙上巡逻,把长索拴在城垛上,钱不离带着亲卫们滑了下去,不过为了扫清所有的痕迹,他不得不留下了两名亲卫,让他们把长索扔到城下之后,赶回那独门小院。 汇合了看守战马的亲卫,钱不离找了处小树林,把两只死狗还有装血的木桶、衣物等东西埋到了地下,而那装着男仆尸体的麻袋则被一个亲卫驮在了战马上,一行人快速往来路上奔去。 第二零六章 十天之期 飞尘漫天,钱不离纵马飞驰,他有一个习惯,心中不痛快是时候,就要自己找点罪受,用肉体上的痛苦来压制将要爆发的情绪,以保持高度冷静。现在钱不离正是这么做的,去正阳县他骑马飞奔了将近一天一夜,只休息了小半天,又夜入县府,随后骑马往回赶,跑到旭日东升,再跑到天过正午,他一直没有说话。 钱不离已经跑得一身是汗了,从腰到腿又酸又痛,眉毛上的墨汁已经被汗水洗了下来,眼圈成了黑色,和另一个世界号称国宝的动物的招牌眼圈差不多,脸上还挂着几条黑道。 钱不离不说休息,谁也不敢擅自减低马速,跟在钱不离身侧的阎庆国能看到钱不离的‘花脸’,可是钱不离眼神冰冷,给阎庆国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阎庆国数次张口想提醒钱不离一声,最后又合上了嘴,什么也不敢说。 而杨远京则夹在中间,他连头都不敢抬,当时他只是下意识的以为钱不离的命令有些荒诞,才拐弯抹角推搪的,现在想起来那和违抗军令有什么区别?杨远京等着钱不离处罚他,可钱不离只当看不到他这个人,这让杨远京更加不安了,他宁愿被钱不离狠狠责罚一顿,现在的气氛太压抑了。 日头向西方飘下的时候,钱不离遇到了中军派遣出来的斥候,那些斥候看到前面的烟尘,从三面包抄上来欲探个究竟。钱不离现在这副尊荣实在是让人吃惊,迎上前来的三骑斥候盯着钱不离看了片刻,才认出钱不离,他们连忙收起了手中的刺枪,滚鞍下马:“大人!” “中军离这里还有多远?”钱不离冷冷的问道。 “大人,还有十里。” 钱不离没有再理会那几个斥候,双腿一夹战马,继续向前飞奔,留下那三个斥候面面相觑。 十里路转瞬即至。钱不离冲到了中军。程达正带领亲卫队簇拥着几辆马车前行,做为钱不离最信任的亲卫队长,程达不必从脸孔上去分辨,只需看到骑马飞奔的姿势,甚至仅仅看到一掠而过的身影,他就能马上认出来人是谁。 “大人!”程达连忙迎了上来,打完招呼才看到钱不离的脸,沉稳的程达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大人。您地脸是怎么了?” “程达,你走地时候和斜桥县的县主是怎么说的?”钱不离好似没听到程达的问话,淡淡的问道。 “大人,末将说大人想在路上训练部队,正在布置训练事宜,不用他们相送了。”程达发现钱不离不对劲,连忙收起笑脸。回答完之后把目光转向了钱不离身后的人,满眼都是询问,阎庆国和杨远京等人一起低下头去。这些年轻人自以为是军中精锐,向来目中无人。套句老话,他们就算是天子近臣了,纵使见到毒龙旅几个新进的团长,他们也敢摆架子。但是在程达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老实,县官不如现管啊! “训练么……很好,如此就算我们加快行军,也不会让人起疑心了。”钱不离沉吟一下:“程达,下令加快行军速度,于明日黄昏前,全军必须赶到正阳县!” “遵命、大人!”程达连忙应道。 钱不离催马来到自己的马车前,掀起了门帘。一头钻了进去,坐在马车里无所事事地浮柔正在摆弄着自己的弹弓玩,一眼看到钱不离的脸,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举起弹弓瞄准了钱不离。 “你干什么?”钱不离也吓了一跳。 “你……是你呀!”浮柔长松了一口气:“你的脸怎么啦?嘻嘻……真丑,都把人吓了一跳。” 如果换成往日,钱不离会和浮柔调笑几句,现在他哪有心情,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大花脸,虽然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不过他双手的手背都已经黑了,那是抹汗抹黑的。 钱不离歪倒在地毯上,舒展开四肢,幸好他从小就在爷爷地督促下苦练武学,如果没有好底子,这两天的飞奔下来,骨头早就颠簸散架了。 浮柔看到钱不离没有理会自己,不由认真打量起钱不离来,再粗枝大叶的女人,观察自己的男人时,她们地心都会变得很细很细,浮柔很快就发现钱不离眼中毫无笑意,她悄悄伸了下舌头,从旁边拿过一只瓷瓶,把手巾浸湿,随后跪坐在钱不离身前,为钱不离擦脸。 从来不知怎么侍候人的浮柔学会了不少东西,当然,这都是小柯丽的功劳。那些繁琐的宫廷礼仪浮柔不想学,她只羡慕柯丽地一双巧手,女工之类的东西学了一阵也放弃了,浮柔学会的东西都与钱不离有关,例如说梳理头发、穿戴衣物和铠甲,擦脸洗脚之类的东西当然不用学,只要心眼灵活些,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就好。 很快,浮柔把钱不离的黑渍都擦干净了,她支起车窗想把毛巾扔到外面,突然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浮柔探出脑袋看了半晌,才退回钱不离身边:“那个……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钱不离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没有。”钱不离回答得很肯定。 “骗人,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还有……我刚才看到程达在用鞭子打杨……杨什么京呢!”浮柔摇了摇钱不离的胳膊: “和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你出主意呢,我很聪明的。”浮柔认真点了点头,她在给自己信心,也想给钱不离信心。 钱不离哭笑不得,‘聪明’这个词和浮柔八杆子挨不到一起去: “我真的没什么事。” “你不相信我?”浮柔看起来相当委屈。 “我不相信你我去相信谁呢。”钱不离无奈露出一个笑脸:“好了,我现在想安静的躺一会,来,陪我一起躺吧,这两天把我累坏了。” “那我帮你捶捶腿吧!”浮柔连忙跳了起来。 浮柔的技术虽然经过柯丽的指点。但力道还是大了些。钱不离懒得再说什么,任由浮柔在自己腿上折腾,他闭目陷入了沉思。一个真正的领袖要时刻注意的形象,有许多不能拿到明处的事情都要靠自己的属下暗地里完成,领袖必须要是光明地!可他地情况却正好相反,缺人啊!尤其缺少那些无条件执行自己命令的人!顾坚心狠手辣,倒是个统领密谍的好人选,不过用一只眼睛看世界很容易出现偏差。钱不离需要两只眼睛,换句话说,他需要两支谍报组织!留在福州搞谍报的关誉东和郑星望都缺乏锻炼,而且关誉东同样是军人出身,郑星望么……经过上次打击之后,心性成熟了不少,但钱不离计划让郑星望和顾坚做搭档。以互相牵制,另一支谍报组织的首领就难选了! 到入夜、到天明,一直到远远看到正阳城,钱不离除了睡觉之外。 一直在沉思,不只是考量手下的人选,更主要的是如果想建立完整的宗教,那就必须一下子就能抓住所有人地心!这些东西不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就能解决的。必须早先一步做好全面构思。 “大人,前面就到正阳县了,探路的斥候有急报。”程达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一天来他都没敢打扰钱不离,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和钱不离接触。 “什么事?”钱不离翻身坐了起来。 “大人,杨将军发现在一片树林里围着不少百姓,杨将军说,那树林……很重要,他已经去察看了,让小的来禀报大人一声。” 一个斥候在车厢外说道。 “什么树林?”钱不离一愣,浮柔快速为钱不离整理好衣物,随后掀起门帘,钱不离走了出去。 “大人!”程达欣喜的迎上来,开口想说什么,可惜他是一个不善言辞表达的军人,不知道在这种气氛中应该说些什么,最后讪讪地低下头去。 “我没事的,程达。”钱不离笑了笑,他明白自己这一天多来的沉默让众将忐忑不安:“哪个方向的树林?” 那斥候伸手遥遥向西方指去:“西边地那个树林,不大,周围有一片油菜地。” 钱不离心中猛地一跳,西边的小树林?周围还有油菜地?那岂不是自己埋起罪证的地方??钱不离转过身,手搭上额头,向西边看去。 远处有两骑飞奔过来,为首的正是杨远京,他今天没有穿戴轻甲,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昨天程达在他地后背上重重抽了十几鞭子,虽然还能活动,但铠甲是没办法穿的,其实遭受军刑的人可以休息,不过杨远京却没心思休息,总想做些什么,所以今天的斥候领队还是他。 杨远京的神情有些不安,他看了看钱不离,又看了看四周,和程达一样,欲言又止。 钱不离眉头一皱:“你上来说吧。”随后钱不离退回到车厢中。 “大人,出事了!”杨远京钻进车厢之后直接跪倒在地毯上,压低声音:“我们……埋的东西都被人挖出来了。” “不可能!!”钱不离的神情略有些变化:“当时四周绝对没有人!埋好之后我们又仔细布置过,还在上面移栽了野草,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挖出来?” “末将听那些百姓说,是正阳县的武捕头牵着自己养的虎头找到那小树林的。”杨远京苦笑道。 “虎头?”钱不离一愣。 “大人,那是姓孙的捕头养的狗。” 钱不离呆住了,牵着自己养的狗一直找到小树林,不成了他那个世界的警犬了?冷兵器时代还有人能训练出这种狗来?如果那狗尸被人挖出来……别的还好说,狗脖颈上弩箭造成的洞穿伤必然暴露无遗! 真没想到头一次作案就能遇到如此厉害的捕快,这叫什么事?! “大人那些百姓都知道宋乃光被杀身亡的消息了,他们还知道那两条狗就是宋乃光养的狗,他们……他们要过来拜见大人,求大人为他们做主,为他们地县主报仇。” “报仇?呵呵……”钱不离的脸色突然一变:“糟糕!城里的弟兄危险了!远京……算了,阎庆国!!”钱不离大喝了一声。 阎庆国催马从后面赶上来。跳上马车,钻进了车厢:“大人,什么事?” “你马上带着斥候赶到县府,把所有的衙役都集合起来,不能让他们妄动!庆国,你给我记住了,纵使看到我们的人已经被衙役抓起来拷打,你脸上也不得露出半点怒色。就当不认识他们一样!否则……我饶不了你!”既然对方可以利用狗找到小树林,那么留在城里的两个亲卫也许早就被人抓起来了,或者……已经力战身亡!钱不离眼中凶芒闪动,他这些亲卫跟着他历经十数次战阵,从无一人阵亡,如果在这小小的正阳县阵亡了两个,他一定要让这里的人付出上百倍、甚至上千倍的代价! 阎庆国窜出车厢、跳上战马大喝道:“左翼地弟兄们。随我来!”说完阎庆国双腿一夹战马,战马撒开四蹄、狂奔起来。钱不离让阎庆国去正阳县探查,阎庆国从亲卫中挑出来的都是和他关系最好的人,这也就是无法禁绝的小团体了。既然有立功的机会,自是提携和自己感情好的弟兄,而且他了解自己弟兄的脾气、能力,指挥起来也方便。此刻阎庆国听到两个弟兄陷入了危急。心内地紧张可想而知。 杨远京满眼都是失落,把头垂了下去,钱不离刚才先喊了他的名字,接着又改成阎庆国,他能明白其中的意味。 “远京,正阳县有几个捕头?叫什么?”钱不离又转向杨远京。 “武捕头叫武钟寒,还有一个捕头好像姓孙,叫孙竖锋。” “远京。你不要想太多,说实话,我真想狠狠教训你一顿,不过……程达昨天已经请你尝鞭子了吧?就算他替我打了。”钱不离读懂了杨远京眼中的失落,他笑道:“我让庆国去是因为庆国比你机灵得多,你也知道,他在宜州府地时候把那些刺客耍得团团转,换成你你能做到么?”钱不离并不是小心眼的人,而且……如果他真想不再起用杨远京了,也绝不会用冷落的方法,小孩子玩游戏么?今天不理这个明天不理那个?象杨远京这样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的人,永远不会有产生怨恨地机会,钱不离会根据杨远京的能力,尽力给他施展的机会,如果杨远京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失望,钱不离会把杨远京调到别的位置上,宁愿把他养起来。换句话说,只有在杨远京这个人不识分寸、无能而又逞能的情况下,钱不离才会用最迅速的手段让杨远京消失,而不会象孩子一样故意去冷落谁。 “那小子……确实能演戏。”杨远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大人,那些百姓过来了。”程达在车厢外说道。 中军已经停下了,从远处走过来数百个百姓,什么打扮的都有,不过脸上的表情是一致的,充满了悲痛。那些百姓涌到了路边,纷纷跪倒在地,看起来没有人组织,都是自发的,因为他们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喊,吵吵嚷嚷乱成了一团。 钱不离钻出车厢,毫不犹豫的迎上了百姓。 “看哪,白眉毛,是将军、是将军!”有百姓在大喊。 “将军啊,宋大人死的惨啊!”有百姓在哭叫。 “求将军为大人报仇啊……” 程达跳下战马,踏前几步大喝道:“大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都给我闭嘴!”随着程达的喝声,众亲卫一起高喝,把百姓的哭声压了下去。 钱不离抓住机会,仰首望天,脸上的表情肃穆无比,良久才高声说道:“我刚刚听到正阳县的县主宋乃光被人杀害的消息,真是人让人感到无比的震惊、无比的悲痛!虽然我以前没有来过正阳县,但宋县主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清廉刚正、爱民如子、生活简朴、行善四方,宋县主堪为姬周国所有臣子的楷模!今天,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我钱不离在这里发誓,十天之内,我一定要为宋县主报仇雪恨!如果我做不到,十天之后,我会回到这个地方,自绝以谢天下!请各位父老乡亲为我做个见证!!!”钱不离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全场。 第二零七章 破绽 “将军,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正阳县的子爵高尽臣跪在大堂上哭嚎着。 今天清晨,高尽臣在家中和自己的子女笑谈钱不离的十日之约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突然冲进了他的家,把一家老小都绑了起来,接着挨间房子仔细搜查,最后在柴房中搜出了一具尸体,右手缺了两根手指的尸体。 钱不离令高尽臣说出尸体的来历,可高尽臣怎么能说得出来?如果他的态度很好,也许会免遭皮肉之苦,但高尽臣竟然敢当堂指责钱不离,一场夹棍下来,高尽臣的双腿已经有些变形了,纵使能侥幸逃出生天,他这辈子也休想再站起来。 “不知道?尸体是从你家里找出来的,还有这两把凶器!”钱不离冷笑一声,摆弄着两把剔刀:“想用‘不知道’三个字搪塞本将军么?”尸体已经经过仵作的检验,正是宋乃光家里的男仆,凶手现场遗留的手指也被仵作认定是那男仆的手指,再加上两把凶器,高尽臣可算是证据确凿、不容狡辩! “将军,我真的不知道啊!”高尽臣用嘶哑的声音叫道。对生活优越的高尽臣来说,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了,数次死去活来之后依然不松口,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家人。那钱不离在练市县动辄杀人满门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高尽臣知道只要自己服软,他的家人肯定会一起陪葬! “大胆!还敢抵赖!”阎庆国飞起一脚,把高尽臣踢翻在地。在场中这些人里,阎庆国是最急于结案的,当日他赶到县衙时,确如钱不离估计的一样,看到数十个衙役正在刑讯他的部下,那两个亲卫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阎庆国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装作不认识。命令衙役先把两个疑犯收监。然后准备迎接大人。而在这几天里,钱不离严禁任何人私自和那两个亲卫接触,虽然他派了五十个步兵和狱卒一起看管犯人,但也只是防止爱戴宋乃光的狱卒暗中动用私刑,监狱中人多眼杂,阎庆国只能远远看着,不敢过去接触。那两个亲卫身上的伤处已经开始化脓了,如果再不救治的话。前景堪忧,所以阎庆国一心等着今天就结案,好把自己的人救出来。 “冤枉啊……”高尽臣还是咬紧牙关,拒不服罪:“宋县主的为人让小人敬仰有加,小人怎么能谋害县主大人呢?冤枉啊……” “不错,骨头很硬啊!”钱不离冷笑道:“我倒要试试你家里人地骨头是不是和你一样硬!来人,把高尽臣的老婆和子女都带上来。一并受刑!” “不要啊……”高尽臣的喊叫声马上就在一阵拳打脚踢下中断了。 “将军,重刑出冤案啊。”一个主薄小心翼翼的说道:“高尽臣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将军,这里面……应该有出入的。” “冤案?出入?”钱不离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主薄一眼:“李主薄。 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能从高尽臣的家里找出尸体和凶器?在我看来,这起凶杀就是那男仆与高尽臣合谋地,如此狼心狗肺的小人怎么折磨也不为过!可是……你为什么看不下去呢?难道平日收过高尽臣的好处?” 李主薄连忙跪倒在地上:“将军,卑职一向以宋大人为楷模。怎么敢私自收取他人的好处!望将军莫要折辱卑职。” 钱不离什么也没说,只是瞟了杨远京一眼,杨远京低下头去,内心懊悔不已。钱不离本想把宋乃光之死布置成因奸情而暴露引发的凶杀案,但正阳县的衙役赶到现场之后,很快就排除了奸杀的可能性,钱不离地破绽太多了!那侍女根本没有和人媾和过的痕迹只是其中之一,宋乃光手持宝剑死在家仆的房间里。剑鞘却留在自己的房间,这是一个无法解释地破绽!如果宋乃光早就发现了奸情,他会安排别的家丁和自己一起捉奸,而不会自己独自动手;如果他刚刚发现,有回自己的房间取长剑的时间,大可以把别地仆人也叫起来;还有那男仆和侍女偷情的时候,怎么会随身携带两把剔刀呢?从现场上看,宋乃光先杀死了那个侍女,随后又砍掉了那男仆的两根手指,接着就被男仆击杀,证明那男仆的凶器是随身携带的,难道他知道今天会出事不成?还有县府的后墙有人攀爬的痕迹…… 钱不离看了文案之后,自嘲了一番,隔行如隔山……没想到自己错了这么多!不过钱不离不会让杨远京看这份文案的,他要让杨远京感到歉疚,就是因为杨远京没有按照命令行事,才惹出了许多麻烦,这样在将来再遇到类似地情况时,杨远京便会毫不犹豫的服从命令!也许,这算是一种善意的欺骗吧…… “大人,这都三天了,是不是让衙役们回家歇息一下?”赵主事在一边说道。自从阎庆国来到县府只后,所有的衙役都被集中起来,不得离开县衙,也不许家人探望,连县府的主薄和主事也不例外,这点让他们感到几分不安。 “不行!你们都知道我和正阳县的父老乡亲们已经定下了十日之期,此案不水落石出,谁都不许走!”钱不离断然回道。其实钱不离也感到了不安,虽然那些衙役从表面上看,没什么异常,但钱不离总感觉那些衙役不时转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古怪,至于到底怪在哪里,钱不离却说不出来,反正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钱不离扫视了一圈:“武捕头和孙捕头还没有回来?”对正阳县的捕头武钟寒和孙竖锋,钱不离盯得相当紧,其中武钟寒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孙竖锋刚过五十,这一老一少被正阳县的百姓传得非常神奇,据说哪怕是外地的盗贼一走一过留下了案子,也逃不出他们的追捕。正午时,武钟寒和孙竖锋禀报钱不离,说他们的线人发现了重要线索,钱不离为了撇清关系。没有阻栏他们出去查案。只是命程达派十个亲卫‘协助’调查。 “没有,大人。”程达轻声说道。 这时,一个亲卫从外边急步走了进来,他没有和程达说话,直接凑到钱不离身侧低声耳语着,如果按照军规,他应该先通禀程达,然后由程达根据事情的大小缓急决定那亲卫什么时候上禀钱不离。这种逾越只代表着一件事,事态万分紧急不容拖延! 果然,钱不离的眼皮抖动了几下,随后缓缓站起身,扫视了一圈,众衙役本来都把目光集中到钱不离身上,此刻又纷纷低下头去。避免和钱不离对视,气氛还是那么古怪。 “你们留在这里等消息吧,本将军也发现了一条线索!”钱不离冷笑着对杨远京使了眼色,带着程度走出了大厅。 程达用最快的速度集合了两百名士兵。钱不离带着士兵冲了出去,直扑孙竖锋地家。钱不离心中惊疑不定,亲卫禀报说,有一个路人问武钟寒。抓到杀害县主大人地凶手没有,武钟寒大声回答说:“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凶手!”这‘真正’两个字意义很深,说明钱不离找出的凶手根本就不受人信服!但让钱不离怀疑的是,武钟寒为什么在明知道身后有人跟随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武钟寒的性格阴沉,从来不用正眼看人,总是低着头,用眼角悄悄打量着人的神色。俗话说:抬头老婆低头汉,这两种人是最难缠的!相比较之下,纵使他们真地发现了什么,也应该由性情暴烈的孙竖锋说出来,而阴沉的武钟寒会把自己的怀疑藏在心底!可是据亲卫说,当时武钟寒说出那句话之后,孙竖锋吓得脸色大变,紧紧捂住了武钟寒的嘴,由此可见,武钟寒的话远远超出了他的搭档孙竖锋地想象。 钱不离知道,武钟寒和孙竖锋发现了什么是肯定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武钟寒布下了圈套,试图引他钱不离上钩去杀人灭口……灭口就灭口!钱不离心一横,一个小小的捕头能有多大实力?不管武钟寒有什么诡计,在全副武装地士兵面前,诡计如泡沫一样脆弱!死人又能做些什么?! 正阳县这几天的气氛很紧张,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在亲卫的引领下,钱不离带着士兵很快就来到了孙竖锋的家门前,早就等在门前地两个亲卫连忙推开了大门,钱不离跳下战马径直走了进去,而程达紧紧跟在钱不离身后。 孙竖锋的家并不大,两个正在闲聊的仆人吓得抱头鼠窜,钱不离大步流星走到正厅处,踢开门走了进去,厅内‘协助’调查的几个亲卫听到了外边动静,早已把长剑放在了武钟寒和孙竖锋的脖颈上。 钱不离冷冷的看了武钟寒和孙竖锋一眼,轻轻挥手,两队士兵冲了进来,直奔着后堂而去,半晌,一个小队长走了出来,对着钱不离摇了摇头,后堂没有任何发现。 孙竖锋已经吓呆了,言语不得,武钟寒依然是冷冷淡淡的坐在那里,好似看不到脖颈上随时可以带走自己生命的长剑。 钱不离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略一沉吟:“孙竖锋,你愿不愿意从今天开始帮我做事?”在这两人之间,武钟寒有些难缠,年老的孙竖锋是个破绽。 “将军,卑职已经快五十了,唉……这一身都是毛病,如果没有宋大人这档事,卑职早就退职呆在家里享清福了。”孙竖锋陪笑道:“卑职多谢大人抬举,可惜……真是力不从心啊。” “武钟寒,你呢?你也是力不从心么?”钱不离对着武钟寒露出了和蔼的笑意。他已经决定要杀人了,武钟寒那句话简直就是在向自己挑战!钱不离不想管眼前这两人想玩什么花样,只要他一声令下,一切都完结了! “卑职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武钟寒突然站了起来,那亲卫手中的长剑来不及撤回,在武钟寒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伤口,鲜血流出,可武钟寒不管不顾,跪倒在地上。 这一跪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围绕在大厅的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钱不离的命令。谁知那武钟寒突然跪下了,真让人想不到,孙竖锋的眼睛瞪得很大,充满了不敢相信得目光,就连钱不离也呆呆看着武钟寒,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大人……”程达在钱不离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钱不离回过神来,凝视着武钟寒,缓缓说道:“武钟寒。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么?” “知道。” “说说看!” 武钟寒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将军来了这里,想必那高尽臣已经招认了,将军当是来捉拿罪犯的。” “谁是罪犯?” “据小人所知,宋大人是被那高尽臣和孙竖锋一起合谋害死地,望将军为宋大人做主!” “钟……钟寒,你疯了?我……”孙竖锋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两个亲卫又按了下去。 饶是钱不离素有急智,此刻也不由哑然无语,过了半晌,钱不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旋即笑声猛一停,双眼爆出了寒芒,逼视着武钟寒: “孙竖锋是罪犯,你呢?” 武钟寒坦然回道:“卑职愿意向大人效忠。自然不是罪犯。” “呵呵……”钱不离饶有趣味的观察着武钟寒。随后挥挥手,亲卫们押着孙竖锋退了出去,客厅中只剩下了钱不离和程达。 “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想听到谎言。”钱不离淡淡的说道。 “其实卑职一向胸无大志,只想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可是……。没想到事情能搞到这种地步,那么卑职说不得就要用命来搏上一次了。也许……不但能好好活下去,还能搏来个荣华富贵!” “什么地步?说下去。”钱不离露出了微笑。 “卑职在抓捕那两位军爷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当时卑职用查看行商路引的名义,把两位军爷骗到了院外,我们十多个衙役一起动手,呵呵……我们有绳套、有铁棍、甚至还用上了石灰,就算是这样,两位赤手空拳的军爷也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 “继续!”钱不离扫了程达一眼,示意程达稍安毋躁,因为程达听到武钟寒说出‘军爷’二字的时候,就按住了自己的剑柄。 “紧接着,卑职在城西地小树林里找到了宋大人养的那两只狗,卑职才彻底明白,这一次桶上了马蜂窝!卑职祖祖辈辈都以做捕快为生,虽然技艺不精,但箭伤与弩箭伤之间的区别还是能看出来的。姬周国律法规定,私自藏匿弩箭者处以死刑!除了军队和侯爵以上的贵族以外,没有人敢用弩箭。可……不管是军人还是侯爵,都不是小人能惹得起的。” “你很聪明。”钱不离微笑如故:“不过,你故意说你已经找出了真正的凶手是什么意思?” “因为将军做事太不缜密了,我想提醒大人一下。” “呵呵……我到正阳县已经三天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偏偏要拖上三天才提醒呢?” “因为……有些东西不是一下子就能下决心舍弃的。”武钟寒眼中闪过一缕无奈:“将军,我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正阳县,您……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舍弃、舍弃,没有舍又哪里来的得?!我明白你的犹豫。”钱不离一笑:“为什么要向我效忠?” “卑职已经说过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无论如何也要搏上一次。”武钟寒地态度始终都很坦然:“卑职还不到三十岁,家中尚无子女,卑职不想死。” “你倒是真敢赌!不过……我为什么要用你?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啊!”话说到这个份上,钱不离已经懒得辩驳了,坦诚是自己做的又怎么样? “卑职这几天和将军的亲卫接触过,知道将军从雪原城以来,屡战屡胜、从无败绩,将军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过……”武钟寒话锋突然一转:“将军做起小事来就太不缜密了,将军以为正阳县只有我一个人知晓秘密么?” “还有谁?”钱不离不动声色地问道。 “别的人我不知道,只是县府的衙役就至少有一半以上都在怀疑大人,只不过不敢说而已!”武钟寒语出惊人。 第二零八章 随军司马 “为什么他们都怀疑我呢?”钱不离不由吃了一惊。 “将军,就说三天前吧,虽然那位带着士兵最先赶到县衙的将军很不简单,纵使看到我们正在用重刑拷打那两位将军,他的神情也没有一丝变化,可惜的是……他不是一个人来县衙的呀!那位将军手下的军爷神情变化可是大的很,呵呵,有几位军爷眼露凶光,恨不得要吃了我们……我们做衙役的首重察言观色,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早就混不下去了。”武钟寒淡淡的回道。 “唉……”钱不离忍不住叹了口气,居然还有破绽?颜面扫地啊!“还有么?” “卑职抓到那两位军爷之后,在他们的房间里搜出了一把奇怪的弧形武器,卑职试着练了几下,极利用劈砍,不过这种武器卑职从来没有见到过,后来,将军带着军队来了,卑职发现有不少军爷都佩戴着这种武器。”武钟寒一笑:“将军,如果说前一件事只能让大家怀疑的话,后一件事代表的东西已经呼之欲出了。” 钱不离苦笑道:“我说那些衙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呢,原因在这里啊!不过……战刀在哪里?你们怎么没有上报给我?” “原来这种武器叫战刀啊?”武钟寒恍然大悟:“我们原本是要上报的,后来看到不少军爷都佩戴着战刀,知道不妙,就把战刀藏起来,主薄大人把战刀这一条也给勾掉了,所以将军一无所知。” 钱不离闭目沉思起来,没想到情况已经恶劣到这般地步!该怎么补救呢?还要杀人??可是……用什么理由杀?一个不好,自己就臭名远扬了! “将军是个做大事的人,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劳神,如果将军能信任卑职的话,这种魍魉小伎的事情就交给卑职好了。” 钱不离抬起头。默默的凝视着武钟寒。他能看出武钟寒有主动请战的意思,但他能把这么关键的事情交给武钟寒去处理么? “卑职知道自己深陷险境之后,苦思了整整三天,也想方设法和将军手下的亲卫接触,卑职能看得出来,将军的亲卫对将军的敬仰是发自内心地,说明将军不是一个寡恩薄义之人,所以卑职才下了决心投靠将军!” 钱不离缓缓说道:“整整三天你都在想办法试探我是个什么人?就没有想过别地?例如说……想办法把我是真凶的事情传扬出去。 好为你们的宋县主报仇啊!” “卑职说过,有些东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下决心割舍的,所以卑职一直在犹豫。至于宋县主么……卑职并不欠他什么!记得卑职小的时候,家境富足,家父在正阳县也算是一个跺跺脚、地皮就要颤上几颤的人物,家父还娶了一位大家闺秀为妻,也就是家母。轮到卑职做捕快之后。日子越过越紧,不要说大家闺秀,连小家碧玉卑职也娶不起,最后只得娶了一个屠户之女为妻!我们做捕快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讨生活。所得还不如一个屠户,真是贻笑大方!” 钱不离点点头,神情有些松动。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们做捕快的总有受伤的时候。宋大人倒是知道体恤下属,从县府支钱为我们买金疮药,可是…… 不瞒大人说,那钱支得太少了!伤分内伤与外伤,内伤是需要用好药调理地,那点钱够做什么?最后还得要我们自己掏钱买药!将军记不记得衙役中有个脸上带剑疤的?他姓葛,我们叫他葛大疤,当时他被人在脸上砍了一剑。破相之痛啊……可宋大人只给了他五十枚铜币,让他去买伤药,结果那葛大疤年过三十才找了个嫁不出去的丑妻!宋大人确实对百姓有大恩不假,但卑职一直尽心尽力做捕头,真的不欠他什么!”武钟寒也叹了口气:“卑职一想起以前的日子就感到郁郁不平,我们做捕快的一月所得和平民差不多,一旦受伤或遭了意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如果敢说宋大人一句不是,走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钱不离笑道:“如此说来,宋乃光往日里对你们太苛刻了!” “哪个地方地衙役不捞些外快?就正阳县不成!可是…… 在宋大人手下,不想再做衙役也得做啊!卑职曾借着受伤之机,上书离职,准备做些小生意养家糊口,不过宋大人驾临寒舍,恳求卑职回县府助他一臂之力,当时卑职家里这个热闹啊……门庭若市!左邻右舍纷纷上门烦扰,最后卑职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回到了县衙。” 钱不离叹道:“看来宋乃光这个人太迂腐了,连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也不知道。” “将军莫看这孙竖锋独门独院,家里还养了几个仆人,就以为我们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哼哼!如果不是三年前我们捕获了一个江洋大盗,把所有的赃物私自平分的话,我们能养活自己就很好了!” “那宋乃光没察觉?” “将军,卑职是做一行的,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卑职找了一个远亲,装成豪富来到正阳县,假托卑职和孙竖锋曾救过他一命,所以特来找卑职和孙竖锋以重金相赠,宋大人管得再多也管不到这上面来!不过饶是如此,我和孙竖锋还是在宋大人的恳求下捐了一部分钱财以济民,唉……济民、济民,我们做衙役的还不如平民呢,倒是应该救济我们才是!” 钱不离沉默不语,看起来这武钟寒没有说谎,比如说私吞赃物地往事,是武钟寒由感而发、吐露出来的,到时候审问孙竖锋自然能审出真伪来。如果这件事真的存在,证明武钟寒确实不满以前的穷苦生活,那么在危难关头决心投靠自己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的父母都在世么?”钱不离缓缓问道。 “都在世。”武钟寒一愣,旋即笑道:“将军,卑职想求大人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卑职想求将军把卑职的父母都护送到福州去,只是家父的年纪大了。干了几十年衙役还落下了一身伤病。望将军能派些人小心侍奉些。” 钱不离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武钟寒表现得太机灵了,主动要求以父母为质,不但成全了钱不离地脸面,还恰如其分地显示了自己地决心和忠心,被逼无奈和主动为质之间的区别很大,将来能受到的重用差别也很大。 “如果把正阳县的事情交给你处理,你会怎么办?”钱不离试探着问道。 “很简单。将军,只需要一场大火!” “什么样的大火?”钱不离追问道。 “一场很大的大火!县衙的主薄和主事两位大人为了县府的安危,带领众衙役奋勇救险,结果都死在大火中!大人把狱卒也调出来救火,牢狱中地犯人自然趁乱逃走了。” “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已经十几天没下过雨了,可能是天干物躁,也可能是……。”武钟寒打量了一下钱不离的脸色:“也可能是某位贵族大人知晓将军已经查到了真正的凶手。随后火烧县府,企图烧毁罪证!” “谁会信呢?” “卑职在正阳县略有薄名,虽然和宋大人的名声比不了,但卑职说的话。还是会有不少人信的。” “你说自己难以决定取舍,你想舍弃地就是他们吧?”钱不离微笑起来。 “是的,将军。不过卑职也没有办法,就如将军说的一样。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武钟寒说话毫不避忌,应该变成死人的还包括他啊! 钱不离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钱不离告别了对他感激涕零地正阳县父老乡亲们,踏上了回途,而他的身边,多了武钟寒这个随军司马。 正阳县县府的大火不可避免的燃烧起来,县衙地主薄和主事两位大人带领着衙役们奋力救险,最终毙命在大火中!钱不离很是敬佩两位大人的高节。每一家都颁发了十枚金币的抚恤金,其余的衙役每一家也得到了五枚银币,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钱不离的抚恤可比原来的宋乃光要大方多了。再加上钱不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查出了放火的主凶,并且从抄没的财产中拿出一部分接济受到大火牵连地平民,正阳县上上下下对钱不离一片好评,贵族么是被吓的,平民么当然是被哄的。 历史的长河中不知道有多少冤屈,正阳县倒霉的人不是头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只要权势这个东西还存在,那就少不了这些蒙冤的浪花。 至此贺子诚的要求都完成了,虽然宋乃光不是被安置罪名处死的,但钱不离这一次巡查杀了不少贵族,威摄力很大,别的县主可不像宋乃光这样清廉,谁都怕钱不离查到自己头上。 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钱不离带领中军赶到斜桥县事,正遇上李霄云派出来的信使,他们带来了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 洪州境内出现了不明来路、不明人数、不明去向的敌军,天威军的杜兵等大将经过紧急协商,料定那支敌军很有可能奔袭洪州的龙岗县! 其实龙岗县并不是一个险要的地方,依傍在一座小山脉中间,问题在于如果龙岗县失守,等到天威军撤退的时候必然要绕过那座小山脉,多走一天半的路程是致命的!紧随在后翼的铁浪军团可以穿过龙岗县,切断天威军的后路! 杜兵知道不妙,下令全军撤退,退过怒江,在虎石台中留下两千人死守不退,并焚烧所有的军制器械和带不走的粮草辎重,在任帅第一团的配合下,天威军大部总算平安渡过了怒江,而留在虎石台中的两千人战死大半,其余力竭被擒。 随后杜兵虚设营塞,用悬羊擂鼓。而天威军撤到二十里开外埋伏起来。 桂明先派出小股斥候渡江查看。发现天威军的营塞是空营,桂明认为杜兵一定发现自己的援军,所以才慌忙败退下去。虽然按照常理,杜兵应该留下行动迅捷的骑兵沿着江边牵制铁浪军团的进攻,但也有可能是杜兵把所有地骑兵都派出去打通退路了,无力阻止铁浪军团渡江。 战机是转瞬即逝地,派出斥候渡江侦察、两个来回就能浪费半天的时间,为将者在大战前期总是动用很多时间和精力去探查、思考。而在大战进入高潮阶段往往是用自己的经验和本能去指挥作战,桂明命令斥候继续向前搜索,同时命令先锋部队渡江,为了谨慎起见,桂明只派出了两千人的先锋部队。 杜兵带着天威军杀了回马枪,歼灭了百余骑无路可逃的斥候和两千刚刚渡过怒江的步兵。桂明和杜兵就象两个棋手一样,你吃掉我一个子。我也要想办法吃掉你一个子!虽然从损失上看,桂明的损失要稍微大了些,但是天威军的实力不如铁浪军团,如果损失不相上下。那就是杜兵输了。 杜兵发了狠心,在江边重新扎营,与铁浪军团在两岸对峙,同时派出秦重三率领一千骑兵与孟铁头地第三团一起南下。寻找敌军决战。 这个决心冒了极大的风险,因为他还不知道深入洪州的敌军到底有多少人!如果实力对比悬殊,秦重三的骑兵和孟铁头的第三团反而被敌军击溃,那么沿江对峙的天威军就陷入了绝境! 同时杜兵派数路信使赶往宜州,要求钱不离派遣援军,不堪重负的杜兵在信中极力请求钱不离东进洪州、亲自指挥两军交战。杜兵曾以怒涛之势席卷雍州,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现在天威军在他手中前前后后已经折损了六千余人。虽然他也拼死在铁浪军团身上咬下不少肉,但再来一次这样地惨胜,他杜兵还有什么面目担任主将? 李霄云接到杜兵的加急快信之后,马上做出了反应,他留下了少部分士兵保护姬胜情公主,汇合由杨飞俊带领的福州援军,赶奔三眼井,在那里等待钱不离的命令。 信写地很详细,前前后后有十几页,从洪州遭遇的小规模斥候战开始,一直写到沿江对峙,钱不离看完信之后,把信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脸色平静。也许在临阵经验上,钱不离距离那些沙场名将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在素质上,他并不差什么,现在天威军的大部还保持完好,他没什么可急地。纵使天威军已经损失惨重,福州集团的末日就在眼前,他也不会变了颜色,军国大事,不是靠着急躁懊恼就能改变结局的,而保持平静反而更能找出机会。 程达看钱不离不说话,自己拿起信看了起来,他只想大致了解一下情况,主意是不需他来拿的,所以程达看的很快,随后他转过身对一个亲卫吩咐一声,那亲卫找出了一张洪州的地图,钱不离此行是来巡查的,所以一张沙盘也没有带,不过地图还是有的。 “大人,末将了解杜将军,虽然杜将军平日里总是笑呵呵地,但他是个极有自信的人!他打得太苦了,否则……他不会请求您去解这个危局!”程达小心翼翼的说道。 “杜兵和桂明相比,还是太年轻了。”钱不离看着洪州的地图,转移了话题:“程达,你也认为敌军会奔袭龙岗县么?” 洪州偌大一个州,自然有很多险要之处,不过能阻挠天威军后撤的,只有四处,麻栗坡、石牙桥、龙岗县和武利城,这几处险要各有各的优势,也各有各的劣势,不过钱不离看不惯姬周国的地图,有山却没有山高的数据,有水却不标水流的深浅,和现代军事地图差别太多,钱不离只有面对着姬周国的沙盘才有灵感,更能发挥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末将以为杜将军的判断不会错!这四处险要以麻栗坡最为艰险! 不过麻栗坡距离怒江太近了,如果杜兵以偏师阻挡铁浪军团,主力强攻麻栗坡,他们绝守不住!我想他们也应该知道。如果敌军破坏了石牙桥,我天威军完全可以顺着洋河向西,敌军总不会把洋河上所有的桥都破坏了吧?纵使他们能做到,我援军也已经搭建浮桥接应天威军撤退。 武利城么……距离宜州不足百里,我援军从三眼井出发,最多两天就可以打到武利城城下,奔袭武利城比奔袭麻栗坡还要危险。所以末将以为,敌军的目地很可能是奔袭龙岗县。” 钱不离沉吟片刻,笑道:“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别看今天跳得欢,小心明天拉清单,桂明也太嚣张了!他的女儿不是还在我们手里吗?就用他的女儿送给他一个教训吧!” 第二零九章 雾峰行宫 在钱不离没有来这个世界之前,姬周国军队的日常训练都是锻炼以力量为主、技巧为辅,而锻炼力量的方法很单调,就是让士兵们举石锁、抱石鼓,其次就是练习剑技、枪技,还有依照各种口令摆出阵势,弓箭手只需专心练习箭术就可以,别的都不用练习。 钱不离却打破了所有的陈规,石锁、石鼓那东西根本就遗弃不用了,取而代之的是俯卧撑和引体向上,最让天威军士兵头疼的就是长跑,以往士兵们总是用羡慕的口气谈论谁谁抱着二百斤的石鼓走了多少步,谁谁用一只胳膊举五十斤的石锁一口气举了多少下,现在却变成了谁谁最能跑。在这冷兵器时代,不用特意让士兵们去找沙袋来增加负重,一身的铠甲,加上手中的兵器,还有必备的口粮,重量已经足够了!而且钱不离不近人情的命令箭营的弓箭手也要参加同样的训练。 不可否认,天威军士兵的素质正在一点一滴的改变着,钱不离下令急行军,只用了三天半,他就带着中军赶到了宜州边境处的三眼井,而那五百步兵只有十几个人掉了队。纵使换成风云军团,按照天威军的速度来一场历时三天的急行军,士兵们也会濒临崩溃边缘,剩不下多少战力了,可天威军的士兵依然有闲心在互相开玩笑。 李霄云已经在三眼井等了两天了,做为钱不离帐下作风最谨慎的大将,他没有冒然带着第二团和杨飞俊的部队进据洪州,只是派出了斥候去打探武利城的消息,同时派出信使去联系秦重三和孟铁头的部队,命令他们在找到敌军之后马上联系自己,不得私自进攻,他是毒龙旅的副旅长,有这个权力。 钱不离到达三眼井之前,斥候们快马加鞭跑回来向李霄云禀报了武利城无敌踪的消息。就在李霄云正在思考是应该继续在这里等钱不离。 还是应该先出兵进占武利城时,后翼的斥候冲进他的大帐,告诉他发现钱不离的帅旗了。 钱不离冲进军营,未等李霄云说话,接连下达了两条命令,一是全军今天提前休息,明日凌晨提前出发;二是派出斥候去联系秦重三与孟铁头,命令他们渡过洋河。沿着洋河北线向龙岗县靠拢,不得派出斥候惊扰敌军,在龙岗县北七十里处地半壁山等待命令。 李霄云引领着钱不离走进帅帐,三张比例不一样地地图分三面挂在墙上,中央摆放洪州全境的沙盘,钱不离看了一眼,转身问道:“有龙岗县的沙盘没有?” “大人。末将这就让人去给您做一个来。”李霄云犹豫了一下: “大人已经确定他们的目标是龙岗县了?万一……他们奔袭的是石牙桥呢?” “占领石牙桥无法切断天威军的后路,敌军的主将敢长途奔袭,并且成功避开我军斥候的搜索,他地能力不能小瞧!石牙桥和龙岗县哪一个更重要。他会看不清么?”钱不离摇摇头:“杜兵在信中认定敌军的目标是龙岗县,程达也说过,在石牙桥与龙岗县之间,他有七成把握敌军要占据龙岗县。宵云,你以为呢?” “末将也以为敌军占领龙岗县的可能性大,不过……还是先探查一下石牙桥的动静才妥当。” “来不及了,别以为杜兵在信上说他保证可以在怒江死守半个月,他就能守上半个月,现在杜兵的手下只有毒龙旅四个团还有五千骑兵,五千雍州乡勇虽然彪悍,但没有战阵经验。如果天威军占据上风还好,如果落在下风,他们就会四散而逃,指望不上他们。铁浪军团现在还有四万余人,实力相差悬殊,如果那桂明狠下心来分兵强渡怒江,你让杜兵用什么去挡?” “大人,桂明身为帝国上将,也是久经沙场了,他不会下这种命令吧?届时铁浪军团的伤亡会是我天威军的数倍以上,如果真地动了筋骨、元气大伤,铁浪军团想恢复往日的雄风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桂明为人虽不如尉迟风云那么沉稳,但怎么不会如此莽撞的!再说,我天威军的实力远不如铁浪军团,纵使桂明强渡怒江打赢了,这么惨遭地损失也会让桂明成为帝国的笑柄!” “就因为桂明是个沙场老将,才救了我们一次!人的年纪大了,沉稳有余而血气不足,如果换成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愣头青为主将,不惜两败俱伤强渡怒江,我们怎么办?铁浪军团伤了筋骨想恢复往日雄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那我们呢?我们很容易就能恢复么?”钱不离反问道。 李霄云沉默起来,现在沿着怒江对峙地天威军是福州的大半家底,如果真的伤亡惨重,纵使回到了福州,开始施展钱不离的游击战,也很难抵挡铁浪军团的攻势,没有了士兵就算有千条计也无处施展! “程达,派人去传我的命令,让杜兵马上撤退,他不是玩过一次悬羊擂鼓的把戏么?让他再玩一次,天威军连夜撤退,在他撤到龙岗县之前,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打下龙岗县!接应杜兵的大军!” “大人,洪州不要了??这……这马上就要秋收了啊!”李霄云惊讶地张大了嘴。借着罗斯帝国与合众国进犯边境的良机,天威军不但成功占领了洪州,还抢占了通州的许多城县,现在竟然被一下子打回到起点,连洪州也要放弃,尤其是在马上就要见到成效的时候放弃,这让一向谨慎的李霄云也感到憋闷。 “吃了我的他们迟早要给我吐出来!”钱不离淡淡的说道:“你们放心吧,这一次我在宜州找到了一个宝,等我们回到福州之后,我做几件神器让你们瞧瞧!哼哼,到时候,我看谁能抵挡我们天威军!” “大人,什么……什么是神器?”李霄云呆呆的问道。 “神器当然是神才会用的武器!我……”钱不离好似突然察觉自己失口了,他愤怒了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们问那么多做什么??” 李霄云、程达还有随军司马武钟寒都被吓得连忙低下头,不过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稍后他们又悄悄把头抬了起来。李霄云和程达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转向了钱不离的腰间。 神器就是神才能用的武器!那么……天威也正是一种神器吧?大人会做神器???可是……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灵吗??? 钱不离为自己将要建立地宗教埋下了一个伏笔,这等机密大事李霄云和程达自不敢胡乱传扬出去,但在众将之间却会互相交流地,当众将都把自己的手枪当成神器时,宗教的原始基础就会悄悄形成,尤其在自己造出了新的神器,以匪夷所思的手段杀伤敌军之后。信仰会变得越来越坚定! 钱不离扫视了一圈,目光中不乏警告之意,可他的内心确颇为自得,他要的效果达到了:“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要做地,是怎么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龙岗县!” 李霄云的目光回到了地图上,他苦笑道:“大人。难啊!我们根本不了解敌军的兵力!其实……我一直想派斥候打探石牙桥,就是担心敌军人数众多,能分兵两路据守石牙桥和龙岗县,那我天威军就危险了!” “不会。”钱不离摇了摇头:“我断定敌军的兵力不会超过三千!如果他们真的有能力分兵作战。当时倒不如攻打任帅的第一团,占领怒江南岸,彻底切断天威军地退路。” “有道理……大人想怎么做?”李霄云抬起头看向钱不离:“纵使敌军不满三千,如果他们据守龙岗县的话。凭我们这点兵力攻城……能攻得下来么?” “除非是……”程达目光闪动,显然他想到了什么。 “除非是把他们引出来打!”钱不离笑着接道:“但问题是,什么样的诱饵才能让他们动心呢?宵云,如果你是敌军主将,成功奔袭龙岗县之后,你会做些什么?”钱不离的爷爷戎马一生,只对打仗有兴趣,虽然在建国之后担任了某委地正职。但是他对和平时期的建设工作怎么也提不起来兴趣,一天到晚不过是盖盖章、签签字而已,所以他把精力都转移到钱不离身上,没完没了的推演,整整折磨了钱不离十几年,最后把钱不离折磨得象个一流演员一样,可以随时随地进入角色,沉浸在虚拟的战场上。 三天地急行军,钱不离的脑子一点没有闲着,反复思考敌军可能做出的应对,一个计划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成型,不过程达等人可没有钱不离这种本事。 “大人,您别考我们了,您直接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吧!”李霄云苦笑道。 “你们可以这样想,敌军占领龙岗县之后,他们做出的姿态不外两种。其一是虚张旗鼓,派出小股部队骚扰临县,消息传出去之后,自会给前线的天威军带去莫大的压力;其二就是想方设法遮掩自己的消息,等到天威军不敌铁浪军团地攻势,仓惶后撤时,出乎意料的截住天威军的退路。” “当然是第二种。”李霄云毫不迟疑的回道。敌军在小规模斥候战发生之后,带兵后撤数十里再改变进军路线,其用意就是遮掩自己的真正目的。成功占领了龙岗县,他们还要继续遮掩这支军队的存在,绝不会故意骚扰临县的。 “杜兵据怒江防守,已经切断了铁浪军团和那支敌军之间的联系,长途奔袭的好处和弱点同样明显,他们为了不惊扰临县,不敢派出大量的斥候侦察,只能缩在龙岗县一地,换句话说,他们就象瞎子和聋子一样,根本不知道我军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只要我们的诱饵足够引起他们的垂涎,他们很可能会钻入圈套的!” “大人,您说的诱饵……是指什么?”李霄云问道。 “我,还有桂明的女儿桂彤。”钱不离笑道:“你们看这里,距离龙岗县五十里的双塘涧。正好有一座雾峰行宫。岂不是天助我们么?” “大人,那行宫是国王陛下周游时歇息的地方,您去那里要做什么?”李霄云大惑不解。 “结婚!我和桂明地女儿就在雾峰行宫结婚!” “大人,这……您怎么把这消息传递给他们,又让他们不起疑心呢?” “我可以传召周围地城主、县主,让他们进献礼物,如果他们真的有意,会在最短的时间把礼物送上来。借机查看我们的兵力,我只带着我的亲卫去雾峰行宫,宵云,你认为当他们看到我只有三百余名亲卫之后,会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击杀我钱不离、并有很大可能救出桂彤的机会?” 李霄云和程达等人面面相觑,这个计划实施得好了,确实有几分把敌军引出龙岗县的机会。 “敌军长途奔袭。有很大可能是出自桂明的手笔,甚至这主将……就是铁浪军团的大将,如果眼睁睁看着桂彤和我结婚而不救助,将来他们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桂明?计划最关键的地方。就是让他们认为,我们还没有发现他们,所以我才让秦重三与孟铁头去龙岗县西七十里处的半壁山等待命令,我们的行动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他们发现任何征兆。” 李霄云沉吟半晌:“大人,据前面斥候传回来的消息,百姓说他们有很多战马,如果他们全是骑兵的话……我们这点人手能打赢么?别打狗不成反而被狗咬了一口!我的第二团拼光了不要紧,大人……您在行宫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程达道:“哪里来地这么多骑兵?纵使是风云、铁浪等四大军团,每部也不过五千骑兵而已!” 武钟寒突然插口道:“是不是哪一个军团的骑兵?” 程达摇头道:“三大军团都在边境厮杀。通州只有一个铁浪军团。而铁浪军团的骑兵被我们歼灭了一半,剩下的在虎石台血战中损失惨重,他们没有能力长途奔袭!再说杜兵将军连铁浪军团地骑兵都走了也看不出来?” 李霄云接道:“任帅将军在怒江一线布下了无数哨塔,铁浪军团是过不来的,而且……大家看,发生斥候战的地方在善莲县地境里,依末将看,这支骑兵是从雍州过来的。” 程达道:“宵云说地不错,关键是军部从哪里调出来的这一支骑兵!边关叫急,清州有数十万乱民起事,洪州有我们的天威军,军部的兵力应该很吃紧啊!如果不是精锐部队,纵使他们能成功奔袭占领龙岗县也于事无补,只有能打得下来、也守得住,才能给天威军造成威胁!” “我……操!”一向冷静的李霄云突然变了脸色,从程达的分析里,他得到了某种启示:“大人,莫不是……桂明上书军部,要求调遣一部分皇家禁卫军来参战的吧??” 帐中的人当即全傻了眼,就连静静地听着众将分析的钱不离也呆住了,皇家禁卫军在姬周国是一个永远不败的传说,是当年姬周国的太祖赖以征战天下的主力部队!虽然近百年来,皇家禁卫军一直没有出动过,但还是没有人敢小瞧皇家禁卫军,每一年里,皇家禁卫军都会抽调一批年轻军官去四大军团里任职,数年后再把他们调回来,以此来维续禁卫军勇武的血液。 从待遇上来讲,皇家禁卫军是最好的;从装备上来讲,皇家禁卫军是最好的;从士兵的能力上讲,皇家禁卫军也是最好的,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只要是稍微有些志向的,皇家禁卫军都是他们的第一选择,有许多被皇家禁卫军淘汰而又生活无着落的人才会参加别的军团,胸无大志、只想着混口饭吃的人则会参加各地的城防军。 别的不说,在每五年举行一次的大比武里,千人对千人的演练,从来没有一支军团的精锐部队能打败皇家禁卫军中的勇士,所谓的大比武,已经成了皇家禁卫军向世人展示勇武的戏台。 “不会是……皇家禁卫军吧?”程达迟疑着说道:“据说斥候战我军斥候占了绝对优势,皇家禁卫军人人携带脚踏弩,我们的斥候离老远就会被他们射杀的。” “也许他们没有给斥候配备脚踏弩,如果他们用脚踏弩射杀我军的斥候,必然会引起我军的警觉!斥候战中我军斥候无一伤亡,你还没从这里看出什么?敌军的斥候根本无意交战,只是想逃走,能逃走的都逃掉了,被包抄住的才会被杀死,唉……如果抓几个活的就好了!” “好了,你们不要再争了。”钱不离缓缓说道:“我不管什么禁卫军不禁卫军,雾峰行宫我是一定要去的,无论如何我也要给天威军打出一条生路来!” 第二一零章 争吵 正午的龙岗县城显得出奇的安静,东西南北四门如往常一样敞开着,每一个城门处都有十几个城防军在把守,小小的龙岗县真是出人才的地方,因为把守城门的城防军虽然一个个极力做出懒洋洋的样子,但他们身上却在散发出一种彪悍之气。让一只老鼠去学习老虎的威猛固然很难,可让一只老虎去学老鼠的卑微也不容易,这世界上很多东西确是难以掩饰。 五骑快马远远向着城门奔来,城门处十几个城防军互相看了看,依然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 阎庆国跑到最前面,经过钱不离短暂培训,又在宜州府的试练中取得圆满成绩的阎庆国自是做这等事的好主角,舍我其谁?! 随后则是钱不离帐下的随军司马武钟寒,他已经得到了钱不离的信任,如果比起观察力,从小就在父亲的教导下,一心想成为神捕的武钟寒无疑排在第一位,就连钱不离也无法和他相比,由他做助手,可以帮助阎庆国弥补无意中露出的破绽。 其后就是三名中军亲卫,用不着钱不离操心,武钟寒已经反复对他们强调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他们的样子一个比一个傲慢、一个比一个冷酷,如果不是太阳正在当空、无法直视的话,他们的视线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阎庆国大摇大摆的跳下战马,走向龙岗县的城防军:“喂,你们的县主在不在县府里?” 那城防军看了看阎庆国的将衔,陪笑道:“将军,我们大人就在县府里呢,将军找我们大人有什么事吗?” “混帐!见到上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吗?”阎庆国勃然大怒,挥手轮起马鞭重重的抽打在那城防军的脸上。 那城防军闷哼一声,捂着脸向后退了两步,阎庆国这一鞭子力道很大,鲜血从城防军的指缝中渗了出来。其余的城防军不干了。呼啦一声把阎庆国围在当中。一副剑拔弩张的紧张样子。 “干什么?想造反??”阎庆国怡然不惧,斜着眼睛打量着那些城防军,只有他本人知道,他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 武钟寒心中也是连连苦笑,这位阎将军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不过……也只有如此做派,才能让敌军完全丧失警惕。 武钟寒勒转战马,缓缓跑出去,随后用不耐烦地声音叫道:“将军。和他们罗嗦什么?!我们不但要快点去宣录县,还要连夜赶回去呢!” 那被打地城防军勉力睁开一只眼睛,眼中闪动了若有若无的凶光,脸颊上的肌肉也跟着抽动了几下,不过当他看到武钟寒和那三个亲卫胯下的战马时,凶光又消失了。武钟寒一脸不耐烦的向远处蹭去,看似很焦急。可他距离城门已经有四十余米了,那被打的城防军强自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如果他们突然动手,只能杀死或抓住眼前的将军。其余地人撒马狂奔的话,他们追之不及,龙岗县的秘密必然会泄露出去。而且对方的战马都是好马,纵使紧急调出骑兵追击的话。也未必能追得上。 钱不离中军亲卫的战马能不好么?!当日郑星朗带着骑兵赶到福州时,用骑兵最好的五百匹战马更换了钱不离亲卫骑坐地战马,钱不离不缺钱粮,虽然不能象后世圈养跑马一样,甚至是用鸡蛋供着,但豆料和粮食从来不缺,中军亲卫的战马一个个都是膘肥体壮,看上去就让别的骑兵羡慕。 挨打得城防军用双手推开自己的同伴。低眉顺气地说道:“小人拜见将军!求将军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说完,那城防军单膝跪倒在地上。 阎庆国自然是见好就收:“下次给我机灵点,也就是本将军不和你计较,换了别人,早就军法从事了!”说完,阎庆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把这个给你们县主,我们天威将军在十八日将和桂彤小姐在雾峰行宫举行大婚庆典,让你们县主提早备好礼品,一定要在十五日之前送到雾峰行宫,记住了没有?如果出了差错,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天……天威将军?大婚庆典??”那挨打的城防军呆住了。 “怎么?”阎庆国又瞪起了眼睛。 “明白、明白,小人这就把信交给我们大人。”那挨打的城防军陪笑道:“将军这一路上很辛苦吧?是不是到城里歇歇脚再走?”很明显,他想把阎庆国诓进城去,以报那一鞭之仇。 阎庆国又不是傻子,会进城才怪!他摇头道:“不行啊,我们还要去宣录县,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忘了日子,如果我们天威将军发起了火,你们都得完蛋!” “一定、一定。”那挨打的城防军点头哈腰地说道,只是他脸上鞭痕犹在、血迹未干,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阎庆国翻身跳上自己的战马,向着宣录县的方向急驰而去,武钟寒带着那三个亲卫紧紧跟在阎庆国的后面。 跑了一会儿,武钟寒回过头看了看,距离龙岗县已经很远了,武钟寒苦笑道:“阎将军,这就是您的即兴演出?下次能不能事先告诉在下一声啊……把我吓了一身冷汗!” “即兴演出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大人告诉我的,不过么…… 我现在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阎庆国笑道:“大人说地没错,这么演戏确实过瘾啊!” “将军,您倒是过瘾了,可把我们吓得要死啊。”一个亲卫无奈的接道:“将军,您刚才怕没怕?我看他们差一点就要真动手了!” “怕什么?不怕!”阎庆国回答得斩钉截铁。 “真的?” “废话!当然是……假的!”阎庆国瞪了那亲卫一眼: “换成你你试试?” 武钟寒和那三个亲卫一起笑了起来,武钟寒道:“阎将军,看起来他们真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意图,大人说的不错,依我说,这一次引蛇出洞很可能成功。” “问题不在这里。”阎庆国摇头道:“关键是我们能不能把他们吃掉!别打到最后,反而把自己撑死了……唉,我们连他们到底有多少兵力都不知道!大人还不让斥候去打探一番。真是让人担心啊!” “派斥候也没有用。看他们的架势,现在的龙岗县城是有进无出的,我们刚才在那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曾看到一个百姓从城里走出来地?纵使斥候伪装进去查清了兵力,他也没办法出城,一个不小心还会引起他们地警觉!”武钟寒说道。 “只能看天意了。”阎庆国叹了口气,旋即微笑起来:“不过在我看来,我们大人可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的人物。真命……”阎庆国突然闭上了嘴,扫了武钟寒一眼。 武钟寒眼中没有惊讶、没有疑惑,有的却是一种莫名的炙热,只有自己跟随的人物能坐到至尊无上的位置上,下属才能跟着水涨船高、叱咤风云。武钟寒能跟随钱不离,其一是因为被逼进了死路,其二和他自己的野心有很大关系。他不想再过他父亲那种日子,一个小小县府里的捕头算得了什么?县主还不是被人说杀就杀了?武钟寒为人警敏,他听出了阎庆国没有说出来地话是什么意思,可这只能给他带来兴奋。 “将军。我们还要去宣录县么?”一个亲卫问道。 “去,大人说过,做戏就要做全套,半途而废就是把破绽白白送给敌人。” “阎将军。我们回去的时候换一条路吧,您刚才那一鞭子可是真把他们惹火了,他们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来呢。”武钟寒说道。 “听你的,你的心思比我细。”阎庆国笑着认同了武钟寒的建议。 在钱不离的帐下,众将领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地缺点,但绝对没有一个刚愎自用或者因私废公、不顾大局的人,这两种人在别的地方也许依然能找到升迁的机会。但是让钱不离发现自己手下将领中有这等人存在,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那人置于死地,因为这两种人是最能耽误事地。钱不离打算重用一个人之前,必然会以手段试探此人的心性、品格,过不去关的人他绝不会启用。 就如宜州的降将余楚杰与黄立平,钱不离命令把他们手中地士兵分散编入浮梁的第四团一起训练,黄立平虽然无奈应允了,但满腔怨言,甚至在酒后和他的亲卫一起大骂钱不离卸磨杀驴,一个月之后钱不离把他们的本部士兵还给了他们,黄立平又恬着脸来拍钱不离的马屁,小人的嘴脸毕露无疑。 而余楚杰则荣辱不惊,他只一心做好钱不离交代下来的事情,纵使钱不离命令他离开本部,负责把宜州官库里的钱财辎重等物押送至福州,他二话不说,连夜动身赶到了宜州府。可是那黄立平却三番五次推脱自己染病在床,就是不愿意离开自己地本部。 钱不离对手下众将的品格都有一定的了解,余楚杰还可以一用,那黄立平必须要除掉,他一直没有动手只是因为还没有到时机,等到放弃宜州的时候,黄立平难逃一死! 就在阎庆国和武钟寒等人谈话的时候,那封信已经摆在了龙岗县县府大堂的桌案上,五个身穿铠甲的人依主次落座,互相在商议着什么。 坐在上首中间的人只在三十上下,脸孔白皙、唇红齿白,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举止雍容大度、风采照人,正是皇家禁卫军的后中朗将潘智超!潘智超在军中的资格并不高,可他的父亲潘犹关却是军部的元老之一,也是最早投靠姬胜烈的军部元老。 后中朗将的品阶虽然在左、前、右之后,但从姬周国的品阶上看,已经非常高了,纵使尉迟风云身为帝国上将军,也不过比潘智超高了三阶而已。当然,皇城出身的军人自比地方上的军人容易获得将衔,就如钱不离那个世界的北京城,大校满天飞……但到了地方上。一个小城市的军区司令也只是个大校。 姬周国有一个流传了数百年的说法,一千皇家禁卫军可敌一万天下精兵!这说法固然过于夸大了,但三人成虎啊!除了久经沙场的老将会付诸一笑之外,有很多人相信这个传说。尤其是皇家禁卫军中的将领,他们深信不疑。此次军部接到桂明上书之后,同意了桂明的计划,派出两千皇家禁卫军,用船运到雍州。然后直入洪州作战,在主将的人选上,倒是大大争议了一番,最后姬胜烈力排众议,让潘智超做了主将。新的国王当然要培养新的班底,他看好潘智超。 “诸位,你们怎么看?”潘智超淡淡的说道,他一直想像他的父亲一样,做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以虽然他的心非常不愉快,但他很成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任谁也看不出一丝端倪。数天前发生斥候战的时候。他曾想率军横扫怒江一岸,击溃天威军的守军,彻底切断虎石台的退路,可是从铁浪军团调来辅助他的三位将军全都坚决反对他的计划,潘智超不甘心又无法辩驳,因为对方占了道理。要求他按照军部的既定计划行事。 这些蠢才就不知道战局千变万化、战机转瞬即逝么?潘智超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做为一个年轻将领,一个还没有经历过风浪的将领,他最缺少的就是决心,其实如果他一意孤行的话,没有人敢阻拦他。不过潘智超毕竟是第一次带领军队作战,心中着实有些忐忑不安,又想立下瞩目的功劳,又怕自己失误打了败仗,在这患得患失之间,无形中变得很容易被下属左右。 “将军,那钱不离怎么会突然来到雾峰行宫?又突然要和小姐成婚?这……莫不是圈套?我们要从长计议啊!”铁浪军团的陈利斡缓缓说道,此人年纪已经在五十开外,年轻时就是桂明的亲卫,一步步从血与火中是上来的,极得桂明的信任。 “从长计议?好!呵呵……我没有问题,只要我守在这里,就是大功一件,何必要出去冒险呢?!”潘智超微笑起来:“不过我倒很为三位将军担忧啊!你们明明知道桂彤就要陷入虎口,却毫无作为,等到日后桂明上将军问起来时,希望你们能找到一个合理的托词!好吧,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吧。”潘智超用看热闹的目光看着铁浪军团的三个将军,其实对到底出不出兵的问题,他也在犹豫不决,当然,纵使出兵的话,他也不是为了桂彤而出兵的,他目的是为了成功击杀钱不离,那将是多么大的功劳,多么大的荣誉啊!他的风采会压在桂明上将军的头上,成为无数人敬仰的偶像。 “慢着,将军,我有话要说!”铁浪军团的邵武石站了起来:“陈将军,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呢?我们就这么象乌龟一样看着机会溜走不成?将来大人问起来,是你去解释还是我去解释?谁能有那个脸皮去解释?”邵武石口中的大人自然是铁浪军团的桂明上将军。 “如果……如果是圈套呢?谁来承担责任?”陈利斡涨红了脸争辩道。 “原来陈将军只是怕承担责任啊……那我来承担好了。”邵武石冷笑道,他在铁浪军团里就和陈利斡有些矛盾,此时心急之下说话再不客气:“听说贵公子也喜欢小姐,数次求婚而被拒,陈将军莫不是一直有些怨恨吧?” “放屁!!!”陈利斡虽然年老,但怎么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污名,他当场跳了起来,手握在了剑柄上:“邵武石!你敢信口开河污蔑老夫?!”其实邵武石的话正好说在了点子上,陈利斡嘴里从来没说过,可心里一直反感桂彤,一个女孩子也太高傲了!太目中无人了!自己的儿子成为笑柄,他这个当父亲脸上也很不光彩。 “你们想干什么!!”潘智超勃然大怒,猛地站了起来,身为主将的年轻人本就压了一肚子的火,眼见对方在自己的大堂上剑拔弩张,忽略了之间的存在,潘智超再也无法容忍了。 “好了,你们吵什么吵,也不怕被将军笑话!”铁浪军团的刘少君连忙站了起来,分别把潘智超和邵武石压了下去。 “我不怕被人笑话,我邵武石问心无愧!”邵武石梗着脖子:“大人对我有大恩大德,纵使拼着身家性命不要,我也得把小姐救回来!陈利斡,你想想将来怎么向大人解释吧!” 陈利斡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事情已经吵到这般地步,纵使邵武石不说,也会有别人告诉桂明上将军,到时候他可怎么办才好? “你们两位说的都有道理。”刘少君和起了稀泥:“要我说,我们确实应该慎重些,不如……先派人去临县打探一下他们的动静,然后准备礼物派机灵些的人去雾峰行宫打探一下,不就全清楚了么?将军,您看呢?”刘少君转向上首的潘智超。 第二一一章 禁卫军的出击 秋风萧瑟,月亮与群星被挡在了厚厚的云层后,对将要交战的双方来说,这都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骑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皇家禁卫军的一千五百余名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正以不急不徐的速度向远处的雾峰逼去。 掌管皇家禁卫军的五员将军中有三员都是从铁浪军团暂时借调错来的,而那员叫郭俞的将军却是潘智超的心腹手下,自然以潘智超马首是瞻,他们的意见最终还是做到了统一。 派到临县打探的斥候给他们带回来一个千真万确的消息,数个县主都在准备献给钱不离的礼品,甚至还有出动衙役不惜扰民、四处搜刮的,搞得县城里一片乌烟瘴气。 潘智超是个明白人,从不吝惜财物,更不迷恋女色,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地位越来越高,一切都会有!所以潘智超拿出了珍藏的一柄前朝宝剑,又拿出几块由暖玉制作的玉佩,命几个机灵的心腹送到雾峰行宫。 他认为,既然钱不离是一个军人,那么他一定会喜欢那柄宝剑,纵使他的估计出现了差错,那宝剑上镶嵌的各色宝石也会晃花钱不离的眼睛,听说钱不离不是贵族,又能有什么见识? 事情的发展自是双方都皆大欢喜,钱不离很高兴的在行宫里接见了送礼的人,而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正好借这机会,仔细查探了行宫的布置、地形、兵力,除了钱不离亲卫把守的后殿外,其余的地方他们都看了个便。 事实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又得知驻守雾峰行宫的士兵不会超过五百之后,意见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对潘智超来说,这是一个立大功、扬大名的好机会!铁浪军团还在怒江与天威军对峙,而他却深入敌方腹地,击杀了钱不离。这是什么?这是独闯龙潭啊!铁浪军团的三员将军也支持出击的计划。邵武石不必说,纵使前面是个圈套他也要去救人,刘少君和陈利斡的态度也相当明朗,生擒敌酋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可以碰上地! 昨日充当送礼人角色地几个士兵在前面引路,行至距离雾峰十里时,禁卫军放慢了马速,行至五里时,禁卫军们纷纷跳下了战马。给马蹄套上了垫着棉花的布袋,又给战马戴上了笼头,随后悄悄向前行去。 郭俞原本想留下二百士兵看守战马,主力杀奔雾峰,不过铁浪军团的三位将军不约而同反对郭俞的提议,虽然这次出击是十拿九稳的,但万一出现意外了怎么办?被敌人抄了后路、夺了战马。他们还怎么撤退?只要人不离马,纵使眼前的大婚是一个圈套,凭借着皇家禁卫军的战力,他们也能用最快的速度杀出一条血路! 潘智超认为三位将军说地有道理。在龙岗县里他们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五位将军都相信。他们也会一直顺利下去。 雾峰行宫的规模并不是很大,分为前殿、正殿、后殿三处,前殿是国王卫队驻扎的地方,其占地规模比较大,正殿是国王处理事务的地方,而后殿则是国王休息的地方。 前殿座落在雾峰山下,此处易攻难守,只要士兵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不是重点,但是攻打正殿就有些难度了,正殿距离前殿有五百余米,必经之路是一条宽达五米、长近五百米的台阶,攻打正殿兵力是施展不开地。而正殿到后殿有一百米的距离,可是只有一条不到两米宽的台阶,坡度也变得很陡,此处是最难攻的,但不管怎么说,也比竖云梯爬城墙轻松些吧? 雾峰行宫前殿地***就在眼前了,禁卫军们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因为只有悄悄杀死守在前殿和正殿的士兵,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迅速攻入后殿,说实在的,虽然皇家禁卫军地士兵们对自己战力非常有信心,不过他们之中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不超过三成,而挥舞着手中的刺枪、长剑,在肉搏战中杀死过敌人的还不到一成,紧张的情绪在禁卫军中蔓延。 按照计划,邵武石带领着一百余士兵为前锋,悄悄的靠近了雾峰行宫的前殿,他们在暗,而殿堂中点起的***把前殿照得通亮,他们毫不费力就能看到殿门处有四个穿着铠甲地士兵正在谈笑着什么。 邵武石耐心等待了片刻,发现敌军竟然没有布置巡逻队,暗笑之余,命令士兵们悄悄把自己的铠甲都卸下去,随后指派几个小队长准备动手。此次离开皇城、远征洪州,普通的禁卫军士兵没有资格把脚踏弩带出来,只有各级将官才能配备,姬周国的王室历来重视脚踏弩的流失问题,就算是这样,还有不少流失出去,如果不严禁的话,早就传遍整个大陆了。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邵武石命令每三张脚踏弩瞄准一个士兵,一声令下,守在殿门处的四个士兵好似被看不到的拳头击中了一般,一起栽倒在地上。 邵武石第一个跳了起来,抽出长剑,向着殿门奔去,一百余名精锐士兵纷纷跟上,没有了铠甲的束缚,他们前进的速度非常快,片刻之间,就冲到了殿门处。 前殿里的人并不多,大概只有五十余个士兵,可惜没有一个士兵是清醒的,鼾声此起彼伏,每间房子里都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真是够奢侈!”邵武石冷笑一声,也许是为了衬托喜庆的气氛,前殿中到处都挂着红色的灯笼,连灯笼里的蜡烛也是红色的。 一百余名禁卫军士兵迅速分开,每六、七个一组,推开房门,悄悄走了进去。 天威军的士兵睡姿倒是各不相同,但他们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意,其实……他们不能不满足,就在几天前,他们还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在钱不离每月三枚银币的高价诱惑下,争先恐后的当了兵,干上一个月等于他们自己辛苦一年的收入啊,而且还来这么舒服的地方当兵,真是做梦都能让人笑醒!以致于有的人在梦中被人杀死后,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 邵武石带着几个士兵穿过前殿,正好看到马廊,马廊中拴着几匹战马,其中一匹战马非常醒目,体架高大不说,通身黝黑发亮,马鞍上插着一根好似用黄金打造的马鞭,马鞍也是黄澄澄的,上面还有几颗发亮的东西,应该是珍珠一类的饰品。天威军中能骑这种战马的,应该就是钱不离了! “将军,前面……不好上啊!”一个士兵走到马厩的拐角,向上了一眼,又缩了回来。 邵武石凑过去向上观看,正殿处竟然没有士兵在防守,不过那条台阶确实不好走,没隔两、三级台阶,左右两侧就分别挂着一只大红灯笼,把台阶照得通亮,如果敌军有人出来巡夜,只需一眼,就能看到台阶上的人。 “不好上也要上,依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如果被发现我们就强攻,料他们也挡不住。”邵武石轻笑道:“你带着两个人回去禀报潘将军,让他们放心上来吧!” “遵命,将军。” 禁卫军士兵们已经把整座前殿搜索了一遍,能找到的活人全部杀死了,邵武石带着他们又蹑手蹑脚的向正殿摸去。 看似危险的台阶终于走到了尽头,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一个士兵从半掩的门缝中钻了进去,随后伸出一只手臂挥挥手,邵武石带着士兵们钻进了正殿。 正殿中的敌兵比前殿要少得多,只有二十余个,禁卫军的士兵们又挨个房间杀起人来,当邵武石的长剑从一个敌兵的脖颈上拔出,转身看到挂在墙上的铠甲和桌子上平摊的一枚征南将军的将衔时,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一个将军也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自己杀掉,可见敌人已经放松到了极点! 其实死的将军不是冒牌货,他是留守雾峰行宫的主官,在钱不离的威胁和银币双重打压下,他们投靠了钱不离,并且尽心尽力的帮着钱不离布置大婚的一切事宜,三座殿堂里摆放的灯笼、蜡烛、各色锦缎、香料,都是他们从库房里主动为钱不离取出来的,这里可是国王的行宫,自然准备了不少国王驾临时应该摆放出来的东西。 潘智超命令三百余名禁卫军士兵守在前殿的平场上,带着其余的士兵涌了上来,一时间,台阶上到处都是人头涌动。看到了钱不离骑坐的战马,看到了前殿处敌兵的尸体,就连谨慎到了胆小地步的陈利斡也再没有了疑心。 正殿通往后殿的台阶上也摆满了灯笼,邵武石带着前锋一点一点、非常小心的摸了上去,虽然这一段台阶比较陡峭,不过只有一百米,他们毫无费力的到了殿门前。 第二一二章 粉饰之道 “大人,他们上来了。”程达轻声说道。 “哦,那开始吧。”钱不离笑了笑,转向武钟寒:“钟寒,头一次参加战事吧?你怕不怕?” “卑职以前倒是没少做亡命之事,不过这打仗么还真是头一次,心里确实有些忐忑呢。”武钟寒笑着说道。 坐在一边穿着红色长裙、头上戴着凤冠的浮柔得意的挺了挺胸,那意思就是告诉钱不离,她一点不怕!真正的桂彤被秘密关押在怒江一线的军营中,仓促之间接不回来,可是钱不离身边必须有个新娘子,如此传出去的风声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也算是浮柔的运气,管他真结婚还是假结婚,只要能穿着喜服陪在钱不离身边,浮柔就心满意足了。 钱不离瞟了浮柔一眼,轻笑着摇摇头。 武钟寒续道:“真是惭愧,我武钟寒也是个堂堂男儿,却远远不如俘姑娘那么从容镇定,唉……”钱不离可以不夸奖浮柔,但武钟寒可不能错过机会,其实他家祖传的捕快之道中,记录着很多如何讨取上官欢喜的经验,到武钟寒这一辈,已经传承了七代了,之所以每一代都能做上捕头,那些经验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爵位,武钟寒家的官运绝不会止于捕头的位置上。在油盐不进、刚正不阿的宋乃光手下,武钟寒一直没办法施展他的技艺,此刻他算是牛刀小试了。 浮柔的心智单纯,头昂得更高了,眼中充满了骄傲。 钱不离微笑着没有说话,世界有这么一种偏见,欲成大事之人身边必须要聚齐一群敢于直言犯上的忠臣,如此才能少做错事、争霸天下。 其实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君王也是人、不是神!一个小老百姓,成天被老板管这管那会气愤难当,如果一个君王身边聚集了一群不断挑毛病的人物。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逼疯。还谈什么争霸天下?魏征之类的人物一定要有,但几个就足够了,善阿谀者未必就是蠢材,关键在于帝王要摆正自己的心态。 亲小人远君子是亡国之道……可是从古到今,哪一代朝廷上没有小人的身影在活跃?开创了中华盛世之大唐,从李渊、李世民到由盛转衰的李隆基,身边都不乏小人,不过有的成了明君。有地则被刻在了耻辱柱上,关键地问题不在小人,而在君王本身。商纣王宠爱妲己,以致亡国,后代的史学家们有很多人都把责任推到了以美色迷惑君王的妲己身上,后代的封神演义干脆把妲己说成是一个狐狸精,多么可笑的逻辑。一个抢劫犯抢劫了珠宝,难道要怪罪珠宝太漂亮了? 儒家的最高奥义就是为上位者遮羞,他们使出浑身解术,为一代代昏庸的君王拉出无数个奸臣陪葬。甚至在他们巧妙的渲染下,人们只痛恨着奸臣,却忘了真正地罪犯。 有人痛恨蔡京,却可怜身死他乡的宋徽宗;有人痛恨秦桧。却忘了藏在阴影中的宋高宗;有人痛恨贾似道,却无人咒骂宋理宗;魏忠贤万死难消民恨,谁又知道朱由校?纵使到了近代,提起老佛爷慈禧太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活扒了她的皮,可有人去责怪在权势斗争中惨败的光绪么?身为君主,无能才是第一大罪啊!无能的危害远甚于好色、残暴,尤其在列强环伺、风起云涌的年代。无能地上位者往往会毁掉一个国家。 儒家的粉饰之术一直延续到了现代,为文化大革命谢罪的是谁?四人帮而已,上位者的宝座永远列于神坛之上!其实儒家已经不能算是儒家了,也许改名为儒教才更为妥当…… 钱不离隐隐察觉到了武钟寒地用意,严格的说,武钟寒是一个有野心的小人,也是一个敢作为的小人,他能在短短地几年里从捕快升到捕头,虽然和他父亲留下的人脉有关系,但如果他不甘愿冒险抓捕了数个凶悍的盗匪,也升不了这么快。 武钟寒看到钱不离微笑不语,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日子来他想了很多,做为一个将要掌管密谍的人,不管加入哪一派的势力,都犯了上位者的大忌,他武钟寒的任务就是成为上位者的眼睛和耳朵,只能为一个人服务!武钟寒做得很好,他对钱不离属下地各个将领,都保持一定程度的距离,绝不交结。不过只靠自己一个人,未免有些危险了,所以武钟寒这些日子以来不断在讨好浮柔,万一出了事,总要有个人帮他说话才好,浮柔的哥哥浮梁虽然是一个团长,但凭他的实力还远远算不上是一个派系,武钟寒不担心会引起钱不离的不满。 武钟寒转了转眼珠,刚想转移话题之时,前面已经传来了喊杀声,战斗开始了。 钱不离站了起来,向前面走去,他要亲自督战。和皇家禁卫军早晚必有一战!当然钱不离想的不是眼前这些皇家禁卫军,而是远在皇城的五万精锐将士。钱不离在战前没有对士兵们隐瞒,皇家禁卫军的声名太响亮了,将来对战的时候天威军的士兵很可能会胆怯不安,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在这里打败他们,用比他们更少的兵力,借助地形的优势,干净利落的打败他们! 钱不离留在后殿的士兵除了亲卫队以外,只有五百名战刀手,当他们明知道面前的敌人是皇家禁卫军,而又奋勇作战,成功击败了敌人之后,由此会给整支天威军带来一场精神上的蜕变,天下无敌的皇家禁卫军尚且败了,还有谁能是自己的对手?! “弟兄们,杀啊!!”邵武石一边狂喊一边用长剑努力招架着,他已经冲到了后殿的殿门处,却被三名突然杀出来的士兵缠住了,对手手中都拿着一柄奇怪的弧形兵器,招式无比简单,就是劈砍,砍脑袋、砍肩膀、砍脖子,一下又一下。邵武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如果他手中端着刺枪的话。他有信心靠着自己的巨力把对方奇形怪状的武器崩飞,可是拿着长剑,他只能招架,对方可以不要命的进攻,他不能,偶尔抓住机会回上一剑,却又被对方左手臂上的盾牌挡开。 禁卫军地一百余先锋只有十几人进到了大殿里,剩下地人则被自己人挡在了殿门外。有力无处使,殿门并不宽,只能并排走进去六个人,但里面就宽了,每一个禁卫军的士兵都抵挡着两个、甚至三个人的进攻,苦不堪言。 “让开!”前面一声大喝,邵武石看到一个穿戴着金色铠甲的将领顶替了一个敌军士兵的位置。随后一道尖锐的风声响起,直向自己头顶劈下,又是这种不变的套路!邵武石苦笑一声,扬起长剑去招架。 刀剑相交。邵武石本以麻木的手臂一阵剧痛,差点就松手把长剑扔到地上,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却见对方左手扬起。一记斜砍,砍向自己地脖颈。这是什么?双剑??姬周国里还没听说有人使用双剑的! 邵武石大骇之下,急忙俯身躲开这一砍,同时手中勉强拿稳的长剑向前递出,刺向对方的小腹。 就在邵武石俯身的时候,一条人影冲斜刺里窜了出来,手起刀落,重重砍上了邵武石的肩膀。而邵武石本就在俯身,抗不住如此强大的劲道,惨叫一声,身体向前倾倒,脑袋正撞到了地面上。 左手刀劈空地时候,阎庆国的右手刀已经举了起来,他的双刀术玩得越来越熟练了,虽然邵武石的肩膀上已经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地伤口,但并不妨碍阎庆国右手刀的去向,这一刀准确的砍在了邵武石的后脑上,皮开骨裂,眼见是不能活了。 杨远京冲着阎庆国咧嘴一笑,又奔向另一个禁卫军士兵,在钱不离地熏染下,天威军的各位将军越来越‘邪恶’了,也许在别的军队中,还有年轻气盛的武将愿意和对方来一场正面交锋,可是在天威军中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先杀了再说! 十几个禁卫军士兵很快就被数十把战刀分割,可是天威军的士兵却没有继续进攻,反而向后退去,让开了殿门,一心为自己同伴报仇的禁卫军士兵借机冲了进来,睁着血红的眼睛开始拼杀,结果很快又被分割包围。这种混战,比地不是个人战力,禁卫军的士兵在武器上先吃了亏,为了偷袭,他们还卸掉了身上的铠甲,而在人数上他们也处于劣势,根本不是天威军士兵的对手。 如果反复数次,禁卫军已经在大殿中留下了六、七十具尸体,而天威军士兵不过有十几人伤亡,剩下的禁卫军士兵察觉到不妙,一哄而退,向着台阶下逃去。 “大人,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用?”程达本想回到后面去报告,却发现钱不离带着武钟寒走了出来。 “现在不能用。”钱不离摇头道:“如果现在用了,岂不是提醒他们以毒攻毒,用火攻对付我们么?!” 程达苦笑道:“大人,敌军能长途奔袭龙岗县,其主事者不是碌碌无为之辈,难道我们不用他们就不会用?” 钱不离笑道:“不会!只要不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宁愿往上填人也不会用火攻,别忘了桂彤也在这里!不过……做些预防也好。” 程达道:“后殿上面铺的都是青瓦,倒没有问题,关键是那些木柱和门窗,大人,调出一百人准备救火吧。” 钱不离想了想:“也好,只要他们一用火箭,我们就按计划开始进攻吧。” 在钱不离和程达说话的时候,得知邵武石阵亡消息的刘少君已经愤怒的带着士兵们冲了上来,这一次禁卫军准备得充分多了,前面有盾牌手开道,后面跟着刺枪手,还有弓箭手不断向上抛射,可惜的是从台阶正中向上抛射、可惜的是从台阶正中向上抛射、射到后殿里杀伤天威军士兵,和不会篮球的人玩三分线外投篮一样困难。 躲在后殿的两座屋脊中间、摆弄着投石车的亲卫却被吓了一跳,几发流矢落在他们身边,幸好没有伤到人,几个亲卫连忙趴在屋脊上向高处爬。藏到了抛射的死角。 守护殿门的天威军士兵撤到了后面。换上了一批生力军,钱不离改变了战术,命令守在前面的士兵分列在两侧,把中间的路让出来,后方则有几十个亲卫端起了长弓,准备射杀冲到台阶上的对手。其实作战和两个人正在进行一场生死搏击一样,这个用组合拳,那个起飞脚。这个挖对方地眼睛,那个踢对方地下阴,招式是在不断变化的,没有人可以一下子用光自己的力气,也没有那个主将能一下子把自己的兵力全部施展开,只能尽量用最小的代价最大程度的伤害对手,逐渐取得优势。 要是任帅的第一团在这里就好了!钱不离看着准备妥当的士兵们叹了口气。任帅手下地五百余名长刀手可算是步兵的克星了,在长刀手经历的几次战斗中,沉重的长刀挥舞开来带起的巨大惯性,往往能很轻易的把持着盾牌的士兵砸翻在地。甚至当场震断腕骨或者臂骨,纵使对上了骑兵,一刀下去连人带马一起劈开地事情都发生过。只是长刀手很难扩充,当初组建毒龙旅的时候。钱不离从一万两千余名士兵中只挑出了七百余名身体最强壮的士兵,而且长刀手有致命的弱点,为了减轻他们地负担,他们身上穿的都是用皮革和铁环做成的轻甲,防御甚至比不上弓箭手,移动缓慢,不但怕被敌军的弓箭手盯上,还怕与敌军抱着同归于尽念头地刺枪手进行搏杀。 禁卫军眼看就要冲上台阶尽头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一排盾牌整齐的立在了台阶上,人紧跟着钻到了盾牌后面。 钱不离的亲卫一起放箭,绝大部分箭矢都射在了盾牌上,徒劳无功。 禁卫军的剑盾手推着盾牌向前移动,刺枪手猫着腰躲在剑盾手的身后,这一次进攻打得很有节奏,一直推进到殿门处还无一伤亡。 钱不离点了点头,身后的鼓手敲响了战鼓,这是战斗进行到现在,天威军第一次敲响战鼓。 “兄弟,接好了!”随着一声大喝,两个亲卫提着一口炊锅冲了出来,把炊锅对着禁卫军扔了出去。不要小看这个动作,为了准确无误、不伤到自己人,还能玩出水平,负责扔锅的几个亲卫整整练了三天。 炊锅飞到半空,如天女散花般洒出了一片冒着烟地液体,那都是烧到沸腾的豆油,禁卫军中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声,盾墙露出了破绽,早已等待机会的亲卫毫不客气的拉开长弓,箭矢准确的射中了后面的刺枪手。 随后又是第二口炊锅、第三口炊锅,禁卫军的士兵们绝没想到在这里能享受到攻城才会享受到的待遇,一时间乱成了一片,有没受伤的硬着头皮往里冲,不是被天威军的战刀手砍倒,就是被迎面射来的箭矢夺去性命。 禁卫军前面小队的剑盾手和刺枪手很快丧失了战力,残存的弓箭手则在后队的拥推下冒出了头,可惜他们连弓都来不及拉开,就被射翻在地。 禁卫军的第二波次进攻遭受的灾难和第一波次一样,一心想为邵武石报仇的刘少君慌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先后两次进攻受挫,禁卫军的气焰被打了下去,四个将军凑到一起商议着什么,而天威军这边则在开始打扫战场,救助己方的伤员,把敌军士兵的衣物兵器堆积到一起,然后把被扒得光溜溜的尸体或者还剩口气的人顺着左侧的山涧扔下去。 时间过了不长,禁卫军开始第三次进攻,深感颜面受损的刘少君再次充当了指挥官。 阶顶越来越近了,走在前面的禁卫军本能的感到了恐惧,在他们走到中间的时候,已经听到上面传来一阵沉重的摩擦声,不过上官命令他们前进,没有人敢后退。他们越往上走,声音就越大,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上方,虽然后殿的***已经都熄灭了,可他们依然辨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一座石狮子! “不……”一个禁卫军士兵明白了什么,绝望的大叫起来。 石狮子继续向前移动,终于失去了重心,一头滚落下来,台阶的一侧是陡壁,一侧是山涧,避无可避的禁卫军士兵们眼睁睁看着石狮子砸向自己。一些机灵的抓住栏杆,翻了出去悬在半空,或者站在栏杆上背靠着峭壁,不过还是有一半以上的禁卫军被吓呆了,毫无动作,石狮子滚过之处,砸得一片又一片血肉横飞。 第二一三章 死战 石狮子左冲右撞,一直翻滚到台阶下,不但在被惊呆了的禁卫军士兵中硬滚出一条血路,就连站在栏杆上或者翻到栏杆外的士兵也被波及了,石狮子不是圆的,滚动的方向诡异难测,有数处栏杆已经接近被撞毁,躲在外边的士兵自然难逃厄运。 刘少君的命很大,他是第一个翻到栏杆之外的人,出生入死锻炼出的急智远非常人可及,不过幸存的士兵可再没有斗志,刘少君咬着牙带着禁卫军们又退了下来。 陈利斡冲到了犹在摇晃的石狮子傍边,观察了片刻,退到了潘智超身边,苦笑道:“将军,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三次冲锋都被打了下来,精锐的禁卫军已经伤亡了三百余人,潘智超年轻的心充满了无法忍受的耻辱,他怒吼道:“什么好事?!我们伤亡了这么多人,还有什么好事?!” “将军稍安勿躁!如果敌军用的是擂石,那证明我们上了圈套,他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现在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石狮子,说明他们也很仓促,只要再加一把劲,弟兄们就能冲上去,不过……将军,我们需要派出少部分人做诱饵。” “没错。”刘少君走了过来:“将军,我们动作要快些,想必他们准备得不足,沸油用光了,这才用石狮子阻挡我们的进攻。” 陈利斡道:“如果等他们把后殿的砖石梁柱拆卸下来,充作滚木擂石,我们再进攻就难了,妈的……这地方根本施展不开兵力!” “一会我带队往上攻。”刘少君道:“陈将军,你带着人接应我,无论如何也要一鼓作气攻下来!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们越不利,搞不好弟兄们就扔在这里了!” 潘智超深吸了口气,冲着郭俞使了个眼色,后殿中到底有多少类似石狮子这样的巨石不好说,但既然出现了一只。那么另一只应该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要禁卫军的命了。当然,这等拼命的活计不能由他们几个人去做,从后面调上来一个小队长即可。 很快,禁卫军开始了第四次进攻,这一次的兵力最少,只有三十多个士兵,果然不出所料,这些禁卫军刚刚接近阶顶。又一座石狮子从上面落了下来,翻滚而下,有一条栏杆不堪承受两次重撞而崩塌,那石狮子撞毁栏杆之后,飞到了山涧下,片刻之后,山涧下传来一声闷响。 “弟兄们!随我来!!”刘少君怒喝一声。左胳膊夹着一床被褥,右手拿着长剑,第一个向上冲去。 见到将军带队冲锋,禁卫军士兵们奋然而起。整齐有序的向上涌去,此次的准备比前几次充分多了,前面几十个禁卫军人人夹着一床被褥,都是从正殿里翻出来地。眼下只有用这东西对付沸油了。 眼见只剩十几阶台阶了,刘少君突然嗅到豆油地香气,他连忙展开被褥做好了准备,上面哗地一声响亮,犹如瀑布一般的东西劈头盖脑的洒落下来,刘少君把被褥披在身上,却感觉到右手一热,被豆油浇了个正着。不过也仅仅是热而已,没有一丝痛感,刘少君不由愣了一下。 哗……哗……不知道有多少桶豆油洒落到台阶上,禁卫军士兵们被对方如此疯狂的反击吓住了,中间的士兵纷纷停下了脚步,被沸油浇个正着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刘少君已经明白了什么,他伸手一把把头上的被褥掀起,又一桶油准确无误的浇在了他地身上,刘少君没感觉到任何痛楚,只是觉得浑身上下热乎乎的,他长笑一声,纵身向上冲去:“弟兄们,胜败在此一举,跟我来!!” 禁卫军士兵们眼见他们的将军如神人一般,冒着沸油冲上了阶顶,不由相顾大骇,其中一个士兵看到油液不停的顺着台阶向下流淌,流成了一条小溪,甚至没过了他的脚面,可他却没有痛楚,那士兵壮着胆伸手试探性了摸了摸,入手温暖:“油不是热的、油不是热的!弟兄们冲啊!”那士兵大喊起来。 前面地禁卫军士兵纷纷掀掉蒙在身上的被褥,冲上了台阶,后面的士兵一起跟上,喊杀声震天般响了起来。 “将军,看来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末将也上去吧。”陈利斡笑道。此刻是必须要挺身而出的,前几天他反对出击雾峰行宫,这会给他将来带去一定地麻烦,所以陈利斡希望能在桂彤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勇武和焦急,如果能成功把桂彤救出来自是万幸,纵使救不出来,他也好找别的理由为自己辩解。 潘智超长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陈将军,小心些。”心情大好下,他说话的口气自然松软了很多。 刘少君却在阶顶上受到了异乎寻常猛烈地阻击,在他的想象里,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杀进后殿里,可是面前的天威军攻势凶猛、至死不退半步。刘少君比邵武石幸运多了,邵武石只穿了单衣、拿着一柄长剑,在三个士兵的围攻下就陷入了困境,而刘少君已经从自己人手中抢过了一面盾牌,论个人武技,他在铁浪军团也是数得着的,盾挡剑刺,在片刻之间他已经刺杀了五个士兵。 意外的是,天威军士兵并没有按照他想象中那样被杀散,而是前仆后续,不要命的冲上来,后面的天威军士兵依然奋力把一桶桶毫无杀伤力地洒出去。勇气倒是可嘉!刘少君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剑舞得更快了。 杨远京看到刘少君接连杀死天威军的士兵,心中忿然,拉开长弓试图暗算对方,可惜刘少君的武技确实惊人,在这种混战中也能做到眼观六路,杨远京接连两记冷箭,都被刘少君用盾牌挡住了。 “撤。”钱不离低声喝道,随后站起身向殿门处走去,程达和阎庆国一左一右,护在钱不离身侧。 鸣锣声响了起来。杀到殿门外的天威军士兵一边抵挡着对方的进攻。一边向后退去。 刘少君精神大振,借着天威军士兵的战阵有些混乱的机会,长剑如毒蛇般刺出,又先后杀死了两名士兵。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魂,眼见自己的将军如此神威无敌,禁卫军也爆发了强大地战力,贴着敌军地尾部就冲进了殿门。 混乱的天威军士兵进了殿门之后。向两侧散开,另一支百余人的生力军已经守在了殿门里面,只是看到禁卫军的勇猛,这些士兵或多或少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刘少君毫不畏惧,大步走向前方,在他看来,这些守军只是还没有领略到禁卫军战力的愣头青而已。很快胜利就会属于自己。谁知刘少君刚一迈步,发现前面的天威军向两侧让开,三个人走到了战阵的前列。 为首之人脸上两道银白色长眉让刘少君惊喜交加,钱不离?!那就是钱不离?!只要杀了他。自己将名扬天下! “不要走!”刘少君狂吼一声,冲向了钱不离,他地长剑上下摆动,左手的盾牌斜在身侧。这样既不会影响自己的速度,一旦发生危险,又可以立刻挡住自己的要害。 谁知对方不闪不避,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冲上来,钱不离竟然露出了轻蔑的笑意,而钱不离身侧的两个亲卫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刘少君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天威!!!天威军借着可怕地天威而成名。而天威也借着天威军的战绩而名扬四方,在姬周国里,已经把钱不离天威之可怕传得神乎其神了,铁浪军团的各级将官虽然表面上装做满不在乎,但心里都有些打鼓。一瞬间,刘少君几乎把肠子都悔青了,他一边稳住身形,一边用盾牌挡在自己胸前,他再不敢奢望能斩杀敌酋,只要能安全退出去,那已是上天保佑了! 一团火光在钱不离腰间亮起,刘少君犹如被人劈面打了一拳般,倒飞了出去,再强的武技到了火器面前,都成了小孩子地把戏,毕竟靠翻跟头闪避子弹的情景只能在电影里出现,不要说真正的神枪手,纵使是在一个喜欢玩打飞盘的人面前,世界短跑冠军也跑不出十米就会被撂倒。 震耳地枪声让敌对的双方都呆住了:“杀光,一个也不要留!”钱不离的声音在短暂的寂静里显得异常清晰。 “天威!!!”天威军的将士们怒吼一声,冲向了禁卫军,双方的士气在转瞬之间就来了个大逆转。 雾峰行宫虽然不大,但怎么也是一国之主的住所,由能工巧匠建造而成,各种设施都非常完备。比如说排水道,前殿、正殿和后殿都有专门的排水道,连台阶上也有。每隔九级台阶,就有一处小平台,平台地边角有一个拳头大的黑洞,那正是排水孔。 可是正殿和台阶处的所有排水道都被钱不离用石头堵住了,当然,这种小变化非常难以察觉,除了某些心细如发的人之外,等闲人什么也看不出来。为了保护正殿不受雨水冲刷,围绕着正殿还有一条修造得很漂亮的排水沟,但是这沟也被钱不离用石板铺上了。 由豆油组成的小溪顺着台阶流淌下去,流到了正殿里,到处都弥漫着豆油的香气,士兵们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叽’‘叽’作响,潘智超抬头看着禁卫军们不停的涌上阶顶,心中很是兴奋,切断了天威军的退路是一大功,击杀了钱不离又是一大功,飞黄腾达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做为一个年轻的、有野心的将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追求?! 如果尉迟风云在这里,他很可能立即下令全军撤退,如果刘少君或者陈利斡在这里,也有一定几率看破钱不离的计谋,可惜潘智超太过年轻了,他没有沙场征战的经验,完全是凭借着姬胜烈的信任,他才坐上了主将的位置,虚幻的胜利已经牢牢诱惑住了他的心。 后殿的上方突然响起了战鼓声,那是架在屋脊上的战鼓。其用意就是在告诉钱不离。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进攻了。 殿门处的厮杀正进行到如火如荼地阶段,禁卫军胜在训练有素、战阵灵活,而天威军胜在士气高涨、占据了有利地形,在兵器上也占了一定优势。禁卫军一心要冲进来,赢得最后地胜利,而天威军宁死不退,挡住了殿门。双方不断有士兵被杀死,但马上又有人填上了空位。 “开始吧!”钱不离说出了决定禁卫军生死的一句话,鼓手马上敲起了进攻的鼓令。 后殿的殿堂对着正殿一共有八扇窗户,在同一时间,窗户被人用暴力砸烂,每一个窗口处都出现了五、六个手持长弓的亲卫,弯弓搭箭。一排燃烧的箭矢对着正殿射了出去。射完箭的人迅速退下,另有几个亲卫搭起火箭,再次向正殿处射去。 屋脊上的投石车也一起开火,其投射地石弹都是特制的。石弹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油布,最后用在油液中浸泡过的麻绳绑得结结实实,投石车的角度和石弹的落点都经过试验,无需任何调整。 正殿的屋脊虽然是青色。但是上面地青瓦早就被钱不离拆掉了,随后在屋脊上涂满了青色的油漆,细心的人从远处能看出正殿的屋脊有些不对劲,但走近了反而什么都看不到,都被殿檐挡住了,除非是爬到屋顶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禁卫军派出去地几个探子倒是很机灵,可惜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别的方面,屋顶又能有什么危害? 钱不离的计划很简单。他要把整个正殿变成燃烧的地狱! 燃烧地石弹在空中翻滚,很快就变成了一团火球,重重的砸在正殿的屋脊上,砸开了一个大洞,掉了进去。 正殿里到处摆放着钱不离为‘婚礼’准备的绸缎、布匹、地毯等物,这些都是易燃品,而最致命的,是正殿里铺设着由昂贵的红松木铺成的地板。这里成了人的地狱,却化做了火地天堂,火焰以非比寻常的速度蔓延开来,无数条火蛇上下飞舞,转而连成了一片火海。 站在后殿窗口处的亲卫们居高临下,很容易就把箭射到了正殿上,一支箭、两支箭作用不会大,不过亲卫们的动作熟练,很短的时间内,正殿背侧就挂上了数百支燃烧的火箭,里应外合的火势显得异常凶猛,势不可挡、火光冲天而起。 嗵……嗵……投石车还在投射着火弹,看到正殿已经成了火海,几个亲卫调整了一下投石车的角度,把火弹投射到了正殿马廊一侧的平场上,豆油这东西虽然远远不如汽油那么可怕,但其助燃性绝不容小视,如果把一颗颗燃烧的石弹看成是灯芯,那么四处流淌的豆油就成了灯油,每一颗石弹都象一颗磁石一样,把四周的豆油快速吸了过来。 亲卫们也转移了目标,把火箭射向了平场或者干脆射杀台阶上的禁卫军,钱不离担心对方先用火箭,所以一直靠着肉搏战抵挡禁卫军,这些亲卫们握着长弓等了很久,现在正是大开杀戒的时候! 战争历来都是无常的,眼看即将到手的胜利突然间化成了泡影,潘智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时有士兵裹在火焰中从正殿里痛嚎着冲出来,挣扎片刻滚倒在地,可是他们身上的火焰却不会熄灭,一个又一个肉体蜡烛出现在平场上,还有越烧越烈的趋势。 除了冲到阶顶的禁卫军只顾进攻,无暇回头观望外,整条台阶上的禁卫军已经没有人再动弹了,他们竟然把后背亮给了自己的敌人,呆呆看着下方的惨剧。 陈利斡靠着栏杆软软坐在地上,花白的胡须不断颤动着,眼神黯然无光,他的嘴一开一合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如果有人在此刻贴近陈利斡,也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懂陈利斡的话:“我说不打不打,你们非要打!我说不打不打……” 已经到了这份上,任谁都看得出来,禁卫军的失败已经成了定局,人力难以回天!久经沙场的陈利斡丧失了所有的斗志。 出现断层的禁卫军前部很快被消灭光了,在数十名战刀手的保护下,四个天威军士兵推着两枚石弹出现在上方。能减少伤亡就要尽量减少伤亡,至于抓俘虏……不在钱不离的考虑之中,很难招降他们的,男儿会轻易舍弃禁卫军的荣誉么?只要能抓到主将就好。 第二一四章 知己 “请坐。”钱不离淡淡的指了指一边的椅子。 “钱不离!既然这一仗我打输了,我就没想过活着回去!要杀要剐随你,给我个痛快,少在那里假惺惺的!”潘智超毫不领情、愤怒的嘶吼着,如果不是被反绑着双手,他很可能会冲着钱不离扑上来。 “你太冲动了。”钱不离笑道:“如果我想杀你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想让我投降?哈哈哈……钱不离,你就别在那里做梦了!” “我没有做梦,倒是潘将军有些神智不清。”钱不离摇了摇头:“潘将军身为后中朗将,深得姬胜烈赏识,再说将军的父亲还是军部长老,一家老小都在皇城中……我明白,不管在情在理,潘将军都不会投降,为了自己的性命,至全家老小之安危于不顾,纵使芶延残喘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为千夫所指、被万人辱骂,一辈子也休想抬起头,哪个男儿能忍受这种耻辱?还不如轰轰烈烈就死,留下一段佳话!” 潘智超听了这番话,不由愣在了那里,呆呆看着钱不离,钱不离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相信我,我能理解你,我钱不离也是一个军人,胸中也有男儿的一腔热血!” “钱将军,那你到底想谈什么?”潘智超的口气轻柔了几分。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知己二字包括的范畴就大了,不止是在朋友里,在敌人中同样可能存在着知己!对潘智超来说,能说出这番话的钱不离不愧是一个军人,值得自己尊重。 钱不离摆了摆手,程达走上前去,挥退了押着潘智超的士兵,解开了潘智超背后的绳子。 “坐吧,坐下我们再好好谈。”钱不离说完,又冲着程达使了个眼色。程达让大厅中的亲卫们都退到了外边。厅内只剩下了三个人。 “潘将军,在你看来,我天威军将来有几分胜算?”钱不离微笑着说道。 “一分也没有。”潘智超略一犹豫,斩钉截铁的回道,他不怕触怒钱不离,直率的把心中所想坦白说出来。这一仗钱不离才是赢家,可是他并没有借机折辱自己,全无一分骄狂之态。可见钱不离的胸襟远超常人。 “那么别人是怎么看地?例如说……禁卫军地各位将军。”钱不离不以为意的再次发问。 “不管谁看,钱将军想以一州之力对抗一国,在众人眼中都无异于以卵击石,胜负早就分出来了!钱将军这一次能赢,不代表下一次也能赢!我们输一次还可以卷土重来,可是钱将军只要输了一次,就万劫不复了!”潘智超坦然说道。 “潘将军的见解真是太精辟了。”钱不离缓缓点了点头:“那么潘将军以为。我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结果呢?” 潘智超再次愣住了,钱不离的话属实高深莫测,让人无法理解。 钱不离叹道:“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有数。如果这一次不是罗斯帝国与合众国犯我边疆,清州一带又爆发民乱的话,铁浪军团和风云军团包抄过来,凭我那两万天威军根本无法抵挡!这一次……完全是靠运气才幸免于难啊!不过运气这东西不会一直陪着我钱不离。等到边关稳定下来,民乱平息,我钱不离的出路在哪里呢?” 潘智超顺着钱不离的思路想下去,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在潘智超看来,钱不离只有一条死路。 “我钱不离不是一个笨蛋,也不是一个只知有今日、不知有明天地人,对未来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条绝路!!”钱不离满脸都是萧瑟:“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和潘将军好好谈一谈。” “钱将军,您到底想谈什么?”潘智超用上了敬语。 “将来我带着天威军投降的话。希望潘将军能为我周旋一番。” “什……什……什么???”潘智超傻住了。 “我和潘将军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希望潘将军不要怨恨我,以后还要烦劳潘将军呢。” “钱将军不是在说笑话吧?既然钱将军想率领天威军投降,那今天……今天……”不离真想投降,今天这打生打死又是图个什么? “这一次我绝对不能输!如果让潘将军断了天威军的后路,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和姬胜烈谈判?没有了天威军,我钱不离什么也不是!”钱不离缓缓说道:“其实我愿意带领天威军投降,对姬周国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扎木合肆虐我中原之深仇大恨犹未宣雪,罗斯帝国与合众国又在兵压边关,难道潘将军愿意看到兄弟阋墙的惨剧么?姬周国的百姓需要歇息啊!别地我不敢说,我钱不离愿意带领天威军镇守夹脊关,绝不让扎木合踏入中原半步!呵呵……想那扎木合也是我的老朋友了,在雪原城他带着近卫轻骑犹被我击败,他不是我的对手!我会让夹脊关变成扎木合永难翻越的天堑!” 潘智超苦笑道:“大敌当前,我们还在自相残杀,确是让人难过,可是……钱将军需要我怎么周旋呢?智超人微言轻啊!”潘智超地目光中闪动着几分警觉。 “具体判断的事宜现在没办法谈,我只希望当我投降之后,如果有谁想在暗中谋害我钱不离的时候,潘将军能看在今日的情分上,及时伸一把援手。”钱不离叹道:“我和潘将军说实话吧,其实我真不想打仗,尤其是这种自相残杀地战争!百里克诚率领大兵进攻福州,他是冲着我的脑袋去的,我不能不打!兵出宜州、雍州却是接到了公主殿下的强令,如果我不来,殿下就要任命其他人做主将。我没有办法啊……”钱不离脸上那种无奈悲苦很是让人心动。 “钱将军。您只需要我做这点事?”潘智超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只要潘将军能记得今日之情,日后能够多提点,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郑朔老将军是怎么死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前车之鉴不能不让人警觉啊!”钱不离的目光转到了潘智超地脸上:“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我们要谈地就是怎么让潘将军平安的回去。” 一提到自己,潘智超的脸色变得黯然起来:“钱将军。纵使我答应你,日后也很难帮上忙了,此次大败……唉!就算有家父帮我,至多能脱罪而已,在下肯定会被闲置起来了,两千禁卫军啊!两千……” 钱不离一笑:“潘将军,事在人为。何必愁眉苦脸呢?我可是把将来的希望都放在了潘将军身上,潘将军不会忍心看着我被人暗算吧?” 潘智超对钱不离总是在讥讽姬胜烈感到不安,不过情势比人强,他只能报以苦笑。装什么也没听到:“钱将军,在下真是爱莫能助啊!” 钱不离从桌面上拿起一样东西,递给了潘智超:“潘将军看看这个再说吧。” 潘智超接了过来,看清上面的字之后不禁惊讶的抬起头:“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那是一封嘉奖文书。嘉奖的却是铁浪军团的将军陈利斡,上面洋洋洒洒一大篇,最后还盖着福州府地大印和钱不离的私印。可是潘智超在被生擒之前,清清楚楚看到陈利斡拔剑自尽了,这封嘉奖文书是什么意思? “潘将军此次战败,罪不在自身,而在这陈利斡与天威军私通啊!”钱不离微微一笑:“潘将军带着这封信回去,不仅无罪、反而有功呢!” “这……”潘智超的身子一僵。捏住了手中的信,脸色变换幻着,显然内心的思想斗争非常激烈。 “当然,就靠这一封嘉奖文书,未必能让姬胜烈相信,而且也过不去桂明那一关。”钱不离又拿起一样东西:“这里还有两封信,一封是陈利斡写给他家人的,上面写着事情可能泄露了,让他的孩子带着家人连夜逃走、赶往洪州;另一封信是我写地,让他的家人赶到洪州之后马上拿着信寻求天威军的保护。这两封信我都交给你,你可以找你的父亲或者你地朋友,让他们找个理由抓住陈利斡家的一个家丁,然后么……就把这两封信搜了出来,这下证据确凿了吧?”钱不离把那两封信也递了过去。 打扫战场的时候,从陈利斡的尸体上找出了家信,陈利斡虽然是个老将,但他是个粗人,不知道这一生才写过几个字,笔迹很难看,而武钟寒从小到大学了不少花样,模仿别人地笔迹就是其中之一。为了更逼真些,武钟寒写完之后让一个亲卫把信贴身放在胸口处,沿着台阶上下跑了数十次,直到汗水把信浸湿,最后再用火烤干。 潘智超脸上的神情很尴尬,如果自己把嘉奖文书递了上去,随后又有人从陈利斡的家丁身上搜出了这两封信,冤案就成了铁打的事实!可是……这是小人的行径啊!如果和自己的家里人商讨谋害谁还好说,和自己的对手在一起商讨……潘智超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我知道潘将军是性情中人,看不惯这种下三滥地勾当,但是事急从权啊!难道潘将军甘心因为一场小败就毁了自己的前程?!”钱不离轻轻甩出了梯子。 “可是……陈将军已经为国捐躯,再把他的家人牵扯进来……在下惭愧不安啊!”潘智超还在为自己的面子而坚持。 “如果潘将军执意如此的话……看来我钱不离就要和内阁抗争到底了!朝中无人替我说话,纵使我投降过去也难逃一死!哼哼,左右是死,还不如拼个你死我活!”钱不离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可惜兵祸再起,不知道要多上多少枉死的将士!潘将军不忍连累陈利斡的家人,看起来虽是小善、实为大恶!只是可怜那些枉死的将士了!请潘将军三思,陈利斡的家人能有多少?兵祸一起枉死的将士会有多少?被牵连的百姓又会有多少?”钱不离话里有另一个意味,既然决定和内阁抗争到底,他潘智超自是没有理由再活着回去了。 潘智超缓缓地接过钱不离手中地信,长叹一声、虎目含泪:“既然钱将军说到这个份上……也罢!也罢!!我就拼着自己的名声。助钱将军一臂之力吧!”说完。潘智超猛地站了起来,跪倒在地上,颤声道:“陈将军!智超对不起你了!”三个响头磕下去,鲜血从潘智超的额头渗了出来。 钱不离连忙把潘智超扶了起来,眼中满是敬佩:“潘将军真是个义薄云天的男儿啊!” “惭愧……惭愧……”潘智超被这话说得恨不得要缩到地缝里去,如果单单比起脸皮的话,潘智超真远远不是钱不离的对手。 随后钱不离给潘智超安排了一个秘密的房间,让他去休息了。体力一定要保持良好,因为潘智超在黎明时分要逃走,而且还要声势浩大的逃走。 等潘智超离开大厅之后,程达轻声问道:“大人,您这些话能骗得了那潘智超,可是很难赢得潘犹关地信任啊!潘犹关已经在军部任职二十余年,为人奸猾善变。他怎么会轻易相信您呢?”虽然钱不离一口一个要带着天威军投降,而程达属实搞不清钱不离想做什么,但他绝不会相信钱不离愿意投降,跟着钱不离的日子长了。程达也了解了钱不离的一些性格和脾气,他效忠的这个大人啊……不是甘居人下之人! “为什么不相信呢?”钱不离的银白色长眉挑动了一下:“第一:我没要求潘智超付出什么代价,危难关头伸出手来帮我一把?哈哈哈……笑话,这种协议能有保证么?不帮我能怎么样?就算在我背后捅上一刀。我也拿他们没办法!而他的儿子却是大难不死,活生生回家了,他有什么损失吗?第二:以后我还会找各种机会帮助潘智超,让他一举成名、成大名!如果……连我这么有诚信的人都要怀疑地话,天下真是没有公理了!” 程达差点没笑出声来:“大……大人,依我看,那潘智超才能不过中庸而已,大人这么照顾他。是不是得不偿失了?” “程达,你看东西太片面了,要学会把自己的眼光放长远些。”钱不离的笑容堪称诡异:“你说,天威军现在和铁浪军团硬碰,能有几分胜算?” 程达沉吟了片刻:“如果由杜将军做主将,胜算不到一成,如果由大人指挥的话,胜负在五五之数,或者天威军能略占上风!” “你还真是抬举我啊……”钱不离叹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威地兵力远远不如铁浪军团,就算由我来指挥,想取胜也很难很难,除非是铁浪军团杀入福州,天威军占据了地利,我才有把握歼灭他们。”天威军的将士对钱不离的信心已经到了迷信的地步,连程达这等将领也免不了,钱不离心中偷笑不已,民心可用,军心更是可用! 程达笑道:“看来末将还是低估大人了!原来大人早已稳操胜算!” “少拍我马屁,我们地计划你又不是不知道!”钱不离忍俊不禁:“当我们日后又碰上风云军团呢?你认为我有几分把握?” 程达沉默了片刻:“大人,这和您照顾那潘智超有什么关系?” “军人是君王手中的宝剑,同样,士兵是将军手中的宝剑,再锋利的宝剑落在不懂剑术的人手中,宝剑甚至不如一根木棍。”钱不离笑了笑:“如果风云军团的主将是那潘智超,你认为我有几分胜算?” “不可能!”程达叫道:“尉迟上将军名望极高!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人能动他的位置。” “你脑筋活络点好不好?!”钱不离哭笑不得:“如果潘智超屡立战功,当上了禁卫军的前中朗将,他唯一能做地,就是把皇家禁卫军白白送到我手里来!我们无力改变敌我双方的实力,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更换他们的主将!”当时钱不离本想杀光禁卫军,后来发现禁卫军的主将在大火燃起之后,一直象只呆头鹅一样傻站着不动,以致于幸存下来的禁卫军全无战力,被天威军轻松歼灭,这是一个人才啊!钱不离灵光一闪,想起了他那个世界的杀神白起用计更换赵军主将的故事,如果事到临头再用反间计那就太晚了,还不如现在就留下伏笔。 第二一五章 负荆请罪 禁卫军后中朗将潘智超在雾峰行宫混战中悄悄换上天威军的铠甲,待夜深人静时,悄悄潜入钱不离的寝室,刺杀钱不离,可惜没有成功,钱不离只是受了轻伤。随后潘智超借着混乱,逃出了雾峰行宫,回到龙岗县。 钱不离大怒不已,侦骑四处,追查潘智超的下落,当然,这些消息都是故意传扬出去的。 潘智超连夜召集留守龙岗县的五百禁卫军,撤出了龙岗县,他们只剩下五百人,根本没办法守城,唯一的生路,就是在天威军主力还没有到龙岗县之前,逃出险地。 为了保持队伍的机动性,节约体力、马力,潘智超收拢斥候,沿着大路急速逃往双金县,只要能成功赶到双金县,再从双金县折转东行,他们就安全了。 结果这支残存的禁卫军在元子山撞上了孟铁头的第三团与秦重三的骑兵队,潘智超临危不惧、指挥若定、身先士卒、高呼酣战……演出了一幕英雄的壮歌,最后成功杀出了一条血路,带领六十余名禁卫军士兵消失在林野之间,信心十足、长途奔袭龙岗县的禁卫军能活着逃回去的,也只有那六十余人! 至此龙岗县之战落下了帷幕,这是钱不离的天威军与姬胜烈的王牌禁卫军之间的第一次碰撞,战役的规模虽然很小,但是意义却非常深远! 从钱不离这方面说,他打破了禁卫军天下无敌的神话,创造了天威军的神话,参加过此次战斗的士兵自然会大肆鼓吹自己的战绩,事实摆在那里,不由人不信!天威军的士气将得到极大的提升。当然,钱不离也创立了自己的神话,前线上杜兵带着天威军的主力和铁浪军团血战、对峙数十天,难分上下,可是钱不离却带领着不满一千的兵力全歼了近两千地近卫军。两种战果相对比。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众将领对天威军地影响力,钱不离身上的光环则越来越辉煌!只要大人在,天威军是不可战胜的!这成了所有士兵心目中的共识。 而在皇家禁卫军方面,因为铁浪军团的将军叛变给禁卫军带来了惨重的损失,其产生的影响不是严惩陈利斡的家人就可以消除地,最严重的后果就是皇家禁卫军与四大军团之间产生了隔阂,愤怒、反感、怀疑、鄙视等等负面情绪在禁卫军中蔓延,皇家禁卫军不再相信四大军团的将领。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日后皇家禁卫军与四大军团配合作战的时候,两只拳头不可能会协调一致了。 潘智超则成了一个如慧星般崛起的英雄人物!禁卫军陷入埋伏之时,没有鲁莽的与天威军拼个你死我活,反而悄悄换上了天威军的军服,混在天威军中等待机会,这是智慧;安全之后。没有趁机独自逃生,反而甘冒大险去刺杀钱不离,这是决断;突然遭遇敌军时,临危不惧、指挥若定。迅速找出天威军战阵地薄弱处,带领士兵死战,这是谋略;身先士卒杀进敌军,没有躲在后面。这是勇烈!有这些优点已经足够了,足够潘智超吸引禁卫军士兵们的目光。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潘智超无疑是这个‘将’! 当然,哪怕潘智超做得不好,不能成为‘将’,他的父亲潘犹关也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必会调动潘家所有的资本。把潘智超捧上去。 不提潘智超,钱不离带着李霄云第二团、孟铁头第三团撤往宜州地三眼井,布置防御事宜,同时命令秦重三的骑兵队轻装上阵、化整为零,分路去洪州的各城各县,焚毁官府中一切可以焚毁的东西,当然,为了不给百姓留下坏印象,官府地房子是不能烧的,钱不离要想方设法给接收者找麻烦。 这是权力角逐中必然产生的一种卑劣的手段,自己带不走的就不能留给敌人!和钱不离那个世界的资本家一样,在经济危机到来时,宁愿把牛奶、牛肉倒入水沟,也不愿让平民无偿填饱肚子。 对峙在怒江一线的杜兵接到了钱不离的急令,没有任何犹豫,当日就下达了全军撤退地命令,再次玩了个悬羊擂鼓、虚设旌旗的花样,杜兵以为上一次桂明中了计,这一次必然会慎重些,谁知当桂明接到斥候的禀报,天威军中营地内鼓声混乱之后,马上下令全军推进,渡过怒江,追赶天威军。 可惜比起脚力来,铁浪军团就不如天威军了,开始几天,铁浪军团的十几支先锋营还能咬在天威军后翼,逼得杜兵不得不派出骑兵阻击,到了三天之后,不用天威军的骑兵上场,桂明下令前锋营原地整修,他们已经跑得精疲力尽了,而且和中军越拉越远,如果再不顾一切的追上去,很可能被天威军借机吞掉。 “孟铁头,不是铁头么?怎么会被人把耳朵砍掉!”钱不离笑嘻嘻的调侃着孟铁头,惹得帐中诸将窃笑不已。 “末将……末将这名字是有来历的!”孟铁头脸臊得通红,争辩道。 “哦?什么来历?说说。”钱不离来了好奇心。 “末将小的时候,我娘……家母抱着我喂奶时,不小心失手把我扔到了地上,我娘……家母眼睁睁看着末将的脑袋撞到了床沿上,不过末将当时没哭,还在那里笑呢,所以家母给末将给了铁头的名字。” “我说……老孟,你可别‘家母’,酸不酸啊?!”阎庆国接道。 军队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文雅的人在这里极力想变得粗鲁些,而粗鲁的人就想变得文雅些,就象孟铁头,自从当上第三团的团长之后,他就细心的学人说话,想在风度上有所突破,在正常情况下还好,可是一旦着急,他就原形毕露了。比如说……现在。 “操!要你管?你这个白眼狼!昨天白喝我的酒了?!”孟铁头真急了。 “什……什么酒?我们昨天喝酒了么?老孟你可别说梦话!”阎庆国一边争辩一边冲着孟铁头使眼色。 “好啊你……阎庆国!昨天你比我喝得还多。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你赔我的酒来!”孟铁头大怒,如果不是在帅帐里,他早就冲过去揪住阎庆国的脖领了,哪里还知道什么看人眼色。 “孟铁头,你昨天喝了多少?”钱不离淡淡问道。 “末将只喝了小半坛,剩下的都被他喝了!”孟铁头忿忿地回道,粗人还真永远是粗人…… “在全军撤回福州之前,任何将官也不得私自饮酒。以免出现纰漏,这是我刚刚订立地军规,你忘了么?” “啊……”孟铁头张大了嘴,好半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末将知道错了,请大人责罚。” “你只喝了小半坛,阎庆国喝了大半坛是不是?”钱不离嘴角的笑容一闪而逝。其实在酒的问题上,他一直管得很松,哪怕是在战役的间歇期,他也不管。适量饮酒是有好处的,但绝不能喝醉,大醉者不但要降职,而且要受到军刑的严厉惩罚。天威军诸位将领在饮酒方面大都有自制力。估计要多了的时候就不会再喝了,不过孟铁头是个例外,好饮而酒量不高,一旦被人挤兑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拼倒了再说。钱不离本就想找个机会警告孟铁头了,没想到今天机会自己送上门来。 “不是,都是末将自己喝的……”孟铁头把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倒是一个讲义气地汉子。 “阎庆国。你喝没喝?”钱不离转向阎庆国。 阎庆国苦笑着走出来,和孟铁头并排跪在了地上,他的胳膊肘顺势重重的撞在了孟铁头腰间,把孟铁头撞得龇牙咧嘴、险些叫出声来:“末将也喝了。”孟铁头说起谎话来连小孩子都未必能骗住,能指望他瞒过大人么?再说刚才孟铁头已经把真相都说了出来,现在做什么都晚了。 “好你个孟铁头!不但违反军规、私自犯了酒戒,还敢欺瞒上官!你是不是不想当这个团长了?”钱不离的声音转厉。 孟铁头吓得不敢做声,他曾经目睹过钱不离用天威杀人,一个土生土长的猎户能有多大见识?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把钱不离视为神人,而且钱不离对他有大恩大德,一力把他从普普通通的猎户提拔为一团之长,所以孟铁头是最怕钱不离地了。 “念在你这些日子以来屡立功劳的份上,饶过你一次,不过……三个月里你要是再敢喝一滴酒,你就等着挨军棍吧!被别人扒下裤子打军棍,我看你还有什么脸当团长!”钱不离的语调显得很阴森:“三个月后可以喝酒也不是让你随便喝,只要再让我发现你喝醉一次,我就让你憋上三年!听明白我说的话了没有?” 孟铁头苦着脸道:“大人,末将听明白了。” “报……”帐外响了杨远京地声音,声音未落,杨远京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大人,杜将军的斥候已经到三眼井了,听斥候说,只有杜将军与郑将军来了三眼井,任将军已经去营盘谷了。” 钱不离略一沉吟,已经明白了杜兵的部署,想来杜兵也仔细研究过三眼井与营盘谷的地势。 三眼井地地势非常险要,如果做不到奇兵突袭,对任何攻击者来说,这里都是一块绝地!三眼井周围没有河流溪水,独有城中的三口深达数十米的井,不知道为什么,附近的地下水的水位非常低,城中居住的百姓很少,周围数十里只有草地,少有耕田,平民们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住在城里的大部分都是生意人,三眼井也正是由此得名。 如果想打下三眼井、进入宜州,必须要快速结束战斗,缺少水源是攻击者地致命要害,士兵们能携带的清水是有限的,总不能派人去几十里地之外去运水吧?纵使有能工巧匠,想打出一口几十米的井也不是几天内能完工的,等到井挖好的时候。士兵们早就渴死了。 在三眼井的外面。遗留了无数人们挖出地废井,姬周国有规定,平民独自开垦出地无主荒地,三年内免除一切赋税,以鼓励平民开荒,所以三眼井曾一度是个热门地方,一拨又一拨平民来到三眼井,试图在这里开垦荒地。可惜水源成了扼杀他们梦想的绞索。挖出一口深井所花费的钱财很惊人,平民怎么能负担得起?他们至多是联合几家或几十家,一起上阵自己挖,结果可想而知,最后都无奈的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曾有一个有号召力的人召集了上千户平民,一起凑钱出力,在三眼井西方十五里的地方挖井。但那口井整整挖了六十多米,几乎达到了这个世界工艺水平的极限,比城里的井还要深,但……井里没有出水!从那之后。三眼井可算是臭名远扬,再也没有平民来这里撞运气了。 钱不离认为老谋深算地桂明可能会寻找机会奇袭这里,不过却不会以三眼井为主攻目标,所以在这里留下李霄云的第二团与孟铁头的第三头。就足够防守了,加上骑兵队来回策应,三眼井想失守都难,而杜兵的部署正和他的心意。 而营盘谷才是大战将要爆发的地方,虽然营盘谷也是个险地,但谷道两侧的山峰坡度不陡也不缓,必须要分兵驻守才能做到万无一失。钱不离之所以先来三眼井,是因为三眼井容易布防。离开之后他完全可以放心,再不用回来,只需留在营盘谷指挥全军迎战铁浪军团就行了。 时间不长,出去迎接杜兵地杨远京憋着一脸笑走了进来,让到一边掀起门帘,杜兵和郑星朗一起从外走进帅帐。 杜兵指挥天威军在外作战多时,外表变化不大,可是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在以前,他和程达都脱去铠甲,并排站着,别人很难分辨他们谁才是主将,此刻杜兵的嘴角虽然挂着和以往一样的笑意,可眼神看起来却非常深邃,开合间闪现地寒芒也比以前锐利了很多。 只有钱不离在下意识的看着杜兵的眼睛,其他人的视线却一起集中到了杜兵身上,因为杜兵地打扮太怪异了,上身赤裸,背后绑着几根树枝,杜兵身侧的郑星朗很不自然,连头都不敢抬,也许是担心别人在笑话杜兵的时候,把他也牵连进去。 “杜兵,你这是唱得哪一出?”钱不离才看到杜兵赤裸着上身。 “大人,末将辜负了大人的信重,指挥不利,以致于天威军伤亡惨重,末将心里有愧啊!”杜兵跪倒在地上:“末将还记得大人讲过的那上古时代廉将军负荆请罪的故事,末将愿意领受大人责罚!” “行啊、小子!有出息了,还知道以退为进了是么?”钱不离缓缓站起来,借以平缓内心的激动,杜兵曾是他最信任的一个将领,也是他极力要培养起来地一员大将,平雍州、闯洪州、战通州,杜兵杀出了赫赫威名,他一直做得很不错!虽然在与铁浪军团的拼战中数次落在下风,但凭着杜兵的经验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钱不离并不怪杜兵损失了数千士兵,天威军从来没打过硬仗,虎石台的血战不能只看表面,鲜血洗礼是必须的! 见到自己帐下的第一大将平安归来,钱不离心中自不免有些激动,而且他看得出来,杜兵和自己一样激动,不过两个人都在掩饰自己而已。 杜兵抬起头陪笑道:“大人,末将可是真心请大人责罚的。” “这他妈就是你的真心?!”钱不离笑骂着从杜兵背后抽下一支树枝,打在杜兵的头上:“人家上古廉将军负荆请罪绑的是荆条,什么是荆条你不知道?用树枝能打痛你这个皮粗肉厚的家伙么!” 杜兵故意挤出害怕的神色:“大人,末将可是要为大人效犬马之劳的!万一把末将打坏了,谁来给大人出力啊!大人也要心疼的不是……” “要给我出力的人多了!”钱不离象以前那样给了杜兵一脚:“杜兵,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几项大罪?” 杜兵眨眨眼睛,连忙转移话题:“大人,末将把您的夫人带来了,您是不是去见一见?” “夫人?”钱不离一愣:“谁的夫人?” 杜兵这一手确实出其不意,成功吸引了钱不离的注意力。 “当然是您的夫人了。”杜兵笑道。 第二一六章 步步为营 “桂彤?”钱不离的反应一向很快,所以杜兵的屁股又挨了一脚:“你小子竟然敢编排我!” “大人,末将怎么敢编排您,这是事实啊!”杜兵陪笑道:“大人是见还是不见?” “见什么?一个要死的人了……没有必要!”钱不离叹了口气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桂彤是一定要死的,既然桂明没有任何顾忌的与天威军团交战,己方自没有理由不处死桂彤,而且为了能让桂明失去冷静的判断力,还要用残忍的手段处死,如此桂明很可能在对作战极其不利的冬季里进攻福州,就算桂明能忍住一时,等到春季到来时,没有人能阻挡燃烧的战火。 众将都不说话了,钱不离转移了话题:“杜兵,星朗,你们两个起来吧。你们和桂明切磋过数次了,有什么感觉没有?桂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末将打得这么惨,哪有资格品评桂明。”杜兵苦笑道。 “桂明可以放开了打,而你头一次掌管大军,总是畏首畏脚的,生怕损失过大受我的责罚,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钱不离开解道:“上次虎石台一战,你们不是差一点就把桂明的帅旗抢下来么?说说看,你们认为桂明有什么缺点?” “嗯……依末将看,桂明戎马一生,积累了赫赫威名,现在变得目中无俗子,狂傲,不管我们之中谁做主将,他都有可能会轻视我军,除非是大人亲自统兵作战,才能引起桂明的重视。” “杜将军说得不错,如果当日桂明小心一些,以主力牵制我军,现在……真不好说会打成什么样。”郑星朗接道。 “就算桂明再狂傲。他也有狂傲的资本。戎马一生……桂明的战阵经验极为丰富,想找出他的破绽并不容易。”李霄云道。 “宵云说的是,我曾和星朗计划杀个回马枪,歼灭铁浪军团的先锋营,结果桂明象知道我们在想什么一样,计划刚布置下去,他就把头缩回去了,让我们白白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杜兵脸上满是遗憾。 “机会有得是。你们放心吧。”钱不离微微一笑,转向李霄云:“霄云,给你足够的人手,从三眼井向外挖一条地道,需要多长时间能挖好?” “大人,您这么问我可没办法回答,总得先告诉我地道要挖多长?多深?多宽吧?” “城西五里处有一片树林。把地道挖到那里去,不用太宽,一个人弯着腰能走过去就行。不过必须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干脆这样吧,先把城里的居民全部迁走。省得他们察觉到什么。” “这个……如果只是夜间动工的话,怎么也需要三个月。”李霄云略一沉吟,回道:“大人,您要挖地道做什么?” “为了将来考虑!如果我们能在歼灭铁浪军团之后。快速挥师北上,打军部一个措手不及,很可能兵不血刃就重新占领了营盘谷和三眼井,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桂明进攻福州地时候,粮草肯定吃紧,如果他把主意打到了百姓头上……宜州地民风虽然远不及雍州强悍,但民间会不会骚乱。谁也不敢保证!出现了这种情况,军部必然会派出援军,等到我们重新打回宜州的时候,估计军部也会和我们一样,在三眼井与营盘谷布置兵力阻止我们进攻洪州。营盘谷是不消说了,那里肯定防守森严,攻打三眼井才能收到奇效!”钱不离皱起了眉头:“三个月?时间太长了,按照你这么说,纵使我们日夜赶工,也得要一个半月,来不及啊!” “大人是想以后奇袭三眼井?这倒是个妙计!”李霄云有些兴奋:“不过……不用挖那么长的地道,只需挖到两里开外就好,到时候给末将三百死士,末将保证把城门打下来!” 帐中众将对视了一眼,神情振奋,其实将与帅的区别就在这里,大将总是考虑怎么样打好眼前这场仗,而统帅的目光必须长远。钱不离故意放走潘智超为了留下伏笔,此刻还在防守的时候,就为将来奇袭做好了准备。 钱不离沉吟半晌:“也好,就按你说的去做吧,霄云,在城里找好出口的位置再动工,既不容易被人发现,又要贴近城门,最好……把出口挖在民宅地柴房里。” “明白了,大人。”李霄云回道。 “大人,现在我军的兵力完全可以守住宜州,为什么一定要撤退呢?”浮梁一直不了解钱不离的计划,以前没有机会问,现在正好问个明白。 “你说错了,我军现在的兵力只能守住营盘谷与三眼井,并不是整个宜州。” “那还不是一样?”浮梁还是不明白。 “宜州是个天然盆地,也是个天然宝地,这倒不假,可是你别忘了北方的青龙关,那里只有梅自强率领五百人驻守,如果时间拖长了,军部从青龙关进攻我们怎么办?”钱不离笑道:“再说,防守只是权宜之计,我需要的是进攻、不停的进攻!在这之前呢,我们必须要消灭军部地机动军团,让军部的兵力捉襟见肘!如果在宜州决战,不说歼灭铁浪军团,连胜负都很难预料,只有把他们诱到福州去,我们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还怕他们么?” “末将明白了。”浮梁心悦诚服的说道。 “那就到这里吧,霄云,三眼井交托给你了,千万不要麻痹大意!杜兵,我们马上赶到营盘谷,和任帅汇合,听说雍州的乡勇非常彪悍,我倒要见识一下,能不能把他们训练成我想要地精兵。” “遵命,大人。”众将一起应是。 …………………………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威军败守宜州的消息很快在宜州中传开。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欢喜鼓舞,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犯愁,姬胜情所在的宜州府邸从门庭若市一下子变成了门可罗雀,气焰嚣张、威名赫赫的天威军败得如此之快,超出了大部人地预料,不过事已至此,一个前景堪忧的公主殿下自然没有必要去结交了。 宜州府的倪明侯爵倒是很为钱不离担忧。他提出自己愿意担当和平使者去和铁浪军团的桂明交涉,可是贺子诚听了倪明地话,只是不置可否地微笑一下,转身又忙上自己的事了。 这个时候最开心的人不是远在皇城,得知铁浪军团趁势正在攻打宜州地姬胜烈,而是宜州府的姬胜情,因为钱不离答应过她。回到福州后要好好陪一陪她。 而最烦恼的人莫过于月色公爵,她曾经认为钱不离是个罕见的奇才,没想到这奇才败起来和蠢材没什么两样!不过烦恼只困扰了月色公爵两天,就烟消云散了。换上的那种感觉,月色公爵自己也无法形容。 满脸忧郁地月色公爵找到了姬胜情,没等她开口说话,姬胜情就快乐的说。她终于可以回福州了,并大力邀请月色公爵也一起去福州。 月色公爵惊讶的问姬胜情,天威军战败了!现在宜州能不能守住都很难预料,难道你不想想自己的后路? 姬胜情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种神秘莫测的微笑。 月色公爵隐隐有些明白了,姬胜情的快乐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地快乐!敏感的月色公爵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姬胜情的邀请。 其实天威军诸将并不是很忙。最忙的人反而是留在宜州府地贺子诚,今年是一个丰收年,这在无形中加大了贺子诚肩上的担子,一车又一车的粮食,源源不断从南岭栈道送往福州,宜州府的官库也已经被掏空了,用贺子诚地话说,连一根毛都没有留下。 宜州各个城县的所有铁匠,都在官府的软硬兼施下,不得不挑起家当,带着一家老小,迁往福州,甚至铁匠的学徒也在必须迁移的名单之列。几乎所有和民生有关的手工制造业的业主都受到了来自官府的压力,贺子诚给各县都下达了任务,这任务必须要完成! 县主和贵族们不是傻子,看情势钱不离是想放弃宜州了,越到关键时候越危险,如果钱不离想治理好宜州,必须得到他们地帮助,可是现在钱不离就要走了,谁敢惹钱不离不开心?临走的时候把你一家老小全都杀光,去找谁诉苦申冤?这种事情钱不离没少干,练市县、正阳县的惨剧犹在眼前啊! 如果在往日,宜州府下达了不近人情的命令,各地的县主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抵抗,但总会找借口拖延,现在却一个比一个卖力气,谁也不想在最后时刻惹祸上身。 不过那些金银首饰、珠宝、绸缎、书画、酒楼、青楼、茶庄等行业的业主却过得很滋润,没有人来骚扰他们。钱不离的中心思想是非常明确的,有钱人玩的玩意,有文化的人喜欢的东西,都完好留下来,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和民生有关的产业上,就连卖油盐酱醋的小杂货店,一天都会迎来几拨衙役。 除了铁匠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粮商了,对付粮商的手段表面上以劝说为主、收购为辅,但实际上却颇为残酷。只有两家粮商愿意去福州发展,大约有一小半的粮商愿意以平价把粮食卖给官府,有三家粮商卖价则偏高了些,他们也是宜州最大的粮商,其实所谓的偏高也不过与市价持平而已。结果一天夜里,宜州各地几乎同时发生了大大小小的火灾,那三家粮商囤积粮食的数十座仓库,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粮食。 火灾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几乎所有的粮商都愿意以平价与官府交易了,一小半的粮商收拾行当,去了福州,还有一些粮商在交易完后避居到乡下。 顾坚也忙得焦头烂额,这个时代还没出现过有组织的黑社会,如果一定说有,他们也不是黑社会。那是拦路劫道的山大王!流氓地痞赖以维生的手段不外敲诈勒索。再不就深夜打人闷棍,或者去青楼赌场里做打手,但这种手法很容易坏事,惹上惹不起的人。收保护费是一个全新的概念,当然,这里也有流氓地痞上门去勒索地,但他们地手法太不规范了,随心所欲。今天高兴了少要些,过几天没钱了就连打带骂,如果遇上好欺负的业主就往死里逼人,而对一些有势力的人开设的店铺却退避三舍,典型的欺软怕硬! 顾坚按照钱不离的授意,用训练士兵的办法训练那些地痞流氓,熬得下来的留用。熬不下来地或者不断说怪话的,让他们去‘另谋高就’,随后悄悄的杀掉他们,因为训练出的人将来都是天威军的眼线。首先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安全,遮掩他们被训练过的事实。这些地痞流氓聚集到宜州府受训练,都是呼兄唤弟一起来地,将来宜州府失陷之后。那些熬不下去的人难免不去出卖自己曾经的兄弟。 训练出来的人组成了猛虎堂,收取保护费变得非常规范,根据营业额地大小,收取的保护费各不相同,小店铺一个月只需几枚铜币,大的店铺收取的则多一些,有了顾坚在背后支持,猛虎堂地人可不怕钉子。当然了,其中少不了摩擦。每在一个地方建立分坛,猛虎堂的人都要把那地方的流氓地痞打服、打怕,甚至杀掉,挑选其中一些人加入猛虎堂的外围组织,随后就是对付那些财雄势大的钉子户。为了保密,顾坚从来不借用官府的力量,不是今天往你家大门上泼上大粪,就是明天往你家后院里扔上几条毒蛇,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这种折磨,再说猛虎堂要的保护费并不多,九牛一毛而已,犯不上计较下去。 也许是钱不离姓钱的原因,不管是在原来地世界,还是这个冷兵器时代,他从来没有缺过钱,他拿出钱来为每一处分坛都开设了一个赌场。依照钱不离的性格,他应该在开设赌场之前,先把别的赌场都砸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做邪恶的事,因为竞争力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个世界的赌场连牌九都没有,都在玩骰子,如此单调的游戏还有无数人乐此不疲,真是让钱不离窃笑不已。钱不离搞出了一个日后风靡整个大陆的游戏,麻将!!!赌场里只有一张骰桌,其他的都是麻将桌,普通人玩的麻将是用木头雕刻出来的,画好图案之后抹上油漆就完事大吉,从后门进的贵宾室里的麻将却是用玉石雕刻出来的,手感相当不错。可想而知,一个只有骰子的赌场怎么能和如此超越时代的赌场竞争?麻将这种游戏很快流行起来,猛虎堂的人都赚了个大满贯,虽然要拿出一大半来交给顾坚的人,但剩下的不但足够他们过上幸福生活,甚至够他们每个人养上一帮小弟。 猛虎堂暂时无力把编制设完整,按照钱不离的想法,最少要分上四个部门,其一专门管理坛口、收取保护费,也就是专门赚钱;其二负责打探消息,类似与情报部;其三负责暗杀,就象钱不离那个世界的杀手一样;其四协调人事,象人事部一样;现在猛虎堂只有赚钱的和打探的消息的,什么事情都要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么! 唯一一件利用官府暗中帮助猛虎堂的事情,就是钱不离在各个县府建立的专利署,可怜的是在专利署登记的只有两个,一个是金家的玻璃制造方法,一个就是猛虎堂的麻将,金家早就迁移到福州了,登记金家只是做做样子,要不然只有一个麻将太引人注意了。 当然,钱不离知道,等到他放弃宜州的时候,专利署的约束力就变弱了,无法约束那些贵族或大商人仿制,没关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等到明年春季自己重出宜州的时候,这可是一项送上门的好罪名啊!今年笑,明年……就等着哭吧! 钱不离在布置,姬胜烈也在布置,不过两相对比,就能看出优劣了,钱不离早就知道自己的实力暂时无法和姬胜烈相抗衡,打出福州时就制定了长远的计划,而姬胜烈只知道消灭钱不离,但就如何消灭,却全然没有一个整体的计划,他派百里克诚进攻福州时,相信百里克诚能消灭钱不离,派铁浪军团进攻洪州时,又相信铁浪军团会打垮天威军,如此做法,自然陷于被动。 钱不离只和姬胜烈一个人下棋,他的目光看得远,能看到几步、十几步之后的变化,纵使姬胜烈具有和钱不离同样的眼光,他却同时和数个人下棋,注意力并不在一个人身上,虽然他的实力还占有绝对优势,但是优势并不是不会变化的! 第二一七章 落花流水皆无情 天威军的大踏步撤退始于一封信,那是桂彤亲手书写的家信,信中极力恳求桂明停止敌对的军事行动,两方休兵罢战。 字迹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原因无他,桂彤是流着眼泪写完这封信的,一个贵族闺秀纵使有几分头脑,她的头脑也在长时间监禁和不断的恐吓下崩溃了,尤其在杜兵说如果桂明再一意孤行、拒不撤军的话,就要用最残酷的方法处死她,桂彤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自己的父亲身上,信尾的哀求苦痛之语,简直让人不忍心读下去。 这封信由三个战战兢兢的农夫送到了营盘谷东侧、铁浪军团的大营中,铁浪军团的将士们永远都忘不了,整整两天两夜,桂明拒不见任何人,帅帐里的***彻夜不熄,巡逻的士兵在帅帐周围经过时,能看到里面有人影在走动,而铁浪军团也被迫停止了进攻。 第三天,桂明走出了帅帐,他的样子变得异常憔悴,几乎让人认不出来,桂明原来的头发和胡子原本是黑白相间的,现在头发变得雪白,胡须则变得异常稀疏,也不知道是自然脱落还是被痛苦的桂明揪了下来,他的眼窝深陷、眼眶发青,犹如鬼魅,唯一让铁浪军团的将士们振奋的,就是桂明的眼光比以前更加锐利了。 桂彤已经落入敌手这么长时间,可是天威军一直没有把桂彤推到前台,在这关键时刻突然送来封家信,其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要么铁浪军团退兵,要么桂彤就得付出代价!一个人的命运根本无法和国家相提并论,如果自己为了女儿退兵,不但会成为千古罪人,还成了笑谈的主角,桂家也会沦落下去。这个选择虽然非常痛苦,但并不难做出来! 而且桂明心中还有一个希望。他认为钱不离绝不敢轻易为难桂彤!天威军的覆灭就在眼前了。桂彤成了对方活命的唯一救身符,又怎么能轻易毁掉?桂明认为只要自己猛打猛追,歼灭天威军的有生力量,把对方逼入绝境之后,再和他们谈判、答应他们的条件也未尝不可。 所以最终,桂明下令铁浪军团再次开始进攻,而且进攻的强度比以前大了不少,里面甚至充斥着不计代价的味道。 在铁浪军团的猛攻下。天威军终于露出了疲态,一天激战之后,就把营盘谷丢掉了。 其实早就在桂彤地家信送出去地时候,天威军已经开始悄悄撤退了,留在营盘谷的只有任帅的第一团、浮梁的第四团,还有郑星朗和王瑞带领的六千骑兵。 任帅与浮梁烧毁了军中没有带走的一应军械,迅速带兵撤往南星城。杜兵亲自带领骑兵阻击铁浪军团,同时,李霄云与孟铁头也带着自己的士兵离开三眼井,南下渡过了洋河。 骑兵与步兵对战。骑兵占据了绝对优势,步兵兵力不足的时候,硬抗骑兵无异于送死,可是等到后面地援军到了。杜兵也带领着骑兵撤退了,让桂明徒呼奈何。军部为铁浪军团征召的骑兵还在皇城训练,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如果此处不是宜州,钱不离的撤军不会如此从容,宜州是个盆地,纵使在三九天河水也不会结冰,借着骑兵之力,拉开了两军之间的脚程。天威军随后又拆毁了南星城周围数座桥梁和仅有的几艘渔船,借助地利又阻住了铁浪军团前进的脚步。换了其他一个地方,北风呼啸吹来时,河水早就结冰了,拆毁桥梁成了笑话。 铁浪军团虽然经历了长时间苦战,但士兵依然在四万以上,如果把这些士兵统统运过洋河,最少也要一天一夜,而且在大军渡河之前,先要派出斥候在对岸几十里的范围内搜索,如此一来,时间拖地更长了。 赤水桥上,演出了一场让人心痛欲绝的话剧,台词却只有一句话、四个字:爸爸,救我! 重新建造好的赤水桥再一次被拆毁,不过还留下了一条横江铁索,一身白色衣裙的桂彤正被吊在了铁索上,风儿吹过,吹来了若有若无地饮泣声。 铁浪军团先锋营的大将谭宗旺是跟随了桂明二十余年的老将,他一眼就认出吊着的女人就是桂彤!谭宗旺想冲上去救人,但是沿着赤水河对岸一字排开地百余骑天威军让他打消了救人的念头,只能火速把桂明上将军请过来。 可惜有些时候,人力显得太渺小了,桂明身为铁浪军团的统帅,马鞭指处,必然血流成河,可是面对着距离自己不到百米的女儿,他只能看,肝肠寸断的看,却没有任何办法。 爸爸,救我…… 爸爸,救我…… 桂彤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人,柔弱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发出泣血地哭喊。 “桂明,今天你要为死在你手中的天威军将士还债了!”杜兵的声音在赤水河两岸响彻,随后他摘下长弓,一箭射出,桂明眼睁睁看到血花在自己女儿的衣服上绽放。 杜兵的亲卫也跟着摘下长弓,搭箭射出,把桂彤活活射成了一只刺猬,不知谁的箭竟然射断了吊着桂彤的绳索,桂彤的尸体落在赤水河中,奔流的浪花只一卷,就把桂彤的尸体卷得无影无踪了。 桂明一头栽到了战马下面,铁浪军团的士兵们乱成了一团,有的去救桂明将军,有的摘下长弓和天威军对射,可是杜兵早已扬长而去了。 钱不离的落花计划圆满完成,当着桂明的面射杀桂彤与让桂明看到桂彤的尸体相比,效果差得太悬殊了!这是一个极大的侮辱,不仅在侮辱桂明,还打了整支铁浪军团一记响亮的耳光!连自己统帅唯一的女儿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可怜的女孩子在自己眼前被敌人射杀,他们还是什么军人?还是什么男人?? 知耻近乎勇!勇猛起来的铁浪军团将士们会做什么事呢?不外是进攻、进攻、再进攻!钱不离从来就不怕勇敢的敌人,他只担心自己地对手能出人意料地冷静下来。 …………………………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来推断……一方在痛苦,那么另一方自然是在欢呼,回归的钱不离得到了福州百姓的夹道欢迎。做为一个从现代社会来的军人。他胸中的治国大计虽然还很模糊、不成熟,但他知道一个道理,国富不如民富,绝不能与民争利! 福州的赋税比以前减轻了一半,贾天祥原本反对钱不离的提议,他认为现在的赋税确实很重,但是等到明天各处地梯田都投入生产之后,维持现在的赋税肯定不成问题。而且钱一大笔一大笔的花出去,赋税的收入却骤然降低了一半,前景堪忧!不过在钱不离的一力坚持下,贾天祥最终没有拗过钱不离。 钱不离有自己的主意,福州的底子本来就薄弱,想靠福州地力量支撑天威军与姬周国对抗那是扯淡,拼命搜刮民间和饮鸠止渴没有区别。还不如放弃那点薄利,把目光放在外边。掠夺,只有掠夺才是天威军的出路,此次出征宜州。抢回来的东西已经足够支撑天威军征战十余年,事实证明了钱不离是正确的。钱不离不止把目光盯在了效忠姬胜烈地官府身上,还盯在了各地大大小小的贵族身上,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非常大。估计百分之九十的财富都集中王室、在各地地贵族、豪强地主和商人手中,是盯紧那百分之十,还是盯紧那百分之九十?这个问题还用选择么?? 当然,掠夺的手段不能太激烈了,否则会引起整个即得利益阶级的反抗,钱不离只担心自己的步伐走得太大,并不担心自己会变成穷人。 贾天祥再没有异议了,宜州的物质不停运到福州之后。贾天祥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先后在福州府外修建了数座官库,依然有不少东西不得不摆放在露天里,实在是没地方摆放,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躺在金山上更幸福的事情么?前天日子感到有些疲倦的贾天祥突然发现,凭自己的精力,完全可以再干上三十年! 钱不离检查完庐陵平原上修建地各种防御设施之后,带领自己的亲卫队赶回了宜州府,同行的还有天威军团长以上的各级将官,纵使桂明再愤怒,他也不会不顾一切穿过南岭栈道、攻击福州的,钱不离想趁着这个机会,召开一次全体会议,有很多事情要借着这个会议安排一下。 回到福州府时,正是中午,福州府的百姓听说钱不离回来了,纷纷涌上街头欢迎钱不离,几近万人空巷。钱不离在福州贵族们中的风评不太好,在宜州贵族们中的风评更是不堪,但是在福州百姓们心目中,钱不离是一个天大的好人了。 百姓重实利,哪怕口头上再天花乱坠,也不如消减赋税的实际行动收买人心。各地的梯田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着,不管会不会算数,百姓们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在这气候湿润、一年可以收获两季的福州,赋税竟然只有别的地方的一半,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据说,钱将军开了一个养生堂,把所有的孤儿和乞丐都养起来,这是多大的善事啊!据说,钱将军上一次微服出访,被一个老太婆撞到了,大人不但没有怪罪那老太婆,还抢先赔礼道歉呢,多好的人啊!据说,钱将军的日子过得很清苦,每顿饭都是一饭一菜,啧啧,还不如我们家呢! 这些传闻倒不是钱不离让人编出来的,都来自于事实,只是感恩的百姓们总是从好的方面去理解钱不离。把所有的孤儿和乞丐养起来没错,但将来也是要他们去做事的,养起来是为了先洗脑。撞了老太婆马上赔礼道歉是源于另一个世界的道德习惯,难道还要吓唬人么?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太没品了,让自己的敌人发抖才是真正的军人。至于日子过的清苦……这倒是事实,因为对钱不离来说,这个世界饮食方面的造诣实在太原始了,就连那名闻四方的青夜酒也引不起钱不离的兴趣,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地东西,要知道。想把菜做好不是只有油盐酱醋就可以地。一直享受着高干子弟待遇的钱不离确是吃不惯这里的饭菜。 叫花鸡好吃也好做?大侠啊……这个世界连细盐都没有,全是粗盐,真以为抹上盐末就能做出香气扑鼻的叫花鸡来?总得要放些香料吧?钱不离受金庸大人的影响,倒是自己做了一次,结果只吃了半口,就把鸡扔给行军犬了,受到刺激的钱不离冥思苦想十三香的配料,问题是……这个行当离他的专业太远太远。他连一味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能放弃。 看到贾天祥带着欢迎地人群站在城门前,钱不离急忙跳下了战马,其实严格的说,钱不离也算是一个目中无人的狂徒,但面对着贾天祥他可狂不起来,贾天祥是第一个赢得了钱不离真正信任和尊重的人。 “伯爵大人。收到我的礼物了吧?”钱不离一边笑着冲人群挥手,一边对贾天祥说道,因为钱不离是一个有良知也有自知的人,所以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些百姓是主动出来迎接自己的。他以为是贾天祥故意安排出来地声势。 “不错、不错……”贾天祥眉开眼笑,伸出手去拍了拍钱不离的肩膀,如果换了一个人,这一拍绝对会引起钱不离的反感。想表现出什么来?要压到我头上么?钱不离知道贾天祥不是要显示什么居高临下的姿态,而纯粹是做为一个长辈,对钱不离取得地成绩表示赞赏。 “伯爵大人,我们回去再谈,让这些百姓都散了吧,下次可别这么安排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套。” “这可不是我安排的。你现在在福州百姓们心目中,简直就是个活菩萨了。”贾天祥大笑起来。 贾天祥是一个不贪功的人,在钱不离走后,一切改制都是以姬胜情与钱不离的名义颁发地,只是百姓们都喜欢崇拜英雄,姬胜情虽然是王室的公主,但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而曾经把扎木合打得屁滚尿流的钱不离自然成了百姓们心目中的偶像。 “什么……”钱不离也不禁呆了一下,他不知道福州这些变化,关誉东与郑星望掌管的密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福州各地的贵族上,福州这些变化他们虽看在眼里,但这种公开的好事他们觉得没必要千里迢迢去向钱不离报告。 “没想到吧?”贾天祥为老不尊,竟然挤了挤眼睛,做为福州集团仅次于钱不离地核心人物,他知道钱不离那双手沾了多少血债。 “说真的,我还真有些……不自然呢。”钱不离不由咧了咧嘴。 “不自然?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过奖、过奖!”钱不离只能厚着脸皮应承下来:“我说伯爵大人,我们还是回去再谈吧!好不好?” 回到福州府邸中,贾天祥就顾不上说客气话了,首先把所有的账本都拿了出来,而钱不离则叫来了关誉东,当日钱不离向福州运送物资的时候,帐单分送到数个人手中,以防止负责其中某一环节的人见财起意、私自贪污,现在应该是把帐算清的时候了。 一看到账本就头疼的钱不离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柯丽呢?”姬胜情带着柯丽先一步赶回了福州,现在正好可以借机把柯丽要出来,说实话,长时间不见他心里还真有些不习惯,浮柔侍候人的水平和柯丽相差很悬殊。 “柯丽?她这些天一直在照顾柯蓝。” “柯蓝怎么了?”钱不离惊讶的问道 “她疯了,你不知道?”贾天祥更惊讶。 “疯了?”钱不离皱起眉头思索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伯爵大人,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有?没有的话,我先处理我的心腹之患了。” “心腹之患?你指什么?柯蓝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念在她是无心之失,就放过她吧,殿下也说过,在这件事里受伤最重的人是柯蓝啊!” “我还没狠到那种程度。”钱不离苦笑一声,转向武钟寒:“钟寒,我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妥当了吧?” “大人,您放心吧。”武钟寒微微一笑。 “明天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等明天之后,该解决麻烦了!那个目光短浅的黄立平,我已经忍了他很久了!”钱不离脸上闪过杀机。 第二一八章 大绝灭之战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泯灭于历史长河中,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了。”钱不离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我要把这个秘密披露出来,你们……做好准备了么?” 宽大的客厅中上首坐着姬胜情、钱不离与贾天祥,下面坐着杜兵、任帅、郑星朗、王瑞等一众天威军的主要将领,关誉东、郑星望也有资格参加这次会议,程达与阎庆国、杨远京则站在钱不离的身后。 “不离,你想……说什么?”姬胜情有些不安的问道,钱不离很少以如此沉重的语气说话,姬胜情无法控制内心的紧张,她有预感,钱不离要说出来的将是石破天惊的大秘密! 天威军众将一个个端坐在那里,面容整肃,就连往日总是嬉皮笑脸的杜兵也变得无比凝重。 “我问一个问题,谁来告诉我,人……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和你要说出来的秘密有关系么?”贾天祥满脸都是奇怪。 “有关系。” “……”贾天祥苦笑起来:“这个问题说起来就复杂了,据我所知,每一个国家的传说都是不一样的,在我们姬周国,创造出人类的是女娲大神,罗斯帝国的人认为创造出人类的是战争之神迪克马斯,合众国信奉的是一个苦行者,名字……我就忘记了,据说这些神灵都是根据自己的样子创造的人类,所以人种之间有很大区别。”这种问题如果让天威军诸位将军回答,还真未必能回答上来,纵使博闻的贾天祥也忘记了一个大神的名字。 “我再问一个问题,当你一个人孤独的在阳光下走上沙漠的时候,与你形影不离的是什么?” “是剑。”郑星朗回答得很快。 “剑可以被折断、可以生锈、可以被人抢走,我说的这个伙伴却没人可以抢走,只要你存在。他就会存在!” “形影不离……是影子?”王瑞叫了起来。 “答对了。”钱不离点了点头:“世界是分两极地。比如说越往北越冷,越往南越热,如果到了最热地地方继续往南走,气候又会变的冷起来,极南之地与极北之地是一样冷的。” “不是吧?大人!据我所知越往南是越热的!”任帅叫道。 “据你所知?你又知道什么!”钱不离淡淡的回道:“有白天就会有黑夜,有水就会有火!人有影子,谁又知道,那些创造了人类的神灵也有神灵的影子!” “大人。那些神灵的影子是什么?”杜兵本来不信任何神灵,可是钱不离如此郑重其事地说话,不由他不信。 “我只是打个比方,说影子有些不恰当,准确的说,神灵也是有敌人的,神灵的敌人就是妖魔!” “妖魔?我曾经听一个旅人讲过罗斯帝国魔狼的传说。据传那魔狼有三只头,一只头能喷火,一只头能喷水,中间的头只要张嘴。天地间就会刮起狂风,到处飞沙走石,大人这魔狼就是妖魔吧?” “魔狼?呵呵……那匹魔狼不过是在大绝灭之战中侥幸活下来的一匹畜生而已,他还算不上是大角色。”钱不离淡淡一笑。 “什么?大绝灭之战???”众人异口同声惊呼起来。钱不离这‘大绝灭之战’五个字实在是太惊人了,稍微有些头脑地人都可以根据这五个字展开丰富的联想。 “不离,你讲讲,大绝灭之战是怎么回事?”姬胜情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众神因为孤独创造出了人类,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创造出来地,哪怕是强大的神灵,他们也耗费了很多很多力量才能成功!后来,众神看到人类都生活得很幸福。已经无需他们指点了,就相约一起回到了极乐净土。” “大人,极乐净土是什么地方?”杜兵问道,他脸上的神情非常古怪,如果讲述大绝灭之战故事的人不是钱不离,杜兵肯定认为对方是一个妖言惑众地疯子,早就让人把对方抓起来了,哪怕是刚刚打败扎木合的钱不离讲这番故事,杜兵也不会相信!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杜兵深深为钱不离深远的目光、睿智的判断、狠辣的手段所折服,纵使世界上的人都在说胡话,杜兵认为钱不离依然会保持清醒。所有对钱不离这番故事,杜兵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这是一种习惯性的依赖,也是发自内心的信任。 “极乐净土是一处很美很美地地方,那个世界比这个大陆要大上百倍,每一个生活在极乐净土中的人都活得很开心,没有战争,不必为衣食住行而担忧,一眼望去,鲜艳的花朵一直铺到了尽头,河水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醉人的美酒,比蝴蝶还要美丽的小精灵在花间飞舞,各种各样漂亮的鸟儿在林间鸣叫,动人的歌声响在极乐净土的每一寸土地上……” “天啊!太美了、太美了……”姬胜情动情的说道,女人确大多是感性生物。 “大人,您去过极乐净土?”王瑞问道,他的眼角瞟向了钱不离的腰间,也许……那天威就是从极乐净土里带出来的吧? “我没有去过,只有在人间经过了历练,死后才会受到神之使者的裁决,根据一生的善恶功过,决定你有没有资格去极乐净土,极乐净土只容纳善良的人!” “大人,听您这么说,极乐净土是女人应该去的地方。”任帅咂了咂嘴:“那地方没意思,我可不想去!”任帅刚开始当兵的时候倒只是为了养家糊口,但世界上有些人天生就是战士,任帅就是其中一个,他越来越喜欢现在的生活了,在美丽的精灵、再漂亮的鸟儿,也无法吸引他。 “你想去也去不了!”杜兵不无讥讽的说道:“没听大人说么。极乐净土只容纳善良的人。象我们这些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根本没资格去那里!” “杜兵你错了,神地裁决是公正地、明智的!只要你的心向往着正义,你就不会受到歧视。”钱不离极力回想着各位菩萨的尊容,脸上露出了一种模仿来的、和善的笑意:“神只要你回答你想做什么,并不会追究你都做了什么!如果说起双手沾染的血腥,你们谁都比不上我钱不离,可是……天威只有我才可以用!”钱不离在话语中微微透露了天威的来历,随后。钱不离掏出已经卸掉了弹夹地手枪,扔给了杜兵。 “杜兵,你试试,看看你能不能用!”钱不离笑道:“你可以对着我使用。” 众人都惊呆了,所有知道天威的人都对天威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去问钱不离,就连姬胜情也在避免发生尴尬。没想到钱不离竟然主动把天威拿了出来,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杜兵的手上,一个个都差点把眼珠瞪出来。 杜兵呆愣了半晌,缓缓抚摸起‘天威’来。饶是身经百战的杜兵,也无法控制住手指的颤抖,最后他学着钱不离地样子,把手指伸到了扳机里。举向天花板,扣动扳机。虽然钱不离告诉可以对着他使用,但杜兵绝不会那么做,万一……自己也能使用天威怎么办?! 连保险都没有打开的手枪自然不会开火,再说里面也没有子弹,杜兵摇晃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看看、我看看!”任帅一把抢过了‘天威’,认真的摆弄起来。可惜他的下场和杜兵一样,‘天威’在他手中也成了死物。 接下来姬胜情好奇地把天威抢了过来,玩了半天,才恋恋不舍的还给钱不离:“不离,为什么我们都用不了?” “因为天威是神器,它会自己认主的,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一个私自碰触天威地人,都会受到它的惩罚!”钱不离觉得还是把话说明白好,万一事情传了出去,某天他睡觉的时候,浮柔或者柯丽等人也想摸一摸天威,走火打伤了人就坏事了。 “呀!这么厉害?!怪不得你以前不让别人碰呢,怕误伤吗?”姬胜情可真是钱不离的宝贝,说出了钱不离不能说的话。 “大人,极乐净土和大绝灭之战有什么关系?”王瑞心里发痒,他也想摸摸‘天威’,可惜机会过去了,本来是应该轮到他摸的,但谁敢和公主殿下抢啊?! “所有的神灵都去极乐净土长眠了,他们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力量损失之后,必须要经过无数年地长眠才能补充过来,也许是几千年,也许是几万年。” “怪不得我们只听过传说,却从来没有见过神灵,原来是这样!”贾天祥叹道,其实贾天祥也是个不相信神灵的人,哪怕有‘天威’这个有力的证明,他也不是很相信,但老谋深算的贾天祥认为,钱不离既然如此说,必定有他的目的,所有他要配合好钱不离。 “前面我说过,神灵也是有敌人的!当所有的神灵都进入长眠之后,被众神封印在地狱深渊中的大魔王巴尔趁机冲开了封印,回到了地面上,大绝灭之战……惨啊!!!”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钱不离,相信的人自不必说了,内心依然不相信的人也好奇钱不离口中的大绝灭之战到底是什么。 “众神的力量是创造,而巴尔的力量却是毁灭!这个从血海中诞生的大魔王,见不得任何美好的事物!当时的人类已经创造出了一个辉煌的文明,他们的力量远比现在还要强大,可惜……相比起巴尔,人类还是太渺小了!” “巴尔把所有的死人都召唤出来,变成一具具骷髅或者浑身散发着黏臭的僵尸;他把老鼠变得如大象那么大,四处以人类为食;他赠与蝙蝠力量,无数时而变身为蝙蝠,时而又变成长了两颗獠牙的吸血鬼在世界各处游荡;他把人头活生生砍下来,安在蛇的身上,让这些变形的蛇妖四处喷吐致命的毒气;他用魔法把人变成嗜血如命的疯子。让人类互相残杀;最后他还把自己地子民从地狱深渊里召唤出来。让那些深渊恶魔做这个世界地统治者!” “大绝灭之战……从这个名字,你们应该能看得出来,这是场多么残酷的战争!当时人类一共有五个国家,每一个国家都有上千万的人口,呵呵……你们知道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第一件必须学习的事情是什么吗?他们没有时间躲在父母的怀里撒娇,他们要学习使用武器!人类已经没有退路了……所有的人,不管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孩子,他们都在战斗!不是把魔鬼消灭。就是被魔鬼毁灭,人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可惜,人类的力量无法与恶魔相对抗,各个国家地人几乎被消灭光了,他们只能退到最后几个坚固的堡垒中继续抗争!当时人们的双眼中充满了绝望,因为他们看不到明天,但只要还能拿起武器的人。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冲向恶魔,他们在用自己的勇气向整个世界宣告,哪怕人类注定要灭绝,他们也不会向命运屈服!” “那是一个壮烈的时代。人类出现了很多很多英雄,无数个英雄用自己地鲜血和生命写下了无数壮丽的诗篇!那又是一个悲惨的时代,充满了爱恨离别,清晨。夫妻手拉手一起走上战场,傍晚,回来的却是一条孤单地身影,死亡充斥在世界每一个角落里,不过没有人被死亡吓倒,哪怕人类确确实实是世界上的弱者,但也要做不屈的弱者!” 众人的表情都变了,勇烈地任帅握紧了双拳。冷静的王瑞脸腮在不停的抽动,贾天祥嘴角的微笑早已消失,换上了凝重的神色,这种故事不应该是钱不离一个人编造出来的,难道七千年之前真有大绝灭之战?! “神灵呢?神灵在做什么?他们眼睁睁看着人类被屠杀吗???”整个心神都沉浸在悲惨的大绝灭之战中的姬胜情尖叫起来。 “众神都在自己地空间中长眠,没有谁能把他们叫醒,也正因为他们都在长眠,所以大魔王巴尔才敢打开封印、钻出地狱深渊,否则等待他的命运只能是再一次被封印。” “那……人们怎么办?”感性的姬胜情流下了眼泪:“难道就被那些魔鬼杀光吗?!” “殿下,您不用如此伤心,如果大绝灭之战人类输了的话,我们又怎么会在这里?!”贾天祥缓缓说道,随后转向了钱不离:“后来有什么奇迹发生了吗?” “奇迹?没错,的确发生了奇迹,可是又有谁知道,躲在奇迹背后的,是牺牲啊!”钱不离叹了口气:“守护极乐净土的一百零八个天使决定参战,他们抓住了一个最好的机会,成功袭击了巴尔,最后把巴尔打成了重伤。” “然后人类就得救了?”姬胜情破涕为笑。 “战争哪有如此容易的!”钱不离苦笑道:“天使为了打败巴尔,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有八十多个天使被大魔王巴尔杀死,还有二十多个天使丧失了所有的力量,逃回了极乐净土,最后只剩下一个大天使米迦勒。” “那天使也是胜了呀!” “天使的胜利不过是一时的,受了重伤的巴尔还可以卷土重来!但是,天使们用生命的代价,为人类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没有了巴尔指挥,众多恶魔们各不相服,纷纷建立了自己的王国。” “然后呢?急死人了!快说呀不离!!!”姬胜情催道。 “人类只有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巴尔就有力量重新出现在世界上了,这是最后的机会v了七个勇敢、坚强、无畏、富有牺牲精神的勇士,并从极乐世界取来仅有的七件神器,交给了他们,大天使米伽勒要保存自己的力量去毁掉巴尔的血腥风暴,而消灭地面上的恶魔、打开通往地狱深渊的通道,这些任务必须要由人类来完成!” 钱不离缓缓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这个故事编得还算圆满,但是真正深信不疑的,现在只有姬胜情一个人,其他人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疑惑,这在钱不离意料之中,轻易就相信了传说的人,他也没有资格坐在将领的位置上! 第二一九章 伟大的牺牲 “我知道,你们并不真正相信我的话,大绝灭之战对你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钱不离轻叹一声,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你们……想亲眼看看大绝灭之战么?” 在坐的众将每一个都不是寻常角色,但听了钱不离这句话,所有的人都在瞬间变成了木偶,无法动弹的木偶,也就是他们,换了一群普通人,在这种气氛中听到钱不离这句话,说不定要栽倒多少。 “大人,您……您说什么???让我们看看大绝灭之战?我们怎么看?”一向冷静的王瑞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只要你们想看,我就可以让你们亲眼看到!不过,这件事情是绝密的,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就是背叛!不止是背叛我,背叛殿下,还在背叛神灵!不要以为众神都在长眠,就不会受到惩罚!大天使米伽勒成功毁掉了魔王巴尔的血腥风暴之后,并没有死去,他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因为力量损失得太大,没办法回到极乐净土去恢复力量而已。”钱不离淡淡的笑了笑:“而且你们要明白,当你们了解了在七千年前都发生过什么之后,你们的肩膀就多了一个责任,不想担当责任的人,现在可以离开了,只要你们能保守住大绝灭之战的秘密,我……不会责怪你们。” “大人,您太小瞧我们了,纵使大绝灭之战发生在今天,我们这些弟兄们也不会有一个孬种!我们的祖先们为了人类的生死存亡,不惜一切代价与恶魔奋战,做为后来者连看的勇气都没有吗?大人,我们不止是战士,我们是将军!”杜兵朗声说道。 “大人,让我们看吧!”其余众将纷纷接道。 “好吧……”钱不离脸上满是欣慰,点头叹道:“在你们身上。我看到了希望!”说完。钱不离缓缓向后面走去。 一只密码箱端端正正摆放在桌子上,众人都知道,那箱子也是钱不离极为珍重的一件东西,往日里他们在背后没少猜测,只是没有人敢当面问,难道看那箱子就能看到大绝灭之战?不可能吧…… 能亲眼看到七千年前的人魔大战,这无疑是一种崇高的荣幸,众人的目光紧紧盯在了钱不离身上。 钱不离轻轻打开密码箱。把笔记本拿了出来,充满感慨的说道:“这是女娲大神最喜欢的神器,天眼!神并不是一盘散沙,而女娲大神就是神中之神,天眼地用途涉及到了神地秘密,我不能把秘密都告诉你们,我只能说。只要有足够的力量驱动天眼,这个世界上不管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都能在天眼中看到!”感慨无需伪装,只要看到自己的笔记本。钱不离就能想起自己在那个世界的情景,心中属实是思绪万千、感慨万千。 “从天眼里能看到皇城发生了什么事吗?”贾天祥急迫的问道。 “当然能。”钱不离的回答非常肯定。 “我看看、让我看看!”贾天祥像个年轻人一样冲了上来。 “伯爵大人,我刚才说过,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驱动天眼。才能看到别的地方发生地事情,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怎么能驱动天眼呢?”钱不离苦笑道。 “你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贾天祥睁圆了眼睛反问,如果是今天之前,贾天祥是没有必要反问的,但现在情况不同,钱不离手中的天威是神器已经无疑了,又拿出了女娲大神最喜欢的神器。掌管两件神器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先让你们看一看大绝灭之战!”钱不离转移了话题,要知道现在已经打开了笔记本,所耗费地电力全要看那妖魂转化,当时自己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才让妖魂答应帮自己一个忙,怎么可以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罗嗦呢?! 钱不离到现在还记得妖魂当时的态度是多么激烈,这些日子来,那妖魂不再玩游戏了,为了自己还能存在下去而苦心修炼,可是被钱不离这么一搞,不知道需要耗费多少能量,败家子!你是一个天杀的败家子……当时地怒骂犹在耳边啊! “让你们看什么呢?先让你们看一看大绝灭之战的最后一幕吧,大天使米伽勒以自己全部力量为代价,用光明圣剑毁掉了巴尔的血腥风暴!”钱不离的手指点在了显示器上。 随着悲壮地交响乐响起,显示器亮了起来。这个世界的乐器很少,只有琴、萧、笛、鼓等几种,不过对听惯了流行音乐的钱不离来说,他很难安静的坐下来听古典音乐,听不进去,这个世界也有合奏,但有很多东西不是几件乐器就能演绎出来的。 从来没有听过的音乐,充满着悲壮气息的音乐,在一开始就抓住了众人的心,而暗黑资料片最后一幕地动画,则比音乐更为震撼! 一个长着水波状巨大光翼的天使,单膝跪倒在石桥上,光翼缓缓扇动,充斥着无法理解的神秘,他的双手按在一柄发射着白光、以致于无法看清轮廓的宝剑上,当然是宝剑,普通的剑会发出那种白光么?天使的脸孔是黑色的,看不出表情,但他跪着的姿态却显得异常专注,的确如钱不离说的那样,大天使米迦勒正在聚集自己的所有力量。 石桥的前面,一个巨大充满了狰狞气息的血色漩涡正在缓缓转动,这自然是钱不离所说、巴尔赖以养伤的血腥风暴!暴雪苦心制作出来的动画不是白做的,那血色漩涡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那里正是邪恶的积聚地。 交响乐悄悄挑拨着人心,当交响乐越来越激昂,达到高潮时,大天使米迦勒拔出宝剑,奋力投向了血色漩涡,血色漩涡被击穿了。在白色的光芒中。血色漩涡逐渐崩散,化成了无数的枯骨,场面既壮观、又可怕。 “看到了吧,这就是大绝灭之战的最后一幕!”钱不离的手指又点在显示器上。 众人一个个都是呆若木鸡,没有人能说出话来,在钱不离巧妙地暗示下,众人心中已经达成了共识,天眼中显出地场景。就是在现实中发生过、又被天眼看到过的。制造巧妙的动画,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虽然暗黑资料片的动画比不上后期出现的幻想,但钱不离只让众人看了最后一幕,主角是一个天使,谁见过天使呢?没有人见过,所以‘天眼’中出现了什么。什么就是天使! “天啊、天啊……大绝灭之战……”贾天祥不由自主的呻吟起来,看完了动画片的贾天祥正在脑海中构思着大绝灭之战地战场,虽然他不是一个战士,但他真的很想用诗句来表达这些东西。 “大……绝……灭……之……战!”相比较贾天祥。杜兵的进化就是一个飞跃了,从一个无神论者正在向一个信徒转变着,这从异常坚毅的表情上能看得出来。 现在已经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需要如何消化、多长时间才能消化的问题。 “不离。你说……大天使米迦勒还活着?那他现在在哪里?”姬胜情也清醒过来,女孩子总是喜欢崇拜英雄,资料片中那天使的身影实在是太威风了,让姬胜情再也无法忘记,当然,这里地所有人都无法忘记。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钱不离淡淡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很好理解,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到钱不离身上。最后又转回了那‘天眼’上面。 “尊敬的大天使米伽勒,请您现出真身吧!”钱不离的语调非常凝重。 大厅中地人迅速对视了一眼,钱不离出现在雪原城之后,哪怕他面对着姬胜情,也没有说过‘您’字,这代表着什么?! ‘天眼’上飘出了一缕白色的烟雾,烟雾越聚越多,很快,一双巨大的烟翼成型了,在大厅中飘荡,众人一动都不敢动,眼看着烟翼在面前游荡,在烟翼的正中,一个人影逐渐清晰起来,只是‘天眼’中地米迦勒脸容是黑色,而现在的米伽勒脸容犹如被雾气遮盖。 “尊敬的大天使米伽勒在最后一战中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力量,只能躲在天眼之中。”钱不离为‘米迦勒’的翅膀没有光泽,还有脸容的不同,找出了一个绝对让人信服的理由,随后钱不离叹了口气:“不过相比起别的天使,尊敬地米伽勒已经很幸运了,八十多个强大的天使在大魔王巴尔手中烟消云散,可惜啊……” 如果说看完动画之后,还有人对大绝灭之战有一些怀疑的话,在真正的‘米伽勒’现身之后,众人再没有一丝怀疑,一个个眼光发直,盯着尊敬的‘米伽勒’。只要钱不离说话,在场的人会毫不犹豫的对着面前为了人类做出了巨大牺牲的大天使跪下来,他拯救了世界,他拯救了人类,这样的存在还能不尊敬吗?! 不过,正在受到尊崇的大天使‘米伽勒’,此时却在钱不离的脑海中尖叫着:“快点!我要承受不住了!快点!!!” “尊敬的大天使米伽勒,请您回去吧。”钱不离连忙说道,此次利用妖魂搞这套花样,确实是迫不得己,他内心真怕会给妖魂带去致命的伤害。 在整个大厅中萦绕的烟翼逐渐收了回去,最后消失在天眼中,可是米迦勒带来的震撼却没有消失,场中鸦鹊无声。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把大绝灭之战的内幕揭露出来么?”钱不离淡淡的问道,现在不是培养气氛的时候,笔记本还在运转,能量是有限的!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刚才告诉过你们,为了消灭世界上的恶魔,打开通往地狱深渊的大门,大天使米伽勒从极乐净土拿来了七件神器,交给了七个勇敢、坚强、无畏、富有牺牲精神的英雄,最后,他们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但……他们和天使一样。付出了生命地代价!” “这七个英雄全都战死了?”姬胜情紧张地问道。 “是的,不过他们牺牲之后,也给世界留下了莫大的隐患!七件神器都失落在世界各个角落里,其中有两件神器实在是太可怕了!” “什么神器?” “最可怕的神器是女娲的眼泪,也叫神之眼泪,还有一个是神之号角。”钱不离一边说着一边点向了显示器,解释道:“下面我让你们看的,是人类英雄们与恶魔作战的场面。只是战场上到处都弥漫着致命的毒气,天眼也受到了很大影响,看起来有些模糊。” 众人一下子乱了起来,天使高高在上,但人类地英雄却是可以模仿的,他们都想认真看一下人类英雄如何战斗,也许……自己也可以做到啊! 手持长弓的亚马逊女战士跳入了画面。玩过暗黑的人都知道,一个七十多级的亚马逊女战士跑到中级场景,那根本就是屠杀,连射、扇面。无数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四面八方,一群又一群怪物呜哇乱叫着冲上来,眨眼间就倒在血泊之中,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的。也许只有在游戏中才能体验到。 姬周国使用地文字和钱不离那个世界一样,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钱不离特意让妖魂进了英文版的暗黑,可是万一外国的文字也一样,而这里有人懂得英文呢?所以钱不离在亚马逊女战士杀过几个画面之后,马上告诉妖魂把显示器关上。 “那是什么?那是弓箭吗???”任帅大叫了起来。 严格的说,暗黑地界面做得并不好,但钱不离事先已经解释过了。战场上有毒气笼罩,而且从来没有接触过电子游戏的人又能看出什么?在他们看来,那就是活生生的人和活生生的恶魔,一场发生在七千年前地战争! “那是神之号角,神之号角可以把一支箭变成二十支,同时射向敌人,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射出的箭矢可以穿透任何东西,就算是城墙也能穿过去!而神之号角射出的箭矢可以射出两千余米,这代表着手持神之号角的人可以挑战一支军队啊!” “何止是挑战,我看是屠杀一支军队,太可怕了!”郑星朗叹道。 “如果没有这么可怕的威力,又怎么能和恶魔对抗?!”王瑞点头表示理解。 “最可怕的不是神之号角,而是女娲的眼泪!要知道女娲才是众神之神,手持女娲地眼泪可以使用神才能施展的法术!确切点说,他甚至拥有了挑战神灵的实力!”钱不离说着又点了点显示器。 “这是瞬移,他可以随时一个地方消失,从另一个地方出现;这是火墙,火墙可以在眨眼之间把通过火墙的人烧成灰烬;这是陨石,手持女娲的眼泪的人,可以从天外招来巨大燃烧的石块,把战场变成火海;这是冰封球,冰封球是最厉害的法术,能从凭空召唤出巨大的不停旋转的冰球,冰球一面旋转一边射出无数支冰箭,大量杀伤敌人……” ‘天眼’的画面最终在四处乱穿的冰箭中变成了黑幕,众人还在盯着黑幕发呆,传说中的法术造成的震撼效果远比弓箭强烈,如果面对着一个可怕的弓箭手,也许还有人会考虑怎么样包围敌人,但是面对随时都能把世界变成火海的对手,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崩溃。 “我告诉你们实话吧,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大天使米伽勒已经感应到了神器的波动,也就是说,在十年或者几十年之后,这些神器会出重新出现在世界上!可是米伽勒已经没有力量取回神器了,必须要靠我们努力,你们想象一下,如果神器落到了一个疯子手中,会给世界带来什么?”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强悍的恶魔也在神器面前不堪一击,人类岂不是更加脆弱?! “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大天使米伽勒说,地狱深渊中的巴尔又开始活动了,千年之内,第二次大绝灭之战很可能会爆发!” 这个消失远比第一个坏消息更可怕,众人连吸冷气都吸不上来,脑海中乱成了一团。 “大人,您……那您到底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杜兵问道。 “我希望你们把目光放长远些,姬胜烈暂时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但不是唯一的敌人,在第二次大绝灭之战爆发之前,我们要制止住人类之间的互相残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制止,哪怕……需要我们以杀止杀!”钱不离的话里充满了暗示。 第二二零章 克制 桂明没有因独女之死而悍然带兵攻打福州,这在钱不离意料之中,做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帝国上将,也许会因为情绪的波动做出些不理智的事,但绝不会陷入疯狂。铁浪军团短时间内横扫洪州和宜州,后勤补给线不知道拉长了多少倍,如果在没有做好一应准备之前,带兵攻打福州,无疑是陷入绝境。 钱不离倒是抱着侥幸之心,做了些准备,如果桂明真的疯了,毒龙旅四、五、六团将开进南岭,三支游击队将象毒蛇一般,咬断铁浪军团的补给线,关键时刻,他们甚至可以使用毁掉栈道的方法。在孙仲德的努力下,已经在庐陵平原上修建了七、八座堡垒,互相呼应,纵使铁浪军团的兵力占了绝对优势,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占领庐陵平原,只要挺过了开始那几天,铁浪军团就插翅难飞了。 所谓的破釜沉舟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与其说胜在将士们的悍勇上,倒不如说胜在敌将的愚蠢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学一学楚霸王,最后却都落得一个凄惨的结局,其中以纸上谈兵的马禝为代表,不管从什么方面比较,马禝都远远不如司马懿,结局成了必然,这种败率极大的计策要挑选对手才能使用。 桂明没有发疯,钱不离也收起了侥幸之心,双方都保持着一定的克制,只是用小规模的斥候战打发冬季的无聊。不过在斥候战中,天威军占了上风,土族人几乎有一半以上都是以打猎为生,在这茫茫的南岭中,正是他们发挥能力的地方。 福州的发展逐渐走上了轨道,钱不离原本以为这是一个休闲的冬季,可他这一次就想错了,凭空创建出一个宗教太难太难了,不是说编造出了一个让人信服的神话传说,宗教就成型了。这种东西如果想有大的发展。必须要规范化,乱来一气是不行的,否则不是失败就是被别人占据了胜利果实!历史上的教训并不少,黄巾、白莲等比比皆是。 钱不离有些抓瞎,按照事前地设想,他暂时先成立了圣堂、光明之剑与黑暗之手,贾天祥、贺子诚成了圣堂地第一批管理者,杜兵等天威军将领都是光明之剑的成员。顾坚、武钟寒等人加入了黑暗之手。 教内的事务可以凌驾在世俗之上,但不能干扰政事,更不能取代政事,否则,将来必然会造成混乱。贾天祥和贺子诚的能力都很出众,治理已经逐渐走上轨道的福州只需一个人就可以了,另一个人可以把精力用在扩充教徒上。 至于教徒的来源。钱不离并不担心,草民、草民,这两个字代表了很多很多,百姓们需要什么呢?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不再随时受人欺压凌辱。钱不离设定了几个等级,最低的是教徒,高一等是信徒,其上是诚信者。再往上是狂热者,信徒地生命、财产都受到圣堂的保护,而诚信者拥有不需向贵族跪拜的权力,狂热者纵使犯了罪,受到审判时,必须要由圣堂派人旁听审判过程,没有圣堂的许可,谁也没有权力处死一个狂热者。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一个真理,没有好处就无法吸引百姓的目光!哪一个平民不在梦想着成为贵族?可惜姬周国的构筑中上层阶级已经接近饱和了,无权无势的人们如果没有天大地机遇,根本没办法挤进上层社会中去。信教给平民们带来了希望,爵位是没办法得到了,如果在教中得到了一个认可,他们的生活就得到了一个保证,想一想,只要升到了诚信者,他们就再不用向贵族老爷们跪拜了,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平民来说,这还不够么?! 对宗教的名字,钱不离费了好一番苦心,从个人角度来说,他偏向于‘魔教’这个名字,多威风啊!可惜教义是要斩妖除魔地,钱不离喜欢的教名根本见不得光,再说,不怕把百姓吓跑吗?道教……与‘道’字有关的话,钱不离只知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句话。佛教?一想起那迷惑人间,让人心甘情愿做牛做马、把一切寄托在来世的佛教钱不离就心烦。天主教?从名字上来说还可以,但是从感情上来说,钱不离无法接受。真理教?这个世界没有毒气,没有立教地法宝啊…… 最后钱不离想起了金大侠的明教,又想起了一个很威风的地名:光明顶!那就叫光明教吧……虽然这个教名烂得不能再烂,但比较容易得到百姓们的认可。 自己担当什么称号好呢?教皇同样是因为感情问题被否掉了,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皇’的称号,教宗和教皇的差不多,钱不离挑选一个有民族特色的,虽然看到教主两个字,钱不离想的最多地就是神龙教那蠢到了极点的教主,但……还是这个吧,别费心思了! 随后钱不离把繁琐的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处理,自己一心设计起神器来,钱不离好歹也是个大学毕业生,几何学的再不好,想把那件神器需要的角度算出来并不难,只是实际施工的时候会出现偏差罢了。 “大人,您找我?”武钟寒推开门走了进来。 “嗯,钟寒,从今天起你的人接替顾坚的人监视金光焕一家,这个人对我们非常重要,任何故意与他接触的人,你都要查一个明白,不过,你要注意方法,千万不要让金光焕反感。”钱不离缓缓说道,他让金光焕制造出来了凹凸玻璃片,又命令铁匠打造出了一个圆筒,然后自己亲自组装,做出了五架很原始的望远镜,这只是玻璃的一个用途,其他的用途还有很多很多,金光焕必须要严密保护! “明白了,大人。” “钟寒,光靠顾坚拨给你的那些人手还远远不够,你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趁着现在多招揽些人手吧。” “大人,招揽人手倒容易,但谁知道他们可靠不可靠?”武钟寒苦笑道:“其实让卑职来说,还不如找一些孩子从小开始培养,但我知道大人等不起。” “不是我等不起,而是我们等不起。”钱不离的口气很温和。 钱不离的谈吐与思虑越来越周密了,不要以为‘我’和‘我们’只差一个字,实际上其中的意味相差很大,‘我们’代表着一种信任。对着自己的部下说上一百句我信任你,也远远不如这一句及时的纠正来得有力。 武钟寒低下了头,他是一个习惯把自己的表情变化隐藏起来的人,而他喜欢的却是观察别人的表情。 钱不离一笑,站了起来:“钟寒,陪我出去走走吧。” “遵命,大人。” 福州一地,气候温暖湿润,如果换成现代用语,这里已经接近赤道了,纵使在最寒冷的三九天,这里的人只需多穿几件单衣,就可以抵御住凉气。 满园的小草、树丛依然碧绿,只是少了鲜花做点缀,钱不离一边看着景色,一边缓缓走出了内院。 无人敢在内院吵闹,外院则显得热闹多了,七、八个侍女正在草地上玩着游戏,冬天的游戏和夏天的游戏不同,也许是为了更暖和些,冬天的游戏运动量都比较大,侍女现在玩的游戏如果换成现代语,就是踢足球了,不过她们玩的球是用动物的内脏做的,里面塞上棉花就成了简易的足球,这种球并不结实,侍女们踢得很小心。 另一边的走廊里,不知道谁搬来两张椅子,一高一矮两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看侍女们玩耍。 钱不离看背影认出一个人是柯丽,他走到柯丽背后,拍了拍柯丽的肩膀,笑道:“光看有什么意思?自己怎么不去玩?” 柯丽吓了一条,认出钱不离之后才松了口气:“我玩累了呢,在这里休息一会。” 另一人转过身来,正是那已经变成疯子的柯蓝,她尖叫一声,抱住了柯丽,身体簌簌发抖。不知道为什么,柯蓝特别害怕钱不离,每次钱不离出现她都会吓得尖叫不停,搞得钱不离需要柯丽的时候,只能让侍女去把柯丽叫来。 “蓝姐,别怕别怕。”柯丽象哄小孩子一样哄着柯蓝。年纪尚小的柯丽头一次品尝到了痛苦的滋味,她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这件事情不能怪钱不离,但从小到大,柯蓝一直象亲姐姐一样照顾她,难道还能怪柯蓝吗? “柯丽,你们先在这里玩吧,我走了。”钱不离心中连连苦笑。 柯丽看了看钱不离,又看了看柯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钱不离快步走到前院,柯蓝变成这个样子,别说柯丽,姬胜情和他钱不离心里也不好受,姬胜情派人四处请医生来给柯蓝治病,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一丝效果,除了柯丽还能和柯蓝做些交流以外,柯蓝逃避和任何人接触。 “大人,刚才那个女人就是柯蓝吧?”武钟寒在钱不离身后问道。 “是啊……”钱不离漫应着。 “大人,卑职看……那女人目光澄明,而疯子的目光都是涣散的,这里……有些古怪。” “你说什么?”钱不离蓦然停下了脚步。 第二二一章 信任 天色已晚,府邸四处点上了***,如果说秋日还能感觉到几分暖意的话,秋夜用不那么好熬,在以前,府邸中稍有些身份的仆人,都会想办法从柴房里搞一些木炭,做一个简易的火盆以取暖,但今年可不比往年。公主殿下和贾天祥大人的房中倒是早就安置了火盆,可钱不离钱大将军却坚决不用火盆,这是什么精神?这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精神啊!在钱不离的感染下,入住府邸的所有亲卫都拒绝使用火盆,热血男人无需那么娇气! 与大家想象得不同,钱不离脑海中转动的却是另一个想法,以前上大学翻阅文献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么一码事,每过冬至之后,记载中经常出现全家猝死的无头公案,当时钱不离就在心中猜测,不会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吧? 看着别人给自己拿来的火盆,看着盆中装着满满的木炭,钱不离就忍不住担心,不但自己不用,还不让姬胜情和贾天祥使用,可惜的是,说不出口的理由无法与姬胜情的诉苦撒娇、贾天祥的自叹老迈相抗衡,钱不离最后还是同意姬胜情和贾天祥使用火盆了。为了出现意外情况,钱不离命令侍卫和侍女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把姬胜情和贾天祥的房间窗户打开,流通空气,当然,这种好心的举措却没有得到好报,姬胜情和贾天祥都在抱怨不已。 府邸中这些大老爷都不用火盆,仆人们自没有人敢用,一个小小的仆人哪敢逾越?掌管着府邸内务的郑星望郑大人一天到晚阴沉着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钱一样,没人想和郑大人打交道。 柯丽与柯蓝挤在一张床上,玩着翻红线的游戏,她们都是在宫廷里长大的,那种地方怎么能允许侍女在外边疯玩,所以翻红线成了侍女们打发时间的游戏主流。所谓翻红线,就是用一条红绒绳套在手上。你翻过来我翻过去。翻出各种各样的花样。 “柯丽小姐!”就在柯丽和柯蓝玩得高兴的时候,外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柯丽吓了一跳:“谁啊?” “是我啊,秋月。”窗外地人回答道:“柯丽小姐,殿下让您去内厨,告诉厨师做一碗莲子羹,要七分热地,殿下有些饿了。”虽然大家在名义上都是侍女,但身份相差却很大。普通的侍女要象面对贵族一样,用敬语称呼柯丽。 “哦,我知道了。”柯丽坐起身,穿上了衣服。 柯丽是个没心眼的女孩,而柯蓝不管是真疯还是装疯,她的心机不比柯丽多,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上当了。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纵使公主殿下真的要吃什么莲子羹,也不用专门找人来让柯丽去厨房。自从柯蓝上当差一点把姬胜情毒死之后,姬胜情身边的防备工做变得异常严密。就以姬胜情这次想吃的莲子羹为例,不是姬胜情想吃多少就做多少,要多做数倍的量,其中一部分都让厨房里地厨师吃。随后还要把做好的东西放凉,如果没有异常反应,再重新加热,所以才有‘七分热’的说法,其中还有专门的医生观察。而且不管姬胜情愿意不愿意,她所有的餐具都改成了银质的,根据毒医蒋维乔的说法,用银质地东西能及时发现异常。不过为了防止用毒高手下毒,蒋维乔把自己的徒弟安排在姬胜情身边,负责姬胜情的饮食。 在如此森严的防备下,姬胜情还能被毒死地话,那么凶手有了毒死任何一个人的能力,估计这种人物应该属于传说了…… “蓝姐,你和我一起去吗?”柯丽转身问道。 柯蓝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遂坐了起来,柯丽连忙走上前帮着柯蓝穿好衣服。 内厨中的人对柯丽非常恭敬,她身为公主殿下地贴身侍女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就是她的‘发型’确是具有一定的威力,钱不离钱大将军的女人啊……到底谁掌握着福州的核心权力,这些仆人们心中都有数。 一切按照程序走,莲子羹做好之后,最先品尝的就是厨师,蒋维乔的徒弟也被人从床上叫了起来,来检查莲子羹里有没有异常,这就是‘打工者’的苦楚了,别说现在还不太晚,纵使到了后半夜,需要他地时候他也得乖乖从床上爬起来。 蒋维乔的徒弟检查得非常细心,其实他原来是很粗心的,只要看到银质餐具没有发生变化,他就认为没有异常,郑星望不满他的态度,数落了他几句,结果他竟然和郑星望吵了一顿。蒋维乔的身份是客卿,郑星望还真拿对方没办法,抓不能抓、打不能打,只能禀报了钱不离。 钱不离是个喜欢用事实说话的人,他略施小计、瞒过了蒋维乔那徒弟的眼睛,一杯致命的毒茶竟然被认为是安全的!最后钱不离把蒋维乔的徒弟大骂了一顿,还把蒋维乔请了出来,嘴里喊打喊杀、一脸凶光的钱不离真把那可怜的后生吓坏了,瘫倒在地方连连哀求钱不离放过自己。其实钱不离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在银杯中抹上一层石蜡,毒茶被石蜡隔离开了,自然不会发生任何反应。 蒋维乔的徒弟被钱不离这一吓,竟然吓出了银质器具综合反应症,只要看到银质的东西,他就忍不住上去用手摸摸,看看上面有没有石蜡。内厨中所有的银质器具,每天都要被他摸上数遍,在这种变态的缜密下,姬胜情的安全更有保证了。 莲子羹检查完了,蒋维乔的徒弟点了点头,柯丽端起银碗,放在炭火上烤了起来,郑星望的两个手下分站在柯丽左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银碗中的莲子羹,郑星望交代得很清楚,如果公主殿下有什么不测,他们一家老小就要一起陪葬,谁也不敢马虎大意、拿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开玩笑。 莲子羹煮到了八分热。柯丽把银碗拿下来放在托盘中。现在是八分热,等端到公主殿下的房间时,也就变成七分热了。宫廷中的日子不是白熬的,柯丽在侍候人的方面表现得非常细心,这也是钱不离想念柯丽地重要原因,有柯丽在,很多事情他刚刚要去做,柯丽就过来侍候了。比傻乎乎地浮柔要强了很多很多。 柯丽端着托盘走出了厨房,柯蓝跟在柯丽身后,而郑星望的两个手下也紧紧跟上,他们的任务就是不让食物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柯丽走进公主殿下的房间为止。 “柯丽,这么晚了还没有睡?”一个声音突然在柯丽等人背后传来。 柯丽转头一看,原来是掌管府邸内务的郑星望:“郑大人。殿下有些饿了,要吃莲子羹,内厨刚刚给做好。” “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去送吧。别让莲子羹凉了。”郑星望点了点头,一向阴沉的脸上今天却带着几分笑意,随后转向自己的手下:“你们两下等一下,我有事。” 柯丽伸了伸舌头。举着托盘走远了,郑星望地两个手下有些莫明其妙,不过上官的命令他们又不敢不听,只能乖乖留在原地。 郑星望望着柯蓝的背影,嘴角再次露出了笑意,和钱不离接触得越多,他越发现钱不离总是有很匪夷所思的花样,这一次……柯蓝是逃不掉了。如果她真是装疯的话! “蓝姐,你应该多出来走走,这样对你有好处。”柯丽一边走一边说着,她在为不是亲姐胜似亲姐的柯蓝发愁,柯蓝得了疯病之后怕见人,除非自己陪着,否则一到人多的地方她就发疯。 柯蓝低着头没有回话,柯丽则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走过一个拐角,柯丽发现前面地火把竟然熄灭了:“怎么回事?巡逻的人呢?都跑去偷懒了?”柯丽噘起了嘴,钱不离有规定,整个内院必须时刻保持***通明,如果火把熄灭了没有重新点燃,巡逻的人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柯丽停下脚步向四处张望,好心地女孩怕巡逻队受到惩罚,想提醒他们一声,谁知背后的门突然开了,一只大手从门内伸了出来,捂住了柯丽的嘴,把柯丽拖进门去,另一双手稳稳接住了托盘。 柯蓝大惊失色,刚想开口呼喊,可惜背后伸出的手把她地嘴也捂上了,接着柯蓝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和大腿都被人抓住,随后身子悬空,不由自主的被人抬到了一处暗影里。 “将军,她是什么人?”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一个疯女人而已。”另一个让柯蓝感到几分熟悉的声音回道:“大家提起十二分精神!虽然那钱不离天威时刻不离身,我们没办法下手,但只要杀了姬胜情,也是大功一件!荣华富贵就在今晚啊!” “将军,为了今天我们都等了很久了!”另一个声音感慨的回道。 柯蓝确实是在装疯,此刻她的心都要爆炸了,阴谋!一个天大的阴谋!柯蓝已经想起来了,那个声音有几分熟悉地人就是钱不离亲卫队的副将阎庆国!练习过几年剑术的柯蓝使出了全部力量,拼命挣扎起来。 几个男人竟然差点没按住柯蓝,最后还是阎庆国冲上来帮了一把手,才把柯蓝牢牢按在地上。 “操!这疯女人还真有力气!”一个男人嘀咕了一句。 “什么人在那里?”走廊上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钱不离的声音!救星来了,一定要阻止阴谋!!!柯蓝激动的差点晕过去,她再次拼命挣扎起来。 “大人,是末将啊。”阎庆国笑着接道:“这疯女人跑到这里捣乱,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制伏了。” “是柯蓝么……把她带过来。” “弟兄们,大家稳住神,谁要是露出了破绽,我们今天可就栽到这了。”阎庆国低声说道:“不管这疯女人吵吵什么,你们不用说话,我来解释!” 阎庆国带着柯蓝往钱不离那里走进,恢复了自由的柯蓝突然推开身边的一个亲卫,冲到钱不离身边,拉住了钱不离胳膊。大叫道:“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要谋害殿下!” “这女人怎么疯到这种程度了?”阎庆国惊讶的张大了嘴。 柯蓝恨不得扑上去把阎庆国的脸撕烂:“快杀了他们!他们真的要谋害殿下。我亲眼看到的!” 钱不离皱起了眉,对身后的程达说道:“把柯蓝带下去,关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她休息几天。” “不要、不要啊……”被人硬拽开的柯蓝狂叫着:“我没有疯、我没有疯!!!” “你没有疯,你知道我地名字么?” “钱不离!”柯蓝回答得非常快。 “那他是谁?”钱不离指向程达。 “程达!”柯蓝看得钱不离地神情有些松动,心中愈发焦急起来,怎么也要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如果自己还被当成疯子,殿下就会被这些坏人谋害了!情急之下的柯蓝只记得自己的责任。把别的都忘了。 “看来你真的没有疯。”钱不离微笑道。 “是的,大人。”阎庆国也笑了起来。 “你们……你们……”柯蓝有些发蒙,眼角撇见身后有人,她转过身,看到柯丽和贾天祥站在她的身后,柯丽脸上充满了又惊又喜的表情,还有几分担忧。 再傻地人看到这场景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柯蓝只感到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柯丽抢上前一步扶住了柯蓝。 “柯蓝,你跟我来。”钱不离淡淡说了一句。走进了刚才柯丽被拖进去的房间。这个圈套布置得是大了点,但又必须这样,劳烦贾天祥是担心把不知情的柯丽吓出毛病,钱不离的心也很细。别揭穿了一个装疯的,却把另一个人吓出毛病来,那可真是大悲剧了! 看着众人都走了进来,钱不离说道:“程达,你带着弟兄们都出去吧,我要和柯蓝单独谈一谈,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许传扬出去,只要走漏了一丝风声。我就唯你试问!” 贾天祥听到钱不离要单独和柯蓝谈,也识趣的找个理由去休息了,柯丽却咬着嘴唇突然扑上来坐在钱不离怀中,在钱不离耳边低声道:“求求你,不要难为柯蓝姐姐!” 钱不离很自然地搂住了柯丽的腰,搂上之后才发觉不妥,连忙拍了拍柯丽的肩膀,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吧。” 房间中变得安静起来,柯蓝闭上眼睛捂着自己地脸,此刻,她真的有死的心思,柯蓝就是因为没脸见人才被迫装疯的,唯一地面具被人拆穿,这种打击可不小。 “你知道今天我看到了什么吗?”钱不离缓缓说道。 柯蓝依旧捂着脸不出声。 “我看到了你的忠诚。”钱不离走进柯蓝,语调非常柔和:“柯蓝,我真的很感动!”当日柯蓝下毒未遂之后,钱不离从姬胜情的话语里,已经大概判断出了柯蓝想让姬胜情沉睡几天的原因,钱不离不是傻子,而且如果不是柯蓝打落了茶杯,他钱不离还能站在这里发号施令么?柯蓝想用药倒是不假,救了他钱不离一命却也是真真切切的事实啊! 柯蓝本来以为自己会受到怒骂、讥讽、申斥,甚至是马上被人拖下去拷打,她做梦也没想到钱不离会说出这番话,柯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双手缓缓下滑,露出了充盈着泪光地眼睛,她努力想看清钱不离的脸。 钱不离犹豫了一下,轻轻的为柯蓝擦去了眼泪:“柯蓝,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我也一样,只是……我比你幸运,我做的错事都可以弥补,而你做的错事却很难得到别人的谅解。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怪你了,因为你今天做得很好很好。” 柯蓝听清了钱不离的话,可她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更无法说话,她想晕过去,但是又舍不得在这种时候晕倒,犯了大错的柯蓝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别人的谅解,本以为今生无望,却在突然之间实现了愿望,柯蓝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想回到殿下身边吗?我会给你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你……你……你不担心我?” “磨难能催人成熟,我相信你现在比以前成熟了很多。”钱不离微笑着说道:“你今天已经用行动赢得了我的信任。” 第二二二章 不称职的钱不离 福州府南门五里远的地方,原来是一片稻田,属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男爵,后来那个男爵全家皆死于方老生那股流寇的手中,这片无主的稻田就被贾天祥收回来了。 钱不离把这片地要来之后,在四周建起了高高的围墙,为了争取时间,围墙才建到一半的时候,围墙里面的作坊已经开始生产了。 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钱不离对这个世界师承技艺的方式和概念感到可笑,不要说金光焕这种姬周国独一份的玻璃制造手艺,就连普通的铁匠、木匠都把自己的技艺视为珍宝,哪怕他们在同行中的地位很低很低,他们也坚决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这种技艺讲究父子相传,外人想学?可以,首先要经过师父近乎苛刻的挑选,年龄是最重要的,超过十岁的孩子想拜师连门都没有!某个幸运的小孩子终于成了学徒了,但是……学徒真的是幸运的么?严格说,学徒并不比奴隶强多少,年龄还小的孩子做不了重活,洗洗涮涮这些繁琐的事情则必须要做,天亮了他要起得最早,冷兵器时代可没有自来水……挑水、扫地、做饭,随后侍候师父师娘起床,接着还要侍候自己的师兄,不管师父家的孩子学没学技艺,哪怕是比自己小好几岁,那也是学徒的师兄。 年纪大了些能干活了,就成了师父的下手,心胸狭窄的师父根本什么都不教,全凭学徒自己看、自己琢磨,天资愚笨些的学徒就等于白给师父当了十几年奴隶,当然,也有心眼好的师父,他们也只是把基本功教给学徒,真正的技艺要留给自己的孩子将来养家糊口,这和他们本身的技艺高低无关。 倒是有些天份好的学徒掌握了技艺。最后还给师父奉送上一份丰厚的出师礼。虽然他们真正从师父身上学到地东西不多,但也许是因为童年过得太黑暗了,反而把师父地禀性学了个十足,等到他们也开始收徒的时候,就把自己童年的遭遇发泄到自己的学徒身上。 真是一个恶性循环!钱不离知晓这些之后,哭笑不得,只有那两个字才能充分形容自己的感受:荒诞! 社会的理念是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不过钱不离却不敢忽视这种东西的强大。换句话说,他不愿意做捞不到好处又凭空得罪人地事,怎么管?难道要发表一份人权宣言、强制规定不得使用童工吗?笑话了……没见那些学徒的父母都是备出礼品,苦求对方收下自己的孩子么!有的孩子实在受不了,私自逃回了家,却被父母指责为没出息的孩子,转身又把孩子送了回去。 怎么不去做买卖?天……不管什么时代。做买卖都需要有广泛的消息来源,还需要有充足的资本,让一个小百姓去做生意,他怎么做?四处挪借。然后孤注一掷么?赔了就全家吊死?百姓们需要地是安定,不是赌博。除非是另一个从现代社会‘传送’来的人,也许攒点钱能支起一个烤羊肉串的摊子……钱不离带着手枪来到这个世界,不可谓不强大凶悍。可如果不碰到姬胜情的话,他又能做什么?天下第一大盗?嗯,还真别说,身份为大盗地钱不离来到宜州之后,遇到了神捕世家的武钟寒,很可能会演出另外一个故事…… 有一句话在这里说好像不妥当,不过仔细想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可怜天下父母心……当然,最可怜的是孩子!学会一门手艺,最起码将来吃喝不愁了,比在土里刨食要强上很多,也富足很多。纵使到了现代社会,这类事情也不少,钱不离曾经陪朋友去过杂技团找人,当时亲眼看到一群小孩子在练压腿,六、七岁的小孩子都是一脸地痛苦、然而又是一脸的坚强。随后在杂技团外,钱不离看到了几个等待孩子的父母,那一双双充满着欣慰的眼睛,让钱不离百感交集。 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争个是非曲直,只能说明那个人还不成熟,其实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单纯用对错来衡量的! 不过金光焕的理念却在钱不离的威逼上,不由自主的转变过来,最重要地是钱不离知道怎么做玻璃,或者说金光焕认为钱不离会做玻璃,在全家被处死、让钱不离独占玻璃业和与钱不离合作、共同生产玻璃之间做出选择,并不是难题。 钱不离带着亲卫队来到玻璃作坊时,围墙还没有盖好,但警戒却无比森严,纵使是钱不离本人来视察,也是走走停停,走过五、六道岗,才走到了作坊内。 一个袖珍城市已经初见规模了,为了不泄露机密,作坊是许进不许出的,所以必须要兴建一些设施,酒店、饭店、茶庄、杂货店应有尽有,其中营业的当然都是钱不离的人,甚至还有青楼……钱不离撤离宜州时,把叠燕楼的班底都带过来了,叠燕楼成了他钱不离的产业人所共知,不带走不等着被人收楼么?钱不离还用强迫的手段,把那宜州府最出名的稚凤班都带到了福州! 说句良心话,稚凤班那些小丫头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而且她们学的就是怎么讨男人喜欢,但本身又是处子,做出媚态时总带着七分羞涩,而大多数男人最喜欢的都是这个调调!这等小美女班子不带走绝对不行!!!不过钱不离可不是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他主要是为了别人考虑。 这等害人尤物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去害别人?说这话的是某位满口仁义道德、背后却做出了扒灰恶举的宋朝朱大理学家、儒家的一个擎天柱,钱不离真是在为别人考虑,天威军说起来也是一支光棍军,众将官都没有妻室,就连继承了侯爵爵位的郑星朗也没有成家。稚凤班的女孩子出身都很低贱,做为妻室就有些不妥当了,不过赏给众将做贴身侍女还是很可心的。 就在前天,钱不离做出了一件伤风败俗,或者说让人感到啼笑皆非的事情!来自现代社会的钱不离比这个世界的人更注意女人地感受。这个世界地女人虽然有资格继承爵位。但那主要是担心家业被后面的不孝子孙败坏,所以把女孩子也罗列进去,增加了选择面,不过总体来说,女人的地位还是远远不如男人。姬周国出现过女国王、女贵族,但从来没有女大臣、女将军,这充分说明了女人的地位。 钱不离前天把天威军的众将都聚集到一起饮酒做乐,陪酒的正是稚凤班的女孩子。他想让稚凤班的女孩子们先和自己手下地将军们接触一下。其实钱不离想的并不错,假设一个女孩子经过接触,喜欢上了王瑞,可钱不离后来把那女孩子赏给了性格截然相反的任帅,岂不是一种遗憾?!所以钱不离想先了解一下情况,社会没办法骤然改变,那些女孩子都是苦命人。尽力给她们一个美满的未来,自己也得到了好处,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毕竟他是把女孩子当成礼物送给人。替她们多想一想也是应该的。 宴会之后,钱不离把稚凤班的女孩子们叫了过来,给她们一人发了张纸,让她们写上自己心仪之人地名字。等了几个小时。当那些女孩子终于忍着羞怯、决定了自己的人选之后,钱不离翻阅了一遍,当时就傻了眼,稚凤班一共有三十三个女孩子,其中有十张纸都写着他钱不离的名字。 这又能怪谁呢?谁让他钱不离是酒宴中地位最高的人,长相还算得上英俊,而且在酒宴中谈笑风声、和蔼可亲,时不时说出一段笑话。就能让酒宴中地人笑倒,其实钱不离只是一心想让气氛活跃起来,但无法否认,他太出风头了。 这次选择是不能算数的,钱不离可不想平白无故又招惹上麻烦,他再次把女孩子集中到一起,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结果得到了女孩子们发自心底的感激,因为钱不离说了,让她们从良,谁愿意沦落风尘?从良无疑是她们地梦想!开始这些女孩子以为钱不离想让她们开始接客,让她们选择心仪的人选呢,其实这对她们来说,已经是一种恩典了,谁知恩典来的如此之重,让她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成了现实。 第二百次选择比第一次的时间要长得多,因为这是一辈子的事情,绝对不能马虎!可是当钱不离再次翻阅时,他彻底变成了木鸡,呆若木鸡的木鸡!写着他钱不离名字的纸变成了二十一张,不少女孩子把心中地感激化成了情意,还有八张写着其他将官的名字,最后四张则是白纸,显然她们没有合适的人选,想多等一等。 钱不离把那几个有心仪人选的女孩子名字记在心里,其他的一律撕掉,随后严令所有的人不得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接着‘窜’出了稚凤班的女孩子暂时居住的烟雨楼,这件事情如果传扬出去让姬胜情知晓,那可坏事了! 此事证明,人无完人!在战争中算无疑策,总是抢敌人半拍的钱不离在其他方面的水准就不好评价了,至少,他不是做‘媒人’的材料,认真想来……去说媒把自己说进去的媒人是幸福还是不幸呢?但不称职这个罪名是逃不脱了! 因为事先钱不离曾经嘱咐过众将,尽量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示出来,除了孟铁头这个什么也不懂的粗人以外,众将都隐隐察觉了钱不离的用意,结果事后众将总是用期待的目光盯着钱不离看,方老生是第一个忍不住的,竟然敢故意试探,被钱不离大骂了一顿,赶了出去。 众将莫明其妙,只好和程达接触,想了解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向沉稳的程达每逢遇到人提起那件事时,都捧腹大笑不止,但是军令如山,不管众将怎么挤兑他,程达也坚决只字不透,这件事成了无头的公案…… 钱不离找到金光焕的时候,金光焕满眼血丝的在忙碌着,钱不离给他的任务实在太重了,不仅如此。几乎所有作坊的人都知道玻璃是用什么做的了。这让金光焕感到绝望,可是钱不离又给了他希望,在绝望与希望之间挣扎的金光焕显得衰老了很多,当然,这些日子来的劳累也是原因之一。 “金厂长,我们去一边歇息一下吧,看你地样子,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啊。”钱不离笑道。厂长自然是钱不离制定地称号。他已经决定把这个建造成一个大工厂了。 没有休息还不是被你逼的!金光焕苦笑起来,不过他不敢把心里话说出口,想来整个福州也没有人敢当面如此顶撞钱不离,他指点了身边的人两句,跟在钱不离身后,向外走去。 钱不离看着热火朝天的工作场面,心中满是欣慰。这也是一个改革了,原来的学徒都是给师父做十几年奴隶,不要说没有工钱,还要在节日的时候给师父送礼呢!钱不离却大发慈悲。规定给每一个‘成年学徒’,也就是工人按月发九十枚铜币的薪水,这让钱不离在百姓们之间的名声更好了。当日招收工人地时候,百姓们几乎挤破了头。虽然八年之内,只许进不许出的条件有些苛刻,但工人可以把家眷带进来,而且薪水相当优厚了,从天而降的温饱生活谁舍得放弃?! 九十枚铜币是根据天威军士兵的月饷制定的,必须保证兵源!钱不离要改变姬周国活不下去才当兵的概念,当兵是发家致富的!天威军士兵地饷钱又提高了,普通士兵的饷钱每个月达到了三枚银币零五十枚铜币。几乎比以前翻了一倍,与之同时进行的,却是全军的裁军行动,大约有两千名年纪大地老兵被裁了下来,如果认为钱不离会发给老兵一笔‘复员费’,然后把老兵打发走,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老兵都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钱不离只是让他们从普通士兵的序列里脱离出来,单独组建一个部门,不用参与现在天威军艰苦的训练,而且饷钱提高到五枚银币,这让老兵们对钱不离感激涕零。 老兵们组建了雄风大队,取‘虎瘦雄风在’之意,雄风大队直属钱不离掌管,组建好之后又化整为零,配置到各支军队中,钱不离要借助他们地经验,让士兵们更加成熟起来。这些老兵在各支军队中的地位都是超然的,钱不离担心其中的兵油子恃宠惹事,命令新任的军法官关誉东严密监察,不过效果出奇的好,就连几个非常有名的、让杜兵、任帅也有几分头疼的老兵油子都突然变成了一个崭新地人,用他们的话说,身为统领大人最信重的雄风大队中的一员,他们宁死也不会给大人丢脸! 想得到尊重之前,要先给别人尊重,这话没错。 “金厂长,什么时候能给我提出一批小镜子来?”钱不离直率的问道。 “啊……大人,您要是再逼我,就是要把我活活逼死啊!”金光焕忍不住呻吟起来。 “那么……让工人日夜赶工,一天能做多少?” “一千五,再也不能多了!” 钱不离低头沉思起来。 “大人,这么赶工真的没有问题?”金光焕怯怯的问道:“现在他们都知道怎么做玻璃了,一旦传扬出去,我……我……” “金厂长,我这么说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金家的秘密在你手里没泄露出去,不等于你的后人也和你一样有出息、有毅力,知道垂涎你家的人有多少么?”钱不离摇了摇头:“你也看过我的专利法吧?不管是谁,只要生产玻璃,必须提出一部分来给你,就说这个厂子吧,到现在才生产了几天?看看账目,你赚了多少?比你以前十年赚得都多吧!” “那是……那是因为贵族老爷们强行收买我的玻璃,然后他们转手卖出高价!如果让我自己做主,我现在……”金光焕脸红脖子粗的争辩道,只是话没说完,就被钱不离打断了。 “如果让你自己做主,你现在早就死了!”钱不离微笑道:“得不到你家的秘密,得到一笔财产也不错,虽然秘密才是永远的财富,但目光长远的人有几个?!” 金光焕哑然无语。 “其实我和你一样,担心秘密泄露出去,没看厂子的戒备这么森严么?”钱不离叹道:“在福州我说了算,专利法一直有效,但是如果有人把秘密带了出去,在别的地方生产玻璃,我就无计可施了!” “那……那……那怎么办?”金光焕当时急得快哭了:“大人您向我保证过的啊!” “只有让公主殿下坐上王位,我和你的秘密才有保证啊!” 金光焕愣了片刻:“大人,那些镜子对您很有用吗?” “非常非常有用!” 金光焕咬了咬牙:“好!那我就拼了!!!” 钱不离等的就是这句话:“金厂长,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你只需要勤着督促些就好,千万不要累垮了自己。” 第二二三章 不可改变的命运 钱不离不止给福州的经济发展带来了一定的活力,已经成为一个传奇的天威军也在进行一番易筋洗髓的大变革!雍州刺史魏悲回的密信到了福州府,护送着信而来的是魏悲回从百姓中招募的四千余名乡勇,而钱不离提高军饷,吸引了很多福州的青壮年参军,在这两股新鲜血液的注入下,天威军的人数快速增长,完全可以组建一个军团。 钱不离一面抓紧新兵的训练,一面对天威军内的权力构筑做了些变动,担任天威军团军团长的自然是他钱不离,姬胜情亲自主持典礼,授予钱不离天威大将军的称号,天威将军与天威大将军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蕴含的潜意却犹如天地之差!就连风云军团的主将尉迟风云,为了姬周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也不过是帝国上将军,数百年来,姬周国的国王与内阁为了防止将领起了异心,一直把大将军这个职位束之高阁,立下了再大功劳的将领,最后也只能以上将军的称号终老。 除了开国时代,这是头一次有人担任大将军,姬周国的将军多如牛毛,上将军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大将军么……就钱不离一个,当然,这个称号根本不可能得到外界的承认。 钱不离不是不知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道理,他也不稀罕什么大将军的称号,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就把旗号打出去会给自己带来好处,因为里面隐藏了一个阴谋。 钱不离与桂明相比,占据的最大优势是什么?是自由!不要小看自由,这是名将赖以成名的翅膀!钱不离认为这一仗自己有获胜的希望,他可以用全部力量去打,他认为这一仗输面多,他就可以撤兵,凭着自己的地位,他有资格去说服姬胜情、贾天祥等人。获得大家的支持。但是桂明却做不到。当福州大肆奖赏部下的消息传到皇城后,桂明就要承受来自王室、内阁、军部的三重压力,尤其是钱不离担任了大将军消息,更能刺激某个极力要掌控一切的人! 没有一个上位者可以忍受这种屈辱!当国力不如邻国时,卑躬屈膝的例子比比皆是,可是当国内地反抗力量占据一方,俨如国中之国时,几乎所有地上位者都会展开疯狂的进攻。王权绝不容他人染指! 不管桂明愿意不愿意,明天春季,他都必须开始进攻福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打好这一仗,用自己几十年戎马生涯的经验、斗志去拼搏! 隔着茫茫南岭,钱不离不知道桂明在想什么,不过他知道。在自己想要的时间,在自己想要的地点,将要爆发一场自己想要打的战争,这就是先机。 钱不离打人不会只打一个耳光。尤其是面对着不共戴天的敌人,钱不离从来没有任何慈悲心肠,所以对天威军众将地封赏,一如既往的刺激着皇城那些上位者的神经。 杜兵做为钱不离最信任的将领。被姬胜情册封为龙骧将军!在上一次雾峰行宫之战中,禁卫军攻到了半山,却被钱不离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守在山下的一百多个禁卫军则被秦重三的骑兵队全歼,禁卫军的战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还是一点小意思,洪州和通州都产良马,前任国王姬若发一心想缔造一支强大地骑兵队。和北方的死敌飞鹰部落决一胜负,凭借着雪原城金矿的支撑,姬若发在洪州建立了数个马场,可惜的是,姬若发辛辛苦苦播种下种子,却被钱不离摘走了果实。 钱不离没能腾出手去搜刮洪州,但马场却是重中之重地头等大事,他连一匹小马驹都没留下,全部带走了,有了这些战马,天威军团的骑兵终于成了气候。 龙骧将军杜兵担任‘疾电’军的主将,所部全是骑兵,编制为五千人,以前装备的武器全部换掉,改用全新地战刀。虽然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但是刺枪这种武器有一些弊端,战场上不乏迎面刺中了敌人,却在巨大的冲力下倒栽下战马、活活被战马踩死的例子。不过传统毕竟是根深蒂固的,钱不离来了场全军大比武,只有确实枪技高超的人,才有资格继续使用刺枪,但是他们佩戴的长剑必须要换成战刀。 武器换了,可惜盔甲暂时还换不了,福州四个铁矿的生产都到了极限,钱不离授意锻造地铁环甲制作还起来比较麻烦,所以目前还是以更换武器为主。铁环甲与铠甲相比,防护力虽然差了些,但轻了很多,哪怕在战马上也披一层铁环甲,重量也比原来轻,而且骑兵并不怕近战,能防住箭矢就可以了,至于防住劲弩……现在的工艺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郑星朗被姬胜情册封为骠骑将军,担任‘疾风’军的主将,所部也全是骑兵,编制为五千人。不过战刀却不够分配的,只能逐批更换,训练也只能轮流训练。郑星朗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虽然对钱不离的赏识很感激,但面上始终不动声色。 天威军中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杜兵只担任疾电军的主将,是被降职了。钱不离也没有办法,天威军的各个将领都能理解杜兵,以弱势兵力直面铁浪军团,不败就是一个胜利,可是普通士兵却无法理解。不少从雪原城就开始跟着钱不离的老兵牢牢记得当日,他们的统领大人带着他们这些人是怎么大败扎木合的近卫轻骑的,从实力上说,他们根本不堪一击,最后统领大人偏偏就打赢了!杜兵身为主将,带着数万天威军,结果却打得那么惨烈,在他们眼中,杜兵太无能了,远远不如他们的钱大统领。 在这种军心浮动的情况下,钱不离只能暂时不设副军团长,当然,杜兵心中一点不担忧,被册封为龙骧将军已经证明了一切!如果没有钱不离的授意。姬胜情怎么会平白无故册封自己呢?! 任帅被册封为车骑将军。毒龙旅的编制取消,组建‘刀锋’军,编制为五千人,任帅担任刀锋军的主将。刀锋军有着天威军团最可怕的远程打击力量,扩充至两千五百人的箭营是非常恐怖的,多日的训练之中,箭营士兵们已经熟悉了钱不离地战术,那就是用最快地速度把箭壶中的全部射出去!而且他们开始是用高抛射。随后手臂逐渐放低,最后保持在四十五度角抛射,这样箭矢的射程越来越远,钱不离根本是把弓箭手当成炮兵来使用,此战术的灵感无疑来自于现代社会的炮火延伸射击。前些时,众将都观看了箭营的一次演习,片刻之间。箭营前五十米至一百五十米的地带里,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看得众将目瞪口呆。每个士兵射出三十支箭,整个箭营就是射出了整整七万五千支箭矢。损耗固然异常惊人,但杀伤力也是毁灭性的!显而易见,在敌军大规模进攻中,这支箭营可以在敌军中硬生生射出一条宽达一百米地死亡地带!只要敌将判断失误。盾牌手的位置过于靠前,毁灭就成了定局,眨眼之间造成的巨大损失,非得让那敌将活活气疯不可。 刀锋军的肉搏力量也是步兵中最可怕的,五百名身强力壮举着长达三米长刀的长刀手,挥舞起长刀之后就成了五百台绞肉机,盾牌手与他们对抗,往往连人带盾一起被劈飞。刺枪手的刺枪长不到两米,他们同样来不及靠近,除非是抱着同归于尽想法地刺枪手才能给长刀手带去伤害,而盾牌手连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 刀锋军中两千名战刀手的任务主要是配合长刀手,提供保护,当危险发生时,长刀手可以把手中的武器砸向敌人,随后转身撤下来,由战刀手补上他们地位置。 刀锋军绝对是天威军团步兵的第一军,任帅训练本部的时候,脸上往往带着骄傲的笑容。 这三起册封会再次强烈刺激皇城那些上位者地神经,龙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都是开国时代的称号,后来成了传说中的荣誉头衔,姬周国的历任国王用这种方式缅怀开国时代那三位为姬周国开域疆土的名将。 不要说皇城的人,就连杜兵等三人在册封之前得到消息后,都深感不安,一起找到钱不离说辞,钱不离用一句话打消了他们的念头:“只要将来你们的战马踏遍了这个大陆地每一个角落,你们就问心无愧了,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 王瑞被册封为卫将军,他的本部为天翔军,编制为三千人,主要任务是拱卫钱不离的亲卫队,在宜州时,数次被步兵拖延行程的钱不离深感不便,索性单独为自己设立了一支骑兵队。 李霄云被册封为军师将军,本部为羽林军,这是钱不离剽窃的名字,当然,在这个世界是不能被拆穿的,羽林军的编制为五千人,序列归属于钱不离的中军。 孙仲德被册封为了翊军将军,本部为破甲军,这支军队是最神秘的,虽然编制只有三千人,但保密措施却堪称全军之最。 而孟铁头、浮梁、方老生、王小二等人的军队则组合在了一起,至于军团的名字,倒是引起了一番争议,土族人大部都是猎人出身,他们的图腾不是猛虎,更不是野猪、狗熊等蠢物,而是在森林中逍遥的豹子。对一个猎人来说,在森林中遇到了猛虎、野猪都不可怕,跑到树上就可以了,狗熊虽然会爬树,但是猎人们个个都能在树上高来高走,狗熊累死也伤害不了他们,但遇到豹子就很危险了,如果猎人失手了,十个里有八、九个都是毁在豹子的利牙利爪之下。 钱不离眼珠一转,给他们起名为黑豹军,孟铁头等人不知道黑豹为何物,连忙追问,钱不离把黑豹描绘得非常夸张,比闪电还要快的速度,可以撕裂铠甲的利爪,和黑夜融为一体的神秘,连猛虎也要胆怯的啸声…… 这一番描绘,把孟铁头几人说得连连点头,黑豹军就此成立,孟铁头担任主将,浮梁担任副将,黑豹军分为四个‘加强团’,他们四人一人带领一个团。其中孟铁头被册封为奋威将军,浮梁被册封为奋武将军,方老生被册封为荡寇将军……这可有点意思,方老生就是流寇出身啊!王小二则被册封为威远将军。 钱不离还特别组建了一支投石车部队,但主将的人选犯了难,这是个细活,也是个累活,而且众将都喜欢冲锋陷阵,远远躲在后面扔石头砸人太没有意思了,最后钱不离派人观察了汤云龙,遂破格提拔汤云龙为牙门将军,让他掌管投石车部队。 宜州军的降将余楚杰被册封为辅国将军,他带领本部军马加上收编黄立平的军队,约有四千余人组建了顺义军,这个名字有些平庸,钱不离用‘顺义’两个字暗示余楚杰,他不会受到亏待。顺义军是天威军团的后军,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接应粮草辎重,并担任起守护的职业。这个职位有人喜欢、也有人讨厌,一般情况下,他们不用冒生命危险去和敌人交战,但功劳自然也小,不适合满腔抱负的人坐镇。 此次天威军团的内部调整可以用‘夸张’两个字来形容,众将官得到的军衔都很夸张…… 但不管怎么说,天威军团正缓缓走向成熟,大军团的气象日趋明显,疾电、疾风两支骑兵部队就是天威军团的拳头,任帅恐怖的刀锋军与李霄云的羽林军合作,完全可以在短期内阻挡任何一个军团的大规模攻势。钱不离可是个现代人,虽然他对机械方面的东西懂得不多,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在钱不离的指点下,福州军的投石车花样越来越多,而且整个大陆从来没出现过一支专门的投石车部队,当数千个铁匠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时,技艺必然会得到提高,当数千人聚在一起琢磨投石车时,将来的战场必然会承受一场划时代的洗礼。 如果桂明亲眼目睹了天威军团的转变,也许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惜在南岭栈道上发生的斥候战中,灵活、熟悉地形的黑豹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桂明什么也不知道,只能自己去猜测。 第二二四章 决战前夕 年关将近,福州上上下下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今年的气氛要比去年好,对百姓们来说,那是托了钱不离的福气,而对钱不离来说,没有福州民心的烘托,他也不会这么高兴。 光明教的发展非常迅速,在短短的时间内,福州的各处城县里都建立了光明教的圣坛,钱不离为光明教的发展指出了一条极有效果的开创之路,其实这不是钱不离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借助了数千年的经验。 每个人都知道‘生老病死’代表着什么意味,痛苦!没错,就是痛苦!在这四个字里,只有一个字可以通过努力熬过难关,其他的则无法避免。 百姓们最怕的就是生病,西方的基督教以圣水为教徒治病,东方的黄巾、白莲同样以此拉拢民心,至于疗效么……就值得人去揣摩了,当然,纵使吃死了人,每一个教派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为自己辩护。 在现代社会,疾病中最可怕的杀手是癌症,而在这个时代,最可怕的疾病竟然是伤风!一瓶抗生素或是几片药就可以解决的感冒,怎么可能成为最可怕的杀手?钱不离听完蒋维乔述说之后,心中着实是感慨万千。 感冒易得也易治,不过不是每个伤风的人都能被治好,有的百姓因为没钱看病,硬挺几天也能熬下来,有的贵族请名医、吃好药,最后还是被伤风夺去了生命,低烧的时候可以用药石治疗,一旦药石不见效,低烧转成了高烧,病人的生死存亡就靠病人自己的抵抗力了。抵抗力与身体强壮与否无关,有的小孩子都能熬下来,有的壮汉却一命呜呼。据蒋维乔所说,因伤风而死的人百中有二、三,看起来不多。但是每年患上伤风的人太多了。在这个巨大的基数上计算,伤风确实无愧是第一杀手!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钱不离初次领教了伤风地厉害!当年他带着天威军与扎木合交战,纵使在冰天雪地中扎营,士兵们生病地也很少,因为士兵们已经习惯了雪原的气候,生了病吃点药也熬了过来。但是到福州之后的第一个冬天,很多从雪原城过来的老兵都出现了发烧的症状。雪原城与福州的气候相差太大了,一个是干冷,一个是湿冷,虽然福州的河水在最冷的天气里也不会结冰,比雪原城要温暖许多,但病还是出人意料地袭来了。 幸好有蒋维乔坐镇,在他的妙手医治下。士兵们都恢复了健康,但有一个士兵在喝完药汤躺在床上捂汗的时候,却沉沉睡了过去,因蹬了被子导致再次发烧。而且迅速转成高烧,这次连蒋维乔也束手无策了,他知道应该怎么治,但手中却没有足够的药材。 治疗反复发烧需用的药材都是很珍贵的。蒋维乔身上只剩下几剂,虽然钱不离要求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人治好,可蒋维乔还是对钱不离说了谎话,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有一个士兵不治而死,对他地声望没有影响,如果姬胜情或者贾天祥突然染上了重病,他这个名医无力挽天的话,那不只是名望的事了。他能不能活着走出福州都是个未知数,所有蒋维乔要留一手,以备不时之需。 而钱不离感到很后悔,当日他搜刮宜州的时候,什么都想到了,却偏偏忘了宜州各处地药房!尤其是听蒋维乔讲,几乎所有的药房都会珍藏一些吊命用的珍贵药材,这样在关键时刻他们就能发一笔小财,听了这话的钱不离更是后悔了。 回想自己那个世界地感冒用药,西药是别想了,想起来也没用,中药里治疗感冒的钱不离记得有两种,一种是以金银花为主料,一种是以板蓝根为主料,而在蒋维乔的药方中,这两样药都有,钱不离怀着欣喜的心情与蒋维乔商量,制作成药分发下去,做好预防措施,可没想到,遭到了蒋维乔的激烈反对。 两个世界不止是语言一致,连草药的名字也是一样的,医学传统自然也一样,蒋维乔认为治病要因人而异,必须要经过观气色、察舌苔、诊脉动,才能开出合适的药方,蒋维乔坚持,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什么成药! 不可能有成药?钱不离对蒋维乔地说法嗤之以鼻,蒋维乔不合作难不倒钱不离,他把蒋维乔开出的药方都收集起来,一张张对照,发现事实却如蒋维乔说的一样,主药与配药之间总是有区别,唯一不变的配药是红糖…… 不过药方再怎么浮动,也有一定的范畴,钱不离发现主药金银花的定量以五钱为最多,而配药大部分都保持在两钱上,钱不离大笔一挥,写下了这块大陆第一帖成药的配方。 随后钱不离征召医生,大力制造成药药丸,从经济上看,一颗药丸的成本还不到三枚铜币,这对每月军费支出已经达到了上千金币的钱不离来说,不过是小意思而已! 制作好的药丸分送到各地的圣坛中,只要是光明教的教徒就可以无偿去圣坛取药,这个消息当时就在整个福州引起了轰动!药业本就是一个暴利的行业,虽然便宜的药材赚不了多少钱,但别忘了医生的诊费,每个医生最少也要五十枚铜币的诊费,哪怕你只吃了一枚铜币的药,诊费也要一文不少!所以平民们大多吃不起药,不是病重轻易不敢去药房,当然,等到病重的时候,他们的花费也会跟着向上翻。 无偿取药对百姓们来说,无异于天降福音,一家欢喜一家愁,福州各地的药房被钱不离这一招搞惨了,入冬之际,本来是药房生意最好的季节,可现在却变得门可罗雀。 钱不离命蒋维乔考核那些高价征召来的医生,合格的被钱不离授予救世医者的称号派到各地的圣坛,同时为了安抚对成药极其不满的蒋维乔,授予了蒋维乔救世圣者的荣誉称号。 从宜州的官库中收集了近千匹绫罗绸缎,对古代人喜欢积攒这种东西的习惯,钱不离感到啼笑皆非,雾峰行宫里也储藏着不少绸缎,而近乎有一半因为时间久远不能再用了。钱不离拿出一部分,分发给光明教的信徒,教徒是没有资格得到赏赐的,钱不离通过这种手段,给百姓一种动力。 福州府对各位的贵族豪强监视得很紧,百姓们不再担心受到贵族们的欺压,生病也有圣坛无偿医治,就连过节的时候圣坛还分发绫罗绸缎做礼物,还要奢求什么?福州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经变成了人间天堂,民心再一步稳固,光明教的势力已经不能用发展迅速来形容,准确的说,是膨胀! 钱不离派人去民间散播了流言,大意就是姬胜烈谋害了国王,并且一心想害死国王姬若发指定的继承人:姬胜情!他们即将发兵进攻福州,摧毁福州的一切!没有得到的东西,百姓们只羡慕但不敢去强求,而已经得到的没有人甘心失去,哪怕是纯朴的百姓也变得愤怒起来,谁愿意过以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想当年另一个世界打土豪、分田地之后,军队就撤退了,返乡团重新控制了局面,可他们的威吓屠杀吓唬住人了么?只能让百姓积聚更多的愤怒! 几乎所有的村庄都自发性的组建了由青壮年为骨干的乡勇,他们还派出代表去福州府找钱不离,要求钱不离派人去训练他们,这种要求当然会得到满足,一支庞大的后备役力量正在逐渐成型,最让钱不离高兴的是,他不用为此掏一枚铜币! 钱不离在为未来的决战苦心布置,想必那桂明也一样紧张,只是钱不离无法知道桂明在做什么,留在宜州的密谍倒是送过两次消息过来,但栈道被封,他们只能通过茫茫南岭传递消息,传过来的都是一个月之前发生的事。 不过钱不离从别的方面看出了桂明的决心,南岭上发生的斥候战,天威军团始终占据着上风,但桂明继续不依不饶的努力着,一拨又一拨斥候从南岭向福州渗透,只是这条路并不好走! 黑豹军始终有两个团一左一右在南岭中潜伏着,一方面他们也想打探铁浪军团的动向,一方面正是为了狙杀敌方斥候,兽夹、伏索、陷阱是土族人的拿手好戏,习惯了大兵团作战的铁浪军团斥候哪有能力防备这个!就连钱不离这方面的密谍送信的时候,因为偏离了指定的小路,都栽进了陷阱,小腿也被陷阱中的铁刺刺穿,等到黑豹军的人发现的时候,人早就昏迷不醒了,原本黑豹军的士兵还以为抓到了一个俘虏,搜到了密信才知道是误伤了自己人。 第二二五章 盲棋 年关一过,气氛逐渐显得紧张起来,根据黑豹军的斥候侦察到的情况和宜州的密谍传回的消息上判断,桂明不但要动手,还有提前动手的迹象。 当年的百里克诚是大摇大摆走上栈道,开始进攻福州的,而桂明推进的速度在初期显得异常缓慢,由此可以看出桂明与百里克诚之间的差别。 桂明经验丰富,他甚至不用实地勘察,从地图上就能判断出南岭将会给铁浪军团的补给线造成巨大威胁!现在铁浪军团的粮草都是内阁咬着牙从临州开始运起,通过通州、洪州才运到宜州的,等到进攻福州的时候,补给线还要增长,如果补给线被天威军掐断,这场战斗就不用打了。 桂明不是没想过从宜州就地收集粮草,可是宜州被钱不离搜刮得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能力供应数万大军,除非是继续等下去,一直等到秋日。铁浪军团的各个将领都在痛骂钱不离的卑劣,但桂明却微笑着不置一词,说实话,这种场面桂明见得多了,当年和龙虎军团合作,趁着罗斯帝国两个王子争夺王位打起内战的机会,攻入罗斯帝国,罗斯帝国的边帅彼得见寡不敌众,遂采取了坚壁清野的对策,那真是千里无粒粮、千里无人烟,相比较之下,宜州这点难题并不算什么。 让桂明感叹的是,十年前自己趁着罗斯帝国内乱之际发动进攻,现在报应来了,罗斯帝国也在趁着姬周国内乱时候落井下石,身为一个军团的军团长,桂明有资格得到确实的战报,云州前线的情况殊不容乐观。罗斯帝国一直是一个比较野蛮的国家,从上到下皆如是,姬周国最昏庸的国王,也绝不会把没经受过训练的平民推上战场,罗斯帝国可不管这套。再说北边有强大的金帐汗国入侵。西边又和姬周国的两支军团打得不可开交,现任的罗斯国国王已经快疯了,几乎把所有地青壮年都征召入伍,这是一场倾国大战! 桂明没浪费时间去考虑别地事情,发了几声感慨之后,又转回到了南岭的地图上,为了保证后防补给线,桂明用了一个耗费大量人力的笨方法。他派出士兵纵火焚烧栈道沿途的山岭,把一座又一座山岭烧成了秃山,随后在山岭上修建营塞,营塞中堆积了大量的滚木擂石,但驻扎的士兵却很少,只有五十到一百不等。 军部派来的五千常备军,正好可以去驻守营塞。营塞中建起了一座瞭望塔,周围的一切尽入眼底,稍微有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敌情。举烟为号,通知自己地部队支援。 虽然在与天威军交战中,铁浪军团的损失也不小,但铁浪军团背后是内阁、是军部。在补充的能力上远远超过了钱不离。这个冬季,铁浪军团也在艰苦训练着,为决战做准备!铁浪军团已经恢复了元气,而且桂明特意多训练出一万名士兵,这些士兵将分成十个大队,在南岭中不停游动,一旦看到警报,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去增援。 桂明的唯一一点遗憾。就是没办法探听福州的虚实,斥候战中尽处下风,但……这没有什么,经验丰富的桂明认为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地事,他就能彻底打败钱不离。 如果一定要把战争比喻成对弈,那么无疑是两个人在下盲棋,每个人都不知道对手在忙些什么,只是苦心做好自己的布局,就如钱不离不知道桂明在姬胜烈的允许下,铁浪军团已经扩充到了六万人,桂明也不知道天威军的人数激增了不少,士兵地精干也超过以前,更不知道钱不离正在亲自制造神器! 此刻的钱不离正坐在庐陵平原的帅帐内,翻阅着贾天祥派人送来的统计资料,都说……姜是老地辣,这话没错,钱不离只想为天威军团建立一支庞大的预备役部队,以便随时得到新鲜血液的补充,可贾天祥灵机一动,让福州本地自愿组织起来的乡勇坚持训练的同时,去福州的几个铁矿‘打工’,不是白干,发给他们和矿工一样的工资。没有人会拒绝这种好事,在七、八万青壮乡勇加盟下,福州各个铁矿的产量都翻了数倍,两个月中,杜兵地疾电军、郑星朗的疾风军、任帅的刀锋军已经换装完毕,李霄云的羽林军换装也接近了尾声。今天又有一批军械将要运到,羽林军也完全换装了,不过还要考虑其他的队伍的情绪,所以钱不离把黑豹军的孟铁头与浮梁叫了回来,命方老生和王小二去南岭中打游击。 门帘开处,孟铁头大步走了进来,他扫视了一圈,单膝跪倒在地上:“大将军,铁头回来了。” “孟将军,你现在好歹也是安国将军了,别总铁头铁头的。”钱不离一笑。“铁头永远是大将军的铁头!”孟铁头抗声道:“大将军,您可别叫我什么孟将军了,末将心里……心里……”孟铁头这粗人竟然想细腻的表达出心里的想法,卡壳是必然的结果。 “好了,铁头就铁头,你也不怕丢面子。”钱不离笑道。 “末将怕什么!大将军英名神武、雄霸一方,末将……” “停、停、停,铁头,这些拍马屁的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啊?这个……孟铁头不由自主回头看了身后的浮梁一眼,虽然孟铁头一向是个讲义气的人,不会出卖自己的同伴,但这一眼已经把浮梁出卖了,浮梁气得哭笑不得,只好把头垂了下去。 黑豹军四名主将中,孟铁头最得钱不离宠信,所以浮梁、方老生和王小二抱起团来,精诚协作支持孟铁头,只有孟铁头的地位越来越高,他们才能跟着水涨船高,这也是浮梁教孟铁头的一些官面言辞,试图让孟铁头更加讨钱不离欢喜的原因。 “你啊……我告诉你,我最欣赏的就是铁头的憨直。如果把铁头给我教坏了。我就找你算帐!” “末将不敢。”浮梁连忙低声说道,对面前这个降服过自己的年轻统帅,浮梁心中很是敬畏,别说自己的妹妹只是钱不离的贴身侍女,就算是正品夫人,他也不敢做出狂态。 浮梁虽然是土族人中精明强干的豪强,但是和钱不离比起心机来,他远远不如。他不知道,他心中地敬畏是因为钱不离故意时常找机会敲打他才越来越深地。外戚专权的事情钱不离见多了,所以钱不离很不放心浮梁,如果浮梁真做了错事,惩罚就会伤了浮柔的心,不惩罚就会乱了军心,最好还是应该防患于未然! “铁头。你们准备好了么?”钱不离轻声问道。 “大将军,弟兄们听说大将军要检阅,早就憋着一股劲头了!”孟铁头咧开嘴笑了起来。 “好吧,我们都去看看。”钱不离笑着站了起来。扫视了一眼,心中浮起了一缕骄傲,想当初从雪原城出来的时候,文只有贾天祥。武只有杜兵、任帅、王瑞,现在呢?说成文武济济也不为过!这就是发展,不可阻止的发展! 有很多人都是钱不离眼看着一点点成熟起来的,原来只是一名小队长的秦冲现在已经成了天翔军的副将,另一名小队长常佩夜是破甲军地副将,孙仲德‘刺杀’自己之后才开始熟悉起来的周宜正,现在正和李霄云做搭档,让他们做副将是为了让他们更加成熟起来。将来迟早会大用的。 文官的方面自有贾天祥负责,目光长远的贾天祥早就开始提拔后续人选了,和钱不离接触的时间过久,贾天祥的性格也发生了一定地变化,比如说,他也喜欢用一些小伎俩去折磨人了。贾天祥第一个想提拔的是福州府的一个文书,做起事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当贾天祥和钱不离商量把那个人提拔为福州府从事的时候,钱不离只是让贾天祥把人叫来,随后在府中必经之路上扔了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十几枚金币,那个即将承担重任地人满脸诚恳的来到贾天祥面前,可惜的是,那口袋金币不见了,这样的人能重用么? 贾天祥有触类旁通地智慧,他一方面懊恼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一方面把钱不离的这种小伎俩发扬广大,派个老婆子故意去撞人,看他什么态度;把对方叫到一个很乱的屋子里,看他怎么做;让妓女打扮成良家妇女的样子去诱惑,试探他的定力;能力可以通过工作看出来,品行则要经受考验了。至于那个文书怀中的金币,早就被顾坚的人装成两伙人打架,连偷带抢的夺回来了。 钱不离带着程达、李霄云、王瑞等一众将领赶到校场地时候,孟铁头的第一团与浮梁的第二团已经在校场外等候了,随着孟铁头的命令,第一团率先开入了校场。 孟铁头虽然是个粗人,但他并不死板,愿意学新的东西,否则他也没有资格做主将,再加上有他的弟弟孟吉、阮虎娃、少山等人辅佐,他的第一团一直搞得有声有色的。 对土族人来说,最难学的是队列,跑步之类的训练项目只需要刻苦就好,但队列首先要分清左右,形成条件反射,这一点对现代人来说太简单,可是却使冷兵器时代的土族人撞的人仰马翻。 孟铁头的第一团暂时做得不错,随着点将台上的战鼓声与令旗不断的变化,黑豹军第一团的士兵在校场上整齐的走动起来。钱不离冲着程达使了个眼色,令旗不再变化了,第一团的士兵向前、继续向前,直至走到壕沟边上。 校场上的壕沟有三米余宽,是训练士兵们跳跃用的,没有助跑自然是跳不过去,士兵们当时就乱做了一团,前面的想停下脚步,后面的还在继续往前走,时不时有人被撞进了壕沟里。 钱不离缓缓摇了摇头:“鸣金!” 黑豹军第一团的士兵按照命令退到了校场边上,被撞进壕沟的士兵也灰头土脸的爬了上来,孟铁头脸色却被气得发青,如果自己训练的时候出点丑倒没什么。现在点将台上站着的人都是天威军团独当一方的战将。出这么大丑自己还怎么担任主将?! “铁头啊,你地士兵现在还不知道军令地意义,只要战鼓声响起,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得给我走进去!!!”钱不离语气凝重:“霄云,把你的羽林军拉出来,让他们看看。”钱不离牢记着在雪原上发生的那场战事,当时自己算计得很好。派秦冲偷袭扎木合的大营,引蛇出洞,然后杜兵再带着骑兵队冲锋,缠住扎木合,等到任帅的步兵赶到之后,纵使扎木合有三头六臂,也早被乱刃分尸了!可是杜兵的骑兵队却被扎木合的箭法吓住了。冲锋的速度慢了一拍,让扎木合成功突出了包围! 战略是千变万化地,战术也一样,战场上瞬间的迟疑。完全可以让整个战局发生逆转,钱不离绝不允许天威军团的士兵犯类似的错误!所以钱不离在训练士兵体能的同时,极为注重勇气的锻造,而且军令极严。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战场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军法队处死。 “遵命,大将军!”李霄云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羽林军的底子原本就比黑豹军强了很多,而且羽林军一直在训练,黑豹军却总是分批在南岭执行任务,其间地差距自然拉大了。羽林军的步伐要比黑豹军整齐、肃穆得多,最关键的是。羽林军的序列归属于钱不离地中军,在羽林军士兵心中,已经把自己看成另一支‘皇家禁卫军’,他们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骄傲与悍气,也不是黑豹军能学得来的。 左转、右转,始终保持着整齐队列的羽林军走出了一种气势,走到壕沟旁,军鼓还在继续敲击,羽林军士兵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壕沟中,在壕沟中站成数排,后面的士兵踩着自己同伴的肩膀快速冲过了壕沟。 “鸣金!”钱不离点了点头,随后转向了孟铁头:“铁头,你去督促一下自己的部队吧,下面……就不要再丢脸了!” “遵命,大将军!”孟铁头一脸羞愤的离开了点将台,冲到了自己的第一团面前,所谓的督促在孟铁头手中变成了责打,几个大队长都被孟铁头劈头盖脸抽了数记马鞭。 被人比下去倒没什么,黑豹军的士兵知道自己比不上羽林军,可是在大将军面前出丑就有损尊严了,等到再次开始走起队列时,黑豹军已经憋足了劲,走到壕沟前,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跳入了壕沟,给后面的士兵塔起了人梯。 再往后的演习,黑豹军一直表现得很好,投掷标枪、列阵、铁饼、简装弩集射都进退有矩,随后又开始冲锋和逃跑,在这个世界里,钱不离绝对是第一个把逃跑也当作训练项目来训练的主将! 处于最后的士兵们把自己的铁蒺藜掏出来四处飞洒,其前一排的士兵转身向后投掷标枪,抛完铁蒺藜的士兵冲到第一排领跑,然后又由处于最后一排的士兵撒铁蒺藜,标枪也在不停的投射,两侧的士兵则点燃火把上下挥舞,那是放火的意思,只不过现在校场上没地方放火,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 短短的时间,黑豹军的士兵在校场上撒出一条长达三百余米的铁蒺藜隔离带,标枪也一排排插在地上,铁蒺藜是很让人头痛的小东西,铠甲怎么也保护不了脚底,士兵们的鞋底大都是用碎布纳成或者用皮革所制,不慎踩到铁蒺藜就是一个轻伤,不能继续追击,除了用专门的铁扫帚清扫出通道外,没有别的方法。 战鼓声变得激越起来,告诉士兵们已经无路可退,黑豹军一齐怒吼一声,掉转身向假想中的追兵扑去。 钱不离正微笑着观看黑豹军的演习,几匹快马冲校场外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中军斥候的统领杨远京,他快速冲到点将台旁,对钱不离说道:“大将军,方老生派斥候回来了!有急事要禀报大人!” 这是一个巧合,孟铁头与浮梁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后,方老生和王小二刚刚带部踏入南岭,桂明正巧在这个时候开始烧山缓步推进,等方老生发现桂明动向的时候,桂明已经向前推进六十余里了。 第二二六章 救世与灭世 钱不离面色凝重,坐在桌前看着地图,得到消息的各位将领都赶到了钱不离这里,这是钱不离的习惯,集思广益并没用坏处,当然,决定要还是由他自己下。 桂明在靠近宜州一带的南岭边脉处就开始烧山修塞,显然是想靠这种笨方法保证铁浪军团将来的补给线,钱不离简单估算了一下,纵使每一个营塞中只留下少量的士兵看守,一条横贯南岭的防御线也需要五千至一万名士兵。 方老生发现铁浪军团在岭尖上修建营地之后,曾命令一个大队长带领士兵来一次夜间突袭,结果被岭尖处的敌军发现,一顿滚木擂石打将下来不说,岭尖处还燃起了熊熊烈火。时间不长,寻着火光来了两支铁浪军团的援军,方老生见势不妙,带着自己的队伍撤了下来,这一次突袭,连铁浪军团的毛都没捞到一根,却凭空折损了五十多个士兵。 现在众将都明白了桂明的举措,铁浪军团的营塞如果遭受突袭,白天举烟、夜间放火,以此来呼唤支援,而铁浪军团还派出一股或数股总兵力在五千到一万、甚至一万以上的士兵在南岭巡逻,以备随时支援各处,这股兵力不会少,如果低于五千的话,反而有被敌人吃掉的危险,桂明应该能想到这点。 就算铁浪军团不能及时支援,建造在岭尖的营塞也让人头疼,森林才是黑豹军的保护神,在那一座座秃山下,士兵们就成了靶子,有方老生的例子在前,派小股部队突袭伤亡也要在五十以上,营塞中能有多少铁浪军团的士兵?太吃亏了…… 钱不离心中感到很疑惑,从虎石台血战以来,铁浪军团的伤亡也很大,估计人数已经锐减到了四万多一些。如果派出两万人去守护补给线的话。正面和天威军作战的兵力能有多少?桂明以为靠两万人就能打败天威军? “你们怎么看?”钱不离缓缓说道。 郑星朗笑道:“大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凭我们天威军团现在的战力,还怕他桂明不成?!”郑星朗的信心来自于天威军团万余名骑兵,如果不计伤亡的话,天威军团地骑兵完全可以摧毁数个万人阵,而铁浪军团地骑兵只剩下一些斥候了,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如果桂明是我最后一个敌人。我也不愿意想那么多,可是……不行啊!”钱不离摇了摇头:“楚杰,后军储备的石弹有多少了?” 余楚杰大声道:“大将军,已经储备了三百余枚了。”当黄立平被处死之后,余楚杰虽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内却少不了兔死狐悲的感觉,毕竟他和黄立平一样。都是降将,余楚杰甚至已经做好了被钱不离处死的心理准备,只要钱不离不为难他的部下,他也没有别的要求了。没想到钱不离竟然一力提拔他。任命他为辅国将军,将衔在黑豹军几个将领之上,还给他的家眷安排了一处颇为富丽的宅院,悲哀已经化成了满腔地感激涕零。余楚杰拼着劳苦,把整个后军治理得井井有条,不管钱不离问什么军资数目,余楚杰总是张口即来,这些东西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余楚杰认为只有这么做,才不辜负大将军的信任。 “不够!远远不够!!!派人去告诉汤云龙,他要钱我给他钱。他要人我给他人,必须加快生产石弹!” “大人,生产那么多有什么用?将来……带出去的时候太吃力了。”余楚杰倒不是质疑钱不离的权威,而且他以前很少参加这种中军会议,不知道每当钱不离用坚定的口吻说话时,众将都会放下心中的疑问,一丝不芶的执行钱不离地命令。在余楚杰看来,二百枚石弹已经足够进行一场大战了,多了只是徒耗钱财人工,已经把自己视为天威军团一员的余楚杰不再象以前那样唯唯诺诺的服从命令了,他认为适时提醒大将军,才尽到了自己后军主将的职份。 “为什么要带出去?”钱不离笑了笑:“按我地话去做吧。” 余楚杰还想张口争辩,身边的李霄云用胳膊轻轻撞了他一下,余楚杰猛然明白了什么,向四周看去,众将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怪怪的,有地将领一边使眼色一边微微摇头,那是在暗示他不要再说了。余楚杰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见到这种情景依然忍不住喉咙发酸,再傻的人也明白,众将都是好意,担心自己犯了上忌,显然他已经得到了众将的认同! 余楚杰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的才智和众将比起来很平庸,既然杜兵、郑星朗等将军都在暗示他,那么很可能错的人是自己。 “铁头、浮梁,你们两个人每人给我挑出一百个最精明强干的士兵,我要亲自训练他们!”钱不离冷笑一声:“桂明以为这种方法很有效么?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尝吧!”钱不离的冷笑中不乏残忍地意味,其实年少时的钱不离最崇拜的是那些深入敌后的孤胆英雄,可是老爷子总是用做剑锋还是做握着剑柄来蛊惑钱不离,硬把钱不离拐到了谋略的道路上,不过钱不离曾踏踏实实做了一年半的侦察兵啊!借用现代方法锻造出一支在这个时代神出鬼没的特种部队,钱不离还是很有信心的。 “遵命,大将军!”孟铁头与浮梁一起大声喝道。 “都去准备吧,这次说不得要和桂明打一场硬仗了,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平时……” “平时多留十滴汗,战时少流一滴血,大将军,您都说过上百次了。”杜兵笑道。 “下次再敢打断我的话,你就等着挨板子吧!”钱不离瞪了杜兵一眼。 ………………………… 钱不离施施然走进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宅院,这里原本是福州的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庄、黄石村,因为地处前沿,钱不离给了农夫们一笔迁家费,让他们搬到了别处,而黄石村成了军事重地。 此处宅院从外面看。倒是显得很洁净。青石板的小路、雪白的窗纸、高大的屋檐,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可是巡逻的士兵们却远远地避开了这里,好似里面有什么鬼魅一样。 钱不离踏入正宅,一股腥臭阴冷地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一个老人正带着数个年轻人在忙碌着,这间屋子很大,背窗的一面摆放着无数只笼子。每个笼子里面都关着花花绿绿各种各样的蛇,靠窗的一面则摆放着厚厚的药草,药草都是一样的。 那个老人正专心在火炉上煮着草药,一个弟子在负责添火,两个弟子在整理药草,还有一个弟子抓住一条蛇,把蛇的毒牙卡在小瓦罐口处。往瓦罐里挤着什么,那老人正是蒋维乔,他看到钱不离之后神情大变,竟然没有上前拜见。转身就往后门跑,几个弟子忙不迭的跟在后面。 钱不离没有阻栏,顺手拉过一把椅子,仔细观察了半天。确认椅子上没有什么危害人生命地东西之后,才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 时间不大,蒋维乔又带着弟子走了回来,他们身后跟着满脸憋笑的阎庆国和数个亲卫。 “蒋老先生,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么?”钱不离眼光一扫,看到了那个手中依然抓着毒蛇和瓦罐的年轻人,不由教训道:“你,我说你呢。跟着乱跑什么?也不怕被蛇咬到?!” 那年轻人憨笑道:“大将军,我们不怕的,师父有解药呢。” “啊……说到解药我又想起来了,我的解药做出多少份了?蒋老先生,你知道地,行军作战免不了误伤,如果被自己人的毒箭射伤,然后只能躺着等死,这不是成了大笑话了?!” 蒋维乔脸色涨得通红,反身一脚踢在那乱说话弟子的屁股上,也许是因为身体确实好,也许是因为急怒攻心,这一脚的动作比年轻人还要利落。 “慢着、慢着,蒋老先生,你这些弟子在我眼里可都是宝贝啊!手脚放轻些,千万别给我打坏了!”钱不离急忙说道。 蒋维乔长吸了一口气,陪笑道:“我地钱大将军,您总得给老夫一条活路吧?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再这么干下去,迟早要被你活活累死的!”其实蒋维乔的内心很矛盾,他把自己这些弟子叫到福州后,哪怕最不成材的弟子也受到了福州府待遇极高地礼遇,做为一个师父,他感到很高兴,他和贾天祥一样没有自己的子女,看到弟子们有了远大的前程,他自然欣慰,可是……钱不离给的任务实在太重了,他需要的也太多了! “军机大事不可贻误啊!我的蒋老先生!”钱不离叹道:“今天我们累一些、苦一些,明天前线上就会少死不少人,救世圣者可不是虚名!蒋老先生你总要集些功德是不是?” “别和老夫说什么救世圣者!”蒋维乔几乎要咬牙切齿了:“瞧瞧你都让我做什么?!制作见血攻心的毒药,让我想办法把铅粉溶在水里,大将军您知道不知道,这种东西喝多了短期内看不出端倪来,但时间长了人会变成白痴的!还……还逼我找出让瘟疫流行地办法!大将军啊……我到底是救世圣者还是灭世圣者?” “不知道我就不会让你做了。”钱不离回答得斩钉截铁:“对待妖邪,必须用雷霆手段!” “钱大将军,姬周国内乱未平、外战纷起,现在的局面说是破碎山河也不为过,难道真要把您所说的雷霆手段用在百姓身上?”说到这个份上,蒋维乔也豁出去了:“钱大将军,姬周国的百姓已经够苦了!” “谁说我要把雷霆手段用在百姓身上?” “呵呵,钱大将军,如果不是这样,您让我苦研那些东西为是为什么?” “有些事情你虽然不知道,但总该听到一些风声吧?我这个光明教教主的任务就是要整合所有的国家力量于一体,整合之路是充满血腥的,而且……有些国家也不可能整合起来。”钱不离摇了摇头:“我不能和你一样,和铁浪军团作战的时候眼中只有桂明一个对手。我必须要看到很多很多!你是一个医者。只需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别的东西不用你操心,你也不懂!不过我可以向你做出保证,我绝不用你的东西去伤害任何一个姬周国的无辜平民!” 蒋维乔呆了半晌:“大将军说地……莫非是北边?” “我说过了,这些东西不用你知晓。”钱不离地脸色沉了下来。 蒋维乔再次沉默了半晌,蓦然开口说道:“我曾经拥有一个很美满的家,有贤惠的妻子,有乖巧的儿子和女儿。” 钱不离一愣。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蒋维乔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为了让我的家人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我拼命赚钱,谁的钱都赚,我的钱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后来有一天。飞鹰部落地几个商人找到了我,说他们部落发生了疫情,愿意出一百枚金币的高价雇用我去给他们治病,当时我没想太多。虽然知道飞鹰部落的人一心想闯入中原抢掠,可是……毕竟没用抢到我的头上,而且他们的价钱让我心动。” “然后你就被扣押了?”钱不离问道。 “没有。”蒋维乔摇了摇头:“他们对我非常尊重,也非常热情。等到疫情被控制住了之后,还多给了我五十枚金币,要和我交个朋友。” “然后呢?” “第二年,他们的商人又来了,说他们部落再一次出现了疫情,请求我再去一次草原。我当时不想去,因为我的妻子刚刚生下了我地小女儿,她需要照顾。我实在不放心她,不过那些‘朋友’的态度非常诚恳,邀请我们一家人都去草原看看塞外风光,我抹不开情面,只好答应他们去草原。”蒋维乔把‘朋友’两个字咬得非常重:“等我到了草原才知道,他们并没有什么疫情,就是要把我和我的家人诓过去,然后逼迫我把医术传给他们!” “你传了?”钱不离惊讶的问道。 “没有!”蒋维乔惨笑一声:“恩师生性闲散,只有我一个弟子,他告诉过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可以周游天下以增长阅历,但绝不能把他老人家地医术传给外族人,我在恩师面前发下了毒誓,纵使凌迟活剐,也不会让他老人家的医术流落到外边!” “我的‘朋友’百般折辱我,要我答应他们,可是那一年我的恩师刚刚去世,誓言犹在耳边,我怎么能答应他们?!最后他们开始折磨我地妻子……折磨我的孩子,我……都怪我为了钱晕了头,竟然为他们治病,报应、报应啊!这是姬周国无数屈死的百姓在诅咒我……”说到这里,蒋维乔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蒋老先生还是太耿直了。”阎庆国叹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就故意给他们假的东西,把毒草当成救命的药草,哼!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如果要是你地话,你死得更快!”钱不离瞪了阎庆国一眼:“难道整个飞鹰部落只有蒋老先生一个医生?没办法验出真伪?就算真的瞒过去了,飞鹰部落的人既然选定了蒋老先生,必然做过很多调查,知道蒋老先生的医术是独传的,他们能让蒋老先生回到姬周国,把医术传给姬周国的人么?!” “这个……”阎庆国当时就被噎住了。 “蒋老先生,你继续说。”钱不离把目光又转向了蒋维乔。 “往事不堪回首,已经不需要再说了。”蒋维乔的情绪稳定了不少:“钱大将军,既然您做出了保证,您要求的事情我一定想方设法做到!是救世圣者还是灭世圣者对我来说,也没有多大区别!” “飞鹰部落也有无辜的人啊。”钱不离笑了起来:“比如说,孩子总是无辜的,你放心吧,不到非常时刻,我是不会用那种手段的。” “无辜?没错。”蒋维乔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蕴含的狠毒,竟然让钱不离也失神了:“那些无辜的孩子把我那还没断奶的小女儿绑在箭靶上练习射箭,他们……多么无辜啊!” 钱不离哑然无语,以往和蒋维乔的接触中,从没发现在他的心里,竟然潜藏着如此惨痛的往事,只是感觉蒋维乔这个人的脾气太怪僻,第一次蒋维乔来给自己治伤的时候,就表现得非常傲气,连贾天祥做为蒋维乔的老朋友,而且身为伯爵,说话间也要让着蒋维乔几分,看来怪僻之人也有他的可怜之处啊! 第二二七章 战神显灵的战争 钱不离的中军营地显得很热闹,各部士兵们都在利用最后的时间抓紧训练,东南角处,一些士兵的训练方式与众不同,他们有的在学着鸟虫的鸣叫声,有的在地上练习匍匐前进,有的则两两扭打在一起,手中紧握着一把短棍,实战中短棍自然会变成匕首,他们就是钱不离一心要训练出的特种作战部队。 钱不离没有藏私,把侦察兵必修的擒拿手也悉数传给了士兵们,这个世界的武技发展虽然很旺盛,但是依靠人体的关节轻松制敌的武技还没有出现过,不由让人惊为神技,在武技高超的程达也被钱不离扣住了肘关节之后,众亲卫不干了,坚决要求和那些受训的士兵一起经受钱不离的训练。 钱不离当然不会拒绝,他和那妖魂商讨了半夜,学到了几种修炼的功法,据那妖魂所说,这个世界的灵气太过稀薄,所以不适合修炼丹道,妖魂教的都是以开发人体潜能为目的的简单方法,有瑜伽的风箱式呼吸法,有藏密修持的宝瓶气,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功法。 钱不离对将来能否修炼到腾云驾雾的境界一点不感兴趣,他倒不是不相信,妖魂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钱不离知道在凡尘之外还有一个世界,可惜每当妖魂教导钱不离要看破一切的时候,钱不离就感到心烦,那条把一切都看成虚幻的路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轰轰烈烈活上几十年!而且这个世界的灵气还很稀薄,在那条路未必能玩出什么成果来。 钱不离看中这几种呼吸方法,是因为那妖魂说练上一年半载,就能达到衣单而不惧寒暑,睡少而精神饱满,体质明显增强、百病不侵的境界,钱不离是被‘病’弄怕了!以前他处理完军务,该睡觉就去睡觉,想玩乐就去玩乐,可是现在每天都要抽出一段时间练习家传的古武学。还要练十几分钟的宝瓶气。非常勤奋。 此刻,钱不离正在和程达过招,所谓的过招,当然是赤手空拳的过招,如果程达手中有剑,钱不离肯定随便找个理由避免战斗发生,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程达就是一个狼狈不堪的靶子。任由钱不离‘蹂躏’。 钱不离不止擒拿玩得好,拳掌方面也有一定地造诣,而且他爷爷最亲密地老战友可是姓谭,南拳北腿中北谭腿的正宗传人,他虽然只学了几手,但吓唬起人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在钱不离玩得高兴,或者说‘蹂躏’得高兴的时候。李霄云走了过来,适逢钱不离虚踢一脚,引得程达露出空档,随后一掌拍在了程达的肩膀上。脚下又使了绊腿,把程达绊了个跟头,李霄云趁着机会走上前低声道:“大将军,铁浪军团前锋部距离谷口只有一百五十里了。最迟五天后就能到庐陵平原,请大将军定夺!” 钱不离略一沉吟,收起了架势:“霄云,传我的命令,各部从今日起停止训练、进入营地!孙仲德的破甲军和汤云龙的投石车三天内务必到达指定地点!” “遵命,大将军!”李霄云答应一声,转身向后退去。 “要开始了……”钱不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在半年之前。天威军确实不是铁浪军团地对手,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化,钱不离已经消化了从宜州抢掠来的近乎天文数字的钱财,并且借用洪州的战马,组成了极有战力的骑兵队,两军的战力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地改变。何况钱不离发挥了守军的所有优势,积攒了大量的军需用品,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天威军团这一边,成败已经定型了。 钱不离的目光已经越过了铁浪军团,盯在了皇城上,整盘棋地关键不在铁浪军团身上,而在自己如何才能快速打下皇城,必须要在姬胜烈下令风云、龙虎、惊雷三大军团撤离战场、驰援皇城之前击溃皇家禁卫军、杀死姬胜烈!战局进行到危急时刻,凭姬胜烈的个性肯定会不顾边关数州百姓的生死,强令三大军团回援,那么意味着罗斯帝国与合众国的大军可以横扫姬周国地东方,如此惨痛之事被扎木合演绎了一场已经足够了,钱不离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惨剧!否则纵使自己支持姬胜情夺回了王位,在未来的几十年里,饱受重创的姬周国只能维持芶延残喘的局面,所有的大业都成了泡影。 ………………………… 决战终于在庐陵平原展开,只是战争不是简单的事,坐上主将之位的人都不是寻常之辈,没有人会在开战地第一时间就投入全部兵力,纵使心怀丧女之恨的桂明也保持了相当的冷静。 钱不离出动了杜兵率领的疾电军,郑星朗的疾风军则被钱不离雪藏到了后方,其用意就是占一占铁浪军团前锋部的小便宜,如果有机会击溃铁浪军团的前锋部,杜兵就会大举进攻,任帅率领的刀锋军则马上跟进,如果没有机会,就在铁浪军团的前锋周围游走,寻找杀伤敌军的机会。 铁浪军团前锋部的主将是谭宗旺,此人跟随桂明已经二十余年,战阵经验极为丰富,为防备天威军突然大举进攻,先把营塞设置在山腰上,占据有利地势,对于杜兵的挑衅,则视而不见,只是一力布置防御。 谭宗旺无意进攻,杜兵也怕士兵的伤亡过大,不敢冒然进攻,在双方的克制之下,两军的接触战打得如白开水般淡而无味,谭宗旺所部在杜兵的强弓下只伤亡了百余名士兵,而杜兵所部倒是无一伤亡。 等到桂明带着中军赶到庐陵平原,扎起了连营之后,钱不离下令停止了没有意义的骚扰,所有的士兵都在大营中休息,等待战争爆发。 桂明同样没有动静,初到庐陵平原,他需要一定时间来调整士兵的体力,还要加强营塞的防护,修建箭楼、哨栏,布置铁蒺藜、绊马索、陷阱。接受后军送来的辎重。而且桂明深知天威军原属夹脊关的骑兵战斗力非凡,遂整整布置了三道栅栏、三道箭楼,如此在第一道防线被突破之后,他们还可以退到第二道防线驻守,经过三道防线,想必天威军那五千骑兵已经剩不下多少了,未算胜、先算败,这是一军主将的基本常识。 这次南岭之行后。桂明已经想出了护送辎重的新流程,在赤水桥边驻守五千名士兵,修整几天之后,从中军里拨出五千名士兵穿过南岭、返回赤水镇,而赤水桥边的士兵则全部出发,护送大批辎重赶往庐陵平原,随后又拨出五千名士兵赶往赤水镇。这样周而复始,既能保证辎重地安危,又能守护好赤水桥,而士兵地体力经过修整之后。自不畏激烈的战斗。 潜伏在南岭中的方老生和王小二立功心切,硬是豁出伤亡三百余人的代价打下了一座秃山,企图进攻铁浪军团的辎重部队,可惜的是。警报早已发出,铁浪军团做好了应战准备,还有一支铁浪军团的步兵大队闻警而来,抄向方老生与王小二的后翼。 方老生与王小二在进攻中不但没占便宜,还吃了些小亏,福州虽然已经尽全力生产了,但一州之地怎么也不能和一国之力相比,纵使到了现在。方老生与王小二手下地弓箭手合起来也不足三百人,而铁浪军团护送辎重的部队弓箭手却在千人以上,眼见后路快被人抄了,方老生与王小二只能忍痛脱离战场,逃到了山林中。 两份内容差不多的战报分送到桂明与钱不离的案头,桂明接过战报看毕,冷笑一声就把战报丢到了一边,钱不离看完战报之后,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硬骨头就是硬骨头,没那么好啃! 只不过……自己好歹也认真阅读过那位领袖游击战的战略战术思想,这种结果太丢人了吧?!钱不离叫过送信的几个士兵,认真询问了战事前、战事中的各种情况,遂下令把方老生与王小二调了回来,把战斗力比较强地孟铁头第一团与浮梁第二团调上去,并任命杨飞俊为特种部队的主将,鉴于孟铁头与浮梁的经验还有些欠缺,命令孟铁头与浮梁按照杨飞俊的命令行事。 在杨飞俊出发前,钱不离把杨飞俊叫到自己地后帐,密谈了很长时间,至于都谈到了什么内容,众将官就没有人知道了。 七天之后,桂明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箭矢、投石车、石弹等军资都积攒出了不少,于第八天凌晨,派人给钱不离送来了一封信,要求与钱不离在今日决战。 钱不离笑呵呵看完了挑战信,亲自走出帅帐观望天色,乌云笼罩着天空,不见阳光……钱不离回到帅帐之后没说战也没说不战,直接把那信使打发走了,结果铁浪军团的前锋部列阵等了好一阵,看到天威军的大营始终没有动静,无奈的撤了回去。 第九天,桂明又派人送来一封信,这封信地措辞就比上一封信激烈了,满篇都是讥讽,钱不离又亲自走出帅帐观望天色,乌云笼罩着天空,不见阳光……钱不离毫不客气的把信使赶走了。 第十天,桂明的信变得简洁多了,只有一句话:懦夫的一生死过很多次,而勇士的一生只死一次!钱不离走出帅帐观望天色,又是乌云笼罩天空,不见阳光……那使者的命运自然和以前雷同。 其实钱不离的心中也在暗叫邪门,难道上天真的见不得神器发威么?一个意外地情况却在此时发生了,天威军团的士兵们知道敌军给自己下了挑战书,可是大将军出来观望天色片刻之后,就没有做任何动作,这让士兵们感到疑心。后来一个非常聪明的士兵自己找出了答案,为将者必须要识天时、知地利、晓人和,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哪怕是认不得几个大字的土族士兵,为了显示自己也把这六个字成天挂在嘴边,那非常聪明的士兵认为他们的大将军肯定会识天时,要不然怎么总出来观望天色呢?这种论调相信的人可不少,很快就在军中流传开来。 第十一天,就在桂明以为钱不离一心借着铁浪军团补给艰难而拖垮自己,遂盘算从别的地方打开局面时。钱不离的挑战信竟然送到了铁浪军团营地中。这一天,艳阳高照…… 双方都扎了长达十数里的连营,钱不离出动地是位于自己左翼地刀锋军,抢先占据了西方的战场,无数长刀战刀在阳光的闪耀下,显得异常威武。 桂明与谭宗旺爬上了哨栏,仔细观望,心中都升起几分疑惑。对一个将军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勇武,而是征战沙场的经验,如果让将军们把自己的经验都写出来,很可能会遗漏很多,但是遭遇到各种变化,将军们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识天时这三个字里面蕴含着很多很多东西,比如说春夏之战。位于西北方的军队就应该极力避免在雨天作战,因为迎面刮来的东南风会把雨水吹到他们地眼睛里,让他们看不清敌军,影响士气、影响战力。而到了秋季。就轮到位于东南方的军队避免在雨天作战了,道理和上面是一样的。 攻城的时候,上午适合主攻东门,因为阳光会晃得守军难以睁大眼睛。尤其是夏季的阳光,会让守军的战力大大降低,如果想在下午总攻,那么西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真正地战争不是凭着勇武一鼓作气结束战斗的,而是要借助各种因素尽力占对方的便宜,当便宜一点一点积攒起来之后,就形成了不可逆转的优势! 钱不离知道天时地重要性,可是不能理解的是。在欧洲人还象野人一样毫无纪律的向对手冲锋时,中国的兵法家早就知道了天时之利,但是一直到明朝,士兵们穿戴地铠甲都没有相应的变革,能遮挡雨水和阳光的大檐帽反而是欧洲人发明的,难道那些将军总以为自己这次吃了亏,下次就能占便宜不成? 不知道有多少起了决定意义的战争,都是借助骑兵之力顺着雨势或者风势,强行突入敌军本阵,从而决定整个战场胜负的,而在有确实记载的围城战中,率先被突破的大部分是东门或者西门,当然,中国人地战争从来都是讲艺术的,有些将领把重兵布置在东西门,以理所应当的攻击点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突然强攻南北门,一举攻下的例子也不少。 天时在现代战争中,已经被减弱到了可以忽视的地步,但是在冷兵器时代,天时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不是因为福州的生产能力实在有限,钱不离会把所有士兵们的头盔改换成带着遮阳檐的头盔。 桂明与谭宗旺对视了一眼,心中疑虑重重,能把三千人的雪原城守军发展成数万大军的钱不离绝不是一个蠢材,按合理的情况分析,钱不离应该命令部队占据南边的战场,与铁浪军团平摊优势,而不应该顶着阳光作战。 “宗旺,你一定要小心些!谨防钱不离的诡计,稍有不对,你马上撤回来!”桂明缓缓说道。 “遵命,将军!”谭宗旺答应一声,爬下哨栏开始集合自己的前锋部队。 桂明心头浮起不安的感觉,远远望去,天威军的后方竖立了两块奇怪的东西,上面还蒙着块大红布,桂明知道,那一定是天威军做出来的某种不知名的武器,但他更知道,不付出一定的代价,狡猾的钱不离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本钱,与其自己始终不知道天威军的依仗,还不如趁着今天试探一下,只希望……这代价不要太大! 桂明心中有些不安,而在天威军大营中的哨栏观阵的钱不离看到铁浪军团已经冲出了营地,嘴角露出了残忍的微笑,他亲手制造出来的神器其实就是两面巨大的太阳灶,其灵感来自于古希腊的一场著名冲突,当时城中的青壮年已经组成军队去攻击敌人了,而敌人趁机集合了十数条海船,从海路来偷袭城市,一名古希腊的学者奋然而起,召集所有的妇女儿童,手里端着镜子集合到城墙上,反射太阳光去攻击敌人。当一面又一面风帆莫明其妙燃烧起来之后,船上的人被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希腊的战神显灵,遂狼狈逃走了。 两块反光板的焦点被钱不离设定为六百米,所以反光板的弧度非常小,纵横安放着六十面小方镜,一面反光板就足足耗费了三千六百块方镜,制作第一面反光板时钱不离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第二面只花费了二十天,可惜的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工艺水平不够,焦点散得很大,不过钱不离并不想把敌人烤熟,用死刑犯做试验的时候,两块反光板的焦点一起从那死刑犯身上掠过,那死刑犯当即就变成了瞎子,如此效果已经足够了! 第二二八章 实力的碰撞 “我们是什么?” “铁浪!!!” “无坚不摧的铁浪!”谭宗旺奋力抽出了长剑,遥遥指向了万里无云的天空。 “无坚不摧的铁浪!!!”铁浪军团先锋部的士兵们一齐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狂呼应和着。 “我们用什么让那群杂种恐惧?”谭宗旺手中的长剑改变方向,指向了对面的刀锋军。 “勇武!!!”铁浪军团先锋部的狂呼声一声比一声高。 “我们用什么迎来一场又一场胜利?” “无畏!!!” “弟兄们,让我看看你们的勇武吧!前进!!!”谭宗旺手中的长剑虚砍向前方,下达了命令,铁浪军团的传统从来都是主动进攻的,前些日苦忍杜兵的挑衅,今天总算可以发泄了!谭宗旺的眼中闪出道道寒芒。 “杀!!!”铁浪军团前锋部的将士们怒吼一声,缓缓向前逼去。 与铁浪军团相比,刀锋军显得异常沉默,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勇气比不上铁浪军团,而是因为钱不离在一年前誓师的场面已经铭刻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一支什么样的军队才是无敌的军队?是一支沉默的军队!你们不同相貌、不同民族、不同地方、不同习惯,却鸦鹊无声的站在同一个地方,看着同一个方向,听着同一个声音!在刀锋军士兵们耳中,钱不离当时的怒吼声犹然在耳边响着:我的声音!!! 一支沉默的、随时等待爆发的军队才是真正无敌的军队!在刀锋军士兵们眼中,铁浪军团那种拼命的喊叫声简直就象小丑在表演,他们眼中充满了凛凛凶光等待着,等待着来自中军的鼓声,等待着他们灵魂深处的那个声音。 虽然任帅才是刀锋军的主将,但是他地影响力永远也不能和钱不离相比,从必死地雪原城大胜而来的士兵们已经把自己心灵中所有的崇拜都奉献给了钱不离。又经过一年艰苦的训练和战斗。刀锋军已经成了一支不可被击溃的军队,他们可以全部战死,但绝不会被击溃,除非是灵魂深处那个声音命令他们撤退,否则他们不会后退半步。用一些士兵的话说,他们就算现在战死,也已经赚了很多,如果不是大将军。他们早就丧身在茫茫雪原中了。 铁浪军团的步伐非常整齐,刀锋军在训练的时候也一样整齐,可是在这一触即发之际,他们却显得有些慵懒,有地长刀手把长刀斜靠在肩膀上,活动着手腕,因为他们要保存充足的体力。而弓箭手的长弓依然背在背后,每一个弓箭手都在弹击着手指,虽然钱不离有命令,今日之战不能射连珠箭。不能暴露全部实力,但他们也要保持在最佳状态,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真正的勇武无畏不是靠喊叫声的高低来表达的!这是刀锋军所有士兵的共识。 “真够热闹。”哨栏上地钱不离冷笑一声:“让我想起了我父亲口中的那场浩劫,口号有个屁用!” “大将军。您还有父亲……”杨远京惊讶的接了一句,话没说完,才察觉自己话里的语病,连忙闭上了嘴。对在士兵们心目中已经成了半神地钱不离来说,说他是从神界降临的也会有人相信,而且钱不离从来没谈起过自己的身世,这一时失语,不能不让人震惊。 “观战就好好观战。别废话,否则我把你扔下去!”钱不离恶狠狠的说道。 杨远京伸了伸舌头,再不敢出声了。 眼见铁浪军团地士兵越走越近,阵中的任帅轻轻把自己的战刀交给了副将关盛志,随手抄起了熟铜棍,虽然钱不离命令各个将领都要学习刀法,可是任帅还是觉得自己的棍子顺手,平日倒可以装模作样的练一练,省得受到大将军痛骂,不过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任帅还是相信自己的棍子。 关盛志向几个亲卫使了个眼色,几个亲卫悄悄变了下位置,把任帅挡在了后面,关盛志比别的副将多了一个任务,就是要保证任帅地安全,不能让任帅‘发疯’,这是钱不离亲自嘱咐他的。 任帅却没看到手下人的小动作,因为他已经转过头去,眯起眼睛观望着后方的‘神器’,当日大将军做出神器之后,只简单说了一句:“你们放心吧,神器已经做好了。”,这种简单的解释让众将心痒难禁,既然是神器,应该和‘天威’的威力差不多吧?大家一直盼着能亲眼看到神器发威,却找不到机会,破甲军的营地警戒极严,没有钱不离的命令,任何人私入营地都会被立即处死。 所以今天观战的人非常多,除了潜伏在后面的郑星朗,还有右翼的杜兵要时刻准备支援以外,大部分将领都爬到了连营中数十个哨栏之上,就等着开眼界呢。 孙仲德冲着任帅笑了笑,低声命令道:“撤蓬!” 两名破甲军的士兵拔出战刀,劈在了绳子上,蒙在反光板上的篷布扑啦啦落了下来,巨大的反光板终于露出了狰狞面目。 铁浪军团这一战出动了六千人,两千人为一支方阵,组成矩阵彼此呼应缓缓向前进逼,所谓矩阵就象一个倒过来的品字一样,此阵主守,心中有些疑惑的谭宗旺虽然采取主动进攻的姿态,但心中还是希望天威军能展开对攻,纵使天威军没有变化,训练有素的铁浪军团士兵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主功的锥阵,强行突破天威军的防线。 别看谭宗旺的心里有些紧张,可是他手下的士兵却很轻松,其一双方的距离还比较远,其二就是天威军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群杂牌兵,就象高高在上的皇家禁卫军看不起任何一支军团一样,铁浪军团的士兵也看不起天威军。 致命的阳光被反射到铁浪军团士兵身上,当即就有八、九个士兵扔掉武器、捂着脸惨嚎起来:“啊……我地眼睛!”“疼啊……疼啊……”“敌袭啊……”铁浪军团地方阵乱了起来,有的士兵疼痛难忍。再加上莫明其妙的伤害让他们感到恐惧。他们在方阵中横冲直撞,碰到什么就踢什么,甚至还有用嘴咬的。 “乱军者,斩!”铁浪军团不愧是姬周国四大军团之一,随军的军法队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几个瞎了眼又失去控制的士兵很快就被乱枪刺死。 “立盾!”另一个大队长喝道。 三队方阵一齐停下了脚步,前排的剑盾手纷纷把巨盾立在地上,后面的刺枪手和弓箭手则伏下了身子。虽然他们依然不知道袭击从何而来,但他们知道跟随军令、阵势地变化而变化,训练过无数次,他们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身为主将的谭宗旺在此刻却有些失职了,一个命令也没有发,如果不是手下的将校和士兵都训练有素的话,骚乱很可能会越来越大。谭宗旺死死盯着远处的刀锋军。他想找出自己士兵受伤的原因,因为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继续进攻,还是原地防守。至于撤退……谭宗旺没有去想,他认为己方的实力远占上风。 “转!”孙仲德大喝一声,推动了身前地杠杆,另一辆车上的常佩夜喝道:“明白!”随后也跟着推动杠杆。 神器只有孙仲德与常佩夜才能操作。这是钱不离的规定。 两个光点在铁浪军团阵中缓缓移动起来,钱不离把反光板的焦点设计在六百米,并不是说只能伤害六百米处地敌人,比六百米更远或者更近、只要处于直径线周围的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只是六百米处的杀伤力能达到最大值而已。 致命地光线是无孔不入的,停顿在原地的铁浪军团正好可以让钱不离的神器从容不迫的施展威力,而且铁浪军团的士兵们因为恐惧,总是悄悄抬起头观望刀锋军本阵。这无异于伸着脖子让人杀! 离远望去,光斑扫过之处,一排排士兵犹如屁股被火烧了一般,惨嚎着跳了起来,象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阵中乱撞,狼奔豕突把本阵搅得乱成一团。敢于直面猛兽的猎手会害怕潜藏在草丛中的毒蛇,冲锋陷阵地勇士会害怕来自背后的冷箭,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看不见,看不见的恐惧才是最大的恐惧! 出战前的威猛早已荡然无存,真正被射瞎了眼的和一些只是暂时性失明的士兵都无法控制自己了,如果他们扑向一个正常的士兵,自会被枪剑刺倒,下场倒是干净利索,可是两个瞎了眼的人撞在一起,就变得很热闹了,往往是两个人互相扭打着滚到地上,一边死命殴打着对方一边放声惨叫。 利用别人不知道的科技做成了武器,施展起来效果异常惊人,任何一个现代人站在这里,很可能马上明白伤害来自于哪里,他们会闭上眼睛,甚至干脆把盾牌背在后背,转身逃跑。可是铁浪军团的士兵却无法理解光线的威力,阵中的骚乱让他们更加恐惧,更多的人抬起头甚至抬起身子向刀锋军本阵观望,其结果自然是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谭宗旺几欲吐血,他已经明白,肯定是对面刀锋军阵后的那两面巨大、闪亮的东西在伤害自己的士兵。 纵横沙场百战生!经历过无数战阵的谭宗旺从来没有遇到如此狼狈的场景,连敌人的毛都没有捞到一根,就被打的接近崩溃! 谭宗旺血气上涌,猛地用双腿一夹战马,大喝道:“弟兄们,给我冲!毁掉那两个鬼东西!!!”说完不等士兵们做出反应,谭宗旺已经催动战马向前冲去。 这个决定下得并不仓促,也不是凭着一时血气之勇才率军强攻,谭宗旺明白此时此刻撤退才是明智的选择,可惜的是,身为将军就要有将军的觉悟,如果不把那两面鬼东西毁掉,将来的仗还怎么打?铁浪军团必然处处被动,只要敌军把那两面武器搬上战场,铁浪军团除了退守营塞之外。没有别的选择。甚至退守营塞也未必能守得住! 谭宗旺决定做一个力挽狂澜的将军,哪怕自己的部下都战死在这里,哪怕自己也战死在这里,他也要把天威军赖以持仗的武器毁掉! 处于恐惧中的铁浪军团士兵听到谭宗旺地怒吼声,找到了主心骨,他们纷纷跃起向前猛冲,能把他们从恐惧中带出来地唯有敌人的鲜血! 站在铁浪军团连营的哨栏上观战的桂明脸颊抽搐了几下,他转身下令道:“李喜道、刘永民。你们两个各带五千将士杀出去,掩护宗旺的后翼,如果……如果宗旺不行了,你们就顶上去,记住!无论如何也要把敌阵后那两样东西毁掉!”桂明的判断和谭宗旺是一致的,敌军后的那两面可怕地武器必须要毁掉,而且此刻谭宗旺的前锋部正在冲锋。桂明也没有时间多想。 谭宗旺冲锋的时机倒是蒙得恰到好处,位于左侧的孙仲德刚好把反光板的焦点推到了敌军的右翼,而常佩夜把反光板的焦点推到了敌军地左翼,门路大开。铁浪军团的士兵已经如疯子般冲了过来。 “收蓬!”孙仲德喝道,接下来就是混战了,如果继续使用神器,很可能造成误伤。 破甲军的士兵连忙抓住绳索。把篷布拉了起来,虽然反光板只扫过一轮,但两张反光板形成的焦点一个从左往右、一个从右往左,在铁浪军团矩阵最密集地地方结结实实犁了一遍,形成了巨大的杀伤力,铁浪军团的伤率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瞎了眼的士兵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幸存地士兵也在激愤与恐惧的交叉感染下,变得毫无章法。没头没脑的往上冲,战力锐减。 “抛射!”任帅发出了命令。 箭营的两千五百名弓箭手迅速拉开长弓,夺命的箭矢划出无数条弧线,如雨点般落进了铁浪军团的人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天威军连营右翼的营门被打开,杜兵带领着疾电军飞驰而出,切向铁浪军团援兵地后翼,紧接着中军的营门也开了,李霄云带领着杀气腾腾的羽林军逼向了铁浪军团的大营。 桂明的脸色变得铁青,刚才他被天威军那威力庞大的莫名武器吸引了全部心神,以致于犯了一个绝对不应该犯的错误,他忘了天威军有一支进退如风、实力强大的骑兵队!如果自己有一支骑兵,哪怕是两千人的骑兵队,只要能抵挡住敌人的骑兵片刻,还是能挽回上风。 可是他没有,而且也不能为了这一场战斗就把自己仅剩的千骑斥候派出去送死,在南岭的斥候战中,自己的斥候损失非常惨烈,再不能损失了,谁能愿意为了达成目标就毁掉自己的耳目?! 从敌骑飞驰的方向上能看得出来,敌骑主将是一个异常狠辣的人,他在向李喜道与刘永民所部的侧后翼奔袭,而李喜道与刘永民只留下少部分兵力准备阻挡骑兵,大部兵力还在执行自己的命令,向刀锋军冲锋,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敌阵后那两面东西毁掉,桂明知道,敌军的骑兵就要表演一场完美而迅速的击溃。 再观谭宗旺先锋部,冲锋路上已经承受了数轮箭雨,付出了惨重代价才冲到敌军前几十米处,但是敌军依旧巍然不动,此时此刻,桂明才惊觉敌军那支步兵队的可怕。可叹谭宗旺所部上到主将,下到普通士兵,都陷入了颠狂状态,有不少弓箭手竟然摇摇摆摆的向前跑,只有少数弓箭手在还击,这种情况下……谭宗旺已经没救了!桂明心中虽然痛苦,但他不能不承认现实。 除非是自己带领全军出动,才能挽回危局!天威军中军的营门一开,桂明就明白了钱不离的意图,以中军部抵挡铁浪军团的援军,骑兵从后切割铁浪军团的步兵,而那支步兵在歼灭谭宗旺残部之后,迎击李喜道和刘永民的部队,好狠的手段! “鸣金收兵!!!”桂明狂吼了一声。不能在今天决战!至少在敌军的那两面武器没有毁掉或者自己没搞清那武器是用什么伤人之前,不能决战!桂明不敢把自己的本钱一下子都赌进去,就算要死,他也要让钱不离死在自己前面!而且钱不离一向诡计多端,难免不会有别的花招。 这一点桂明估计得倒很正确,郑星朗的疾风军已经从天威军大营的后翼悄悄接近了战场,而天威军大营的数个后门已经全部敞开了。 李喜道与刘永民听到中军的鸣金声,迅速停下了脚步,集结成阵势,缓缓向后退去。杜兵不无惋惜的带领骑兵队绕了个弧线,在距离铁浪军一百余米处疾驰而过,当然,按照老习惯,用箭矢招待一下对手可是常事了。 第二二九章 游走四方的凶徒 “击鼓!”天威军大营中的钱不离下达了命令:“疾风旗降半旗!”钱不离没想到桂明这么快就要缩回去,只能无奈的跟随着形势变化而调整部署。 激越的鼓声响了起来,李霄云的羽林军停下了进逼的脚步,在战场的中央摆出了长蛇阵,进可以攻击铁浪军团的援军,退可以守住天威军的中军大营,而汤云龙带领的投石车已经装好了石弹。 杜兵的疾电军则象一条长龙般围绕着铁浪军团盘旋,当钱不离初到雪原城,得知金帐汗国与扎木合的飞鹰部落都有统一草原的野心之后,他一直把草原的游骑当成了自己最强大的假想敌,所以对骑兵们的骑射训练抓得非常苛刻。自己那个历史的一幕幕惨剧犹在眼前,别的地方不说,光是南宋的四川一地,最保守的估计,被屠杀的人数也在三百万人以上。而且他们并没有用全力攻打南宋,内部的勾心斗角且不谈,还派出两支万人队西征,两万人就打得阿拉伯几十万联军屁滚尿流,当时阿拉伯世界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巴格达被屠杀得空无一人。别人不知道游骑的巨大潜力,钱不离可知道,用步兵是没办法与游骑决战的,只能以骑制骑!学习他人的长处并不丢脸,春秋战国时期,赵王改革军制、命令骑兵们胡服骑射的时候,朝里朝外到处都充斥着反对的声音,但赵王坚持下来了,赵国的骑兵遂成为当时最强大的骑兵。 杜兵的疾电军战术既毒辣又无赖,拉开长弓,把箭矢抛射到空中再落到地面上,总要花费一段时间,疾电军的骑兵总是迅速冲进射程中抛射一轮,然后借助战马的速度斜刺里窜出去,让对方的还击徒劳无功,经过长时间的训练,疾电军的骑兵都能很好的抓住时间差。战场上。速度就是主动。铁浪军团把弓箭手调在西侧,疾电军地尾翼开始进攻,把弓箭手调回来,杜兵又开始带兵穿插抛射,主动权始终在疾电军这一边。 已经接近了后营地郑星朗勒住了战马,因为中军里竖着的疾风旗被降了半旗,五千名疾风军将士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中军下达的第二道命令。 天威军的战鼓声刚刚响起。刀锋军的战刀手便迅速向两翼展开,原本位于阵中的长刀手突出阵外,以无可匹敌的气势向前卷去。箭营有十几个铠甲与众不同地弓箭手则爬上了阵后的木架,他们都是箭营中箭术最好的射手,他们的任务就是寻找敌军中的将官,乱箭射杀。 颠狂并不能算是一种优势,双方一个照面。铁浪军团的士兵就被刀锋军的长刀手砍倒了一片,有地尸体倒飞出去,还把后面的人撞翻在地。而且经过长时间的摸索,长刀手的战术也有了很大提高。他们不再象以前那样,挥舞着长刀乱砍乱劈。五百名长刀手分列成五排,第一排长刀手出刀之后,第二排长刀手从他们身侧窜出。再次挥刀下劈,紧接着是第三排长刀手出刀,这样再不会出现误伤,五百名长刀手演变成了不停运转地杀戮机器!当日演习的时候,校场上摆放了一千只木靶,长刀手用极快的速度就把所有的木靶劈成了碎片,据钱不离用现代计时方法估算,刀浪与刀浪之间地时差还不足两秒。也就是说,在不到二十秒的时间里,长刀手可以杀死近千名士兵。 借着长刀的威力,长刀手们奋力挥舞着长刀,犹如是在校场举行一场演习,一排又一排的铁浪军团士兵被劈翻在地,招架?连巨盾手都是一触即被震翻,他们用什么来招架! 战场上最震惊的人莫过于谭宗旺,开始他想命令自己的部下从侧翼掩杀过去,可是眨眼之间,还没等酝酿好的命令传达下去,身前的士兵已经伤亡殆尽,他这个主将变成了真真正正地前锋,敌军那可怕的长刀阵距离他已经不到三米了。 谭宗旺摘下刺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们都呐喊着跟在自己身后,没有逃走的,这让谭宗旺感到几分欣慰,可是再往后看,看到了正在围击铁浪军团的疾电军,谭宗旺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对方的骑兵竟然没有奔袭自己的后翼,反而开辟第二战场围击自己的友军,显而易见,对方认为这里胜负已分,根本不需要援手! 真的胜负已分了么?!谭宗旺从咽喉中发出了一声犹如野兽一般的咆哮声,他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一柄长刀迎面劈下,谭宗旺使出浑身的力气,双手举起刺枪封住了刀势:“滚!!!”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传出,那个长刀手再也握不住长刀,口吐鲜血倒栽到地上,谭宗旺勉力压制着胸中涌动的气血,一只手挥舞着已经变形的刺枪,另一只手拔出长剑,可鲜血正顺着枪柄和剑柄缓缓流出,刚才那一记硬拼,谭宗旺处于不利的位置上,他的手心已经被震裂了。 “杀!!”谭宗旺再次咆哮了一声,此时此刻,所有的战术都成了无用的把戏,想死而无憾就要破 阵而出!谭宗旺希望凭借自己的勇武给将士们带来勇气,而给敌人带去恐惧。 “杀……”铁浪军团的将士们怒吼着涌上来。 谭宗旺的希望只实现了一半,铁浪军团的士兵确实多了几分士气,但是在补上来的敌军士兵眼中,他看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嘿……大个的,别抢!”这名长刀手的身材极为壮硕,纵使在长刀手中也颇显眼,眼见另一个长刀手从侧面扑上来,他不由焦急的跃身而起,迎面劈出一刀,气势之可怕足以让胆小的人吓昏。能端着数十斤重的长刀跳跃起来的,在五百长刀手中也不过四十余人,这壮汉正是其中之一。 谭宗旺见势危急,反手投出长剑,双手握紧了枪杆,一边用双腿带动战马向侧面避去,一边试图封住长刀的刀势。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锐风扑面而来,经验丰富的谭宗旺急忙向下伏身,本应该射中咽喉的箭矢射到了谭宗旺的左眼中,谭宗旺发出了一声惨叫。 长刀手有着最强的攻击力,但防御也是最薄弱地,侧面扑上来抢功地长刀手被谭宗旺的投剑刺穿了环甲,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鲜血也如涌泉般流出。那长刀手的刀势不减反急,趁着谭宗旺难以见物之际,斜肩带背把谭宗旺劈成了两半。 那个壮汉的长刀也急劈而下,把谭宗旺上半截尸身劈飞,把谭宗旺下半截尸身劈得血肉乱溅,巨力之下,谭宗旺的战马也悲鸣一声。软倒在地上。 “我的……”抢功得手的长刀手露出笑意,长刀无力的从手心脱落,他手捂着伤口,身体摇摇欲坠。 “将军……”谭宗旺地亲卫们目眦欲裂。战局变化得太突然了,前一刻他们的将军还大发神威,后一刻就被敌军分尸,血肉横飞的场面让谭宗旺的亲卫们瞬间变得狂暴起来。蜂拥而上。 后排补上的长刀手慢了一拍,那名抢功的长刀手在瞬间就被两柄刺枪刺穿了身体,而那名壮汉则直接扔掉长刀,窜到后面躲过一劫。 刀浪再次卷起,后侧精锐射手射出的箭矢及时射到,谭宗旺地几十个亲卫在双重打击下,变成了风中的落叶,一个接着一个栽下战马。而长刀手也付出了伤亡二十余人的代价。 ………………………… “谁来告诉我,那是什么?钱不离用的是什么东西???”桂明愤怒地一拳击打在桌案上,差点没把桌案打塌。今天这一仗铁浪军团不但损失惨重,而且丢尽了脸面,谭宗旺的六千先锋部全部阵亡,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连钱不离那种神秘武器的边都没有摸到!自桂明执掌铁浪军团地大印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支部队被全歼的历史,而且损失的还是铁浪军团中精锐的先锋部队,惨重的打击让此刻的桂明没办法冷静下来。 铁浪军团的众将官默默的站在两侧,没有人说话,他们不是不想回答上将军桂明地问题,而是没办法回答,军团的脸面就是大家的脸面,仗打成这样谁心里也不好受。 桂明连喘了几口粗气,突然转头道:“周抗,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桂明的侧面有一个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听到桂明的问话,他淡淡的摇了摇头。此人正是夹脊关被突破之后,尉迟风云差一点与姬胜烈发生冲突时,而悄悄截断尉迟风云退路的人,是姬胜烈最信任的几个手下之一。 “周抗,别忘了你是陛下派来的监军,如果铁浪军团打输了,你也一样大罪难逃!” “如果上将军真是拿我当监军的话,我想您应该称呼我一声监军大人。”周抗的态度依然是淡淡的。 桂明的脸色一变,挥了挥手,让帐中的将官都退出去,随后沉下脸来:“周抗,你什么意思?难道没有了彤儿,你就可以对我如此无礼了么?枉费老夫当年欣赏你,一心要把彤儿许配给你,现在彤儿尸骨未寒、大仇未报,你……” “我求求您了,上将军!”周抗苦笑一声,打断了桂明的话:“如果说起带兵作战,我承认远远比不上将军,但是……别的上将军还是免了吧。” 桂明勃然大怒,站了起来:“周抗,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 “上将军,您……真想把话说明了?” 桂明的脸上闪过一缕惊慌,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办法退缩,遂冷声喝道:“你说!” “上将军如此赏识周抗,在下心领了,只是……不知道上将军赏识周抗哪一点呢?人品?我是陛下养的一条狗,陛下让我咬谁我就咬谁,没什么人品可谈;家世?我周抗是一个下贱的平民,而且在我七岁的时候,我父亲就把我给卖掉了,帮不上将军的忙;相貌?这个……我想上将军挑女婿,绝不会看中这一点吧?” “能力?呵呵……我周抗当时深得陛下信任,如果能娶到桂彤小姐为妻。自然会全心全意为桂家做事。这才是重点啊!只不过……桂彤小姐的脾气实在是厉害,不知道有多少次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了。”周抗满脸感触的摇了摇头。 “我和你说过,彤儿心高气傲,等闲人不放在眼中,所以才劝你不要操之过急,只要有老夫给你做主,婚事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我一点不怪桂彤小姐,女孩子么。都喜欢骑白马、持宝剑、纵横沙场、立下不世威名的英雄!这样的人皇家禁卫军里有地是,随便找出一个都能轻松把我周抗打个半死,我算什么东西?!”周抗地语调中充满了讥讽:“而且……上将军定钉子也定得太久了,什么样的钉子能让您定上三年呢?” 这番话说得桂明再也无法压制怒火,不由大声喝道:“周抗,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底子!在你为陛下效力之前,是一个四方游走、动不动就屠人全户的凶徒!如果不是陛下信重你。你这样的人早就会处死几百次了!换了别人,谁愿意把独女许配给你这样的人?老夫如此欣赏你,你不但不领情,反而反咬老夫一口。真是狗性难改!” “那不叫凶徒,那叫游侠,尊敬的上将军!”周抗又恢复了淡淡的神色:“其实我也没有责怪上将军地意思,您这种做法无可非议。待价而沽么,如果换成我,我也要多考虑考虑。而且……我真是佩服上将军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深远目光,您没有等错,我现在失势了!” “我的女儿也没有了……”桂明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旋即反应过来:“周抗,你乱想什么?如果陛下不信任你,怎么会派你到铁浪军团监军?!” “难道陛下会怀疑您?呵呵……”周抗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上将军。在姬周国开国之前,不知道更迭了多少代王朝,也不知道有多少功臣在开国之后,冤死在宝剑之下,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没有用了,留着他们反而是个大祸害!我周抗就是这样的祸害,我只会害人,不管是设圈套还是在背后放冷箭,反正都是害人,对于国家大业,却什么也不懂。在陛下坐上了王位之前,是最需要我这种人的,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他想处死谁,都可以用正大光明地手段处死,罪名还不容易捏造么?那么我……就该成了该死的人了。” 桂明的神情变得很古怪,半晌才叹道:“周抗,你就这点不好!我知道你年少的时候遭遇非常坎坷,所以性情大变,遇到事情总是疑神疑鬼地,你知道么?陛下很讨厌你这种性格,所以才派你来铁浪军团,磨练你以备大用的。” 周抗放声大笑起来:“如果我不是谨慎多疑,我早就死了!大用?不知道陛下想怎么大用我,难道让我这个对国事一无所知的人担任内阁宰相么?!” 桂明摇头道:“难道我说的话你也不信?” “上将军,我说过,您最好是一心去考虑如何打败钱不离,别地方面,您往往是做得越多,错的就越多。”周抗嗤笑一声:“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虚伪,一种让人畏惧,另一种则让人恶心,而您……就是后一种。” 桂明执掌铁浪军团之后,走到哪里都受到无数人的尊崇,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赤裸裸的挑衅,桂明怒吼一声,一脚把桌案踢倒,反手抓住了剑柄:“放肆!!!周抗,不要以为你身为监军我就不敢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派人把你推出去斩首!?” “上将军,我无意冒犯您的尊严,真的!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周抗的脸上的淡漠消失了,换上地是满脸的悲哀:“我身为铁浪军团的监军,上将军竟然这么有把握当众把我处死,无非证明您……身上有什么东西,或者干脆点说,就是陛下的密旨了!” 桂明当即变得僵硬了,在他刚刚接到姬胜烈的密旨时,还感到心寒,觉得陛下如此行事不得人心了,现在桂明却理解了姬胜烈的担忧,这个人的思虑之缜密实在可怕,不能为己用固然要杀,可一条狗的才智竟然隐隐有与主人并驾齐驱的苗头,当然会引起主人的不安! 周抗看到桂明眼中闪动着杀机,不由苦笑道:“上将军,在你下次与钱不离对敌之时,你要注意一件事。” 桂明一愣,急忙追问道:“什么事?” 第二三零章 一见钟情 “不管怎么说,桂彤也算是我的未婚妻子,虽然我从没闯入她的心灵,但为桂彤报仇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上将军,如果您想做什么,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了却自己的心愿!”周抗笑了笑,话锋一转:“不知道上将军注意到没有,钱不离连续避战三天,今天却主动出战,这是为什么?” 桂明心有所动,脸上的杀机逐渐退却,开口道:“很可能是前几天钱不离的武器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今天迫不及待的出来了。”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钱不离避战的那三天都是阴天,而今天却万里无云!钱不离的那两件武器实在太过刺眼了,以我的眼力、距离那么远都有些吃不消,何况是近处的士兵!我估计……很可能是利用阳光杀敌。” 桂明的眉头时紧时松,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上将军,我们可以等几天,如果遇到晴天钱不离就出来挑战,遇到阴天就缩头不出的话,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难道……以后只能在阴天与钱不离作战?”桂明苦笑起来,随后饶有深意的看着周抗:“周抗,怪不得陛下说你是天才里的天才,如果你出身在贵族之家,整个家族都会跟着你飞黄腾达的!” “其实我现在只想做一条狗,只要每天能帮着主人打猎,就没有被烹掉的危险。”周抗满脸落寞的摇了摇头:“上将军,我去休息了。” ………………………… 初战之后,双方进入了对峙阶段,对峙是战争中最常用的手段,众所周知,打仗就是烧钱,如果每一次战争双方都能迅速展开决战的话,钱粮对战争的影响就不大了。关键在与只要一方粮草充足。完全可以采取守势,一点点拖垮敌军。 演义中描写的袭营太夸张了,真正战争中的袭营完全是强者欺负弱者,或者是被逼上了绝路、狗急跳墙的招式,不管是钱不离还是桂明,都没有强袭对方营地的念头。 偷袭营塞,和两个巨人在搏斗中,其中一个突然冲上来用头锤攻击对方一样危险。击中了固然有优势,但更大地可能是被人迎面闷上一拳,翻倒在地又被人踩上一只脚。 如果双方地实力持平,谁抢先攻击谁就占了劣势,没有哪个将军敢带领和对方差不多的兵力就展开攻城战的,攻打营塞也是一样。当一支军队驻守一个地方时,随着时间的增加。那营塞也将越来越牢固,因为主将可以在闲暇时间里,命令士兵们继续修造各种防御设施。在钱不离出征宜州之后,孙仲德依然留在这里训练士兵。经过大半年的修建,天威军营地的箭楼等设施几乎是一座挨着一座,尤其是钱不离的中军营地,攻打的难度和攻打城池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桂明到庐陵平原地第一天,就决定要把钱不离引出来展开决战。 当年尉迟风云打下云州之后,龙虎军团就入驻云州,经过长时间的修建,龙虎军团的营地已经固若金汤,可是后来姬胜烈命令龙虎军团回援皇城,罗斯帝国钻了个空子,歼灭了留守云州的常备军。占领了龙虎军团的营塞。此刻东线战场,风云军团与龙虎军团联手,战事却依然呈胶着状态,其重要原因就是罗斯军的营地太坚固,短时间内根本打不下来。龙虎军团花了五年时间,在营塞中修建了高达二十余米的云架,云架上可以摆放七十余辆投石车,简直比得上皇城地城墙,当时修建云架是为了屠杀罗斯人,但现在被屠杀的却是自己人。营塞中的箭楼也连成了可以跑马的平台,平台上地弓箭手不用爬下来,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也可以迅速增援营塞的任何一个地方,而且龙虎军团积攒下来的大批辎重也落到了罗斯人手里,面对着这样一座营塞,经验丰富如尉迟风云,也只能望营兴叹。 桂明终于收起了高高在上的心态,以谨慎地目光审视起钱不离来,前几日的惨败已经敲响了警钟,桂明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天威军已经有了与铁浪军团一较高低的实力。 桂明手中有福州各地的地图,但他不能相信以前的地图,钱不离占据福州已经一年了,天知道会出现什么改变?桂明把自己的斥候撒出去,试图另辟蹊径,打开僵局,可是南岭斥候战他输得惨,庐陵平原的斥候战他输得更惨。 天威军团的疾电军、刀锋军、羽林军,都有独立地斥候队,而直属钱不离、由杨远京率领的斥候大队已经达到五百人,最关键的则是由王瑞率领的三千天翔军,天翔军聚而成军,散开则成了遍布庐陵平原的斥候,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都没有破绽可寻。 从情报方面来说,姬胜烈在福州的人手本来就少,上一次刺杀钱不离之后,福州的密谍几乎被钱不离连根拔起,桂明什么情报也得不到。而且钱不离把庐陵平原周围的村落全部迁移走了,试图化妆成百姓渗透过去的斥候离老远就遭到了天威军士兵的射杀,这里根本就没有百姓! 桂明亲自指挥,布下了一个圈套,付出一定代价活捉了两个天威军的斥候,又来了一场严刑拷打,其中一个斥候宁死不招,而另一个斥候熬不下去把口令说了出来,这口令倒的确是真的,可桂明不信,‘视频’?视频是什么东西?桂明认为对方在胡说八道,遂下令继续拷打,可怜的天威军斥候一直到被打死,口中也在念叨着‘视频’两个字。 到了下半夜,桂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命令最精明强干的几个斥候向庐陵平原后方渗透,可惜钱不离的口令是一天三变的,白天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一个,等到他们碰上天威军的斥候之后。‘视频’已经变成了‘卫星’。他们自然全部被天威军射杀当场。 钱不离过得倒是很淡定,桂明不急他也不急,过不了多长时间,南岭中就会有好消息传过来了,不过好消息没有等来,倒等来了由月色公爵带领的‘慰问团’。 初战告捷,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天威军在铁浪军团的紧逼下。丢了洪州、丢了宜州,一直退到福州,军心不可能不受到影响,只是现在由钱大将军亲自指挥大军,这才给士兵们带来了决一死战地勇气。 大将军就是大将军,以伤亡不足四百人地代价,歼灭了铁浪军团七千余人。这可不能算是胜利了,而是一个神话!只要大将军带领军队,我们就是无敌的,每一个士兵都坚信不移! 而在福州府。天威军团的大胜引起了一场狂欢的浪潮,百姓们虽然不知道铁浪军团,但风云军团的凶名牢牢刻在他们的记忆里,当年就是尉迟风云带领风云军团以血腥的手段。镇压各地土族豪强的,铁浪军团也是四大军团之一,想必和风云军团一样可怕!福州各地虽然自发性地组建了乡勇,但百姓心中还是恐惧不安,钱不离的胜利给所有人打了一记强心针。 福州府上层一直全力支持钱不离的战略构想,不过他们心里和百姓们一样感到不安,只是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而已。除去扎木合以外,钱不离的对手一直是不入流的。大胜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一次正面硬悍铁浪军团就不一样了。如果能打败铁浪军团,无疑是天威军发展的一道分水岭,为福州集团地崛起吹响了号角! 姬胜情的激动、贾天祥的老泪纵横,贺子诚的振奋、月色公爵地微笑、倪明的目瞪口呆,无法掩饰的表情意味着他们受到了多么大的冲击。每个人都知道,钱不离在军事上是一丝不芶地,绝不会夸大战果,既然战报上写着伤亡不足四百人,歼灭铁浪军团七千余人,那这就是铁打的事实!如果连这都不值得欢呼,还有什么能值得大家欢呼呢?! 在这种情况下,月色公爵这个地位仅次于姬胜情的人,带领慰问团来庐陵平原也在情理之中了。 钱不离正好闲着无事,遂亲自去迎接月色公爵,看到月色公爵竟然把柯丽和柯蓝带了过来,钱不离不禁愣了一下。 “你们怎么来了?”仪式之后,钱不离找个空档,低声问道。姬胜情可是需要人侍候的,新招来的侍女虽然在忠诚上没问题,但用起来总不如柯蓝和柯丽这样合心。 “殿下说她过得很好,不用您挂念,而您身负重任、劳心费神,所以殿下让我们来侍候您。”柯蓝低着头说道。 “这个……我听你说话怎么有点别扭呢。”钱不离苦笑起来。 柯蓝的脸不由一白,她和钱不离接触的太少,根本不懂钱不离的意思,反而以为钱不离在讨厌她。 “殿下说了,怕你累着,所以让我们来照顾你!”柯丽脆生生地说道,随后碰了一下柯蓝的腰:“柯蓝姐,都和你说过几次了,和他说话不用这么客气的,你就是不听,看看,人家不领你的情。”别看柯丽年纪小,可还是有脾气的,当日钱不离要来庐陵平原坐镇的时候,柯丽哭着闹着要一起来,但钱不离还是把她留在了福州府,委屈了这么长时间,她忍不住要说上几句怪话。 “小丫头脾气倒不小。”钱不离一笑,伸手触到柯蓝的下巴,把柯蓝的头抬了起来:“还不错,气色比我走的时候好多了,你们这一路上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下,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嗯……”柯蓝被这意外的温柔迷得有些头晕,她过于自卑,遇到事情总往坏的方面想,刚才还以为钱不离讨厌她,现在却看到钱不离用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前后的反差太大了。 安顿好柯蓝、柯丽之后,众将也纷纷告辞了,帅帐中只留下了月色公爵。 “大将军,这一次我带过来不少美酒犒劳将士们,不过……现在战事还没有完结。我怕怠慢了军心。把东西都留在黄石村里了,如果大将军想要的话,我明天派人把东西都送过来。”月色公爵含笑说道。 “还是留在那里吧。”钱不离摇了摇头:“以前没注意,想不到公爵大人的思虑也很周密啊,现在的军心确实有些不对劲,过于浮躁了,每天都有不少将官去找所部主将积极请战,这股风我要压一压。酒么……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大胜之后人心振奋,也是常情。”月色公爵微笑道:“月色以前真没想到,大将军的军略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据月色所知,这是桂明二十年中头一遭惨败!如果大将军去福州各地走一走就知道了,到处都是欢腾一片啊!” “我不怕长胜将军,相比较之下。倒是尉迟风云那种占据上风勇于扩大战果、处于下风则能把全军安然带出险境的人才更让我担心。”钱不离看了看月色公爵:“没有人让你给我带话?” “他们都认为您做得很完美,无需对您说什么了。”月色公爵偏头想了想:“我倒是给您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先听好消息吧。” “公爵沈涛接到了我地书信之后,已经派出他地长子沈臻亮从雍州赶到了福州府,您这次大胜的消息,必然会给他们带去信心!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沈涛公爵与段戈公爵就会派人来福州,来和您商谈合作事宜了。” “那么坏消息呢?” “沈臻亮他……”月色公爵犹豫了一下,叹道:“沈臻亮对公主殿下一见钟情,我离开福州府的时候,他正使出浑身解数去追求殿下呢。” “什么?”钱不离不由愣住了。 月色公爵续道:“我知道殿下与大将军之间的感情,更知道大将军的手段,不过……您千万不能伤害沈臻亮,否则您会把沈涛与段戈推向姬胜烈的阵营。” 钱不离眼神闪烁了片刻。突然笑道:“那么……你呢?会不会投靠姬胜烈的阵营?” “我跟着你到了福州不是么?我想我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的态度。”月色公爵凝视着钱不离:“您为什么问这个?难道您是想……” “我不会做傻事地,倒是沈涛和沈臻亮在做傻事!”钱不离冷笑起来:“一见钟情?这话只能骗骗小孩子!沈涛还真是长着能吓死人的胃口,别说我和胜情之间的感情绝不容别人插足,就算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他以为我甘心把自己辛辛苦苦拼出来的东西拱手相让?!” “他不了解福州的情势,如果他亲自来了福州,知道你在福州的地位之后,他绝不会生出这种念头的。”月色公爵苦笑道:“如果没有亲眼见到,沈涛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你这样地将军,不是为了忠诚,不是为了功名,你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为了权力而战!好像……历史上所有的开国君王,都是你这样的人!沈涛以为你再厉害也不过是第二个尉迟风云,只要控制了公主殿下,自然就控制了你。” “你错了,我无意染指姬氏王朝,相反,我要尽力让姬氏王朝世世代代传承下去。”钱不离脸色转成凝重。 “反正都是你们的孩子,姓氏地区别很重要么?”月色公爵笑了起来:“对了,忘了告诉你,尊敬的教主大人,现在我也是光明教的一员了,而且还是一名狂热者!”月色公爵用加入光明教的行动还告诉钱不离,她已经付出了全部努力。 其实从政治地角度上,月色公爵的决定是明智的,家族的势力在战火中耗损极大,想恢复以前的荣耀必须得到大力支持,而姬周国的王室会很高兴的看到帝国三大公爵变成两大公爵,沈涛和段戈也没有必要动用家族的力量,刻意栽培出一个能与自己分庭抗礼地人。三大公爵从名义上从事实上确是连结在一起的力量,但其中一个不行了,另外两家也可以借机吞掉那一家的实力,以壮大自己,钳制王室的权力不要过分膨胀是长期目标,壮大自己是眼前就能实现的利益,对于老谋深算而又贪婪成性的贵族上位者来说,该下手他们就会下手,不会有半刻犹豫。 而且月色公爵也明白这一点,否则她应该躲在沈涛或者段戈的领地里,苦心整顿家族的残余力量,而不是做为三大公爵的代表,亲自千里迢迢跑到宜州来和钱不离接触,实际上充当的是一个探路石的角色,所以月色公爵最终决定死死靠在钱不离这颗大树上,以期在将来得到钱不离的帮助。 第二三一章 心胸宽如海 “谢谢。”钱不离用诚恳的表情感谢着月色公爵的支持,可惜旋即又变成了调侃的语气:“狂热者?面对着我这个教主,为什么在你身上看不出一丝狂热的表现呢?” “只要您需要。”月色公爵淡淡的回道。钱不离话中有潜意,她的话里也有暗示,双方拼了个旗鼓相当。 “咳……”钱不离连忙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本来是想让谈话的气氛轻松些才开了句小玩笑,谁知月色公爵的口舌也是相当厉害的,钱不离转移了话题:“沈臻亮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家的内定继承人是沈涛的次子沈臻华,因为沈臻亮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并不适合执掌家业。”月色公爵看到钱不离转移话题,嘴角露出意味着胜利的微笑:“据我分析,沈臻亮确实是爱上了公主殿下,而不是源于什么图谋,他这个人呢……身材高大,相貌非常英俊,为人处事和蔼可亲,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风度迷人;而且沈臻亮满腹才气,擅长写诗歌,以此掳获了不少少女的芳心。大将军您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能受到女孩子青睐的就是英雄,其次就是沈臻亮这种才子了。呀……我好像说得太多了!我说的越多,大将军自然越不开心,大将军不开心,这军心可就乱了,万一打了败仗归罪到我头上,月色可是承担不起。”月色公爵捂着嘴娇笑起来。 “英雄不是比才子吃香么?我尽力做个英雄就是!”钱不离没好气的看了月色公爵一眼:“再说人心哪那么容易变!胜情是一个纯洁的女孩子,我相信有了我,她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大将军倒是很有自信。”月色公爵眼中闪过一缕哀伤,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过在我看来,人心才是最容易变的。” “打仗要因地制宜,看这种事也要因人而异。”钱不离微笑起来:“我不是自信,而是相信胜情。” “如果真的变了呢?”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追问这个……”钱不离上上下下打量了月色公爵几眼:“变了我只能认命,这个回答你满意了没有?” “你什么都不做?”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钱不离长叹了口气:“如果胜情辜负了我的信任。我无话可说。” 月色公爵愣住了,虽然钱不离往日不乏惊人之语,但那些话说的或睿智或残酷,月色公爵怎么也想不到钱不离口中也能说出如此伤感多情的诗句来,这次轮到她上上下下打量钱不离了,好似以前不认识钱不离一样。 “难道你就这么放过沈臻亮???” “我喜欢胜情,所以我尊重胜情的选择,如果胜情认为沈臻亮会带给她真正的幸福。我会祝福她地。”钱不离微笑着站起来,神情无比怡淡。 “是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一个心胸狭隘地人,没想到你有着海一样的心胸!”月色公爵已经被那伤感多情的诗句迷住了,判断力明显降低:“你放心吧,公主殿下开始还敷衍沈臻亮几句,后来心烦了干脆闭门不见,真是羡慕你们之间的信任!” “信任别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信错了人,而我的眼光一向是很准的。”钱不离微笑道。其实他的心早就毛了,此刻才暗自松了口气。听到月色公爵一个劲地追问如果姬胜情变心了他将怎么办,钱不离以为那个沈臻亮和姬胜情之间的关系正逐渐加深呢,看来月色公爵是好心给自己提个醒。 钱不离之所以能完美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少年时代的教育脱不了关系。钱家老爷子的功力可不同凡响,当年潜入日军据点的时候,十几个伪军围着他拿着通缉地图片对照,老爷子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嘻嘻哈哈的,用老爷子的话说,越到关键时刻,越要保持冷静,这样才能抓到最好的机会扳平。 “我要去休息了。”月色公爵笑着站了起来。走到帐帘前,回过头深深看了钱不离一眼:“很高兴今天能看到您地另一面!”说完,月色公爵离开了帅帐。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半晌,心胸如大海一般宽阔的钱不离突然转身,对程达说道:“程达,你派人去黄石村,告诉蒋维乔,让他做一种能让人脸上长满疙瘩、又不伤害身体的毒药来!” “遵命,大将军!”程达答应一声。 “我的感情虽然不纯洁,但胜情地感情却是纯洁的!我怎么能允许你在里面兴风作浪!非常非常英俊是么……让你变得更英俊吧!”钱不离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随着福州势力的增大,姬胜情就会越来越耀眼,沈臻亮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追求姬胜情的人,得想个什么办法了…… ………………………… 初春的南岭显得非常安静,偶尔响起几声鸟鸣,转眼就消失在春风里。 如果事先没有得到情报,不管是大意还是心中充满了警觉,都很难发现山坡上匍匐前行的上百条黑影,因为他们爬行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接近子夜的时候,杨飞俊就带领着特种部队展开行动,整整四个小时,他们才逐渐接近山头铁浪军团地营塞。虽然方老生和王小二的部队同样有迷彩服,但他们的水平和钱不离亲手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没办法相比,而且整座山都被烧成了秃山,迷彩服的作用并不大,关键要看人的耐心和谨慎。 特种部队的前锋不但把速度放至极慢,而且把爬过地方的碎石等物都小心的收集起来,传给后面的士兵,夜袭最关键的就是除声,只要有一个人不慎蹬落块碎石,都可能让夜袭的意图暴露出来,越接近目标就越关键! 杨飞俊屏住呼吸。搬开了栏路地鹿角。用手摸索着地面悄悄凑到栅栏边,借着缝隙向里看去,登时就感到有几分头疼。营塞内有火把,里面地布置倒是能看得清楚,四周有四座角楼,每个角楼上都站着两名士兵,营塞中间有一个木架,木架旁还有两只燃烧的火把。木架顶端有一个类似大铁锅一样的东西,里面显然堆放着可燃物,只要被人察觉,他们把火把扔到上面,就会把警报传出去。 杨飞俊又悄悄退了回来,等待着后面的士兵跟上,实在不行。只能硬冲进去了,反正按照大将军的计划,能打得对方措手不及,不被滚木擂石所伤就算完成任务。 就在杨飞俊准备发出强攻的命令时。却听到角楼上响起了说话声,原来换岗的时间到了,守在角楼上的八个士兵都走下了角楼。这些铁浪军团士兵都是内阁从常备军中补充过来地,训练的时间不长。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怕遭受袭击,显得非常警惕,但随着方老生、王小二两支军队撤出南岭,他们在平静中很快就变得马虎起来,以自己以前的同行驻守城池的心态熬日子。 杨飞俊心头暗喜,反手拔出了匕首叼在口中,眼见几个哨兵都走进了兵营,大声呼唤他们的同伴起来接岗。杨飞俊一挥手,纵身翻上栅栏跳了进去。 这个营塞中只有一伍三十个士兵,除去几个当官的、干杂物地,只有二十四个士兵轮流站岗,一个个都很劳累,所以轮到自己上岗时,总要千方百计赖上一会,尤其是起早站岗的士兵,这给了杨飞俊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机会。 当杨飞俊带着十几个士兵扑进兵营时,里面还在笑骂着,全然不知危险降临,站完岗的已经脱掉了衣物钻到被窝里,应该起来站岗地却还赖在床上,简直就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杨飞俊扑上去,刀尖按照训练中钱不离指定的位置斜着刺入一个士兵的脖颈,随后刀尖上挑,食管、血管、气管尽数被挑断,那铁浪军团士兵地咽喉中喷涌出大量混合着气泡的鲜血,他的人再也起不来了,只能在床上抽搐。 惊叫声、哭喊声响了起来,也有人爬起来试图反抗,但是在十几个如狼似虎的特种部队士兵面前,他们的反抗太无力了,眨眼之间,铁浪军团的士兵就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躺在血泊之中。 杨飞俊不无得意的微笑起来:“马上派人去和孟将军联系,王强,你带一个小队加强警备,其余地人抓紧时间休息!” 时间过了不长,阮虎娃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带着五百多名士兵摸上山头,不过这营塞太小了,倒是能容纳杨远京的特种部队,可阮虎娃的人一挤进来,整个营塞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连四个角楼上都挤着几十个人,还不能留在营塞外边,否则天亮之后附近的山头铁定能发现这里的异常。 “将军,这地方太小了吧?到时候怎么开打?”一见面,阮虎娃就忍不住向杨飞俊抱怨道。 杨飞俊略一沉吟:“虎娃,我带着我的人撤出去,这里就交给你了,千万要按照计划行事、不可恋战!”杨飞俊临行前,钱不离再三嘱咐他要灵活机动,指挥者不是神仙,能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进去,虽然计划中这里最少也要留守五百名士兵和他的特种部队,但问题是营塞太狭小了,全留下来根本施展不开,还不如自己带着特种部队跳出战圈,开辟第三战场。 “您放心吧,将军,这里交给我了!”阮虎娃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光明终于撕开了内幕,带给了人们新的一天,而对天威军团的将士们来说,新的一天代表着新的胜利! 阮虎娃对胜利坚信不移,就在他幻想着立下大功之后,怎么样得到孟将军的夸奖,甚至得到钱大将军的赏识之时,他手下的士兵突然惊慌的跪进来:“大人,前后山头都在摇旗,我们摇不摇?” 阮虎娃闻言一惊,跳出了军营外。果然看到两侧山头各有一面大旗在摇摆:“摇!他们摇我们自然也要跟着摇。这还用问?快去!”阮虎娃喝道。 桂明有些自大倒不假,但自大并不是愚蠢,为了谨防钱不离派兵偷袭这些守护粮道的营塞,桂明规定每座营塞在清晨都要用摇旗为号,彼此联系一下。 而摇旗也是有一定规律地,必须按照三、四、五这三个数字循环下去,前一个山头摇了三下,后面地山头摇了五下。阮虎娃应该命令士兵摇动四下之后停顿片刻接着摇,而不是象现在这样乱摇个不停,马脚就这么出乎意料的露出来了。 眼望着前后山头都飘起了示警的浓烟,阮虎娃愣了片刻,旋即暴跳如雷:“**他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就没人能回答他了,纵使钱不离在这里,也很难看出其中的奥妙来。乱猜的概率毕竟很低很低。 既然已经被敌人识破,伪装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了,营塞中的士兵们忙乱起来,把营塞库房中储存的木石等物都搬了出来。还有一些士兵摆弄着长弓,福州地生产能力虽然有限,到现在孟铁头的部队配备的长弓也不多,但士兵们都受过射箭训练。库房中储存的三十把长弓当时就成了众士兵争抢的宝物。 “大人,我们已经暴露了,开始执行第二个计划吧。”王强不卑不亢的说道。杨飞俊特意把他留下来,就是担心阮虎娃控制不住激动、贻误军机,现在正是他提醒的时候。 “我知道……我知道……”阮虎娃有气无力地回道,现在他哪里还有心思得到什么夸奖、赏识,先琢磨一下回去怎么躲过孟将军的暴打吧。 正在树林间穿行的杨飞俊回头看到了两股浓烟,不由苦笑起来。旋即带着特种部队改变了方向,向着北方插去。 正在潜伏的孟铁头与浮梁也发现了铁浪军团示警地信号,孟铁头的愤怒远比阮虎娃强烈,跳得也比阮虎娃高:“这个败家的蠢货!怎么总是给老子桶漏子!” “孟将军,事已至此,骂也没用了,我们赶紧换个地方吧,应该还来得及。”浮梁在一边劝解道:“其实依我看,大将军惊敌打援的计划更妥当一些!” “也只能这样了,老子就当今天是来给老生和小二报仇还不成?!少山,你带着五百人去支援杨将军,其他地人跟我来!”孟铁头呼喝一声,与浮梁带着人离开了潜伏地。 警报就是命令,铁浪军团距离此地最近的两个步兵大队看到警报之后,快速向这里增援,而护送辎重的人马才刚刚启程上路,看到警报之后迅速在原地布下了阵势,静观其变。 “快点,都***快点!”铁浪军团的大队长赵文兵大声喝道,上一次他差一点就堵住了天威军的退路,结果功亏一篑,眼睁睁看着天威军从自己前面逃走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这一次他下了决心,一定要立下大功!赵文兵已经在大队长的位置上干了十年了,他早就干腻了,大队长是一道难以逾越地坎,只要立下大功升上去,怎么也能混个统领,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将军啊! 在往日里,铁浪军团的士兵是不敢在山林中行军的,总是围绕着自己的营塞前行,这样一旦遭到伏击,他们可以安全撤到山头上。不过现在天威军正在进攻己方运送辎重的部队,只有顺着小路包抄过去,才有望堵住敌人的退路,上一次赵文兵也是这么干的。 桂明在山岭中布置了十支大队,在十个大队长中,象赵文兵这样敢于在山岭侧翼行军的只有那么两、三个,和天威军数次接触之后,这些大队长都明白了天威军的战术,你人多势众的时候,天威军就会撤走,等你人少了,天威军就会回来不停的骚扰。其余的大队长烦不胜烦,干脆选择在栈道上行军,避免遭遇天威军,只要保护好粮道就算完成了上将军下达的任务。而赵文兵等几个一心想立下功劳的大队长,始终坚持在山岭的侧翼行军,这样遇到战事,才能配合运送辎重的大军,堵住天威军的后路,消灭那些让人讨厌的苍蝇! 不过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相对应的,你想得到多少要看你能付出多少,想获得多大的功劳必然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可惜世人总是能看到利益,却看不到脚下的陷阱。 第二三二章 誓不两立与同病相怜 铁浪军团的士兵们虽然训练有素,但这场急行军对他们来说,并不轻松。冬末春初的树枝既硬又韧,不知道有多数士兵的脸上、手上都被刮出了血痕,其实如果换了个季节,他们走得会更辛苦,夏季山岭中密布着毒蛇、蚊虫还有各种猛兽,除了土族人以外,南岭不适合行军。 眼见接近了飘起浓烟的地方,赵文兵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前方没有喊杀声!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停顿的瞬间,喊杀声如赵文兵期望的一样响了起来,只是响的位置有些不对,随着喊杀声,铁浪军团士兵的东侧,扑出来无数人影,还没等看清面孔,迎面就是一排标枪。可惜这是在山林中作战,黑豹军的老习惯发挥出的威力被减低了不少,大部分标枪不是钉到树上,就是被树枝刮落下来,只有少部分标枪击中了目标。 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在行军的时候还保持阵势,何况是在山林中行军,铁浪军团的步兵大队稀稀落落象一条长蛇,其最宽处也不过有三个人。孟铁头、孟吉、浮梁还有浮梁的副将谭雄分成四个箭头,瞬间就切开了铁浪军团的步兵大队,反身一个兜转,把铁浪军团近千名士兵尽数包围在里面。 黑豹军的装备并不粗陋,只是在长弓上有些欠缺罢了,疾电军、疾风军、刀锋军改制下来的武器、铠甲都分派给了他们,如果不是在山林中作战刺枪施展不开,他们还要想办法多带上一杆刺枪。 赵文兵是最先倒下去的人,也是死得最窝囊的人,因为他穿戴得太突出了,而且口中始终不停的吆喝着,以致于冲出来的黑豹军士兵不约而同的把标枪投向了赵文兵的方位,虽然树干树枝等障碍物无形中在帮助赵文兵,而且标枪的准头也非常有限,但还是有一支标枪击中了赵文兵。致命伤只要有一处就能要人的命。那柄标枪从赵文兵地鼻梁当间刺进去。赵文兵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直接栽倒在地上。 没有了指挥又深陷重围地士兵纵使再勇武,战斗力也是有限的,绝望的惨叫声甚至是哭嚎声此起彼伏,而终于得以报仇雪恨的黑豹军则是越杀越眼红,战斗完全是以一面倒的姿态发展下去。 铁浪军团守护辎重的总兵官朱玉山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前方出现一个敌人的影子,就在他以为错发了警报之时。若隐若无的喊杀声传了过来。 “糟糕,中计了,他们在打援军!”朱玉山怒吼一声:“刘辉,你带领一个大队守护辎重,其他地人都跟我来!”虽然守护辎重才是第一重职,但见死不救也是不可饶恕的一大重罪,如果友军伤亡惨烈。自己整整带着五千大军却一仗不打,回到大营之后,他这个总兵官也就做到头了。朱玉山瞬间做出了判断,敌军主力在攻击自己的友军。这里留下一千人已经足够应对了,他不知道的是,前方的阮虎娃已经憋了一肚子怒火,就等着阻击他的大军了。而杨飞俊已经和少山的人汇合,向辎重队地后翼摸去。 钱不离的第一计划受挫,但第二计划却实施得非常完美,当杨飞俊带领士兵出现在辎重队的后翼,并强行冲过山脚时,吓得铁浪军团士兵目瞪口呆,两侧秃山上的守军一边点起浓烟,一边拼命往下放滚木擂石。可惜滚木擂石地速度太慢了,慢悠悠滚到山下之际,杨飞俊已经带着大部分人冲过了山脚,后翼的士兵虽然死伤了二十余人,但在巨大的收益面前,些许损伤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原本守在辎重队后翼的士兵应该最少在千人以上,可惜此时被抽调得只剩三百人,而且栈道崎岖,他们没办法排出阵势防守,再加上征召地民夫当场就被吓得炸了营,狼奔豕突、把士兵们冲得东倒西歪,从山坡上冲下来的杨飞俊只一个照面,就把铁浪军团的士兵打散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放火烧粮太浪费时间,而且未必能形成火势,杨飞俊干脆命令特种部队把拉车牛马的眼睛都捂上,随后把牛马通通赶到山涧里,一辆又一辆辎重车在山涧中翻滚,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其间还夹杂着牛马的惨嘶声。 在所有的浪费行为中,也许只有战争造成的浪费是最大地,也是最可悲的,那些牛马不知道能让多少农夫过上安享的日子,那些粮食也不知道能救活多少灾民,可惜在你死我活的战事里,没有人去考虑这些,胜利最大! 守在秃山上的阮虎娃见敌军来势汹汹,遂听从了王强的意见,把所有的滚木擂石一股脑都推下去,随后顺着山坡溜之大吉了。 等到朱玉山看到后翼飘起的浓烟,知道大事不妙,带兵赶回去支援时,惨剧已经不可挽回了。 ………………………… 南岭突袭成功的消息传回来时,铁浪军团自然是愁云惨淡,而天威军团则欢呼雀跃不已,虽然杨飞俊在战报里说他们只毁掉了四分之一的辎重,但他们毁掉的都是粮食,换句话说,铁浪军团必须在近期再次组织一批辎重,否则军心就要不稳了。 其实一场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消耗的物资并不是很大,士兵们不管是在训练还是在战斗,消耗掉的粮食都是固定的,但必须要储备的物资则是一个天文数字。 从钱不离最重视的箭矢问题上说,疾电军、疾风军的骑兵都佩戴两只箭壶,每只箭壶装着三十支箭,那么疾电军、疾风军配备的常量就是六十万支箭矢;王瑞带领的天翔军只有三千人,可也需要十八万支箭矢;刀锋军的箭营受到天威军团的重点保障,平时训练配备的二十支装箭壶在战时就换成了四十支装的,箭营的常量就是二十万支箭矢,因为箭营发动雨射太耗费箭矢了,所以他们还配有独立的辎重车,还有二十万支箭矢备用;李霄云的羽林军只有一千名弓箭手,每名弓箭手配备六十支箭矢,他们地常量就是六万支箭;余楚杰带领地后军也有一千名弓箭手。但他们参加战斗的几率计较小。四万支箭矢就足够了;黑豹军的弓箭手虽然不精悍,但四个加强团合在一起已经接近一万五千人,怎么也要配备五万支箭矢,再加上精锐斥候需要的箭矢常量,总量基数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天威军团的总兵力刚刚接近五万人,箭矢的基数竟然在一百五十万上下,钱不离在长叹之余,也明白为什么姬周国开国数百年。正规军始终保持在四个军团了。 姬周国推行的是精兵战策,与钱不离那个世界地冷兵器时代军民混杂的战策迥然不同,士兵不是靠抓壮丁抓来的,每一个士兵都有一定的荣誉感,经受过长时间的训练。 钱不离很欣赏这种做法,盲目扩招队伍是没有用的,如果钱不离愿意。他可以借助自己的号召力,在福州征召一支十几万人地大军,然后把这支大军当送死鬼派出去强攻铁浪军团的大营,而自己的天威军团随着掩杀。一举取得胜利。但……再然后呢?福州不经过三、五十年的调养,休想回复元气。 定下了不可更改祖制地姬周国开国君主的算盘打得很精明,打造一百支箭矢的费用只是一个普通士兵一个月的饷钱,与其用这一百支箭矢征召一个什么都不懂地新兵。还不如武装老兵,射出一百箭怎么也能射死一个敌军吧? 一个基数的箭矢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中会很快消耗掉,必须要有额外的储备,钱不离为了箭矢的问题可算是绞尽脑汁,凭福州的生产能力无法解决,幸好钱不离身为光明教的教主,他让贾天祥号召广大的教徒们制作箭杆,当然不会白做苦工。每制作十个合格地箭杆能得到一枚铜币的工钱,如果有一家能制作出五千支箭杆,家人中就有一个人有资格升为信徒。 而隶属福州府管理的箭坊也不再制作成品了,尽全力生产箭簇,然后运到营地来,由天威军团的士兵亲手制作成品,如此努力、军民合作,才积攒出了另一个基数的箭矢以备不时之需。 “大将军,这一次我们大获全胜,但下一次就难了,想必那桂明也会调整部署。”李霄云笑道。 “是啊,说不定那桂明会用假辎重设下圈套,让我们钻,杨飞俊……”杜兵犹豫了一下:“他的资历还是太浅,我担心他上当。” “飞俊只要再歼灭一支、两支步兵大队就会撤回来了。”钱不离笑道:“桂明没有机会设圈套。” “大将军,为什么要把杨飞俊调回来?如果不借助南岭的优势压制铁浪军团的补给线,战事会打得很艰苦的。”李霄云惊讶的问道。 “我们的计划虽然是在南岭切断铁浪军团的补给线,但计划不是一成不变的。”钱不离摇了摇头:“你们记住,打仗一定要做到灵活机动,碰到了好机会,完全可以把原来的计划全部推翻!桂明知道我军一定会想法骚扰铁浪军团的补给线,所以在后方下了血本。杨飞俊这一次得手之后,桂明应该继续在后防线增加兵力以保证辎重的安全,与其冒着危险打游击,还不如集中全部兵力,在庐陵平原与铁浪军团决一死战!” 听了钱不离这番话,众将有的在连连点头,有的还在沉思。 “你们放心吧,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我也不会轻易展开决战。”钱不离笑道:“原来我们估算桂明的铁浪军团只有四万余人,现在看来我们算错了,桂明和我们一样,借着冬季修整了一番,兵力补充上来了,只是再怎么算,他的兵力也不会超过六万人,除去我们歼灭的铁浪军团谭宗旺的前锋部,还有在宜州赤水镇驻扎的部队,加上运送辎重的部队,铁浪军团的前锋和中军至多不超过三万人,如果我军就此展开决战的话,胜算在我们这一边。” “大将军。这些日子我军主动挑战。桂明总是缩头不出,就算我军想展开决战,桂明也未必能应战啊!”杜兵说道。 “铁浪军团里倒是有些能人,竟然识破了我的神器只能在晴天发挥威力,阴天的效果太不理想了,你们没有注意么?这些天铁浪军团只敢在阴天向我们挑战?!”钱不离笑道。 “原来是这样……”任帅张大了嘴,神器到底用什么来伤敌,钱不离还是首次告诉众将。任帅这才恍然大悟,旋即他陪笑道:“大将军,您再造一个专门在阴天使用地神器不就万事大吉了?” “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要花费多长时间呢。”钱不离摇了摇头。 “可是……就算我们在阴天挑战,桂明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他也未必应战啊?”杜兵做了半年地主将,自是获得了不小的收益。遇到事情总是从全局去考虑。所谓的决战,不是想打就能打的,只有在双方的主将都认为自己占据优势的时候才能打得起来,杜兵认为如果天威军全军尽出。桂明应战的可能性非常小。 “很简单,给桂明一个好的理由,他会带领铁浪军团应战地。” 众将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把充满疑虑的目光投到钱不离身上。桂明可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上将军,等闲的理由根本没办法骗过桂明,天知道大将军又想出什么阴谋诡计来了! “大将军,您有什么阴……妙计就告诉我们吧,别让我们干着急了。”李霄云苦笑道。 “这一次月色公爵给我带来一个消息,桂明在冬季三次向内阁上书,要求在宜州整顿一年之后,再率领铁浪军团进攻福州。但是桂明的上书受到了姬胜烈、内阁、军部的三重申斥,尤其是姬胜烈,不顾自己的身份对桂明地信使破口大骂,命令桂明马上进攻福州。也许……我们的将衔都太高了吧,让某些人实在无法忍受我们的无礼。” 众将发出了哄笑声。 “饱受上司牵制之苦的桂明,心中应该有很多感触啊!”钱不离叹道。 “大人,您还没说您地妙计呢?”李霄云把钱不离从感叹中拉了回来。 “我的计策很简单,获得桂明的同情!” 这句话当时就让众将傻了眼,人人脸上都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钱不离可是杀死桂明唯一地女儿桂彤的刽子手啊!同情?桂明就算疯了也不会同情他钱不离! “大将军,您……您真认为桂明会同情您?”杜兵苦笑着问道。 “就算不是同情,也应该是同病相怜,我想,桂明会理解我的,当一个人因为自身的经历,而理解另一个人的苦衷时,他的判断力就会受到自己的影响。”钱不离笑道:“梅雨季节就要到了,桂明这些日子来忍声吞气,不外就是等着雨季,我们就帮着桂明完成自己的心愿吧,在雨季决战!” “可是按照大将军地说法,到了雨季,神器就没有多少威力了。” “神器的威力已经发挥得很好了,打压铁浪军团的气焰,让战事沿着我们想要的方向发展,决战是不需要神器的。”钱不离摇了摇头:“过几天,我会要求公主殿下来庐陵平原检阅天威军团,我们要把声势搞得大一些,闹得敌我皆知。” “接下来我会亲自与公主殿下一起,率领大军向铁浪军团挑战,你们想一想,见到这种情势,桂明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 “桂明会认为我们受到了公主殿下的影响,所以才率军决战的?!”杜兵的反应很快。 “我们能拖得起,桂明却拖不起,长达上千里的补给线,他们的耗费是我们的几倍,相比较而言,桂明比我们更想展开决战!天大的好机会摆在他面前,很难想象桂明能抗拒这种诱惑!”钱不离微笑起来:“而且我和公主殿下一起出面,对铁浪军团的吸引力也是很大的,杀死了我就是功成名就、一步登天啊!” “反过来说,桂明也要想一想,如果他们始终避战,当公主殿下离开天威军营地之后,他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把我军引出去决战!哼!如果不是担心东线的国战会过早结束,我按兵不动,拖也能把整个铁浪军团拖垮!” 第二三三章 周扒皮 “还是给你两把剑,你练习舞剑好了,看你全身上下都是硬梆梆的,哪里还象跳舞?”钱不离无可奈何的对正表演着‘优美舞蹈’的浮柔说道,这句话让浮柔一下子就红了脸,气呼呼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低下了头。 ‘舞’与‘武’从内到外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武讲究力量、速度、破坏,而舞讲究柔软、轻飘、优美,浮柔见到柯蓝的舞姿让钱不离赞赏,遂苦学了几个动作,可惜的是,浮柔摆出来的造型不是舞姿而是武姿! 其实钱不离现在心里也很郁闷,所以才没有顾忌自己的说话方式,权当发泄了,上位者么,当然有拿自己的侍女出气的资格。钱不离看完柯蓝跳舞之后,兴趣大起,也上前跳了几步,当然,钱不离跳的是迪斯科,几个摇头摆臀的动作下来,当即让柯蓝、柯丽看傻了眼,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浮柔,她坚持要把军医找来给钱不离看病……虽然受到钱不离的怒斥,浮柔却依然振振有词,其一钱不离闭着眼睛、露出淫笑、自我陶醉的神态象中了魔,其二钱不离摇头晃脑、摆腰扭臀的动作象中了疯,不管病情看起来象魔疯还是疯魔,总之,需要看医生了。 钱不离不得不承认,有些艺术不但要分文化、国界,还与时代息息相关,如果钱不离把抽象派的图画带到这个世界来,根本连一个铜币都卖不出去,现代人看非洲人围着篝火跳舞能感受到热情奔放,如果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有人悄悄问钱不离,那些人是不是传说中大魔王巴尔的随从? “那也比你好!”浮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使大劲学了两下扭臀的动作,做完之后她自己也觉得脸红,用手捂住了脸,柯丽在一边笑得喘不上来气。柯蓝则强忍着笑意。熬过了人生那道坎的柯蓝比以前谨慎多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怕引起别人的反感。 “岂能与夏虫语冰!”钱不离摆出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极惋惜的摇了摇头,走出了帅帐。 浮柔听了个一知半解,心中羞恼,但是借她个豹子胆,她也不敢大声和钱不离吵嚷,只能嘟囓道:“你才是虫子呢!” 走到外面。叫过刚才被自己赶到帐外的程达,钱不离又开始了一天的例行公事。跳舞可以在几个女孩子面前跳,但不能让任何一个将领看到,主将必须时刻保有威仪。 “先去羽林军巡查一遍吧。”钱不离看了程达一眼:“你刚才听到什么没有?” “没有。”程达连连摇头,他又不是傻子,就算听到什么有趣地事,他也会摇头地。 钱不离认真看了程达片刻。才移开眼神:“走吧。” 羽林军中旗帜鲜明、营垒森严,当然,钱不离这个大将军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畅通无阻的。很快钱不离就来到了羽林军的帅帐前,正好听到里面传来李霄云的怒喝声:“你以为大将军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另一个稳定有力的声音缓缓回道:“没有见到大将军,我什么话也不会说,说了也是废话。你们不能做主!事关军机要事,希望这位将军能向上通禀一下。” “好、好!我看你能口硬到什么时候!武大人来了没有?”李霄云口中的武大人自然是武钟寒。 “将军,武大人说他马上就到。” 钱不离挑起门帘,走了进去,李霄云正怒目端坐在主座上,身后站着几名亲卫,一侧有一个黑衣人被五花大绑的站着,他地身边围着几个满脸戒备的士兵。那人的黑衣上沾满了浮土,还有几处破开了口子,看起来很是狼狈。 “大将军,您怎么来了?”李霄云看到钱不离进来,连忙起身给钱不离让座,随后使了个眼神,两个士兵拔出战刀架到那黑衣人的脖子上,以防出现意外。 “他是什么人?”钱不离舒舒服服的坐在了主座上。 “大将军,我的斥候出去侦察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人,他口口声声说有大事要当面禀报大将军。”李霄云凑到钱不离耳边,轻声道:“末将以为,这个人是从铁浪军团地营地出来的。”按照军制,李霄云应该在审查清楚之后,才把这个人带到中军帅帐去,否则他会担上责任的,现在钱不离来到了这里,倒是帮李霄云解了围。 钱不离上上下下打量了那黑衣人一会,这个人很年轻,眼神淡定,脸色淡漠,虽然两把锋利的战刀正架在他地脖子上,但他丝毫不为所动,相反,他竟然也在打量着钱不离。 “好一副视死如归的气色。”钱不离笑了笑:“你的神态让我想起了一种人,刺客!” 那黑衣人淡淡的摇头道:“我不是。” “他一直这么站着说话?”钱不离转头看向李霄云。 “这个人骨头很硬,宁愿趴在地上也不愿跪下来。”李霄云答道,旋即神情严厉:“你不是要见大将军么?现在大将军就在这里,你还敢不跪?!” 那黑衣人身后地士兵们用脚猛踢黑衣人的膝盖,黑衣人的腿软了软又挺得笔直:“大将军,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 “你是客人么?”钱不离微笑道:“也好,就算你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请问客人从哪里来?” “现在战事胶着,南北交通已经被切断,在下当然是从铁浪军团的大营来。” “你这个客人的胆子倒是真不小,现在的庐陵平原危险重重啊,不怕被我军地斥候射杀?” “在下留在大营里早晚也是一条死路,不如出来冒冒险。” “呵呵……原来你是过来投诚的!铁浪军团的人没有阻拦你么?就这么放你过来了?” “阻栏我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很聪明的做法,知道不做点什么无法获得我们的信任,但你地信物呢?既然已经杀了人,怎么也要割些鼻子、耳朵什么地来让我看看吧?”钱不离笑里藏刀,如果这黑衣人真的拿出了什么东西,钱不离会毫不犹豫把这黑衣人处死,这种下三滥的圈套设计的痕迹太重了。 那黑衣人一愣。苦笑道:“在下当时只想逃出去。没想太多。” 就在这时,门帘再次被人挑开,武钟寒走了进来,他没想到钱不离也会在这里,一愣之后,连忙单膝跪倒在地上:“下官拜见大将军。” “钟寒,我们可天天都要见面的,你总是拜来拜去……你不累我都嫌累。过来在这里坐吧,霄云,你也坐下。” “大将军,礼不可废。”武钟寒是一个不喜欢笑的人,但是受到了钱不离的尊重,他露出了很自然的笑容,走过来坐在一个士兵搬来地椅子上。一眼看到了黑衣人,不由又是一愣。 “钟寒,你认识他?”钱不离察觉了武钟寒的异常。 “认识,这个人姓周。叫周贤竞,外号叫周扒皮,是非常有名的江洋大盗!别的江洋大盗只要财,少有杀人的。但这个周扒皮不但杀人,还要把事主的皮给扒下来,手段异常残忍!” “我是一个游侠,不是江洋大盗,我杀的人都有取死之处!”被拆穿了身份地周抗淡淡说道:“我现在的名字叫周抗。” “钟寒,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钱不离惊讶的问道。 “这个周扒皮曾经在练市县做过案,下官一路追踪,一直追到洪州境内才见到了他的真面目。不过……下官当时也只能忍,不敢下手拿他。” “为什么?”这次轮到李霄云奇怪了。 “大将军,你们可不要被他地样子迷惑了,这个周扒皮从外表上看象个书生,但武技非常厉害,下官自知绝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去找当地的县府协议,谁知等下官带着人回来,他已经不见了。” 李霄云眼中露出了警觉之色,刚才钱不离说黑衣人神态象刺客的时候,李霄云只以为钱不离在开玩笑,现在听了武钟寒地描述,他才知道周扒皮的可怕,绝不能让这种人靠近大将军!李霄云做了个手势,而周抗的脖子上又多了一把刀,抓着他肩膀的几只手也更加用力了。 “江洋大盗……哦不,是游侠,呵呵,有意思,你们不用那么紧张,难道他还能把绳子挣断不成?别让人笑话了!” “遵命,大将军!”几个士兵口头上答应得很干脆,但手上劲道却一点不松。 “周抗是吧?你在铁浪军团担当什么职务?”钱不离笑道。 “在下是铁浪军团的监军。” “监军?!”钱不离和李霄云几人对视了一眼,监军虽然权力不大,但地位超然,监军的主要职责就是对一军的主将施加影响力,在士兵们眼中监军的地位远远不如主将,但是内阁地大臣却更为看重监军的意见。 周抗竟然是个监军,这远远超出了钱不离等人的意料,历史上有很多主帅叛降的例子,但鲜少有监军抢在主将之前投诚敌军的,周抗的投诚对‘监军’这个词已经构成了极大的侮辱! “从一个游侠当上了一军的监军,你还真是能创造奇迹!”钱不离似笑非笑的说道,这种事情说出去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江洋大盗和监军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混淆在一起! “在下怀里有内阁的任命书,大将军不信的话,可以取出去看看。” “不用了。”钱不离摆摆手,如果这是一个圈套,对方想掩护周抗混入天威军,别说监军的任命书,就是宰相的任命书也能造出来,钱不离懒得看那种没用的东西:“告诉我,你是怎么当上监军的?” “在下四年前被姬胜烈收为心腹,几年的时间。在下也算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不知道大将军还记不记得郑星望之事?” “你参与那件事了?” “不错,那件事虽然是姬胜烈策划的一石二鸟的妙计,但具体地实施者却是在下。” “一石二鸟?具体说说!” “郑星望地事情想必大将军也清楚了,不过姬胜烈当时的主要目标却不是郑星望,而是尉迟风云的儿子尉迟龙义!所以才假他人之手杀死了那个被尉迟龙义纠缠的女孩子,把罪责都推在尉迟龙义身上。当时在场的人不是姬胜烈的手下,就是已经归顺姬胜烈的人,还有几个无辜者在牢中被拷打至死。尉迟龙义的罪名坐定了,没有人能帮他脱罪!” “姬胜烈倒是好手段,不过……你说这些对我是没用地,现在姬胜烈已经坐上了王位,再过些日子,他就要和尉迟风云的女儿大婚,难道我去告诉尉迟风云。他一直在受人算计,尉迟风云就会转而帮助我么?再说,尉迟风云也未必被蒙在鼓里,你还是说些有用的吧。比如说,为什么来投靠我?”虽然周抗一口一个姬胜烈,但也无法打消钱不离的疑虑。 “大将军没听说过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句话吗?”周抗淡淡的说道。 “公主殿下此刻还坐镇福州,我钱不离也没有死。这个时候下手太早了吧?姬胜烈可不是笨蛋!” “关键在于姬胜烈天生就是一个凉薄的人,而且……我知道的太多了。”周抗苦笑一声:“他早就生了杀我之心,不过我一向表现得很忠诚,做起事来不遗余力,所以他有些犹豫,但不管怎么说,我早晚也要被他除掉。” 钱不离沉默了片刻:“你说姬胜烈想要除掉你,但他不但没有动手。反而把你提拔成了监军,这就是你背叛地理由?” “其实这一次在下名义上是监军,实际上姬胜烈让在下去完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纵使在下运气惊人,侥幸完成了,也不可能活着回去。” “什么任务?” “姬胜烈授意在下故意与桂明上将军产生摩擦,随后叛逃到您这里来,获取您的信任,在关键时刻刺杀您。” 众将都呆住了,原来这个周扒皮是来‘诈降’的,但是他把自己‘诈降’地目的说出来干什么?找死不成??? 钱不离深深的看了周抗一样:“你们先把他带下去吧!”审到这里已经审不下去了,审问的人必须要占据主动,否则还不如不审。 周抗没有提出异议,也没有要求把自己身上地绳索解开,很平静的被带了出去。 “你们怎么看周扒皮这个人?”钱不离忍不住微笑起来,且不谈周抗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无法否认,周抗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个人……也太诚实了吧?”李霄云也忍不住笑意。 “大将军,卑职很欣赏土族人的一句话,当周围的鸟虫突然停止鸣叫时,往往意味着有猛兽接近。”武钟寒没有笑:“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危险往往蕴育在过度地平静中!诚实是好事,但过度的诚实……就让人深思了。” 程达点头道:“末将认为武大人说的有道理,那个周扒皮怎么看怎么危险!” “话倒是这么说,但人家已经和我们推心置腹了,我们也要显出几分气度不是?”钱不离微笑道:“难到还能把他处死?” 程达道:“还是……处死的好!”程达身为钱不离的亲卫队长,遇上事情自然把钱不离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没那么严重,他不过是想获得我的信任而已。”钱不离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刺客,这样的刺客也算是凤毛麟角了,没等他发挥就处死也未免有些可惜,而且他如果真的想投靠我们呢?” “那大将军的意思是……”李霄云皱起眉头问道。 “殿下这几天就到,先把他关起来吧,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捣乱,霄云,你多派些人手盯着点。” “遵命,大将军。” 武钟寒犹豫了一下,接道:“大将军,还是交给卑职看守吧,这些江洋大盗每一个都懂得一些脱逃的妙术,卑职担心李将军的人未必能看得住。” “你有办法?” “大将军莫非忘了,卑职以前成天和这种人打交道,卑职可以保证,他周扒皮就算是钢筋铁骨,也别想挣出去。” “也好,就交给你了。”钱不离站了起来:“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决战不日即将爆发,等打垮了铁浪军团,给你们放一个大假。” 第二三四章 先声夺人 天空中的乌云压得很低很低,好似随时都能从天上掉下来一样,东南风不停的吹着,把凛凛的杀意传遍了庐陵平原的每一个角落。 在庐陵平原的南侧,数百面天威军的军旗逆风飘扬,各式武器与铠甲在这阴天里依然反射出渗人的寒芒,天威军的左翼是任帅率领的刀锋军,右翼是杜兵率领的疾电军,中军有李霄云的羽林军,还有黑豹军方老生的第三团与王小二的第四团,后翼则是汤云龙的投石车部队。 在天威军大阵的中心,几十面金龙旗组成了一片金色的波浪,看起来异常显眼,一辆装饰得无比华丽的马车被金色波浪包围着,钱不离一身戎装、面容整肃,守护在马车的一侧,程达带领着杀气腾腾的亲卫队护在钱不离后侧,再外围则是王瑞率领的三千天翔军。 这一战天威军团出动了三万人的兵力,黑豹军孟铁头第一团与浮梁第二团则被钱不离留为预备队,孙仲德带领的破甲军与余楚杰的后军也整装待发,而在铁浪军团斥候难及处,郑星朗带领的疾风军正悄悄盘旋着。 天威军每一个士兵都静静的站在那里,离远看去,犹如是一头巨大而又无声的凶兽在默默的等待着捕食的机会,无穷无尽的杀意在天威军士兵们的头上凝聚、蒸腾,又随着风儿散到四野。 铁浪军团的上将军桂明最终决定应战,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不可多得、一举击溃天威军的好机会!前日姬胜情大张旗鼓来到了庐陵平原,昨天钱不离就带领全军出营挑战,而今天是个阴天,钱不离竟然还敢出来挑战,很明显,不知天高地厚的姬胜情在借用自己公主的身份施加影响! 钱不离以为孟铁头与浮梁接连在南岭中歼灭铁浪军团的步兵大队之后,桂明为保护粮道的安危必然从大营抽调兵力,谁知桂明做出了与钱不离类似的判断。天威军的人数本来就不多。还抽调兵力在南岭潜伏。所以大营的兵力肯定虚弱,桂明遂把守护赤水桥地部队调回来三千人,把南岭地八个步兵大队共八千人也都调了回来,他决定借助优势兵力拖住钱不离,同时派出先遣军从庐陵平原的侧翼杀到外围,打乱钱不离的部署。铁浪军团储备的粮草足够一个月的损耗,如果在十天之内钱不离依然能不露败象的话,重新回头守护粮道也不晚。决定暂时舍弃粮道算得上是一个疯狂的决定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将军是不敢做出这种决定地,当然,一个中规中矩的将军也很难坐到上将军的位置上。 两个主将都认为对方的大营虚弱,结果只能是两个人都大吃一惊。 针对钱不离的部署,桂明把五辆投石车调到左翼,命令刘永民带领最精锐的八千将士多设绊马索、鹿角、铁蒺藜。徐徐推进,天威军的骑兵是最让桂明头疼地,他从来没想过歼灭对方的骑兵,只要刘永民能稳住阵脚。不让天威军的骑兵轻易突破他的阵线,桂明认为自己赢定了。 桂明命令李喜道带领三千人镇守右翼,为了力保右翼不失,桂明又从中军调出了一千名弓箭手拨到右翼。同时把剩下地二十余辆投石车也拨了过去,天威军那支步兵虽然凶悍,但李喜道全力防守,想来也是绰绰有余了。 桂明的战术相当明确,左右两翼缓进,集中力量中路突破,只要攻下了那片金龙旗所在地,天威军的失败就成了定局!桂明的经验非常丰富。只观察了片刻,他就看出钱不离地中军至多只有两万人,而自己的中路兵力达到了四万,确是胜卷在握! 擒贼先擒王是一个好办法!桂明带领着薛海峰、常爽、田大宇等一众将领驰出了大营,带领士兵们摆开了阵势,双方一触即发。 天威军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战鼓声,而天威军的左、中、右三路大军缓缓向前压过来,就在桂明大惑不解、错愕之际,天威军中突然又响了一阵鸣锣声,三路大军又撤了回去,停在了原地,滑稽的一进一退之后,天威军凝聚的那种气势就消失了,阵势也显得有些混乱。 桂明与众将对视了一眼,不由哑然失笑:“看来……今天天威军有两个主将啊!”桂明无比感叹的说道,他想起了姬胜烈、内阁、军部接连发给他的催战令,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自古以来,有几个将军敢做地?胆大妄为的结果就是不管战事是胜是败,都难逃一死!现在的钱不离……一肚子苦水吧?! “我真想跪倒在公主殿下身前,倾吐我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田大宇笑呵呵的说道,众将听得一阵大笑,今天的钱不离没有那古怪的武器撑腰,而且军心不稳、号令不一,如果再不败那简直没有天理了。 “我铁浪军团的荣辱胜败就在今天这一战了!各位……”桂明缓缓说道。 “在!”众将齐声应诺。 而在天威军团中军里的钱不离,依然是一脸淡定,平静的看着前方,时不时还举起胸前的望远镜,这东西就是好啊!不但能看清铁浪军团的布置,甚至连对方将官的表情都能看到。 “不离,你刚才在做什么?”无辜承担了笑名的姬胜情在车窗处轻轻问道,说实话,她以前对军略一无所知,但和钱不离接触久了,也明白了不少常识,战鼓奋起士兵们就要锐意前行,哪里鼓声未歇鸣金续起的?打仗又不是小孩子玩游戏! “没什么,我在和桂明打招呼。”钱不离轻笑了一声。 “你这人……这时候都没正经!”姬胜情挤了挤鼻子,可惜隔着个车帘,钱不离看不到姬胜情可爱的表情,就算看到了他也不能在这时候过来亲热。 “王瑞,你带着天翔军游射!”看到铁浪军团的第一支五千人的步兵逼了上来,钱不离发出了命令。 铁浪军团的右翼几乎在原地踏步,而左翼前进的速度也非常慢,从望远镜里钱不离可以清楚的看到,铁浪军团的左翼把极大的热情都投入到设置鹿角、绊马索等物的工作中去了。很明显。桂明在左右两翼采取地是拖地战术,他想在中路取得突破,而这五千人只不过是来试探一下。 王瑞的天翔军是一支依据游骑的训练方法训练出的骑兵,重骑射而轻冲阵,散则为无孔不入的斥候,聚而成天威军团的另一支箭营,虽然他们的骑射造诣依然不能和扎木合等天生长在马背上的草原勇士相比,但他们胜在有一身轻盈地铠甲。手中长弓的制造工艺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的最高水准,而且他们人手一把简装弩,不管是远程、中程还是近程,天翔军都有着巨大的杀伤力,当然,他们肉搏战的水平就比不上疾风与疾电军了。 天翔军是钱不离苦心打造出的一支蓝本,是将来冲击草原、以骑制骑的保证。而唯一让钱不离头疼地问题就是后勤补给。草原马个头低矮,但吃苦耐劳,它们可以连续吃一年的青草而若无其事,姬周国的战马如果连续吃上半个月的草。就会拉肚子,换句话说,补给地粮草不是给士兵们吃的,而是用来喂养战马的。 孤军出动的天翔军虽然担心陷入重围、不敢向两翼盘旋。但他们地长弓依然发挥出了巨大威力,一排排的箭矢如雨点般落入敌军阵内,总会有一些倒霉鬼被箭矢所伤,发出惨叫声。铁浪军团前排的剑盾手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试图切到骑兵阵内,天翔军则一边射箭一边缓缓后退,以拉开双方的距离。 “薛海峰、常爽!”桂明冷喝了一声。 随着桂明的命令,铁浪军团转眼就发动了第二波攻势。傻瓜才会用添油战术,那只能是把自己的将士送过去让对方残杀!鉴于钱不离的中军只有两万人上下,桂明做出了一种近乎冒险地决定,第二波就发动了兵力达到两万人的狂攻,桂明不担心,他手里还有一万五千人的预备队,足以应付任何意外,而且他还把斥候集中起来,组成了一支千骑的骑兵队,决战就不要考虑什么损失了,一切为了胜利,到了关键时刻,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这支骑兵队派出去,哪怕是派出去送死。 人马上万、无边无沿,两万人组成四个方阵向前逼近的气势倒颇为壮观,他们的脚步声虽然没到那种万马奔腾、让大地也为之颤抖的程度,但那沉重的脚步声如重鼓一样,敲在了天威军士兵们的心底,如果不是有钱不离坐镇,所有的天威军士兵都认为自己是理所当然的胜利者,说不定就会出现几个情绪失控的人了。 看到己方开始狂攻,铁浪军团的右翼向前投射了数枚石弹,好似在警告他们对面的刀锋军,别轻举妄动!铁浪军团的左翼却依然缓缓向前逼近,并继续设置着各种阻挠骑兵冲锋的障碍物。 “那也叫投射?桂明,让你现在见识一下未来战争的景象吧!”钱不离冷笑一声,望下了望远镜,怒喝道:“投石车、举旗!” 钱不离后侧的士兵一个纵跳,抓住了绳索,拉了几把,把投石车的旗帜升了起来,中军后翼站在瞭望塔上的汤云龙已经憋了很久了,迅速挥动手中的令旗,嗵……嗵嗵……天地间除了那沉重的脚步声以外,突然又响起了另一种恐怖的声音。 一排石弹破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充满恐怖力量的弧线,砸到了铁浪军团的步兵方阵中,一时间,残肢血雾漫天乱飞,地皮被砸得颤抖起来。承受了这种石弹的攻击,非死即昏,没有惨叫的机会,那些胡乱尖叫的士兵反而是毫发无伤的人,被恐怖的攻击吓破了胆,不过他们的尖叫声很快就被督战队硬生生劈断了:“扰乱军心者……”督战队的那个将官没有说出‘斩’字,他呆呆的望着天空,因为第二排石弹已经冲着他们砸将下来,刚才的伤亡并不是噩梦地结束,而是噩梦地开始! 在这个世界上。投石车是攻城拔塞的无上利器。但很少有哪个将军把投石车用在野战中,准确的说,是大规模的应用在野战中,因为投石车的速度太慢了,发射一轮之后,敌军已经冲到了近前,没有机会发射第二轮。而且在战时操纵一辆投石车需要十多个士兵,如果长途运输、加上运送石弹、保养整修。一个投石车就要占用五十多个士兵,还不包括牛马,最重要的,是拖累大军前进的速度。与其把五十个人用在投石车上,还不如让他们当最简单的盾牌手,一辆投石车在野战中能杀死五十个人么?杀不死地!一颗石弹连砸带滚能造成十几个人的伤亡就很完美了,有很多时候投石车放了空弹、连一个人都没砸到。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算数题,五十个盾牌手再不济也不能一个人都杀不死吧? 投石车只能用来攻城拔塞成了一个普及的看法,饶是经验丰富的桂明也只准备了二十余量投石车,而钱不离借着以逸待劳的优势。变态一样准备了二百余辆投石车、上千颗石弹,还有堆积如山拳头般大小地铁球,从这庞大的贮备上分析,钱不离根本就是想一战成名。让自己成为现代化炮战的鼻祖。 每二十辆投石车为一排,组成了十排的车阵,梯次投射,这是一种在不改变投石车射程地情况下,延伸小范围覆盖射击的方式。由后排投石车抢先投射,当敌军看到前面的人被砸得血肉横飞时,会很自然的向后退缩或者停在原地,自然成了下一排石弹攻击地目标。 严格的说。钱不离的投石车给铁浪军团造成的伤亡并不大,石弹毕竟不是炮弹,铁浪军团的阵形虽然紧凑,但直接伤亡的人数只刚刚到了一千。不过从精神上说,二十颗石弹为一排,接连不断犹如永恒射击的方式给铁浪军团士兵带去了巨大的恐怖,士气急速下落。冒着箭雨往上冲没什么,藏到盾牌下会转危为安,也许躲在后面反而会被流矢所伤,但石弹地阴影犹在前方的空中滑动,那东西不是盾牌能挡得住的,谁愿意变成一团烂泥? 铁浪军团的右翼停止了发射投石,见识到了真正的投石之后,他们不由呆呆的看着主战场,相比较起来,真是太自卑了,自己刚才那叫投石么?而铁浪军团的左翼也开始原地整顿,刘永民的眼光很厉害,关键在主战场,如果中军进攻不利,他必须要防住阵地,不能天威军的骑兵穿插进主战场。 眼见着铁浪军团的士兵逐渐后缩,连督战队也管不住,观战的桂明勃然大怒:“田大宇!给你两千人做督战队,再有退缩不前的,立斩不误!” “遵命,将军!”田大宇答应一声,带着自己的本部冲了出去。 铁浪军团本阵中的几十面战鼓一起敲响,鼓声震天,铁浪军团的士兵毕竟经历过不少战阵,虽然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但在上官的吆喝下还是重新组成了阵势。可惜在冲锋的时候,他们又乱了,他们争先恐后要冲过前面的死亡线,及时冲过去就代表着平安,虽然是暂时的平安。 铁浪军团全军冲锋,天威军团的车阵自然也是全部投射,不过这一次投射的不是石弹,而是铁球。每一架投石车的弹巢里都装着二十颗铁球,看不起不多,但二百辆投石车一起投射,就是四千颗铁球!就在铁球拔地而起的一瞬间,本来就暗淡的天空一下子变得更加黑暗了,四千颗铁球整整占据了一面天空,如万鸟投林般急泻而下,铁球与铁球之间不停碰撞、摩擦,发出或沉闷或刺耳的鸣叫声,在铁浪军团的人群里溅起了一片又一片死亡的血花,血花虽然比昙花还要短暂,但看起来却无比茂盛繁密,几乎把一切都染成了红色。 “投石车降半旗!”钱不离是一个绝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羽林军、天翔军、黑豹军举旗!” 在铁浪军团前锋的进逼下退回本阵的天翔军呼喝一声,由王瑞率领从右翼冲出,而李霄云带领着羽林军急扑而上,与被射得半残而又被援军的惨景吓得心无斗志的铁浪军团前锋斗在了一起,方老生与王小二的黑豹军从两翼包抄,把这队前锋包在了里面。 第二三五章 荣誉与骄傲 天翔军在王瑞的带领下,急速插到铁浪军团前锋的后翼,分成两队,一队用抛射阻击铁浪军团的援军,一队猎杀着铁浪军团前锋后侧的弓箭手,只一驰一过,就把铁浪军团前锋后侧毫无保护的弓箭手猎杀了大半。 穿过铁浪军团溃乱的战阵,天翔军的脚步没有停歇,笔直的向左翼冲去,而任帅则带领着刀锋军回援中军。阵前换防无疑是一种危险而愚蠢的举动,但钱不离欺负铁浪军团少有骑兵,而且桂明因为压缩兵力,布在右翼的兵力实在太少,无法形成有效威胁,遂大胆做出了换防的决定。 “大将军,有些不对啊!”天威军团的军法官关誉东奔到钱不离身侧,低声说道。战前军议大家都认为铁浪军团大营的总兵力最多不过三万人,但此刻试图从中路突破的铁浪军团士兵就在两万五千人左右,加上布置在左右两翼的一万余名士兵,还有中军那片黑压压、暂时无法估计数目的预备队,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三万人!关誉东虽然是在皇家禁卫军服过役,不过类似眼前这种大战阵还从来没经历过,尤其是赌上了一切的决战,关誉东心中感到阵阵紧张,以军法官的身份妄言军事可是一种逾越了。 “我知道!”钱不离淡淡一笑:“身为主将率领大军作战,并不仅仅是比谋略,在很多时候,比的是意志!谁的意志更坚韧,谁就是最后的赢家。我们低估了桂明确是不假,但桂明也一样低估了我们,在这时候就看我们谁更能拼了!”铁浪军团第二波次进攻一起,钱不离已经知道不对,这正是他阵前换防的原因,无论如何中军也不能垮,有刀锋军与羽林军坐镇,加上黑豹军支援。还有随时等待命令的后军。钱不离有把握守住中军一线,等到桂明的战力告竭,郑星朗的疾风军插入战场,铁浪军团就会溃败下去。当然,这个等待的过程将是异常艰苦的,钱不离做好了准备。 听到自己心目中从来都是算无遗策地钱大将军坦陈自己估计错误,关誉东不由苦笑起来,忧心忡忡地看向战场。 前方天威军已经与铁浪军团绞杀在了一起。铁浪军团的五千前锋部虽然承受了天翔军的数轮箭雨,而且后列的弓箭手被猎杀了大半,冲近时又被黑豹军的标枪阵贯了个正着,伤亡非常严重,但不可否认,铁浪军团的士兵训练精良,能在士气低落的情况下犹自死战不休。 这些经历过沙场血战的士兵们都知道。只要他们能咬入敌阵,那么天威军地弓箭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一定会向后收缩,这就给自己的援军创造了冲锋的好条件。如果在援军冲上来之前他们就溃败了,那么主力将会承受天威军有组织、杀伤力极大的抛射攻击。不管是为了援军,还是为了自己能拼出个机会,焉或是想多捞些本钱。铁浪军团的前锋部士兵都有着必死的决心,前锋阵已经被包围,逃是逃不出去地,唯有决一死战! 李霄云带领的羽林军承受了前所未有的严酷考验!以往的战事里,羽林军地前身、毒龙旅第二团战阵的对手大都是不入流的军队,碰到几个难缠的对手,也是被钱不离地阴谋诡计逼进了绝境的将死之敌,不需费多大力气就能取得胜利。但这一次不同。铁浪军团是一支劲旅,是姬周国赖以雄霸一方的一支国家凶器,其压力可想而知。 只片刻之间,羽林军的前部便死伤了二百余人,当然,铁浪军团倒下的士兵更多。战刀,这个在另一个世界的冷兵器时代早已成了主流的兵器,终于在剽窃者钱不离的苦心操作下,在这个世界放出了夺目地光彩! 随着战鼓声,羽林军的将士们从咽喉里发出沉闷的咆哮,挥舞着战刀、奋不顾身的扑向铁浪军,那一片又一片看似无穷无尽的刀浪总是能带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姬周国的剑盾兵所习练的武技已经很成熟了,剑有劈砍刺挑、也有格挡的招数,盾不仅可以用来防箭,还可以用来推击,相比较之下,羽林军的刀法来来去去只有那么两三招,可就这么两三招,却让铁浪军团的士兵们感到苦不堪言。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钱不离训练的时候说过的话,几招刀法全都是劈砍,不停的劈砍,没有格挡的招式,钱不离要的是勇敢战斗的士兵,而不是招收弟子,难道指望着羽林军出几个刀法大家么? 长剑刺到人身上,首先要刺穿铠甲才能造成伤害,伤害的轻重与刺的部位、腕力大小有关。而战刀刀背有一指半厚,比长剑重得多,哪怕是劈在对方的头盔上,没能伤到对方,剧烈的震荡也能让对方昏迷不醒或者头晕眼花,在杀戮场上头晕眼花就基本代表死亡了。 有一些铁浪军团的士兵索性学着羽林军的动作,用长剑拼命劈砍,但这个世界的金属工艺还是有限的,长剑并不利于劈砍,用不了多长时间,长剑就会在剧烈的战斗中崩断,而战刀却不怕,纵然崩坏了刀口,他们依然能用战刀劈翻敌军。 两支浪潮绞在一起凶猛的缠斗着,不停的有人倒下,也不停的有人补上去,铁浪军团的前锋部不管是武器、士气还是人数,都占据了劣势,但充斥在心中的荣誉感让他们无一人退缩。 铁浪军团的士兵要护卫自己的荣耀,羽林军也有羽林军不可轻侮的骄傲!谁才有能力守护自己的信仰,必须要用鲜血来证明。 方老生和王小二也有他们自己的骄傲,潜入南岭连战连败的耻辱已经让方老生变得狂怒起来,往日作战方老生喜欢躲在后面指挥,而此刻他却冲杀在前列里,手中的两柄长剑一柄已经折断,另一柄也变得面目全非,他的身上受了几处轻伤,鲜血顺着铠甲渗出来,又在方老生剧烈的动作里飞溅开去。不过方老生顾及不到这些,目前总有讨厌的敌人在晃动。他停不下来。 而王小二则是一个很奇怪的将领。首先,天威军的诸将大都有些反感他,因为准确的说,王小二是一个无能地人,除了见谁拍谁地马屁之外,从来没有对军略大事提出过一次意见。不过钱不离数次整军,也没有撤除王小二团长的职位,可不是担心内讧。凭钱不离此刻在福州的威望,就算把孟铁头撤了也不会有人说二话,关键是王小二有一个难得的优点,王小二的资质确实平庸,但他承认自己平庸,并愿意努力学习。 世界上的天才分两种,一种是栋梁。一种仗着才华骄傲自大,却又总在关键的时候桶漏子,与后一种天才相比,钱不离宁愿相信一个愿意学习的王小二。 在李霄云、方老生、王小二三部并力围击下。铁浪军团地前锋部战力迅速衰竭了下去。 由薛海峰、常爽率领的铁浪军士兵承受了一轮‘天外陨石’的‘禁咒魔法’洗礼之后,士气再次低落下去,这一次攻击造成的伤亡远远超过上一次,四千颗铁球笼罩的面积太大了。这东西哪怕只是擦破了一层皮,也给人疼痛难忍的感觉,何况只被擦破层皮的人只有那么十几个幸运儿,被击中地士兵不是当即丧命,就是筋断骨折、惨叫不止。虽然有三员大将坐镇,但等到他们重新组织起战阵之后,前锋部用生命为代价给他们争取到的机会,已经快要消失了。 早到王瑞带领天翔军向战场左翼穿插的时候。投石车军旗已经被再次升起,汤云龙眼见敌军再次逼近射程,遂挥起了令旗。 这一次投石车阵从前排开始首发投射,一颗又一颗石弹带着呼啸声砸到铁浪军团的战阵里,所落所过之处,一片人仰马翻,但可惜地是,不知道铁浪军团的大将下了什么命令,士兵们冒着头上砸落的石弹,依然锐意向前。 汤云龙看到自己的攻击没起到太大地效果,心中不由有些郁闷,他的本意是想用散花铁球弹,可刚才那一次攻击,就耗费了一半存货,没有钱不离的命令,他不敢再用了。 天威军右翼的杜兵缓缓驱动战马,向中军处靠去,但对阵的桂明迅速发现了杜兵的举动,不但命令铁浪军左翼的部队逼上去,还把手中仅有的千骑骑兵队派到了左翼。 杜兵犹豫了一下,带领疾电军迎了上去,一轮互射倒是占了铁浪军团不少便宜,等铁浪军团退下去之后,杜兵无奈地停在原地,等待着来自中军的命令。 桂明不敢现在就发动围歼骑兵的血战,钱不离也不想把这支视若珍宝的骑兵队在此刻投入战场,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么!双方心照不宣的情况下,战场的东侧简直成了天堂,而陷入死战的战场中央自然就成了地狱了。 王瑞可不管那一套,他的天翔军充分发挥了游骑的优势,他仅以千人缠住战场西侧的敌军,自己带领两千人在铁浪军周围游走,如果不是担心被石弹误伤而不敢靠近投石车落点的话,从侧翼大举进攻锐意冲锋的铁浪军,天翔军会占上很大的便宜。 直到桂明命令其右翼的部队倾巢而出,王瑞才带领士兵驰回了本阵,而西侧的敌军看到王瑞带领主力回来了,一反身又退了下去。 “抬臂、雨射!!!”已经回援中军、与羽林军组成大阵的刀锋军主将任帅高声下达了命令。 经过日夜不停的苦练,现在箭营弓箭手的技艺比一年前要矫健得多,两千五百把长弓整齐迅速的斜斜指向天空,手指一松,箭矢离弦激射而出,铺天盖地般射到空中,就是铁浪军团的士兵放慢速度把盾牌举起、而箭矢犹在空中的时候,箭营的弓箭手们已经抽出了第二支箭,弯弓、再射!只要雨射的命令发出,弓箭手们就会快速重复这一个动作,直到将令让他们停下或者一只箭壶里的箭射光,这才是雨射的精华。 没有人象钱不离这样指挥弓箭手的,纵使是精锐的箭营,也只能勉勉强强完成两轮雨射,之后他们休想再拉得开长弓。人力有限、箭矢有限、眼光更有限。哪个将军敢把可以用上一天的力气、可以用上一天地箭矢在片刻之间全部用光?!纵使是经验丰富地尉迟风云。也更为看重弓箭手的持续作战能力,而不是把所有的赌注在瞬间全部推上去。秉承了现代军事理论的钱不离,他的战术在这个世界的将军们看来,就是一个疯子,把最大的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使用出去,这让人无法理解,如果失误了岂不是再无战力、任人宰割?!就算是将来被钱不离用闪击战打败地将军东山再起之后,虽然认识到了钱不离的疯狂。但依然没有胆量去学习他们认知的那种疯狂的战术。 薛海峰与常爽带领的铁浪军吃了一个天大的亏,第一次箭雨造成的伤亡并不大,可是铁浪军久经沙场地士兵们都形成了自己的战斗习惯,箭雨一停,剑盾手们放下盾牌继续向前冲锋,而躲在盾牌下的弓箭手则纷纷跳出来举起长弓准备回射,当他们的长弓与目光一起扫向天空地时候。他们的眼睛瞬间变得呆滞起来,因为他们看到了急扑而来的箭雨。 箭雨中的铁浪军团士兵变成了一个个靶子,茫然无措地迎接着死亡,很多士兵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避箭、冲锋、回射他们做得非常利落。就连最挑剔的将军也找不出他们的毛病,怎么会这样? 思考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面对一道违反常规的难题,而箭雨却在不停的落下。带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举盾!!!”薛海峰大喝一声,翻身跳下战马,也顾不上自己爱骑的死活,钻到亲卫们立起地盾阵中。 铁浪军团的战阵被突如其来的箭雨打乱了,本来弓箭手站起来回射之后,应该快速跟上前面的士兵,这样在迎接下一轮箭雨的时候,他们会得到前面剑盾兵的保护。可现在情况变得一团糟。没有人愿意顶着箭雨往前冲,眼见周围有剑盾兵举起了盾牌,他们都就近寻找依托,甚至出现了数个弓箭手互相推搡的乱局。 箭营射出的箭雨开始还波次分明,后来就组成了一条长龙,有的弓箭手实力深厚,射箭的速度很快,有的实力差了些,射得比别人慢一拍,而且雨射并不是始终按照一个方向射击,而是按照偏上、偏左、偏右、偏下的顺序不断变化,空中由箭矢组成的长龙犹如活的一般,不停变幻着角度,撒出死亡的寒芒。 躲在盾阵中的薛海峰心中忐忑不安,看对方箭雨的威力,应该是有上万名弓箭手梯次排射,可是天威军的弓箭手根本不可能超过万人!难道……又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武器?想起了惨死的谭宗旺,薛海峰更加不安了,战前他还有信心彻底打败钱不离,现在的他一点信心也没有了。 “停!”任帅见敌军都躲了起来,雨射的威力被减至最低,遂命令箭营停止抛射,而李霄云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把羽林军疲劳的前队换到了后侧,把养精蓄锐的后队换到前侧,眼前的敌军且不说,铁浪军团还有数万预备队没有出动,离胜利还早呢! “为弟兄们报仇啊!!!”同样在亲卫的掩护才逃过一劫的常爽见箭雨停歇,猛地起身呼喝道。 “冲啊!!!”田大宇血红着眼睛也叫了起来,他带着两千人是来做预备队的,根本没有接战的准备,在密集的箭雨之下,他的本部损失异常惨重,不由他不红眼。 有的军队遭受惨重打击之后,战斗力会迅速崩溃,而有的军队也知道恐惧,但如果伤亡超过了一定限度,眼见昔日的袍泽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那么剩下的士兵们会拧在一起、视死如归,而铁浪军团无疑是后者,听到了将军的喝令声,士兵们一声嘶喊,跳起来如疯了一般向前杀来,尤其是一些抢了位置才逃过一劫的人,看到被自己推开的袍泽就惨死在自己面前,极度的自责让他们产生了无视一切的勇气。 “连珠箭,高抬臂,三轮!”任帅迅速发出了新的命令。 在方老生与王小二的命令下,黑豹军的士兵也抛出了手中的标枪,一时间箭矢标枪满天乱飞,气势骇人。 可惜铁浪军团真的是打疯了,他们在石弹前恐惧过,在散花铁球下慌乱过,但是在异常惨烈的伤亡面前,他们放下了一切,哪怕是对自己生命的珍重!铁浪军团的士兵就那么冒着箭雨和标枪冲上来,笔直撞进了刀锋军和羽林军的大阵中,血战再一次展开。 第二三六章 柔弱的战鼓 冲天的战意 如果把刀锋军和羽林军比喻成是巨石,那么铁浪军团无疑一排怒浪,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巨石冲倒,但是完全可以从巨石上剥离一些碎片!幸亏刀锋军和羽林军除了经验上还略有欠缺之外,在士气、斗志上、士兵的勇武上,绝对不比铁浪军团逊色,阵形稍有松动马上又调整过来,硬生生抗住了铁浪军团的攻势。 布在两翼的方老生和王小二就有些吃不住劲了,但是一年来严酷的训练已经让这些原来的乌合之众逐渐向正规军转化,单以将领来说,方老生和王小二也不是原来那种攻则全军蜂拥而上、逃则全军溃败的傻瓜,他们一边命令前队有规律的边打边退,一边命令后队不停的向前投射着标枪。 生产技术的先进、位于前列的战术思想,这些的确能让天威军团占据一定的优势,但可惜的是,这种优势还不足以形成左右战场局面的力量,福州的底子毕竟薄弱,钱不离正处在发展中,不管是他本人还是天威军团,离真正的成熟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再给钱不离三年时间,钱不离有把握组织起一支三万人的精炼游骑,那时碰上铁浪军团,桂明根本就不是对手,而现在,胜负还是要靠士兵们在血与火中的表现才能分得出来。 经过了数轮远程打击后,天威军的中军在人数上占了上风,可是战局却向不利的一面的发展,眼见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倒在地上,钱不离心中阵阵绞痛,为了这支天威军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力,这是他的命根子啊! “三面金龙旗都升起来!”钱不离下达了命令,再苦拼下去,纵使能消耗大批敌军,可刀锋军和羽林军也都打残了,这个结局是钱不离无法接受的。只能提前动用预备队了。 天威军中军的营门打开。孟铁头与浮梁带着黑豹军第一团、第二团杀将出来,余楚杰带领后军紧随在后面,这一次天威军可算是倾巢而出,大营中只剩下孙仲德那支还远没有成熟的破甲军,而天威军右侧大营的后门也跟着打开了,从远方缓速驰来的郑星朗带着疾风军偃旗息鼓悄悄走进了大营。 七千多生力军一涌上战场,战局迅速发生了变化,天威军原本节节败退地两翼转成僵持。又逐渐向前推进,孟铁头与浮梁顶上了方老生和王小二地位置,奋勇向前冲杀,而方老生和王小二并没有退出战斗,他们能往哪里退?后面就是钱不离钱大将军,难道还敢退到大将军后面去?!方老生和王小二指挥第三团与第四团的士兵拼命向前投掷着标枪,以支援自己的友军。 如果说任帅是一个勇猛的将军。那么孟铁头就是一个鲁莽的将军,其不要命的程度比任帅还要厉害。在孟铁头的眼中,钱不离是他的大恩人,为自己报了一村地血仇。还破格提拔自己当上了将军,朴实的孟铁头认定,在打仗的时候如果自己不冲在前面,就对不起钱不离。 浮梁就更不用提了。如果不是信奉‘富贵险中求’这句话,当年他也不会带着土族人造反,被钱不离招安之后他的运途虽然很顺,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不想被别人说自己是靠妹妹得宠才步步高升的,所以不做事则已,做起事来就变得异常认真,他宁愿战死在沙场。也不愿被人指脊梁骨。 这两员悍将一顶上去,局面逐渐变得明朗起来,铁浪军团的弓箭手已经损失了大半,而天威军地弓箭手损失极少,再加上有标枪助阵,铁浪军团减员的速度比天威军快得多。 余楚杰的后军战斗力不行,钱不离把余楚杰的弓箭手都调到了羽林军后侧,听从李霄云地指挥,其余的士兵则留在原地,以备不时之需。 在铁浪军团中军里观战的桂明无可奈何的拔出了长剑,虽然逼得对方先使用了预备队,代表着铁浪军团依然占据着优势,但桂明地心中还是忐忑不安,这是他第一次与钱不离决战,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他最大的感觉就是钱不离的战术太怪了,怪在哪里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无法掌握战争的节奏! 桂明以前打过很多硬仗,但决战不应该是这样的,当年他迫不得已与尉迟风云合作,力战罗斯帝国的边帅彼得,决战从清晨打到傍晚,双方的死亡人数都将近万人,始终没有分出胜负。今天这一场决战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残酷,从出现伤亡到现在,仅仅过了半个时辰,铁浪军团地伤亡就超过了万人,此刻还要带领全军冲杀,想必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决出胜负,这种决战实在太快了,快得桂明感到无法适应。 就算不说自己的伤亡,天威军的伤亡也在不断的攀升,桂明认知的决战是两个冷静而理智的将军,操纵着无数颗棋子斗智斗勇,可钱不离却象是一个恨意冲天、毫无理智的人一样,上来就是你死我活的血拼,甚至还犯了兵家大忌。 桂明自问,如果换了自己,绝对不会把对方的前锋部都包围起来,而是用围三缺一的办法,如此可以减低自己的伤亡又能大量杀伤敌军,当然,那支前锋部怎么也会有两千左右的士兵活着败逃下去。 钱不离不惜把敌军变成哀兵,也要全歼一部,这是傻瓜的做法,不过已经打到这种程度,桂明绝不敢认为钱不离是傻瓜,此时此刻桂明也没有时间多想,他的长剑一挥:“将士们,随我来!” 铁浪军团中军处战鼓声如雷鸣般响起,除了在中军留下一千人之外,桂明带着全军扑了过来,战场上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否则纵有千条妙计也无处施展!在桂明看来,钱不离已经使出了所有的力量,才堪勘压住了铁浪军的攻势,只要自己这批主力再冲杀上去,钱不离必败无疑! 嗵……嗵嗵……天威军的投石车阵又开始发威了。看到了钱不离的命令。汤云龙这一次投射的东西又变成了铁球,四千多颗铁球如雨点般拍到了铁浪军的战阵中,当即就砸倒了无数人,士兵们发出的惨叫声异常刺耳。 桂明咬紧牙关,他的心中地痛苦不在钱不离之下,不过……既然钱不离敢拼,他桂明有什么不敢?哪怕今天铁浪军团大伤元气,他也要亲手劈下钱不离地人头! 一直在右翼默默静立的疾电军突然动了。杜兵把骑兵不动如山、动如闪电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带着蒸腾的杀意从斜刺里直扑桂明的本阵。 这又是一个昏招!桂明来不及多想,喝道:“刘晨白,你带着五千人给我截住他们!” “遵命!”刘晨白呼喝一声,带着中军的五千步兵迎上了疾电军。 铁浪军左翼的刘永民看到了机会,带着本部八千余名士兵随着掩杀而来,呼声震天。 这确实是一个昏招!铁浪军团前后夹击。会把杜兵的疾电军裹在战阵里,失去了速度地骑兵最少就失去了一半优势。 当然,这有个前提,如果没有郑星朗的疾风军的话! 杜兵根本就不理会身后的追兵。锐意前驰,先给前方的拦路虎表演了一番骑射,随后刺枪一抖,杀入了大阵。杜兵是天威军中少数几个有资格保留自己武器的将军之一。疾电军的后翼侧转着身子,用箭矢牵制追兵地速度,而中军和前军一起举了手中的战刀。 天威军右营的栅栏突然坍塌了一片,在轰隆的马蹄声中,等待了很久很久地郑星朗带领着疾风军飞驰而出,扑向了刘永民那八千步兵的尾翼,钱不离终于打出了自己最后一张王牌! 能削铁如泥的剑是宝剑,但是如果用宝剑去砍石头。再好的剑也不如一柄大锤,钱不离为疾风军找了一个好得不能再好地机会! 步兵对上骑兵本就占了相当大的劣势,如果再背对着骑兵,他们的惨状可想而知。郑星朗的疾风军如闪电一般镶入了敌阵,一路怒扫而过、处处血肉横飞,战刀这种武器在战马上挥舞起来,比任何一种武器都更为得心应手。 当刘永民察觉大事不妙,想整顿战阵迎战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控制士兵的实力,本来士兵们在追杀前面的敌军,现在变成了理所应当的溃逃,没有人敢停下脚步,刘永民收集起部分士兵组成战阵,但马上又被逃兵冲得七零八落。 铁浪军团地士兵训练精良、士气高昂这都不假,但让他们战斗也要找一个合适的对手,步兵对骑兵本就有天然的畏惧,此刻的局势已经万分危急了,脚步稍慢一些就会立刻被砍倒,谁又敢转身对抗?逃!虽然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但能跑过自己的同伴就好。 桂明不但估错了天威军团骑兵的数量,更低估了这支骑兵的战力,姬周国四大军团都有五千骑兵的编制,可是比起战力来,名不见经传、常年与飞鹰部落血战的夹脊关铁骑才是最可怕的! 严格的说,夹脊关不是战场,而是两国练兵之地,当然,一个是主动练兵,而另一个是被迫练兵。胸怀大志的扎木合想让部落的勇士们尽快成熟起来,每一年都要来夹脊关挑衅或者直接攻关,如果能攻下更好,攻不下也受到了锤炼。飞鹰部落的总人口还不到金帐汗国的五分之一,扎木合却想称霸草原,就是依仗着部落里的精兵强将,尤其是那惨毁于落日峡谷雪崩中的近卫轻骑,数次击败人数是自己几倍的金帐汗国骑兵,号称草原第一强骑。 有了可怕的对手,想不提高都不行!夹脊关铁骑的战力用‘可怕’两个字来形容并不过分,桂明用自己骑兵的战力估测天威军团的骑兵,是一个根本性的错误。 虎石台血战中,天威军的骑兵一直在尽力牵制敌军,从来没有全力进攻,这一次,疾电军露出了本来的狰狞面目,五千步兵怎么能拦得住这支虎狼之骑?! 刘晨白的步兵和疾电军一接触,当场就被杀了个落花流水。除了战阵两翼的步兵还能战战兢兢摆出架势。中间已经变成了一条血路,杜兵不想和这支步兵缠斗,他要夺路而出!桂明想地不错,以为只要能阻栏片刻,就能前后夹击把骑兵包围,但这片刻也成了奢望。 桂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的总攻发动得太早了,他更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可是又怎么能不攻?难道眼看着前面的将士被杀么? 是战还是逃?这个问题不难选择!想他桂明也是久经沙场、威震四方的名将。怎么能败在区区钱不离手中?!这样……还不如战死沙场!再说现在他还没有败! “是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就在此刻!!!”桂明一声怒吼,挥师继续前冲,无论如何他也要先杀死钱不离! “拼了!弟兄们!”刘晨白怒吼一声,跳了起来,挥舞长剑劈向一个骑兵,那骑兵的反应很快。借着冲势反手一刀,抢先劈中了刘晨白的脑袋,但刘晨白的长剑也劈在了那骑兵的头上,那骑兵身体一歪栽下了战马。 刘晨白地英勇举动只感染了少部分士兵,大多数士兵见主将已死,散得更快了。那些学着主将冲上来的士兵起不到什么作用,至多能让骑兵的速度稍稍放缓而已。 杜兵硬生生杀出了战阵,一勒战马,反身朝着桂明的尾翼追去,现在整个战场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钱不离的中军,片刻耽误不得! “杀了钱不离!”“杀了钱不离……”桂明的喊出地口号很快就传开了,冲杀在前列的铁浪军团将士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也没时间去看。一支有理智的军队不难被击溃,就象被骑兵冲散的两支步兵,而真正打疯了军队则很难被击溃,只要他们还能挥舞武器,就会一直向前冲杀。 好不容易才占据地优势,在桂明带领大军杀到之后,瞬间就被扭转,虽然任帅当机立断,命令箭营再次发动雨射,给桂明率领的大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但依然无法扭转战局。 刀锋军中最可怕的五百名长刀手此刻只剩下二百余人,连一半都不到,打到这种时候,士兵们都没办法象训练那样作战,长刀挥刀下劈,然后退回由下一个长刀手进攻?笑话,他们刚刚劈倒一个敌兵,下一个敌兵已经嗷嗷叫着扑上来,不顾左右地攻击,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转身后退就是把背上亮给敌人砍,不是他们的训练不够,而是铁浪军团的士兵太疯狂了。 眼见整条战线都被冲击得摇摇欲坠,关誉东心中大急:“大将军,您撤回到大营里去吧!快带着殿下离开这里!” 钱不离冷冷的看了关誉东一眼,又转向前方。 关誉东一把抓住钱不离战马的缰绳,满脸哀求道:“大将军……” “知不知道我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钱不离淡漠的说道。 “什……什么地方?” “放手!”钱不离一声怒喝,挥起马鞭重重的抽打在关誉东手上,随后双腿一夹战马,简单说了一句:“随我来!”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从人性上来说,钱不离是一个怕死地人,他不会象任帅那样带领大军去冲阵,但是崇拜霍去病、戚继光等名将的钱不离绝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刻躲到后方去,抛下这些为了他钱不离拼死血战的士兵而不顾,钱不离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但他也有自己不可动摇的原则,换句话说,当责任到来时,他不怕担起责任,哪怕将要面临无穷的凶险! 杨远京带着斥候抢在了钱不离的前面,而程达带着亲卫队紧紧跟上了钱不离,这些人本就是天威军团最精锐的士兵,他们不怕任何挑战! 天威军的战鼓声突然在瞬间停顿了,旋即响起了一个杂乱的鼓点声,钱不离心中大惊回头看去。却看到一身白色长裙的姬胜情站在战鼓前奋力挥动着鼓槌。 鼓手一般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一个娇生娇养的公主并不适合干这种重活,姬胜情地身形就象狂风中地小草,她挥动的不仅仅是鼓槌,也在挥动自己的身体,右槌落下,她的身体就斜斜靠向右边,左槌落下,她的身体又靠向左侧。姬胜情用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还有,所有的意志。 “殿下在擂鼓!”“殿下在给我们擂鼓……”开始只有几个士兵在喊,后来余楚杰的后军都狂喊起来,这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地目光凝聚在鼓台处那具柔弱的身体上,紧接着。人们又看到了那面正在向最危急处移动的帅旗。 把沉默二字铭记在心中的天威军将士突然一起发出了裂空般的怒吼,整条战线不但在眨眼之间变得稳定起来,还开始了大反攻,如果说铁浪军团拥有一群疯狂的士兵。那么天威军的将士则变成了疯狂地猛兽,就连后军收拢的伤兵也操起了武器,睁着血红的双眼向前扑来。 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姬胜情的目光和钱不离对在了一起,旋即又低下头继续敲打着战鼓,她真地没有力气向钱不离微笑了,她的牙齿已经在无意之间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缕鲜血正顺着嘴角流出。 钱不离转过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姬胜情的柔弱,那是一种身体与心灵上地柔弱,姬胜情就象一块美丽的玉璧。受到伤害就会如玉璧掉在地上一样,再也无法复合。所以今天的决战钱不离特意让姬胜情坐在了马车里,虽然骑在马上的姬胜情更能鼓舞士气,但钱不离担心姬胜情惊惶失措,反而会带来不利的影响。 真的无法理解,那柔弱的小女人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登上鼓台,直面血肉横飞、杀气惊天地战场!钱不离心中感到异常温暖,如果说在决战之前,钱不离对姬胜情的甜言蜜语只是因为喜欢、甚至是为了利用姬胜情的话,然而在今天,姬胜情用她的勇敢真正打动了钱不离的心。 “杀……”黑豹军土族的汉子们发出了狂吼,他们奋不顾身的冲入敌阵,刺枪断了用长剑,长剑断了用脚踢、用手抓、用牙咬,除非是神志不清的栽倒,否则没有一个人后退。 “杀……”余楚杰带着顺义军冲入了敌阵,顺义军的士兵以前总是喜欢自以为聪明的躲在背后,但今天他们再没有脸面躲藏了,身为男儿在世上走一遭,总要争上一口气,那么尊贵、柔弱的人都可以为他们擂鼓,难道还要躲在公主殿下的背后么?! “杀……”天威军团的中流砥柱刀锋军和羽林军也变得疯狂起来,有的长刀手奋然舍身跳入敌阵,死命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在四周卷起了道道血浪,身受数伤而刀势依然不停,纵使栽倒的时候,也要把最后的力量使出来,把长刀飞出去劈砍敌军。 两方的战鼓声相比,天威军这一边的战鼓声不但鼓点凌乱,而且鼓声也弱小,但这种柔弱的鼓声却让天威军上下战志如虹、势不可挡! 啪……啪啪……钱不离手中的‘神器’也开始发威了,接连击倒几个铁浪军团的下级将官,震耳的枪声提醒了铁浪军团的士兵,他们口口声声要杀的人使用着什么样的武器!而听到枪声的天威军将士则发出了一片欢呼声。 而杜兵在这时带领疾电军如闪电般从后方扑进,最后一击将要由他们发起! 第二三七章 残胜 姬周国元历341年春,发生在福州庐陵平原,铁浪军团与天威军团之间的大决战终于落下了帷幕,这是一场高速度、高伤亡率、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震惊的决战! 这个世界的历史发展到封建制中央集权的阶段,史书上记载的各种有名的战役非常多,例如几千士兵死守孤城,挡住了数万大军的进攻,或者囤军于野外决一胜负。但象庐陵平原决战这样,从战斗爆发至战斗结束还不到一个半时辰就决出了胜负,而且有将近五万精锐将士战死沙场,如此的惨烈之战算得上绝无仅有了。 姬周国四大支柱之一、威名赫赫的铁浪军团就此烟消云散,整整六万大军,除了李喜道带领四千余溃兵狼狈逃出南岭、还有一万三千余人被俘虏之外,全部战死沙场!铁浪军团统领以上的将领就走了一个李喜道,其余的都阵亡了,帝国上将桂明被几个无名的骑兵围杀当场,疾电军的主将杜兵削尖了脑袋往前挤,最后还是晚了一步,杜兵懊恼得连自杀的心思都有。 当时的战场太喧嚣了,没有人听到桂明临死前的悲叹:“徒让竖子成名……”可见桂明到死也不服气,可惜后悔药这种东西对神灵来说也属于奢侈品,桂明当然无缘得见。 钱不离在战前日夜苦思制定出的战略反攻计划成了几张废纸,因为钱不离严重低估了铁浪军团的实力,决战虽然胜利了,但天威军团也快打成了残废,连追击都没办法展开,否则钱不离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铁浪军团的溃兵逃出南岭。 钱不离以为桂明在辎重遭受攻击之后,肯定会派兵守护补给线,大营中充其量也就剩三万余人,左翼的刀锋军与右翼的疾电军最少也能牵制铁浪军一万五千人的兵力,而他的羽林军、黑豹军、加上王瑞的天翔军。还有投石车助阵。怎么也能阻击并歼灭桂明剩下的一万五千人。谁知桂明竟然会暂时放弃补给线,全军集中出动,结果钱不离的中军迎来地,是四万大军地狂攻。 天威军团大胜的捷报在福州传开之后,四处欢声雷动,但在庐陵平原的大营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因为损失实在是太惨重了! 刀锋军最犀利的五百长刀手战后只剩下一百五十余人。两千名战刀手也只剩下一半,但箭营的损失不高,每逢大战就要挂彩的任帅这一次毫发无损,倒不是任帅胆怯了,而是他知道自己冲上去多杀几个敌人根本无法扭转大局,还不如留下来指挥箭营攻击,反而是副将关盛志代替任帅躺到了病床上。 羽林军是最早加入战斗的步兵。受损情况比刀锋军还要惨,五千名士兵最后只剩下两千余人,主将李霄云、副将周宜正,双双处于调养阶段。 最惨的则是黑豹军。而黑豹军里最惨地则是孟铁头的第一团,黑豹军第一团和第二团都是三千五百人的编制,可战后第一团和第二团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人冒头,孟铁头倒下的时候。他的本部只剩下三百余人了。结果孟铁头现在成了蒋维乔最重视的病人,饶是以蒋维乔的医术,也不敢打包票能把孟铁头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到底是死是活,还要看一直昏迷不醒地孟铁头自己的意志。 方老生和王小二的团都是三千人的编制,现在他们地兵力只够组成一个团的,里里外外算下来,光是一个黑豹军。就损失了九千人! 余楚杰的顺义军虽然参战最晚,但也损失了两千人,而这些都是阵亡的人数,血战下来,天威军团地轻重伤兵还不足七千人,阵亡的人数却超过了一万六千人,在桂明发动总攻之后,前线上没有一个伤兵退下来,反而是已经退下来的伤兵又重新扑上了战场,所以这种奇怪的伤亡比率完全可以理解,真是一场地狱般的决战! 不幸中的万幸是疾电军、疾风军、天翔军一直在抓着铁浪军团的空档打,三部加起来也只阵亡了一千余人,如果这三支骑兵也伤亡惨重的话,一直在自责地钱不离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而那些铁浪军团的俘虏就倒了大霉了! 从军事的角度上说,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胜利,惨重的损失让钱不离无力快速展开战略反攻,挥师南进,但是从政治的角度上说,钱不离是个大赢家,他用大败铁浪军团的事实告知所有的人,公主姬胜情有实力与姬胜烈争夺天下! 姬周国是一个中央集权封建制的国家,但国王的权力受到各大贵族、内阁、军部的制约,姬周国的开国君主倒很开明,明白把所有的权力放在一个人的肩膀未免过于危险了,如果后代中有蠢材,很可能就会葬送姬周国的江山。但姬胜烈一心要做一个独裁者,想方设法削减各方的权力,不少有影响力的人不堪忍受这种高压统治,但又无力与王室对抗,只能闭门隐居,此次铁浪军团尽墨福州的消息传出去后,必然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不过政治上的收益是长远的事,钱不离正在为眼下战后的处理忙得焦头烂额,天威军团阵亡的将士必须要厚葬,不能简单从事,铁浪军团遗留的三万多具尸体可以随便挖个坑埋了,省得爆发疫情;受伤的将士加上俘虏里的伤员超过了万人,钱不离已经把附近光明教圣坛的救世者和医生都找了过来,加上以蒋维乔为首的军医全力医治,杯水车薪啊,伤员太多了,纵使已经已经付出了最大努力,每天还是有上百个重伤员失去了生命。福州府送来的第一批药物已经用光上,第 二批药物还没有到,再厉害的医生也要有药草才能救命,俘虏的伤员钱不离可以置之不理,但眼见着天威军团的士兵一个接一个被抬出去埋葬,钱不离急得眼冒金星,却又毫无办法! “以后再不能打这样的仗了!”钱不离阴沉着脸,帐下众将大部分来齐了,只有重伤的关盛志和不省人事的孟铁头缺席,可来的将领也几乎是人人带伤。就连钱不离的胳膊也被包扎起来。 “大将军。战事自古以来都是残酷地,不过……这一次太残酷了点。”郑星朗叹道。 “大将军,虽然从表面上我军伤亡惨重,但我们还抓了一万多俘虏啊!如果再征召一批乡勇,只需两个月地时间,我军的实力会再翻上几成!”杜兵连忙开解着钱不离。 一说到俘虏,钱不离想起来了,他转身问道:“钟寒。你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俘虏太多,卑职的人只查了一半,大多数俘虏都表现得很害怕,大将军放心吧,他们是不敢捣乱的。”武钟寒说完犹豫了一下,接道:“不过,有几个人好像在俘虏中威望很高。虽然暂时没有不轨的举动,但卑职担心他们的影响力……” “你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们提出来,杀了就是!”钱不离冷冷的说道。 “遵命,大将军。” 众将没人敢提出异议。钱大将军摆明了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泄呢。 “霄云,等关誉东带着乡勇到了,你先挑出一部分收编到羽林军里去,嗯……这一段时间羽林军什么事也不用做了。吃好、睡好、休息好,把杂物先交给任帅吧。” “大将军,您这是要……”李霄云惊讶地问道。 “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量他们现在也没有胆量守在赤水河天险上,两个月之内,我要占领整个宜州。” “大将军,这么急……会不会出问题?”李霄云问的有道理,现在天威军团最重要的事情是修整。让军队在这时出动,战力必然要大大打一个折扣。 “如果不急,我们才会出问题!再过一年现在这一万多匹战马加上马场里的马,会把福州的粮食都吃光,秋收之前必须把一半的马场转移到宜州去。” “大将军,那我的刀锋军呢?”任帅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步一步来,有的是仗让你打,你急什么?!”钱不离转向杜兵道:“疾电和疾风军各抽出一千骑兵,编到王瑞的天翔军里去,这一次我带着天翔军征讨宜州。” “大人!万万不可!”杜兵和郑星朗一起站起来反对,他们倒不是心疼分编出去的骑兵,征讨四方让主将出马,他们这些部将却什么都不做,脸往哪里放? “争什么争!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钱不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杜兵和郑星朗对视了一眼,又坐了回去,现在钱不离心情不好,他们不敢提出反对意见,等到钱不离真要亲自帅军出征的时候,他们肯定要尽力争上一争的。 杨远京从帐外走了进来,轻声道:“大将军,殿下和公爵大人又去伤兵营了,您看……” “算了、算了,由她们去吧。”钱不离捧着头苦笑起来,如果换成以前那个对谁都不敢相信的钱不离,他担心地是他人的影响力进入军队,而现在纯粹是因为心疼姬胜情,姬胜情第一次看过战场的惨景之后,回头就倒在床上发了整整两天高烧,而伤兵营里的血腥味同样让人无法忍受,残肢断臂、缺了鼻子瞎了眼睛的士兵比比皆是,纵使是他钱不离巡视伤兵营的时候,心里都发怵,别说一个娇生娇养的公主了。 ………………………… 夜深人静的时候,钱不离悄悄地来到了战场的鼓台前,把程达等亲卫都赶走,独自坐在鼓台上,望着天空发呆。 说实在的,虽然受到了长辈的熏陶,钱不离不怕打仗杀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也没少杀人,但将近五万具尸体层层叠叠摆在前方、鲜血象小溪一样缓缓流淌的景象,还是给钱不离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铁打的神经毕竟只是一种形容,钱不离的神经还没有坚韧到那种程度,再加上连日来的自责,钱不离察觉自己已经有些失控的迹象,动不动的发火、大喊大叫。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别人身上还好说。可他是天威军团的主心骨,别人可以乱,他绝不能乱,所以钱不离想借着今天事情少,出来静静地想一想。 身后传来了一阵轻碎地脚步声,钱不离眉头一皱。刚想喝骂让来人滚开,却又猛然醒悟,不是说了一定要控制自己的心情么?!我这是怎么了?钱不离不由苦笑起来,抬起头又默默的看向天空。 “我可以上来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下面响起。 钱不离转头一看,竟然是月色公爵:“随便!”虽然再三告诉自己控制心情,但钱不离此刻着实无法用温柔的语气说话。 月色公爵笑了笑,走上了木梯。随后向着钱不离伸出了手:“你不拉我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月色公爵不再用敬语称呼钱不离了,在这方面本就很马虎的钱不离没察觉其中的变化。 如果月色公爵不是在微笑的话,钱不离就会伸手去拉月色公爵。这是基本地礼仪,但心头压着块大石头,钱不离见不得别人在这种时候微笑,他扫了月色公爵一眼。径自又看向天空。 月色公爵叹了口气,缩回手自己往上爬,谁知脚尖踏空,一下子栽了下去,重重坐到了地上,不由发出了尖利的惨叫声。 阎庆国听到惨叫,急忙带着几个亲卫向鼓台冲来,借着月光看到鼓台这里的情形。阎庆国伸了下舌头,带着亲卫们又悄悄退走了。 钱不离不由感到脸颊有些发烧,他想跳到鼓台下把月色公爵搀扶起来,不过转念又一想,我好好的在这里散心,这个女人来瞎搅和什么?!我已经够烦的了!旋即钱不离象个没事人一样,不理不睬继续看着天空,只是刚才他确实是在观赏夜色,现在眼睛却不知道应该看些什么。 月色公爵慢慢爬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浮土,再次走上木梯:“能拉我一把吗?我不想跌倒第二次。”说完,月色公爵又一次伸出了手。 钱不离这次可真的坐不住了,悻悻伸出了手把月色公爵拉到了鼓台上:“你……你来做什么?” “随便走走。” “刚才……跌痛了吧?”钱不离纯属没话找话。 “一点都不痛。”月色公爵淡淡地说道。 “怎么会不痛?”钱不离感到万分奇怪。 “应该痛吗?” “当……当然。”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 “……”钱不离当即就哑住了。 月色公爵噗哧一声笑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就象个孩子。” 钱不离不由大怒,冷冷看了月色公爵一眼,不再理会这个让人心烦的女人,转头看向别处。 “以前你不会生气,只会愤怒,将军愤怒是要拔剑杀人的!也许……真正成熟起来的人都不会生气吧。” “我现在也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拉我一把?” “我为什么要拉你?” “你这样是不对地,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不能把气出在我身上,让我故意跌一跤呀?!”月色公爵摆出一副讲事实讲道理的样子。 “我就是把气出在你身上,你又能怎么样?”谁知道你会跌倒?心中有火的钱不离干脆拿出了蛮横劲。 “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你在生气!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谎?” 唐僧啊……钱不离心中悲叹了一声,站起身就要走下鼓台。 “不离,所有的人都可以生气,所有地人都可以变成孩子,唯独你不可以!如果以你现在的心态再展开决战的话,输的人肯定是你!” 钱不离一愣,转过身看向月色公爵。 “我不懂,这一战之后,你的声威已经跻身于天下名将之中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的胃口有多大?我知道你在为天威军团伤亡惨重而痛苦,但这又算得了什么?我姬周国开国圣主起兵二十年来,打了大小数百仗,有胜有败,最惨的时候数万大军都被打散了,圣主地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人,可是他坚持下来了!” “圣主年轻时的军略远不如你,他最后能打下这么一片江山,凭的是什么?是胜不骄、败不馁!”月色公爵的话投地有声。 “我曾经以为,你钱不离是续圣主以来第一个有希望中兴姬周王室的人,我错了,你……太年轻了,从来没有经受过失败的磨练!圣主在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人的时候,还是谈笑风声,竟然聊……聊哪个地方的女孩子皮肤好,而你呢?你还没有失败,这一次胜利的人是你!只是因为伤亡惨重了些,就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做给谁看?” “钱不离!这一次你能打赢桂明,只是因为你的运气好,靠运气的人是不配做名将的!我承认你的军略心机让人很难揣摩,但你缺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气度!” 钱不离呆若木鸡,月色公爵这番金玉良言如巨雷般砸到了钱不离的心底,钱不离不是一个执迷不悟的人,相反,他的悟性很强,这一番话让钱不离一下子就开悟了。 “没有了过人的气度,你不过是一个昙花一现的狂徒而已,真后悔上了你的贼船,让开!”月色公爵越说越生气,撞开钱不离,抢先抓住木梯向下爬去。 “月色,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钱不离向着月色伸出了手。 这是钱不离头一次称呼月色公爵的名字,月色公爵不由一愣,看着钱不离的手出神。 “上来吧,我的贼船很稳当的。” 月色公爵又气又笑,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放在了钱不离的手心里。 第二三八章 出征 坐镇福州府的贾天祥在知道钱不离大败铁浪军团,击杀桂明之前,虽然他一直对钱不离充满了信心,对钱不离的战略计划也充满信心,但对手还是太高大了,贾天祥的内心深处隐藏着不安。而钱不离这一次大胜让贾天祥快乐的繁忙起来,他全力督促福州的四个铁矿生产基地赶工,很快就把新的军械运到了庐陵平原,而且从各地的预备役乡勇中挑选出了一万多个精壮汉子,让他们去庐陵平原集结。 满编的羽林军只训练了三天,就在钱不离的命令下踏进了南岭,和钱不离估计的一样,铁浪军团的逃将刘永民根本没有胆子据守赤水河天险,只是把赤水桥破坏之后就溜之大吉了。 李霄云一边命令士兵们筑桥,一边派出斥候把消息传给后方的钱不离。 钱不离当机立断,带领天翔军踏上了征途,天威军团的损失太大了,想恢复往日的战力,最少也需要整顿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可是如果在福州整顿半年,战力倒是可以恢复,但用近两万个人的生命换来的优势将荡然无存,姬周国内阁和军部家大业大,半年的时间不知道要打出多少张牌! 钱不离的命令在往日里很少遭受他人的质询,不过这一次有意见的人就多了,以杜兵为首的一大批将领纷纷请战,恳求钱不离坐镇福州,但钱不离的决心并不容易被更改。 钱不离命令杜兵为代理主将,掌管各部的整编训练,并且他把各部的出兵序列都定了下来,汤云龙的投石车军与孙仲德的破甲军必须在一个月之后到达宜州府,刀锋军与疾风军的时间为两个月,疾电军、顺义军与黑豹军的时间为三个月。 滔滔的赤水河依然奔腾着,一年多的时间来赤水河数易其手,一直在默默观看着人间地征战。如果赤水河有智慧地话。对人类的自相残杀也会有很多感叹吧。 在赤水河的南岸,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几个飞扬的大字:自古红颜多薄命,也不知道是哪个风流才子立上去的,但意思很明白,显然是在悼念桂彤之死。 关于桂彤的死因,姬周国内流行两种说法,其一是桂彤被钱不离吊在赤水桥上。当着桂明的面乱箭射杀,其二是桂彤接到了钱不离的请求,亲到阵前想阻止两军作战,结果中了流矢,掉入了赤水河中。只有少数人相信前一种说法,大家心里都有数,天威军被铁浪军团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钱不离肯定会抓着桂彤这根救命稻草不放,绝不敢在处于劣势时还杀死桂彤,激怒了桂明他钱不离能得到什么好处? 严酷地事实证明,所有的丰功伟业都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完成的。必须要集结很多很多股力量、众志成城!就以钱不离在福州收纳的、到现在也没有做出什么大事的武钟寒来说,如果没有武钟寒,桂彤的尸体便有一定地几率在赤水河的下游某个地方出现,被射成了箭靶的桂彤是一个铁证。钱不离让人散布的谣言根本骗不了人。而有了武钟寒,事情地发展就不一样了,身为捕快世家的传人,难道不懂毁尸灭迹的道理?他略施小计、在桂彤身上做了些手脚,就剥夺了桂彤的尸体大白天下地机会。 桂明在进攻福州之前,曾经在赤水镇扎营数个月,几乎每一天都要派出精通水性的人沿着赤水河寻找桂彤的尸体,身为父亲。无力保护自己的女儿已经非常可悲了,如果连体面的安葬都做不到,桂明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桂明到死也没有找到原谅自己的机会,因为他没有找到桂彤地尸体。 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钱不离并不理解武钟寒起到了什么作用,他只是相信武钟寒,把事情交给杜兵与武钟寒去处理。这就是天意,或者说,是气数!天意的可怕正可怕在无可揣度上,谁也不能预测自己认识的每一个朋友、接纳的每一个部下、做的每一件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当上位者把一件事交代下去之后,得失成败就已经固定了,因为每个人做事都有着不一样的风格,让这个人去做会成功,让另一个去做就会失败。 而最聪明的人,往往不去揣度天意,他们只尽心尽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把握自己应该把握的东西,其他的他们不去考虑,也没有那个精力去考虑,说白了就八个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八个字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不知道凝聚了多少豪杰枭雄功亏一篑的辛酸无奈! 李霄云的目标就是宜州府,无暇他顾,快速行军接管了没有一兵一卒的宜州府,三天之后,钱不离带领的天翔军也赶到了目的地。 踏入李霄云建造好的大营,钱不离命令全军休息,五千天翔军当即就散了架,这一路行军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场噩梦,钱不离变着花样折磨人,侧骑、倒骑、俯身、倒仰、甚至是只用一只脚踩马镫,半个身体都挂在一侧,这种行军比奔跑还要累! 钱不离和摩拳擦掌的贺子诚一起赶到了宜州府邸,贺子诚自从去年被钱不离内定为将来的宜州刺史那一天起,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他无心和出来迎接的李霄云客套,不顾路上的疲劳,火速开始翻阅起文案来,贺子诚知道,想做一个好刺史,他需要了解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大将军,这几天末将可是收了不少礼。”李霄云一边走一边含笑说道,相比较而言,还是文臣容易钻到钱眼里,有一位名将也说过:“文臣不贪财、武将不惜命。则天下大治!”李霄云身为天威军团有数的几员重将之一。他根本就没把钱财放在眼里。 “礼?什么礼?”里面刚刚拿起文案的贺子诚猛地转过身来,礼就是钱啊!贺子诚知道宜州被钱不离搜刮成了什么样子,套用现代的理论,想要开始建设必须得有充足的资金,对这种东西,现在的贺子诚非常敏感。 “也就是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李霄云笑着摆摆手,跟在他身后地亲卫走了出去,时间不大。羽林军地士兵抬着十几个大箱子走进了大厅。 钱不离随手打开了一个大箱子,却被里面的珠光宝气吓了一跳:“这么大手笔?他们疯了不成?都是这样的东西?” 贺子诚以一种对文臣来说无法达到的速度冲了过来,又翻开了一个大箱子,果然,里面的东西都差不多,贺子诚冷笑道:“现在才知道好歹?晚了!!!” 这话说得不过分。不管是钱不离还是贺子诚,心中都有一股郁郁之气没有地方发泄,当日他贺子诚坐镇宜州府,努力从各个贵族手中收购粮食的时候。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怪话,钱不离本来是想用白条收购粮食,但服软的只有少数贵族,其他的贵族坚持用真金白银来交易。后来纵使有了倪明担保,愿意交易地贵族也不多。 钱不离这一次带来了不少钱,打过的白条必须要兑现,这是诚信之本,现在不是以前那样步步危急了,既然已经真正走上了舞台,必须要爱惜自己的名声,何况那些贵族心中有数。这些钱他们不会照单全收的,总要意思意思一下。但是对那些顽固的守财奴,还有认为姬胜情公主根本没有与内阁对抗的实力,满面陪笑展开‘不合作’运动的贵族,钱不离已经下了决心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不错,现在知道害怕太晚了!去年那几个最顽固地人我还记得呢。”钱不离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记得呢!”贺子诚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下一个箱子。 “大将军,这里是礼单,您看着办吧。”李霄云递给了钱不离几张纸。 “看样子李将军对这些东西都没有兴趣了?”贺子诚在说废话,这么些东西,就算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也不敢全吃下去,何况李霄云从来都是一个轻财的人。 “没有、没有。”李霄云连连摆手。 “来人哪,把这些箱子都给我送到官库里去,派专人把守!”贺子诚冲着外边叫道,门外进来十几个羽林军地士兵,默默等着李霄云的命令,贺子诚虽然位置高,但他可没有权力指派士兵为他做事。 “子诚,这些东西霄云不要,按顺序应该先属于我吧?” “大将军,宜州已经被您……已经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做买卖还需要本钱呢,您总不能让我赤手空拳治理宜州吧?”贺子诚眨了眨眼睛:“要不然……您把猛虎堂交给我?” “你别做梦了!”钱不离回答得斩钉截铁。模仿现代化的黑社会组织建立地猛虎堂主要经营赌业,钱不离的经商知识虽然浅薄了些,但也知道赌是一本万利的行业,他绝对不会把猛虎堂交出去的。 “那这些就是我的!”贺子诚回答得也一样斩钉截铁。 李霄云看钱不离没有反对的意思,遂命令士兵们把这十几个大箱子暂时搬到府邸内库中去。 “霄云,猛虎堂的人和你接触没有?还有练市县的张贤,你应该派人去找他了吧?” “张贤不用找,自从我们离开宜州之后,这小子倒是步步高升,现在已经是宜州府地捕头了,他们都在外边等着您呢。”李霄云笑道。 “那顿军棍没白挨。”程达也笑了起来,当日为了在练市县里埋下一个种子。钱不离故意让张贤激怒自己。随后打了张贤一顿,现在看起来还真打对了。 “让他们进来吧。”钱不离道。 时间不长,一个中年人和张贤一起走了进来,那个中年人钱不离只见过一面,知道他是顾坚的亲信,但不知道他的名字。 “张贤,你的伤还没有好?”钱不离看到张贤的脚步有些歪斜,遂先出声问道。 “多谢大人挂念!”能得到这种大人物的关心。张贤激动得差点没掉下眼泪,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人,张贤死罪啊、死罪!” “嗯?你犯了什么错?” “大人,为了取信那狗官周详楚,小人每天都要骂上大人一顿,骂了很多……很多难听得话,请大人责罚小人吧。”刚才张贤没掉出眼泪。现在可忍不住了,泪花在他脸上纵横着,显得异常懊悔。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不骂我你怎么能得到周详楚的信任呢?我不会因为这点事怪你地。起来吧。”钱不离和颜悦色地说道,比起心机,钱不离和张贤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张贤这点小聪明没有发挥任何效果。钱不离知道张贤故意用这种不是罪过的罪过来体现自己诚惶诚恐的心情。 张贤本想再罗嗦几句,但他知道钱不离是个做事果决的人,遂闭上了嘴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自然迅速的转化成了感激。 “你就是猛虎堂的堂主?”钱不离转向那中年人。 “是的、大人,在下龚刚,随时听从大人地安排。” “这一段的生意怎么样?”钱不离最关心的就是钱,在福州的时候总是被贾天祥抱怨,说他钱不离是一个只知道花钱、不知道赚钱的大爷。如果猛虎堂的生意和计划中一样能扩展出去,以后在贾天祥面前这腰板也能挺直了。 “开始还不错,但后来就不成了,不少赌场都摆上了麻将桌,和我们抢生意,而且还有不少家店铺开始卖麻将了。大人,他们制作的麻将有翠玉地、有银的,还有一些是用五彩石、高粱红、草百玉、柏坡黄等石头磨刻出来的,而我们大部分麻将都是用木头刻的,这个……现在地生意是越来越冷清了。” “那些赌场的生意还好么?” “很好,和猛虎堂开始一样!虽然现在有不少贵族富商家里都买了麻将,但是和家里人玩输赢太小了,只是图个乐子,还是有不少人去赌场玩。” “子诚,你先把别的事情都放一放,三天之内,把专利法给我传到宜州府每一个角落里!”钱不离眼中杀机涌动:“所有私自制造麻将者将处以死刑,不经过允许,利用麻将做生意者,抄没所有的家产!”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当上了商人,被人剽窃那只能忍气吞声,虽然他自己也是一个剽窃者。但如今既然成了手掌重权地人物,当然要利用手中的‘立法权’来保护自己。 不管是铁匠、木匠还是那些制作金银首饰的工匠,都千方百计守护自己的工艺,可一旦被人偷学了去,就只能只认晦气,连告状都没地方告,但钱不离可不是一般人,想让钱不离自认晦气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大将军,这……有些过重了吧?万一闹得群情汹涌就不好办了。”贺子诚苦笑起来,大逆不道、杀人者被处死是应该的,私自制作麻将能和杀人相比么? “笑话,我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麻将,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子诚,你就按我说地去办吧!”钱不离对贺子诚说的群情汹涌的后果有点不以为然,虽然这个世界的人没有经过儒教的洗脑,百姓的血性比另一个世界要强,但这种不影响日常生活的事情完全可以靠强大的专政机构实施下去,百姓们轻易不会与专政机构作对。反对的人当然有,正好!钱不离还愁找不到借口收拾那些赌场呢。 做事眼光要全面,虽然福州府的猛虎堂赚来的钱与钱不离那庞大的军费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猛虎堂的赌场遍布整个福州之后呢?遍布整个姬周国之后呢?如果现在不能用铁的手段维护猛虎堂的利益,等到将来顾虑就会越来越多!要不是因为技术手段实在跟不上,钱不离都想在这里展开彩票事业了。 贺子诚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内阁派到宜州来的刺史叫什么来着?”钱不离转向李霄云。 “叫杜迎年,大将军,他早就跑了。” “现在宜州府的总捕也是他们的人吧?” “是的,大人,他现在躲到家里装病呢。”张贤回道。 “张贤,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除掉那个总捕,然后你顶替他的职位。” “多谢大人赏识!”张贤大喜过望的回道。 第二三九章 推上前台的打手 修整了三天之后,钱不离带领天翔军迅速展开第二波攻势,当时,完全是佯攻,天威军团的大部还在福州修整,只带领天翔军和羽林军全面作战,纵使大胜也无力拓展战果,所以钱不离只是带领天翔军去营盘谷与三眼井附近‘巡查’了一遍。 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魂,刘永民带领铁浪军团的败军据守三眼井,失去了桂明这个主将,他们无异于失去了自己的魂魄,王瑞带领士兵数次挑衅,甚至围着三眼井的城墙表演骑射,城墙上的反击却很软弱。 据守营盘谷的兵力有不少,不知道内阁从哪里抽调来这许多的常备军,看起来倒是威武雄壮,但没人敢应战,连必须要派出去的斥候都没有,铁了心死守下去。天威军团大败铁浪军团是举国震惊的大事,钱不离这三个字如日中天、传遍了姬周国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隐隐有凌驾于尉迟风云之上的势头。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尉迟风云已经老了,他还能征战几年?而钱不离只有二十多岁,在时间上他有着雄厚的本钱,很多人都意识到,大败铁浪军团不过是钱不离崛起的第一步而已,无数人的目光都凝集在那耀眼的将星身上,等待着下一次大战。 姬周国的开国圣主为了防止各部大将弄虚作假,把谎报军情列为第一重罪,也就是说打了败仗不一定能受到惩罚,但如果谎报军情的话,主将就死定了。得益于这一点,姬周国的战报历来都是准确的,各个将军也有相当的资历,尤其是四大军团的历代主将,每一个都是从尸山中挣扎出来的不世枭雄。 风云军团、龙虎军团、惊雷军团都得到了战报,好似互相约好了一样,三座帅帐里***通宵未熄,不管是将军、士兵焉或是贵族、平民。再没有一个人敢小瞧钱不离了。 钱不离带领天翔军在营盘谷、三眼井一带游荡了数天之后。只留下了少部分斥候侦察敌情,遂退出二百里扎营。谁知营盘谷与三眼井的守军还是死守原地,钱不离又等了数天,只好带兵回到了宜州府。 钱不离不知道,不管是营盘谷还是三眼井,只要他开始进攻,守军就会迅速溃败下去,铁浪军团已经扩编成了六万人。依然被钱不离击败,除了其他三大军团的上将军以外,还有谁敢和他钱不离交锋?而且营盘谷的守军只有一万多常备军,三眼井还不到四千,这种情况下更没有斗志了! 只可惜钱不离不想在这时候作战,而他带领又都是骑兵,也不利于攻坚。钱不离虽然是一个心机深沉地人,但毕竟不是神仙,谁能想到营盘谷和三眼井是两滩沙子,无坚可谈。 何况宜州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钱不离之所以把张贤提拔成了宜州地总捕,是因为他已经设定好了张贤未来的角色。贺子诚是宜州的刺史,将来宜州的繁荣稳定都要靠他了,贺子诚不能乱得罪人;李霄云刚收了不少好处。翻脸翻得太快有些不好,会引起其他人的误会;钱不离自己更不能得罪人了,他是一个救世济民的大英雄,他是被笼罩在光芒中的光明教教主! 分析下来,钱不离感到自己需要打手,打手也分明处的和暗处地,顾坚和武钟寒无疑是暗处的打手,而张贤则要被推上前台。换句话说,能得罪人的事尽量都让张贤去干,等他把宜州的人都得罪光了,钱不离再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去继续得罪人。 如果说天翔军是钱不离轻骑发展的蓝本,那么宜州府的政令就是将来推行到全国各地政治上地蓝本。钱不离压根就没瞧得起杜兵、郑星朗等人描绘得罗斯帝国凶猛无比的重骑兵,成吉思汗的两支万人队就可以横扫数千里,那种笨拙的军制有什么好借鉴地? 姬周国的政令也有很多让钱不离看不上眼的地方,最大的问题就是农民地负担太重了。在钱不离那个世界上有一百七十多个国家,但向农民和农业征税的很少很少,很多国家不但不向农民征税,而且为了缩小农民人口与城市人口的收入差距而给农民以补贴。当然,两个世界的生产力差距过于悬殊,免除农税根本就不现实,但钱不离还是试图想办法减轻农夫的负担,最起码为那些加入光明教的农夫减轻负担。要不然,没有实际利益,光是用推行与爵位相抗衡的教位制度的方法来吸引人,力度还是差了些。 藏富于民间,才能国富民强! 至于那部分亏空,钱不离想用做生意来弥补,他看不上那些薄利地生意,而靠着专政高压才能维持巨额利润的盐铁生意,钱不离苦思良久之后,还是放弃了,与其盘剥百姓,还不如在那些贵族和富商土豪身上多打些主意,但怎么才能让人家心甘情愿掏腰包而不引起诟病,这是一个大难题。 光是凭借赌业与玻璃制造业,撑起这么大一个摊子,还很不够。 不说钱不离在绞尽脑汁,扶摇直上的张贤在宜州府倒是搅起了一片风雨。 宜州府南侧,一片花红柳绿之地,座落着一间银勾赌坊,赌坊的主人叫范文生,他在附近这一带倒是个小有名气的人,而银勾赌坊在宜州府是数一数二的大赌坊。 赌这个行当并不好做,范文生虽然和宜州府的从事、子爵宋伯涛关系密切,但很多贵人输急眼的时候并不给宋伯涛面子,幸好他把妹妹送给宜州府一个伯爵饶高易做侍女,在两个人的帮衬下,范文生兢兢业业、陪着小心总算把赌坊干了下来,而且收入越来越红火。 自从猛虎堂推出了麻将这种赌具之后,范文生敏锐的发现了商机,相比较起来,骰子太单调了,赌得也太快,一投两瞪眼,瞪来瞪去就会瞪出事。而麻将虽然抽头比不上骰子那么多。可这东西有乐子、好玩,玩一玩就会玩上瘾。 有店铺仿制麻将之后,谨慎的范文生顾忌猛虎堂的神秘和崛起的迅速,又舍不得放弃好生意,遂悄悄买了几副麻将,等待着猛虎堂的反应。结果是猛虎堂什么反应也没有,其他的赌坊却纷纷摆起麻将桌来,范文生这才有了胆量。大规模摆起了麻将桌。现在还喜欢玩骰子的人已经不多了,麻将才是一种有意思、并且有风度的游戏,没见那些贵族老爷都喜欢玩麻将么? 夜色刚刚降临,从现在一直到深夜,都是赌坊生意最好地时候,范文生微笑着听着下面稀里哗啦地生音,这声音……和数钱差不多啊! 一个打手装扮的壮汉一路小跑来到了二楼。急声:“范爷,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范文生皱起了眉头,其实他是一个很怕事的人,偏偏做的这行有少不了事。 “范爷。门口来了不少捕快,把我们赌坊前后都围上了!” “捕……捕快?”范文生目瞪口呆,他想不通捕快来自己的赌坊做什么,难道这里还有通缉犯不成? 大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两个看门的打手乱滚带爬的跑了进来,随后,几十个衙役前呼后拥冲到了大厅里,兴高采烈或哭丧着脸的赌客们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看着门口。 范文生连忙冲着一个管事使了眼色,示意那管事去谈一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衙役中为首的一人扫了一圈,吆喝道:“收了、收了。都收了!” 七、八个衙役扑上前去,把赌桌上的麻将都装到了袋子里,动作非常野蛮,其实每个朝代的专政工具都是很野蛮的,打、砸、抢是他们的本能,最起码这些衙役到现在还没有开始砸东西,比钱不离那个世界的城管要和善多了。 “哎,我地好牌……啊!!”有的赌客想护牌,结果被衙役轮起手里的木棍,当场打了个头破血流。 一时间大厅里乱成了一团,不少赌客拼命往腰包里揣着银币、铜币,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钱地主人当然不会干,不管不顾的扑上来抢夺,赌客和赌客厮打,赌客和衙役厮打,还有的赌客揣够了钱要逃出去,被打到在地的人则放声哭嚎,场面越来越乱了。 “都给我上!谁再敢乱动就给我往死里打!”衙役地头目勃然大怒。 “官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赌坊的管事陪着笑脸迎上去:“官爷,我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啊?莫不是误会吧!我们家掌柜的和王总捕……” “你们家的王总捕已经死了!”那衙役的头目冷冷的截道。 “官爷,请问……您贵姓?” 那衙役的头目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他身后的衙役抢上一步大声道:“这是宜州府新任总捕张大人!” “原来是张大人,久仰、久仰。”那管事地笑容越来越盛:“张大人,这是一点小意思,算是您和这些弟兄们的酒钱,请大人赏个脸。”那管事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币,递到了张贤手里。 张贤反手一打,银币哗啦啦撒了一地:“本官为人公正、廉洁律己,你还是省省吧,让你们家掌柜的出来!” “张大人,您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没做错什么啊!”那管事的见张贤不吃软的,急得头上冒出了汗珠。 “去你妈的误会!”另一个衙役喝道:“宜州府贺大人颁布的专利法你们不知道么?竟然还敢在这里摆上麻将?!有贺大人的批文吗?” 那管事的见说到麻将上,可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只能回过头向楼上,却见掌柜原来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范文生可没有胆量和衙役冲突,他是回去找救兵了。 “张大人,我们可没犯法,让我们走吧……”有胆子略大些的赌客蹲在地上叫道。 “哼!有好地方你们不去玩,非得来这种作奸犯科的地方,你们活该!”张贤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一挥:“算了。不和你们一般见识,马上给我滚!” 被衙役的气势吓得心惊胆战的赌客们闻言大喜,谁都不敢耽搁,一哄而散,不过地上还躺着几个昏迷不醒的赌客。 衙役们继续翻找着麻将,还有几个衙役把散落在地上地钱币捡起来收集在一起,赌坊地管事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更不敢过去阻拦。只能站在原地发呆。 时间不长,范文生带着两个人重新出现在楼上,其中一个六十余岁、穿戴非常体面的老人看到下面的惨景,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他大声喝道:“好大的胆量!你们眼中有没有王法?!身为衙役竟然执法犯法来本爵的产业里捣乱!” 张贤虽然是宜州府的总捕,但他来的时间不长,有很多人都不认识。见到那老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向后看了一眼,一个衙役凑到张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原来是伯爵大人啊……”张贤笑道。 “张贤是吧?好一个总捕!够威风!本爵这就去找贺大人。和他理论一下,现在!你们马上给我滚!”别看饶高易年纪大,发起火来倒是很吓人,虽然他没有官职。但堂堂地伯爵自不怕这群走狗! “伯爵大人,这本来就是贺大人的命令,您如果想找他理论,还不如找我理论呢。”张贤的笑容不变:“再说……不是谁想见贺大人就能见的。” “和你有什么好谈,一条……”饶高易本想说张贤就是一条狗,不过旋即想起来,张贤怎么说也是宜州府的总捕,虽然奈何不了自己。但总来找银勾赌坊的毛病也让人头疼。 “伯爵大人,我们是依法断案、依律做事的,请伯爵大人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张贤地口气有些阴森森的。 “什么法?什么法让你们打砸本爵的产业?笑话!”饶高易为自己那可爱的侍女付出了不少努力,心甘情愿地把担子担了起来,一口咬死银勾赌坊是自己的产业。 “伯爵大人,难道您不知道贺大人颁布的专利法?没有贺大人的批文,任何人不得使用麻将做生意!”钱不离带兵重新占领宜州之后,贺子诚地事情就公开了,贺炯名也公开和内阁决裂,所以贺子诚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 “那是乱命乱法!我姬周国只有内阁才有资格制定法规,如果每处州府都能私设法规的话,天下早就乱了套!” “伯爵大人,您稍安毋躁。”子爵宋伯涛笑着走到了前面:“张大人,那份专利法我仔细阅读过,其中……有很多不妥之处。比如说吧,我们身上穿的衣服、穿的鞋子,吃的东西,喝的酒,不会是凭空出现的,总会有第一个制做地人,难道他不允许,我们就不能穿、不能吃了?” “这个……”张贤当时就语塞了,他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撞上了运气才受到钱不离提拔,斗起嘴来很难斗过识多见广的宋伯涛:“在下不过是奉命行事,麻将是大将军费劲心思才制做出来的,如果子爵大人有什么疑问,可以去找大将军。” “这个专利法么,确实有待商讨啊。”看到张贤被问住了,宋伯涛笑了一下就退了回去,留给张贤一个面子。做过官的人和没做过官的行事风格差得太多,饶高易总是借着爵位去压制别人,而宋伯涛就显得圆滑多了,轻易不把事做绝,得罪人也讲究个限度。 “伯涛,和这条狗有什么好说的!”饶高易冷笑道:“我这就去找贺大人,今天他非得给我一个说法不可!”在饶高易心中,贺子诚不过是一个伯爵的顺位继承人而已,没什么好顾虑的,何况现在贺子诚还不是伯爵,当然比自己低了一头。 “伯爵大人,张大人不过是奉命行事,您就别怪罪他了。”宋伯涛脸上在笑,心中却在懊恼饶高易这个老糊涂没事找他,旋即看到张贤眼中闪动的凶光,情知此事是不可能善了了:“这个……伯爵大人,我这就去找贺大人商量一下,有话好说么。” 张贤心中确实动了杀机,钱不离曾经告诉过他,不要怕任何人,虽然有了强大的支持,但前半生一直是个小人物的张贤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害怕贵族,轻易不敢主动翻脸,可现在不行了!几十个弟兄都在这里看着呢,如果自己真被这个老头子压制住,他这个总捕也就到头了!一条狗啊…… “伯爵大人,您真的想抗法不遵了?” “如果是内阁颁布的新法规,本爵一定会遵从,这种乱法乱命,不遵也罢!”饶高易依然是士气十足。 “贺大人也是内阁大臣之一,贺大人制定的法规当然代表着内阁!” “笑话,贺子诚也是内阁大臣之一?陛下怎么会下这种可笑的命令?”饶高易故意叫出贺子诚的名字,压制这个不知道好歹的总捕。 “闭嘴!谁是陛下?那个弑父篡位的姬胜烈?!”张贤怒叫道:“来人,把这个大逆不道的老家伙给我抓起来!” 第三四零章 战事无常 饶高易被捕事件在宜州府引起了巨大反响,很多贵族联名上书宜州府,要求马上释放饶高易伯爵,并且严惩执法犯法的张贤,套用现在的说法,贵族们拥有终身豁免权,纵使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也不过是被剥夺爵位。 以往钱不离在宜州府杀人时,那些贵族们不敢和手握重兵的将军讲理,而且那几个贵族暗地想刺杀公主殿下和钱不离,钱不离施展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手段还说得过去,但现在钱不离不在宜州府,区区一个总捕也敢欺负到贵族头上,自然闹得怨声大起。 贺子诚一边安抚贵族,一边向福州和钱不离发了急信,要求钱不离尽快赶回宜州府,要求福州的倪明侯爵迅速赶往宜州,以往倪明侯爵在宜州的贵族***里是个当然的领袖人物,贺子诚希望能借助倪明的声望,让矛盾缓和下去。 谁知钱不离和倪明都没有想到,宜州府突然响起了另一种声音,以宜州府的从事宋伯涛子爵为首,几个小贵族同时发表声明,坚决支持专利法,控诉饶高易伯爵自高自大、无视宜州府的新制法规,给宜州府的局面带来了不利的影响,现在受到了惩罚也是罪有应得。 宋伯涛子爵的声明激起了又一轮风浪,以贵族们的眼光看,宋伯涛无疑是整个阶层的背叛者,一时间,弹劾宋伯涛、要求惩罚宋伯涛的上书如雪片般飞到了贺子诚的案头,而宋伯涛则铁了心要支持专利法了,像个斗士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宣扬专利法,和众贵族唇枪舌剑争辩不休,无视对方的白眼和讥讽。 贺子诚则投桃报李,暗中把宋伯涛提拔为代理知事,同时免除了张贤总捕的职务,其实贺子诚也想用强硬的手段把贵族们的抗议声压制下去,但又担心造成水火不相容的困局,不管是他还是众贵族们。都没有台阶可下。如果等到钱不离回归的话。以钱不离的声势威名,贵族们地抗议声最少也会减低一半以上,这样贵族们也有周旋服软地余地。 不过这一次贺子诚的判断出现了重大失误,他高估了众贵族们的勇气,钱不离回到宜州府之后,宜州府迅速变得风平浪静了,在宜州府、在练市县,钱不离那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残暴。已经让贵族们产生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挟着大胜铁浪军团余威的钱不离更是让人不敢仰视,众贵族们都在等着钱不离的反应。 钱不离的手段依然如往日一样果决,首先把宋伯涛提升为正式知事,要知道知事地职务仅在刺史和知州之下,属于宜州府的第三把手,而他也恢复了张贤的职位。但为了顾全贵族们的脸面,给张贤一个罚俸一年的处罚,不过张贤暗中得到的奖赏,却已经超过他十年的俸禄了。 同时一个真相正在宜州府悄悄流传。麻将这东西是钱不离钱大将军亲手制做地,所以宜州府才会努力执行专利法,对触犯了这项法规的人处以严厉的惩罚。 这个流言看似暴露了钱不离贪婪的本性,但贵族们倒是能理解了钱不离地做法。扪心自问,如果他们能搞出这种奇思妙想的东西,也会想办法从中获得最大的收益,钱大将军这么做无可厚非!当然,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这些贵族们才不会去主动理解谁。 宜州府中数十家赌坊或被收购、或被砸毁,而那些制做贩卖麻将地店铺则被抄没了全部家财,其伙计也被抓了起来去做苦役。但工作不变,还是制做麻将,严格来说,他们这种苦役还是很幸运的,因为他们得到的工饷远远超过从前。 宜州各地的赌坊听到风声,不是携财外走,就是洗手不干,猛虎堂借着这股东风迅速扩张,把持了宜州的全部赌业。贵族们对展露头角的猛虎堂并不反感,其一是猛虎堂服务热情周到,哪怕是对一个平民看客也是彬彬有礼的,其二是猛虎堂的堂主龚刚看起来刻板,实际上却很好说话,而且据龚刚透露,他和钱不离钱大将军有几面之缘,猛虎堂花了大笔钱才从钱不离手中买到了专利使用权,多个朋友多条路地道理浅而易懂,没人想和龚刚这个能直达上听的堂主过不去。 钱不离一心要赚那些贵族富商土豪腰包里的钱,赌业只是其中一小环,钱不离想垄断所有奢侈行业,珠宝首饰行业的利润虽然大,但钱不离却没有相应的人手,只能暂时放过一边。他在暗中派人用玻璃球骗钱,谁知远洋波斯国的人在数百年前已经用过这种骗术了,结果碰了个灰头土脸。 有钱不离坐镇的宜州府迅速稳定下来,一个月之后,郑星朗带领着疾风军,任帅带领着刀锋军,一起赶到了宜州府。钱不离亲自出城迎接,郑星朗还是老样子,但任帅却一反决战之后懊恼心疼的表情,见人就是眉开眼笑的,把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钱不离抬眼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刀锋军黑压压排满了一片,都将近一万人了:“任帅,怎么回事?刀锋军现在有多少人?” 任帅收起笑脸,小心观察了一下钱不离的神色,低声道:“大将军,刀锋军现在有八千人。” “怎么会这么多?任帅,你又不是不知道,黑豹军的损失远比刀锋军惨重,你把精壮的乡勇都招编进来,黑豹军怎么办?”钱不离责怪道。刀锋军的气势不比以前差到哪里去,想来任帅是经过了一番精挑细选,这难免会让黑豹军的将领心怀不满,任帅糊涂,怎么连杜兵也跟着一起糊涂?! “大将军,我可没乱来!”任帅叫屈道:“我只在乡勇里挑出来两千人,剩下的……都是从那些俘虏中挑出来的。” “俘虏?可靠么?” “武大人走了之后,星望接替了武大人,他可费了不少力气,把那些战俘中伍长以上的将校甄别出来,押走去服苦役了,剩下的都是无依无靠的士卒。” “我没问你这些。我是问你等到动真格的时候。他们能不能用!?” “大将军,您放心吧,我是把他们打散了编进来的,这年头当兵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我们地饷钱比铁浪军团地饷钱高得多,伤残阵亡的抚恤是铁浪军团的十几倍,傻子才不愿意呢!”任帅陪笑道:“顾大人派不少弟兄伪装成俘虏,混到了里面。只要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绝瞒不过我们。” 钱不离看向任帅身后的顾坚,见顾坚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才松下一口气,转头观察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刀锋军。有不少士兵象以前那样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自己,也有不少士兵目光中包含着畏惧,想来他们就是铁浪军团的俘虏。 钱不离回想了一下。除去国与国之间地混战不提,内战中抓到对方的俘虏整训一番,随后扩充自己实力的例子太多了,只要待遇比以前好。给俘虏相应的尊重,鲜少有俘虏再次反水的。就算是当年蒙古人进攻南宋的时候,打前锋的往往是汉人,但自相残杀起来战斗力并不比宋兵差。 李霄云突然开口说道:“任将军。有些不妥吧?你们刀锋军这都八千人了,我们羽林军怎么也是大将军地中军不是?您看……一家一半,给我一千五百人?” 见到钱不离脸色有些松动,心怀喜悦的任帅无异于被劈头浇了一桶冷水:“你……你敢!一个都不行!”虽然两个人都是一军主将,但李霄云原来是任帅的副手,而且在将衔上两个人的差距不小,任帅申斥起李霄云来自是气大腰粗。 “任将军,别发火别发火。我们都是为国出力么!”李霄云嘿嘿一笑:“那么……给我一千人?不能再少了!” 任帅气得牙根直痒痒,如果钱不离不在这里,他肯定要教训李霄云一顿不可,他可是冒着被钱不离喝骂地危险,厚脸皮哀求杜兵,才超编了三千人,谁知李霄云什么力气都不费,就要分上一份,他心里哪能不憋气。 “大将军,这里有杜将军的信。”顾坚走上前来,把信交给了钱不离。 “你们跑这里做买卖来了?”钱不离冷哼一声:“任帅,你的军营已经建好了,回营去,我有话和你说!” 走到帅帐,钱不离看完了杜兵的信,杜兵在信中说铁浪军团战俘地整训进行得很顺利,尤其是在各级将校都被提出来押走之后,一个月来局面稳定,没有出现过反弹的迹象,为了更快的消化掉这批数目庞大的将领,他成全了任帅的要求,拨给了任帅三千名俘虏,而且在计划中将以决战后剩下的四千老兵为骨干,征召七千名乡勇,加上铁浪军团的战俘,把黑豹军扩充成四个军、两万人,如果战俘的数量占了大半地话,杜兵担心军心不稳,所以黑豹军的扩充是必须的。 杜兵在信中还报了喜讯,孟铁头终于醒过来了,只是身体还不能自如行动,杜兵笑说孟铁头的脾气‘至死难改’,当孟铁头知道自己将要指挥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后,竟然命令人把他抬出去视察自己的部队。 钱不离内心倒是赞同杜兵的做法,那些俘虏绝对不能单独组建成军队,虽然混编之后会给自己的军队带来一些影响,但眼下也只能这么做。 “霄云,你另外选一个副将吧,把周宜正给我叫来。”钱不离说完又转向任帅:“任帅,你的刀锋军编制是五千人,把多余的人都给调出来,另外组建一支步兵。” 任帅急道:“大将军,我辛辛苦苦……”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扩编!”钱不离冷冷打断了任帅的话,如果每一个主将都有资格擅自扩编军队的话,只能造成一个结果,军阀林立!将来的姬周国会越来越乱,民国初期的悲剧钱不离看得多了,虽然任帅是为了打仗才擅自做主,其人并没有野心,但钱不离也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大将军。那……那您现在下个命令。不就可以了?”任帅不甘的争辩道。 “胡闹!!!”钱不离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子,任帅并不傻,他很聪明,可惜这种聪明只局限在领兵作战上,一旦牵扯上了政治,任帅就变成了糊涂虫。 见钱不离真的发火,任帅再不敢争辩,退了下去。 “大将军。贾大人说近期福州的马场就会陆续向宜州迁移了,不知道贺大人这里做好准备没有?”郑星朗看到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 “差不多了,子诚已经选好了几个地方。”钱不离笑道,他也不想让任帅太难堪,顺势下了台阶,露出了笑脸。 说某人。某人就到,因公务繁忙没空出城迎接的贺子诚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和众将寒暄着。 钱不离看贺子诚眼中既有喜色,也有忧虑。不禁开口问道:“子诚,有什么事么?” “大将军,家父来了急信。”贺子诚转向钱不离:“前些日子,夹脊关地新任主将沈继栋亲自率领五千人马。进攻家父所在地连城塞,家父遂率领士兵和征召的私兵南下,青龙关的守将何松把家父迎进了青龙关,但……奇怪的是沈继栋没有骚扰家父的连城塞,听闻家父已经逃走的消息之后,在连城塞外扎营三天,就率领兵马回夹脊关了。” 青龙关是内关,驻军很少。铁浪军团占领宜州时,兵部在青龙关只派驻了五百人,青龙关的守将何松倒是个爽快人,得知宜州府已经被天威军团占领之后,迅速提交了降表,所以何松会帮着贺炯名倒是常理之中。 钱不离沉吟了片刻:“子诚,你怎么看?” 贺子诚道:“沈继栋这个人也是个军中宿将,如果他真的想打连城塞,家父绝不会逃得那么轻松!在沈继栋还没有出兵地时候,家父就已经听到了风声,这才从容收拾家财细软南下青龙关,我想……沈继栋对军部的命令阳奉阴违,无疑是在向大将军示好,呵呵,庐陵平原决战之后,大将军的声势如日中天啊,如果没有那次决战,沈继栋不会手下留情的。” 钱不离笑着点点头,当日他的战略就是要歼灭铁浪军团,是歼灭而不是击溃!福州集团的实力薄弱,很难得到其他力量的垂青,所以钱不离必须要用一场让人震惊地胜利,在姬周国敲响警钟,这个警钟能让很多原本依附着姬胜烈的人当起了旁观者,如此不但最大限度的保存了国力,还重重的削弱了姬胜烈地力量。 钱不离第一次带着天威军北上的时候,那些常备军、城防军打不过就逃,降将黄立平和余楚杰是因为被包围无路可走才投降的,而这一次刚刚占领宜州府,青龙关的守将就主动提交了降表,证明那场惨烈地决战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这一次夹脊关守将沈继栋的手下留情,也只是另一个证明罢了。 “大将军,还有一件不好的消息,家父说雪原城金矿已经恢复生产了,我们绝不能让内阁得到喘气的机会,一定要快!大将军,不妨传令杜将军,命他加快整训,提前赶奔宜州府吧!” “我也想快,但现在快不起来,杜兵部还没有整训完毕只是其中一个方面。”钱不离摇了摇头:“在我眼中,洪州与通州都不足为虑,此二州的兵力已经非常空虚了,不客气的说,我天威军团完全可以奔袭千里,迅速占领两地,但宾州就不那么好打了。” 众将的目光都集中在地图宾州地位置上。 钱不离续道:“宾州相邻汉州,而汉州却是拱卫皇城之地,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姬胜烈肯定派皇家禁卫军出征宾州,在宾州与我天威军团决一死战!所以有很多事情我要提前布置下去。” 一提起皇家禁卫军,帐中的气氛显得紧张起来,贺子诚问道:“大将军,对上了皇家禁卫军……您有几成胜算?” “十成!”钱不离回答得很迅速。 “真的?”贺子诚露出了喜色,心情激荡之下竟然问出了不该问的话。 “假的。”钱不离斩钉截铁的回道。 “……”贺子诚哭笑不得,钱不离在军议上从来一本正经的,很少开玩笑,这是头一次,帐中紧张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战事无常,没有人敢打包票!”众将都憋着笑的时候,钱不离却绷起了脸:“你们只需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就够了。” 第二四零章 战事无常 饶高易被捕事件在宜州府引起了巨大反响,很多贵族联名上书宜州府,要求马上释放饶高易伯爵,并且严惩执法犯法的张贤,套用现在的说法,贵族们拥有终身豁免权,纵使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也不过是被剥夺爵位。 以往钱不离在宜州府杀人时,那些贵族们不敢和手握重兵的将军讲理,而且那几个贵族暗地想刺杀公主殿下和钱不离,钱不离施展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手段还说得过去,但现在钱不离不在宜州府,区区一个总捕也敢欺负到贵族头上,自然闹得怨声大起。 贺子诚一边安抚贵族,一边向福州和钱不离发了急信,要求钱不离尽快赶回宜州府,要求福州的倪明侯爵迅速赶往宜州,以往倪明侯爵在宜州的贵族***里是个当然的领袖人物,贺子诚希望能借助倪明的声望,让矛盾缓和下去。 谁知钱不离和倪明都没有想到,宜州府突然响起了另一种声音,以宜州府的从事宋伯涛子爵为首,几个小贵族同时发表声明,坚决支持专利法,控诉饶高易伯爵自高自大、无视宜州府的新制法规,给宜州府的局面带来了不利的影响,现在受到了惩罚也是罪有应得。 宋伯涛子爵的声明激起了又一轮风浪,以贵族们的眼光看,宋伯涛无疑是整个阶层的背叛者,一时间,弹劾宋伯涛、要求惩罚宋伯涛的上书如雪片般飞到了贺子诚的案头,而宋伯涛则铁了心要支持专利法了,像个斗士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宣扬专利法,和众贵族唇枪舌剑争辩不休,无视对方的白眼和讥讽。 贺子诚则投桃报李,暗中把宋伯涛提拔为代理知事,同时免除了张贤总捕的职务,其实贺子诚也想用强硬的手段把贵族们的抗议声压制下去,但又担心造成水火不相容的困局,不管是他还是众贵族们。都没有台阶可下。如果等到钱不离回归的话。以钱不离的声势威名,贵族们地抗议声最少也会减低一半以上,这样贵族们也有周旋服软地余地。 不过这一次贺子诚的判断出现了重大失误,他高估了众贵族们的勇气,钱不离回到宜州府之后,宜州府迅速变得风平浪静了,在宜州府、在练市县,钱不离那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残暴。已经让贵族们产生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挟着大胜铁浪军团余威的钱不离更是让人不敢仰视,众贵族们都在等着钱不离的反应。 钱不离的手段依然如往日一样果决,首先把宋伯涛提升为正式知事,要知道知事地职务仅在刺史和知州之下,属于宜州府的第三把手,而他也恢复了张贤的职位。但为了顾全贵族们的脸面,给张贤一个罚俸一年的处罚,不过张贤暗中得到的奖赏,却已经超过他十年的俸禄了。 同时一个真相正在宜州府悄悄流传。麻将这东西是钱不离钱大将军亲手制做地,所以宜州府才会努力执行专利法,对触犯了这项法规的人处以严厉的惩罚。 这个流言看似暴露了钱不离贪婪的本性,但贵族们倒是能理解了钱不离地做法。扪心自问,如果他们能搞出这种奇思妙想的东西,也会想办法从中获得最大的收益,钱大将军这么做无可厚非!当然,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这些贵族们才不会去主动理解谁。 宜州府中数十家赌坊或被收购、或被砸毁,而那些制做贩卖麻将地店铺则被抄没了全部家财,其伙计也被抓了起来去做苦役。但工作不变,还是制做麻将,严格来说,他们这种苦役还是很幸运的,因为他们得到的工饷远远超过从前。 宜州各地的赌坊听到风声,不是携财外走,就是洗手不干,猛虎堂借着这股东风迅速扩张,把持了宜州的全部赌业。贵族们对展露头角的猛虎堂并不反感,其一是猛虎堂服务热情周到,哪怕是对一个平民看客也是彬彬有礼的,其二是猛虎堂的堂主龚刚看起来刻板,实际上却很好说话,而且据龚刚透露,他和钱不离钱大将军有几面之缘,猛虎堂花了大笔钱才从钱不离手中买到了专利使用权,多个朋友多条路地道理浅而易懂,没人想和龚刚这个能直达上听的堂主过不去。 钱不离一心要赚那些贵族富商土豪腰包里的钱,赌业只是其中一小环,钱不离想垄断所有奢侈行业,珠宝首饰行业的利润虽然大,但钱不离却没有相应的人手,只能暂时放过一边。他在暗中派人用玻璃球骗钱,谁知远洋波斯国的人在数百年前已经用过这种骗术了,结果碰了个灰头土脸。 有钱不离坐镇的宜州府迅速稳定下来,一个月之后,郑星朗带领着疾风军,任帅带领着刀锋军,一起赶到了宜州府。钱不离亲自出城迎接,郑星朗还是老样子,但任帅却一反决战之后懊恼心疼的表情,见人就是眉开眼笑的,把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钱不离抬眼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刀锋军黑压压排满了一片,都将近一万人了:“任帅,怎么回事?刀锋军现在有多少人?” 任帅收起笑脸,小心观察了一下钱不离的神色,低声道:“大将军,刀锋军现在有八千人。” “怎么会这么多?任帅,你又不是不知道,黑豹军的损失远比刀锋军惨重,你把精壮的乡勇都招编进来,黑豹军怎么办?”钱不离责怪道。刀锋军的气势不比以前差到哪里去,想来任帅是经过了一番精挑细选,这难免会让黑豹军的将领心怀不满,任帅糊涂,怎么连杜兵也跟着一起糊涂?! “大将军,我可没乱来!”任帅叫屈道:“我只在乡勇里挑出来两千人,剩下的……都是从那些俘虏中挑出来的。” “俘虏?可靠么?” “武大人走了之后,星望接替了武大人,他可费了不少力气,把那些战俘中伍长以上的将校甄别出来,押走去服苦役了,剩下的都是无依无靠的士卒。” “我没问你这些。我是问你等到动真格的时候。他们能不能用!?” “大将军,您放心吧,我是把他们打散了编进来的,这年头当兵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我们地饷钱比铁浪军团地饷钱高得多,伤残阵亡的抚恤是铁浪军团的十几倍,傻子才不愿意呢!”任帅陪笑道:“顾大人派不少弟兄伪装成俘虏,混到了里面。只要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绝瞒不过我们。” 钱不离看向任帅身后的顾坚,见顾坚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才松下一口气,转头观察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刀锋军。有不少士兵象以前那样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自己,也有不少士兵目光中包含着畏惧,想来他们就是铁浪军团的俘虏。 钱不离回想了一下。除去国与国之间地混战不提,内战中抓到对方的俘虏整训一番,随后扩充自己实力的例子太多了,只要待遇比以前好。给俘虏相应的尊重,鲜少有俘虏再次反水的。就算是当年蒙古人进攻南宋的时候,打前锋的往往是汉人,但自相残杀起来战斗力并不比宋兵差。 李霄云突然开口说道:“任将军。有些不妥吧?你们刀锋军这都八千人了,我们羽林军怎么也是大将军地中军不是?您看……一家一半,给我一千五百人?” 见到钱不离脸色有些松动,心怀喜悦的任帅无异于被劈头浇了一桶冷水:“你……你敢!一个都不行!”虽然两个人都是一军主将,但李霄云原来是任帅的副手,而且在将衔上两个人的差距不小,任帅申斥起李霄云来自是气大腰粗。 “任将军,别发火别发火。我们都是为国出力么!”李霄云嘿嘿一笑:“那么……给我一千人?不能再少了!” 任帅气得牙根直痒痒,如果钱不离不在这里,他肯定要教训李霄云一顿不可,他可是冒着被钱不离喝骂地危险,厚脸皮哀求杜兵,才超编了三千人,谁知李霄云什么力气都不费,就要分上一份,他心里哪能不憋气。 “大将军,这里有杜将军的信。”顾坚走上前来,把信交给了钱不离。 “你们跑这里做买卖来了?”钱不离冷哼一声:“任帅,你的军营已经建好了,回营去,我有话和你说!” 走到帅帐,钱不离看完了杜兵的信,杜兵在信中说铁浪军团战俘地整训进行得很顺利,尤其是在各级将校都被提出来押走之后,一个月来局面稳定,没有出现过反弹的迹象,为了更快的消化掉这批数目庞大的将领,他成全了任帅的要求,拨给了任帅三千名俘虏,而且在计划中将以决战后剩下的四千老兵为骨干,征召七千名乡勇,加上铁浪军团的战俘,把黑豹军扩充成四个军、两万人,如果战俘的数量占了大半地话,杜兵担心军心不稳,所以黑豹军的扩充是必须的。 杜兵在信中还报了喜讯,孟铁头终于醒过来了,只是身体还不能自如行动,杜兵笑说孟铁头的脾气‘至死难改’,当孟铁头知道自己将要指挥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后,竟然命令人把他抬出去视察自己的部队。 钱不离内心倒是赞同杜兵的做法,那些俘虏绝对不能单独组建成军队,虽然混编之后会给自己的军队带来一些影响,但眼下也只能这么做。 “霄云,你另外选一个副将吧,把周宜正给我叫来。”钱不离说完又转向任帅:“任帅,你的刀锋军编制是五千人,把多余的人都给调出来,另外组建一支步兵。” 任帅急道:“大将军,我辛辛苦苦……”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扩编!”钱不离冷冷打断了任帅的话,如果每一个主将都有资格擅自扩编军队的话,只能造成一个结果,军阀林立!将来的姬周国会越来越乱,民国初期的悲剧钱不离看得多了,虽然任帅是为了打仗才擅自做主,其人并没有野心,但钱不离也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大将军。那……那您现在下个命令。不就可以了?”任帅不甘的争辩道。 “胡闹!!!”钱不离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子,任帅并不傻,他很聪明,可惜这种聪明只局限在领兵作战上,一旦牵扯上了政治,任帅就变成了糊涂虫。 见钱不离真的发火,任帅再不敢争辩,退了下去。 “大将军。贾大人说近期福州的马场就会陆续向宜州迁移了,不知道贺大人这里做好准备没有?”郑星朗看到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 “差不多了,子诚已经选好了几个地方。”钱不离笑道,他也不想让任帅太难堪,顺势下了台阶,露出了笑脸。 说某人。某人就到,因公务繁忙没空出城迎接的贺子诚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和众将寒暄着。 钱不离看贺子诚眼中既有喜色,也有忧虑。不禁开口问道:“子诚,有什么事么?” “大将军,家父来了急信。”贺子诚转向钱不离:“前些日子,夹脊关地新任主将沈继栋亲自率领五千人马。进攻家父所在地连城塞,家父遂率领士兵和征召的私兵南下,青龙关的守将何松把家父迎进了青龙关,但……奇怪的是沈继栋没有骚扰家父的连城塞,听闻家父已经逃走的消息之后,在连城塞外扎营三天,就率领兵马回夹脊关了。” 青龙关是内关,驻军很少。铁浪军团占领宜州时,兵部在青龙关只派驻了五百人,青龙关的守将何松倒是个爽快人,得知宜州府已经被天威军团占领之后,迅速提交了降表,所以何松会帮着贺炯名倒是常理之中。 钱不离沉吟了片刻:“子诚,你怎么看?” 贺子诚道:“沈继栋这个人也是个军中宿将,如果他真的想打连城塞,家父绝不会逃得那么轻松!在沈继栋还没有出兵地时候,家父就已经听到了风声,这才从容收拾家财细软南下青龙关,我想……沈继栋对军部的命令阳奉阴违,无疑是在向大将军示好,呵呵,庐陵平原决战之后,大将军的声势如日中天啊,如果没有那次决战,沈继栋不会手下留情的。” 钱不离笑着点点头,当日他的战略就是要歼灭铁浪军团,是歼灭而不是击溃!福州集团的实力薄弱,很难得到其他力量的垂青,所以钱不离必须要用一场让人震惊地胜利,在姬周国敲响警钟,这个警钟能让很多原本依附着姬胜烈的人当起了旁观者,如此不但最大限度的保存了国力,还重重的削弱了姬胜烈地力量。 钱不离第一次带着天威军北上的时候,那些常备军、城防军打不过就逃,降将黄立平和余楚杰是因为被包围无路可走才投降的,而这一次刚刚占领宜州府,青龙关的守将就主动提交了降表,证明那场惨烈地决战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这一次夹脊关守将沈继栋的手下留情,也只是另一个证明罢了。 “大将军,还有一件不好的消息,家父说雪原城金矿已经恢复生产了,我们绝不能让内阁得到喘气的机会,一定要快!大将军,不妨传令杜将军,命他加快整训,提前赶奔宜州府吧!” “我也想快,但现在快不起来,杜兵部还没有整训完毕只是其中一个方面。”钱不离摇了摇头:“在我眼中,洪州与通州都不足为虑,此二州的兵力已经非常空虚了,不客气的说,我天威军团完全可以奔袭千里,迅速占领两地,但宾州就不那么好打了。” 众将的目光都集中在地图宾州地位置上。 钱不离续道:“宾州相邻汉州,而汉州却是拱卫皇城之地,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姬胜烈肯定派皇家禁卫军出征宾州,在宾州与我天威军团决一死战!所以有很多事情我要提前布置下去。” 一提起皇家禁卫军,帐中的气氛显得紧张起来,贺子诚问道:“大将军,对上了皇家禁卫军……您有几成胜算?” “十成!”钱不离回答得很迅速。 “真的?”贺子诚露出了喜色,心情激荡之下竟然问出了不该问的话。 “假的。”钱不离斩钉截铁的回道。 “……”贺子诚哭笑不得,钱不离在军议上从来一本正经的,很少开玩笑,这是头一次,帐中紧张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战事无常,没有人敢打包票!”众将都憋着笑的时候,钱不离却绷起了脸:“你们只需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就够了。” 第二四一章 麻烦第二四一章 姬周国元历341年夏,就在姬周国内阁、军部限令东线的风云军团、龙虎军团迅速完结战事,以抽调一部回援皇城的时候,钱不离带领着天威军团突然展开了狂澜一般的攻势。 战事多变,钱不离命令刀锋军与疾电军进攻三眼井,利用大半年前撤退时挖好的地道突袭,随后掩杀到营盘谷后翼,两相夹击,而钱不离则亲自率领大军在营盘谷前扎营。谁知营盘谷的守将徐勤见钱不离兵势甚大,一箭不发就率领常备军溃逃下去,天险地利皆胜过三眼井的营盘谷竟然先被占领,真是一个滑稽的结果。 钱不离带领天翔军截住徐勤的退路,敌进我退,不予正面交锋,只是用弓矢不停的骚扰,在随后赶来的疾电军、疾风军的掩杀下,徐勤率领四千余名溃兵投降。 钱不离打的就是闪击战,把收编俘虏的事情交给任帅,率领三路骑兵继续奔袭,这个世界的通讯方式实在是落后,等到内阁接到洪州的急报时,钱不离已经率领大军渡过怒江,虎石台的城主刘凯只有两千五百余城防军,遂乖乖打开城门,请钱不离进城。 雍州新任刺史朱维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原刺史魏悲回的势力打压下去,可就在他派兵把魏悲回押往皇城时,囚车被一群神秘人带领着乡勇所劫,随后魏悲回发起了逃逆宣言,雍州各地的乡勇、百姓纷纷呼应,朱维无力抗衡,仓惶逃出了雍州。 钱不离所部日袭数百里,这种另类的闪击战打得姬周国内阁和军部措手不及,竟然派出一支万人的禁卫军赶赴虎石台,企图借助怒江天险挡住天威军团,以此换来一个喘气的机会,谁知这支禁卫军刚刚走了一半的路程,钱不离已经驻马余下城。遥望宾州全境了。 军部的大臣一个个都自以为是军略大家。且不说他们的能力究竟如何,单讲他们的打法便过于保守了!苦于姬周国的常备军已经被抽调得差不多了,他们只往洪州地营盘谷填了一万人,军部地计划就是竖立两道防线,营盘谷、三眼井是一条,如果守不住,还有洪州全境这个大的战略纵深来消耗钱不离的实力;第二条就是通州防线,通州各地的城县都派驻了不少常备军。少则一千多则三千,而通州府整整驻扎了两万余人,按照军部的设想,只要洪州开始打起来,就从通州各地的常备军中抽调一些在怒江布防,同时派出皇家禁卫军参战,再不济也能坐守坚城。大量消耗钱不离的实力。 可惜钱不离从不攻城,不降即走,绝不拖泥带水,现在龟缩在通州府的守军还是那两万多人。虽然没有发生过战斗,但钱不离带着一万五千名骑兵从通州府城下浩浩荡荡飞驰而过,就把通州府地守将吓破了胆,紧关四门、苦守待援了。 钱不离坐在树墩上对着两张地图上下打量着。之所以坐在树墩上,是因为最后一次补给之后,每个骑兵只携带了二十斤干粮、二百支箭矢,轻骑出动,一应辎重都没有带,连帐篷都没有,骑兵队包括钱不离自己,全在露天休息。又哪里来的椅子?!这也是钱不离在夏季发动攻势的原因,如果换了春秋两季,纵使依卧着战马露天扎营,这些士兵们也很可能会闹出病来。 后方的余下城驻军不过两万,前方的平顶山驻兵也只在三千上下,不过两方的主将都是硬骨头,坚决不降。钱不离沉思良久,如果放过这两个地方,从平顶山的侧面进攻宾州,那么很可能与对方地援军碰到一起,除了皇家禁卫军以外,现在的军部已经很难调出一支能与天威军团对抗的军队了,钱不离不想在此刻与皇家禁卫军接战。 脚踏弩的威力钱不离见识过了,确实异常犀利,虽然因为弩地特性,冲阵的时候只能由位于前列的士兵发弩,但也能给自己的队伍带来重大地伤亡,这三支骑兵队是他钱不离将来扬威异域的本钱,现在步兵队还没有上来,能避则避吧。 “大将军。”杜兵靠近了钱不离所坐的树墩。 “什么事?”钱不离抬起了头。 “我们的粮食只够吃两天了,您看……是不是打下来一个地方,就地补给一下?”杜兵也知道驱使骑兵攻坚是得不偿失的举动,但他现在没办法只能主动请战了:“按照大将军的计划,霄云最少也要在二十天之后打到余下城,现在就算我们回头也来不及了。” “粮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钱不离反身做了个手势,让阎庆国把地图都收起来:“让将士们再休息一会,马上就要赶远路了。” “还……还要跑?”杜兵苦笑起来,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这都眼看着就要断粮了:“大将军,我感觉我们现在和扎木合一样了,就知道跪。” “这是运动战!不懂就别乱说话,去吧,你也去休息一会。” 钱不离确实不但心粮食上地问题,他对自己的布置有信心,而在通州的德安城,同样对自己充满信心的任帅和李霄云则遇到了一些麻烦。 德安城的城墙并不高,城内的守军也不多,只有不到三千名常备军,和通州其他的城相差无几,内阁和军部命令他们分开驻守、就地补给,正是为了减轻运输上的负担,谁也没有想到营盘谷与三眼井转眼就告失守,而且钱不离进军的速度快得惊人,这些常备军还没有完成战略集结,就已经被堵在城里了。饶是通州府的总兵官四处派出信使,命令所有的常备军来通州府集结,但深入他们后方的三支骑兵队则带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除去少数几个脑袋僵硬的将领带着军队赶往通州府之外,大部分守将都按兵不动,拖延时间察看风色,谁知道那些骑兵走到哪里去了?出了城万一遭受伏击,岂不是要完蛋?! 任帅与李霄云在攻打德安城前,根本没有把这个小城放在眼里。也许是因为那些驻军不想在内室操戈中拼命。也许是被歼灭了铁浪军团的天威军吓破了胆,总之一路走来,很多城县都是望风而降,洪州府的总兵官姜继宏带领四千余士兵顽抗,结果却被自己的部下砍掉了脑袋。 连战连胜之下,就连一向谨慎的李霄云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他虽然站在德安城城下,但他地目光却盯在通州府上。那里地两万余驻军才是天威军的劲敌!按照计划,二十天之内他必须赶到余下城,所以在李霄云看来,五天之内以小的代价攻下通州府才是一个真正的挑战,德安城么……不提也罢。 性子有些急躁的任帅则早就跑到前面,呼叫对方守将投降了,可惜迎接任帅的。却是一蓬箭雨,德安城的守将于开洲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这种挑战真让人无法忍受!想螳臂当车么?任帅当即命令士兵们赶制云梯,于黄昏时分展开攻城。 谁知于开洲也不是个善茬,把德安城守了个滴水不漏。任帅进攻失利,伤亡了五百余人,幸好这只是试探性进攻,也幸好于开洲地兵马太少。不敢抽调其余城门上的士兵,否则任帅的伤亡绝不止五百人。 李霄云尚有几分清醒,极力劝阻住了暴走的任帅,汤云龙的投石车军明日就会赶到,大可不必在今夜与人斗气,最后任帅还是同意了李霄云的建议,下令全军扎营。 第二日下午时分,汤云龙的投石车军终于赶到了。投石车军原来有二百余辆投石车,但南岭地栈道实在不好走,汤云龙只带出来五十余辆,虽然投石车少了,不过对于德安这个小城来说,五十辆投石车依然是致命的。 经过数个小时的拆卸固定,汤云龙指挥投石车开始试射,经过长时间的锻炼,汤云龙地水平更加出神入化了,试射之后第一轮齐射,就把德安城的城门轰塌。 任帅亲自敲响了战鼓,李霄云在前指挥士兵们冲锋,集结弓箭手压制城门两侧,战刀手展开冲锋,就在这时,德安城的守将于开洲见已经无法守住城池,遂出城请降。 依着任帅的脾气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地,但钱不离临走前嘱咐过,行事以怀柔为主,分化敌军的同时,也消化了敌军的实力,所以最后任帅不甘心的停止了进攻,受降。 其实请降的人并不是于开洲,而是于开洲的副将张琪和几个死士出城周旋,以给于开洲换来喘息的机会,张琪随身携带着城主与守备的官印,还有笔迹仓促地降表,而德安城的城头都竖起了降旗,士兵们也一个接一个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做出了失魂落魄的样子。 任帅与李霄云一路行来,这种受降看得太多了,已经形成了惯性,谁也没有起疑心,任帅命令副将关盛志带领五百多名士兵入城封检关押,监督城内的的常备军。可关盛志刚一进城,前队就遭受了两侧箭雨的袭击,城头上的常备军也操起了早已准备的武器,箭矢、沸油、滚木擂石纷纷从城头上砸落下来。关盛志带着部下狼狈逃了回去,而城门被于开洲用滚木擂石还有临时准备的、装满了沙土的麻袋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一次能活着回去的士兵不过二百余人,其他大部分都被堵在城里了,下场可想而知。 另一边张琪和几个死士听到喊杀声,遂开始抢夺武器,试图刺杀任帅,结果被任帅的亲卫乱刃分尸。 严格的说,不管于开洲的能力究竟如何,他的举动过于愚蠢了,这是国之内战,拼死效力也落不下大义的声名,而钱不离的名望虽然不怎么好,可姬胜烈的名望更臭,弑父篡位的流言一直在悄悄流传,相比较之下,倒是姬胜情的仁爱更受到人们的瞩目。 敢于拼死作战的将领绝不仅仅只有于开洲一人,其他的城池之所以望风而降,除了天威军的兵势雄厚这个主因之外,姬胜情仁爱善良地名声起了不小地作用,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愿意接受姬胜情。当然。在姬胜情处于劣势时,他们不会抛家舍业去帮助姬胜情,但在双方相持时,他们不妨做个旁观者,或者暗中帮上一把。 于开洲愚蠢归愚蠢,不过他这种视数万大军如无物的举动倒是让任帅等人一时没了言语,今天士气已折,任帅决定回营休息。明天全军围攻,务必要把这德安城打下来。 任帅的帅帐内,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他们一力避免伤亡,却闹得个相反的结果,如果开战就命令全军大批赶制云梯等攻城器械,然后四面合围。打下德安城伤亡也不会和今天有多大差距。 “霄云,要不然这样,你连夜带着羽林军和黑豹第一、第二军去攻打后面的务川城,这里交给我了。” “要走不如全军都走。把这里交给后面的余将军。”李霄云道。 “那我们哥几个还有脸出去见人了么?”任帅反问道。 “任将军,如果耽误了大将军定下的日子,我们更没脸啊!” 任帅不由一顿,李霄云这话正好桶在了他地心窝上:“霄云。那你的意思是……” “两个办法,一个是我们全力攻城,打下了德安,想必务川的守军也不敢顽抗了,另一个就是我们连夜拔营,在这里留下一军即可,配合余将军的后军,等到德安城被打下来的时候。我们也占领务川城了,不会耽误多长时间。” 任帅沉思起来,平心而论两个都不是好办法,一时很难做出决定。 “将军,末将有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关盛志突然开口说道。关盛志这一段时间运气很不好,庐陵平原决战中受了重伤,这才刚刚好利索,刚才逃跑的时候又被城头上洒下的沸油浇了一下,幸好没有被浇到脑袋、脖子,只浇到了左胳膊,可也被烫出了一溜大血泡。 “说!”任帅来了精神,他对自己地副将深有了解,关盛志是一个很机智细心的人,年前皇家禁卫军奔袭洪州的时候,就是关盛志第一个发现了痕迹,把天威军从危急中拉了出来。 “末将刚才进城的时候,发现里面地房屋大都是木阁,现在天干物躁啊……”关戚志没有把话说完,他相信几位将军会明白他的意思。 任帅、李霄云等人全都沉默起来,天干物躁、宜用火攻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如果德安城内燃起了大火,常备军必然会惊惶失措,连夜进攻很可能一鼓而下,问题不在能不能打下德安,而是火攻必然会给城内的百姓带来惨重地伤亡,钱不离现在一心一意要收买人心,到时候这责任谁来承担?关盛志的办法是一个好办法,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又是一个找死的蠢办法。 关盛志见到没人搭话,心中有些焦急,开口续道:“将军,依末将看来,那于开洲已经驱使全城的青壮年助战了,守军至多在三千人上下,于开洲还不敢把别的城门的守军调过来,将军您算一算,城头上要留些人做个样子欺瞒我们的耳目,城里还要布下埋伏,他们封堵城门用的麻袋怕不是近千了吧?那些麻袋从哪里来地?” 守城时驱使民众上城助战是常事,不能成为玉石俱焚的理由,任帅等人还是沉默不语。 “将军,我们今日已经耽误一天了,纵使明天能打下德安城,我们还是要耽误一天,难道将军有把握在三天之内打下通州府?如果将军损兵折将才打下通州府,会受到大将军的责罚,如果将军没能按计划打下通州府,贻误了军机,更会受到大将军的责罚!军情紧急,片刻耽误不得啊将军!” 任帅长吸了口气,钱不离留给他的任务属实太难了,纵使一仗不打,按照钱不离指定的路线、以保持士兵战力的速度行军,他也需要十五天才能行进到宾州边界,换句话说他只有五天自由日,在这一个地方浪费一天,攻打重兵驻守的通州府就要减少一天时间。 “将军,现在风势甚大,如果拖延下去,万一下起了大雨,就算将军想用火攻也不成了!” 任帅缓缓抬起头:“云龙,你的投石车最远能打多远?” “七百余米,只是那种杠杠投石车用上几次就得坏。”汤云龙回道,对‘杠杆’这个词,汤云龙始终也叫不利索,总是叫成杠杠。 --(本卷结束)奇 书 网 w w w . q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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